《徒儿为师先闪了》 楔子桃花劫 承希二年,夏国。 那天,阳光明媚,正桃花盛开,落英缤纷,满树芳菲。 “贫僧便下这儿了,没错没错,就这儿,瞧贫僧不杀得你片甲不留。”有声音从那满树芳华之下传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青衣和尚和一个白衣公子正在下棋,那青衣和尚胡须已花白,眉宇间却带着一丝狡黠,全没有得道高僧那睿智的样子。 白衣公子手持黑子,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好歹你也是一寺方丈,老把杀杀杀的放在嘴边,若是被你那些信众听见了,恐怕便没人敢来你这小寺庙上香了。”说着便要落子。 “慢。”那青衣老和尚抬手挡住了白衣公子的手。 白衣公子忍不住挑了挑眉,“怎么?落子无悔,我今儿个可是让了你无数次了,莫非你又要悔棋?” 青衣和尚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随即又换了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君清洛君施主,你这话可实实在在实在诋毁贫僧的名声,贫僧虽然不才,但是好歹也是受众人景仰的。贫僧拦住施主,只是想要说,贫僧瞧着施主面色有异,待贫僧为施主算上一算。”说着便抬起另一只空闲着的手闭目掐算了起来,片刻之后,那和尚猛地睁开了眼,含笑道,“原来如此,君施主今儿个恐怕是桃花近了。” 君清洛嘴角抽了抽,一副“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表情,“空明大师,你这话已经对在下说了无数次了,在下都已经会背了。” 那老和尚咳了两声,扬了扬眉,“贫僧这次说的绝对是真的,你莫要不信,要知道,别人请我为他算上一算,贫僧还不肯呢……” 那被君清洛唤作空明大师的和尚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君清洛却恍若未闻,径直推开了和尚拦住自己的手,将黑子落了下去。 “啊,啊,啊……你不能下在这儿。贫僧要悔棋,对,贫僧要悔棋……”说着便扬了扬那宽大的僧袍,将棋盘上的棋子都给搅了个乱。 君清洛忍不住扶额,一脸的悲怆,“和尚,你真的越发的不要脸了……”说着便扔下了手中的棋子,站起了身,“眼看着自己要输了便要悔棋,偶尔悔棋不成还毁棋,我还是去看我的桃花,才不要陪你这不要脸的和尚下棋呢。” “额,君施主,别啊,再来一盘,贫僧绝对不会悔棋了,贫僧保证。”空明忙将拂下地的棋子捡起来,复又摆好。 君清洛笑笑,抬头望着满树芳华,摇了摇头,“今儿个我本就是为了看桃花而来,再不好好的欣赏欣赏这极致的美景,天便要黑咯。可惜不知道我那院子里种的那桃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啥法子都想尽了,就是不开花,不然也不用起早贪黑的跑这么远来就为了看桃花了。”说着便朝着桃花林中而去,渐渐的,那一抹白色便隐在了桃花深处。 空明大师望着那白色的背影叹了口气,复又抬手掐算了片刻,才似有些感触的放下了手,“这一次我可不是糊弄你的,只可惜这桃花易谢了些,需得经历风吹雨打,才能苦尽甘来啊。老友啊,你当初走得那般干净,怎生就留了个这般招桃花儿的人儿让我照看着呢,这孩子什么都很好,可惜就是情关难过,我一出家人,其他都可勉力应付,可偏偏这情字是我完全帮不上忙的。” 一阵风吹过,满地落红。 第一章收个美人徒弟上 “咚!——咚!咚!”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更声,君清洛手中提着灯笼,走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之上,嘴中忍不住的碎碎念,“就知道不能听那酒肉和尚的话,说是一年难得见一次,小酌两杯,结果小酌小酌便变成了豪饮,害得我只能陪着,这么晚了连个马车都寻不到,害得自己无法只能走近路,可是这近路也实在是不近啊,还得翻山越岭的。这么远的路我得走到啥时候啊?”说着便停了下来擦了擦汗,望着眼前的山道,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我没记错的话,这山顶上似乎有间破庙,不如便在那儿将就一夜,等明儿个天亮了寻个马车再回去。若是真要让我走回去,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些。” 思及此,君清洛忍不住又幽幽叹了口气,复又迈开了步子。夜色中,那平日里十分熟悉的山峦仿佛也变了个样子,似是只只凶猛的神兽俯卧在此,一路上只闻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周围的虫鸣声相互应和着,在这般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有夜风吹来,君清洛忍不住颤了颤,脸色变了又变,“这大半夜的,该不会遇见一些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吧,这离七月半还有些日子,再说了我方才从寺庙中出来,身上应该沾染了一些神佛之气,鬼怪应该近不得身的吧。”这般自我安慰着,君清洛的脚步迈得更加的快了。 眼瞧着那破庙便要到了,君清洛忍不住舒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汗给浸湿了,贴在背上颇不舒服,君清洛忍不住暗骂,以后一定不要听那酒肉和尚的话了,赶夜路的经历实在是有些不愉快。不是有些,是相当的不愉快,君清洛在心中默默的纠正道。 “啊……”远处隐隐传来一声无比凄厉的女声,君清洛忍不住抖了抖,似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站在原地再也无力挪动分毫。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女声,而且,还叫的这般吓人,直叫君清洛心肝肺俱裂了啊。 君清洛站在原地良久,却再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了,唯有虫鸣声和风吹动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莫不是,我幻听了?定是幻听,幻听。君清洛在心中这般安慰道,可是却不敢将心放回原位,只得将心悬在喉咙那里,终是鼓足了勇气,才又开始前行。 走了一段距离,见没有什么异常,才又重重的吐了口气,暗自责怪自己实在是有些胆小得过头了。 “啊……啊……啊……”又是一声,凄厉胜过前面的那声,隐隐还带了些哭音,“啊……”君清洛忍不住被那声音惊得跳了起来,也低声叫了一声,再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分辨那个叫声是从哪儿发出来的,拔脚便朝着那破庙跑去。 之前瞧着那破庙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可是真正走起来才发现实在是有些距离的,即便君清洛因为受了惊,绝对称得上是健步如飞的,却还是跑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破庙门前。 君清洛推开门便快速闪身进了庙,复又急急忙忙的回身将门抵上,瞧见门边有散落的木棍,君清洛连忙俯身拾起木棍将门给抵死了,这才微微舒了口气,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不要紧,却让君清洛瞧见了眼前如炼狱一般的场景。 第二章收个美人徒弟中 庙前那院子里七七八八的躺着一些尸体,地上处处都是血迹,君清洛一眼望过去,却见那庙的大殿门前趴着一个着杏黄衣衫的女子,那女子浑身是血,却似乎还剩一口气,不停的朝着庙内挪动,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 似乎是听见了声响,那女子回过头来,君清洛忍不住一愣,好一个清冷绝艳的女子,竟比以前自己在那勾栏之地见到的什么劳什子花魁漂亮了许多。若是在平日里,君清洛的心中定是如响鼓雷动的,可如今这眼前的景象实在是有一些诡异,那女子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眼神中却夹杂着浓浓的恨意。见来人是一位白衣公子,忍不住一愣,便对上了君清洛惨白惨白的脸。 君清洛心中怕得要命,急急忙忙回头想要拉开门便跑,他知晓这不是君子所为,他应该去救起那女子,说不准那女子会感恩戴德,进而以身相许,可是君清洛却实在是抵不过内心的惧意,忍不住狠了狠心,美人可以有无数个,可是命却是只有一条的,想到此处便急忙拉了拉门,可是门却纹丝不动。君清洛忍不住开始打起颤来,莫非这女子是什么妖精鬼怪,不然,自己怎么会打不开这门呢?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那女子许是见君清洛这般惧怕的神色不似坏人,忙出声求救,声音柔柔软软十分虚弱却夹杂着哭腔。直叫君清洛刚刚强迫自己硬起来的心突然便又软了,君清洛在心中第无数遍的骂着自己没出息,却还是忍不住转过了身子。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怎么会…”君清洛瞧了瞧四周,声音有些发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那女子微微侧了侧身子靠在大殿的门槛上,美目中有氤氲水气,“奴家本是京城一商贾人家的妇人,今日本是带着孩子回家省亲,见天色渐暗便想要在这庙中宿上一夜明日再启程,可是却没想要突然冲进来一伙山贼,杀了我仆人,抢了我身上的银两便扬长而去,奴家一时心急,将我孩儿藏于殿内佛像之后,才让他免于一难,可是那佛台太高,奴家怕他下不来,求公子救救我的孩儿。” 君清洛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还是这么美的女子,哪怕是死了也值了值了。”这才朝着那女子走了过去。 将那女子扶了起来靠在门槛上,君清洛才瞧见,她的背上插着一把匕首,插得极深,君清洛不敢轻易的拔掉,便对那女子道,“你伤得甚重,在下先去将你的孩子抱出来,再送你去瞧大夫。”说着便站起身迈进了庙中,大殿之中便摆放了一个巨大的佛像,只是因为这庙破败了些日子,佛像的金身之上都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君清洛按照那女子说的,绕过那佛像,便瞧见一个粉色的身影,走进了一瞧,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此刻她正蹲在那高高的佛台之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身子在微微颤抖着。 第三章收个美人徒弟下 “小妹妹,你娘受伤了,让我来救你,你跳一跳,我接住你。”那小女孩儿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有些愣神的望着君清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儿,忽闪忽闪的,闪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颤幽幽的。 那小女孩儿定神望了君清洛良久,才移到佛台边,往下望了望佛台的高度,又望了望君清洛,才闭了眼往下一跃。七八岁的小孩子还是有些重量的,君清洛勉力抱住那小女孩儿,一下子没有站稳,跌倒在地,直摔得君清洛一张脸都皱到了一起。那小女孩儿却在落地的第一瞬间便站起身子往外跑去,君清洛那张老脸黑了又黑,“小没良心的,哟,我这腰哟……” 虽然这般说着,但是君清洛还是扶着自己的腰起了身,往外走去。一出了那大殿门,便见那母女俩抱在一团哭得稀里哗啦的,见君清洛出来了,那女子连忙擦了擦脸上是泪痕,拉了拉怀中的小女孩,有些虚弱的对着君清洛笑了笑,“让恩公见笑了,谢谢恩公的大恩大德。如今奴家恐怕是命不久了,只是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便是这孩儿,可是那个吃人的家我却是再也不敢让我孩儿回去了,求恩公好人做到底,收养了我这孩儿吧。” 君清洛一愣,嘴角忍不住狠狠的抽了抽,这么大的孩儿……君清洛抬眼望了望那两张绝代风华的脸,心又抽了抽,这么美的两人,若是拒绝了,是会遭天谴的吧。两相衡量之后,君清洛终于点了点头,“可是我不是收养她啊?我可以答应与她师徒相称,抚养她长大。” 那女子喜形于色,急忙推了推那小女孩儿,“还不快拜见你师父。” 那小女孩连忙跪倒在地,不停地朝着君清洛磕头。君清洛见状也顾不得腰疼了,连忙将她扶起,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别磕了。” 女子见状微微笑了笑,有泪水从她眼中滑落,“如此,我便放心了。”说着便头一歪,竟倒在了地上。君清洛一惊,连忙放开小女孩,上前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生气,心中有些难受,这么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便在自己眼前消失了。 “娘……”那女孩儿哭着大吼道,扑倒在那女子的身上。此般情景,让君清洛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可是抬眼望了望满地的尸体,君清洛忍不住觉得遍体生寒,上前抱了那小女孩儿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我们将你娘亲葬了,赶紧离开吧,不然可就有麻烦了。” 那小女孩儿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娘亲,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君清洛默默的叹了口气,自己这是捡到个什么麻烦啊。下次见到空明那老和尚定要好好的骂骂他,老说自己桃花近了,自己平生却是只碰到过一朵,还是烂得不能再烂的桃花,他一个得道高僧,怎么就算不出自己今日不宜出门否则会惹祸上身呢。君清洛无语望天,跨上前抱了那女子的尸身便往寺庙大门而去,那小女孩儿不肯松开自己娘亲的手便一同跟了上来。 走到庙门前,君清洛才终于知道了自己方才为何会打不开这门,原来,竟是自己先前因为害怕鬼怪而将这门用了棍子抵得死死的。君清洛无语,可惜空不出手来拿东西,只得对那小粉团儿道,“乖徒儿,去将那木棍拿开。” 小女孩儿闻言愣了半晌才知道是在与自己说话,方才回过神来,将那木棍移了开,复又将门拉开了些,君清洛给了那女孩儿一个赞扬的眼神,便用脚将门打开,抱着那女子出了庙门。 没有锄头,君清洛便和小女孩儿用手用木棍刨开了一个坑,将那女子在离那破庙不远的一处密林之中埋了。女孩儿哭得很厉害,君清洛心中知她难过,可是也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劝慰一个这般大小便经受此般打击的小女孩儿,只得摸着她的头道,“我知晓将你娘亲葬在此处是委屈了她,庙中死了那么多人定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等风波过些,我们便来将你娘的坟墓迁个好地方。”说着便拉起那女孩儿的手准备走,再不走天可就要亮了。 小女孩儿却只是哭,趴在她娘亲的坟头怎么拉都拉不走,君清洛跺了跺脚,心中十分的烦躁,却也知道这样的打击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便陪着她,直到她哭得昏了过去,才将她背在背上,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刚走到官道上没多久,天便亮了,官道之上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君清洛拦了辆车,那车夫却皱眉瞧着两人的打扮,君清洛瞧了瞧两人浑身的土,方皱了皱眉,装作一年悲痛的样子,“老人家,我与我妹妹昨儿个去凌云寺看桃花,妹妹贪玩便玩得久了,本想走近路,可是没想到在山路不好走,摔了好几回,还迷了路,这才走到这儿,若是还不归家,只怕家里人该担心了,还请老人家行个方便。” 那老人家见君清洛长相十分的清秀俊逸,背上的小女孩儿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再听得这番话,原本的怀疑便去的一干二净,连忙招呼着君清洛师徒二人坐上了马车,君清洛上车,将小女孩儿放下,这才吁了口气,这一夜,可真真过得无比的刺激啊。只是,一次便好了,万万不要再有第二次了。君清洛擦了擦脸上的汗想着。 第四章带徒弟回家上 颠簸了大半日才终于到了自家门前,君清洛擦了擦汗,下了车,转过身便瞧见那女孩儿睁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定定的瞧着自己,君清洛只觉得魂儿都被那双眼给吸走了,忍不住轻咳了两声,伸出双手抱了她道,“咱们到家咯。” 那小人儿却只是安安静静地被君清洛抱下马车,抬眼望着眼前不甚起眼的屋子,眉眼中没有一丝情绪,看了半晌觉得甚是无趣,又转过头瞧着君清洛正倚在马车旁与那驾车人讨价还价,一身的白衣翩然,虽沾染了一些尘土,却仍旧一副气质卓绝的样子,饶是讨价还价也做得十分的风度翩翩。付了车钱,君清洛见那小孩儿拉着自己衣服的一角,仰着头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那张如那年画儿中那金财童子一般漂亮的脸上眉头轻皱,君清洛心中忍不住一阵骄傲,这个无比美貌的孩子竟然已经是自己的徒儿了呀。 “哟,君小哥儿回来了呀,昨儿个大娘说给你送些鸡蛋去,没想到你竟然不在,君小哥儿这又是去哪家勾栏院喝花酒去了呀?”一个大嗓门从一旁传来,惹得君清洛身子一颤,忙带了笑转过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许大娘。说起这许大娘,可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儿的人物,这出名嘛,说得好听一些,便是因为她御夫有方了,说的不好听些,便是这可是一只男人都怕女人都恨的母老虎。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对君清洛却是极其照顾的,仗着是邻居,常常给君清洛送一些东西过来,初初君清洛刚刚搬来的时候倒还没觉着什么,只当是邻里之间相互照顾罢了,得到些好东西便也市场送些过去,可是这一来二去的,流言便四起了,说什么那许大娘的丈夫是个耳根子软的老实汉子,许大娘早见不惯他那样子,见君清洛长得标致,便存了心想要勾搭。偏偏身为当事人之一的许大娘每次说起君清洛的事情还是一脸的赞扬,“做男人啊就该像君家小哥儿一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君清洛听到这番流言只觉得五雷轰顶,想了想许大娘那圆滚滚的身材和那张实在不怎么能够入眼的面貌,再揽镜自照,直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其大的侮辱,从此一见许大娘便有多远绕多远,听闻许大娘最讨厌那男子不检点,朝三暮四的,君清洛便常常流连那花街柳巷,一身脂粉味染得连自己都受不了,终于让那热情的许大娘消停了一阵子,可是君清洛却从此之后落下了个后遗症,只要一听到那许大娘的声音,见着那人,便心底发麻。 “呵呵,大娘,早呀。”君清洛咧着嘴笑得十分的勉强。 那许大娘哈哈一笑,“君小哥儿今日怎么了呀,这都近午时了,还早呢?来来来,大娘今天新去买了一匹布,瞧着颜色甚好,君小哥儿穿一定好看得紧,走,去大娘屋里,大娘给你量量身量,给你做身新衣裳。”说着便要拉着君清洛开走。 君清洛此时却是笑都笑不出来了,做新衣裳,要是自己真敢去,估计过不了一会儿,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光是用目光就能将自己杀死。正在暗自骂着自己今儿个果真是流年不利,苦苦思索如何脱身的时候,却有一双小小的手同时拉住了自己。 第五章带徒弟回家下 这一拉便惹得许大娘和君清洛同时回过了头,原来竟是自己那新收的徒儿,许大娘也瞧见了小女娃儿,忍不住上前两步站在小女娃儿面前啧啧称赞道,“哟,这是谁家孩子竟长得这般水灵?长大了定是个大美人儿的吧。” 小女孩却是理也不理她,只是幽幽地望着君清洛,张了张嘴,突出一个清脆的同音,“饿……” 君清洛一愣,想想从昨日到现在两人却是什么都未曾吃过的,望了望天,现在已近午时,连自己这个大人都忍不住腹中空空了,更遑论她只是一个小孩儿呢,忍不住暗自骂着自己的粗心,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微微笑道道,“好,我这便带你去吃好吃的。” 君清洛说完便抬头望向一脸呆滞的许大娘道,“对不住了大娘,我家小孩儿饿得慌了,我先带她去吃些东西吧,如此清洛便先行一步。” 许大娘脸上的笑容一僵,“你…你家孩子?”说着还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一摸这长得十分可人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见状忍不住微微闪身,躲到了君清洛身后,君清洛在那一瞬间,竟瞧见小女孩儿脸上带着一丝丝的厌恶,忍不住心底一抽,果真是师徒啊。心中更是喜不自胜,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管许大娘此刻的表情有多么的扭曲,牵了小女孩儿的手便朝着街头唯一一家算得上体面的酒楼而去。 君清洛明显是这家酒楼的常客,那店小二见到君清洛脸上便似笑开了一朵十分璀璨的菊花似地,见君清洛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忍不住盯了又盯看了又看,只看得君清洛都不高兴了,拉起小女孩儿扔下一句“三荤两素一汤”便往二楼的雅间而去。 到了二楼雅间坐下,君清洛忍不住盯着小女孩儿瞧了又瞧,见她容貌十分姣好,却不似平常女儿家那般的柔美,眉宇间略显英气,竟显得有种独特的风情,忍不住啧啧道,“美人啊美人儿。”叹了两声又道,“我收了你做徒儿,却到如今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来,给师父说说,你的名字。” 小女孩儿转头望向窗外,“请师父赐名。”声音冰冰冷冷,不带分毫感情,听得君清洛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这孩子定是被昨夜之事伤得不清吧,平常人家的孩儿这个年纪正声音软软的向自家爹娘撒着娇,可是这孩子却已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她似乎不愿说自己的名字,加上她那死去的娘亲死时说的那句,“那样炼狱般的家,不回也罢。”君清洛也能想象,恐怕这孩子在他家中并不受待见,所以对家里感情也淡薄了一些吧。君清洛暗自想了想,听那女子说,家中似是商贾之家,见两人穿着,似是家中也算是富贵的,这样的人家,家中妻妾多了些也不足为奇,加之这孩子又是一个女儿家,恐怕是受尽了欺负的吧。 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揣测的应是八九不离十的,忍不住为自家徒儿悲惨的身世而唏嘘起来,转过头便瞧见自家徒儿定定的望着自己,才猛地想起来,方才他们正在说什么来着?似乎是说到她的名字?她似乎是叫自己为她赐名? 君清洛忍不住望了望窗外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这起名儿,还真不是自己的强项,想了半晌也实在想不出一个中意的,便狠了狠心道,“君慕寒,你便叫君慕寒好了。”说完便又一脸不舍的喃喃自语,“原本这个名字是准备给我孩儿的,这个名字可是我查了不少书籍想出来的,慕寒,多好听呀,男的女的都能用。” 女孩儿一直在凝神听着君清洛的话,听见后面的自言自语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看向自家师父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些类似鄙视的神情。 却也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慕寒谢谢师父。” 第六章吾家有女上 吃过了饭,思及自己一向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家中并没有多出来的寝具,加上君慕寒身上的衣衫也被刮破了一些,便带着君慕寒逛街买日常所需的东西,小镇子本来也不大,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两三条街道,被君清洛两师徒这么逛了一圈下来,不一会儿,几乎镇上大部分人都知道了,君清洛家来了个长得十分标致的小丫头,于是这成了继许大娘瞧上了君清洛之后的又一爆炸性新闻。 待傍晚时分,君清洛携了君慕寒回家的时候,便见自家门前有一大群人在来来回回漫步目的的晃荡,让君清洛实实在在的吓了一大跳,那一大堆子人本来翘首以盼的站在君家门前,待瞧见君清洛二人的时候却又装作没事人儿一般,该散步的散步,该遛鸟的遛鸟,该围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便围在了一起。 君清洛定了定神,就要往家中走,便听见一旁遛鸟的大爷对着君清洛打招呼,“清洛回来了呀。”说着便走到了君家师徒二人面前站定,一时间君清洛只觉得四周瞬间便寂静了下来,只听得那大爷的声音道,“这小女孩儿长得可真真好看,比街口豆腐西施家的小女儿还灵气几分呢,不知道这孩子叫啥名儿啊?” 君清洛只觉得似乎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抬眼一瞧,却见散步的扔在散步,唠嗑的还在唠嗑,便清了清喉咙道,“她叫君慕寒。” “君慕寒……”众人异口同声的声音。 君清洛忍不住抖了抖。 那遛鸟大爷的声音也开始发颤,“可是你妹妹?” 我妹妹?君清洛摇了摇头,自家父亲虽然娶了几房妻妾,可是自己却也只有一个同胞哥哥,不曾有过姐妹。 “可是你侄女儿?”大爷猛地拔高了声音。 君清洛再次摇了摇头,我那哥哥虽然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可是却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是没有收的,按照哥哥的话来说便是,若是遇不见值得一心一意对待的人,哪怕是孤老终身也是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这样的人怎么会生的出女儿来。 见到君清洛摇头,四周突然响起一阵阵的吸气声。接着便是一阵兵荒马乱,这个叫嚣着,“完了,完了,我得赶紧通知我家那傻妹妹,叫她别等了。” 那家大吼着,“幸好幸好,以后要是我家那婆娘再敢口口声声说着他的好,我便剪了他的舌头。” 然后便见一阵阵的冷风吹过,聚在君家门前的人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君清洛忍不住面色铁青,嘴角抽了好几抽,愣了好半晌,才回过头对着那牵着马车呆若木鸡的车夫道,“将我今日买的东西都搬进去吧。”说着便牵了君慕寒的手踏进了自家的大门。 君清洛常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住,屋子也不大,只是普通的四合院子,虽然小了些,可是也是五脏俱全的,环境也还算得上是清幽的。院子里劈出了交叉的两道路,可以通往四面的房间,也分出了四块小花园,纷纷种上了君清洛最爱的桃花。中间两条道儿交叉的地方砌了一座小小的假山,君清洛拉着君慕寒站在假山旁,指了指南面的屋子道,“那面是我的书房和卧房,东面是空着的客房,我这儿甚少来客人,你便住那边吧,西面是宴客厅和饭厅,北面是厨房柴房和厕所,我去将你的卧室收拾收拾,你可以先自己随便走走,地方不大,也迷不了路,自己熟悉熟悉。”说着便要朝着东面的屋子走去,被吩咐自己去熟悉熟悉环境的君慕寒却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仍旧拉着君清洛宽大的袖子,随着君清洛朝着东面去了。 君清洛见状也只是愣了愣,随之一笑,便由着他去了。 第七章吾家有女下 打开东边的屋子,便迎面扑来一股子灰尘,直将站在门口的君清洛扑了个灰头土脸,忍不住被呛得咳了咳,道,“好久没人来了,也没怎么收拾,看来得要好好的打扫打扫了。” 说着便转战旁边的屋子去寻了鸡毛掸子和高粱扫帚,开始打扫起来,随手用鸡毛掸子轻轻一拍,便见屋子里面瞬间尘土飞扬,君清洛忍不住黑了脸,“还是明儿个请个人来帮忙打扫吧,今晚上你随我随南边屋子吧。”说着便拉着君慕寒出了门。 瞧了瞧自己身上早已变成黑灰色的袍子,君清洛忍不住叹了口气,又瞧了瞧君慕寒身上脏兮兮的衣衫,眉头皱得更紧了。 望了望天色,忍不住微微叹息,“奇怪,今儿个竟没有人来给我生火做饭烧水吗?”复又望着大门站了半晌,还是不见人影,便认命的带着君慕寒往厨房而去。 君清洛往锅中掺了水,便坐到灶前准备生火,转身抱了些木材要放到灶前,想要转过身却见君慕寒一个劲儿的拉着自己的衣袖,忍不住柔了声音道,“慕寒,快放开师父的衣袖,师父要干活。” 君慕寒“嗯”了一声,却仍旧没有松手,只是抬起头用皱着眉头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君清洛,君清洛在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这样的神态让君清洛连硬起心来的勇气都没了。 费了一番力气将木材准备好,然后去了打火石,想要将木材点燃,可是用打火石打燃了火,却怎么也不能将那木材点燃,饶是好不容易点燃了一些小火星,还未等君清洛高兴完,便又灭了,弄了好大半天,弄得厨房里乌烟瘴气的,火却还是没有点燃。师徒二人齐齐蹲在地上望着手中的打火石和木材,皱着眉头,实在不知问题出在哪儿了。 蹲了半天,君清洛一拍手,站了起来,“不搞了不搞了,走,师父带你去澡堂洗澡,只是那澡堂许多人洗,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这般说着,又站在原地想了片刻,“不如我们去客栈开一间房,洗了澡再回来?”遂又点了点头,觉得此计可行,便拉了君慕寒起来,便要往外走,却瞧见了对方的样子,两人俱是一愣,然后忍不住指着对方的脸,支支吾吾了一阵,复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原来两人生个火没生成,倒是整的两人都似大花猫似的,十分的滑稽可笑。 刚走出厨房,走到假山处便瞧见门前有几个姑娘正偷偷摸摸的朝着君家院子里面望,瞧见君清洛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观望着,君清洛微微眯了眯眼望向大门口那几颗脑袋,轻声笑了笑,便朝着那几个姑娘招了招手,那几个姑娘本来还有些犹豫,见君清洛的样子松了口气,便笑嘻嘻的进来了,瞧见君清洛和君慕寒二人的样子忍不住吃吃笑了会儿,才有一个姑娘掩嘴笑问道,“君公子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搞得这副样子?” 君家师徒二人忍不住齐齐叹了口气,君清洛指了指厨房,再指了指自己,“君某想要烧水洗个澡,再做几个菜吃晚饭,可是不会生火。” 那几个姑娘笑得更欢了,“君公子想要烧水等我们来便是,何苦自己亲自动手呢。”说着便嘻嘻哈哈的笑着朝着厨房走去了。 留下被扔在原地的君清洛瞧了瞧自家徒儿的头顶,幽幽道,“不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来帮我烧水吗,不然我怎么会自己做?看来这生火烧水做饭的,果然是件苦差事,以后我是再也不会自己动手了。看来圣人说,君子远庖厨,实在是至理名言啊。”说着嘴角勾起一丝笑,君慕寒便在此时抬起头,瞧见那抹笑忍不住微微愣了愣,怎么觉得这个捡来的师父笑得有些奸诈呢? 第八章黏人的徒儿上 那几位姑娘将水烧好,然后倒入了浴桶,复又将菜烧好,热在锅里,这才准备离开,君清洛连忙笑容满面的将几位姑娘送至门口,依依不舍的挥别了才急匆匆的跑了回来,拉起君慕寒便往他的卧房里面走。君清洛的卧房虽然不奢华,但是也算得上是清雅的,进门便瞧见卧房中摆了一张圆桌,上面放了一盏茶,一盏灯,和一本书。中间放置着一张屏风,此时却是收起来的,便可一眼瞧见最里面那张足够三人在上面打滚的大床。 此时里床不远的位置和外间的一个角落都摆着一个浴桶,君清洛笑笑,“原本应该有一个是放在你那间房里的,只是那间房还没有打扫好,只能我们两人一起在这儿洗了。”说着君清洛便走上去,将那屏风展开来,然后从那一箱先前采买回来的东西里面拿出来一套粉色衣裙放在床上,拉了君慕寒道,“你便在这里面洗吧,衣服放在床上,自己会换吧?”见君慕寒点了点头,君清洛才舒了口气,转身绕过屏风,哼了不知名的小曲儿,开始脱衣服。 待将衣服都脱完了,跨入了浴桶之后,君清洛舒服的吁了口气,这两日可是累死自己了,比当初逃亡的时候还要累得慌。 君清洛泡了会儿,转过头想要找皂角,便瞧见身后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呆呆的望着自己,忍不住轻呼一声,将身子往浴桶里面沉了沉,才瞧清原来是君慕寒,那一张美得过分的脸蛋有些苍白,微微皱着眉望着自己,君清洛的脸忍不住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皱眉道,“慕寒,男女授受不亲,师父洗澡呢。不是叫你自己洗澡吗?” 君慕寒眼中闪过一丝慌张,怯怯的道,“瞧不见师父,听不见师父的声音,我害怕。” 君清洛闻言一愣,轻轻叹了口气,想着这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可怜,便柔了声音道,“乖,师父在呢。你回去洗澡,我给你唱小曲儿如何?保证让你听到我的声音。” 君慕寒想了片刻,才有些凝重的点了点头,又深深的瞧了君清洛好几眼,却不转过身,只道,“师父可否现在便开始唱?” 唱?唱小曲儿吗?君清洛一愣,老脸一红,自己竟然会答应给她唱小曲儿,天知道他哪会唱什么小曲儿啊,不过应是会几首的,可惜自己的这嗓子可是被他的朋友和家里人都誉为杀人利器的,自家那武功卓绝的哥哥便常常打趣自己道,“若是哪一日我遇到了对付不来的劲敌,我便叫了咱家清洛去,只需要给敌人来一曲,保证可以横扫千军的。” 将知道的曲子在脑海中想了片刻,才挑中了近日那烟雨阁中的那花魁娘子常唱的那一曲,便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冒毛湾,分散外面冒中宽,伸手摸姐小眼儿,黑黑眼睛白白视。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君清洛唱到一半猛地停了下来,禁不住脸有些烧,后面的词儿,好像有些少儿不宜了。忍不住呸呸两声,这烟雨阁还是不要去了,瞧那花魁娘子,只知道唱一些艳曲儿。 第九章黏人的徒儿下 听见屏风那头响起了水声,似是那小祖宗准备起身,君清洛连忙出声,“师父在呢,师父在呢,师父只是在想,后面的词儿是什么,忘了忘了,换一曲。” 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前些日子那镇上翠红楼那诗词歌赋俱佳的那叫柳儿的清倌儿唱给自己的那一曲,便又哼上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原本应是哀怨柔和的曲子,被君清洛那么一唱,便让人直想落荒而逃。记得自己第一次给一个说很喜欢自己的女孩子唱了一曲之后,那女孩便彻底的死了这条心,自那之后,君清洛便甚少唱歌了,倒不是因为喜欢那女子,只是因为,那女子不理自己之后,便没人给他做饭了呀。 君清洛唱了半晌,没有听到那边自家徒儿的声音,便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喊道,“慕寒?”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传来轻轻的一声“嗯”,虽只是这么一声不算回答的回答,却也给君清洛增添了不少信心,至少,自家徒儿没有被自己的歌声给吓晕过去不是? 两师徒闹了好半晌才终于将澡给洗了,君清洛觉得嗓子都有些干了,想想若是今后每次洗澡都要为自家徒儿唱小曲儿的话,那岂不是想想都觉得可怕?不过幸好,自家徒儿不嫌弃自己的歌声。 君清洛穿好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穿了衣服,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走出来的君慕寒,君清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脑中猛地飘过四个字儿,“美人出浴”…… 待回过神来又忍不住暗骂自己,果然最近没怎么去各处瞧美人儿,竟然会对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子发起呆来,这样实在不是好现象啊。这般想着,便觉得自己实在有些罪孽深重,忙拿了干帕子上前用帕子裹了君慕寒那一头黑亮的头发,细细的擦着,“洗了头发要给它擦干了,不然会容易着凉的,虽然天气开始暖和了,但是免不得倒春寒的,你这般年纪的小孩子身子弱,要注意着些。” 君慕寒闭了眼,低低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听到,嘴角却有些微微的上扬。 君清洛见到她的笑,目光忍不住也柔和了些,毕竟是小孩子,虽然那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可是只要花些日子总是可以让她渐渐的忘却了的吧。不管曾经再痛再难过,待五年十年之后想起来,当初的痛感便也就渐渐的淡了。就像自己,当初不也难过得要死吗,不是也这般过来了吗?君清洛想着,轻轻浅浅的一笑,摸了摸君慕寒的头发,将已经打湿了的帕子扔到一旁,拉起君慕寒便出了门,“走,徒儿,咱们吃好吃的去。” 第十章站着撒尿的女徒儿上 等到睡觉的时辰,君慕寒倒是毫不扭捏地脱了外衣便往君清洛的床上爬,瞧得君清洛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自己也不过说了一句,“你的房间还未收拾好,暂时便睡我那儿吧。”原本还准备将书房的软榻搬过来,她身子板比较小,软榻对她而言也是绰绰有余的。可是没想到,他帮她梳洗完毕之后她竟是头也不回,直接目标精准的朝着自己拿宽大的床去了。 君清洛无语问苍天,突然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救回来这么个小祖宗啊?这下叫他睡哪儿啊?莫非要和她同榻?可是虽然她名义上是自己的徒儿,可是可始终男女有别的。若是自己真和她睡了,那日后她的名声可怎么办?女儿家的,若是找不到婆家,那可就麻烦了。 默默的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打开了旁边的书房,刚进了书房准备关门,便瞧见那小祖宗只穿了里衣正站在门外,抬起头皱着眉看着自己,“我要和师父一起睡。” 君清洛嘴微张,实在觉得自己有些惊吓过度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耐人寻味呢?君清洛轻咳两声,脸色有些发红,“慕寒,你是女孩子,师父是男子,你我同睡,于礼不合。” 君慕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慕寒若是男子,师父会和我同床吗?” 这孩子怎么这般固执呢?君清洛在心中叫苦连天,叹了口气,还是决定照实话说,“你若是男子,我断不会答应收你做徒儿的。” 君慕寒脸色一变,“为什么?莫非师父也是看中了我的美貌?” “啊?”君清洛这下是真真的愣住了,这孩子这是跟谁学的啊?怎么就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呢?君清洛呆愣愣的望了君慕寒半晌,“师父可不是贪念你的美貌,这般小的孩子,我是那种人吗?只是,于你师父来说,女儿家才安全,至于这男子嘛,太危险了。” 君慕寒愣了半晌,终是无法明白这其中的话,站了一会儿,才惊觉似乎话题被这个男子带得有些远了,便小心翼翼地拉着君清洛的袖口,眼中蓦然凝聚起了氤氲水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师父,慕寒害怕,我…我怕我会做恶梦。”说着眼中便滑落两滴晶莹剔透的泪水来。 这泪水一落,便吓得君清洛立刻变得六神无主了,“嗳嗳嗳,你别哭啊……嗳…你怎么跟我母亲似的,动不动就哭,唉……最受不了你们女人的泪水了,罢了罢了,我陪你一起睡还不成吗?别哭了别哭了。” 君慕寒却是只顾着流泪,抽抽噎噎的不说话。君清洛无法,只得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柔声安慰着,然后便抱着她往自己的卧房而去,将她放在床上,拉起被子给她细细的盖好了,君慕寒却只是直愣愣的望着君清洛,君清洛无奈,只得将自己的外袍脱了爬上床。君慕寒这才不甚满意的哼了哼,伸出手抓住君清洛衣裳的一角,安安心心的闭了眼开始睡觉。 君清洛却觉得苦不堪言,在心中鄙视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尽量的与那小人儿拉开一些距离,却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君清洛迷迷糊糊地觉得膀胱一紧,便掀了被子迷蒙着双眼往茅房走,推开茅房的门,便瞧见里面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个小身影,站在茅坑旁边,有水声正在响着,君清洛一个激灵,瞌睡醒了个彻底,才猛然间想起,这屋子里现下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定睛一看,见那小人儿早已红了脸,君清洛老脸一红,迅猛地退了出去,屋外冷风一吹,脑子更是十分的清醒了,猛然间想起,刚才,自家那美人徒儿似乎是站着撒尿的? 第十一章站着撒尿的女徒儿下 过了会儿,那小身影磨磨蹭蹭地从茅房中走了出来,君清洛也不再纠结于方才闯了进去的事儿了,只拉了她过来,“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为何是站着撒尿的?我不是记得,女子都是蹲着的吗?” 君慕寒脸又是一红,有些委屈的扁了扁嘴,“我娘亲没空教我啊,我瞧着家里的哥哥弟弟都是站着撒尿的,所以便也学着了。” 君清洛自是十分相信的,心中免不得又是一番同情,正了脸色道,“师父告诉你哦,女孩子应该是掀了裙子,脱了裤子,蹲着尿的,下次莫要在这般了。” 那张俏生生的小脸早已红得恍若要滴下血一般了,急匆匆的点了头,便朝着卧房奔去。君清洛微微一笑,自觉得教会了她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心满意足地进了茅房。 第二日君清洛起得极早,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请了人来讲东面的客房给收拾了出来,将为君慕寒买的一些东西都给搬了进去,君清洛这才松了口气,只觉得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熟料晚上君慕寒又故伎重演,抱着被子站到了君清洛的房门前,一脸委屈的告诉君清洛,她晚上睡觉一定要有人陪着,不然就会做恶梦。 这样的戏码连续上演了几日之后,君清洛便彻底的觉悟了,干脆将君慕寒的东西又搬回到了自己的房里,这样的举动让君慕寒终于正视了君清洛一把,第一次露出了略略赞扬的神色,却不知这样的神色彻彻底底的打击到了君清洛,于是,一连几日,便都能够见到君清洛一脸悲愤的蹲在墙角画圈圈。 入驻君家几日,君慕寒便将君清洛上下给摸了个透,知道自家的师父其实是个家务白痴,能够正常的活下去源于他的异性缘真的还不错,每日早上总是会有街坊邻里的送些吃的来,到了午饭晚饭的点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姑娘自动自发的来帮忙做饭,甚至还自带食材。 君慕寒靠在书房门前望着正在练字的君清洛,说起这个师父呢,君慕寒眯了眯眼,据常来君家的几个姐姐说的,师父是两年前搬到这儿的,那时候的师父虽然一身华贵但是却也落魄得紧,神色黯然,晕倒在了小镇门口,被镇里人一同抬到了医馆,捡回了一条命。 后来君清洛便赖在了这个小镇上,渐渐地大家熟悉了起来,君清洛的性子才变得稍稍开朗一些。据闻,镇上的人对自家师父的评价是:温文尔雅,且长相俊逸。君慕寒打量着一脸专注的君清洛,只见他长衫似雪,乌黑的流云发垂在双肩。用白色发簪扎着,再看向他的脸庞,皮肤竟也白皙似雪,清秀的面孔在窗外透进来的淡淡阳光的照耀下显出完美的侧脸。 君慕寒那俏生生的小脸扬起,挑了挑眉,这师父倒确实有副好相貌,生的风流韵致。只是跟着他这几日,自己却发现,在这副堪比谪仙的相貌之后,却是藏着一个迷迷糊糊的性子。 不过似乎跟着这个人也不错,虽然日子清贫了一些,虽然宠爱少了一些。可是也十分的安宁平和,至少没有了勾心斗角,也不用走得步步惊心,自己原来的那个家哟……君慕寒想着,粉雕玉琢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不相称的煞气。 第十二章未过门的妻子上 “哟,小慕寒怎么在这儿啊?君小哥儿呢?”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君慕寒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过头望向走过来的那三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妇人。转过头望了望书房,没有说话。那三个妇人见君慕寒不搭理,也不生气,直接便冲进了书房,“君小哥儿……”故作妖娆的声音让君清洛忍不住手一抖,一幅上好的字便毁了。 那出声的紫衣妇人见状连忙上前,伸出兰花指拿起那毁了的字,“嗳嗳嗳”地叫了几声,脸上流露出万分可惜的样子,“好好一幅字就这样毁了,不过既然是君哥儿写的,即便毁了也是可以值上几个铜板儿的。”说着便将那字吹干折了起来往怀里揣。 君清洛张了张嘴有些讶异地望着那妇人的举动,咳了咳,朝着三个妇人福了福身,道,“杨大婶,柳姨,王大婶。”顿了顿又道,“不知三位找清洛所为何事?” 那三个妇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掩嘴轻笑了一阵子,那杨大婶才拿出几幅画像在君清洛的书案之上展开来,君慕寒眯了眯眼,自动自发的进了书房,走到君清洛身旁,拉着君清洛衣裳的一角,瞧了一眼,是女子的画像。 君清洛也瞧见了,有些呆呆愣愣的抬起头,“杨大婶这是何意?” 杨大婶闻言又是和另外两人掩嘴“咯咯咯”的笑了一阵,才扬了扬眉道,“君哥儿年纪怕也不小了吧,咱家小四儿这个年岁都已经是好几个奶娃子的爹了。君哥儿刚来那阵子我们不知道你家中情况,也不好贸贸然的给你说媒,如今小慕寒也给接过来了,想来也八九不离十了。我们几个和你相处了两年,也大抵知道了君哥儿你是一个怎样子的人,咱们镇上好多闺女儿都喜欢你得紧,加上现在小慕寒还小,也需要一个娘亲给看着,不然就你这性子,小慕寒日后可得受苦了,你瞧瞧你杨大婶给你挑的这些人,看上了哪个给杨大婶说便是。” “啊?”君清洛一脸的茫然表情,这,说媒怎么和君慕寒扯上了? 倒是君慕寒听出了不对劲儿,抬起头来对着那三个妇人道,“我有娘亲,而且,君清洛不是我爹爹。”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咳得满脸通红,敢情这些人都以为君慕寒是自己的孩子呢?君清洛无语问苍天,这还了得,自己的名声哟,便这么得被毁了。 君清洛惊讶,那三个妇人也是一脸的诧异,“不是你爹爹?那为何镇上都在传说君哥儿带回镇上的那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儿是他的女儿呢?” 君清洛苦了脸,指了指自己,“在下去年冬月间才满的十八。”说着又指了指君慕寒,君慕寒连忙接下了话,“慕寒要到九月才满十岁。”只差了八岁,怎么会是他的女儿,君清洛忍不住叹息,这下可完了。若是被自己那哥哥知道了,指不定要笑话自己多长时间呢。 另一个穿青衣的妇人道,“那更好,若是今儿个我们传出去说小慕寒不是君哥儿的女儿,君哥儿还未娶妻,指不定明儿个提亲的便会将你家的门槛都得踩塌了哟。” 君清洛闻言,脸色一下子便变得惨白惨白的,感觉到自己的衣袖动了动,君清洛低下头便瞧见自家徒儿朝着自己勾了勾手指,便弯了腰,君慕寒凑近君清洛的耳边问道,“师父想要娶妻?” 君清洛立刻将头摇得更拨浪鼓似的,君慕寒见状微微一笑,“那徒儿给你想个法子帮你挡了这事儿,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了。可好?”君清洛连忙点头。 “那待会儿不管徒儿说什么,师父都只需要点头便可,切记不可反驳。”君慕寒清脆的声音又响起,君清洛点了头,君慕寒便放开了手,抬起头望向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三人。 “三位婶婶是要给他说媒?”君慕寒的声音没有其他女孩子的柔软,却是清脆好听的。 那三位妇人见这小娃娃生的这般讨喜,便笑着点了点头。 君慕寒闻言却是皱了皱眉,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三位婶婶可知道我是谁?” 三位妇人摇了摇头,杨大婶见她皱眉的样子十分可爱,便笑盈盈的问道,“慕寒便是慕寒啊,不过不知道你同君哥儿是什么关系,你们既然都姓君,应是亲戚吧?” 君慕寒摇了摇头,想了片刻,咬了咬下唇,才指了君清洛道,“不瞒三位婶婶,其实我是清洛从小便指腹为婚的未过门的妻子。” 第十三章未过门的妻子下 “噗……”君清洛正在喝茶,闻言忍不住一口茶喷了老远,随即便一阵猛咳,君慕寒却只是寒着脸回头扫了他一眼,便成功的将君清洛想要说的话扼杀在了摇篮中。 三位妇人也忍不住瞪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指腹为婚??妻子???” 一旁的素衣妇人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有些不相信的样子,看了看君慕寒,“你这般小,君哥儿都早已过了娶亲年龄了,你怎么会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君慕寒微微一笑,俏生生的小脸竟是从未有过的生动,“我娘亲与君夫人本是极好的闺中密友,两人还未出阁的时候便早已指腹为婚,说若是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谁想我娘亲本成亲较迟,加之先我生了几位哥哥,所以我年龄与清洛差了八岁。可是我娘说了既然有了约定,便要守约,所以连累清洛一直未曾娶妻,便是为了等到我及笄。” “可是你姓君啊?” 君慕寒却似早已知道他们会有此一问,扬了扬眉,脆生生的答道,“本来我不姓君的,原本我是姓慕的。冠上了夫家的姓才叫了君慕寒。” “噗……”君清洛又是一口茶出去了,看着君慕寒的目光竟像是见着了活生生的妖怪,没想到这个不怎么说话的孩子说起话来这般的,这般的可怕。还是不说话的时候可爱一些,君清洛暗自想道。 三位妇人听了君慕寒的话,一个个的嘴长得老大,转过头望着正若无其事擦着桌上水渍的君清洛,“君哥儿,她她她…她说的可是实情?” 君清洛转过头便瞧见君慕寒眯着眼望着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君清洛竟觉得在那目光中,自己生生看到了威胁。忍不住咳了咳,点了点头,便转过身不再说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位已经被震惊得找不着北的妇人,君清洛忍不住不停的盯着自家这捡来的徒儿,最后仰天长叹,“这下好了,明儿个定没人上门来给我们做好吃的了。”神色十足的悲伤。 君慕寒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在那儿兀自悲春伤秋的君清洛,转身便朝着厨房而去,君清洛也没在意,随手又拿出一张纸,提起笔,继续刚刚被打断了的练字大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清洛正练得起劲儿的时候,便见到君慕寒脸上一脸黑的进来了,衣服已经被弄得乱七八糟,到处是黑色的灰,有的地方还破损了一些,发上戴着的花儿也被弄得斜到了一边。约摸是君慕寒现在的样子太过惊悚,君清洛一愣,手又是一抖,一幅字便又毁了。 看了看君慕寒,又低下头看了看刚写的字,忍不住一叹,黄历上为何没有写:今日不宜写字呢? 君慕寒瞧见君清洛的脸色,便知道这个笨蛋师父此刻在想些什么,心情不佳的把手中端着的盘子往那桌案上一放,只说了一个字:“吃。” 君清洛低头瞧了瞧那盘子中黑乎乎早已瞧不清本来面目的东西,只觉得胃中一片翻腾,吞了吞口水有些犹豫地望了望那气呼呼的小人儿,“这是你做的?” 那小人儿有些挫败的点了点头,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我这几日都在看几位姐姐做饭,觉得看起来蛮容易的啊,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做便成这个样子了。” 君清洛瞧了瞧小人儿满脸的锅底黑,再瞧一瞧面前的菜,轻咳了一声道,“这做菜这个东西是看不出来的,得练。你尝过了吗?” 君慕寒看了眼自己炒出来的那玩意儿,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好东西自然是应该先孝敬长辈的,你是我师父,我第一次做出来的菜,自然应该你先尝尝的。” 君清洛叹了口气,拿起竹筷,夹了一块最小的黑炭,放在嘴里,连嚼都省了,直接便整块儿给吞了,可是嘴里那股子怪味儿依然让君清洛皱了皱眉。放下筷子,便点了点头,“我尝过了,还不错。你尝尝看吧,你若是日后要做的话,也好知道自己那一块儿出了错不是。” 君慕寒细细一想,觉得似乎是这个样子,便跳下椅子,走过去拿了筷子,夹起一块自己的杰作,轻咬了一下,只觉得满嘴都是一股子咸咸的焦糊味儿,君慕寒猛地便变了脸,冲了出去。那神态,着实十分的好笑,惹得君清洛一阵大笑。 过了一会儿,君慕寒回来了,一脸泫然欲泣的望着君清洛,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君清洛暗叫一声糟糕,怎么忘了自家这个徒儿是个水做的娃儿,动不动就哭的呢。 君清洛连忙上前,拍了拍小娃儿的背,安慰道,“乖,不哭了,这次是师父不好,师父不应该让你吃的。”君慕寒却是不买账的,嘴一扁,便落下泪来,“师父欺负我,爹娘都弃我而去,我以为是我做得不够好,我不够乖,我想要做菜来讨师父的欢心,可是却做不好,师父还这样欺负我,哇……” 君清洛一听他这般说,便没了辙,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也开始酸酸的,急忙道歉道,“师父错了,师父下次再也不会了。” 君慕寒将那黑不溜秋的脸一个劲儿的往君清洛的怀里凑,直抹得那月白色的长衫上满是污渍,才满意的退了出来望向比她高了许多的君清洛,一个劲儿的抽抽噎噎,“师父会不会娶了妻便不要慕寒了?爹爹便是,娶了二娘三娘,生了弟弟之后,便再也不理我和娘亲了。” 君清洛心中一疼,轻叹了口气,想不到,自己的胡思乱想竟真真猜中了这女娃子的身世,叫人如何不感慨,“傻孩子,怎么会呢,我不会不要慕寒的,我…也是不会娶妻的吧……”君清洛柔了声音淡淡的道,目光却越过打开的窗望向院中那几株不开花的桃树。 若是自己能够娶妻能够生子,便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吧,爹娘不认,有家难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极不孝顺的。君清洛苦笑一声,拍了拍怀中的小人儿,“不用那么辛苦讨师父欢心的,我既然答应了收你做了徒儿,便不会反悔的,我君清洛别的东西没有,这点信用倒还是有的。” “可…可是我不喜欢家中总是有那么多的姑娘来来去去的,我想给师父做饭,给师父烧水。”君慕寒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泪珠。 君清洛皱了皱眉想了片刻,复又展眉一笑,“若你真的想要学做饭的话,我明儿个便去找酒楼的厨子,出些钱请他教你做饭烧菜,嗯,定要让你烧出最好吃的菜。” 君慕寒闻言,这才破涕为笑,“好,师父一定要记得哦。”见君清洛点了点头,才放了心。 君清洛好笑的看着君慕寒,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瞧你,做个菜搞得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满脸都是灰,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去擦擦?”君慕寒闻言连忙点了点头,蹦蹦跳跳的去了。 第十四章莫名的搜查上 君慕寒是君清洛指腹为婚未过门的妻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打碎了一地芳心,自那之后的好几日,每次君清洛与君慕寒走在何处,都能收到一堆目光,或嫉妒或羡慕,也能看到一群人指着自己窃窃私语,弄得师徒二人烦闷无比。 君清洛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真说动了两人第一次一起去吃饭的那家酒馆的厨子教君慕寒做菜,学了几日,虽是达不到厨子那样的水准,倒也不至于难以下咽了。 还有一件让君清洛觉得有些苦恼的事情便是,君慕寒实在是太黏自己了,在家的时候,君慕寒一定是要呆在能够看到自己的地方,要是出了门,那便更厉害了,只要跨出门,君慕寒一定是要扯着自己的衣袖或者衣裳的某一角才会安心,不然若是君清洛一不留神忘记了她,转过身来,绝对能够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无比可怜的望着自己,使得他的良心难安啊。 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自从有了君慕寒这个“未过门的妻子”,果然少了许多上门提亲的,也不用为了躲谁而夜夜去那花街柳巷泡着了。 君清洛算来算去,觉得这个徒弟收得实在是有些不划算,忍不住叹口气,有些幽怨地望了望拉着自己衣袖,另一只手正在不停挥舞嘴里还在不停碎碎念着“清油烧热冒青烟,然后下菜……”的小人儿。 小镇门口十多个官兵正围着几个妇人不停地说着话儿,见到君清洛和君慕寒过来,一个穿着蓝布衣裙的妇人便指着君慕寒对那群官兵道,“就是她了,这两月到我们镇上的小孩子便只有这小女孩儿了,不过和官爷们要找的人实在不相符,官爷们要找的是男孩,慕寒是个实实在在的女娃儿,瞧那长得粉粉嫩嫩的,怎么也不能是个男孩儿吧?而且,你们要找的那人今年只有八岁,小慕寒如今却是马上便要满十岁了。” 君清洛听见自家徒儿的名字十分频繁的在几个妇人嘴里出现,低头望了望自家徒儿,却发现方才还在碎碎念着她的炒菜经的小人儿此时却已经停了下来,皱着眉望着前面的一堆人。 君清洛忙拉着她上前两步,对着那眼熟的妇人道,“这不是杨家大婶吗?我方才听见你们在说慕寒,不知道慕寒怎么了?” 那妇人一瞧见君清洛,脸上笑得更朵儿菊花似地,“清洛啊,正巧,这几位军爷说在打听哪儿有近日新来的小孩子,说是找什么朝廷钦犯的。咱们小镇就这么点儿大,哪家有生人还能藏得起来不成,这两月也就你家慕寒来了,不过官爷找的是一个八岁大的小男孩,和慕寒没什么关系。” “哦……”君清洛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怎么在意,便见那几个官兵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这个孩子是你的什么人?” 君慕寒忍不住往君清洛身边靠了靠,将君清洛的衣衫拽得更紧了,君清洛见此情景,忍不住摸了摸自家徒儿滑滑顺顺的头发,淡淡的笑着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那官兵头头皱了皱眉,“这么小?” 君清洛忍不住挑了挑眉,叹了口气,“若不是这丫头这么小,我至于都十八了还不成亲吗?都是为了等这个丫头哟。” “你姓君?”那官兵头头突然问道,惹得君清洛猛地一愣,点了点头。 “京城君家和你是何关系?”官兵头头的视线转向君清洛衣袖上面用银线绣着的一个小小的“君”字。 第十五章莫名的搜查下 君清洛眯了眯眼,心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哦,便淡然的笑了一笑,扬了扬袖子,“就像官爷猜测的那般。” 那官兵的神情便立马变得恭敬了起来,正想要说什么,便听见一旁传来一个柔媚的女声,“哟,这不是君公子吗?” 众人的视线便立刻转到了那女子身上,只见一旁停了一顶不知何时出现的蓝色小轿,轿子的帘子被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脸。那女子见众人都盯着自己,忍不住粲然一笑,挥了挥手,便从那轿中跨了出来。 后面站着的那几个妇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那不是翠红楼那柳儿吗?瞧那清高的样儿哦,啧啧,腰扭得,怪不得把我家那死脾气的汉子的魂儿都给勾了,说什么清倌儿,还不是一出来卖的。”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的,正好能够让那柳儿听到,那柳儿却也只是微微一笑,走到君清洛面前,朝着君清洛盈盈一拜,“君公子。”直起身子来,才含羞带怯的朝着君清洛道,“君公子好长时间不来翠红楼了,莫不是都忘了柳儿了?” 君清洛还未说话,便觉得拉着自己的袖子的手紧了紧,君清洛往君慕寒一看,却见她面色十分不善的望着柳儿,柳儿也瞧见了这个女孩儿,眼中闪过惊艳,掩嘴轻呼到,“呀,这位小姑娘长得可真美。”想起近日听到的一些流言,便含了笑望着君清洛道,“近日柳儿听说了一件顶有趣儿的事情,说君公子有个年纪小小的没过门的妻子,倒是个小美人儿,莫非就是这位妹妹?” 君清洛温和的笑笑,拉了拉君慕寒的手道,“这位是柳儿姐姐。” 君慕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松开抓着君清洛衣袖的手,上前三步,盈盈一拜,竟是行了一个万分标准的礼,“见过柳儿姐姐。” 君清洛挑了挑眉,眼中笑意渐浓,待君慕寒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才笑意盈盈的摸了摸她的发,“怎么没见你对我这般客气呀,瞧着礼行的。” 君慕寒哼了两哼,低着头玩弄君清洛的衣袖,便不再说话了。 柳儿也笑道,“君公子真是好福气,这位小姑娘长得这般漂亮,礼数俱全,一瞧就是大家闺秀。若是再大些儿,定是一个天仙般的人物。”说着神色便黯然了下来,“君公子便是应该配这样的人物的,真是天作之合,像我这般的风尘女子,便是落不到好下场的。” 这边君清洛倒是还未说话儿,身后的几个原本便在暗自指指点点的妇人倒是拔高了声音,“哟,瞧这柳儿姑娘说的,莫不是看上我们君哥儿了?君哥儿可是个才华横溢的,不说大家闺秀,至少也要身家清白吧。不过柳儿姑娘也莫要灰心,那镇子里那莫家布庄的莫二少不是属意你吗,想要纳了你做妾吗?你若是同意了那可是攀了高枝儿了。” 柳儿见众人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忍不住心中更是凄然,朝着君清洛点了点头,便道,“翠红楼里还有些事儿,柳儿便先行告退了,公子万福。”君清洛与柳儿交谈过几次,对柳儿的才华倒是有些钦佩的,便温和的点了点头,看着她上了轿子。 “君哥儿可不要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柳儿一走,那几个妇人便涌了上来,道。 君清洛轻轻一笑,“我可是有家室的,可不敢了,之前也只是图个新鲜,各位婶婶还请嘴下留情啊。”说完便拉了君慕寒离开了。 第十六章徒儿要学习上 君清洛在练字,君慕寒在看桃树叶儿,君清洛在画画儿,君慕寒在看桃树叶儿,君清洛在弹琴,君慕寒在看桃树叶儿,君清洛在自己和自己对弈,君慕寒…在看桃树枝丫儿…… 有人问,为什么不是看桃树叶儿?因为…冬天了,树叶儿都落光光了…… 不知不觉,便是一年过去了,在君慕寒无数次的与桃树叶儿与桃树枝丫儿对视之后,君清洛终于发觉了这个严重的现象,终是在一个阳光暖暖的冬日,将君慕寒叫到了自己面前。 “慕寒,你成我的徒儿已经快一年了吧?”君清洛拢了拢身上的棉衣,躺在在院子中的软榻之上,暖暖的太阳照得他恍如谪仙,看得君慕寒微微的愣了神。 “是。”君慕寒装作漫不经心的移开了目光。 君清洛微微一笑,侧了身子望向自己的小徒儿,那小人儿那瓷白的肌肤因为冬日的寒气而愈发地苍白,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薄唇轻轻抿着,有一股子的傲气。君清洛叹了口气,只是一年的光阴,想不到这个小人儿如今出落得益发的漂亮了,连着镇上好多公子哥儿的魂儿都被这小人儿给勾去了,可是她却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不知道暗地了打碎了多少颗玲珑心。只不过,因为此前君慕寒对外说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倒也实实在在的为两人挡了些桃花。 君清洛暗自叹了口气,可是不管如何,慕寒也是个女孩儿家,这样子却是将她的名声毁得干干净净,现在她还小还无碍,若是等她大些了,可就麻烦了。看来,过两年自己还得带着她搬呀,不然这小人儿可就嫁不出去咯。 “这一年来,虽然我挂着你师父的名儿,可是却从未教过你实实在在的东西,可惜我这人才疏学浅,也不知道该教你些什么,我也就会写写字儿画个画儿下下棋弹弹琴了,女子那些女红啊什么的,却是不会的,不知道慕寒想要学些什么,若是我会的,自当尽心教你,若是我不会的,也自当想了法子去为你请了师父来教你。” 君慕寒拧了拧眉,抬起眼,十分真诚的看着自家漫不经心的师父,点了点头道,“恐怕你也确实没什么可以教我,我瞧过你写的字儿画的画儿下的棋也听过你弹的琴,确实也没我自己的好……” “咳咳咳……”君清洛一听到这儿,便猛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得一脸通红,望着面上波澜不惊甚至还十分淡然地走上前来为自己捶背的君慕寒,想要说什么,可是却连连呛到。 君慕寒却只是淡淡的扫了扫师父狼狈的样子,又道,“我想要学的,也不是什么女红,恐怕师父不会同意我去学。” 君清洛好不容易缓过气色来,方才擦了擦眼角咳出来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道,“你倒是说说,想要学啥,让师父听一听再做打算。” 君慕寒垂下手,苦涩的笑了笑,抬头望着自家屋顶上结的白霜,淡淡的道,“我想要学武功。” 第十七章徒儿要学习下 “啊?”君清洛抬到一半的手突然愣住了,旋即又轻轻放下,敛了笑,低着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原本以为一年的时间可以带走那一夜的痛,看来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那么深的恨,怎么可能说忘了便忘得了呢?恐怕那一夜的种种定是像一把刀一样深深的插进了这个小女孩的心中吧,以为伤口会慢慢的愈合,便可以忘却,却忘了那里始终还插着那么一把明晃晃的刀呢,那刀恐怕早已与血肉相连了吧。 还记得最初的那段日子,每日与她同塌,还总是听见她在半夜惊叫着“娘亲”,满脸泪痕的醒来,后来渐渐的这种景象便少了,自己以为她已经淡忘了,原来,是自己错了。 君清洛拉过君慕寒,将她揽到怀中,柔声道,“女孩子可不能老是舞刀弄枪的,没有一点女孩样儿,除了这个,其它的随便你选。” 君慕寒笑笑,似是早已猜到他会这样回答自己,也不意外,只是靠在君清洛的怀中,想了半晌,才道,“那师父便带我去那青楼之中,学一学怎么逛青楼吧。” “啊?”君清洛发现,自从收了这个徒儿之后,自己便越来越容易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了,这个徒弟,实在是常常做一些出人意表的事情,让自己这个老人家,实在有些难以招架得住啊。 君清洛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只觉得头实在疼得厉害:“逛青楼?你一个女孩子逛什么青楼?” “师父自己说的,除了学武,其它的随便我选,可是我选了,师父却不依,师父你说话不算话。”君慕寒哼了哼,从君清洛怀中离开,撅嘴,扭头,同步完成。 “我收回我刚刚说的话。”其实自己真的是很有信誉的人,只是为了自家徒儿健康茁壮的成长,便只能食言一会了,人家都说食言而肥,肥就肥吧。 君慕寒闻言,却没有闹了,只是默默的垂下了头,走到了那桃树下,仰头望着光秃秃的桃树枝丫儿,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悲伤,“我娘亲曾经说,那风尘中的女子最是小看不得的,她们虽然最卑贱,可是却也最能够让那些平时清高得不得了的男人撕开伪善的面具,露出最真实也最狰狞的一面来。其实我那二娘三娘都是我爹爹从妓院中接出来的,便是她们让我那原本温和的爹爹变了个样儿,也是她们,百般为难我那善良的娘亲,让她在那个家中无容足之地,若不是因为如此,娘亲也不会带着我离开那个家,也不会……” 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君慕寒的脸上却是带着嘲讽的笑的,让君清洛看得有些出神,没想到,这样的神情竟会在这样一个小女孩儿的身上瞧见。 君清洛苦涩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我带你去便是,让你瞧清楚了那些男子的手段,今后也省的被人骗了。”顿了顿,又道,“不过,有条件,方才你说我的琴棋书画皆不如你,那么,小丫头你便好好的露一手给你家师父瞧一瞧,若是能够让我甘拜下风,那为师便许了你的要求,若是输了,这件事情,今后都莫要再提。” 君慕寒闻言,忍不住破涕为笑,“就你那水准,怎么都不是我的对手,既然你不死心,那你徒儿我便让你好好的瞧一瞧,什么才是高手。” 君清洛见她终于笑了,只觉得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猛地轻松了许多,便拉了君慕寒的手,朝着书房走去,“话可不要说得太慢,小心闪了舌头。” 第十八章师父很伤感上 就是那一天的夜,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站在院中,抬眼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脸上是一派凝重,身后时不时的想起君慕寒清清脆脆的童音,“师父,快回来睡觉了,天凉,你身子弱,万一不注意感冒了可怎么办?” 君清洛嘴角抽了两抽,仍旧一脸认真的观望天象,仿若那天空悬了一轮冰清玉洁的月,“不要理我,我在自我忏悔。” 一双暖暖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君清洛一愣,低下头,却只瞧见了君慕寒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别人都说我是神童,可是没有人天生便是什么都会的,我拼命地学,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兄弟姐妹中拔尖儿的,可是有什么用,我期盼我那薄情的父亲能够因为这样而对我宠爱多一些,换来的不过是他的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我便知道,有些东西是再努力的去争取也得不到的。” 君清洛愣了半晌,却找不到安慰的话来,有时候觉得,这个徒弟,虽然只有十岁,可是有时候看事儿却是比自己这个大人还要明了许多,也许那些曾经生活的环境真的会对人的性子产生影响的吧,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徒儿你不知道,我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让你师父好好想想,好像是在每天缠着厨娘给我做我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偷偷的喝我爹爹的桃花酿,喝醉了去偷了兄长的佩剑将园中娘亲种的花全都糟蹋一遍,然后第二日醒了便被罚去跪在祠堂。如此循环往复,日复一日的混日子。” 君慕寒抬起头来望着君清洛的笑,突然觉得,这个笑就像是在冰雪天里那一碗热汤,让人从头到脚都觉得暖暖的,“听起来真有趣。” 君清洛闻言却轻轻的摇了摇头,“也许吧,有趣是有趣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那段日子便是那般插科打诨的过了,到了后来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却既没有我兄长那般高深的武功,将那人碎尸万段,又没有满腹经纶,可以引经据典的将他骂个狗血淋头,那时候才知道后悔了。”君清洛仰起头来,望着茫茫夜色,唇边是一抹淡淡的嘲讽的笑,若是自己有那般本事,便也不用逃得这样狼狈了吧。明明受伤最重的人是自己,倒好像是自己欠了他们似的。 “从今以后,师父身边有我便可以了,我决意不能让旁人将师父欺负了去的,既然是我的师父,即便是欺负,也是只能够任我一人欺负的。”君慕寒将冻得有些冷了的手伸到面前,哈了两口热气,转过身拉起君清洛便往屋里走,“外面真冷,师父你就忍心看我这么小小弱弱的样子被冻得瑟瑟发抖吗?”君慕寒哼了哼道,心中却是一片的惊惶,真不喜欢那样伤感的师父,好像是要乘风而去,从此再也难得相见了似的。 “哼,明儿个我就去找一大堆小孩子陪你一起玩,该去溪边捉鱼便去捉鱼,该去抓蟋蟀便去抓蟋蟀,小小的孩子搞得那么深沉作甚,不过,徒儿啊,你倒确实满瘦弱的,我还以为你至多只有八岁呢,结果你竟然都十岁了。” “你还敢说,就是因为你将好东西都自己偷偷的藏起来了,不给我吃,所以我才会这么瘦的,师父是个吝啬鬼,连肉不给我买,就知道买酒,你说买了酒就得了吧,你买了酒还不喝,全都埋到桃树下作甚,你以为埋些酒那桃树就能给你开出花儿来吗?” 君清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个没文化的,这你就不懂了吧,我那是买来准备酿桃花酿的,可惜我手艺不咋地,我娘酿的桃花酿那才是一绝,我老去偷来喝,可惜现在他们将我扫地出门了,我可是再也喝不着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试着酿过那么几次,可是味儿总是不对劲儿,唉……” 第十九章师父很伤感下 屋里的油灯“哧”的一声炸了声,明灭的灯光映照着君清洛的侧脸,在他的眼下形成一道阴影,明明并不是一个容貌出众的主儿,身上却总是洋溢着一股暖暖的味道,让人的心都忍不住地柔软了。 胸中那颗心跳得十分的厉害,那般汹涌澎湃的情绪似是要从心中倾泻而出,一双小手紧了又紧,最终只得化作无声的叹息,“师父,夜深了,睡吧。” “嗯。”君清洛低声应了声,掀了被子,帮君慕寒脱了随手披上的衣裳,看着她钻进了被窝,这才起身吹灭了油灯,也随即爬上了床。 第二日一大早,君清洛方醒,便瞧见身旁那人睁着一双水一般的眼瞳望着自己,眼中满是自己的影子,君清洛一惊,却瞧见她已经十分开怀的笑了起来,“师父你答应过我的,咱们去青楼,走走走,师父赶紧起床,咱们这就去青楼。” 君清洛闻言,只觉得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小人儿的鼻子,“谁在现在这个时辰去那地儿啊?小丫头,青楼是晚上才能去的。” 此话一出,果见那丫头的脸上的神采立马便暗淡了下来,撅着嘴将被子拉了拉盖住自己的小脸,不再说话,君清洛哈哈一笑,只觉得这丫头可爱的紧,便掀了被子拉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挑了挑眉,“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不如师父带你出去买身新衣裳,去那花街柳巷的,可不能作一身小女儿打扮,师父去给你买一身少年郎的衣裳,咱们晚上便去青楼寻乐子去。” 君慕寒闻言,脸上的神色复又鲜活了起来,也不等着君清洛动手,两三下便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又拿起放在床边凳子上的粉色披风系上,站在一旁歪着头瞧着君清洛穿衣,一头长长的头发披散着,衣服也穿得不甚整齐,让君清洛暗暗在心中憋笑憋得甚是辛苦,这丫头也总算不似刚来那会儿那般冰冰冷冷的样子了,多了几分天真,倒也可爱得紧。 待君清洛穿好衣衫,君慕寒才一蹦一跳的跑到梳妆镜前面坐好,回过头来望着缓缓走过来的君清洛,言笑晏晏地道,“师父,我今儿个要梳个丱发,以前我娘亲也常常给我梳的。” 君清洛含笑走到她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点点头,“好。”一面应着,一面帮君慕寒梳头。忽地想起君慕寒刚来的时候,央着自己给她梳头,这可叫自己为难了好一阵子,要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他的头发都是由丫鬟打理,后来自己到了这儿,开始一个人生活,不擅做这些事儿,便每日只是在发上系上一根白色的锦带作为装饰。第一次给君慕寒梳头,扯得她哇哇直哭,梳出来的发髻也自己都瞧不过去,后来便去求了镇上手巧的大婶儿教了好长时间,总算是教会儿,为此镇上的那些大婶还称赞了自己好几次。而那未出阁的女子那段时日,每每见到自己便用那香帕,捂着嘴直笑得无比的欢畅,叫他这张老脸可不知道为了此事红了多少回哟。 不过他这束发的技巧可是愈发的好了,日下较为流行的少女发髻几乎都难不倒他了。 将那柔柔的发梳得顺了,再将发平分两股,对称系结成两大椎,分置于头顶两侧,并在髻中引出一小绺头发。使其自然垂下。君清洛方才放下了梳子,细细打量了片刻,才满意的笑了笑,拉起君慕寒起身准备出门,“听说酒楼新出了早茶点心,带你去尝尝。” 君慕寒闻言笑得两眼弯弯如月,拢了拢披风,紧跟在君清洛身后一同出了门。 第二十章莫三公子上 初冬的清晨有些微微的寒,君慕寒方跨出屋子便打了个寒颤,一张俏脸儿紧紧的绷着,君清洛见了心中不忍,便将君慕寒拉得近了些,将她拢在自己的披风下,揽着她的肩朝着酒楼而去。 待吃了早点,两人又冒着寒风往镇子中的莫家布庄去了,镇子不大,布庄只有三四家,便数这莫家布庄名气最大,卖的都是些好布好衣的,镇子里那些家中稍微殷实一些的富贵人家一年四季的衣裳几乎都是出自这莫家布庄。 与这莫家布庄做衣裳的名声一般大的,是莫家几位少爷的风流名声,说起这莫家几位少爷,无人不是唏嘘不已啊,说他风流,他倒也确实是风流的,那莫家大少年方十五,便夜夜流连花丛,还有一位青楼姐儿竟为了他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别提多欢了,莫家二少也是不甘寂寞的人,天天没事儿便到处晃荡,今儿个与这家姑娘花间谈心,明儿个与那家小姐月下对饮。 可是这莫家男人倒也痴情,莫家大少后来喜欢上了一位镇口卖小笼包的贫家女子,莫家老爷不同意,将那大少关在屋中不许他去见那女子,莫家大少相思入骨,竟绝食以示抗拒,后来饿得奄奄一息,差点儿便去见了阎王爷,那莫家老爷方才软了心肠,将那贫家女子接回了家,据说从莫家大少与那女子成亲之后,便一心一意的对那女子好,如今却也是两个孩子的爹了。 再说起那二少,众人忍不住惊叹一声,那莫家两位少爷倒真真是亲兄弟,喜欢人都朝着那不能喜欢的喜欢,可不吗,那莫家二少据说前阵子便迷恋上了那翠红楼中的柳儿,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了,据说是自从见了柳儿一面之后,生了一场病,便日日念着了,没过多久便去央着莫家老爷说非柳儿不娶了。这墨家老爷还没有从大儿子的打击中走出来呢,便又遭莫二少打击了一回,便一病不起了,可是态度确实强硬得紧,说如果莫二少想要娶了那烟花女子败坏门楣的话,先等他死了再说。 有了这莫家大少和二少这样惊心动魄的爱情,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刚满了十二岁的莫三少。于是,连着近日那赌坊中开得局要么是赌莫二少能否抱得美人归,要么便是赌莫三少是否会重复走上莫家前两位少爷的路,赌莫三少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子。 这赌局甚是荒诞,那莫二少倒还好,可是那莫三少现在也不过是十二岁的小孩子,哪儿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可即便是这般荒诞的赌局,也竟有人去赌,不得不让人感慨万分啦。 两人一进那莫家布庄,便有人迎了上来,君清洛常常来这儿买东西,自然与那店中的店小二甚是熟悉,那店小二一见到君清洛,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忙殷勤的道,“君公子又要做衣裳了呀,这回是给自己做还是给小夫人做呢?” 君慕寒来到镇上也近一年了,镇子本来便不大,消息传得也快,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那位雅致的君公子有个只有十来岁的未过门的妻子。有些人尊君慕寒一声君姑娘,混的熟悉一些的,便叫她小慕寒。这店小二倒是第一个称君慕寒为小夫人的,君慕寒小小的身子被拢在君清洛的披风之中,嘴角挂着明媚的笑,显然这声小夫人很是受用。 第二十章莫三公子中 君清洛淡淡的笑了一笑,将自己的披风拉开了一些,露出君慕寒那张笑靥如花的脸,直看得那店小二直了眼,呆了半晌才结结巴巴的道,“想必这位就是小夫人了吧,以前都只是听说,这却是第一次瞧见了真人了,果真是个倾国倾城的主儿,长大了不知道美成什么样儿,君公子可真真是个有福之人啊!”说着站到一旁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君公子和小夫人要看些什么尽管看,瞧上了告诉小的一身便是。” 君清洛点了点头道,“她淘气得紧,想要做一身男子衣衫来穿,小二哥你去招呼别人吧,我陪她瞧瞧便是。” 君慕寒闻言,有些不满的撅了嘴,哼了哼,明明就是他要自己穿男子衣裳的,现在却说自己淘气,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 君清洛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拉起她走到那一排排布料前,“你自己瞧瞧吧,看看喜欢什么料子,喜欢什么花色,给我说便是。” 君慕寒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这处瞧瞧那边摸摸,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指着一匹玄色云纹的布对君清洛道,“我就要它了。” 一旁的小二哥从君清洛和君慕寒进门便将目光看着他们的,此刻连忙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小夫人果然是个识货的,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布了。” 君慕寒有些讶异的“啊”了一声,转头瞪着那双大眼睛问君清洛,“这个很贵吗?我记得我在家的时候穿的衣裳便是这种布料的。” 君清洛一愣,旋即便轻声笑了起来,问店小二道,“这布给她做两身衣裳约摸要多少银钱?” 小二哥连忙道,“君公子常来照顾我们布庄的生意,小的自然不会说高价,这布给小夫人做两身衣裳约摸要二两银子。” 君清洛闻言,呆了呆,又笑着对君慕寒道,“你道真真会挑衣裳,这两身衣裳可是够一户平常人家吃上还几个月了。” 君慕寒吐了吐舌头,看着君清洛从随身的钱袋中拿出一块碎银递给那店小二,“带她去量量尺寸吧,小孩子长得快,上次买衣服也是两月前的事情了,恐怕尺寸会有一些变化。” “嗳嗳嗳…小的知道了。”接了银钱便笑眯眯的对着君慕寒道,“小夫人随小的来吧,我们去后堂让人给你量量尺寸。”说着便候在了店中一处小门处,打开了小门,站在门口等着君慕寒。 君慕寒回头皱着眉头望了望君清洛一眼,见他站在店中带着笑望着自己,便定了心,转身随了那店小二进了后堂。 君清洛一人呆在店中百无聊赖四处看着布料,却突然听见从后堂传来君慕寒清清脆脆的声音,“啊……滚开,你个臭流氓。” 君清洛彻底的呆住,接着又听见后堂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君慕寒的声音,君清洛连忙心中一紧,急急忙忙的朝着后堂奔去…… 第二十一章莫三公子下 一打开那门,刚刚跨进去,便瞧见后堂一片狼藉,再细细一瞧,却是瞧见了自家徒儿正十分不雅的骑在一个男孩的身上,此刻却是正揪着那男孩的头发,两只小手不停地挥着朝那男孩的身上招呼着。那些布庄的下人却是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君清洛心中只闪过两个字儿,“完了。”连忙两步奔上去,拉住君慕寒的手,将自家徒儿抱了起来放在一旁,“不是量个尺寸吗?怎么竟会和别人动起手来了?”一边说着一边帮君慕寒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裙。 君慕寒恨恨的望了一眼仍旧躺在地上的人,转过头一脸委屈的望着君清洛,“他偷偷的摸我的腰,还亲我的脸,还说要将我抢回家去做侍妾。” “啊?”君清洛此番却是着实愣住了,转过头望向那小登徒子,只见那小登徒子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整了整衣裳,带着笑望向君慕寒和君清洛,全然不顾身上的狼藉,一双桃花眼轻轻眨了眨,漾出一抹明媚的笑,“这位公子,令妹长得实在是美若天仙,本公子一时情难自禁,还望两位恕罪,不过,本公子说的要娶这位姑娘的话却是真心的。”顿了一顿,又道,“似乎忘了说,本公子是这莫家布庄的少东家,叫莫子凡。” 君清洛只觉得眼前似乎有一群一群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愣了半晌才想开口问道,“莫家公子?”莫家一共三位公子,看着年龄,似乎只有老三靠谱些了,“莫三公子?”脑海中想的却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莫子凡见君清洛认出了自己,甚是得意,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仰起头哼了哼道,“怎样,要知道我莫家在这镇上可算得上是最富有的人家,嫁于我,哪怕是做小,也定然是不会吃亏的。” 君慕寒一听此话,只觉得刚刚缓和了一些的火气蹭蹭蹭的又直往上升,趁着君清洛一个不注意便飞扑了过去,一把揪住莫子凡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道,“流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看我今儿个还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慕寒。”君清洛头疼无比,连声音都变得十分的微弱了起来,“你给我放手。” 君慕寒闻言,看了眼君清洛的表情,又转头狠狠的瞪了莫子凡一眼,才慢吞吞的踱到君清洛身边,君清洛叹了口气,拉了拉君慕寒,才微微皱眉对着莫子凡道,“莫公子,我想莫公子是误会了,慕寒并非是我的妹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今儿个便算莫公子是无心之失,毕竟年纪小有些东西不明白我也是可以原谅的,若是有下一次的话,可不要怪在下不给面子了。”神色间全无了平日里的温和。 说完也不等莫子凡有所反应,便拉了君慕寒低声问道,“尺寸量好了吗?” 君慕寒点点头,君清洛便转过头对先前那店小二道,“我先回了,今天之内衣服能够赶出来吧?待会儿派人送到我家便可。” 见那店小二点了点头,君清洛便拉着君慕寒转身出了门。 第二十二章逛青楼去上 回到家中,君清洛的神情一直没有缓和过来,一进屋便进了书房,将门一关,将君慕寒关在了门外。 君慕寒抬头望了望天,叹了口气,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坐了半日,索性躺在了台阶上,望着望着便瞧见那灰蒙蒙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君清洛温和的笑,耳边似乎响起了他的声音,“慕寒……”瞧着瞧着便忍不住伸出去想要去摸一摸那张温和的脸,指尖却没有什么触感,才猛地醒悟了过来,自己便突然笑了出来。随即瞧见了自己手臂之上那殷红的守宫砂,笑声却突然止住了。 想起之前那几年步步惊心的日子,想起那金碧辉煌的大宅子中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脑中突然响起自己六岁那年,娘亲突然将自己叫到了一个青楼之中,那个美艳之极的女子不知道往自己的手臂之上滴了一滴什么红色的水,那原本光洁的手臂之上便多出了这点殷红。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消失不见,眼中有泪滑落,父亲和娘亲这么多年的辛苦经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毁了,有些感情,便只能将它放在心底最深处了。 身后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君慕寒收回手,却没有转过身去,便听得身后传来君清洛清朗的声音,“怎么在这儿躺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君慕寒低下头,不说话。便觉得身边有人坐了下来,不用猜也知道是自己那方才还在与自己怄气的师父,接着便听到那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慕寒,我知晓你今日受了委屈,可是你是一个女孩子,不管如何,那般样子便是不应该的,师父可有说错?” 君慕寒低下头,苦苦的笑了笑,如果他要将自己当做一个小孩子,便随他去吧,如果他要将自己当做是个小女孩儿,那也随他去吧。 “师父说的没错,是徒儿错了,徒儿不该破坏徒儿在师父心目中的淑女形象,以后,徒儿决意不会这般样子了。”说着倒是自己先笑了起来,只是那双水汪汪的眼中,将所有的不开心全都掩藏了下来。 君清洛闻言却是一愣,自己听到君慕寒这般懂事的话理应是很高兴的,可是不知为何,心中却似乎像是被狠狠的挖去了一块。忍不住微微愣了半晌,才如平时一般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拉起君慕寒,“瞧你这不开心的样子哦,这么冷的天,在这儿坐了这般久,凉了吧,会屋里暖暖。” 方站起来,便瞧见那莫家布庄的店小二捧着一个包裹站在门口,瞧见君清洛和君慕寒二人正站在大门正对着的书房门口才快步走了进来,将手中的包裹递给君清洛,笑意盈盈地道,“君公子,您的衣服好了。请小夫人试穿一下吧,若是有不合身的地方,我再叫人改一改。” 君清洛点了点头,将包裹递到君慕寒手中,“你进屋试试看,有什么不对的跟我说便是了。” 君慕寒也不说话,接过衣服转身便回了屋中。 “君公子,今儿个的事情是我家小公子的不对,我家老爷听说了此事之后,便专程嘱咐了小人来给小夫人说声抱歉,这次做的衣裳便当是我家老爷替小公子为小夫人赔礼道歉的礼物。”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君清洛,“还请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君清洛也不接,只淡淡地道,“莫公子年少,若是在下与他计较岂不是显得有些心胸狭隘了,做生意也不容易,若是每次都这般为莫家公子们赔礼道歉,恐怕用不了多久,这莫家布庄也被败光了吧,在下岂是那般不明道理的人,既然是街坊邻居,我又怎么能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这钱还是收回去吧,留着下次再用。” 那店小二见君清洛话说得这般不客气,忍不住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可是此事确实也是自家三公子的错,换了是谁恐怕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君清洛只是这样言语嘲讽也算得上是留了情面的了。店小二连忙不尴不尬地陪着笑,应了两声,“是…是…君公子你莫要计较……”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吱呀声,两人顿时停止了说话,微微侧了身子转过身望向身后的门,便见一个白玉般的翩翩佳公子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身玄色衣衫,下摆处微微带了些云纹,走起路来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儿,君清洛与那店小二一脸惊艳,却没有说话,君慕寒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惊回了两条游魂。 “小夫人的容貌果然是极致的,可男可女,有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女装的时候别人决意会觉得她是个俏姑娘,男装的时候便是一个俊儿郎,绝不会让人猜想她其实是个女孩子。”那店小二连忙称赞道。 君慕寒哼了哼,转头望向君清洛,见他也是一脸笑意的望着自己,忍不住眼中染了一抹温柔。 “走,我给你梳个发髻,保证让别人都不会知道你是女儿家的。”君清洛望着君慕寒那在换衣裳的时候被她拆散了披再肩上的头发,笑盈盈的拉过君慕寒的手,带着她回到了屋里。 第二十三章逛青楼去下 冬日的夜晚来得十分的早,君清洛将两人的行头打点好,想了想,打开一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些碎银放进自己的钱袋中,方才起身拉着君慕寒出门。一出门便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君清洛颤了一颤喃喃道,“这样的天气真不适合出门。”低下头瞧了瞧低着头的君慕寒,忍不住叹了口气,若这小孩儿真是个男孩儿,不知道迷倒多少人,幸好啊幸好,是个女儿家。 两人一同穿过了一条街,因天气寒冷,街上几乎不见人影,走了一会儿,拐进了一条宽巷子,那巷子中却是别样的热闹。巷子中有几家风格各异的小楼,每家小楼门前都站着几个女子,饶是寒冬腊月的季节,那些女子却都只穿着轻薄的纱衣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前对着来来往往的爷们挥着手,时常有软软的声音传来,“哟,杜老爷,您都好久不来看奴家了,好狠心啦,今儿个要是你不陪着嫣儿喝几杯,嫣儿绝不饶你。”“严公子,你来了呀,可叫奴家好等啊……” 君慕寒冷脸望着眼前的景象,抬眼瞧了瞧自家师父,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略微松了松,一口气还未落下,便听到一个甜甜的声音传了过来,“呀,这不是君公子吗?姐妹们,是君公子啊……” 君慕寒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只闻见各种各样的香味飘来,君慕寒打了个喷嚏,一抬头,便见到眼前各色衣裙飘舞,只在转眼之前,便有十多个女子围在了两人面前。 “君公子都快一年不来看奴家了,是不是忘了奴家了啊?”“听说君公子都定亲了,君公子你太坏了,可知道我们一干姐妹都听闻此事的时候都伤透了心啊……”“君公子……”“君公子……” 君清洛望着眼前一切殷切的望着自己的众位女子,忍不住“呵呵”干笑了两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不敢,劳各位挂心了,君某有愧啊有愧……” “咦!”突然又一个绿衣女子发现了站在君清洛旁边的君慕寒,忍不住惊喜的道,“哇,瞧着小公子长得跟那玉雕的似的,真真叫奴家心痒难耐啊。”说着就伸手要往君慕寒脸上摸去。君慕寒冷冷的望了那女子一眼,退到君清洛的身后,不言不语。 众人的目光便立刻汇聚到了君慕寒的身上,惊起一阵赞叹之声,“君公子,这位小公子是?”众人仍是忍不住移开目光,一面却向君清洛打听着。 “这是我那未过门的妻子的弟弟,他一直跟我说很好奇这青楼究竟是何样子,我便带着他来见识见识,他年岁还小,还请各位姑娘们手下留情,今儿个我带他上去坐一坐,大家说说话儿便是,可不要吓到了他。”君清洛说着,似模似样地给众人作了个揖。 那些姑娘们忍不住掩嘴轻笑,一个红衣女子笑着道,“瞧君公子说的,好似我们姐妹会吃人似的。既然带了小公子来,那君公子便说吧,今儿个要去哪家,奴家也不为难你了。” 君清洛有些犹疑,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番,想着哪家的姑娘较为清雅一些,若是找错了地儿,让君慕寒见到了那些青楼女子如狼似虎的样子,恐怕会惧怕。 “我要去那家。”君清洛还未相好,君慕寒那脆生生的声音却已经响了起来,众人顺着他那小手指着的方向一瞧,忍不住轻笑出声,“哟,小公子倒是个识货的主儿,这云仙居可是咱们这儿最红的了,那些姑娘,啧啧,一个个生的跟天仙儿一样,都是一副弱不禁风不染风尘的样子,可是却也都是可以让男人掉魂儿的主儿。” 君清洛细细一想,自己也去过那云仙居一两回,里面的姑娘确实个个长得冰清玉洁跟个良家妇女似的,反正至少看起来是那么回事儿,只不过去那边喝个花酒贵了些,后来也没怎么去了,反正也只是做戏嘛,没必要那么认真的跟自家的银子过不去。不过,若是带着君慕寒,那云仙居确实是个好去处。君清洛稍已沉吟,便点了头,朝着众人带着些歉意的笑笑,各位姑娘对不起了。说着便带着君清洛朝着云仙居走去。 第二十三章云仙居上 云仙居倒不似其他青楼,门前没有站着各色的女子,但是却是停着最多的马车,进进出出的人也是最多的。君清洛带着君慕寒走了进去,那云仙居主楼不大,倒也装点得十分的雅致,只是一个大堂,一个瞧起来约摸二十多岁的素衣女子带着几个丫鬟在大堂中迎客,瞧见君清洛也只是一顿,笑意盈盈地道,“君公子来了,今儿个想要找哪位姑娘呢?”态度不似其他老鸹的谄媚,不卑不亢的样子却让君清洛忍不住赞赏,自己也不过来了两次,时隔一年多,她却也能够准确的叫出自己,倒是一个不简单的主儿。 “妈妈,君某对这儿不是很熟,今儿个我带了个小孩子,姑娘瞧着我应该找谁呢?”君清洛微微一笑。 那老鸨闻言,眼睛往君清洛身边的君慕寒轻轻一扫,君慕寒正在低着头玩着腰间的玉佩,听见君清洛说到自己便抬起头朝着那老鸨轻轻一笑,那老鸨却是身子一震,眼睛在君慕寒手中的玉佩上定了定,然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君公子客气了,叫我琴姐便可,君公子来的可真巧,今儿个咱们这儿有个新来的姑娘正在后院等着各位爷出价呢,君公子可有兴趣去瞧上一瞧?”那女子盈盈一笑,望向君清洛。 君清洛点了点头道,“既然有热闹瞧,那君某又岂会错过。”说着便牵着君慕寒的手,随着那老鸨朝着后院走去。 云仙居的后院颇大,有几座独立的小楼阁,都是姑娘们的房间,在后院还有一处较为开阔的地儿,此时却已经搭起了台子,周围摆了好些桌子。那老鸨将君清洛带至一张桌子前面坐定,又笑着问,“君公子想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君清洛看了一眼君慕寒,见她盯着自己,便笑道,“上一些小吃吧,喝的么,随意上一壶茶吧。” “好,君公子请稍等。”那女子说着便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了茶上来,然后上了一些小吃,芙蓉糕、百味羹、梅花饼、小天酥,看起来倒是很不错的样子,只不过两人刚吃了晚饭,都没有什么食欲,君清洛便倒了两杯茶,对君慕寒道,“若是饿了便吃些小吃,我以前尝过,这儿的小吃倒是别有一番特色。” “怎么还不开始啊?叫爷我等了这么老半天,也美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一旁的一个大胡子男人高声道,带了几分不耐。 “徐大爷,别急,这不是马上便来了吗?”正说着,便瞧见那台子上上来了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一袭白色衣裙随着风翩然起舞,倒真是一副九天仙女下凡间的姿态。瞬间周围便没了声音,众人的目光均集中在那台上的女子身上,只见那女子对着众人盈盈一拜,便在琴桌旁坐下,一声清脆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奴家名叫牡丹,今儿个为大家弹上一曲《春晓吟》……” 君清洛听见此话,忍不住嘴角一抽,收回了目光,低声喃喃道,“这般女子,怎么就取了个这么俗不可耐的名字呢,叫什么牡丹,即便是叫桃花也好过牡丹啊……”说着便端起桌上的茶壶,只觉得手中的茶壶轻的有些过分,倒了倒,一滴水也没能倒出来,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吃得欢的君慕寒,“徒儿,你很渴吗?” 君慕寒摇了摇头,“这些小吃挺好吃的,就是干了些,所以我便多喝了几杯。” 君清洛无语,“徒儿,你是来逛青楼的,怎么就只顾着吃了呀?” 君慕寒淡淡的瞟了一眼台上的女子,又转头看了眼君清洛,“遮着个脸什么也瞧不见,还不如师父好看一些。” 什…什么?君清洛只觉得似有一道雷击中了自己,“胡说什么,你师父是男子,怎么能和人家比呢。“ “师父,我想要出恭,水喝多了。”君慕寒却只是淡淡的皱着眉头道。 “额……”君清洛无奈了,“我去叫人带你去上厕所,这儿为师也不是很熟。”正说着,便瞧见那老鸨正站在一旁和一个男子说着话,转身便要朝着这边走来,君清洛便出了声,“琴姐。”见那女子走了过来,君清洛便指了指君慕寒道,“琴姐,他要出恭,君某对此地不甚熟悉,烦劳琴姐带他去一下。”说着便往那琴姐手中塞了一块碎银。 那被唤作琴姐的老鸨笑意盈盈的接了过来,对着君慕寒道,“小公子便随我来吧。”说着便带着君慕寒朝着一旁的小阁楼而去。 进了那小阁楼中,琴姐带着君慕寒进了一个房间,转身将门关上,便朝着君慕寒跪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云仙居下 台上的那位叫做“牡丹”的女子已经表演完毕,刚刚站起,便有一阵清风吹过,恰恰好,将她面上的轻纱给掀了开去,露出一张带着些清冷的绝艳脸庞,君清洛也忍不住愣了片刻,全场有着片刻的安静,接着便是一阵喧哗之声,有人已经急不可耐的开始喊价。 长得倒是十分漂亮的,只是那名字,实在是太俗。君清洛在心中轻叹了口气,以她的姿色,要取个花儿的名字也应该是取什么寒梅啊,碧桃啊什么的啊,现在那名字实实在在是一种亵渎。 君清洛信手拿了一块梅花饼,咬了一口,目光朝着君慕寒离开的方向望了望,还是没有瞧见君慕寒的身影,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出个恭也这般久啊?有琴姐陪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就在君清洛快要望眼欲穿的时候,君慕寒那小小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那阁楼的门前,君清洛眯了眼,怎么好像君慕寒是牵着琴姐的手的啊?心中有些不痛快,君清洛忍不住哼了两声,莫不是琴姐老牛想要吃嫩草,瞧上了咱家慕寒吧,她那小公子扮相确实是好看得紧……君清洛思及此,只觉得吃下去的芙蓉糕似乎都变了味儿,带了些酸酸涩涩的味道。 “师父……”君慕寒走到君清洛身边坐下,微微一笑,冲着君清洛道,“师父,原来这儿就琴姐姐知道的事情最多呢,她都知道怎么去识别男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怎么才能够不被男人欺负。她真的好厉害的嗳,琴姐姐说了以后我想要来找她便可以直接来,说晚上这儿龙蛇混杂,我来不好,所以我白日也可以来找她。”君慕寒笑着道,神情中带着雀跃。 君清洛闻言,朝着琴姐望去,见她只是柔柔的一笑道,“小姑娘挺可爱的,君公子放心,我在这地方呆得久了,自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君清洛沉吟片刻,抬眼望见君慕寒眼中的期盼,有些不忍,便笑道,“如此,便烦劳琴姐了。” 琴姐却只是微微一笑,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瞧你高兴得,既然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了,那现在咱们便回家吧,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的,待会儿夜了,便看不清路了,现在这天气正冷着呢,可不要吹了夜风着凉了。”君清洛笑着拉起君慕寒,给她整了整衣裳,便离开了坐席,朝着外面走去,在大堂中遇见了正在迎客的琴姐,琴姐见两人要走,便笑着道,“天黑了,君公子还是拿个灯笼走吧,小心路面结霜了,会滑。”说着便从一旁取过一只灯笼,递给了君清洛。 “如此,便多谢琴姐了。”君清洛也不推辞,结果灯笼朝着琴姐作了一个揖,便牵着君慕寒出了云仙居。 两人默默的走了一段路,君清洛才缓缓开口道,“慕寒,我知晓你因为你娘亲的事情,不太相信男子,你想要做什么师父都会支持你,可是,师父还是希望,像云仙居这样的地方你还是尽量的少去,毕竟,那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该去的地方。而且,师父希望你可以放下心中的恨,师父知晓这样很难,可是还是希望你尝试一下,咱们在这儿过简简单单的日子,那些仇恨,便让他随风去吧。” 半晌,也没有听到君慕寒的回应,君清洛忍不住低下头望向君慕寒,见她轻皱着眉头,抬头望着自己,眼神中满是一些自己不曾识得的情绪,忍不住心中一震,再凝神细看的时候却见她已经换了一脸甜美的笑。 这个徒儿哟,还是那般样子,总是将自己的不开心埋在心底,也不愿意跟自己讲,以为自己不知道,可是,自己也是曾经受过伤的人,又岂会分不出来那些笑容的真假呢。 第二十五章吃醋了?上 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转眼又三载。 一只信鸽在君家院子里落下,片刻之后,院子中便响起了君清洛的惊呼声,“完了完了,慕寒,慕寒,走走走,赶紧收拾了东西,我们去凌云寺看望空明大师去,三年没见,他定是想我了,慕寒,快些,我们马上就出发。” 书房中正在画画的青衣女子手微微一顿,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却没有动,稍稍顿了顿,便又开始下笔,画中,一个身着白衣男子站在桃树下,抬头望着落了叶的桃树枝丫儿,眼中是无限的惆怅,风轻轻掀起他的长袍,别有一番翩然味道。 书房的门被推了开来,永远都是一袭白衣的君清洛从门外跨了进来,俊逸的脸上满是焦急,见女子还十分淡定的模样,便急了眼,走上前将女子手中的毛笔抽了出来,“慕寒,怎么办,我哥说要来,我可怕他了,他冷着脸的样子好吓人的,定是我母亲又派他来逼我回去成亲,我才不要。” 君慕寒微微一愣,抬起脸来,原本粉雕玉琢的脸随着年岁的增长渐渐长了开来,眉眼间多了些英气,那双眼也多了几分沉静,模样却是比之以前更加的美了。 大美人此刻却是眉头轻皱,神色冰冷,颇有些不耐烦的,“之前每年你那兄长都会给你一封这样的信,可是每次都没有来,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是每次一接到信就这么紧张。” 君清洛全然不顾形象的往软榻上一躺,哀嚎了两声,“虽说如此,可是,可是,万一他突然真的来了怎么办?虽然我知道他每天都很忙,都有做不完的事儿,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你兄长上个月才给你送来了银票,若是真要来看你,又何必那般辛苦的托人给你送银票来呢?”君慕寒重新从笔架上拿了一支笔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案上,嘴角却带了些微微笑意,这个师父哟,最开始的时候觉得他还是挺靠谱的,一起生活的久了,便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依赖心十分强的人,全然不似外表看起来的那个样子,只是,这样挺好的,至少,自己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终于让他对自己完全的卸下了心防,愿意什么都听自己的,什么事情都习惯性的问问自己的意见,每一件事情都放心的交给自己打理。 只是,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其实是……君慕寒手中的笔一顿,如果真到了那一日,他定是会很生自己的气吧,自己竟然骗了他,眸中光芒一暗,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如果三年的时光还是不够让他在知道自己欺骗了他之后原谅自己,那便五年吧,五年不成,那就八年,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只是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他不会娶妻,若是他的家里人强迫了他,那,便让他娶了自己吧。 思及此,君慕寒忍不住一笑,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那便真的有趣了。 第二十六章吃醋了?下 “慕寒,慕寒在吗?”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君慕寒闻言将笔放下,便要出门。 “你又要和那莫三公子出去?”身后传来君清洛带着些不满的声音,君慕寒转过头微微一笑道,“子凡前几日去了趟京城,说给我带些好玩的玩意儿回来,我去看看便回来。” 君清洛皱了皱眉,“你们关系都好到可以直接叫名字了吗?那莫三公子实在有些太花心了,听说前几日和那云仙居的月琴不清不楚的,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你还是离他远一些吧,免得清誉有损。” 君慕寒面色一沉,心中却突地一个激灵,莫不是他醋了?看他的情景,确实和那云仙居的姑娘说的醋了一模一样。想到此处,心中便立刻欢乐了起来,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我觉得子凡挺好的啊,至少他出门都会记得给我带些小东西,虽说都是些小物件,可是却也是心意。我从小到大,愿意送我礼物的却是不多的。” 君清洛闻言微微一怔,看了看君慕寒带着些雀跃的神色,轻轻哼了声,便不再说话了。君慕寒见此情景,心中更是得意了,也不说话,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了。 门外的人果真是那莫家三公子莫子凡,手中捧着好几个小盒子,见到君慕寒出来,便连忙道,“慕寒慕寒,你瞧,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哦,这次上京最大的收获便是,我得了一本京城最红的话本,可绝对是千金难求的哦,据说呀,讲的是当今天子在他未登基称帝的时候和他那小伴读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呢,看了这话本儿我才晓得,原来那皇帝呀,竟是个断袖,哈哈哈!~瞧我对你好吧,这么珍贵的东西都送给你了。”莫子凡将手中的几个小箱子通通递给君慕寒,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话本塞到君慕寒的袖中,眼神突然瞟向君慕寒身后不远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抹恶作剧似的光芒,凑到君慕寒耳边道,“慕寒啊,咱们可是一起洗澡一起撒尿的情分,我这般为你,你可千万要记得,你答应了我的,要为我爹爹画一幅万寿图的,可千万别忘了。” 君慕寒皱了皱眉,不动神色的退了一步,皱了皱眉头,“我自然是会记得的,不过,莫三公子,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下次我再听见你这般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说着便转过身,突然瞧见自家师父黑着张脸站在书房门口望着自己,再想起莫子凡刚刚怪异的举动,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朝着君清洛走过去。 君清洛却是径直将门关了,还故意摔得很大声,让身后看戏的莫子凡忍不住笑出了声。君慕寒回过头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唰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一面摇着扇子一面吹着口哨离开了。 “师父,开开门。”君慕寒无奈,敲了敲门,对着里面的君清洛喊道。 没有声响。 “师父,你若是再不开门,今儿个我可就不给你做饭咯,我今儿个还专程早起去买了鳜鱼,准备做醋溜鳜鱼的,若是师父不吃,那我便将那鳜鱼送给镇口的楚丫头了,今儿个她也想买这鳜鱼来着,可是最后让了我,既然你不吃,那我便做了这份人情吧。” “哼……”屋里传来重重的一哼。 君慕寒只觉得额上滑落几滴冷汗,“诶,我突然想起来,先前琴姐给我传话说镇上来了几个生人,其中有好些都是长相十分俊逸的主儿呢,说带我去瞧瞧,若是瞧上了,便嫁给他们作妾,本来我还推说有事儿去不了,现在也不用做饭了,便可以去了,我回屋放放东西这就去。”说着就要转身。 “你敢!”门啪的一声被打开来,君清洛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君慕寒叹了口气,进了屋,将手中的小箱子都放在书案上,转过头瞧见君清洛仍旧站在门口,便微微笑着走了过去拉住君清洛的手道,“师父,我与那莫三少不过是稍稍谈得来的朋友而已,你也知晓,我没几个同龄的朋友,他给我买的这些,其实有大部分都是我嘱咐买给师父的,其实也算是我买的吧,因为我答应给他画一幅万寿图让他作为贺礼送给他父亲,再过几日便是他父亲的五十大寿了。” 君慕寒说着便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匣子,里面装了几瓶酒,“师父你一直说想要喝桃花酿,这镇上没得卖的,我便让莫三少上京的时候留意着,若是有的话,便给你带几瓶。”说着又打开另一个小箱子,“这是京中书香阁的文房四宝,你不是说最喜欢这家的吗,说在这儿买的都用不惯。还有锦绣楼里面卖的束发的锦带,还有七味居的桂花酥。这些都是你常常念叨的东西,慕寒暗暗记下了,便趁着莫三少来求了我给他画画的时候央了他给带了些来,师父,你来瞧瞧,可是你想要的?” 君清洛从君慕寒说这些都是给他捎的东西的时候便浑身一震,心中有些莫名的感动和歉意,看来自己确实是误会自家徒儿了,心中有些难受,自己那疑心病又犯了,以后定是要注意着,不能这样莫名的冤枉了慕寒。 “对不起,是师父错了,师父冤枉你了。”君清洛脸上有些烧,唉,自己都这般年龄了,做事却不如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孩儿稳重,真真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君慕寒放下手中的箱子,走到君清洛身边,抱住君清洛的腰,眼中微微带着些满足,笑眯眯的眯了眼,“师父永远是我师父,我怎会生师父的气呢,快晌午了,师父饿了吧,我这边给师父做饭去。”说着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手,朝着厨房去了。 第二十七章君清睿上 君慕寒正在做着菜,便听见君清洛的惊叫声,君慕寒手下一顿,有些无奈的叹口气,自家师父怎么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会吓死人的嗳,心中虽然无比的鄙视,但是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师父,怎么了?”过了好半晌却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君慕寒愣了愣,连忙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出厨房。 院子中站了一个穿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袍子还用金线绣了边儿,一瞧就是有钱得紧,面容冷峻,剑眉轻扬,长得倒是与君清洛有几分相像,只是那凌然的气质却是与君清洛截然不同的,君清洛就像暖暖的清风,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好似那寒冰一般。君慕寒在心中一惊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转过头便瞧见站在书房门口的君清洛有些局促不安,眼神在四处游离,待瞧见君慕寒的时候才暗自吐了口气,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那男子也瞧见了君慕寒,眼中带着一丝玩味,君慕寒快步走到君清洛身旁,还未等君慕寒开口,那男子便先出了声,“清洛,再过几日便是娘亲的四十岁寿宴了,娘让我来叫你回家陪她过寿。” 君清洛似乎还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也不回答,只是转过头看着君慕寒,眉头紧皱,一脸的委屈,“慕寒,你这下可害死我了。” 君慕寒嘴角抽了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之前收到信的时候他还劝他不要怕,好几年都没来不会突然来的,谁知道就是这么巧了呢。见自家师父一副恍恍惚惚不能接受现实的样子,君慕寒便揽住君清洛转头对着那男子道,“公子请进来坐一坐吧。”说完便扶着君清洛进了屋。 那男子紧跟在身后走了进来,随意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目光在君清洛和君慕寒两人之间巡回了好几圈,才问道,“清洛,不和大哥介绍一下?” 君清洛还未答话,便见君慕寒略略抬眼淡淡地扫了那男子一眼,眼中带着些许不满,冷冷道,“君慕寒。”说完便又转过头,眼中的冷然在转瞬间便化作了柔情。 男子在心中暗暗称奇,面上只作十分淡然的道,“君慕寒,如果我未记错,我记得清洛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这个名字是他预备给自己孩儿的名字……”见君清洛抬眼向这边看来,微微一笑道,“我是君清睿,他的大哥。” 君慕寒却只是点点头,不作回应。转过头瞧见君清洛似乎稍微的平静了些,对着自己淡淡笑道,“慕寒,我饿了,你去做饭吧,记得多做些。” 君慕寒知晓他是想要把自己支开,暗自沉吟了片刻,想着若是真有什么事儿,自己也好歹在这院子中,应该可以照看着,清洛他定是有什么事情不愿让自己知晓,在心中微微一叹,罢了罢了,他的那些过去自己未曾参与,也确实没有办法帮他什么,只是在这以后的时光里,自己是决意不会让他再受什么伤害的了,思及此,便点了点头,对君清洛道,“桌上的水是我刚烧不久的,应当还可用来泡茶。”说完便转身出了书房门。 第二十七章君清睿下 君清睿感受到那抹气息越来越远,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微微笑道,“若是此人真如外面那些传言说的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或许,你也不用再在这穷乡僻壤的呆下去了。” 君清洛闻言皱了皱眉,“大哥你莫要乱讲,她只是我四年前在一处破庙捡回来的孤女而已,我徒有她师父的名分,可是却未曾教过她什么,反而,这些年里,生活倒是一直蒙她照顾着。” 孤女?君清睿的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果然,自家这个好骗的弟弟还不知道…… “师徒?”君清睿佯装着一副惊讶的样子,“我听闻你们对外宣称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若是你没有打算对她负责,可是你与她孤男寡女生活了这么些年,她虽然年岁不大,可是于她的清誉总是有损的,以后她要如何嫁人呢?” 君清洛眼中闪过一丝尴尬,自己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后来习惯了有那个孩子的照顾便刻意的忽略了,如今被大哥提起来,却是让她不知要如何回答,想起自家徒儿要这般细致的对另外一个人,要为那人做饭洗衣缝补,倒真真有些不适应呢,干干的笑了笑,“以后我们搬个地方便是。” “搬个地方?”君清睿轻轻一笑,脸上却没有一丝的笑意,“时隔多年,你处理事情的方式还是没有变,还是只知道逃。” 君清洛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些无奈,“大哥,你又何苦逼我呢,你知道的,不管如何,让我娶她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你知晓的,我本就不喜欢女人,又何必剥夺一个女子得到幸福的权利。” 君清睿冷笑一声,“得了吧,我也懒得与你多说,这次来只是告诉你,娘亲寿辰要到了,她说务必要让我带你回去,你看着办吧。” “大哥……”君清洛叹了口气,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梗咽,“大哥,你知道的,若是我回去,定是要遇见那人的,我…我实在是不知要如何面对他,况且,父亲大人不是早已放出了话来,我再也不是君家的人了,回去,谈何容易。” “爹爹也只是一时气话而已,这几年,其实爹爹又何尝不是对当初的决定很是后悔呢,每次娘亲一哭着说想你的时候,哪次爹爹不是只能独自唉声叹气的,若是你此番回去,他定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那人么,呵呵,那便是你的问题了,你要知道,若是你自己不愿意从那段往事中走出来,那别人也是无法帮你的,他如今倒是风光无限的,有美人在怀,大权在握,意气风发的紧啊,反观你,自己躲得远远的,就在这小小的洛水镇中窝着,自以为可以无忧无虑,可是事实是什么样子也唯有你自己清楚了。”君清睿望向自己的弟弟,“不妨你便将你那徒儿带回去,就说那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反正你们撒谎也撒了这么些年了,也不在乎这一会,好歹也要回去炫耀一番,让他知道知道,即便是没有他,你也是可以活得潇洒风流的,也让他知道知道,咱们君家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君清洛连忙摇了摇头,“大哥您别说了,我是断然不会这般做的,慕寒还小,若是我这般利用她,让我于心难安啊,何况,我也不是那戏台上的戏子,忘不了又怎能那般轻易的便装作忘了呢。” 君清睿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一时间屋子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师父……吃饭了……”外面传来君慕寒清清脆脆的声音,让君清洛忍不住舒了口气,自家徒儿真是个救星啊,幸好,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他知道自己的哥哥也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有些事情他是实实在在做不来的,或许,自己天生便这般无用的吧,所以才会让自己的家里人都寒了心,所以才会连自己的幸福也不懂得去争取。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反正哪怕是把你敲晕了,最后我也是要将你带回去的,至于你是怎么样子想的,我是不会在意的,我的意见已经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给我整理一间屋子出来,这段时间我便在这儿住了,三日之后我们启程。”君清睿站起身,皱着眉扔下话,便推开门走出了屋子。 君清洛不语,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那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师父,怎么还不出来呀?吃饭了,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醋溜鳜鱼,还做了桂花藕片。”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君慕寒的脸出现在了门口,那双大眼眨巴眨巴的望着君清洛,随即忍不住皱了皱眉,那男人对自己师父说了什么,为何自己觉得,师父竟然是在害怕呢。君慕寒收起脸上的笑,两步走到君清洛面前,“师父,怎么了?” 君清洛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君慕寒脸上神情更加的凝重了,师父肯定不会知道,他脸上的笑究竟有多么勉强,心中闪过一丝心疼,连忙两步跟了上去,挽住君清洛的手。 第二十七章师父的伤心往事上 一吃完饭,君清睿便不知所踪了,君慕寒收拾了碗筷回过头来瞧见君清洛正在发着呆,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迷茫,自己在的这几年,虽然有时候师父也常常被自己惹得十分生气,可是他即便是生气的时候也是十分生动的,却从来不会这般样子的,好似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已。 “师父…趁他现在不在,不如我们跑吧。”君慕寒拉了拉君清洛的衣袖,皱着眉小声的提议道。 君清洛叹口气,“唉,你不知道。他既然说了三天后要将我带走,就绝对不会给我逃跑的机会的。”脑中一团乱,心中似猫抓一般的慌张,君清洛转头对君慕寒道,“徒儿,去将那莫三公子拿来的桃花酿给师父拿一瓶来吧。” 君慕寒仰起小脸看了君清洛半晌,才站起身转身回了卧室,拿了一小瓶桃花酿,顺便拿了两只杯子回到书房,“我老是听师父说起这桃花酿香醇可口,桃花香沁人心脾,师父,可否让徒儿品尝一小杯呢?”君慕寒举起杯子,眼中亮闪闪。 君清洛忍不住失笑,摸了摸他的头,“你连杯子都拿好了,为师还能不依吗?”见君慕寒笑得畅快,君清洛只觉心中的忧虑似乎消散了许多,幽幽轻叹了一声,笑道,“你个小人精。”说着便替君慕寒倒了一小杯酒,再给自己满上,轻轻抿了一小口,一股桃花香便在齿间弥漫了开来,接着便是清冽的酒香,“果真还是京城里的桃花酿最是好喝啊,和六年前一样的味道。”眼中突然有些湿润,君清洛忍不住有些怅然,自己这似乎真的是越来越矫情了,叹口气,一仰头,一杯便见了底。 君清洛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却不知自己的每一个神情都被那个小人儿收入了眼底,君慕寒低下头望了望杯中的酒,浅尝了一口,良久才道,“确实如师父所说那般好喝,只是再好喝也毕竟是酒,喝多了总是伤身的。”世人都这般样子,沉溺于那表面上十分美好的桃花香,却忘了这桃花酿在本质上仍旧是酒。 抬眼,却瞧见自家师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得正欢畅,君慕寒脸色一沉,拿起摆在一旁的酒瓶,只觉得那酒瓶轻了许多,揭开盖子一瞧,原本满满的一瓶酒只剩下了一点点。而那厢,君清洛的脸上已经染上了薄红,眼神也渐渐的开始迷茫了起来。 君慕寒在心中暗叹了一声,自家师父从来喝酒都只是小酌两杯,未曾有这般失态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亦或者是什么样的人竟会让他这般样子,想想竟觉得心中不是个滋味。 正这般想着,却见君清洛猛地扔了手中的酒杯,抢过君慕寒拿在手上的酒瓶,对着那酒瓶便猛灌了一口,然后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青梅竹马又如何?爱得轰轰烈烈又如何?许诺了天长地久又如何?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个位置的诱惑罢了,早便知道像你那般的人,怎么会为了儿女情长而放弃一切呢?可是我还是不甘啊,哪怕你携了如花美眷来告诉我,对我只是一时情迷了心窍做不得真,我还是不愿意去相信……你说,我怎么就这般傻呢?” 第二十八章师父的伤心往事中 君慕寒伸出去想要扶住君清洛的手微微一顿,总是亮闪闪的眼睛突然便黯淡了几分。手却突然被君清洛抓住,“你说,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师父,你醉了。”君慕寒叹口气,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扶住他,却被他突然甩开了手。 君清洛摇摇晃晃的退了两步,微微眯着眼望着君慕寒,“我才没有醉呢。”忽然又吃吃的笑了起来,“咦,阿靖,你怎么变矮了呀?六年不见,你越长越小了吗?”笑完却又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又叹了口气,“若真的长不大,那该多好啊,我真想,停留在十二三岁的时候,你与我日日一起厮混,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都有你护着,多好……” “师父……咱睡觉了好不好?那些不高兴的事情就别去想了好不好?”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生疼生疼的,师父,以后,便由我来护着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身后保护你,好不好? 君清洛的声音却猛然间拔高了起来,“不好!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让你这般对待?你是男人又如何?我喜欢男人又如何?明明最开始是你引诱我的啊?为什么到了最后却反而是我的错了?为了你,我不惜和父母断绝了关系,就为了呆在你身边,到最后你回报给我的是什么?” 恍若一道白光刮过,在君慕寒眼前耀出刺眼的光芒来,什么?师父说…他喜欢…男人?忽然忆起那日他说若自己是个男子他便绝对不会收养自己,自己还以为他看中了自己的美貌,可是他却说,于他来说,女儿家才安全,男子却是太过危险的。 那时君慕寒苦思冥想却不知道师父为何会说这样的话,现在想想却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蓦然清明了。师父喜欢的本就是男子,而且,这件事让他受到了很深的伤害,若自己出现在师父面前的时候是男儿身,师父定是不肯收留自己的。心中顿时涌动着各种各样的情绪,高兴、激动、难过、悲伤,在心中来来回回的闪现着,最终只得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边君清洛却似乎是闹够了,歪歪斜斜的走到桌案旁趴下竟睡了过去,脸上已经看不见刚才的激动神色了,只除了睫毛上的那微微湿润似乎在昭示着刚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君慕寒望着他的睡颜,心中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管如何,这个消息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不管他如何对那个人难以忘怀,可是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不是吗?哪怕他与那人青梅竹马,自己也不会在乎用更长的时光来慢慢的磨灭掉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印记不是吗?思及此,君慕寒微微一笑,走到君清洛身边,将他扶起,朝着卧房而去。虽然君清洛比君慕寒的身量高了不少,可是奇迹般的,君慕寒扶着他却似乎完全不觉吃力,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是平稳。 为他打散了头发,脱了鞋袜,盖好了被子,看着他平和的睡颜,君慕寒只觉得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这个师父似乎有一种魔力,只要自己呆在他身边,便觉得岁月静好,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那些仇恨也变得轻如鸿毛了,虽然知道这样对不起那些为了护佑自己逃脱而死去的人,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沉溺。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轻轻地为他掖了掖被角,才想起书房中还未收拾,便站起身出了卧房。 在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之下,君慕寒瞧见院中站着一个身影,似是感觉到了君慕寒的目光,那人回过头望向君慕寒微微一笑,“怎么?你喜欢我弟弟?” 第二十九章师父的伤心往事下 君慕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又被迅速的压了下来,面上仍旧保持一副漫不经心冷冷淡淡的样子,“是又如何?” 君清睿却是淡淡一笑,在那一笑中,君慕寒却生生瞧出了一些讥讽的意味,“你骗得了我那傻弟弟,骗得了这洛水镇上的那些淳朴的百姓,便以为能够骗得了天下人吗?我可是在瞧见你的第二眼便看出来了,你是个男的。”见到君慕寒脸上的淡然有些撑不住,君清睿复又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我那弟弟确实很好骗,可是随着你的年岁渐渐的大了,该长的地方没有长,却长出了喉结,长出了胡子,变了声,你觉得,你还骗得下去吗?” 君慕寒苦笑两声,叹了口气,“你当我想要骗他吗?我从小便被当做女孩子养大,在他救了我之后,我本来想要告诉他我是男孩子,可是他却说,若我是男孩子,他便绝对不会收养我,于是,我便不敢说。就像你说的,我喜欢他,我之前一直害怕,害怕因为我是个男孩子,若是知道我竟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情感会看不起我,今日我才知道原来,他也是喜欢男子的,可是我却仍旧害怕,害怕若是他知道我是个男孩子会根本不给我呆在他身边的机会……”君慕寒的眼中盛满了哀伤,那一大片哀伤凝结成水,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君清睿一直都在望着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忍不住转开了眼,抬头望着不见星月的夜空,清冷的声音幽幽传来,听不见一丝情绪,“我弟弟他喜欢男子曾经让爹娘难以接受,六年前,他受了情伤,爹爹曾经放话,若是他这样都还不能够喜欢女子,那君家便不认这个儿子。于是,我弟弟只身离开了家,来到了这个小镇上,六年不曾回过一次家。爹爹受不住娘亲的眼泪攻势,好不容易松了口,同意让弟弟回家。”说着转过了头望向君清洛: “我今日还在提议,让清洛将你带回去,你想,若是让我爹娘知道了你的存在,他们定是会高兴,清洛终于想明白了,为他们找了个媳妇儿,可是结果却发现,你竟然,也是一个男子。你说,他们会如何的伤心难过,如何在这般大的欢乐之后又去承受一次打击?而我那傻弟弟,又该如何去接受你的欺骗?嗯?”君清睿说完之后,意味深长的望了君慕寒一眼,转身进了一旁的客房,“看你们今儿个挺忙的,客房我已经请人打扫了,不劳你们费心了,我也去休息了,明儿见。” 君慕寒苦笑一声,他倒是走得干脆,却不知道那一番话直搅得自己那刚刚平静下去的心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是真像君清睿说的那般样子的话,恐怕这一辈子,师父都不会原谅自己了,可是,真的要告诉他自己其实是男子吗?他要如何开口…… 站在门口呆立了半晌,脑中仍旧一团乱,君慕寒忍不住叹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敲响了客房的门,里面传来君清睿清冷的声音,“进来。” 君慕寒推开门,便朝着君清睿跪了下去,“我知晓你是害怕我再次伤害清洛,可是,我同那人不一样,我没有什么熊图霸业要去完成,我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被他救了,我与他生活了四年,从十岁到十四岁,也许以后还将会有更长的时间,我的世界便只他一人,若有朝一日我伤了他,恐怕我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我才这般惶恐,害怕他知道这个秘密会弃我而去,所以,请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君慕寒脸色苍白,原本便十分单薄的身子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眼中却满是坚定。 “呵呵……”君清睿听了他的话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站在屋里微微蹙起眉头望向门口跪着的小人儿,走近了几步,站到了君慕寒的面前,“瞧你这样子倒不像个只有十三四岁的人,话说得倒是十分的感人,可是,你莫要忘了,君清洛才是我的弟弟,我与你无亲无故为何要帮你来欺骗我弟弟?求我也无益,我那弟弟一直很固执,你倒不如好好的防范一下我,让我没有机会在我弟弟面前揭穿你的身份。”说着冷冷牵了牵嘴角,“对了,我这人有个怪癖,就是一向不爱自己动手或者是动口,所以,我会想方设法让我那弟弟亲自瞧见你的男儿身,你可要小心咯!” 说完便转过身,也瞧不见他是如何出手的,那门竟在他身后“碰”的一声关了起来,将君慕寒挡在了门外,君慕寒望着眼前紧闭的门,似是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了地上…… 第三十章徒儿是个男儿身上 翌日一大早,君慕寒便起了,眼下的一圈青色印记显示着他昨夜的辗转反侧,幸好,幸好昨夜师父醉了,不然定要被自己影响到了。 出了房门,准备去厨房做个早饭,却见东边的客房门开着,君慕寒顿了顿脚,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瞧见屋里没有人在,在院中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悬吊吊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吁出一口气,不管如何,能拖一时是一时吧,抱着这般消极的想法,君慕寒微微蹙眉,转过身朝着茅厕走去,进了茅厕,君慕寒四下看了看,才关上门,将门从里面扣上。 刚撩起裙子,脱了亵裤便开始小解,门却突然从外面打了开来,君慕寒一惊,转过头一看,便瞧见方才还睡得十分沉的师父披散着头发,一脸迷茫的站在门外,瞧见君慕寒在里面,连忙退了两步,脸上飞过点点薄红,“额,徒儿,你如厕怎么也不记得关门啊?”说话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沙哑,这般说着话,便轻咳两声侧过脸将门拉上。 “啊!徒儿!”就在君慕寒暗自经历了惊慌失措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君清洛的声音却蓦然拔高,门再次被打开了来,“我记得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女孩子小解是要蹲着的,男孩子才是站着的。你为何还是站着?” 君慕寒的心一下被悬到了嗓子眼,急得快要哭出来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回响,“我明明扣上了门的啊…扣上了门了的啊……”突然想起什么,才慌慌张张的将亵裤拉了起来。 君清洛此刻脑海中却是在激烈的挣扎中,在门口站了半晌,才跺了跺脚,走了进去,“徒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啊?” 君慕寒只觉得五雷轰顶,心中无比的惊慌,脸色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了,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师父你出去啦!”眼睛四处乱飘,却突然瞧见门上的门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君慕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定是那君清睿搞的,自己竟然这般大意,还以为他不在,恐怕他便是知道自己会这般想,所以故意做出来的吧。 君清洛见君慕寒慌张的神情,明显是有一丝欲盖弥彰的味道,便在心中暗自的肯定了自己的揣测,挣扎了半晌,才对着早已呆立在一旁的君慕寒道,“让师父先看看,若是坏了你的名节,师父负责到底便是,若真有什么隐疾,定不能讳疾忌医啊!你这孩子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不跟师父说,师父瞧着十分的担心啊。”说着便拉过君慕寒,动手便要解她的裤子。 “师父,师父,不要!徒儿没有什么隐疾,师父不要……”君慕寒闻言,眼中原本便积聚起来的泪水突然喷涌而出,大声喊着“师父,不要……” 君清洛脸上片片红霞飞过,虽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却又觉得自己好歹也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有了些感情,若是她真有什么隐疾,自己却不知道,耽误了她一生自己铁定是会后悔终生的,想到此,手中的动作便变得果决了起来,将君慕寒摁在一旁的墙上,掀起她的裙子,将亵裤一拉,裙下风光立现…… 第三十一章徒儿是个男儿身中 良久,君清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那处,脸色早已褪去了红晕,转为了苍白,君慕寒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带了些哭腔的唤了声,“师父……” 君清洛这才回过神来,强作镇定的道,“徒儿,你怎么下面长了个这玩意儿,明日,我们去看大夫吧,也许能治好的。”说完,转身便出了茅厕的门。 君慕寒连忙将裤子穿好,匆匆跟了上去,拉住君清洛的手便跪了下去,“师父,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对不起你,徒儿不该隐瞒的……” 君清洛停下脚步,却是没有看君慕寒一眼,只是望着远处问道,“可是我昨日酒喝得多了,醉了,所以眼睛看东西模糊不清给看错了?” “不,不是师父看错了,是徒儿错了……”君慕寒流着泪回答道,眼睛片刻不离的望着前面那个白色的身影,心中还闪动着微弱的希望。 君清洛听完君慕寒的话之后却只是沉默了片刻,接着便甩开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一言不发的便回了卧房,将卧房的门死死的关上了。君慕寒有些颓然的坐到自己跪着的腿上,心中只剩下了绝望。 君清洛靠在门上,听着外面传来君慕寒抽抽噎噎的声音,“师父,你不疼徒儿了吗?呜呜呜……娘亲说,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男孩子,因为那样的话,就会有很多人会害我……我就知道师父只是贪图徒儿的美貌所以才收养我的,知道我是男孩子就不要我了……师父……呜呜呜……” 听到这儿,君清洛忍不住失笑,心中的烦闷也去了大半,只是被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些年的孩子欺骗,心中总是很难受的,莫非我真的那么容易被骗?他也是,明明早已决定要与自己分开,却仍旧不动声色将自己哄得团团转,最后才告诉自己,他要成亲了,多么讽刺。而如今慕寒也是,自己昨日还在为他担心,害怕他一个女孩子与自己这般不明不白的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以后要如何找到一个好婆家,结果今日却突然发现,他竟然是个男子。 君清洛走到床边坐下,外面的哭声弱了些,君清洛躺上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中晃来晃去的都是君慕寒那张俏生生的小脸儿。 那个小人儿,对着别人总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只有对着自己的时候,才显得十分的生动可爱,而且,常常都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气魄,记得有一次,一个路过洛水镇的姑娘多瞧了自己一眼…… 犹记得那个姑娘应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出门的时候戴了面纱,身后丫鬟仆人的跟了一串,那日君清洛正陪着君慕寒在街上买菜,经过的时候那位姑娘多瞧了自己几眼,转过身对着她的丫鬟说了句,“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竟也有这般出色的人物,若不是急着赶路,真想将他抓了回去做了我的面首。”说着便笑了起来。 此话刚好被君慕寒听了去,那小人儿眉头一皱,将手中的菜一扔便拉着君清洛跟了上去,转身对君清洛道,“清洛,你说前面那姑娘是不是和娘亲说的故事中的那无盐女一样丑啊?不然怎么会拿个面纱遮住脸啊?还带着那么多人,定是害怕一不小心有人看到她的相貌,把人吓晕了,他们好善后。”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够让他们清清楚楚的听见,叫君清洛也忍不住被吓住了。 前面众人的脸色都变了,看君慕寒,却见他好似没事儿人似地蹲下身子和一旁卖鸡蛋的老婆婆讨价还价起来,那个女子哼了哼,跺了跺脚,想是气得不轻,看了君慕寒好几眼却还是只得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转身离开了。 ……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君清洛的胡思乱想,君清洛回过神来,听见门外传来自家哥哥的声音,“开门。” 第三十二章徒儿是个男儿身下 君清洛连忙翻身起床,这个哥哥虽然平日里十分的宠自己,可是却绝对是个得罪不得的,若是一个不对惹得他不快了,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打开门,君清睿拿着一些早点站在门外,从缝隙中隐约可见君慕寒端端正正的跪在院子中的石头小路上,脸上满是泪痕,君清洛不忍看下去,连忙转过身进了屋。 君清睿将门关了,走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将早点放在桌子上,“你那徒儿叫我去给你买的,说你还未吃早点,若是饿到了会肚子疼的。怎么?他又怎么惹到你了?” 君清洛扁了扁嘴,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包子恨恨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他骗我,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四年了,四年嗳,结果今儿个才发现,他竟然是个男孩子……若是当初知道他是个男孩子我肯定是不会收养他的……” “呵……”君清睿冷冷的笑了笑,“对你来说,你是害怕自己把持不住,晚节不保,喜欢上他吧?” “噗!”君清洛一时间被自家哥哥的豪言壮语给噎住了,连忙拿起一旁的茶壶倒了半杯凉茶灌了下去,又听见君清睿道: “我知晓你不想收养男孩子是因为你好男风,可是别人不知道啊,在世人的眼中,男子与女子在一起才是正常的,你想,若他真是一个女孩子,在你的床上睡了这么些年,别人怎么看?你竟还说若他是个男子,你定是不会收养他,他定是以为你是看中了他的美貌,你呀你,做事怎就还是这般样子?也难怪你那徒儿在院中哭得死去活来的,若是我我也哭……”君清睿一脸的冷漠,说出的话却是让君清洛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活活的要把他噎死。 “大哥……”君清洛哀哀的道,眉头快要纠结到一块儿了。 君清睿却是理也不理,站起来走到窗口,望着院中跪着的君清洛,“这次我来叫你回家,是看出来了,爹娘似乎已然接受了你喜欢男子这件事了,若是你将他带回去,他讨得了爹娘的欢心,指不定他们就原谅你了,这些年漂泊在外,若是你还是未看清,这个世上谁对你最好,那君家没有你这儿儿子也罢。”说着低下头把玩着受伤的玉扳指,“你做出那般被人唾弃的事,虽然爹将你赶出了家门,可是你却没有看到这些年,爹娘为你流了多少泪,你的那个阿靖呢?却是美人江山一个也没落下,风流快活的紧啊……” 君清洛眼角有些湿润,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将手中的包子放下,勉力笑了笑,“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实在是不想我吃东西的。”说着,自己倒是沉默了下来,低下头,不知道在想啥。 君清睿也不说话,站了半晌,转身便出了门,见到院中跪着的君慕寒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便迅猛的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眼睛带着些许殷切望向自己,忍不住嘴角勾了勾,以只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还不谢谢我,你偷偷练了这么些年的武功,我方才在屋中与你师父说的,你应该都听见了吧,今儿早上不知道骂了我多少次……” 君慕寒点点头道,“抱歉,是我误会你了……”说完顿了顿,有些犹豫的道,“你这般帮我,又是为何?莫非,是别有用心?” “呵呵……”君清睿忍不住咧了咧嘴,“若是君清洛如你这般聪明,我也不用这么担心了,猜对了,我是瞧你骨骼精奇,想要收了你做我徒儿,我教你武功,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我君慕寒此生,只有君清洛这一个师父,绝对不会变……”说完便不再看他,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眼睛片刻不离关得死死的房门。 “呵,还是个死心眼儿的。”君清睿轻笑一声,一个纵身,便跃过了房顶,不知所踪了。看得君慕寒忍不住直了眼,这轻功,真好……瘪了嘴,在心中哼了哼,不管如何,他定是不会拜其他人为师的,师父,这两个字,在他的心中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尊敬…… 第三十三章双刃剑上 外面的君慕寒只觉得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整个麻掉,失去知觉了,却苦苦撑着不想用内力去敷衍,屋子里,君清洛也在犹自烦恼着,来来回回的踱步,走到门口,手总是会忍不住的摸一摸门闩,复又有些苦恼的摇摇头,低声自言自语,“不行,若是这样便原谅了他,太不矜持了。”又走开。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恼怒的跺跺脚,朝着窗走去,“可是,他好像已经跪了有些时候了,也不知道他受得住不?”小心翼翼地在窗边偷偷看两眼,“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站了一会儿,又有些犹疑的走向门,“才两个时辰不到,这般轻易便放过了他,他下次一定会有恃无恐的,唉…这叫我如何是好嘛!”这般想着,便又走到床边坐下了。 如此反反复复来回踱步自言自语了好几次之后,君清洛也还未想出究竟应该如何是好,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君清洛走到门前一看,见君慕寒已经倒在了地上,心中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拉开门便奔了过去。 将君慕寒扶了起来,见他脸色有些发青,嘴唇也是惨白惨白的,心中更加自责,连忙抱起君慕寒,十三四岁的少年,也有七十多斤的重量,让君清洛的身子忍不住晃了晃,勉力站稳了,才有些吃力的迈开步子往屋子里走,将君慕寒放在床上,也来不及喘口气,便急急忙忙的出门去请大夫。 屋顶上,君清睿瞧着自家弟弟那心急如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若说你的心中没有他,恐怕也就只能骗骗你自己了。让他跪了几个时辰,自己却一刻也不得闲,还连早饭午饭都没有吃,也不知道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自己。”君清睿叹口气,自己这笨弟弟哟!果然,世人都说,这情啊爱啊的,最令人销魂,也最令人伤神了。突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红衣女子怒气冲冲的面容,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古人不曾欺我也! “大夫,大夫,您快着点儿啊,慕寒他快要不行了……”跑到医馆的时候,君清洛只觉得连说句话都很不容易,心中似有猫儿在抓似的,一爪一爪的,挠得人心慌慌,却还带着一丝疼。也顾不得其他,抓住老大夫的手,便往自个儿的家里跑。 “慢点儿慢点儿,等老夫拿药箱啊。”老大夫猝不及防,被抓的一个趔趄,差点便摔倒了。连忙抓起一旁的药箱,出了医馆。 君清洛心中无比慌张,拉着那老大夫一路疾走,老大夫受不住,连连讨饶,“慢点儿慢点儿,我跟不上了。” “再慢点儿就来不及了,我拉着您走,您不会跟不上的。”君清洛脑中除了赶快找大夫救慕寒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听见老大夫的话只随意的回了,便不再说话,埋头大步大步的迈开步子。 老大夫忍不住脸色一青,还想说什么,可是接下来赶路的速度却是让他除了喘气儿再也没有空说任何话。 好不容易到了,君清洛将老大夫引到屋里,往床前一推,“大夫,你赶紧瞧瞧,慕寒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 第三十四章双刃剑下 老大夫连忙乘机喘了几口气儿,方才抓起君慕寒的手把起脉来,过了半晌才冷着脸道,“君公子,他只是保持同一个姿势久了造成身体麻痹,供血不足所以突然昏厥,你只需要为他按摩一下,待舒缓过来就好了。”说着面色不豫地对着君清洛道,“君公子,只是这点儿小毛病,你便这般急急忙忙的抓了我过来,害我差点儿老命都给累掉了,这人可以没文化,但是不能没常识吧……” 君清洛一张脸涨得通红,连连称“是,您教训的是。”从腰中的钱袋里摸了一两碎银递给那老大夫,“让您老受累了。”朝着那老大夫鞠了一躬,身子便坐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将君慕寒的腿搁在自己腿上,用手细细的揉捏着。 那大夫见他那般样子,心中打了个突儿,方才自己为那君慕寒把脉,那脉象显示,这君慕寒明明是个男子,可是为何这君家小哥儿却口口声声说这君慕寒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呢,瞧他这般在意的样子也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这两人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他定是知道君慕寒是男子的,难不成…他们二人…是断袖? 想到这个可能,老大夫忍不住一惊,身子打了个颤,越看二人的亲密姿态越觉得自己猜想的是真的,浑身寒毛直立,连忙退了出去,匆匆离开了。 哪知道刚出了君家的门,拐进一旁的小巷,便被一个黑衣男子拦住了去路,老大夫定睛一瞧,那男子样貌生的贼好,放眼洛水镇,恐怕也只有君家那两位能够与之相抗衡的,想起那两位,老大夫浑身忍不住再次打了个颤,勉力控制住内心的翻腾,老大夫这才对着那黑衣男子道,“不知…壮士拦住老夫所为何事?莫非是家中有病人需要老夫出诊?” 那黑衣男子却不做声,朝着老大夫又走近了两步。 老大夫顿时觉得周遭似乎冷了许多,忍不住缩了缩,牙关开始打颤,“壮士……” 黑衣男子轻轻勾了勾嘴角,老大夫却只觉得那个笑寒冷至极,忍不住退了两步,想要伺机开跑,只要跑到了大路上,这男子肯定便不敢追来了,老大夫心里想着,便又退了两步。 “方才你给君家那位把脉把出来了什么?”那男子这才幽幽开了口。 老大夫闻言,忍不住松了口气,既然是要打探君家的事儿的,恐怕此人与那君家的两位定是有深仇大恨的,那自己只要乖乖说了,性命定是无虞了,便连忙道,“壮士您还真别说,之前那君家小夫人生病了都不看大夫的,这次是他昏倒了那君家小哥儿慌了神才来请了我,这一把还真让我把出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那君家小夫人啊,竟是个男儿身。老夫揣测着,那君家小哥儿和他定是断袖……” 话还未说完,一把匕首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老大夫腿一软,连忙跪倒在地,“壮士,壮士,使不得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蹒跚学步的儿子,壮士您就饶了我吧。” 那黑衣男子另一只手拿着一片黄灿灿的金叶子,望向那被吓破了胆儿的老大夫道,“我要让全镇的人在今天内知道这个消息,若是你不能够在今日之内让镇上的人谈论的都是这件事情的话,你这条命便归我了,若是可以做到的话,这片金叶子便是你的了。二选一,你自己选吧!” 老大夫心中一跳,这男子与那君家的两位定是有不共戴天的仇,虽说君家小哥儿和那君慕寒在镇上住了这么些时候,大家街坊邻居的,怎么着也还是有些情分的,可是眼前,却是自己的命最重要的,思及此,那老大夫连忙大声道,“第二条,我选第二条路,我保证今儿个日暮之前,必定让全镇的人都知道君家小夫人其实是男儿身,他们二人是断袖……” 黑衣男子点点头,收回匕首,将那金叶子扔给老大夫,纵身便跃过巷子旁的围墙,进了君家的院子,刚走到卧房门前,便听见君清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哥,慕寒昏过去了,你去买些吃的来,我现下走不开。” 那黑衣男子不用多说,正是那君清睿了,闻言,君清睿忍不住仰天长叹,“唉,我就是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摇了摇头,转身又出了门。 第三十五章离开上 其实君慕寒早便已经醒了过来,当君清洛将他抱起来的时候他便醒了,只是好不容易瞧见那事事迷糊的师父对自己上心那么一回,为自己着急那么一回,只觉得十分的享受,虽然见师父那般急切的样子实在有些心疼,但是想到此情此景百年难得,便也忍住继续装作昏迷了。 暗中学了好几年的武功,想要制造昏迷的假象也是不难的,只是在那白胡子老头儿说他师父没常识的时候,他差点儿便破了功,可是刚一微微睁开眼便瞧见师父在床边坐了下来,便连忙又将眼睛闭上了,感觉到他将自己的腿移到他腿上,细细的为他按摩起来。 虽然力道稍微的不那么合适,可是却是让君慕寒忍不住在心中笑眯了眼,便大慈大悲的决定给那白胡子老头儿记上一笔,等他空闲了再细算,要知道,哪怕是欺负,自家师父也只有自己能够欺负的,怎么轮也轮不到他的呀。想起那老头儿那般趾高气昂的样子便生气,君慕寒在心里哼了哼,专心享受起师父的独家按摩来。 许是这样的气氛太容易让人沉溺,许是面前的人太过迷人,许是那按在自己腿上的手太过的温柔,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君慕寒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睡了过去。 待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腿上仍旧有人在不停的按着,君慕寒一愣,莫非自家师父竟然给自己按摩了这么长的时间?微微撑起身子一瞧,却见那人眼睛是闭着的,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顿时轻笑开来,原来,他竟然就这般睡着了,连睡着了也不忘时不时的给自己按着腿呢。 如今早已入了秋,已经渐渐开始冷的下来,师父这般睡着,恐怕是很容易着凉的,想到此处,君慕寒连忙坐起身,推了推君清洛,“师父,师父,起来啦,你这般睡会着凉的。” 君清洛的头重重的点了一下,猛地被惊醒,睁开眼,有些迷茫的抬起来,看了君慕寒一眼,“慕寒啊,现在什么时辰了啊?” “刚过了申时,师父。”君慕寒瞧着自家师父还睡意朦胧的样子,微微沉吟片刻,便猛地翻身下床,跪倒在地,眼中迅速泛起泪光,“师父,徒儿知错了,徒儿不该欺骗你,可是师父你可否听听徒儿解释,不要抛弃徒儿好不好,徒儿被爹娘抛弃,如今师父又要抛弃我,叫我今后如何活下去呀!呜呜呜……” 君清洛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心中打了个突儿,才慢慢忆起今日发生的事情,见君慕寒的样子,心早已软了下去,只幽幽叹口气,道,“那你便给师父说一说,为何要扮作女子?” 君慕寒抬起手,就着袖子擦了擦眼泪,才抽抽噎噎的道,“慕寒在家中本来有一个同胞哥哥,可是因为是个男孩子,被那几位狠毒心肠的姨娘给下了毒,未满周岁便死了,呜呜呜,我娘亲是个被家里宠着的千金小姐,不会使那些毒计,我出生之后,害怕我也和我那哥哥那般,不明不白丧了命,所以才谎称是生了个女孩儿。在家里,女孩儿是没有资格分得财产的,因此,虽然我活得辛苦一些,但是却好歹保了一条性命。” 第三十五章离开中 君清洛闻言,只觉得心都跟着他的话抽了一抽,没想到这个孩子曾经活得那般艰难,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在家作女儿打扮我可以理解,可是为何你却不告诉我你是男儿身呢?” 说到此事,君慕寒哭得更加的伤心了,“呜呜呜……本来我被师父救回来的第一日,我便想要告诉师父了,那天夜里,我还专程问了师父,若我是男儿,是不是就可以和师父睡一张床了,可是师父说,若我是男儿,便根本不会收养我。慕寒刚刚失去了娘亲,娘亲临死之前将我托付给了师父,若是师父也不要我了,我便真的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了,于是,便不敢说了。” “额……”君清洛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似乎,大概真的说过这番话,可是当时自己怎么知道,这话竟然会导致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呢。 “唉……”君清洛长叹一声,“于此事上,师父也有错,罢了罢了,你都已经随了我这么些年了,我又怎么会那般轻易的说不要你了呢,只是不高兴你欺瞒了我,慕寒,若是以后有什么事,师父希望你能够诚实相告,不管如何,让我们一起去面对,好吗?” 君慕寒眼中一亮,“那师父不会赶我走了吧?” 君清洛笑着摸了摸君慕寒的头发,“不赶,不赶。可是,你以后莫要作女孩子打扮了,反正家里也有你穿的了的男装。” “嗯嗯嗯。”君慕寒连连点头,反正只要你不赶我离开你,你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两师徒这边刚上演完了感人至深的师徒重归于好,门外站了许久的君清睿轻咳了一声,剑眉轻扬,这下,该我上场了吧。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便已换了一副焦急的样子,两步跨进了屋子。 “弟弟,不好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回京。”君清睿扬声道,眼中是掩不住的焦虑。 君清洛师徒二人见他这般样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抬眼望向君清睿,看了半晌,君清洛才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哥哥这般慌张的样子。”记忆中大哥一向都是沉着冷静的,上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是知道自己与阿靖在一起的时候,这一次不知又是为了何事。 “我方才出去了一趟,见镇中人人都在谈论你与君慕寒的事情,说君慕寒是个男儿身,说你们二人是断袖……”见两人的脸色猛然间变得煞白,君清睿连忙走到君清洛身旁,将他拉起来,“定是今儿个你请来的那大夫给慕寒把脉的时候看出什么来了,此地是呆不得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回京吧,捡一些重要一些的东西带上,其他的东西我叫人来收拾便是。” 君清洛似是突然间失了魂魄,“怎么会这样?”断袖又如何,为什么世人总是这般逼迫他?上次也是,这次还是,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君慕寒一抬眼,便瞧见师父此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连忙拉了拉君清洛的衣袖,待君清洛回过神望向自己的时候,便眼中带着些疑惑的问,“师父,什么是断袖啊?” 第三十六章离开下 君清洛自是不知如何说起,那边君清睿见他这般样子,知道他是装的,轻轻扯了扯嘴角,便对着君慕寒道,“断袖便是,你做你师父的妻子。” 君慕寒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望向君清洛,“以前我本来就想要做师父的妻子,人人皆知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是现在我是男孩儿,便是师父做我的妻子了。” “噗……”饶是镇静如君清睿,也忍不住被他这话刺激得险些喷出一口血来,更遑论是从来算不得镇静的君清洛。 君清洛连忙拉了拉君慕寒的衣裳,皱着眉头道,“休得胡说。” 君慕寒正想反驳,却被君清睿打断了,“此事以后再议,现在赶紧去捡了紧要的东西收拾,我去准备马车,咱们一个时辰之后便启程……” 君清洛的心中一团乱糟糟,被君慕寒和君清睿推着随意捡了一些东西装进了箱子中。君慕寒也在一旁挑挑拣拣,瞧见之前莫三公子送来的桃花酿和其他东西,想着师父虽然回京了便有了,可是路上总还是用得着的。小箱子旁有一本小话本儿,记得莫三少说,这是当今天子与他那小伴读不得不说的故事,貌似莫三少说,是断袖的故事,想了想,便将那小话本儿拿起来揣进了怀里,此地里京城尚有差不多半月的路程,途中权当消遣了。只不过似乎师父不太乐意听人说起断袖一词,这话本儿可要好好藏好了,莫让师父瞧见了才是。 待一切都打包完成之后,一个时辰也差不多过去了,君清睿果然叫了些人进来帮师徒二人搬东西,君慕寒细细看了一下进来的人,都是些生面孔,一个时辰的时间,怎么可能准备得如此细致,如此想来,此事定是君清睿策划的了。若是寻到了机会,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般想着,便随着君清洛出了门,登上了马车,门前有几个人来来回转悠着,见到君慕寒随着君清洛出了门都纷纷站在不远处指指点点,君慕寒此时已经换回了男装,隐隐还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论声。 “你们瞧,那君慕寒穿着的是男装,果然如传言一般呀,他们怎么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来啊?” 有人闻言,带着些不屑的哧了一声,“谁知道呢?好好的女人不喜欢,非要去喜欢男人,恬不知耻啊,听说那些有钱的爷们就喜欢做这般下作的事情,也不知道图个啥?” “新鲜呗!也不知道那男子后面的那个玩意儿用起来是不是和女子一样的销魂。哈哈哈……不晓得这二人谁在上谁在下?” 君慕寒闻言,只觉得怒火蹭蹭蹭的直往上窜,却瞧见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身影猛地一顿,似乎有些摇摇欲坠,君慕寒心中一疼,连忙两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将他扶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将马车门一关,那些噪杂的声音顿时少了许多,君慕寒这才在心中吁了口气,抬眼却瞧见自家师父脸色惨白的靠在马车上假寐。那般柔弱的样子,让君慕寒忍不住想要上前将他纳入怀中,可是自己现在却不能这般做,只得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车轮咕噜噜的转着,渐渐地周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君慕寒估摸着应该快要出镇子了吧,觉得有些不舍,毕竟这也是自己与师父生活了四年的地方,这一别恐怕便再难回来了,心中微动,想要掀开马车车窗的帘子最后在看一眼,却还是忍住了。那些相处了这么些年的街坊邻居,到头来却也将自己与师父说得这般难堪,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前方却突然传来一声大吼,“停车,停车。”马车突然便停了下来,接着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慕寒,慕寒,我是莫子凡啊,下车,我有话要对你说……” 第三十七章莫子凡的不舍 君清洛睁开眼看了君慕寒一眼,沉默了片刻才道,“你下去跟他道个别吧,你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这些年他对你也颇为照顾,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见着了……”顿了顿又小声的道,“他那般大小,怕是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断袖的吧。” 闻言,君慕寒的身子忍不住一顿,在心中暗自反驳了一句:他不知道才怪,也不知道是谁成天塞一些奇怪的话本儿给我的,我知道对你的感情也全仰仗他的熏陶了。 下了车,便瞧见一身青衣的莫子凡朝着自己走来,拉住他的手便将他拉到了一边,一拳便打了过来,君慕寒不防,被打了个踉跄,刚站稳身边,便听见莫子凡声声的质问,“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断袖不是让你去和你师父搞断袖的啊!你断都已经断了,就不能选个像我这样英俊不凡,才华横溢的啊!” 君慕寒嘴角抽了抽,淡淡的道,“这次离开,恐怕我便不会再回来了,若是有缘的话,咱们再见吧。”说完便要转身,却被莫子凡狠狠的抓住胳膊拉了回来。 “我咋就遇到个这么没良心的啊!”莫子凡说着恨恨的跺了跺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你等着,我去拿一样东西。”说着转身便往前面跑去了,君慕寒这才看见,前方路边停了一辆马车,想来应该是莫子凡知道自己要离开,所以专程等在这里的吧。 片刻便见到莫子凡提了一个鸟笼似的玩意儿回来了,走到君慕寒面前,便将那笼子递给了君慕寒,君慕寒接过,掀开上面蒙着的黑布一瞧,便见到里面养了两只信鸽。 “这是我们莫家商行拿来联络的信鸽,不管你到了哪儿,它都可以飞回我这儿来给我报信,你要记得常常给我写信,到了给我报个平安,等我空闲了,便去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许忘了我,要是,要是你忘了我的话,我就去告诉你师父,说你喜欢他。记得,这两只鸽子不挑食的,喂些谷物就好了。”莫子凡望着有些漫不经心的君慕寒,眼中是满满的留恋,可是他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吧,莫子凡低下头,不让自己的眼泄露更多的情绪。想了片刻,复又扯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这个也给你啦,万一以后你长得变了我也还可以凭这个认出你来,这可是我从小戴到大的东西,你可不能给别人哟,也不能拿去卖了!” 君慕寒接过来,随手便要往袖中扔,却被莫子凡拉住了,“不要乱扔啦!我给你戴上……”说着便弯下腰将玉佩系在君慕寒的腰间,“若是想要什么了,便给我说,我去帮你弄。有什么事儿也给我写信,不管如何,我都会帮你的。不要随意和人打架,没有多少人会像我一般,总是让着你的,要是伤到你了怎么办?你这倔脾气也好好收一收,老是这个样子迟早会吃亏的。要是,要是,你师父真不要你了,你便来找我便是,反正,总是有我收留你的……” 君慕寒望了望天,有些无奈的道,“莫子凡,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莫子凡闻言,连忙抬起头来,一脸的惊喜,“谁呀谁呀?定是对你十分重要的人对不对?” “是对我十分的重要,嗯,是我的奶娘,以前每天她都是这样子唠唠叨叨的对我说话的,看不出来,你也有这样的潜质。”见莫子凡将玉佩系好了,君慕寒提起鸟笼子便头也不会的爬上马车离开了,气得莫子凡站在原地直跳脚: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识好人心呢?”见君慕寒乘坐的马车已经开始动了,莫子凡连忙扯了嗓子高声吼道,“君慕寒,一定要记得想我哟!” 待君慕寒的马车渐行渐远之后,才低声自言自语到,“我知道你一定会忘记想我的,没有关系,我想你就好了,你不喜欢我也没有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刹那间,泪盈于睫。 马车上,君慕寒掀开鸟笼上蒙着的黑布,望着那两只信鸽,心中却是刚才是未对莫子凡说完的话,“你确实很像我的奶娘,像她那般总是唠唠叨叨。可是,当她为了救我而死在乱箭之下之后,我却开始怀念起了她的唠叨。” 第三十八章师父醋了? “这两只鸽子是莫三少送你的?”君清洛从君慕寒一上马车便开始盯着他瞧,却见他的心思似乎完全被那手中的鸟笼吸引去了,便忍不住开了口。 君慕寒闻言回过神,轻轻扯了扯嘴角,将那鸟笼随意的扔在一边,坐到君清洛的旁边道,“嗯,他说我们这一去恐怕很难再见面,便送两只鸽子给我,好随时书信联系着。”顿了顿,又望了望君清洛的脸色才道,“今儿个一天没吃东西了,师父饿不饿?” 君清洛笑笑,眼中却很难渲染出一丝笑意,只摸着君慕寒的头道,“我不饿,再过一两个时辰便应该会路过一个客栈,到时候叫大哥停一停,休息一晚上再赶路,又不是逃路,走得这般急做什么。”事实上,走得越急,他的心便越是慌乱,这就是世人所谓的“近乡情怯”吧,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师父定是想起那个混账了,君慕寒不停地绞着手指,脑中灵光一闪,装作有些苦恼的抬起头来,“师父,我答应了师父什么事情都不对师父隐瞒的,可是师父,有件事徒儿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怎么办啊?” “啊?”君清洛眉心一跳,想起自家徒儿之前隐瞒自己的那件事情,的确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事儿,若是如那件事情一样,那还了得,连忙道,“你答应过师父的,什么事儿直说便好,咱们师徒二人,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吗?师父可从来没对你拿过架子。” 君慕寒点点头,在君清洛如火的目光下沉思了片刻才道,“方才,嗯,莫子凡说,说他喜欢我,以后要娶我做娘子……”说完有些苦恼的对手指,“可是我现在是男孩子了啊?怎么能够做他的娘子呢?” “什么?”君清洛闻言忍不住高声怒吼了起来,忘记了现在是在马车中,轰地便站起了身子,毫不犹豫的撞上了车顶,“碰”的一声响,让两人都忍不住一惊,君清洛连忙抬手捂着头皱着眉头坐了下来,“那莫家的混小子气死我了,害得我撞了这么一下,若是下次让我瞧见他,我跟他没完。” “清洛?出什么事了吗?”马车外传来君清睿的询问声,君清洛连忙扬声道,“没事儿,慕寒一不小心撞到头了。” 君慕寒只觉得额上瞬间出现了三根黑线,师父,明明是你撞的好不好,你不想丢人也不要拉上我啊。 “哦。”君清睿应了声,便骑着马儿离开了。 君清洛这才哼了声,拉过君慕寒的手道,“慕寒你不要听那混小子的,他这是在玩你呢。”顿了顿,又有些犹豫地道,“徒儿,你该不会是喜欢那小子吧?你可别被那小子骗了哦,要知道,莫家的那几个男人一个个的都花心得紧,不可信啊!” “额,是吗?”君慕寒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挠挠头,“可是我记得莫家大少和二少虽然曾经很花心,可是后来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却也很痴情啊?上次我在云仙居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姑娘偷偷谈论说,莫家的少爷都是风流种,可是也都是痴情种呢,说若是谁被莫家的少爷喜欢上,是莫大的福分呢。” 君清洛脸色愈发的黑了,“放……”说到一半觉得后面的字眼儿实在有些不雅,不太时候在君慕寒面前说,只得收了音,顿了顿,才道,“他们都是骗人的,慕寒,你跟师父说,你一点都不喜欢莫三少对不对?” 第三十九章师傅娘子 君慕寒歪了歪头,想了片刻才道,“莫三少吗?虽然他老是和我吵架,老是激怒我,但是人还是不错的啦,我想要的东西他都会给我找来,有人欺负我他也会帮我欺负回去,说起来,我还蛮喜欢他的嗳。”见君清洛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君慕寒才补了句,“不过,只是普通朋友的喜欢啦,毕竟镇上的小孩子都不太和我玩,就他陪着我玩啦。” 君清洛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哼了哼,道,“徒儿,以后你一定要找个真心喜欢的人,然后和她一起好好的生活,一定要很幸福才是。”我不能做到的事情希望你可以,我实现不了的梦希望你能够实现。 君慕寒闻言,狠狠的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的,师父也会的。”师父,我会和你一起很幸福的,嗯。君慕寒眯了眯眼,靠在君清洛的怀里,抱住他的腰道,“慕寒最喜欢师父了,师父,我长大了,你嫁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啊师父?” “……”君清洛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谁能够告诉他,这孩子究竟是谁教出来的啊?怎么会这副德行啊?他绝对不会承认是这死小孩的师父的…… “徒儿,你和我皆是男子,是不能嫁娶的……” 怀中的小脑袋可不依了,在君清洛的怀中不停的扭来扭去,“师父骗人,我家二婶就是个男人,他和二叔就是成亲了的,师父定是不喜欢慕寒了,不想要慕寒了,所以找的借口。” 君清洛一愣,两个男子成亲了吗?这是怎样的幸福呢? “你的二叔和二婶真的都是男人?”有些犹疑的,小心翼翼地提问,换来的是怀中人狠狠的点头。 “是啦,是啦,师父你定是骗我是不是,为什么师父不嫁给我?师父你肯定是不想要我了……”声音已经渐渐地带了些梗咽。 君清洛急了,“男子和女子才能成亲的。” “为什么男子和女子才能成亲嘛?为什么我与师父就不能成亲呢?”君慕寒似是从来都不知道适可而止,仍旧不依不饶。 “……”君清洛瞬间便无语了,这让他如何解释啊?天啊,他可不可以昏过去啊? “师父,你嫁给徒儿好不好?”怀中的小脑袋猛地扬了起来,十分认真的望着君清洛,眼神无比闪亮,闪亮得耀了君清洛的眼。 君清洛忍不住笑了起来,自己跟一个屁大点的孩子这般较真干什么,他说什么顺着他便是了,待过段日子,他有了新鲜玩意儿,指不定就忘了。思及此,君清洛心中瞬间便舒畅了起来,对着一直望着他的君慕寒点了点头,“好,好好好,我嫁给你,给你做娘子。” “噗……”车外突然传来一声喷笑,是君清洛无比熟悉的声音,君清洛忍不住想要哀嚎一声,自己这哥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车旁的?难道自己方才和君慕寒的话他都听见了?天啊……君清洛忍不住将头埋在自己的手掌中,却瞧不见君慕寒笑意盈盈的表情,那笑中分明带着十分的狡诈…… “师父答应了我的哦,不对,现在应该叫娘子了……娘子……师父娘子……”君慕寒笑着重复了几遍,似是十分满意一般的点了点头。 “不要胡乱叫拉!”君清洛只觉得自己这张老脸都给丢光了,脸上烧得厉害。 君慕寒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兴高采烈地道,“师父娘子,待会儿为夫想要吃麻辣蹄筋,不知娘子想要吃啥呢?待会儿为夫给你点……” “……” 第四十章师父爱着的人 原本那颗因为要回家而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满脑子里想的从“万一见到那个人要怎么面对”变成了“天啊,我怎么会脑子发热得应下了这个徒弟的无理要求啊,这下可真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纠结了一路,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又走了没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君慕寒率先跳下了车,转过身来便要扶君清洛,“师父娘子,小心……” “咳咳……”君清睿在一旁轻咳两声,憋笑憋得实在有些辛苦。君清洛闻见,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一张脸瞬间便红了个彻底。连忙急匆匆的下了车,往客栈里面钻。 客栈只是乡野供路过的行人歇歇脚的小客栈,显得有些破旧,但是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看布局,应是四合院的样子,前面是大堂,供来来往往的人歇歇脚吃个便饭,后院便是客房,从大堂通往后院的门望去,院中种了些花木,倒也长得郁郁葱葱,十分的清雅。 早早的便有下人订好了客房,君清洛也不敢再与自家哥哥一同吃饭,便对着店小二道,“赶路有些累了,我先去房里休息,我的饭菜便送到房里来吧。”那店小二连连应了下来,带着君清洛去了客房。 “看不出来,你还是有些手段的嘛。”君清睿望着君清洛的背影,走到君慕寒身边小声道,眼中多了些玩味以及考量。 君慕寒转过头来,眉头微微皱起,脸上全没有面对着君清洛的时候的那种笑容,“我不过是想要师父开心罢了,若是论起手段,怎么能够和你相提并论呢,竟然为了逼迫师父回家而让洛水镇人人都知道师父是断袖,让师父无法再在那儿呆下去,你可知你这样做对师父而言,是一种怎样的伤害呢?” 君清睿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仰起头,嘴角轻轻勾出一丝弧度,“你不是应该感谢我吗?若不是我闹出这么一出,你觉得,清洛会带着你回家吗?要知道,我虽然手段用得强势了一些,可是效果确是立竿见影不是?小孩子,学着些吧,若你有我这样的心机,说不定,此刻你也不会只能口头上讨一些便宜了。”说完便掀了掀袍子,随意的在大堂中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了,“掌柜的,点菜。” 君慕寒虽然心中仍旧觉得很是不高兴,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句句在理,想到这个,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跟着君清睿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随便上炒几个小菜,称一斤牛肉拌了送来。”君清睿还未开口,君慕寒便抢了先,惹得君清睿附送了眼刀一记,却还是朝着掌柜点了点头,“就这些吧。” “你跑来这儿和我抢个什么劲儿,怎么不去陪你家师父娘子吃饭?”虽是打趣的话,被君清睿一说,却多了几分冷意。 君慕寒低头想了片刻,才抬起头来,“我想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事情,我听洛水镇的人说,六年前,师父来到洛水镇的时候很是狼狈……” 第四十一章我只要你心长悦 “他么?”君清睿伸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却只是拿在手中,没有喝,却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君慕寒瞧见君清睿的眉头轻不可见的皱了皱,视线扫到桌上的茶壶,心中顿时了然,抬起头对着君清睿道: “马车上有师父爱喝的茶叶,我去帮你取来吧。”说着便站起身出了门,去马车上将茶叶拿了出来,想了想,复又拿了一套茶具一同递给了店小二,“去用这个茶叶泡壶茶吧,将茶具好好烫一烫,洗一洗。”说着便从腰间摸出一小锭碎银扔给了他,那店小二连忙笑着道,“好嘞,小的马上就去,客官您稍等。” 君清睿淡淡的瞟了瞟君慕寒拿给店小二的东西,不咸不淡的扯了扯嘴角,“让你们挑些重要的东西收拾,你倒好,连这些小东西都带上了。” 君慕寒闻言却没有笑,反而十分认真的道,“这些都是师父习惯用的,师父其实和你一般,有些小小的洁癖,我害怕他用不习惯便带上了,只要和师父有关的东西便不是小东西。”一面说着,一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君清睿闻言愣了愣,半晌才道,“你与那个人确是不一样的,那个人事事想的只有他自己的利益,从来不会过问清洛的感受,所以我那傻弟弟常常被欺负,事事都是他去将就那个人,到最后,那个人却突然带了一个女人来说他要成亲了,那段时间清洛伤心得不得了,可是却仍旧舍不得离开他,结果被那个人的新婚妻子设计了,弄得满京城都知道清洛喜欢那个人,都指责他不知廉耻,连爹娘都被气得大病了一场,还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后来清洛便独自离开了。” 君慕寒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的撕扯着,手在桌下握成拳头,指甲狠狠的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生疼生疼的,却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那人倒是一个没有福分的,竟不知道像师父这样的人,是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的人,既然他不懂珍惜那倒是便宜我了,不过,曾经伤害过师父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的。” 君清睿闻言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如果你有那本事动得了那个人的话,我也便拭目以待了。”说完便不再开口,正好店小二将茶泡好端了上来,君慕寒便也不再说话。 吃了晚饭,君慕寒便让店小二带他拿了些吃的去了君清洛的房间,屋子里一片黑暗,君慕寒摸索着将饭菜放在桌上,掏出火折子将桌上的油灯点燃了,昏黄的灯光瞬间便铺满了整个屋子,客房不大,只放了一个放盆子搭毛巾的木架,一张桌子,然后便是那张床了,蚊帐被放了下来,床前有些凌乱的放着君清洛的鞋子,君慕寒踱步过去,将鞋子摆好,掀开蚊帐便瞧见在梦中仍旧轻皱眉头,轻轻咬着下唇的君清洛。君慕寒觉得,心中突然间便变得十分的柔软,只希望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静止下来。 不知道师父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他现在的梦中可有他?不过,不管怎样,过去的,自己可以让他都过去,既然那人给不了的,便由我来给吧,只要你心长悦,我便满足了。 睡梦中的君清洛却似乎感觉到了那灼热的目光,有些不舒服的嘤咛了一声,惹得君慕寒轻笑出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长发,一双凉手便伸到了君清洛的脖子上。 君清洛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躲了开去,嘴里轻声嘟囔着,“慕寒,别闹。” 君慕寒只觉得心中似是有羽毛轻轻扫过,一股让人颤栗的酥麻便传遍了全身,望着那犹自在梦中的人,忍不住轻叹口气,又将手靠了过去,“师父,醒醒,先吃些东西再睡,不然晚上会饿的。” 第四十二章要一直和师父睡 床上的人翻了翻身,哼哼了两声,才悠悠然的睁开了眼,瞧见君慕寒,忍不住脸上飞过一片红云,轻咳了一声,坐了起来。 君慕寒将他扶了起来,陪着他走到桌旁坐下,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害怕他着了凉,便又走到床边将君清洛的外套拿了过来给他披上。 “你已经吃了?”君清洛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吃了,先前在大堂和师伯一起吃的。”君慕寒点了点头,坐下来望着慢条斯理地吃着饭的师父。 君清洛闻言抬了抬眼,“师伯?什么师伯?”眼中还带着一丝未睡醒的困倦与迷茫,看起来显得他有些呆呆的,这样的君清洛却让君慕寒觉得尤其的迷人,先前因为听到自家师父的过去而一直不快的心情被眼前的美景一扫而空。 “就是你大哥呀,既然是你的哥哥,按照辈分我是应该叫师伯的吧。”君慕寒笑着回答道,一面帮着君清洛布着菜。 额……君清洛细细想了一下,似乎是这样,可是为何,自己觉得大哥被叫得这么老呢?君清洛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却听到方才还一脸欢喜的君慕寒突然沉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谨慎的问道,“师父,你是不是不希望徒儿随着你一起回你家啊?我瞧你一路都很不开心的样子,若是这样的话,那徒儿便不去了,我便回洛水镇等着师父好了。慕寒知道,是师父救了我,虽然这些年慕寒一直随着师父一起生活,但是始终是外人,确实不方便介绍给家里人认识的,若是师父不像我跟着的话,明日我便离开。” 君清洛一愣,抬头便瞧见君慕寒委委屈屈的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在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之下,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似乎显得格外的孤寂,惹得君清洛的心瞬间便软了下来,“乱讲,你是我的徒儿,自然便是我的家人,师父这一路不是不开心,只是之前离开的时候和家里人闹得不是那么的愉快,我不知道回去之后要如何去面对一些事情,所以有些烦恼罢了,小屁孩儿,老是乱想不好的哦!” 君慕寒身子微微一震,慢慢的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一些惊讶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相信,“真的吗?师父不骗我?” 果然还是一个小孩子呀,可能因为之前从小被忽视,还亲眼瞧见自己的娘亲在自己眼前死去,所以内心深处总是会有些阴影的吧,所以才会过分的依赖人,才会总是患得患失。君清洛在心中这般想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的温柔了起来,“当然了,师父何时骗过你?” “没有,没有。”君慕寒连忙摇头,复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那师父,我以后还是可以和你一起睡的吧?很多晚上慕寒都会做恶梦,梦见我的那些姨娘拿着刀追着我跑,还梦见我娘亲倒在血泊中,每次我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总是有师父陪着我身边,所以我才会觉得十分安心。” 君清洛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一茬,呆了半晌,才放下手中的碗筷,认真的望着君慕寒道,“慕寒,你十四岁了,总不能让师父陪着你谁睡一辈子吧?” 君慕寒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才道,“没有关系,现在有师父陪着慕寒睡,等慕寒长大了,娶亲了,便让我娘子陪着我睡。”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想起先前在马车上自家徒弟那一声声“师父娘子”,顿时觉得虎躯一震,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将话题岔了开去,“好好好,和师父一起睡,既然要睡觉,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打些水来洗漱一番准备上床?” “嗳!~”君慕寒闻言顿时笑得十分的开怀,站起身来两步便消失在了门前。 第四十三章皇帝出巡 从洛水镇到京城的虽说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有君慕寒时不时的一声“师父娘子”陪伴,欣赏着六年前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欣赏的路途分光,倒是过得十分的快,眨眼间,便过了近半月,一行人也进了一个叫做“平凤城”的地方。 这平凤城临近京城,倒是夏国内论繁华仅次于京城的地方,四处亭台楼阁美轮美奂,街上行人众多,叫卖声不绝于耳,君慕寒从小便被当做女孩子来养,小的时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来随着君清洛住在较为偏僻的洛水镇,倒是甚少见到这般繁华的景象,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帘子四下张望,惹得君清洛也忍不住起了几分好奇心,一面陪同着君慕寒四处望着,一面对着君慕寒道,“可别看花了眼,京城可比这儿繁华多了。” 看了半晌,君清洛的眉头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轻轻的“咦”了一声。君慕寒闻见这一声,便转过头道,“师父怎么了?” 君清洛指着马车外道,“今儿个这儿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同寻常,你瞧见了吗?我们从进城这一路走过来,四处都有官兵在巡逻,方才我们经过了几条小巷,小巷里面的商贩却似乎比主道上多些,这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太正常的。” 君慕寒将头探出马车的车窗,看了半晌才道,“确如师父所说。” “嗯。”君清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知道又有什么事儿要发生。”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才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杞人忧天,即便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又与自己有何关系呢,思及此处,忍不住有些失笑。 两人渐渐看得有些累了,便关了车窗坐回了车里小憩,过了一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了,君清洛有些愕然,“咦,怎么停啦,不是说今儿个赶赶路,天黑之前便能到家的吗?” 过了片刻,马车门便被打了开来,君清睿凑了半个身子进来对着两人道,“皇帝出巡去西行宫,途径平凤城,出巡的队伍快要到了,所以现在不能出城,咱们可能要在平凤城歇上一晚了。”说完便又将车门关上了。 君慕寒有些不满的嘟囔道,“眼瞧着便要到了,结果还要多待会儿,唉,这皇帝就是架子大,出个门还要让所有人都得将就着他。”却良久也听不到君清洛的回答,回过头去,却见君清洛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是未听见君慕寒的话。君慕寒瞧师父有些异样,连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见他猛然回过神朝着自己望来,才问道,“师父,你怎么了啊?” 君清洛摇了摇头,“没事儿,在想正好趁着这一天好好想想回家要怎么向爹娘交代,你方才说什么?” 君慕寒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疑有他,便又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又在后面加了一句,“我以前常听镇上的夫子说,为人君者,须知民为重君为轻,可是这皇帝却为了自己出行,摆这般大的架势,真是劳民伤财。” 君清洛闻言,有些虚弱的笑了笑,“看来他仍旧是没有变,从前他便是这般样子的,从来都只为自己着想……”说完才惊觉自己的话似乎透出了一些不该出现的情绪,便提高了声音道,“他可是君王,这江山都是他的,这样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吧。”说完便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轻声道,“这些天赶路赶得腰酸背痛的,昨儿个没睡好,有些困,我先眯一会儿,等到了客栈叫醒我。” “哦。”君慕寒皱了皱眉,师父好像有些奇怪,莫非真是因为快要到京城了,所以心神不宁?莫非他还是无法放下那个人,所以害怕见到他?摇了摇头,在心中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即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放手的。这样想着心中便稍微好受了一些,伸手将一旁的毯子拿过来为君清洛盖上,拿出莫子凡送给自己的话本儿看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话本儿 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娘亲常说,话本儿是女孩子的读物,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志在千里,而不应该玩物丧志,所以,他从来不敢看这些东西。后来到了洛水镇,师父家中虽然也有一些话本儿,但是都是一些鬼怪奇谈的,有时候他常常想,为何师父常看那些话本儿,胆子却仍旧那般小呢?其他那些男男女女爱情佳话的话本儿几乎都是在云仙居那些姑娘们那儿看到的,莫子凡也有送过一些,不过自从有一次两人掐架,一不小心被莫子凡发现了男儿身之后,那些写男女之情的话本儿便换成了写断袖之癖的了。 现在手上的这话本儿便是那日莫子凡给的,说是写当今天子的,话本儿写得倒是十分有趣,这一路下来,看得也差不多了,只差最后的大结局了。 故事中那太子,也是当今天子为原型的人名字叫做夏侯,在年幼时候随着皇帝出巡的时候走失,因为不曾独自出远门,夏侯险些被骗,正巧遇见了清君,那叫清君的小男孩是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为了救素不相识的夏侯而受了伤,两人便由此结缘。 后来两人一同回到清君的家,夏侯才知晓,那清君就是教习自己的太傅家的二公子,心中暗喜,回宫便求了自家父皇让太傅将清君送入宫做了伴读。 二人在宫中同吃同住,一起欺负小宫女,一起半夜去御膳房偷吃东西,一起想尽千方百计偷偷的溜出宫,被抓住了就一起受罚,也曾有过很长一段十分单纯快乐的时光。 可是夏侯是太子,是注定了要继承大统的人,两人虽然一同学习,可是夏侯学的是为君之道,而清君学的却是为臣之道。君臣之分便在两人的心中渐渐地形成,两人也渐渐的有些罅隙,后来有一次两人一起随同皇帝去围猎,清君是个文弱书生,不会骑射,却被二皇子逼迫参加了围猎比赛,结果便在夏侯的眼前坠了马。 便是在那一刻,夏侯终于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感情,认定了自己是爱着清君的,于是他便在去探望清君的时候对他表白了,清君接受的教导从来都是无条件的服从夏侯,于是便应了下来和夏侯在一起。 夏侯是一个十分强势的人,所以总是命令清君每日必须抽出多少时间陪着他,必须在他传召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清君也就一一的服从。许是清君那般顺从的态度让夏侯觉得无论如何,那个人都是会在自己身边的,所以在自己父皇说如果想要继承皇位就必须要取护国大将军的女儿为妻时,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果然如夏侯所想的那般,当他与清君说的时候,清君只是呆愣了片刻,便点了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照做便是。 虽然清君答应了不因此离开夏侯,可是夏侯却没想到,那个未来的皇后却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儿,也不知道是听谁说了夏侯和清君的事儿,便使了手段去要挟了清君,清君也没有理会,后来便流言四起,全京城的人都在谈论说清君喜好男风,勾引太子,国君闻言十分震怒,将太子彻夜罚跪在御书房门前,第二日夏侯便找到清君,叫他日后不要再去找他了。 后来,夏侯娶了大将军的女儿,如愿坐上了皇位。而清君,却似乎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人见过他。 第四十五章皇上也爱桃花酿 君慕寒合上手中的话本儿,吁了口气,这个故事倒是纠结得紧,若是看了话本儿的人,多半会抱怨那皇后和太上皇棒打鸳鸯,可是在君慕寒看来,那夏侯根本不会爱人,而且他从小接受为君之道的教育,以为对自己爱的人和对臣子是一个道理,所以才会渐渐失了清君的心。而清君,恐怕也不一定真正的爱夏侯,或许他只是习惯了顺从而已,所以才在夏侯说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没什么抗拒的同意了,所以才会在夏侯说要娶别的女人的时候选择默默接受。 若是让君慕寒对这个故事下一个定义的话,他觉得这个故事无非是两个人懵懵懂懂,不知道什么叫做爱,错以为两人从小在一起而形成的友情误以为了爱情而已。 将话本儿藏好,君慕寒伸了个懒腰,马车也在此时停了下来,车窗外传来君清睿的声音,“到客栈了。” 君慕寒连忙将君清洛叫醒,两人一起下了马车,面前是一座很是宏伟的客栈,名字也很是霸气,叫做万阁楼。君慕寒只觉得额上掉了几滴汗,这个名字,怎么这么像什么江湖组织呢。 客栈倒是装修得十分气派,比之之前住的,有着天壤之别,连君清睿也忍不住挑了挑眉道,“终于可以安安稳稳洗个澡睡个觉了。”惹得君慕寒在心中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进了万阁楼,便有店小二十分殷勤地跑了过来,脸上带着笑问道,“爷,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三人见着虽然现在已接近午饭的时间了,可是大堂中却依然没什么人,忍不住有些奇怪,君清睿四下瞧了瞧,对着那店小二道,“要两间上房,然后准备四间普通客房给我的侍从住,饿了,先给上些招牌菜来给我们尝一尝吧,楼上有包间吗?” 那店小二连忙道,“有的有的,我带几位客官上去吧。”说着便在前方引路,带着三人上了二楼,君清睿这才露出些许好奇的神色问那店小二,“怎么这个时间这里都没什么人呢?” 店小二呵呵笑道,“客官不知道了吧,马上皇上出巡的队伍就要路过这边了,大家都去看去了。不过客官你啊放心,皇上的出巡队伍可是要经过咱们这旁边呢,我去给你寻个视野好些的包间,保准你不用去挤便可以瞧见皇上出巡的大场面。”说着一行人便上了二楼,那店小二将三人带到一个叫做“如意阁”的包厢里面,见他们都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了,才道,“客官,本店的招牌菜有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五彩牛柳、姜汁鱼片、蟹肉双笋丝。客官是都要吗?” “嗯,都上吧,再随意炒两个素菜,上个同心汤吧。”罢望了望君清洛才又道,“来壶桃花酿吧,今儿个清洛你恐怕会难以入眠吧,给你瓶桃花酿让你放松放松。” 那店小二闻言有些为难的道,“不瞒几位客官,桃花酿现下恐怕在这整个平凤城也很难找到一壶了,皇上喜好桃花酿,于是,城守早在十多日前便将平凤城中的桃花酿都买去了,说是要选出最好的桃花酿进奉给皇上。本来桃花酿便较难酿造,数量也少,这么一弄,现在便没了。不过,若是能够有幸被皇上品尝,那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是吧?” 君清睿点点头,对着那店小二道,“既然没有桃花酿,那便先上这些吧。”那店小二连忙点头退出了包间。 君清睿见君清洛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气结,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好留恋的,心中这般想着便对着君清洛道,“你瞧瞧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干嘛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你应该庆幸才是。” 第四十六章师父的娘亲叫? 别人不知他这句话是何意思,君清洛却是明白的,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僵,是啊,我应该庆幸才是,庆幸他在这个时间选择了出巡,若是他真的出现在了娘亲的寿宴上,那自己才真的是无处可逃了。何必呢,这些年不也就那样过去了吗?没有了他霸道的各种要求,不用每日忙得团团转只为讨他的欢心,自己不也乐得逍遥吗?那些过去早便过去了,或许他早已经忘了这个世上曾经有这么一个我与他发生过那样一段故事,自己为什么还总是画地为牢,将自己圈禁进去呢。 想到此处,心中忍不住释然了许多。 君慕寒不知眼前这两人在打什么暗语,可是见君清洛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低下头想了片刻才拉住君清洛的手道,“师父,这平凤城这般繁华,好多慕寒没有见到过的东西呢,吃了饭师父陪我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君清洛“啊”了一声,思及现在平凤城的情况,有些为难的道,“今儿个那皇帝不是出巡吗?四处的人都去瞻仰圣颜去了,谁还有心思坐生意啊,恐怕也没什么好玩的。等到了京城,师父带你去好好逛逛京城好不好?那才是夏国最繁华的地方呢?” “哦。”君慕寒闻言,有些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可是师父的娘亲过寿,我都没有买什么东西送给她,她一定会不高兴的吧?慕寒想要去逛街,想要去给师父的娘亲买些寿礼,对了,师父,你娘亲我应该叫什么啊?” “额……”君清洛闻言,似是被难倒了,“娘亲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至于叫什么嘛,我还真不知道……” “叫奶奶。”君清睿在一旁凉凉的道,目光淡淡的扫向君慕寒,没想要这小子转移话题的功力还是很深厚的嘛。 “噗!”“噗……”不约而同地,师徒二人直想一口血喷死君清睿。 君清洛抖了抖身子,“若是被娘亲听到,她一定会想要杀了你的,她才不过四十,你便要让慕寒叫她奶奶。”君慕寒在一旁附和的点着头,“对对对,我才不要。” 想了片刻,君清洛才道,“不然叫伯母好了……”此话一出,君慕寒和君清睿眼中都闪过一抹亮光。却又听君清洛接着道,“你与我虽然有师徒之名,我却从未教过你什么,倒是你照顾我比较多一些,师徒也只是一个名分而已,说你是我的朋友也不为过。” 君慕寒闻言嘴一瘪,“还说你不是不要我了,你分明就是想要找借口抛弃我,以前我是你的徒儿,不管如何,也算得上是你的半个家人,可是如今你却突然改口说我是你的朋友……” 君清洛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好吧,此事容后再议,你不是说要去买礼物吗?待会儿吃了饭我陪你去。” 君慕寒哼了哼,不予置否,将头转向另一边,眸中却闪烁着某种阴谋得逞的光芒。 店小二也正好上菜来了,君清洛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想要趁此机会将话茬彻底的转了开去,便拉住那店小二道,“小二哥,我家中有个长辈过寿辰,可是出门匆忙,忘了备下礼物,不知道这平凤城内有哪些地方可以买到礼物呢?” 那店小二闻言喜笑颜开的道,“公子可算是问对人了,今日圣上经过平凤城,主街道上几乎都已经被清理过一遍了,现在去逛也没什么好逛的,若是一不小心冲撞了圣驾,那可就惨了。若是今儿个出去逛的话,小的建议您去那平凤湖那边去逛一逛,湖边倒是有不少值得一逛的店……” 君清洛点点头,“多谢小二哥。”说着便给了那店小二一些赏钱,然后转过身对着君慕寒道,“赶紧吃饭吧,吃完我陪你出去走走。” 第四十七章龙凤是断袖吗? 来凤湖的美即便是放眼整个夏国也是无出其右的,湖泊像是一块天然的翡翠镶嵌在来凤城中,最令人惊叹的是,若是从高处望去,那来凤湖的形状竟像是一滴泪,于是很多人也叫它“泪湖”,湖边停靠着一些精致的画舫,每个画舫的前端都挂着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灯笼,上面写着字儿,或是“霓裳阁”或是“云上楼”,偶尔从那画舫上传来一些丝竹之声,却透着些慵懒颓靡的味道。岸上种着一排排梧桐,因为已经入秋,梧桐叶微微有些泛黄,映在碧绿的湖水中,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师父,这世人是不是受什么凤栖梧的传说毒害了,来凤湖就得种满了梧桐,龙凤龙凤,若是凤都和梧桐搞一块儿了,那龙可怎么办啊?”君慕寒牵着君清洛的手,手中拿着一盒糕点,一边说着话,一边手还不断地将盒中的糕点往君清洛手中递,顿了顿复又道,“凤凰凤凰,雄为凤,雌为凰,这龙是帝王的象征,应该也是雄的吧,龙凤龙凤,应该两个都是雄的,为何皇后却是女的呢?” “咳咳……”君清洛闻言,刚刚塞下去的糕点便卡在了喉咙那儿,咳不出来咽不下去,这滋味儿真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君慕寒吓了一跳,连忙帮他顺了顺气,又跑到一旁的小摊上求了些水过来让君清洛喝了,这才好些了。一张脸却是仍旧通红通红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啊?以后莫要再说了,你若是再胡说八道,我便不陪你逛街了。”君清洛深吸口气,在心中默默的补充道,我这条老命这经不得这样的刺激哟。 君慕寒瘪瘪嘴,一脸的不情愿,自己说的明明都是事实,只不过自家这个固执的傻师父不肯面对事实罢了。唉,照这样下去,自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君慕寒眼底忍不住有些黯然,却又在心中安慰自己道,不管如何,师父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这样想着,倒也增添了一些斗志,脸上又带了笑上前和自家师父并排而行,“师父啊,你家娘亲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呢?” 君清洛闻言想了一想,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我家也算是大户人家,吃穿用度也算得上是好的,若是喜欢什么,倒也不至于得不到,而且我娘亲是个妇道人家,喜欢的无非就是一些金银首饰,绫罗绸缎的,倒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说着说着,君清洛只觉得有些尴尬,说实在的,之前自己几乎都在围着那个人转,这些事情却是从未注意过的。 “啊,这样啊,那我要买些什么东西呢?”说着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又侧过头问,“那以前她过寿辰的时候你都送她些什么啊?” “额……无非也是一些新奇的首饰……”君清洛淡淡的道,突然又似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道,“不过我记得她最欢喜的一次,似乎是我送了她一幅我亲手画的画儿吧。” “画儿?”君慕寒有些疑惑,就师父那画技也顶多勉强可以见人,有什么值得欢喜的,可是脑海中却突然想起自己年少刚刚开始认字会写些字的时候,欢天喜地的写了一幅字,那个时候娘亲也是万分高兴的,哪怕那些字歪歪斜斜,连自己也认不得。 现在细细的想想,这恐怕便是天下父母心了吧,记得娘亲曾经说过,每一个母亲都是希望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儿在自己的身边慢慢的一点点长大,可惜自己的娘亲却没能达成这个愿望……君慕寒想着便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去,师父的娘亲……君慕寒猛地想到,师父的娘亲应该也已经六年没见过师父了吧,脑中一道白光闪过,君慕寒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了!~” 第四十八章擦肩而过 “啊?什么有了?”君清洛听见惊呼声,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望向自家的徒儿,却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一个站不稳便要往前倒去,幸而君慕寒反应够迅速,猛地便抓住了君清洛,待站稳了之后,却只看见了一个匆匆忙忙的灰色背影,君清洛觉得出了不对劲儿,连忙伸手往腰间一摸,脸色顿时便白了白,“我的钱袋……”说着便抬脚朝着那人追去。 君慕寒一愣,便连忙拔脚也跟着追了过去,一面跑一面朝着前方的师父大声吼道,“师父,别追了……”君清洛却恍若未闻,脚下的步伐丝毫没有减慢,后面的君慕寒却已经追了上来,拉住君清洛的手,“别追了师父,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万一他有帮手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君清洛却不依,“难倒这光天化日的就没有王法了吗?”说着便将君慕寒的手甩开便又追了上去,君慕寒无奈,只得焦急的跺了跺脚便又跟了上去,没看出来师父脚程竟也蛮快的,真后悔自己没有学到轻功。 眼瞧着跑过了几条街,前面的人却突然多了起来,那小偷连忙扎进人群中便失了踪影,君清洛眼中有些焦急,四处看了看却找不到人,狠了狠心便拨开人群想要去找,却再次被君慕寒拉住了手,“师父,找不到的,这儿人太多了。”正与君清洛说着话儿,便见突然跑出来一群官兵,将人群分开,腾出一条大道来,君慕寒见人实在太多,十分的拥挤,怕一不小心便挤到自家师父,连忙张开手臂将君清洛护在自己的身前。 “皇上来了,快快快,赶紧跪下迎接。”身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人群连忙一片一片的跪下,君慕寒暗叫一声糟糕,怪不得这么多人,竟然不知不觉追到了主道上,身前的师父身子似乎有些僵硬,君慕寒以为他被人群吓到了,便连忙拉了他一同跪下了。 跪了好半晌,才见到一直明黄色的队伍从远处慢慢的行进了过来,这皇帝出巡果真是十分的不同凡响,金璧龙銮,九曲柄黄罗伞,重臣随侧以及数千铠甲武士随行辘辘驶过銮驾一路浩浩荡荡,从队伍开始从君清洛和君慕寒师徒二人的面前经过一直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到了皇帝的龙銮,两边的百姓纷纷将头低低的埋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此起彼伏,也有些好奇心重些的,瞧瞧的抬起了头望向那龙銮想要瞧一瞧这一位号称夏国史上最俊美的皇帝究竟长什么样子。 就在皇帝的龙銮经过二人身旁的时候,君慕寒突然察觉到身边的师父身子似乎是在微微发抖,君慕寒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这皇帝可真是架子大,师父跪了这么长时间身子定是有些受不住了,有些心疼,便微微挪了挪位置,伸手悄悄扶住了他的身子。 龙銮之内,那抹明黄色的身影有些疲惫的靠在软垫之上,一旁的熏香熏得人有些昏昏欲睡,正欲打一会儿盹,胸中却突然传来一阵闷痛,那人一愣,手轻轻按了上去,这样的痛,这般熟悉又这般陌生,只在六年前得知他离去的时候曾经感受过,可是为何却突然又痛了起来…… 皱了皱眉,又有些颓然的将手放下,那个人如今应是在那名不见经传的的小镇上和他那个小徒儿过着没有烦忧的日子吧,这样也好,等着他把朝中的那些纷纷扰扰都处理好了,便去接了他回来,从此,再也不要和他分开…… 这般想着,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端起放在一旁的雨前龙井小品了一口,便又放下,躺了回去…… 第四十九章心结 君清洛是被君慕寒扶着回到酒楼的,尽管已经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可是君清洛的脸色却仍旧十分的不好。君慕寒将他扶到客房中,为他脱了鞋袜,盖好被子,便转身想要出门去叫店小二烧些热水送上来,却瞧见君清睿靠在门口望着自己,因为背着光,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略显阴沉,眼中有些光芒变幻。 见到君慕寒望着自己,君清睿这才轻轻扯了扯嘴角,走了进去,“怎么了这是?不是高高兴兴的去逛街的吗?怎么搞成这样了?” 君慕寒面色有些不豫,皱了皱眉道,“遇到一些意外……”便将方才的事情给说了。 “跪得久了么?”君清睿脸上似乎像是结了一层寒霜,瞬间屋子里便冷了些,“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做事还这般冲动……”说着便走到君清洛的床头,弯了弯腰望着窝在被子中的人。 君慕寒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犹豫了片刻,便还是离开了。 察觉到君慕寒的气息越来越远,君清睿这才直起腰,冷冷的道,“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见君清洛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君清睿便背对着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六年前对你,莫非你还是忘不了他?” 良久,床上才传来一声弱弱的辩护,“对不起我的不是他……他从未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啊……” “没有做过伤害过你的事情?”君清睿的声音不可遏止的带了些怒气,微微拔高了一些,“是啊,他确实从未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在你被那些流言所困,连出个门都得戴着斗笠小心翼翼地害怕被人认出来的时候,他只是对你不闻不问而已。只是在太上皇将你囚禁在宫中强迫你离开他的时候,装作完全不知情而已。只是在江山和你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让你不要再去找他而已!”君清睿只觉得自己被这个傻弟弟气的实在不轻。 正在君清睿暗自内伤的时候,一双手覆在了他冰冰凉的手上,“我知道大哥是在为我担心,大哥放心,我对他早已没有了爱,我只是不想见他,只是每次想起他就会想起那段让我万分痛苦的日子,我对他,如今剩下的只剩下了恐惧,如果没有见到他,我还可以心安理得,还可以假装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可是他的出现,却让我连假装都假装不了……我害怕,害怕六年前的那些回忆会再次重演……” 君清睿身子一顿,心中有些微微的疼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别想太多,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京城的百姓们恐怕早已淡忘了,放不开的,只有你而已……”顿了顿,未听到君清洛的回答,君清睿轻叹了口气,“罢了,你如今也已经二十有二了,我相信你有能力去面对去处理那些事情,不管如何,你只需记得,爹娘还有大哥都会永远支持你的……累了就先睡吧,我先出去了。”说着便站起身轻轻理了理衣袍,出去房门。 床上那团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伴随着那颤抖,被中传来低低的呜咽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平息了下去。 第五十章师父的梦魇 在京城中,君府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可是今儿个君府却有些奇怪,平日里那总是大敞开着的大门,今儿个却突然紧紧的关着,君府大门前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在各自窃窃私语着。 “这位大婶,小生是前来投奔的门生,请问这君府为何这般大门紧闭呢,小生在乡里曾闻京城君府大名,说此处百里书墨飘香,往来皆是有大学问的人,很是热闹。小生特地前来瞻仰,为何却是这般景象呢?”一个青衣书生朝着最外层的一个卖首饰的妇人问道。 那妇人“哧”了一声,冷冷的笑道,“什么书香门第,什么世家大院,生出来养出来的儿子,还不是不知廉耻……” 那青衣书生有些不明所以,忙打听到,“大婶何出此言?” “呵呵!”那大婶将手中的梳妆镜往框里一扔,然后凑近那青衣书生低声道,“小哥儿你刚来京城恐怕没有听说吧,这君家的那二公子啊,竟好短袖,听说啊,竟然喜欢上了当朝的太子,可是人家太子是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能和他乱来呢,可是那君家二公子一直缠着太子爷不放,寻死觅活的求着要和太子在一起呢。前日那未来的太子妃为此事还在前面的街口和那君家二公子吵起来了呢,后来也不知道是被欺负了还是怎么的,哭的梨花带雨的跑走了。” 那青衣书生闻言大震,真想要继续问下去,却听见人群中突然有人指着他大吼,“快瞧,他就是那不要脸的君家二公子,我以前见过他,绝不会错的!……” 青衣公子脸色瞬间变褪去了血色,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费力的扯出一抹笑,“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一面说的一面不停的往后退。 可是似乎没有人听到他有些无力的辩解,只一个劲儿的朝着他逼近,“太不要脸了,简直是太变态了。”“以前瞧着他还一副人模人样的样子,如今一瞧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道君家怎么出了这么个败坏门楣的东西哟。” “不…我没有…我没有……”青衣男子脸上万分的焦急,只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快要迸裂开来,可是却只能够一次有一次歇斯底里的大吼,“我没有,不是我勾引他的,我没有做……” “师父,师父……”耳边传来一声声带着些焦急带着些担忧的呼唤,让他想要抓住,“我没有……”君清洛猛地从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这才彻底的醒了起来,呆呆的望了望床那头的床幔,脑中却还在不停的闪现着那些片段…… “师父?你梦魇了吗?”耳边突然传来君慕寒的声音,君清洛转过头去,便瞧见君慕寒望着自己,眼中满是关切,心中才终于松了口气,原来是梦…… 对着君慕寒点了点头道,“嗯,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脑子仍旧有些混沌,说完话便又望着一个地方发起呆来。 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忍不住轻叹一声,拉住他的手将他转来朝着自己,然后走到一旁放置水盆的木架旁,拧干了布巾,回到床前,小心翼翼地为君清洛擦拭着因为梦魇而满是汗的脸。 “师父睡了这么久,恐怕身子都睡得酸软了吧,天都暗了,不如先下去吃个饭活动活动筋骨,再泡个脚,不然恐怕待会儿会很难睡得着了。”为君清洛擦了脸,君慕寒转身将布巾放回盆子里,“待会儿徒儿去让店家找一副棋来,待会儿徒儿陪师父下下棋可好?” 君清洛已经自己起了身,窸窸窣窣的穿着鞋子,“我才不要与你下棋呢,总是下不赢,太没有成就感了,你都不让我悔棋。” 君慕寒闻言忍不住笑了,“听师父这语气,我怎么觉得师父和你常提起的那空明大师行径有些相似呢?莫不是师父也喜欢上了那般耍赖,赢不了就悔棋,悔棋不行就干脆搅乱棋局?” “唔……”君清洛脸有些烧,“我哪有?走啦走啦,下午跑了一阵又跪了一阵,饿得慌,下去吃饭了吃饭了。”说着率先迈开了步子。 君慕寒在他身后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自家师父这转移话茬子的本事还是那么的不高明,可是为何,自己总觉得这般样子的师父实实在在是可爱得紧呢。 第五十一章回家 那夜两人果真对弈了大半晚上,造成的后果便是君清洛在马车之上坐着,虽然想着马上要到家了心中有些难以言明的情绪在不停的翻滚着,可是上下眼皮却是在不停的打着架。因为在来凤城换了一辆装饰十分舒适的马车,此刻虽然在行进的路上却一点也不觉颠簸,这更加让君清洛忍不住想要睡觉,可是却又害怕自己睡得太死会摔倒,实在有些不雅观。 君慕寒见他忍得十分辛苦,那个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揉一揉捏一捏,心中被自己这般的想法吓得不轻,便咳了两声,见君清洛撑着有些迷蒙的眼朝着自己望过来,便朝他的身旁移了移,揽住他的肩,“师父,若是想要睡觉便睡吧。我扶着你,待会儿到了我叫你。” 君清洛摇了摇头,睁开眼支撑了一会儿,便又开始打瞌睡,最后实在是受不住还是靠着君慕寒睡去了。君慕寒瞧着他的睡颜,只觉得心中瞬间便变得十分的安宁,如今事情到这一个地步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以为至少他还可以与师父在那个小镇上平平静静的过上几年安稳日子,却不想来了个天外来客,彻彻底底的打破了他的幻想,现在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可是不管如何,对他,自己也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了。这般想着,胸中便觉豁然开朗,嘴角也忍不住带了笑,望了望靠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的君清洛,便也调整了一下姿势,两人互相靠着便睡了过去。 一行人走了大半日,正午时分终于进了京城,穿过繁华的大街,过了好几条巷子,终于在一家修饰得十分气派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朱红色的大门,两边是威武万分的石狮子,石狮子前是几级石阶,大门前挂着一块暗红色底烫金字体的匾,上书“君府”二字,若是仔细些瞧那匾的左下角,会发现那印章竟是先帝文武皇帝的印章。 府邸前站着一对中年夫妇,那妇人穿着一件略嫌简单但是却不失华贵的的素色的锦衣,素色锦衣之上用了银白色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右侧的裙摆在之上一路盛开到了腰际,一根淡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越显身段窈窕,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淡紫的敞口纱衣,举手投足间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发髫上装饰着一支翡翠簪子,带叶青竹的式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未施脂粉,却肤若凝脂,眉间轻蹙,平添了些许别样的幽怨之美,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抚平她眉间的哀愁。 男子相貌倒是平平,只是身上似是有一种儒雅的气质,让人一眼望去便觉得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身上穿着似乎是因为刚下朝归来而还未来得及褪下一身官服,倒平添了几分威严。 君清睿见到两人等在门前,连忙下了马,匆匆朝着两人走了过去,“爹,娘,我将弟弟接回来了。” 那被他唤作“娘”的妇人眼中隐隐有些水光,上前抓住他的手急急地问道,“清洛回来了,在哪儿呢?”眼睛却已经锁定了一行人中唯一的那辆马车。 第五十二章似乎被误会了呢 中年男子却只是哼了哼道,“还知道回来?”妇人转过身,美目中带着一些责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若是再敢将我的孩儿撵走,我便跟你急。”说完便急急忙忙的朝着那马车走了过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掀开了马车的车帘…… “呀……”妇人惊呼一声,脸色白了白,惹得君清睿和那男子纷纷侧目,抬脚往马车走了过去,往马车里面一望,便见到了一幅极其怪异却又看起来十分和谐的画面…… 马车里,两个男子依偎着靠在马车车壁上睡得正香,那个容貌十分出众看起来年岁不大的男孩一只手揽住君清洛的肩,让君清洛靠在他的身上,一手却从前面抱住君清洛,手指扣住拦着君清洛肩膀的那只手,似是害怕君清洛在睡梦中一不小心摔倒。两个人便那般相依相偎的睡着,好像做了什么美好的梦,两人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扬着的。 三个人都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君家老爷“哼”了一声,有些咬牙切齿的道,“成何体统!”说着甩袖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便是这声响惊动了一向浅眠的君慕寒,他微微睁开眼,从马车门处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目,过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渐渐的适应了过来,便瞧见还呆呆的探着身子朝着里面往的君清睿和那美貌妇人。再瞧瞧自己与君清洛的姿势,心中忍不住有些懊恼,似乎被误会了呢? 这样想着,轻叹了口气,便动了动手,对着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师父道,“清洛,醒醒,到了。”怀中的君清洛“嗯……”了一声便缓缓地睁开了眼,望着君慕寒,眼神有些呆滞。 君慕寒用眼神瞟了瞟马车门外,又说了声,“到了。”君清洛这才将头转向马车门处,呆呆的看了半晌,才突然坐直了身子,有些难以置信的喊了声,“娘亲……”声音中已带了些许哽咽。 那妇人扶着马车门,眼中泪光闪动,嘴唇颤了颤,一行清泪便夺眶而出……君清洛连忙上前抱住自己的娘亲,一个劲儿的叫着“娘亲”,一个劲儿的说着“对不起”。 君慕寒望着眼前相拥的两人,有股暖暖的热流在心中流动,脸上忍不住带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君清洛片刻。 两人哭了半晌,才止住了眼泪,妇人笑笑,吁了口气道,“真好,总算把你盼回来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娘亲也定不会再让你受那般大的委屈,离开娘亲那么长的时间了。”说着便拉着君清洛的手让他下了马车,复又看向仍旧呆在马车中的君慕寒,“清洛带了朋友回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瞧刚才把你爹爹给急得哟,这位是?” 君清洛看了看君慕寒,伸出手带着他下了马车,对着自家娘亲道,“娘亲,我来给您介绍下,他呀,是我的……”君清洛顿了顿,“唔,我的家人。” 此言一出,惹得几人俱是一愣,各自心中心思翻转了一圈又一圈,君慕寒回过神来,扬起一抹笑对着君夫人叫了声,“伯母,我叫君慕寒,伯母您叫我慕寒就好了。” 第五十三章传说中的儿婿 “君慕寒……”君夫人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在大叫着“完了完了,这傻儿子连君这个姓都让他姓了,看刚刚他们在马车上的姿态,按照话本儿上说的,那自己的儿子肯定是出于劣势的那方,难倒这人真的是自己的儿婿了吗?” 一想到儿婿这个词,忍不住浑身一颤,面上的笑都变得有些勉强了,若是老爷知道了一定会想要杀人的。 君清洛见自家娘亲不知道魂游到哪儿去了,忙上前挽住她的手道,“娘亲,在想啥呢?” “额……没事!没事!”君夫人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笑了笑以掩饰内心深处的纠结情绪,拉过君清洛和君慕寒道,“瞧我一时高兴的,都忘了你们长途跋涉定是累了,都别再这儿傻站着了,走,先回家……” 一进君家大门便是一大片的姹紫嫣红,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虽然是万物凋零的秋季,但是院中却仍有无数花儿正在盛放着,菊花、芙蓉、秋海棠、月季…还有些叫不出名儿来的花儿,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中间有一座假山,以假山为中心延伸了四条石径,与君清洛在洛水镇的房子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师父才会选择在那儿住下来的吧,君慕寒在心中这般想着。 走到假山处,往右一拐,走了一段距离,便瞧见有一段白墙,中间有拱形的门,上面写着“渐入佳境”,入门便是一小片郁郁葱葱的竹林,种的是湘妃竹,脚下是山石砌成的小道,走过那竹林,入目便是一片湖光,湖中有一座亭台,湖边是曲折游廊,从那游廊中绕了几个弯,便瞧见远处有院落两三间,隐隐可见院中的楼阁,富丽却不失清雅,院落前面有小溪绕着院落流过,流进湖水中…… 一路都未开口的君夫人这才道,“你的屋子什么都没有动过,这些年来都是府中下人变动了不少,但是你的房间却一直都是由之前侍候你的听荷打扫的,我常常也去瞧一瞧,倒是和你走的时候一样,你爹爹刚下朝,去换衣衫去了,你也去换一身衣裳待会儿去膳厅一起用个膳吧,家中倒是没有慕寒这个身量能穿的衣裳,待会儿我叫人给慕寒量个尺寸,给做几件合身的,对了,清洛这几年应该也是长了点个子的,也不知道之前的衣裳还合适不,清洛也做几件。” “娘,我有衣裳……”君清洛有些心不在焉的答道,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家,心中不无感慨,可是当真正回来之后却发现,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去让自己有些不太习惯,觉得有些压抑。果然过惯了那般悠闲自在的日子,便不太想要回到这满是规矩的地方了。这家中如今唯一让自己惦念的,也不过就是自己的爹娘以及大哥,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十分的陌生了似的。 君夫人闻言有些不高兴,伸手便拧了拧君清洛的胳膊,让他疼得直跳脚,“嗳……娘娘娘,你干嘛呢?” “哼,你个没良心的,我关心你你还不乐意是吧,后天便是你娘亲我的寿辰了,给你做两件新衣裳有什么不对的,若是让其他夫人小姐的瞧见你们一个个的都穿着以前的旧衣,叫你娘我的面子往哪儿搁啊?”君夫人柳眉一扬,眉头一皱,倒是有几分厉害的样子。 “娘……”其实我并没有打算要出席您的寿宴……君清洛在心中道,却始终不敢说出来,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娘,你瞧瞧你这样子,实在是有违外人的温柔贤惠君夫人的赞誉啊……” 君夫人哼了哼,不语,带着几人走进一座院落,院中种了几株桃树,往前走几步,便瞧见几株参天的银杏树立在阁楼外,树下排放着一方石桌,桌上还放着一个棋盘,一旁有一方小小的水池,池中有枯萎了的莲叶,隐隐可见几条鱼儿来池中游来游去。 第五十四章娘子,为夫饿了 几人刚走到石桌旁,屋中便跑出四个俏丽的小丫鬟,绿色的衣衫,或娴雅,或俏丽,或温柔,或冷艳,倒是各有特色。四人面上都是一副惊喜的样子,那个看着俏丽些的丫头连忙朝着君清洛跑了过来,“二公子,是二公子呀……二公子你总算回来了。”说着眼中竟隐隐有些泪光。 其他三个丫头倒是没有这般反应激动,只对着君清洛笑着福了福身,“奴婢恭迎二公子回府……” 看着众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君慕寒的心中却是只余下一味苦涩,自己以为君清洛只是一般较为富有的商贾之家出身的公子哥儿,却不想他竟有这般身份,饶是自己再迟钝,饶是自己在那洛水镇中不问世事这些年,从这样的阵仗中也知道了。 君夫人说君清洛的爹爹刚刚下朝去换衣裳去了,再瞧瞧这君府的样子,这君姓除了当朝太傅君亦儒不作他想。 “好了好了,清洛刚回来,让他去换身衣裳,我先去老爷那儿瞧瞧去……”说着转身便要走,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走到君清洛身边将他拉到一边,才轻声道,“方才你爹与我一起去接你们了,可是瞧见你与慕寒二人在车中,十分亲密,于是便生气了。” 君清洛闻言,心中一紧,有些不安。 君夫人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的笑了笑,“你也别太着急,你那爹呀,就是个口是心非的,说着不想见你,其实听说你要回来,他呀比谁都开心。你大哥说你们今日能到,今日他便早早的回府了,皇上如今在外巡查,朝中事务较多,他为了来接你也都推了。我跟你讲这件事是想让你心里有个谱儿,待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也装作没听到就好了。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儿,你也别怨他。最好找个时间和他好好聊聊,父子之间哪来的隔夜仇啊。” 君清洛点点头,笑得有些黯然,“我从来没有怨过爹,反而我觉得很对不起他,若不是我,爹也不会被先帝挤压,只给了一个虚衔。” “这些话你得对你爹说去,若是你们两父子能够将话说开,也不至于闹得这般样子,你爹那人啊,就是要面子,你将就这些他,让他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过去了。行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你和你那小男孩好自为之吧!”说着便柔柔的一笑,转过身去了,眼中却有一些湿润,儿子长大了,自己却舍不得了,还是怀念儿子小小的时候抱着自己腿撒娇的样子,一转眼间,那个小人儿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君清洛却有些呆愣,待自己娘亲都离开了之后才有些迷茫的转过身问,“他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君慕寒眉一挑转过身走到石桌一旁坐下,不语。君清睿笑笑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凑近他的耳边道,“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啊,你难道没觉得娘亲并不反对你喜欢男人了吗?若是你在此时去解释说你和君慕寒没什么,会让爹娘以为你喜欢女人,于是重新燃起希望,可是若是以后发现事实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可就更糟了。爹娘年岁大了,可实在经不起吓了,你自己考虑吧……”说完有些意味深长的望着君慕寒笑了笑,转身也离开了院子。 “啊?”君清洛继续发起呆来,正在思考着娘亲和大哥话中的意思时,突闻一声无比妖娆的,“娘子,为夫饿了……”从身后传来,于是,天空一道闪电劈下,直劈得他体无完肤…… 第五十五章再叫我娘子我就生气了 君清洛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在听见君慕寒的那一句话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以无比迅猛的速度朝着屋中跑去,在进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君慕寒的笑声,带着小小的狡黠,小小的得意。君清洛摇了摇头,在心中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不会的不会的,定不是慕寒的笑声,慕寒的笑声从来都是十分可爱动听的,怎么会那般奸诈呢? 待他上了阁楼回到自己房中之后,第一件事情却不是换衣服,也不是看自己的房间是否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而是走到窗边,瞧瞧的朝着院中望去,见到君慕寒正在无比认真的抬头望着泛黄的银杏树叶,心才落回了原位,低声轻喃道,“我就知道不是慕寒了。”脸仍旧有些烧,君清洛抬手摸了摸热热的面颊,有些懊恼的转身在床边坐下发起呆来。 却没有看到,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君慕寒唇边那抹笑。 当然,受到刺激的可绝对不止君清洛一人,还有,一直在院中站着的四个丫鬟,四人从君清洛十岁的时候便跟着他了,侍候了他整整八年,什么时候见过自家公子那般模样?即便是平日里最为淡定的,也忍不住微微惊得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四人见君清洛进了屋,便也跟着君清洛进了屋,几人聚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仍旧有些惊魂未定。 “方才,你们都听到了吗?”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轻声问道。 三人齐齐点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接些什么。过了好久,才闻见那个活泼俏丽的女子道,“方才,公子的神情,是娇羞没错吧?我记得上次我瞧见夫人身边的花衣姑娘见到二管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后来,花衣姑娘就和二管家成亲了。” “……” 一阵十分可怕的沉默之后,四人才纷纷对视了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犹豫了片刻才异口同声的道,“不管公子喜欢的是谁,这次,我们一定要支持他,不能让他再受伤了……” 四人的声音同时发出,实在算不得小声的,听得院中的君慕寒微微低头,肩膀有些可疑的颤动。听得在楼上的君清洛一颗不安的心更加的忐忑了,在床上坐了片刻,复又站起来走了片刻,却也无法静下心来。 就在君清洛来来去去坐立难安了许久之后,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个女声,“二公子,您换好衣衫了吗?夫人让我来请二公子和慕寒公子去膳厅……” 君清洛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来换衣裳的,连忙应了一声,“好好好,马上便好了。”一面应着,一面急匆匆地走到去箱子里随意的拿了一套衣服出来换了,这才下了楼。 见到一脸笑嘻嘻的君慕寒心中仍旧有些恼怒,走过去恨恨的拉了他的手,一边往膳厅的方向走去,一边装作恶狠狠的道,“以后你莫要再胡乱叫我什么娘子了,不然我可就生气了。” 第五十六章初见师父的爹爹 话一说完,君清洛便觉得自己拉着的人似乎突然停住了脚步,疑惑地回过头,便瞧见君慕寒望着自己,一双眼中晕染着水汽,似乎就要凝结成泪滴落下来,只叫君清洛刚刚假装出来的那股子狠劲儿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君清洛忍不住在心中狂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明明君慕寒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被他这样看着,便好似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好似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咬了咬牙,才又道,“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这件事情上我很坚持!” 君慕寒闻言,二话不说,甩开了他的手,转身便要回头,声音中带了些沙哑,“师父一回家便似变了个人似的,师父是有家人的,师父有了家人便不想要我了,明明几日前才答应了我的事情,一回家便忘得一干二净,我知道我是个负累,这些年让师父您操心了,我这便走……” 君清洛一听这话,忍不住急了,“你给我回来!” 那个身影一顿,身子有些颤抖,“师父,你可知道,你从未这样吼过我,果然是你变了,竟然会这样凶的吼我……” 君清洛也被自己吓了一跳,见君慕寒又开始走了,连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在这家中,有很多的规矩,就连我也得好好的遵守着,我爹爹在朝中为官几十年,也树了一些敌,这家中多多少少有一些别人派来的眼线,若是我们一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被束手束脚的感觉,好似自己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别人的眼睛之下,几年之前就是因为我,爹爹才被先帝打压,成了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太傅……” 君慕寒原本只是想要闹闹他,见他这般样子,心中也是十分的心疼,连忙上前抱了抱他,“对不起,师父,是徒儿任性了,徒儿只是希望你不要老是对我不理不睬,我害怕你回家了,便忘记我了。” 见他这样子,君清洛心中也开怀了些,摸了摸他的发,“你真傻,好了,别乱想了,咱们赶紧过去吧,爹娘还在等着我们呢。”忽然又想起了先前娘亲的叮嘱,君清洛又正了脸色道,“之前因为我的原因让爹爹仕途受阻,他在心中对我当初的任性作为定是十分不高兴的,所以若是待会儿爹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不可以给我出头,也不可以不高兴……” 君慕寒连忙点头,“嗯嗯嗯,慕寒记住了,不管爹爹如何说清洛,慕寒都会站在清洛身后支持清洛的。” 君清洛笑着点了点头,全没注意到他说的话中有些不妥。 君清洛的院落距离膳厅实在是有些距离,两人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了那写着“膳厅”的房子,两人一进去,便瞧见君家老爷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的常服坐在主位之上喝着茶了,君夫人与君清睿坐在一旁,见到君清洛和君慕寒过来,君老爷只是哼了哼,将茶杯往桌上一放,并不说话。 “清洛来迟了,还请爹爹惩罚。”说着便携着君慕寒站在门口往君家老爷弯了弯腰。 “嗯。”君老爷淡淡的开了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这些年在外面心都玩野了吧,连家中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用个膳让大家都等着你。” “是,清洛知错。”君清洛连忙答道,心中却是万分的高兴,至少爹爹还愿意责备自己,这说明爹爹是真的愿意原谅自己了。爹爹便是这样,若是他真的生气了,是绝对不会理会自己的。记得六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自己在爹爹的书房面前跪了好几宿,可是爹爹却是一言未发,最后只是让大管家来告诉自己,君家没有这样败坏门楣的儿子。思及此,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激动。 见君清洛这般温顺,君老爷动了动嘴,还是将原本都快要道嘴边的刻薄的话吞了回去,良久才道,“站在门口作甚?挡着亮光了,还不赶紧滚进来。” 君清洛连忙转身拉上君慕寒一同进了膳厅,自己走到爹爹身旁坐下,让君慕寒坐到了自己旁边。君老爷淡淡的看了看君慕寒,没有开口。 “瞧你们父子俩,好好的一个饭搞得这么凝重,这还让不让人吃饭啦?”君夫人带着些嗔怪的开口道,说着又朝着君慕寒笑了笑,“慕寒你别理他们俩,都是死脾气的人,真真是父子。”说完也不给君慕寒回答的机会,只哈哈一笑,转身吩咐站在一旁侍候的丫鬟,“布菜吧。” 第五十七章泰山大人的考验 一顿饭吃得君清洛战战兢兢,生怕自家爹爹突然想起来便发起难来,不过幸而一直到吃完饭也君老爷也未曾再开过口。等着君老爷吃完了饭,将碗筷放下,众人连忙随着将碗筷搁好,却见君老爷用丫鬟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手,便准备起身。就在君清洛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突然听见自家爹爹的声音响起,却是对着君慕寒,“我听夫人说,你是叫君慕寒是吧。” 君慕寒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道,“是,晚辈是叫君慕寒。” 君老爷点了点头,“我要去书房处理一些事情,你随我过来一趟吧。”说完便起身走了。 “噗通……”是君清洛的筷子落到地上的声音,正是这一声响惊醒了呆了半晌的君清洛,回过神来,却发现君慕寒已经跟着自家爹爹离开了,心中有些惊慌,抬眼望向一脸面无表情的君清睿,又看了看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娘亲,“娘,爹找慕寒何事啊?” 君夫人眼中的笑意更甚,“嗯,当然是考验考验这个儿婿是否合格了……” “……”君清洛被这个儿婿震得体无完肤,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清睿截去了话头: “爹爹肯与君慕寒私下好好的谈谈便是证明此事并非一丝希望也无,你现在在这儿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吃完你的饭,然后去休息休息等着结果。”君清睿在心中叹了叹,若自己不打断他,他定是会老实交代出君慕寒只是他的徒儿,与他一丝关系也无吧,这傻弟弟,这般好的机会也不知道利用,况且,依据他近日的观察,自己这傻弟弟对那君慕寒也不是没有那种感情的,只是恐怕他根本就不知道,还以为君慕寒是他徒弟,被君慕寒宠着,事事依着君慕寒是天经地义的吧。呵呵,这个傻弟弟,也不知道喜欢上他的人在想些什么呢,喜欢他应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吧。 “可是…可是……”被君清睿这般一打断,君清洛才想起先前大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话是没错啊,可是最关键的是,自己根本还没来得及和君慕寒套好词儿呢。若是君慕寒在爹爹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可就完了。爹那刀子般的嘴,连自己也受不住的,若是爹将怒气都撒在慕寒身上,那该如何是好啊? 书房内的气氛却没有君清洛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反而是十分的平静,因为,君老爷完全将君慕寒当做了一个摆设,自跨入书房开始,便径直坐到了书案后面忙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君慕寒的存在。君慕寒也不恼,只随意的找了张椅子坐下,一旁的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君慕寒淡淡的瞟了一眼,是讲水利的书,抬眼望了望君老爷,见他正埋着头奋笔疾书,短时间内应是抽不出什么空闲来搭理自己的,便信手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屋中熏香淡淡,只听得见翻动书页的声音,倒也显得十分的平和安然。 “是兴修水利重要还是修建更多的店铺扩充商人队伍比较重要?”有声音突然在君慕寒的头顶响起,惊得君慕寒险些将手中的手扔了出去。 抬头便瞧见君亦儒正站在自己身后,望着自己手中的书,君慕寒微以沉吟,在心中揣测道,这难倒是他考验我的题目?想到此处,心中忍不住有些激动,却也不急着回答,想了片刻才道,“于一国而言,农是最重要的部分,水又是农业中最为重要的一环,自然是兴修水利较为重要。若是农业收成不好,那百姓以何为食,又以何为衣,不能食饱穿暖,又谈何为商呢?” 君亦儒闻言,沉默了片刻,也不说是否答得对,又慢慢踱步回到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了,就在君慕寒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才又听见他问道,“你多大了?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君慕寒呆了一呆,才淡然的笑了笑道,“晚辈今年十四,家中是一户经商人家,家中算得上是殷实的,只是为了争夺家产,家中诸位姨娘和弟妹间勾心斗角,曾经好几次差点便因此丧命,家母因不满父亲薄情至此,姨娘娶了一个又一个,又担心我,所以便带了我出门省亲,结果不想再半路遇见了强盗,娘亲丧了命,幸而遇见清洛,才救下了我。那个家,我却是再也不想回了。” 君亦儒闻言,执笔的手顿了顿,才漫不经心地道,“倒是想不到,清洛那样的人竟也会有救人的胆子。”说到此处,突然想起君清洛小的时候,曾经被下人杀鸡的场景吓得晕了过去,忍不住嘴角轻扬。 “是啊,后来他告诉我,那一夜他是被我娘亲的尖叫声给吓到了,吓得不分东南西北到处乱窜,结果刚好窜进我们在的庙里就给遇上了,本来想要逃跑的,结果发现自己进门的时候用木棍将门闩上了,自己却忘了,还以为遇着了鬼,后来瞧见我娘亲那样子实在有些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我救了下来。”君慕寒说着,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自己那个师傅哟,倒真真是可爱得紧呢。 君亦儒一直便在注意着君慕寒的神情,见他那般样子,心中忍不住轻叹了一声,这个年轻人,对自己那呆呆的小儿子倒是十分上心的,只是若这两人真的在一起,前方倒真真是阻碍重重呢。想起另一个对自己儿子牵肠挂肚的人,心中咯噔一下,再看看眼前这个人,忍不住想要探探他的口风,想了片刻才又开了口,“你可知道,若是你喜欢清洛,将要面对的最大阻碍是谁?” 君慕寒闻言,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沉重,面上的笑渐渐变得有些苦涩,“原本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在先前进了君府之后我知道了,君太傅家的二公子与当今天子在年少的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儿可是被写进了话本儿的。”而且,那个话本儿还是自己前几日一直都在看着的呢,如今也还是记忆犹新的呢。 “话本儿?”君太傅这倒是未曾想到,略略吃了一惊,自己以为时隔六年,这么漫长的岁月已经足够让大家都淡忘掉这件事了,却没考虑到那个人是天子,他的事情,怎么会那般容易被人忘记?暗暗为君清洛叹息了一声,君亦儒才道出自己想要说的话,“此次皇上出巡是因为我知晓清洛要回来,害怕二人遇上故意上书找了借口让皇上不得不出巡,可是能够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我知晓这些年皇上一直有派人查探清洛的事情,不过至少皇上不会危及清洛的性命安全,所以我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是有一个人却是不得不防的……” 第五十八章夜色幽然朦胧清辉尽染 君慕寒闻言,在脑中将话本儿中的情节理了理,虽说话本儿不可全信,但是至少还是有些真实的,若是事情真如话本儿中所述,那样看来,如今这个世上最恨清洛的,应是…… “皇后!”君慕寒猛然抬起头来,“六年前皇后娘娘亲自出手才拆散了皇上和清洛,而现在,不管是从一个妻子的角度,还是以一国之母的身份来说,都决不能允许清洛再出现在皇上面前。” 君亦儒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窗外是一片湘妃竹林,风吹过竹林,发出“簌簌”的声音,让君亦儒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便平复了下来,“是啊,身为一个帝王,喜好男风没有错,硬是要把一个男子留在他身边也没有错,可是因为他是帝王,便会有人觉得他沉迷美色,是个昏君,也会有人说皇后无能。这样的后果,是身为一国之母的人绝对不能允许的。” 况且,那还是一个手段狠辣的女子……想起那个女人这些人对君家的所作所为,手忍不住微微握紧了一些,“本来我与那季将军一文一武,素日便不甚和睦,后来他想尽千方百计将他的女儿季初晴送入宫中讨得了太后的欢心,让她做了皇后,再加上清洛的事情,他父女二人便里应外合,渐渐地开始打压君家。不过,如今我在朝中虽被他们二人弄得没多少实权,但是君家是大夏朝几代功臣,根基深厚,倒也不是那么好扳倒的,只是怕……” “伯父倒是不必忧心太甚,晚辈推想,当年皇后做出那样的事情,皇上虽说表面上没什么表示,恐怕还是心存芥蒂的,再加上如今季家外戚专权,皇上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只要皇上对他们有了防备之心,他们想要如何便十分的困难,伯父只需要在适当的时机给予点把火便可……”君慕寒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脑中似是已然想到那个曾经伤害了师父的女人的下场,心中顿时觉得十分畅快淋漓。 君亦儒闻言心中一动,眼睑微微一跳,复又轻轻垂下眼,望向手上的白玉扳指,“你倒是一个玲珑通透的人物,可是,这般人物,会舍得抛却你的大好前程好好的陪着清洛过平凡的日子吗?”声音温文和蔼,辨不出息怒,却让人有一股子莫名的压迫感,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君慕寒连忙站起身,朝着君亦儒做了个揖,“正所谓无价宝易得,有情人难寻。孰轻孰重,慕寒心中还是有所计较的,只望伯父能够成全……” “罢了罢了!”君亦儒轻叹口气,想起先前从大儿子那儿得到的清洛再那洛水镇中的一些事情,曾经因为一不小心被小偷摸去了钱夹,然后靠着左邻右舍的接济生活,直到君清睿的人替他送去银两,曾经生了病不知道去请大夫,从轻微的着凉熬到昏迷,结果被来串门的邻居发现才捡回了命,直到这个叫君慕寒的孩子出现才好转了些……想到这些,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自己那个迷迷糊糊的小儿子,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照顾,既然他做出了选择,自己也就不想再多加干涉了。只要这个人不是皇上,是男是女又有何所谓? 顿了良久,君亦儒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又顿了顿,才接着道,“好好照顾好他,京城你们是不能久留的,清洛的外祖父有一位好友是凌云寺的主持空明大师,那空明大师与皇家倒也有些渊源,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也会有所顾忌。” 君慕寒心中一喜,连忙跪倒在地,“慕寒定会一生一世待清洛好,一心一意对他,保护好他不让他受到伤害。” “希望,你今日所说的你能够做到。”说完便不再言语,径直回到椅子上拿起先前放在一旁的毛笔开始在桌案上铺开的白纸上写着什么。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便也不再出声打扰,复又对着他拜了一拜,才起身离去了。 离开书房,转个弯便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在花园中不停地来回走动着,似乎有些焦急,君慕寒忍不住笑了起来,低声嘀咕道,“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吃了你!嗯,虽然现在还没什么进展,但是会很快的,师父,你就等着吧。”实在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快活,便笑出了声。这一笑惊动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君清洛,君清洛转过身见到笑得一脸畅快的君慕寒,连忙朝着他走了过来。 “慕寒,慕寒,我爹爹和你说了什么啊?”虽然娘亲和大哥都说没什么事儿,可是不知怎么的,自己眼皮跳得有些厉害,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便干脆跑到这外面来等着了,希望慕寒不要惹怒爹爹呀。 君慕寒挑了挑眉,故作为难的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道,“可是君伯伯交代过了,我与他之间的谈话千万不能让别人晓得,尤其是你。” 君清洛闻言,暗叫糟糕,急得跺了跺脚,想了半天,才昂了昂头,咳了两声对君慕寒道,“慕寒,我可是你师父,我现在以师父的身份命令你,告诉我方才我爹爹与你说了什么,你若是不说的话,我便不认你这徒儿了。” 君慕寒瘪了瘪嘴,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师父你威胁我……”虽是这般说着,却也不忍心再逗他,瞧见远处湖边有个凉亭,便拉了他的胳膊道,“你从我过来不久不来等着了吧?”见他点了头,忍不住责备道,“你也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站了这么久累了吧,走,到那边凉亭里我告诉你你爹爹与我说了什么。” 两人走到凉亭里坐下,君慕寒这才道,“瞧你紧张的,伯父并未与我说什么紧要的事儿,只是先让我看了一会儿书,然后考了我一些题目,然后便放我走了。” “真的?”君清洛有些不敢相信,这不是爹爹的作风呀!便又问道,“他没有提关于我的事情?” “唔…我想想……”君慕寒有些支支吾吾,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将有些事情透露给他知道,便道,“伯父倒是有让我跟你说件事儿……唔……” 见君慕寒犹犹豫豫的样子,君清洛急眼了,双手握着君慕寒的胳膊,不停地摇晃着他,“你快说呀,说呀!爹爹跟你说了啥?” “住手,住手!我快晕了!”君慕寒连忙握住君清洛的手,有些哭笑不得,“我说,我说,我说还不成吗?”见君清洛终于放开了自己,君慕寒才道,“伯父说,此次皇上出巡是因为伯父知道了你要回来,不希望你与他见面,所以才故意联合了一些官员上书的。伯父还说,皇后娘娘一直对你怀恨在心,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京城不是久留之地,所以,希望在伯母寿辰之后我们还是能够暂避一段时间,他说空明大师与皇族有些渊源,皇上和皇后都不敢轻易动他,所以让我们去找他。然后,其他的就没有了。” 君清洛听完君慕寒的话,沉默了下来,良久才轻声道,“过两日我们便离开吧,我不能在给家里带来那么多的麻烦了,而且,我在洛水镇生活了这么多年,回到家中反而对这种每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日子不习惯了。只是,我会很想爹爹,想娘亲,想大哥的。”说着,便有些难过。 君慕寒知晓他心中的牵挂,便轻轻的伸手揽住他,“师父不要伤心,若是师父想家人了,便可以回家看看呀,伯父伯母还有大哥想你了,也可以常常来瞧瞧你呀,毕竟如今你们心结也打开了,伯父伯母也原谅你了,不是吗?” “是啊……”虽然这般想着,心中却还是隐隐有些难过,蔫蔫的提不起劲儿来,便枕着君慕寒的胳膊望着远处的湖光,湖水有些微微的浑浊,却也隐隐可瞧见水中的游鱼,湖面微微有些波纹漾起,远处,有船在湖中划动,似是府中的下人在清理湖中干枯的荷叶,一切都显得那般平淡宁和…… 第五十九章朔月秉灯还 是夜,在离京城百里外的银霜城西郊的行馆里,书房中灯火通明,一个身着明黄色长衫的身影伏在桌案上忙碌着,桌上放着的烛火突然摇曳了起来,那明黄色的身影抬了抬手道,“小栗子,起风了,去将窗子关上吧。” 良久没有听见有任何的动静,抬起头一瞧,却见那蓝衣小太监靠在旁边的椅子旁睡着了,忍不住皱了皱眉,猛地拔高了声音道,“来人!” 书房的门被推了开来,从外面匆匆走进来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监,两三步走到书案前两步远的地方站定,行了个礼低着头恭恭敬敬地道,“皇上有何吩咐?” 夏侯靖不语,微微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小太监,这般大的动静竟也没能惊醒他,仍旧睡得很是香甜,似是做了什么好的梦,还在微微咂巴着嘴,夏侯靖冷冷一笑,吃好睡好,倒是个有福的,只不过没能生个好人家,偏偏是个侍候人的命。 那老太监也瞧见了这一幕,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颤抖着身子请罪,“皇上恕罪,是老奴没有教好,请皇上责罚!” “从喜,你跟着朕的时间也不短了,念在你平日里素来谨慎,事事办得都十分周全,这次朕就饶了你,可别让朕下次再发现这样的事情,这个小太监,朕不想再瞧见他,你自己看着办吧。”夏侯靖面无表情的道,将目光从那小太监身上移开转到桌案上的摇曳的烛火上。 “是,老奴遵命。”说着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走到门外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将那还尤自沉浸在美梦中的小太监拉了出去,然后才去将门关上,自己站到了夏侯靖的卓岸边,见夏侯靖一味的盯着那烛火瞧,也留意上了,见烛火摇曳的十分厉害,实在是让人难以定神,心中顿时明了,连忙朝着夏侯靖福了福身,两步走到窗前,将窗子拉来关上了,复又回到夏侯靖身边。 夏侯靖这才转开了目光,重新拿起放在案上的奏折看了起来,嘴里漫不经心的吩咐道,“你去门外守着去吧,有事儿朕自会叫你的。” “是。”从喜闻言,连忙福了福身,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咚——咚!咚!咚!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更的声音,夏侯靖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站了起身,拿着折子走到一旁站着沉思了片刻,突然闻见门被打开的声音,便转过身子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从喜,从喜见夏侯靖在屋中站着,连忙跪下拜了拜,道,“皇上,洛水镇来人了。” 夏侯靖心中一动,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向上翘了翘,“传。”见从喜欲起身,便又道,“不知不觉都四更了,朕觉得有些饿了,你去叫人给我做些吃的送来吧。” “是,老奴这就去办。”从喜站起身,转身将在门外候着的人带了进来,复又退了出去,将门关了起来,每一次,洛水镇来人的时候,皇上的心情总是特别好,看来,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好过些了,这般想着,心头悬着的那根弦忍不住松了松,想起方才被拉了下去如今尸首恐怕都不知道被扔到哪儿了的小栗子,忍不住一叹,平日里顶聪明的人儿啊,怎么敢在皇上面前当值的时候打瞌睡呢。心中一阵唏嘘,突然想起方才皇上说让去给他找些吃的,便急急忙忙的朝着膳房的方向去了。 “这些日子,他可还好?”一想起那个人,夏侯靖心中忍不住一片柔软,不会太久了,待他将季家给除去了之后便去将他接回来,到时候,哪怕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也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那黑衣男子一身风尘仆仆,闻见夏侯靖的问话,连忙跪倒在地,微微抬起头来回答道,“回禀皇上,君二公子半月前已启程回了京城,如今已经到了君家了。属下本欲进宫禀报给皇上,可是进宫了才知道皇上出巡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请皇上恕罪。” 夏侯靖一愣,急急忙忙地问道,“你是说他回了京城,回了君家?”见那黑衣男子点了头,心中忍不住有些着急,“如今皇后手上的势力大盛,君家却是在一步步的衰退,若是皇后知道清洛回了京城,定是会想尽一切办法除了他的,而我又不在宫中,这可如何是好?”夏侯靖一急,却是连朕都忘了用。 黑衣男子自是知道君清洛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便又道,“属下还有一事需禀报。” 夏侯靖见他这般慎重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平复了一下心情,沉了沉声道,“说。” 那黑衣男子又拜了拜,才道,“半月前君二公子的那位未过门的妻子生了病,君二公子请了大夫去为那姑娘瞧病,结果那大夫去君家瞧病出来便声称,那君二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其实是男儿身……” “什么?”夏侯靖只觉得脑中一下便空白了,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察觉到手中的奏折早被自己捏成了一团,闭了闭眼,额上有青筋暴起,过了良久才又将眼睁开来,道,“继续说……”却仍旧难以控制的带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是……”那男子见夏侯靖的表情便知道在劫难逃,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知怎么回事儿,这个传言散播的特别快,当日下午镇上所有的人便知道了此事,所有人都在说,君二公子是个断袖,那日下午,君二公子便与那恢复了男装的君慕寒启程回了京城……” “你是说,那君慕寒确实是个男子,还与清洛一同回了君府,现在在君府住着?”夏侯靖沉声问道,面上已经是冰冷一片。 那男子点了点头,有些困难的咽了咽口水道,“是。” 书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两人呼吸的声音,那男子却只觉得像是有一座大山压在自己的心头,让自己难以呼吸,也不敢抬眼去瞧此刻夏侯靖是什么样的表情,只得跪在原地,身子隐隐有些颤抖。 “好!”夏侯靖却是突然爆出一声大吼,惊得那跪在地上的男子身子剧烈的一颤,也惊得刚刚去端来燕窝粥走到门口的从喜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盘子,心中有些纳闷,皇上这是发怒了?而且似乎怒气还不小?怎么会这样子,不是每次拿洛水镇来人的时候皇上总是特别高兴的吗?看了看手中端着的燕窝粥,便微微靠近了一些,便又听见夏侯靖怒不可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得很!朕整日为他牵肠挂肚,处心积虑的想要让他早日回到朕的身边来,他倒是好得很,潇洒的很,这么快便有了新欢了!”接着屋中传来一声闷响,又接着一声似是桌椅破裂倒塌的响声传来,然后便是夏侯靖怒气冲冲的大吼声:“从喜!” 从喜手中一抖,连忙推开门,端着燕窝粥走了进去,急急忙忙地跪倒在地,“老奴在。” “传朕的命令,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打道回宫!”夏侯靖撂下话,便一掀袍子,转身从从喜和那黑衣男子跪着的中间走过,出了书房。 从喜沉吟片刻,瞧了瞧那黑衣人有些发青的面色,心中顿时了然,皇上这次大怒,定是与洛水镇中那位君公子有着莫大的关系了,在心中暗自斟酌了片刻,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此事关系甚大,定要及时告诉皇后娘娘,指不定会有丰厚的赏赐呢。这般想着,忍不住眯了眯眼,站了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了。 第六十章谁曾演谁离别 “慕寒,慕寒!”君府内,君清洛居住的院落中时不时的响起君清洛深情的呼唤声,是的,院中的四个小丫鬟将此呼唤定义为深情的呼唤,自从君二公子这次回府之后,这样的呼唤声就常常在院中响起,让听见的丫鬟仆人们心中泛起深深的憧憬与淡淡的愁绪。 这不,又来了! “慕寒,慕寒!”君清洛披着湿湿的头发,只着了一件纯白的中衣便从卧房中走了出来,朝着书房不停地唤着君慕寒的名字,眉头微皱,心中在不停地犯着嘀咕,“这慕寒为何这几日总是泡在书房中,问他在做什么,却又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不知究竟在搞什么鬼。”见没有人回应,便又微微拉大了嗓门,“慕寒!” 君慕寒从书房中探出头来,见君清洛那副打扮,便叹了口气迎了上去,“师父,老是跟你说,天气凉了,洗了头记得要将头发擦干,不然会着凉的。”说着便拉着君清洛往卧房走去,将他按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旁的布巾给他擦拭着头发,“师父叫我做什么呀?” 君清洛被君慕寒侍候得十分舒服,微微眯了眼,听见问话半晌才回过神来,“哦,先前花衣姐姐送了几件新衣裳过来,说让你我试穿一下,不合身的地方再改,说让赶紧些,赶在明儿个娘亲生辰之前改好,明日好穿,我的我方才洗了澡之后已经试过了,没什么要改的,待会儿你也试试吧。”说完又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便又道,“慕寒啊,你一天到晚整日呆在书房中都在做什么啊?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用功啊?莫非是爹爹又给你出了什么难解的题了?” 君慕寒笑笑,手中的动作十分的轻柔,“不是师父想的那样,你呀,就爱乱猜。只是上次在来凤城也为来得及给伯母买礼物,所以想趁着这两日自己写写画画,给伯母弄份像样些的礼物。” “嗯?哦……”君清洛一愣,倒是又想起来似乎是那么回事儿,上次在来凤城自己遇见阿靖了,倒把礼物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便有些自责,“你早说呀,京中什么没有,随便出去买一些就好了呀?” 君慕寒摇了摇头,“买的哪有自己做的来得珍贵。”说着便将手中的布巾扔到一旁,抹了抹他柔顺的青丝,“好了,师父你先去将衣裳穿上,我这就去叫人打了水来洗个澡试试衣裳。”说着便下去寻了丫鬟吩咐了下去。 洗了澡,试了衣裳,在院中与君清洛二人一起用了膳,两人又下了会儿棋,便早早的上床睡了觉。 翌日一大早,府中便有些吵闹,将君慕寒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想是因为府中寿宴的原因,下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布置着,倒也没有人来叫二人起床,君清洛也还在熟睡,难得这样和煦的晨光,怀中的人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熏得君慕寒有些沉醉,倒也不想早早的起床,便赖在床上抱着君清洛假寐。 过了一会儿,院中却突然想起了几个丫头的声音,“老爷!” 君慕寒闻见声响,有些诧异,这君府中能够被称为老爷的,也就是君亦儒了,可是今日是君夫人的寿辰,君亦儒怎么会来君清洛这小院中呢?便留了心,连忙凝神细听了起来,果真听见了君亦儒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二公子和慕寒公子还未起床?” “禀老爷,二公子与慕寒公子都还未起。”四个丫头的声音同时响起。 接着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清洛,慕寒。”声音中竟隐隐含了些急切。 身边的君清洛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有些迷茫的四处望了望,瞧见君慕寒便道,“我好似听见爹爹的声音了。” 君慕寒点了点头,翻身起床,“是伯父在外面,我先穿好衣服去开门,你也赶紧穿好衣服起来吧,伯父恐怕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找我们。”说着便迅速的将衣服套在身上,再理了理头发,便去将门打了开。 君亦儒背对着身子站在门外的走廊上,闻见身后开门的声音便转过了身来,见是君慕寒便问道,“清洛起了吗?” “起了,正在穿衣裳,不知道伯父急急忙忙来找慕寒和清洛是有何要事?”正说着话儿呢,君清洛便从里面钻了出来,见到站在门外的父亲大人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轻声唤了声,“爹爹。” 君亦儒也没时间去计较两人的衣衫不整,有些急促的道,“恐怕你们不能在京城久留了,皇上和皇后都已经知道了你们二人回京的消息了,恐怕立即便会采取行动了,你们二人赶紧收拾收拾,我派人送你们去凌云寺,一炷香之后我叫人来接你们。就收拾些紧要的,其余的东西我过后再叫人给你们送来便可。你们先收拾着,我再去安排一下其他的事情。”说着便转身走了。 君清洛闻言,似是被踩到痛脚似的连忙跳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然后拿出来打包。君慕寒叹了口气,自家师父果然还是无法释怀的呀,一听到那夏侯靖要来了,便跟老鼠见了猫儿似的。自己倒也不急着去收拾,只需要待会儿去检查检查师父的包裹,然后酌情增减便可。转过身便突然瞧见远处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的君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便又进了书房。 待君慕寒从书房中出来回到卧房的时候,君清洛与君夫人正在执手相看泪眼,气氛十分的伤情,暗自叹了口气,便跨了进去,走过去揽住君清洛的肩对着二人道,“清洛与伯母都不必太过伤感,若是伯母想清洛了,便可到凌云寺中来瞧瞧清洛便是了。”说着便拿起先前从书房中拿出来的一叠画卷,递给君夫人,“这是慕寒给伯母预备下的生辰礼物,还请伯母收下,慕寒便在此祝伯母寿与天齐,福寿安康了。” 君夫人接过礼物,此刻却没有了打开的心情,只暗自叹了口气,对着君慕寒道,“慕寒,我家清洛便交给你了,你定要好好的照顾好他。”说着说着,便又要滴下泪来。 “是,慕寒知晓。”君慕寒连连应着。 正在一屋子人陷入离别的悲伤,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彼此的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君亦儒的声音,“收拾好了吧,赶紧走了,再晚可就走不了了。” 几人连忙随着君亦儒一同往门口走,君慕寒留意了一下,此次走的却不是君府的前门,待将行李装上了车,君亦儒才从胸前掏出一封信递给君慕寒道,“待你们到了凌云寺,你将这封信交给空明大师,他便知道该如何做了,我派了些人在暗中保护你们,你们也一路小心些吧,时候不多,赶紧上路吧。” 君清洛正在与君夫人说着话儿,那君夫人身边侍候的丫头便匆匆的跑了过来,对着君夫人和君亦儒道,“老爷夫人,贵客一位已经出了宫门,一位已经进了城了,大公子叫老爷夫人迅速去前门准备着。” “嗯。”君亦儒点了点头,看着君清洛和君慕寒上了马车,又上前对着车夫吩咐了一些事儿,便让他们启程了。 待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君夫人这才靠在君亦儒的怀中流下了泪来,一面责备着君亦儒,“这是你第二次将我们的儿子送走了,若是你不是这什么太傅,怎么会搞得我们一家人都难以团聚。” “是是是。”君亦儒一面安慰着君夫人,一面拥着她往前厅走,“赶紧擦擦你的泪水,待会儿可不要被人看出破绽来,不然咱们的孩儿可就有危险了……” 第六十一章喜逢迎暗心伤 君家的正门却是与方才那凄凉场面截然不同的热闹,门口用红绸扎成的大红花朵正喜庆的开着,一辆辆华美的马车在君府门前停着,君清睿在门口迎客,一声声“恭喜”不断地响起,君清睿心中却越来越着急,也不知道弟弟离开了没,再不离开可就来不及了。 “哈哈哈,君贤侄,今儿个怎么你在这儿迎客呢?君老弟偷懒去了吧?”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见到来人,个个都忍不住眼中的雀跃,谁都知道这君太傅与季大将军素来不和,两家几乎从不来往,今儿个君夫人四十大寿季大将军竟然亲自过来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君清睿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自家爹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幸好我及时出来了,不然若是因为入个恭怠慢了贵客,那可就是我的错了。哈哈哈……季大将军肯大驾光临我这小小君府,蓬荜生辉啊!” 君清睿一喜,既然爹来了,那便是证明清洛已经离开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朝着爹拱了拱手道,“爹,你终于回来了,我实在是招架不住了,客人们都太热情了,儿子去瞧瞧娘亲梳妆好了没……”说着又朝着周围的宾客拱了拱手道,“晚辈先行告退了,大家自便自便。”说着便离开了。 君亦儒哈哈一笑道,“我这儿子啊,实在是太拿不出手了,让他招呼下客人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说着便伸了伸手道,“季大将军里面请,大家里面请。”还未迈开步子,便听见有高声的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均是一惊,回过身一瞧,只见一辆明黄色的马车从远处缓缓行了过来,众人连忙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黄色的马车在君府门前停了下来,一个小太监连忙躬身跪在马车旁,身穿龙袍的夏侯靖便踏着那小太监的背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而后走到了君府大门口,,“众卿家平身吧。”见众人都站了起来,夏侯靖才对着君亦儒道,“今儿个是君夫人的四十大寿,朕突然想来讨一杯寿酒喝,所以没有通知君太傅便来了,太傅不会怪罪吧?” 君亦儒连忙陪笑道,“皇上说的哪儿话,有皇上捧场,微臣可是求之不得呢。” 夏侯靖转过头便瞧见站在一旁的季大将军,心中冷笑一声,这皇后的消息倒是十分的快呢,自己不过是回宫沐浴换了件衣裳,这皇后便已经通知了季允季大将军了,而且还先自己一步赶到了,看来,这季氏家族实在是留不得了,再留下去,恐怕这皇位都得换个人坐了。 虽心中极其的不悦,夏侯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国丈也来了啊?” 季允连忙拱了拱手道,“连皇上都要来讨一杯的寿酒,末将怎能不来呢?”说完便十分爽朗的哈哈一笑,一低头笑却迅速的从脸上消失了,只留下一丝狠戾。 三人正说着话,便听到一声让人闻之倾心的女声传了过来,“臣妾不知皇上大驾,未能前来接驾,还望皇上恕罪。”声音中带着七分温柔二分甜美一分娇媚,让人从骨子里彻底的酥了。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便见到一个女子从府中走了出来,身着紫色长袭纱裙纬地,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橙红色段带围在腰间中间有着镶嵌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在段带左侧佩带有一块上等琉璃佩玉佩挂在腰间,一头锦缎般的长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子挽成了坠月簪在发箕下插着一排挂坠琉璃帘,更显妩媚雍容,雅致的玉颜上画着清淡的梅花妆,原本殊璃清丽的脸蛋上因成了女人而褪怯了那稚嫩的青涩显现出了丝丝妩媚,勾魂慑魄。若是原似嫡仙般风姿卓越倾国倾城,现却似误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般另男子遽然失了魂魄。 似是见着众多男子纷纷朝着自己瞧来有些不好意思,女子面上染上了一丝薄红,轻轻抬手拢了拢头上的青丝,朝着夏侯靖盈盈一拜,“臣妾见过皇上。” 夏侯靖连忙伸手虚扶了一把道,“君夫人请起,是朕来得太突然了,倒是劳烦君夫人亲自出来了,朕便在这儿祝君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 众人这才恍然,这般美貌的女子竟就是今日的寿星,却怎么也瞧不出来她竟有四十岁了。只见那女子翩然起身,腰上的玉佩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清脆而优雅。 “皇上也别在门口站着了,不如移驾后院先行看看戏吧,今儿个微臣可是专程请了京里有名的戏班子前来表演助兴的。”说着便陪同着夏侯靖一同往后院而去,一行人连忙跟了上去。 夏侯靖与君亦儒走在最前面,后面的众人都隔了好几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见后面的人离得不算近,夏侯靖便装作十分随意的道,“听说君二公子前几日回府了,朕与二公子也好些年未见了,还说与他喝喝酒叙叙旧,怎不见二公子人呢?” 一番话说得漫不经心,却决口不提六年前的事儿。 君亦儒顿了顿步子,才又跟了上去,似有些难以启齿一般,过了好久,才听见君亦儒叹了口气道,“既然皇上问起那不孝子,微臣也不敢隐瞒,前几日那不孝子却是回来过,可是却只是在家中没住两日,便说家中太过拘束,实在受不了,连他娘亲的寿辰也不愿意陪着过完,便说要去凌云寺陪空明大师下棋去,怎么留也留不住,还让内子伤心了好几日呢。” 受不了拘束吗?夏侯靖一愣,神色有些黯然,若说着天下间受约束最多的地方,便是自己身边了吧,清洛,你当真这般绝情,这般不愿与我在一起吗?不过,这样也好,现在还不是时候,走了也好,这京城中实在是太过危险,若是等时候到了,你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朕也要将你找出来的。至于那个叫君慕寒的小子,朕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 第六十二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女人 前厅已是一片热闹非凡,鞭炮声隐隐约约的传来,似是寿宴已经开始了,君清睿从自己院中走了出来准备去前厅,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花园中,正是今日的寿星自己的娘亲大人,此刻却正在与一个青衣的身影交代着什么,君清睿有些好奇,娘亲不是应该在后厅与那些个夫人小姐的喝茶吗?怎么会在这儿? 微微朝着二人在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才瞧见先前被花草挡住的青衣身影,心中忍不住大惊,那不是清洛吗?他不是已经启程去凌云寺了吗? “清洛?”忍不住唤了一声,急急忙忙地朝着那两人走去,待走近了些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那两人却已经被惊动了转过了身来,惹得君清睿又是一愣。 “哈哈哈,儿子,你被骗了吧?”君夫人见素来聪明的大儿子呆呆愣愣的样子,忍不住哈哈一笑,全没了先前众人面前那副天仙般的贤淑样子。待笑过之后,才拉过那青衣人道,“你瞧,你有没有发现花裳穿上清洛的长衫从背影瞧来和清洛一模一样?” 原来那青衫男子竟是君夫人身边的丫鬟花裳假扮而成的,花裳见到君清睿连忙福了福身行了个礼道,“大公子。” 君清睿叹了口气,道,“娘,你不是应该在后院中陪那些夫人小姐的吗?怎么会在这儿?而且,你让花裳穿成这样做什么啊?” 君夫人哼了哼,有些不高兴地道,“那些女人,就知道攀比,比完了衣服比首饰比完了首饰比房子,比完了房子现在比起自家男人来了,实在是无趣得紧,我说我先回房换件衣裳便出来了。先前我在前厅似乎瞧见那位什么劳什子季大将军了,他定是来找清洛的麻烦的,哼,敢在我的地盘打我儿子的主意,这回看我还不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君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恨恨的道。 “娘,你要做什么?”君清睿有些无奈,君清洛那脾气果真是随着自家这位美貌的娘亲的。 君夫人闻言嘿嘿一笑,挽住君清睿的手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我这就随你一同去见客人去,行了吧,对了儿子,你那欢喜冤家心雅公主也来了哦,要不要偷偷去瞧一眼?” 君清睿闻言瞬间便闹了个大红脸,也忘记好追问君夫人她想要做什么,只匆匆忙忙地道,“娘,你说些什么啊?好了,我也去前厅了,若是我老是呆在屋里恐怕有人会起疑心。”说着便红着脸离开了,惹得君夫人又是一阵笑,心中总算有些欣慰,不管如何,自己至少还是能够抱上孙子的,这般想着,便也整了整衣裙,调整好笑容朝着后花园去了。 前厅的宴席已经开始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开始还因为皇帝在,都有些拘束,酒过三巡,便也都放开了,虽说仍旧没人敢去劝夏侯靖的酒,却还是有胆大的开始提议让季允与君亦儒二人对饮,人人都知道这两人不对盘,但是却难得见到这样的场面,便开始有人一起跟着起哄。季允与君亦儒不管心中是有多么的不情愿,面子却还是要撑的,便开始你来我往的对酒,倒也喝了不少。 众人还欲起哄,季允却连连摆手告饶道,“今儿个可是咱们君大人是主角,我可不要抢了主角的风头,再说了,这朝中比酒量有几个比得过君大人啊,哈哈哈,我可是实在不行了,头有些晕了,我先去如个厕,你们继续继续,哈哈哈……”说着便拱了拱手离了座位。 季允说头晕倒也不是客套话,确实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离开了前厅想散散步驱驱酒气,走了会儿,却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转来转去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就在此时,却瞧见一个青色的身影,让季允觉得十分的熟悉,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猛地想起来,那人的背影与君家那二公子君清洛几乎是如出一辙,心中忍不住一震,莫非晴儿说的是真的,那君家二公子果真回来了。 季允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若真是那君二公子,今儿个遇见了,无论如何也定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心中这般想着,便连忙赶紧跟了上去,见那君二公子饶了几个弯儿进了一间屋子,季允四下望了望没见到别的人影,便悄然上前,将窗上的纸戳了个洞往里面看了看,见房中只有那君二公子一人,此刻却正在将身上的青衣脱去,似是想要上床歇息,将身上的青衣脱了,那君二公子便转身进了屏风遮挡的地方。 季允瞧准了时机,便将门悄然推开,刚刚跨进屋里,便听见屋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啊……” 季允一惊,刚想要退出去,便见到从门外突然涌进去了一群人,将门口堵得死死的,季允才知定是上了当了,果然见到外厅和内院的客人都被惊动了,纷纷朝着这边涌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何事这般吵吵闹闹?”君亦儒与君夫人陪同着夏侯靖走在最前面,见众人都围在屋外,君亦儒连忙大声斥道。 却只见一个只穿了里衣,衣衫有些凌乱的女子从屋中冲了出来,径直跪倒在君亦儒与君夫人的前面,“夫人,求你给花裳做主啊!” 见夏侯靖有些探究的目光,君夫人连忙福了福身道,“皇上,这是臣妾的贴身丫鬟,花裳,此处是她的屋子。”给夏侯靖解释完,便冷了脸色道,“花裳,我平日素来纵容你,可是你今日为何这般任性,惊了这么多客人,你倒是说说,是何原因?” 那花裳抬起脸来,倒是一个清清秀秀的美人,此刻眼中却盛满了泪光,“方才奴婢收拾完夫人的屋子,便回了这儿,想着夫人今日定会很忙,身边也有花衣姐姐的侍候,定是用不着奴婢来服侍的,便脱了衣裳准备小憩一会儿,可是刚准备上床,便见这男子突然推开了奴婢的房门冲了进来,奴婢一时害怕便高声尖叫了起来,惊了众位客人,还望老爷和夫人恕罪。”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花裳指着的男子,却见那季允面色早已铁青,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君夫人却突然出了声,“来人,将花裳拖出去掌嘴五十。”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连夏侯靖也忍不住微微侧目,开了口,“君夫人这是为何?” 君夫人却突然跪倒在地,面色有些苍白的道,“回禀皇上,季大将军何许人也,世人皆知季大将军为人正直,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定是这贱婢撒了谎,所以臣妾下令罚她掌嘴五十。臣妾管教不严,让季将军受到污蔑,还请皇上责罚。” 君夫人一跪,君亦儒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跟着跪下去,“此事微臣也有错,还望皇上责罚。” 夏侯靖见这二人这般架势,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沉吟了片刻,看向季允道,“季将军,此事是怎么回事儿啊?” 季允面色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半晌才道,“是臣有些醉了,找不到茅厕,也找不到人可以问,寻了半日才瞧见了这位姑娘,见她进了这间屋子,便想要来问下茅厕在哪儿,却不想造成了这样大的误会。” 夏侯靖哈哈一笑,“原来如此,季将军英明一世却被这如厕的问题给难住了,竟闯了人家姑娘的闺房。”众人面上均有笑意,夏侯靖顿了顿,正了正脸色又道,“虽说此事情有可原,可是季将军毁了这位花裳姑娘的名誉却也是真,无论如何,季将军也是应该负责到底的。” 那季允面色又是一青,谁都知道那季将军的发妻可是大有来头,虽说只是侍候人的丫鬟出生,当年也是极其得太后宠爱的,后来更是做了夏侯靖的奶娘,当年也是先帝亲自指婚的,还迫使他立了绝不纳妾的誓言的。这件事还曾经一度称为了京中的笑谈,众人心中皆是一晒,等着看季允的笑话。 果见季允撩了袍子跪倒在地,拜了一拜道,“禀皇上,当年末将曾对着先皇起誓,绝不纳妾。如今誓言仍在,末将愿意作出一切补偿,除了纳妾。” 夏侯靖也不欲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季大将军都这般说了,那朕便不逼迫你了。花裳姑娘,你若是想好了要什么补偿便只管跟季大将军提便是了,若是他不给,只管叫君太傅来找了朕为你做主。今儿个是君夫人的寿辰,可不要为了这小事儿给破坏了,此事便到此结束吧!” 几个跪在地上的人连忙磕了磕头道,“微臣遵旨。” 夏侯靖笑了笑,“那便散了吧,走,咱们继续去前厅喝酒去。”说着便带头走了出去。 季允心中恨意顿生,咬了咬牙,站起身,在原地站了半晌,才拂袖而去。 君夫人却在一旁笑出了声来,事已至此,即便君亦儒再笨也知道事情是谁搞的鬼的,心中有些无奈,最后却只是低声叹了叹,“你呀!”一边叹着一边伸手扶着她一起站了起来,“好了,闹也闹够了,解气了吧?我可就苦了,以后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你的夫君我呢。” 君夫人盈盈一笑,“夫君怕啥,我还不信那劳什子季将军还能翻天了不成?”说着便转身对着花裳道,“花裳你做得真好,待会儿重重有赏。” 那花裳早已换上了笑容,闻言也只是福了福身道,“谢谢夫人。” 君亦儒见自家夫人那得意劲儿,忍不住心中一荡,又叹了口气道,“好了,外面还有客人呢,赶紧收拾收拾招呼客人去。”说着便率先离开了。 第六十三章桃花依旧 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时节,众人皆知凌云寺前有着整片整片绚烂的桃花,那儿的桃花最是美得夺人心魄,故而每年到这个时节,山中总是热闹非凡,赏花的,祈福的,络绎不绝。前院隐隐传来阵阵诵经之声,让人的心也渐渐地变得沉静起来。 “世人皆道凌云寺前山上的桃花最美,却不知这山上最美的桃花不在寺前,而在那被重重竹林挡住的后院。美而不艳,丽而不妖,一眼望去,气势磅礴,就像落下了百里的胭脂云。而走得近了一瞧,却是俏丽抚媚,似少女初妆。”君清洛站在桃树下,微微仰起头望着枝头盛开的桃花,有花瓣轻轻飘落而下,落在那一袭白衣之上,平添了几抹娇俏,叫君慕寒看得直了眼。 “那是自然,万物皆有灵气,最美的桃花当然是只能让老衲这般脱俗的人才懂得欣赏的,若是教那些个凡人日日观赏恐怕也就失了灵气了,这凌云寺有老衲坐镇,果然是个聚灵宝地呀,瞧着桃花儿,开得多好呀,啧啧……”一袭青色僧袍的和尚突然从屋中踏了出来,一脸洋洋自得的道。 君清洛闻言顿觉得额上有汗滴滑落,身上汗毛直立,虽然来寺中住了也有半年了,可是每次对这空有大师之称,没一点儿大师样子的空明和尚还是毫无招架之力,顿时觉得有些颇为无力的道,“和尚,你不是应该在大殿讲你的佛经吗?”潜意思是,求你不要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晃荡了。 可是那边那位空明大师却似乎完全听不懂他的话似的,瞧了瞧一旁君慕寒的神色,见他似乎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便心安理得的在一旁的石桌旁坐了下来,“佛经么,老衲那些徒儿也会讲,谁讲不是一样。老衲让徒儿藏在佛像后面说了句,‘空明,都这个时辰了,为何还不来给为师请安,倘若再不来,为师就将你的名字从飞升名单中划掉。’然后老衲就进来休息了。” “……”君清洛无语至极,良久才叹了口气,“老和尚,你越发的不要脸了!你就不怕我出去将你的真面目告诉那些对你无比信服的百姓?” 空明嘿嘿一笑,有些贼兮兮的从僧袍中掏出一个纸包,慢悠悠的打开来,却见里面是只金黄烤鸭,空明贼贼的笑了笑,对着君清洛道,“贫僧突然棋瘾犯了,所以来找清洛小友对上一盘,若是你赢了,这只贫僧千辛万苦弄来的烤鸭就是你的了。若是你输了,你便写信给你娘就说你想念她酿的桃花酿了,让她捎几瓶来。” “不下不下,你这和尚,完全没有棋品,我才不屑于你下棋呢。你要下棋找慕寒去,若你能够在他面前耍得了赖,别说几瓶,几十瓶我也给你。”君清洛暗骂了一声“酒肉和尚”便不在理他,撩了袍子,靠着桃花树坐了下来,近日他有了个习惯,那便是在桃花树下小睡,梦中都是满满的桃花香,实在是美妙得紧啊! 空明见诱惑不成,斜着眼瞧了瞧目光片刻不离树下那人的君慕寒,哼了哼,小屁孩一点都不可爱,每次和他下棋的时候想要悔棋,这小屁孩总是能够在他悔棋之后一招便置他于死地,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最可恶的是,有一次自己只是在嘴上讨了君清洛的便宜,结果那日下午,君慕寒便不知用什么法子将他的佛经换成了一本两只妖精打架的小人书儿,最可恶的是,竟然被打扫的弟子瞧见了。他的老脸啊,被丢得连渣渣都不剩了,从此以后他就怕上这小恶魔了,哎,原本君清洛多好欺负呀,结果现在多了个君慕寒之后,每次欺负都会受到严厉镇压,苦不堪言呀! 空明深沉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正准备拿上自己的烤鸭闪人的时候,却见一只手飞快的从对面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放着的烤鸭拿走了,速度快得让空明瞠目结舌。 呆呆愣愣的抬起头,便瞧见对面那个无比可恨的人面带微笑,手中迅速的将烤鸭包好,然后抬头对着空明道,“多谢空明大师馈赠的烤鸭,今晚我与师父定会怀着无比的感激之情将它吃下肚中的。空明大师若是无其他的事情,那就请便吧。”那是一张狂狷中带着艳丽的脸,修眉斜飞入鬓,一双尾角上挑的凤眼波光流转,妖魅带笑,似是要将人的魂魄都给勾去一般。 “那是贫僧的烤鸭!”空明望着那张愈发美得令人心惊的脸,却只觉得怒火蹭蹭蹭的直往上窜。 君慕寒轻轻挑了挑眉,嗤笑一声,“和尚,人家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为何你嘴里总是谎话连篇呢?出家人怎么能食荤腥?近日师父说久不食荤,口中总是没什么味道,所以才让我去弄了只烤鸭,你这和尚毫不讲理,偏生说这是你的。上次在你禅房中找到的春宫图,你却偏说是我的,可是你的弟子可都是看到了的,是你自己在抱着那春宫图瞧,不知是你看得太专心竟没发现来人呢?还是你其实根本没有用心,以至于手中时春宫图还是佛经都分不清楚。若是再来一次,你觉得你会被你的那些弟子笑话多久呢?哈哈哈……” “君慕寒……”空明咬牙切齿的拍了拍桌子,就要跳过去将那烤鸭抢过来,却听见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自己坐下弟子的呼唤声,“师父,师父……” 空明愣了片刻,才咬了咬牙,稍稍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僧袍,捻着佛珠,一副道貌岸然的朝着外间走去了。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酒肉和尚。”君慕寒低低一笑,将手中的烤鸭拿回屋中放好,又从屋中拿出一件玄色披风,走到桃树下蹲下,轻轻巧巧地给那嘴角噙着笑睡得正香的人盖上,却怎么也舍不得转开目光,早上为他梳好的发髻早已被他放了下来,映着他如雪的肌肤,直教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亲近亲近,很奇怪,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有微风吹过,洒落一片花瓣雨,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下来,落到他的发上,飘进他微微敞开的一闪中,让君慕寒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暗的吸了口气,轻叹道,“妖精。”便凑过头去,偷偷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慕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声音中带了些怒气,让君慕寒的身子忍不住眉头一皱,呆了好半晌才转过头去,望向来人。 第六十四章奈何动了凡心 那人穿着一袭蓝色锦衣,剑眉飞扬,脸上带着一丝薄怒,目不转睛的望着君慕寒与君清洛二人,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似是恨不得将这违背伦常的二人拆骨吃入腹中才痛快。 君慕寒又是一呆,才小心翼翼地给君清洛理了理衣衫和头发,才站起身来朝着那人走了过去,“子凡,你怎么来了。”眼睛却是扫了扫树下躺着的那人,见莫子凡张嘴要说话,便压低了声音道,“我师父在睡觉,咱们出去说,免得炒了他。”说着也不管莫子凡愿不愿意,拉着他便往他身后的小门走去。 门外是一条长廊,旁边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林中隐隐闻见有风声,有黄莺鸟儿清脆的鸣叫之声,于清幽之中平添了一些鲜活的色彩,君慕寒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靠在长廊旁的栏杆上,转过头望着脸色仍旧一脸铁青的莫子凡,笑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让你那两只鸽子传个信儿。” 莫子凡似是还未从刚才瞧见的那一幕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良久也没有说话,君慕寒也不催,只是靠在栏杆上望着林中冒出来的春笋,想着今儿晚上可以去弄些笋子来给师父做个新鲜菜色,思及君清洛待会儿可能会出现的欢喜表情,心中仍不住雀跃了起来,嘴角也带了淡淡的笑意。 莫子凡见他这般样子便知道他此刻想着的是谁,只觉得有一股子淡淡的苦涩从心中冒了出来传遍了全身的每一个地方,让他连笑都变得困难起来,暗自将心底的苦涩压了压,才开了口,“得知你在凌云寺,我便一直想来瞧瞧你,不过前段时间一直都很忙,好不容易开了春,前几日娘亲说想看桃花,我便求了她带着我来了,都已经半年没见了,瞧你日子过得倒是挺好的,想来一点儿都没有想我吧……” 说到这儿,却是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本来想要装作满不在乎的,和以往一般和他打趣,和他吵吵闹闹,可是说到最后,却恍惚变了味了,苦得让他差点儿便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来。 君慕寒却是没有听出来,只是笑得一脸的欢畅,“这山中日子虽然无趣了些,久了,倒也别有一番趣味,既然来了,那便在寺中住上几晚再走吧,我先前从空明和尚那儿抢了一只烤鸭,待会儿再去弄几根春笋,炒几个小菜。” 莫子凡暗暗叹口气,初初那几乎令他发狂的想念,和先前未见到他时那亟不可待的欢喜心情却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下满脑满心的痛楚,摇了摇头,“不了,待会儿便要回去了,现在两位嫂嫂都有了身孕,家中的声音几乎都是由我来打理的,一日便是爹爹能够忍耐的极限了,若是我再不回去,恐怕要被家法侍候了,若是我被家法侍候,慕寒你定是会心疼的吧?” 君慕寒翻了个白眼,“我管你去死。”顿了顿又道,“不过你那两位哥哥我倒是佩服的紧呀,哈哈哈,为了心爱的人不畏压迫,誓死不渝。啧啧,比你给我瞧的所有话本儿都还精彩几分。”说起这事儿,君慕寒突然想起自己走的时候莫子凡对自己那疑似表白的行径,心中打了个突儿,道,“话说,子凡你也应当到了适婚年龄了吧,什么时候娶亲呀?不过,子凡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啊?” 莫子凡在心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叹,只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简直比以前那十多年的总和都还要多,面上却装作一脸痞痞的样子,揽住君慕寒的肩道,“我喜欢的女子呢,一定要十分的美貌才配得上我这英俊潇洒的样子,然后呢,也不能太过柔弱,最好会点儿拳脚功夫,打得过流氓,还有啊,只能对着我一人笑,对其他人都得冷冷淡淡的,连话都不许多说……啊……”莫子凡捂着肚子蹲下,脸上是一脸的扭曲,“君慕寒你干嘛?想谋杀…我啊……” “我觉得你还是在这儿剃发出家比较实在。”君慕寒淡淡的道,翻身便跨进了竹林中,“来,给我采笋子。” “若是你愿意让我陪在你身边,出家又有何难?”莫子凡轻叹口气,道了声“来了来了。”便跟了上去。 两人采了一些春笋,便又坐在一旁说着话儿,“你与你师父之前不是朝着京城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到这凌云寺中来一住就是半年啊?” 君慕寒抬头,故作深沉的望了望被竹林挡住的天空道,“此事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莫子凡只觉得嘴角抽了抽,二话不说,直接就扑了上去,将君慕寒压倒在地,“丫的装什么深沉,赶紧点儿麻利的交代了,不然小爷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得了吧,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打架赢过我的?”君慕寒不屑的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视。 “那都是小爷我怜香惜玉,让着你的呢,给你几分颜色小子你还开起染坊来了是吧?今儿个就让你瞧瞧小爷我的真正实力。”说着便抡起拳头往君慕寒身上揍去,君慕寒伸手往莫子凡腰间一按,便听见“哎哟”一声,莫子凡便彻底的趴到了君慕寒身上了。 “额……慕寒,你们在干吗?”身后突然传来君清洛轻轻柔柔的声音,君慕寒一怔,将莫子凡一把推开在地,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才朝着君清洛走去,见他似是刚睡醒,眼神中还带着些许迷茫,君慕寒连忙拉过他的手道,“刚睡醒也不多穿一件衣裳,着凉了怎么办?子凡来瞧瞧我们,和我闹着玩儿呢。我方才采了一些春笋,新鲜着呢,待会儿给你煮汤吃。” “啊?”君清洛仍旧有些呆呆的,还未从方才的刺激中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回答道,“我睡醒了不见你,就来找找,忘了加衣裳了。”方才慕寒与莫家三公子那姿势似乎有些不太好吧,实在是暧昧的紧,记得慕寒离开洛水镇的时候说莫子凡喜欢他?君清洛心中一愣,自己这徒儿太过纯洁,连断袖都不知道为何物,方才定是那莫三公子弄得,自己待会儿一定要让自家徒儿离那莫三公子远些,免得被他带坏了。不过,徒儿定是要问原因的,可是这原因要如何说呢。唔,这倒是个难题,不过在此之前,他便跟着慕寒,让那莫三公子没有下手的机会便好了。 这般想着,君清洛忍不住在心中赞扬了一番自己的聪明才智,轻咳了两声道,“这儿风大,你们将笋子拿进去吧,我也顺便去加衣。”一转眼,便瞧见那莫三公子望着慕寒,脸上是一脸的落寞,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 这莫三公子果真是喜欢慕寒的,他这样的神情,也曾经在自己的脸上出现过。唉,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浅。若是单单瞧他,自己恐怕会同情一番,可惜,他喜欢上的人是自家徒儿,那便是不能的了,自家徒儿可不能步了自己的后尘,和自己一般被世人唾弃。 “好。”君清洛应下声来,弯腰用一只手抱了笋子,一手牵着君清洛的手往回走。 第六十五章彩云易散琉璃脆 “如今洛水镇中的乡亲们都还好吧?上次走得太匆忙,也没来得及与他们道声别,以后若是有机会便抽空回去瞧瞧,毕竟在镇上住了这么些年,总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君清洛仍旧有些迷迷糊糊,一边走一边对着莫子凡道,说完了之后才惊觉,那个地方自己好像回不去了,走的时候走得那般轰轰烈烈,若是回去,恐怕会被四邻八乡用口水给淹死吧。 莫子凡似乎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地,听到问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啊?哦,大家都还不错,老样子嘛,不过,你们原先住的房子倒是被人买了下来,不过似乎只是买了下来,平日里都没人在里面住,只是偶尔会有人去看看。” 君慕寒与君清洛同时停了下来,互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被人买下来了?心中顿时涌出浓浓的不舍。 君慕寒叹了口气,那个地方是第一个被他看做是真正的家的地方,那里有他和师父很多很多的回忆,如今听说被人买走了,好似突然觉得心中被挖去了一块儿,空空落落的。 “是吗?是被谁买走的?莫三公子你见过人吗?”君清洛也觉得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早知道当初就该让大哥将那院子买下来的,哪怕是放在那儿,也好比被别人买去了好啊。 “我倒是见过一次,倒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听那口音应是京城那边儿的。”莫子凡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才又道,“有件事儿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过如今你们也不在镇子上住,说给你们听也没什么事儿。这些年我随着爹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人,我瞧着那人应是皇族中人,那日我瞧见他腰间的玉佩了,那玉佩我曾在七王爷身上见过。” 皇族?君清洛一惊,停下了脚步,心跳得有些厉害,莫非是他?呆了半晌,才又垂下了眼睑,即便是他又如何?他们二人早已不可能了。 “莫施主!莫施主!”一个声音打断了三人各自的心事,三人连忙抬眼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一个小沙弥匆匆从远处赶来,那小沙弥在三人面前站定,对着莫子凡双手合十道,“莫施主可让贫僧好找,夫人说时辰差不多了,再不往回赶天便要黑了,吩咐我来叫莫施主。” 莫子凡闻言有些怔愣,抬头望了望天,“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站了片刻,才抬头对着君慕寒道,“我便先回去了,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有时间来看你,若是有时间便回洛水镇瞧瞧,多给我写信。”见到君慕寒点了头,莫子凡又笑了,“瞧我这伤感的,也不是见不着了,得了,我先走了。”说完便转身朝着前面的大殿走去,低着头,将眼中的悲凉深深的藏了起来。 莫子凡一走,君家两师徒似乎各自有着各自的心事,都有些蔫蔫的,君清洛只觉得从莫子凡说那人是皇族中人之后,自己的心就一直跳得十分的厉害,回到院中,在桃树下坐了会儿,却实在有些坐不住,便站起身来对着在一旁打理春笋的君慕寒道,“我去找空明和尚下会儿棋,一会儿便回来。”说完便出了满是桃花的后院,留下君慕寒一人在那里失了神。 君清洛走进空明的禅房的时候,空明正在悠闲地啃着烤鸭喝着酒,听见脚步声连忙将烤鸭和酒往身后藏,君清洛瞧见这样的情景,忍不住失笑,戏谑道,“别藏了,我都瞧见了。待会儿我便去告诉你的弟子们去,让他们来瞧瞧他们的主持方丈是怎么破戒怎么受罚的。” 空明挑了挑眉,暗自吁了口气,有些不满的瞪了君清洛一眼,才将藏到一半儿的东西又拿了出来,“吓死我了,以后来之前你能不能够先出个声儿啊?”说着便哼哼唧唧的又拿起烤鸭开始啃了。 君清洛见他那花白的胡子上被沾满了油,实在是好笑得紧,便哈哈笑了两声,见空明完全不受影响,径直吃着自己的,才伸手作势要去抢他放在桌上的酒壶。空明连忙伸手将酒壶护在自己怀中,有些不满的道,“君施主,你是要干嘛?” 君清洛见他这样,忍不住又是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又沉默了片刻,才道,“和尚,你帮我算一卦吧。” 空明原本见君清洛沉默,便死命的抱着酒壶,低头望着怀中的宝贝,听见此话连忙抬起头来,有些诧异的道,“你说什么?你竟然让老衲给你算一卦?” 君清洛点了点头,心中也有些不确定了,这个酒肉和尚实在是有些不可信啊。 空明和尚这下却是连酒壶都忘记要护着了,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君施主,老衲似乎记得以前你曾经说过,什么都可以信,就是空明那酒肉和尚算的卦是最不可信的。如今怎么会想起让老衲给你算上一卦呢?” 君清洛有些恼,轻轻皱了皱眉头道,“你算还是不算?不算我便走就是了。”说着便打算转身。 “别别别……”空明连忙伸手拉住君清洛的衣袖,见那原本洁白的衣衫上突然多了一个油油的五指印,心中觉得有些尴尬,便轻咳了两声,嘿嘿笑道,“额,你坐着坐着,我去净个手,马上便来。”说着,看了看桌上的酒壶和吃到一半的烤鸭,复又瞟了眼君清洛,轻咳了两声才起身出了禅房。 君清洛坐在桌边等了没有多久就瞧见空明大师又回来了,走到一旁拿过来一个签筒,递给君清洛道,“你自己求根签。” 君清洛叹口气,见他这般不在意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随意的从签筒中摇了一根签出来,也没怎么看,便递给了空明大师,只见他接过签,淡淡的瞟了眼,却皱起了眉头,良久才道,“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中下签,不过你这个签倒是个有时限的,也就是这是你最近的运势,守得云开见月明,得等。” 第六十六章真语丹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君清洛轻喃着重复了一遍签文,复又笑了笑,“和尚,人家都说求签这东西,心诚则灵,我是心诚的,可是你一个刚刚吃了肉喝了酒的和尚碰过的签筒,说不定就不准了呢?你说是吧?” 空明大师嘿嘿笑了两声,将酒壶拧起来抱在怀中,“签可是你自己求的,我只是负责解签而已。”见君清洛似乎心情有些不好,空明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递给君清洛,“好了好了,不准就不准,这个可是好玩意儿,这是那茅山云中子老道前些日子炼出来的好玩儿的丹药,叫做真语丹,这个东西只要给谁吃了他就会说出真话来的,保证百试百灵。” 君清洛有些疑惑地接过丹药瓶,摇了摇,里面似乎只有两颗丹药,心中对空明和尚实在是不怎么相信的,便道,“你不是骗人的吧,这玩意儿这么神奇?” 空明大师哼了一声,有些得意地道,“你若是不信,让你那小徒儿试试吃了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试试也无妨,若是真的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呀。心中虽然这般想,面上却故作十分瞧不上的将瓶子往袖中一扔,“和尚你是怕我将你吃肉喝酒的事儿说出去吧,好吧,既然你都贿赂我了,那我便勉为其难的答应不到处说空明和尚是个酒肉和尚了,也不说你算的签一点儿都不准了。”说着便洋洋得意的转身出了空明的禅房。 空明眯着眼瞧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君慕寒,让你陷害老衲,老衲可是睚眦必报的,哼哼,这下老衲倒是要看看你该怎么办?”一想起君慕寒可能会有的慌张样儿,空明忍不住心中快意了许多。 这边君清洛回到院中便瞧见君慕寒正在厨房里炒菜,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让君清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起方才从空明和尚那儿拿来的真语丹,伸手摸了摸,还在袖中,唔,这些年慕寒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儿,可是自己却没有送过他什么东西,眼瞧着他的生辰也快要到了,不如待会儿就去试试这真语丹是不是真的有那般神效,便问问慕寒他想要什么东西好了。 打定了主意,君清洛便回了屋中,想着要如何开口才能让君慕寒将这丹药给吞下去,既然是要听他的实话,那便不能告诉他,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吃了这丹药才好。 正在苦思良策而无果的时候,却见一个小沙弥站到了门口,对着他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才抬头对君清洛道,“君施主,君夫人遣人送来了一箱东西,贫僧这便让师兄弟们一起给施主搬进来。”说着便回过头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便瞧见几个小沙弥一起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起来,放在屋里。 那最先进来的小沙弥又从胸前拿出一封信递给君清洛道,“这是夫人的亲笔书信,请施主收好。”待君清洛接过书信之后,那小沙弥才又行了礼退下了。 君清洛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将书信拆开来,细细读了起来。 君慕寒一进屋便瞧见自家师父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书信,窗外是淡淡的夕阳,映照在君清洛的身上让他周围似是蒙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恍若神祗,看得君慕寒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君清洛抬眼便瞧见君慕寒呆呆的望着他,眼中亮得有些吓人,君清洛连忙道,“慕寒来了呀,过来。” 君慕寒走到君清洛的身边靠在椅子上瞟了眼君清洛手中的信,瞧那字迹,应是君夫人的,君慕寒心中这般想着,便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慕寒,你给娘亲送了什么生辰礼物啊?她说前几日闲来无事整理生辰礼物,发现了你送的礼物,打开来瞧了,喜欢的紧,特地让我跟你说一声呢。”君清洛转过头抬起头望向君慕寒。 君慕寒淡淡的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不过我觉得准备礼物应该要用心一些,便画了几幅画送给伯母,虽然说不值几个钱,可是也算是我的一片心意吧。”说着便将信从君清洛手中抽了出来叠好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别瞧了,先吃些东西吧。” 君清洛眼珠子转了两圈,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站起身走到自家娘亲送来的大箱子前面道,“你先过去盛饭吧,我好久没有喝到娘亲酿的桃花酿了,娘亲定是给我捎了的,我拿两瓶,待会儿你陪我喝点儿。” 君慕寒见他那般样子,便笑了起来,“瞧你那样子,若是别人瞧见,还以为你是一个酒鬼呢。” “娘亲酿的酒太好喝了嘛,若是别人喝到了,哪怕是平日里滴酒不沾的人,定也恨不得将酒瓶子一块儿吞下去的,你不是也很喜欢娘亲酿的桃花酿嘛。”一边说着,一边儿打开那大箱子在里面翻找着。 君慕寒叹了口气,道了几声,“是,是,是,我爱喝得紧呢。”说完便笑着退出了房间。 君清洛从箱子中拿出两壶桃花酿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关上箱子,才从袖中将拿出那白玉小瓶,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子,扔进了其中一瓶桃花酿中,再轻轻摇晃了片刻,才拿起两瓶桃花酿出了门转个弯儿进了旁边的膳堂。 君慕寒已经盛好了饭等着了,君清洛连忙上前递给君慕寒一壶酒,便坐了下来,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酒,又亲眼瞧着自家徒儿倒好了酒,才笑了笑道,“来,我们师徒二人喝一杯。”说着便自己先干了。 君慕寒也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微微闭眼回味了片刻才道,“伯母酿酒的功夫越发的高明了,这回的酒与上一次的味道又有些不一样,却是更加的好喝了。” 君清洛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复又怂恿道,“既然喜欢,那便多喝些,这酒比较清淡,不易醉的。” 第六十七章压倒师父 听到这话,君慕寒忍不住有些戏谑的道,“酒虽清淡,可是师父你也最多只能喝三杯,不然可就真醉了,就你那酒量,实在是有些糟糕的。” 君清洛面上染上了淡淡的薄红,咳了两声,才道,“为师知道了,不喝便是了。” 君慕寒本以为君清洛只是说说而已,就他那样子怎么可能抵挡桃花酿,没想到说了不说,君清洛倒也真没有再碰过酒杯,倒是一个劲儿的劝君慕寒多喝些,惹得君慕寒瞧了他好几眼,却还是经不住君清洛的劝,一壶酒没一会儿便见了底。 君清洛一面吃着东西,一面瞧瞧的打量着君慕寒的情况,见他似乎有些醉意,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问道,“慕寒,莫公子可是喜欢你?” 以前君清洛每次问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自家那徒儿便会瞧瞧的将话茬儿转移开去,今儿个却只是淡淡的看了君清洛一眼,慢悠悠的道,“喜欢的吧,就他的表现,恐怕也不难发现。” 君清洛在心中暗喜,想来那药丸子确实是有一定效果的,便乘胜追击道,“那你可是喜欢那莫三少?” “我只将他当做朋友来对待而已,我与他也只能做朋友。”君慕寒仍旧没有任何的抗拒,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君清洛的问题,直接不拖沓,让君清洛的兴致愈发的高了起来,沉吟了片刻,决定直接插入主题,便道: “那徒儿,你最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啊?” “压倒师父!!!”他的徒儿一如既往的回答简洁。 …… 君清洛只觉得有天雷轰隆隆地从头顶不停地劈过,“噼里啪啦”的让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再也无法去思考,良久,才完完全全的挺清楚自家徒儿说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只觉得心都猛然停止了跳动,一时间竟是无法找回自己的声音。 定是自己误会自家徒儿的意思了,君清洛这般想着,才稍稍镇定了一些,复又十分缓慢却异常清晰的又问道,“为什么…说要压…压倒师父?”不长的一句话却被君清洛说得磕磕绊绊,好几次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君慕寒眼睛有些迷离,往桌上一趴,打了个哈欠,才道,“因为我喜欢师父啊,喜欢得不得了,可是他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快十五了啊。即便不把我当做小孩子,他心中也有自己喜欢的人,即便那个人伤害了他,他也总是忘不了,他却不知道,我在一直等着他。有时候真想,很想很想,直接压倒了他,生米煮成熟饭再说,可是却舍不得,害怕他不开心,害怕他生气……”说着说着,君慕寒便趴在桌上睡着了,却不知自己搅乱了君清洛原本便不平静的心。 君清洛望着那睡得十分平静的君慕寒,心中却是掀起了万丈波澜。 喜欢……这个孩子在什么时候竟然对自己起了那般心思的呢?自己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若不是今儿个这玩笑般的真语丹,自己恐怕将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想起来,自己对他的关注也实在是少的有些可怜,一直以来,自己都似乎是被照顾的那一个,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服侍,却不曾关心过他。 君清洛有些烦躁的站起身,早知道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了,早知道就不该信那酒肉和尚的话,现在要怎么办?难道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和他在一起,甚至睡一张床上。思及此,君清洛忍不住脸上有些烧。跺了跺脚,在屋中走来走去,不停地叹着气,这可如何是好,自己知道了这件事便不可能装作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他呀。 君清洛猛地停下脚步,盯着君慕寒的脸瞧了好半晌,才狠了狠心,转身朝着自己的卧房走去,“不行,我一定要走,他还这般小,定是因为不懂爱,因为一直都和我在一起,所以误以为我们两人相互依赖的那种感情便是爱,若是我离开了,时间长了,说不定遇到了其他的人,便也淡了。” 这般想着,心中顿时好受了些,连忙回到屋中翻箱倒柜的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连夜下山。待将包裹打包好之后,君清洛却有些踌躇,自己在这寺中住了近半年,那空明和尚虽然十分的不靠谱,可是却也将他的生活照料得十分不错,若是不去与他道个别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若是去了,那空明和尚定是不会让自己现在走的,到时候若是君慕寒醒来了,恐怕便更是走不成了。 思及此,便不在多加犹豫,拿起包裹便匆匆朝着寺院后门走去,从后门离开了凌云寺。 方才下了山,天便已经开始渐渐地黑了起来,君清洛想起几年前那次遇见君慕寒的赶夜路经历,有些不寒而栗,便选择了大路,从山脚到下一个小镇约摸还要几个时辰,君清洛叹了口气,走便走吧,不然若是等慕寒醒了追上来了那就不妙。 走了没多长的距离,便听见后面隐隐有马蹄声传来,君清洛心中一喜,转过身去一瞧,果然瞧见远处隐隐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君清洛在心中暗自想着,“这运气倒真真是好的,竟在这个时间遇见赶路的马车,若是能够让他带自己一程,许还能够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到下一个城镇,还能够寻个小酒馆住下。”想到此处,君清洛便连忙站到了官道中间,伸出手,想要拦住那马车。马车越来越近,谁想速度却是丝毫没有减缓的,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君清洛一惊,连忙往旁边退了两步,生怕那赶车人不管不顾的撞了过来。 那马车渐渐近了,君清洛一瞧,装饰得倒是较为气派的,想来应该富贵人家的马车,怪不得不载人,眼瞧着那马车从自己身旁走过,君清洛叹了口气,想着,这下恐怕真要走路了。突然,君清洛只觉得一只手勒住了自己的腰,接着便是一阵天翻地覆,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却已经在马车中了。 第六十八章别离 君清洛呆了一呆,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觉得身上几处大穴被点住了,君清洛这才瞧见车内坐了两个黑衣男子。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长相,让他看得一阵头晕,想要呼救,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手脚虚软,一点儿力也用不上来。 “你下手太重了吧,若是主子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左边的那黑衣人淡淡的看了眼君清洛,抬眼朝着对面那和自己长得一样儿的人道,说着又看了君清洛两眼,轻不可闻地低声喃喃道,“也不是什么绝色嘛,我还以为……” 右边那男子却是纹丝不动,闭着眼靠在车内假寐,“若是将此人搞丢了,那才麻烦大了。”说完便哼了哼,不再说话。 君清洛这才静下心来细细想了一下方才这两人的对话,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绑架了?而且,似乎这次的绑架便是针对他的?可是自己是刚刚从凌云寺中下来的啊,为何他们为知道?在心中默默的想了想自己这二十多年可能会得罪到让他不惜这般耗费心思来绑架的人,无非便是皇后。如果是她,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能够有这样的势力的人也实在不多。想通了这层,君清洛忍不住哀叹了起来,这下可真的是连自己的小命都得玩玩儿了。 而且,自己被绑架了还没有人知道,慕寒一定以为我是生了气离家出走了,一定不会想到我被人绑架了。 君清洛无声地叹了口气,突然想起先前空明和尚给自己求的那支签,先前还以为说的是与那人的感情,没想到求的,竟是自己的命,果真美好的东西总是容易破碎。君清洛额上突然滑下三条黑线,都怪那酒肉和尚,定是他碰过那签筒,而且那什么真语丹也是他给的,若不是他,自己便不会有此一劫了。 君清洛心中其实很害怕,只得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甚至连车上那两个长得一样的人都已经被君清洛在脑海中构建了一套故事了,可是,一直到天黑了又快要亮了的时候,君清洛才终于累得不行睡过去了。 他在马车中睡了过去,在桌旁趴着睡了一夜的君慕寒却醒了过来。保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睡了一夜,只觉得手和脚都几乎失去了知觉,君慕寒皱了皱眉,脑中却还是有些迷糊,自己怎么会在这儿睡过去了?细细回想了片刻,似乎昨夜自己与师父喝了些桃花酿,莫非,自己喝醉了?君慕寒摇了摇头,自己的酒量自己还是清楚的,那么几杯酒根本不可能喝醉,师父呢?君慕寒四处望了望却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便忍着手脚的麻木的钝痛感,站了起来,勉强靠着桌子站了会儿,觉得疼痛稍稍缓解了一些,才支撑着走出了膳房,回到房中却见床上的被子叠得十分整齐,完全不像是师父睡过的样子。 君慕寒一个激灵,顿时便清醒了过来,师父从来不会叠被子,那便是说明,师父并未在床上睡过,那师父去哪儿了?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师父脸色有些苍白地望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说要压…压倒师父?”…… 君慕寒的心微微一紧,这似乎是昨儿个自己喝了酒之后的事情,可是自己并未醉啊,为何只想得起星星点点的片段,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好像是说,“因为我喜欢师父啊,喜欢得不得了……”自己是说了这句话的吧。 脑中似是划过一道闪电,昨夜发生的事情便清清楚楚的在脑海中浮现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心惊,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为什么? 如果按照昨日里发生的事情来看的话,师父极其有可能是无法接受,所以选择了逃离……想到此处,君慕寒的脸色蓦然一白,连忙跌跌撞撞地朝着师父放衣服和杂物的箱子旁,打开箱子,果然少了一些衣服还有一些银两。心中便又凉了几分,师父,你连解释的机会也不愿意给我吗? 突然又想起如今那皇后和那皇帝正在满世界的找师父,若是师父在此时出了凌云寺,那不是正中了那些人的圈套,之前空明大师曾说,自从他与师父住进来之后,寺外变多了一些不速之客,不分昼夜的在寺外守着,若是师父出去遇见了他们那可就不妙了。 思及此,君慕寒连忙起身,急匆匆的往空明和尚的禅房跑去,找了一圈不见空明和尚的身影,忍不住跺了跺脚,那和尚平日里总是喜欢四处闲逛,走哪儿都能瞧见他,可是现在正需要找他的时候却不知道去了哪儿,这可该如何是好?想了片刻,君慕寒定了定神,既然找不到空明和尚,那自己便先下山找找,夜里山下的马车很少,若师父找不到马车定是走不了多远,现在去找一辆马车去追,还有可能追上。想到此处,君慕寒便顾不得其他,朝着寺院大门跑去。 刚跑到寺院大门口,便瞧见那空明和尚在门前走来走去,时而探出头去望忘门外,嘴中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唠叨些啥,君慕寒连忙上前拉住空明和尚的胳膊道,“和尚,我师父不见了,恐怕是独自下山去了,我现在便要下山去找他,东西先放着,你帮我瞧这些。”说完便要走,却被空明拉住了。 “你说什么,你师父下山去了?”空明有些吃惊,连忙问道,想起今儿个奇怪的现象再想到君清洛下山去了,空明脑中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通透了起来,想通了某些事情之后,空明才大叫了一声,“不妙。” 君慕寒见他神情有些焦虑,便问道,“大师是知道了什么?怎么突然说不妙呢?” 空明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面上满是焦急,才叹了口气道,“记得之前老衲曾经给你说过,自从你与清洛二人来了这凌云寺,寺外就总是有一些不速之客,可是今日老衲清晨在寺外做晨课,却察觉不到那些人,似是一夜之前全都走了个干净,老衲方才便觉得有些奇怪,若是清洛真的下山了,那情景恐怕不妙,恐怕是被掳了去,不然那些人也不可能全部离开了。” 第六十九章阙影两离难 君慕寒心中一紧,不知道抓了君清洛的是皇上还是皇后,虽然自己十分的恨那个伤了师父的男人,可是现在却希望是他,至少他不会舍得伤及师父的性命。可是,师父对那人念念不忘,若是见着了那人,那师父会不会便忘了自己,与那个男人在一起了。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君慕寒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抓住空明和尚道,“我先去京城一趟,若是师父被他们抓了,他们的目的地定然是京城,若是我赶得快些,或许还能追上,而且,师父的家人在京城,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至少应该要让他们知道,此处就劳烦大师给照料一下了。”说完也不等空明和尚回答,便转身准备回屋中收拾收拾行李便去寻君清洛。 “该不会是因为我昨日给的真语丹的缘故吧?”看着君慕寒走远,空明和尚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抬手摸了摸自己亮堂堂的头,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十分有可能啊,昨日给了真语丹,今儿个清洛便不见了,如果他在寺中,定是安全无虞的,这般说来,他是自己走出去的,若是这样,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空明和尚呆呆愣楞的摸着光光的脑袋站了会儿,才偏着头望了望天,似是自言自语地道,“也不知道清洛问了君慕寒什么问题,竟让君清洛不顾自身安全出走……” 想到此,空明和尚悠悠叹了口气,早知道会如此,昨日君清洛抽到那个签文的时候自己便应该好好为他算上一算,结果自己却贪图口腹之欲,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件事自己确实有很大的责任,不管如何,终究是有负君亦儒所托啊!挠挠头,算了算了,既然是因自己而起,那老衲便拉下面子给那坐在皇位上的那个混小子写封信去。思及此,空明和尚连忙转身,朝着自己的禅房走去。 至少过了七八日了吧?君清洛靠在车上,双眼无神,呆呆的想着,自己在这车上呆了这么久了,最开始还能够去自己盘算着什么时辰了,后来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了,每日到了饭点会有人来送吃的,晚上便自己在车上睡便是,日夜兼程的赶了这么久的路也不知道现在到哪儿了。 慕寒找不到自己,会很着急的吧?他会不会哭啊?想起君慕寒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心中似乎微微有些疼痛,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对自己竟然有了那样的感情的呢?自己这些年过得实在糊涂了些,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他们二人之间有的只是师徒之情,如今想来,不知道自己伤慕寒多深。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这些年慕寒都与自己在一起,也未独自出过远门,若是他来找自己,那不是很危险……若是不能再见到了,若是不能……君清洛只觉得心中实在是疼得紧,有些不忍再想下去。 这些日子君清洛常常回想起他们师徒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个孩子出了自己,对谁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却是一个十分细心的人,总是会记住哪怕是很小很小的事情,总是能够给自己一些惊喜。想来,这六年多的时光实在是自己此生最快乐的日子了,甚至比自己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许多。没有防备,不用小心翼翼,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这般的不舍吧。 “吁……”马车停了下来,君清洛一愣,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了吗?可是自己不是刚刚才吃了不久吗?还在暗自猜测着,马车门却已经打了开来,旁边那两个同胞兄弟突然同时出了声,“到了。” 到了?君清洛一惊,莫不是已经到了他们要将自己送到的地方了? “君公子,下车吧。”左边的男子转头朝着君清洛道。 君清洛苦笑,君公子,看来这些人果然是专程为自己而来的,不过,不管是那两人中的谁抓了自己,想必也应该是将自己往京城送。如此看来,自己倒是离家近了,只是可惜有家回不得。 君清洛幽幽抬眼望了那男子一眼,却是没有动,那男子皱了皱眉,才伸手将君清洛身上的穴道解了开,“君公子可不要想着穴道解了就有机会逃跑了,如今已经到了这儿,恐怕你是插翅也难飞的了。”那男子凉凉地道,掐破了君清洛心中仅剩的一点点希望。 君清洛哼了哼,伸了伸胳膊腿儿,才慢慢悠悠的从马车中走了下去,下车往四面瞧了瞧,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应该是在一座宅子里面,宅子修的很是雅致,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一个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丫鬟站在君清洛的马车旁边,君清洛淡淡的瞟了一眼便转过了头。 “啊……”一声响彻云霄的大喊声突然从君清洛口中爆发了出来,惹得周围站着的人俱是一惊。 “叫什么叫?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这周围没有人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跟随在君清洛身后下车的双生子的那沉默寡言的弟弟脸色一黑,冷冷开口。 君清洛偏过头望着他,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啊?我没有叫破喉咙啊?只是之前一直被点了哑穴不能说话,好不容易可以开口了所以想要发泄下而已,没其他什么意思?” “……”那黑衣男子有些无语,哼了一声不再开口,倒是另一个双生子转过身朝着等在马车旁的中年男子道,“带君公子先回房休息吧,主子现在应该正忙着,我与弟弟去禀报去。”说着便同他那弟弟转身离开了。 “君公子,老奴是这府中的管家,你便随老奴来吧。”那中年男子上前两步,走到君清洛面前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道,手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虽说是请,可是瞧着他那脸上的表情却似乎完全容不得君清洛拒绝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君清洛轻叹一声,倒也没有再做什么,便随着那管家的手指的方向走去,刚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君清洛便停了下来,转过头对着那管家道,“对了,我这人有点儿小毛病,就是我认东西,不是我喜欢的我不用,你可不可以帮我准备下,我要书香阁的文房四宝,锦绣楼里面卖的束发的锦带,霓裳阁的衣服……暂时想到的就这几样,其他的我想起来了再说吧。可以吗?” 那管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此事老奴还需问下主子,若是主子同意老奴便立刻去给公子办。” “嗯,好吧,请示吧请示吧。”君清洛点了点头,突然觉得有些困,便也不再多说话,连欣赏这宅子里的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想着看来暂时也不回薄待了我,应不至于找个什么柴房的关起来,如果有房间,那到了房间定要好好的睡上一觉,这一路颠簸得自己这小身板儿实在有些受不了咯! 第七十章君心难测 待君清洛跟着那管家到了一个小院落前面,还未进那院子,君清洛便闻到了淡淡的桃花香了,君清洛顿时停住脚步,心中却是忍不住的起了波澜,会知道自己喜欢桃花的,会这般千辛万苦将自己掳到这儿来的,会掳人掳得这般温柔的……除了那个人不作他想。 可是,虽然在这一路上作了千百种设想,其中自然包括面对他,但是当真正到了这儿,即将要见到他的时候心中却还是无法故作平静。 “君公子?”那管家见君清洛突然停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便连忙出声询问道,“君公子怎么不走了?这儿便是主子为君公子准备的院子,还请君公子入内瞧一瞧喜欢不。” 君清洛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管家便推开了门,入目全是淡淡的粉色,满院的桃花开得十分的艳丽,扑鼻皆是桃花的清香,虽心中忐忑,君清洛却也禁不住这美景的诱惑,连忙踏进了院中,顿时便觉得似是坠入了梦中的仙境,连天上的云恍惚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君清洛轻轻勾起嘴角笑了,笑容却渐渐的带上了一些苦涩,不知道为何,自己看到这满院桃花竟然不觉得十分的喜悦,反而心中似是有些空空落落的,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是凌云寺中的桃花更有味道些。” 在那桃花林中站了片刻,便无甚兴趣的转过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管家道,“我有些累了,带我回房间吧,我想休息休息。” 那管家忍不住一呆,主子可是说过的,这位君公子最爱的便是桃花,还专程吩咐了,若是他想要在桃花树下睡觉或者是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情来,也不要阻挠,可是为何这君公子的反应和主子说的完全不一样呢?虽然心中有些惊诧,可是面上却只得装作不动声色的样子,点了点头,“是,老奴这便带公子过去。” 待到了房间,君清洛也没了欣赏房间布置的心情,直接便奔着床去了,三两步走到床边,正想坐上去,才想起身后还有跟着的人,觉得有些尴尬,便转过身,抬起轻轻握起的手放在鼻子下面轻咳了两声,顿了顿才放下手笑得十分的亲切地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管家和那几个丫鬟道,“我…想要休息会儿,你们,便先下去吧。放心,我不会逃跑的,呵呵……”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啊。君清洛在心中补充道。 “是,公子好好休息,老奴会派两个丫头就在门外守着,若是公子有何需要便叫一声便是了。”那管家说完,朝着君清洛鞠了一躬便带着丫鬟退了下去,临去时还细心地将门合上了。 君清洛松了口气,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越来越受不了这些繁琐的规矩了,烦都烦死人了,做什么都不自在。”一面自言自语地抱怨着,一面转过身,眼中忽地亮了起来,“哇,大床!瞧这厚厚软软的被子就想要扑上去……”这般说着,话音还未落,人便已经扑了上去。天晓得他这几日在马车中是有多辛苦,被点了穴道连翻个身都十分困难,常常睡得全身都麻了,一觉醒来只觉得身上各处都酸痛异常,现在,终于有张大床可以睡个好觉了,忍不住有种想要泪流满面的冲动,君清洛满足的喟叹一声,两只脚互相磨蹭着将鞋子脱掉,便迫不及待的爬上了床,掀开被子一躺,片刻的功夫便进入了梦乡。 隐隐约约似是有人声从门外传来,君清洛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将被子拉起来捂住头,翻了个身便又睡了过去,却不知门外有个人心中正在不停地打着鼓儿。 “他在里面?”一身没来得及换下的明黄色长袍,额上微微的湿意都在昭示着他方才听到那人已经到了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着急的想要见他,不顾一切地正在议事的臣子都用身体不适的借口给打发了,连衣裳都还未换下便急匆匆地往外跑,跑到一半儿了才想起自己其实可以骑马的。待好不容易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这儿了,想起自己方才那般失态的行径都忍不住有些失笑,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站在一旁的管家连忙微微弯着腰答道,“是,公子一进来看了下桃花便说困的厉害,进了房间便睡下了。” “睡了?”夏侯靖闻言忍不住轻轻一笑,心中莫名其妙地一暖,这人,连平日里最爱的桃花都没精力去瞧了,想来这几日日夜兼程的赶路实在是累到他了,虽然心中有些心疼,可是就算是知道会如此,自己也仍旧会毫不犹豫的下这样的命令,因为,自己实在是太想要早点儿见到他了。 “是,之前君公子说想要书香阁的文房四宝,锦绣楼里面卖的束发的锦带,霓裳阁的衣服,说他习惯用这些,让老奴给换。” 夏侯靖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这人,倒是一点儿也没有不安啊,“嗯,你便去准备着吧,待会儿就给他送过来。”说完又道,“都下去吧,守着的人在院子外守着就是了。” 众人连忙领命而去,留下夏侯靖一人站在门前,良久才抬手放在门上,却又犹豫了片刻,又放了下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完全没有平日里那般果断呢?瞧我这,若是被别人瞧见了,指不定要吓成什么样子了。”思及此,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定了定心神,才推开了门。 一进屋中便瞧见床上有一块拱起,夏侯靖强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走进了两步,走到了床前,待细细一瞧,便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怎么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了,虽说这还是三月,可是也会闷得慌的吧? “清洛,清洛……”夏侯靖轻唤了两声,只觉得这个名字在心中缠缠绕绕,温柔得几近缠绵,缠绵得几近绝望,真好,终于可以见到你了。见那床上的人动了动,夏侯靖脑中一热,便拉住那被子往下拉了拉,“清洛,别这样睡,小心喘不过气儿来。” 才刚露出一点点柔亮的发,那床上的人儿便被惊动了,轻轻嘤咛了一声,便翻了个身不予理会。夏侯靖看着觉得十分的好笑,便又将那被子往下拉了拉,却遭到了强烈的抗议,只见君清洛猛地拉下被子,露出了脸,还未等夏侯靖看清楚了,便抱住被子翻了个身拿着背对着夏侯靖,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从被中传了过来,“慕寒别闹了,我好困啊,你让我睡觉好不好嘛……”声音软软糯糯,竟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第七十一章衣裳单寒一夜 夏侯靖的手便突然僵在了半空,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心情瞬间便遍布阴云,君慕寒,很好!好得很!心中似是有无名火直窜上来,伸手将君清洛的被子一掀,便站在床边看着那人闭着眼在自己身旁摸索了好半天,似是没有找到被子,然后又叫了声,“慕寒,把被子还给我。” 夏侯靖脸色更沉了,拢在袖中的手有些微微发抖,自己怎么没想到,六年多的时间那么的漫长,自己在这宫中每日都想他想到发狂,可是却忘了他有可能会喜欢上别的人!君清洛,好样儿的,既然你当初说的那些誓言那般的经不起考验,那便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床上找了半天没找到被子的君清洛终于决定放弃了,不满的哼哼了两声,才悠悠转醒,睁开了眼,翻了个身,只觉得床前有一团黑影,瞧那轮廓,不是自己熟悉的君慕寒,心中一惊,睡意便去了一大半,连忙坐起身来细细一看,这一瞧便让他险些从床上摔了下去。 “阿…阿靖?!”君清洛有些难以置信的唤了声那人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心中顿时对自己恨得要死,明明知道他可能会来见自己,自己怎么能够就这样睡死过去呢?心肝儿颤悠悠地,小心翼翼地抬头望了望,见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好,莫非是生气自己睡过去了没有迎接他?还是自己刚才的称呼不对?应该是后者吧?君清洛有些犹疑的想着,自己好像在惊吓间忘记了他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上了呢,都说皇帝最不喜欢有人挑战他的权威了,想到此处,君清洛连忙在床上便跪了下来,磕了个头道,“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靖脸色更黑了几分,手在袖中紧了又紧,却终究还是舍不得打下去,看了一眼那张这两年只能在画中见到的容颜,只觉得心中怒火更盛,忍不住想要发泄,站了良久,才将那股冲动压制了下去,转身便拂袖而去。 君清洛跪了半晌也没听到下夏侯靖的声音响起,心想,莫不是他见到我不高兴,所以便要罚我跪着?好像君王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权力,先皇也是这般让我跪了一日一夜,莫不是阿靖也想要我跪?便又跪了一会儿,脚有些麻了,君清洛这才偷偷的抬了抬眼,额……人呢?君清洛有些摸不着头脑,便又坐了下来,挠了挠头发,难道方才那身影是自己的幻觉,莫不是自己睡觉睡得迷糊了,一时眼花了? 呼了口气,却再也没有睡下去的意思,便起身穿上了鞋子,走出了屋子。屋外不知什么时候竟已经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中的桃花依旧开得如火如荼,倒是平添了几抹别样的风情。君清洛心中甚是欢喜,便顾不得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便直接冲进了雨中,赏起花来了。 “有桃花‘满树和娇烂漫红’,有春雨‘润物细无声’,而且,好不容易没有慕寒唠唠叨叨的不许我淋雨,若是再此时能够再来一壶桃花酿,人生便足矣。”想到桃花酿,忍不住咂巴咂巴嘴,早知道就应该在自己的包袱里面带几瓶桃花酿的,可惜当时走的太急,竟然忘了,真是大大的失策呀。 在林中转了大半圈,景致看了个大概,却觉得身上有些冷了,特别是有风轻轻拂过的时候,那被打湿了的衣裳贴在身上确实有些太凉了,方才还在庆幸没有君慕寒的唠叨,如今却又突然的怀念起来了。唉,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呀,君公子,你怎么在淋雨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呼之声,君清洛方一转身,便见一个绿色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一把伞便遮在了自己的头顶,那撑伞的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身绿色的丫鬟打扮,“君公子赶紧回屋去吧,若是被主子发现了,奴婢可就完了。”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急的,那丫鬟的脸色有些苍白。 君清洛也不想为难她,夏侯靖的脾气自己是知道的,若是被他知道了,这姑娘很有可能便会被夺去性命了,心中一颤,便连忙点头道,“没事儿的,只是看桃花开得好,淋了一小会儿雨去瞧,我这便回屋。”说着便朝着屋子走去。 待君清洛进了屋子,那丫鬟才收起手中的伞,朝着君清洛福了福身,“公子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奴婢这便去叫人给公子准备一桶热水来让公子沐浴更衣。” “嗯,去吧。”君清洛点了点头,那丫鬟便又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身上湿淋淋的也不好坐下,君清洛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将手擦了擦,便从一旁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下来,站在屋中随意的看了起来。 待那丫鬟带着人抬着水进来的时候,君清洛差不多已经将手中的书粗略的翻了一遍了,见水准备好了,便将书放在书桌上,走了过去,看着下人将水倒进浴桶里,待水准备好之后,那丫鬟准备好了澡豆又拿来一套衣裳放在一旁,待一切的准备好了之后,才对着君清洛道,“公子,准备好了,奴婢侍候您沐浴吧?”说着就要过来解君清洛的衣裳。 君清洛连连后退了几步,面上有些薄红,“我还是自己来吧,你们都先退下吧。” 那丫鬟见君清洛脸红红的样子,忍不住抬起手掩住嘴轻笑了起来,“好好好,奴婢这边带着他们退下,公子您慢洗。”说完便朝着另几个下人招了招手,众人齐齐朝着君清洛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君清洛这才轻吐了口气,摸了摸自己有些烫手的面颊,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脸皮还是这样薄呀,不管是在家还是现在都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人侍候。看了看冒着热气的浴桶,便脱了衣服,跨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这热气给熏得,君清洛只觉得脸越来越烫,可是泡在水中甚是舒适,也舍不得起来,便叹了口气眯着眼准备好好的泡一会儿,算一算,他似乎已经有七八日不曾沐浴过了呢?这水中泡着的感觉真是舒服呢,君清洛喟叹了一声,意识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第七十二章凤仪天下 紫寰殿前,一个蓝色身影正在不停地来回踱着步,细细一瞧,竟是太监总管从喜,此刻却见他面上满是焦急,不时的望着天,嘴里还在一刻不停的念叨着,“皇上怎么还不回来啊?再不回来可就被皇后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不过,现在在下雨,皇后应该不会过来的吧?” 忽地,从喜身子一顿,眉头皱的死紧,目光望着远处,悠悠的叹了口气,“真是怕啥啥来呀!瞧我这乌鸦嘴!”抬手自己打了自己一嘴巴子,便连忙堆起满脸的笑,迎了过去。 远处,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渐行渐近,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一袭金黄色的曳地望仙裙,纯净明丽,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并且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华贵牡丹,刺绣处缀上千万颗真珠。反手细细挽了惊鸿归云髻,发髻后左右累累共插二只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发髻两边各一枝碧玉棱花双合长簪,衬得她无比的华贵。 “哟,从喜公公这是怎么了啊?本宫方才远远的瞧着从喜公公在自己打自己的巴掌,莫非是有蚊子?”女子将手从一旁的太监手臂上放了下来,微微眯着眼望着从喜。 从喜怎敢怠慢,连忙上前行了个礼,“皇后娘娘吉祥!”见皇后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便连忙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身子道,“奴才只不过是突然忘记了一件事儿,气自个儿记性不好,所以便打了自己两嘴巴子。” “哈哈。”皇后抬起手掩嘴笑了笑,“从喜公公倒是对自己一点儿也不手下留情呢!”说完便抬眼望了望紧闭着的紫寰殿殿门,敛了笑道,“本宫今儿个自己动手做了点吃的,顺道儿给皇上带些来,让皇上尝尝鲜。”说着淡淡的扫了眼从喜,“瞧着宫殿大门紧闭的,莫非是皇上不在?” 从喜的手不自觉的一抖,面上却是堆满着笑恭恭敬敬地道,“哪能呢,皇上自然是在的,只不过先前皇上和各位大人议事时间有些长了,觉得有些累,便说要休息会儿,叫奴才在门外看着,说是不希望有人打扰,既然皇后娘娘亲自给皇上送了吃的,那…老奴去通报一声?” 皇后却没有回答,只是不动神色的盯着从喜看了好半晌才悠悠转过视线望向紫寰殿的殿门,“从喜公公,上次那事儿你给本宫报了信,本宫很是感激,本宫相信,从喜公公也是个明白人儿,良木择禽而栖这个道理也还是懂的,本宫的话也就说到这儿了,也不烦劳公公通报了,这东西便烦劳公公带进去了,等皇上醒了便嘱咐他记得吃就成了。”说着便朝身边的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连忙上前将食盒递给了从喜。 “老奴定会禀报皇上的,还请娘娘放心。”从喜接了食盒,弯着腰站在一旁,低声道。 皇后不予置否的笑了笑,便转过了身,“回宫吧。”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待皇后的身影消失在前方的转角的地方时,从喜才缓缓直起身子,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嘴里低声喃喃道,“季家的女儿,果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抬起手望了望手中的食盒,面上忽然笑了,“良木择禽而栖,正式因为我懂了这个道理,所以才选择了皇上啊,季家,恐怕也风光不了多久了。”说着便提着食盒进了紫寰殿。 刚把食盒放好,紫寰殿的殿门便被打了开来,从喜连忙转过身子朝着殿门望去,便瞧见夏侯靖站在殿门口,身上没一处是干的,衣服头发都在不停的往下滴着水,神情却没有先前去的时候那般的欢喜,反而面上满是失落。 从喜呆了呆,莫非是那位主子出了什么事儿?却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道,“皇上吉祥。”待看了看夏侯靖的脸色之后,从喜才又道,“回禀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来过了,说是亲自给皇上做了些吃食,送来给皇上尝尝,奴才说皇上现在正在休息,皇后娘娘便回去了,皇后娘娘送来的吃食奴才放在御案上了。” 夏侯靖皱了皱眉,“这季初晴如今倒是越来越大胆了,以为朕不敢动他们了是不是?以为他们季家可以一手遮天了是不是?朕前脚走她后脚就来了,速度倒是快得很嘛。”夏侯靖冷冷的笑了笑,目光中是满满的杀意。 从喜不敢说话,只是俯着身子听着夏侯靖的怒吼,心中却是十分快意的,待夏侯靖稍稍平静下来之后,从喜才又道,“皇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奴才这边去给皇上准备热水沐浴。”听见夏侯靖淡淡的“嗯”了一声,从喜连忙起身离开了。 夏侯靖叹了口气,走到一旁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呆呆的望着手中握住的椅子扶手,脑中却是那人慌慌张张从床上坐起来跪着对他三呼万岁的样子,难道,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吗?难道,他真的那般绝情,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手越收越近,夏侯靖拍了拍扶手,“不管如何,我夏侯靖一定要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是用强的!” 殿门外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人,也是一身湿透了,一进殿便跪倒在夏侯靖的面前,却只是不停地喘着气儿,好不容易能说话了,那人那磕磕巴巴的道,“皇上,君公子晕倒了。” 夏侯靖闻言猛地站了起来,“什么?”呆了片刻却还是抬脚往殿外跑去,却撞上了一个人,两人同时跌倒在地,那人正是去给夏侯靖准备衣服的从喜,从喜见自己撞上的是夏侯靖,连忙翻身跪倒在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夏侯靖却是不管不顾的迅速起身,对着还在一个劲儿磕着头的从喜道,“朕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管是谁来都说朕在休息,不许打扰。”说着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从喜连忙应了声,抬起头来的时候,殿中早已没了夏侯靖的身影,忍不住一叹,从地上有些蹒跚的爬了起来,“为什么自从那位君公子出现之后皇上便失去理智了呢?平日里的冷酷果决都没影儿了,若一直这样下去,恐怕难以成事儿啊,该如何办呢?”说着脑中突然闪现出一道灵光,“有了!”低呼了一声,从喜有些谨慎的四下望了望,便退出了紫寰殿,将殿门关了起来,对着看守的侍卫吩咐了一番之后,便朝着先前皇后离开的方向去了。 第七十三章生病 待夏侯靖到了别院的时候,却见君清洛住的屋子门前站了一堆丫鬟和侍从,夏侯靖推门而入,却见到君清洛泡在浴桶中,人却已经昏迷不醒了,夏侯靖连忙上前伸手想要去抱君清洛,却想起自己方才淋了雨,身上是湿的,便走到床前扯了床单复又走到浴桶旁用床单裹了君清洛将他抱来放在床上,侯在一旁的大夫连忙上前给君清洛把脉,一群丫鬟和侍从也纷纷围了上来。 “主子,您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奴婢去给您找套衣服换。”夏侯靖听到这句话,心中忍不住怒火直冒,“方才你们都在外面站着干嘛?他在浴桶中昏过去了你们都不知道给他抬到床上去吗?” 一屋子的下人连忙跪倒在地,一个个都得跟筛子似的,口中不停地说着,“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夏侯靖看得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便对着跪在前面的两个丫鬟一阵乱踹,“我养你们这群废物做啥?你说,为什么见公子晕过去了都不知道将他移到床上去?” 那两个丫鬟被踹得直哭,却是不敢出声喊痛,待夏侯靖停住了脚之后才又跪了起来,“奴婢们不敢,公子…是主子的人,奴婢们怕冒犯了…冒犯了公子的身子。” “拉出去乱棍打死!”夏侯靖闭了闭眼,额上青筋直冒,“我让你们服侍公子,你们就是这样子服侍的?怕冒犯了?那你们是不是碰都不碰他一下,看都不看他一眼!今儿个我给你们一个例子,让你们瞧瞧不尽心尽力服侍公子的后果!还不快滚去给我准备热水去,我要沐浴!” “是!是!是!”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心中是满满的惊惧,一刻也不敢怠慢,连忙退了下去。 那大夫已经把完了脉,站起身子对着夏侯靖行了个礼道,“君公子只是受了些风寒,有些烧,老夫开服药服下,先将热退了,公子便醒了,再服几服药,便可痊愈,只是在此期间,切忌不可食荤腥,也不可受了寒。” 夏侯靖点了点头,默默地记下了,转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管家道,“将大夫带下去吧,写好方子,你叫人去煎药,煎好了送过来。”说完便站在床边望着躺在床上面色异常的红润的君清洛,心中忍不住一叹,我真的是中了你的魔了。 不一会儿,下人便抬了热水过来,夏侯靖看了眼仍旧在昏睡中的君清洛,转身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便坐在床边一刻不离的照顾着君清洛。 “主子,药来了。”管家亲自送了药过来,端了一碗给夏侯靖,又道,“老奴瞧着主子方才也淋了些雨,怕主子也受凉,便让大夫多开了服药,也一并放在这儿了,主子记得喝。” 夏侯靖却是完全没有听进去,只点了点头,“你先下去吧,在外面候着。”目光却是一直望着手中的药,轻轻的用勺子将药搅了搅,又舀了一勺自己喝了喝,确定温度合适之后才将碗放在了一旁,伸手将君清洛的头抬了起来,一手让君清洛枕着,一只手便端了碗过来喂君清洛喝药。 君清洛倒也配合,将药都吞了,只是全程皱着眉头,似乎是因为药汤太苦的关系,夏侯靖见他那般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将空碗放在一旁,才刚放好,想要将君清洛放平躺好,却见他突然侧了侧身子,将药水全数吐在了夏侯靖的身上。 夏侯靖一呆,显然不知这是个什么状况,忍不住面色黑了黑,转身瞧见一旁椅子上的托盘里还有一碗药,便又将药给君清洛喂了下去,不一会儿,君清洛便又吐了出来。夏侯靖何时被这样对待过,面色铁青,抬起头便朝着门外吼道,“来人,将公子的药按方子再煎十碗来!”说完又转头看向睡得死死的君清洛,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我看你吐,就算你一碗只喝一口,十碗也就是十口也差不多了吧?” 好不容易折腾的喂完了药,君清洛却突然动了动,将头一偏,便从夏侯靖的胳膊上滚了下去,裹着他的被单便滑落了下来,露出白瓷般的肩颈…… 夏侯靖眸中有光芒一闪,怔了良久,才将目光转了开去,可是要命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君清洛却又动了,朝着夏侯靖靠近了几分,嘴里喃喃的道,“冷,我冷……”说着便在夏侯靖的腿旁蹭了蹭。 “要命……”夏侯靖眼中光芒愈盛,抬手将已经被药水打湿了的袍子解了开,脱下来扔到一旁,便爬上了床,将君清洛搂在怀中,怀中的君清洛似是找到了热源,连忙往夏侯靖怀中靠了靠,嘴里还不忘吁了口气,轻声道,“嗯,暖和了。” 君清洛是暖和了,却是苦了夏侯靖,望着怀中这个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夏侯靖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等了近七年,也就这一刻最有真实感,你终于在我身边了。”低头在君清洛额上轻吻了一下,便喜笑颜开的抱着他开始小憩了起来。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门外突然响起管家的声音,“主子,天暗了。”接连叫了好几声,夏侯靖才醒了过来,动了动,只觉得半年胳膊都麻掉了,低头一看,便瞧见君清洛在自己怀中睡得正熟……夏侯靖只觉得心中涌起一阵暖意,鼻子竟有些酸酸的。 “主子,天暗了,该回家了,再不回就要门禁了。”门外又响起了管家的声音,夏侯靖猛地回过神来,现在还不能够,还不能够无时无刻的留在他的身边。心中一沉,叹了口气,却还是坐了起来,“给我准备一套干净衣服。”朝着门外吼了声,便将自己怀中的君清洛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自己起了身穿上了鞋子。 “嗯……”君清洛有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眉头一皱,看得夏侯靖又是一阵心软,门却被敲响了,“进来。” 进门的是管家,手中捧着一套衣衫,见夏侯靖站在房中便上前侍候着他穿好了衣服,才又默默的退了开,夏侯靖又在屋中站了会儿,才起身离开了。 就在夏侯靖走了没多久之后,君清洛也缓缓的睁开了眼,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四处打量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是在夏侯靖的地盘,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君清洛这才惊觉有些不对劲儿,掀开被子低头一瞧,这一瞧便不得了了,“啊……”一声尖叫突然从君清洛的房中传来,响彻云霄…… 第七十四章帝后之争 守在门口的丫鬟听见尖叫声心中一惊,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便瞧见君清洛半裸着身子坐在床上,见到有人进来便迅速的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身子遮住。那丫鬟也有忍不住一愣,脸儿通红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起先前被乱棍打死的姐妹忍不住心中一颤,有些谨慎的低下了头轻声道: “公子…公子怎么了?奴婢听见公子的叫声,所以进来瞧瞧。” 君清洛脸上也浮起淡淡的薄红,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有些犹犹豫豫地问道,“我记得我在浴桶中睡着了,是谁将我抱出来的啊?” 一听见他问起这件事情来,那丫鬟忍不住抖了抖,勉强地笑着道,“回公子,是主子来将公子抱起来的。公子不是睡着了,是先前淋了雨受了凉发起热来晕过去了,主子在这儿陪了公子大半天呢,刚回去了。” 君清洛只觉得脑中噼里啪啦乱想了一阵,然后浮现出了巨大的三个字:完蛋了。鼻子有些酸酸的,轻叹了口气,眼中的泪水就要滑落,却想起还有别人在,强撑着对那丫鬟挥了挥手,见她将门合上了,泪水才滑落了下来,心中委屈的要命,将头埋在被中,抽抽噎噎的自言自语:“阿靖是坏蛋,为什么不言不语的就将我的贞操给夺走了!呜呜呜……我的第一次啊……六年前我被欺负的时候都不帮我,现在却突然这样对我,我恨死你了。”一想到自己被他那般对待,如今却是连贞操都保不住,心中就是十分的难过。 哭得累了,骂得累了,便又浑浑噩噩地拥着被子睡去了。 回到宫中的夏侯靖却是没那般好的运气了,刚进入紫寰殿,便瞧见了紫寰殿中的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夏侯靖微微眯了眯眼,冷冷的笑了笑,望向那人,将手背在身后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不知皇后在这儿等朕所为何事?” 坐在椅上的人手端着茶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忽地浮现出一抹笑意,随手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的桌上,站起身来便朝着夏侯靖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上。”见夏侯靖没有要叫她起身的意思,也不恼,自顾自的直起了身子,对着夏侯靖笑得十分的娇媚,“皇上这几日国事繁忙都将臣妾忘了吧?都好长时间不去臣妾的凤仪宫了,今儿个臣妾专程熬了些汤给皇上送过来,结果皇上都不在,臣妾害怕皇上忙得忘了喝汤,所以专程来等皇上的,臣妾叫人将汤拿去热去了,待会儿让皇上尝尝臣妾的手艺。” “是吗?”夏侯靖似笑非笑地望着面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感情,“皇后有心了,朕还以为皇后今儿个是来问朕到哪儿去了呢?”忽地,夏侯靖敛起面上的笑,手掌狠狠的拍向旁边的桌子,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跌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后浑身一震,面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强自支撑着道,“臣妾怎敢?” “呵呵……”夏侯靖冷冷笑了笑,“你不敢?季初晴,你倒是告诉我,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事情?朕有没有说过,紫寰殿非传莫入!这紫寰殿是朕与大臣商量国事,放置奏折的地方,你无视朕的旨意,趁着朕不在的时候跑进来,莫不是想要干政?还是你那父亲授意你来拿什么东西,或者是看什么东西的?” 季初晴大震,连忙跪了下去,“臣妾不敢!虽然臣妾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让皇上心里不痛快,可是臣妾却不得不说,臣妾进入这紫寰殿也不过是因为关心皇上,而且,就算臣妾这样做不对,皇上也不该迁怒于臣妾的父亲,他为皇上出生入死,对皇上的衷心天地可证,皇上怎可这般污蔑他?” 夏侯靖听闻此言,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好个为朕出生入死的忠臣啊!”夏侯靖走到一旁的御案前抽出一本奏章,狠狠的仍在了季初晴的面前,“你倒是好好的瞧一瞧你那位衷心天地可证的父亲做了些什么好事!以为远在边关朕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便可以大肆招兵买马了吗?皇后啊皇后,你们两父子真把朕当傻子了吗?” 见到季初晴终于显露出一丝惊慌失措,夏侯靖心中无比的畅快,走到季初晴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冷冷的哼了声,“既然七年前你们父子那般想尽千方百计就为了你能坐上这个位置,如今我也不回轻易的将你废掉,你还要在这宫中好好的呆着呢,但是,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了,从今儿起,你也别想从宫中传出任何朕不想让你传出去的消息了。”说完便松开了手,朝着殿外大吼道,“来人,将皇后送到凤仪宫,皇后身患重症,从即日起,凤仪宫封锁,所有人未经朕的允许禁止出入。”说完便拂袖进了内殿。 季初晴身子颤了颤,嘴角浮上一丝悲凉的笑,“呵呵,夏侯靖,若我真的与我父亲里应外合,你以为你今儿个还能够在这位置上坐着吗?既然我这些年对你的付出你都看不出,反而对那个人念念不忘,那我又何必对你心心念念,狠不下心来,夏侯靖,你等着吧,我会让你后悔你今日这般对我的,所有你在意的你想要守护的,我季初晴都会一一将它粉碎!哈哈哈……夏侯靖,你等着……”说着说着,声音便渐渐的大了起来,到了最后,几乎已经是歇斯底里的大吼了。 “皇后娘娘,请回宫吧。”一旁的侍卫见到这般情景只得面面相觑,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只得上前对着季初晴道,却是不敢对她像对待一般的人那样直接拉走。 季初晴呆了片刻,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整了整被弄得有些微乱的头发,收起了面上的悲戚神情,瞬间便换回了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本宫自己知道回宫。”说着便甩了甩衣袖,朝着自己的宫殿而去。 第七十五章再相逢 君清洛本来想着等夏侯靖下次来的时候问问他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等了好几日却再也没有见到过夏侯靖,心中忍不住有些烦躁。想这几年来,自己至少还是自由的,虽然最后在凌云寺住着的这半年也是不能出凌云寺,可是至少有那不要脸的空明和尚和慕寒陪着,虽然平淡了一些,但是过得也是十分的惬意。 君清洛叹了口气,望了望站在门前的丫鬟,透过大门,可以隐隐看见院门口还有守着的守卫,心中烦闷无比,院里院外都是看守的人,连在院中走个三两步身后都会有丫鬟跟着,搞得他如今连个房门都不想出,书架上那为数不多的书都被他翻得差不多了,没得书看,现在他的生活便只剩下了吃饭与睡觉这两样。 吃了睡,睡了吃,吃了睡,一觉醒来便又是深夜,君清洛却再也睡不着了,披着衣服在在屋中逛了片刻,偷偷摸摸走到窗前偷窥了一下,发现门外的丫鬟都撤了,就连守在院门口的守卫都倚着墙睡着了,君清洛笑眯了眼,前段时间自己那般安静便是为了让这些人放松警惕的啊,嘿嘿,终于有效了。 披着衣服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从守卫身前走了过去,君清洛心中更是得意了,虽然在大半天的被那么些人跟着实在没兴致出来逛,但是事实上他对这别院还是很好奇的,虽然是半夜,可是院中各处还是挂了灯笼的,也不至于看不见,君清洛逛了老半天,可是夜里实在是看不到什么美妙的景色的,心中有些失望,叹了口气准备往回走,可是这宅子实在是太大,君清洛完全忘记了方才来时候的路,君清洛呆了呆,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了,忍不住面色一白,四处看了看,选了条路走了。 绕了半天也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那座院子在那儿,君清洛叹了口气,靠在一处围墙上休息,脚都走得快不是自己的了,站了片刻,正准备继续走的时候,忽地听到了远处传来呼唤自己的声音,“君公子……君公子你在哪儿?”原本让君清洛十分讨厌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美妙无比了,心中一喜,连忙站直了身子高声回了声,“这儿,我在这儿,我迷路了……” 话音还未落,却见从围墙上掉下来了两个黑影,君清洛被惊得尖叫了一声,嘴却突然被捂住了,身后传来一个自己十分熟悉的声音,“叫什么叫,你想将人都引来好将我们都抓走啊?” 君清洛愣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反射性的将捂着自己嘴的手拿了开,又大声叫了声,“大哥!” 嘴又被捂住了,君清睿此刻的心情实在是相当的无语了,“叫你不要叫你还叫,我可是费了很大心思才找到这儿的,若是被发现了以后想要接近可就难了。” 君清洛心中一阵狂喜,好不容易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抓了?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啊?” 君清睿四下看了看,才道,“你走了之后,凌云寺外一直监视着的人突然撤离了,空明大师便推测你应该是被抓了,然后慕寒便跑到京城来报了信,我便让人四处寻找你,爹爹安插在宫中的探子得到消息,近日皇上曾经出宫来过这儿,我便预料你在这儿,便拉了慕寒来探路,结果听到有人在找你,恰好听到你的回应,便找到你了。” 君清洛听到自家大哥这般说,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另一个黑影,心中忍不住一紧,突然便哭了出声,抽抽噎噎的道:“慕寒,对不起,慕寒,我不应该这般任性的……” 君慕寒原本便没有生气,只是心中着急,害怕君清洛出了什么事儿,如今见到他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再见他那般样子,心中顿时便软了一半,只上前拉住他的手,皱了皱眉道,“手怎么这么凉,怎么大半夜的还在这外面呢?我没有怪你,可是师父,你总得告诉我,你这般不管不顾的出走,究竟是为了什么吧?否则,徒儿可真是太难过了。” 君清洛想起那日从君慕寒口中说出来的话,心中忍不住有些别扭,“我…我……我……”我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开口,远处却隐隐传来了下人的声音,“公子…公子……你在哪儿?你回个话儿啊?” 君清洛一听,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大哥和君慕寒都是翻墙进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那可不得了了,心中一急,便推了推君慕寒道,“你们赶紧些离开,要是被发现了,阿靖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阿靖?”君慕寒低声重复了一下君清洛对那人的称呼,只觉得一股子酸酸的味道从腹中泛起,快要将他淹没了,眸子中也有些愤怒的神色,拉着君清洛的手便往前走了两步,“既然找到你了,今儿个我便将你带走。”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急了眼,正想说话,君清睿却先一步的反驳了君慕寒的话,“不成,此次我们二人只是来探路,没有料到会遇到清洛,也没有周全的计划,若是贸贸然的将他一起带走,恐怕我们三人都会被抓回来的。到时候谁来救?” “是啊是啊,大哥说得对,我呆着,还能期盼你们来救我,若是你们都被抓了,那可就真的没什么希望了。”君清洛接过话茬子道,心中却不由自主地补充了一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夏侯靖呢,原本心中对他还是放不下的,如今他却那般对我,都没用经过我的同意便将我的清白之身拿走了,我定要找他问个明白的。” 君慕寒愣了愣,半晌没有说话,最终也只是悠悠的叹了口气,望着黑暗中只看得清楚轮廓却觉得无比熟悉的身影道,“那师父答应徒儿,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也不要忘了我,不要想着抛弃我,不要再重新喜欢上那个人,好吗?” 君清洛一呆,眼中泛起了一些湿意,强自忍着落泪的冲动点了点头,“你们快走吧。” 远处已经有火把的光隐隐的照了过来,君清洛知道是来寻他的下人,连忙退了退君慕寒和君清睿,“快走快走。” 那二人互相看了眼,也不再多加逗留,一个起落,便翻身跃出了围墙。 “公子,公子,你在这儿啊,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叫我们一番好找。”侍候着君清洛的丫鬟最先瞧见了君清洛的身影,连忙带着人几步便跑了过来。 君清洛有些虚弱的笑了笑,轻声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只是今儿个夜里睡不着,想着出来走走,结果这地方太大了,我便迷了路。” 那丫鬟哪里敢怪罪,连忙道,“公子,我们先回房吧?” 君清洛点了点头,直起身子便往前走,在与那管家擦肩而过的时候却突然听见那管家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方才,老奴好似瞧见了两道身影越墙走了呢。” 第七十六章山重水复已无路 君清洛闻言,心中悚然一惊,莫非,他真的瞧见大哥和慕寒二人了?有些怀疑的转头朝他瞧了瞧,却正对上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见到君清洛朝他望去,他却又迅速的调转了目光,眼中却有着一丝笃定。 君清洛见他那个样子,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一时间有些慌了神,若是他真的瞧见了大哥和慕寒,那他定是会给阿靖说的,以阿靖的性格,绝对不会让我继续在这儿住下去,那样的话,大哥和慕寒再来营救自己的时候可就危险了,不行,自己一定要想办法通知他们。心中稍稍稳了稳神,心事重重的随着丫鬟一起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待君清洛回了屋子,丫鬟便下去准备热水给君清洛洗脸泡脚去了,管家也要退下,君清洛瞧见他想要出门,便叫住了他,“管家,你等下,我有些事儿想要跟你说。” 管家的脚步一顿,微微笑着转过身道,“公子有事请吩咐。” 君清洛走到管家面前,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抬起了头,“管家,我知晓你先前是瞧见了那两个身影,他们只是关心我,害怕我遇到了什么危险,所以才来瞧瞧我,我已经跟他们说了,我在这儿过得很好,他们不会再来了,你可不可以不告诉阿靖啊,如果你告诉了阿靖,阿靖一定会怪你治理不严的,定是会罚你的,若是你不说,别人也不知道,阿靖也不会罚你,你瞧着这样如何?” 管家微微一笑,淡淡的看了君清洛一眼,“君公子放心……” 君清洛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既然他这般说了,那定是有戏了,看来这个管家也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无情无义啊,还是蛮正直善良的嘛,可是君清洛高兴的劲儿还没过去呢,又听见管家继续道: “此事肯定是要报给主子的,但是老奴定会承担起责任,不会让主子与公子置气的。”顿了顿又朝着已经完全呆愣了的君清洛鞠了一躬,“若是公子没什么别的吩咐,老奴这就退下了。”说完便在君清洛愤恨的目光下退出了屋子。 君清洛此时真真是连杀人的心情都有了的,不停地高声哀嚎着,“我怎么会觉得这家伙善良,我怎么会觉得这家伙正直,我怎么会觉得这家伙不无情无义!”待骂完了之后,心情却没有变得晴朗,反而更加幽怨了一些,这下铁定完了…… 待泡了脚之后,也仍旧毫无睡意,躺在床上不停地翻滚来翻滚去的,却想不出一丁点儿办法,蒙着被子哀嚎了几声,低声喃喃道,“要是慕寒在就好了,他最会拿主意了,可是现在他都不在啊,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晚上就在不停地“怎么办怎么办啊”中度过了,代价便是,第二日起来的时候眼睛下一片十分明显的阴影。 丫鬟进来的时候见他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忍不住被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险些将手中的水盆打翻,君清洛却只是抬起头十分哀怨的望了她一眼便又低下了头。 “公子,你是不是病了啊?奴婢去叫管家给公子找大夫。”那丫鬟放下手中的水盆便要转身出门,却突然又停了下来,用手拍了拍脑袋道,“瞧这记性,今儿个早上管家才说他要去给主子禀告什么事儿不在,我怎么转个身便忘了呢?” 君清洛闻言顿时一个激灵,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蹦了起来,飞奔到了那丫鬟面前,那丫鬟又是一惊,忍不住轻声尖叫了一声,有些哆哆嗦嗦的道,“公子,您…您…怎么了?” 君清洛轻咳了一声,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鬟连忙低声回道,“奴婢叫青烟。” “青烟是吧?你说你们管家找你们主子去了?”君清洛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切入了主题。 青烟点了点头,福了福身道,“回公子,是的,今儿个一早管家便给我们吩咐了今日要做的事儿,然后就去找主子去了,说是有急事要向主子禀报。” 君清洛哀嚎一声,趴回床上便不愿意再动了,早知道自己昨儿晚上便不到处乱逛了,即便是乱逛,也不要让来找自己的管家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了,都怪自己。 君清洛正在深刻的自我检讨中,觉得被子动了动,似是有人在拉着自己的被子,君清洛也未多想,只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吼了句,“走开走开啦,我不起床了。”君清洛感觉那人的手似乎顿了顿,复又抬了起来戳了戳他的手臂,君清洛本来心情便不太好,便抬手挥了过去,手却被握住了,君清洛心中怒火更盛,翻身便杀过一记眼刀,却望进一个无比深沉的眼眸中,君清洛这才回过神来,“阿…阿靖?” 夏侯靖闻言,微微一笑,在君清洛十分忐忑不安的眼神中慢悠悠地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十分淡定的理了理自己的袍子,这才抬眼笑意吟吟地望了君清洛一眼道,“清洛这几日在这边过得可好?” 君清洛只觉得夏侯靖此时温柔得有些诡异,心中便戒备起来了,连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听见他问此话,君清洛在心中暗想,定是那管家去说了昨日的事,所以他想要把自己换个地方,便连忙点了点头,“这儿风景挺好的,而且还有我喜欢的桃花呢。” “是吗?”夏侯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我为何听说你几乎都不出门的呢,既然你都不出门去看,那这些桃花开得再美也无用是吧?” 君清洛连连摇头,“我怎么会没有去看,那日我生病便是因为下雨了贪看桃花啊,我不去看是因为害怕病未好透,万一吹了风便不好了。” 夏侯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微微眯了眯眼,像是一只狐狸突然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害怕吹了风么?那你昨日夜里为何那般晚了还要出去?” 君清洛暗叫一声糟,就知道他会问此事,脑中迅速的闪过几个答案,最终却还是选择了如实相告,“我这些年过得无拘无束的,所以已经不太适应老是走哪儿都有人跟着,白日里去逛便有无数人跟着,便没什么兴致,所以才专程选了个晚上去瞧瞧这府中的景色。” 夏侯靖闻言一愣,自己再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想过千百种答案的,却不知道他竟会回答他这样的答案,微微一笑,便道,“要是你想身边没人跟着你,那也行,但是那必须要换个守卫严密的地方,我去叫管家给你收拾东西,待会儿你便随着我一起搬过去吧。”说完,也不等君清洛回话,便起身离开了。 第七十七章被转移了 君清洛瞬间便完全呆掉了,待反应过来才急匆匆的将外袍套上,往外追去,追出了门才瞧见夏侯靖在桃花树下站着,仰着头望着已经渐渐败去的桃花,那人一身黑色衣袍,在整片整片的淡粉色中显得格外的突兀,却又似乎奇异的融为了一体,君清洛呆了一呆,突然觉得此情此景美得像是在梦中。 还在沉醉中呢,那人却笑意吟吟地转过了身,朝着君清洛笑了笑,“怎么?莫非清洛这般舍不得我离开,专程追着出来。清洛放心好了,我待会儿陪着你一起走,不会先离开的。” 似有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吹得君清洛瑟瑟发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抬眼便瞧见那人无比温柔的望着自己,倒是教他忍不住红了红脸,低着头有些不自在的道,“别乱讲,我…我不过是想要跟你说,这儿挺好的,可不可以不要搬?” 夏侯靖望了他一眼,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脸突然便变得乌云密布了,“莫非你就这么不想呆在朕的身边?” 君清洛微微一震,连忙摇了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这儿风景挺好的,我挺喜欢的。” “呵呵,风景好?”夏侯靖冷冷一笑,望向君清洛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剑直直的刺向君清洛,“你真以为朕是傻瓜吗?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吗?不就是等着你家里人来救你吗?你觉得朕会给你这样的机会吗?朕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来到朕的身边,朕怎么会轻易放手?” 君清洛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了一跳,白着脸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是呆站在门前,良久才幽幽的低下了头,轻叹了口气,为何会这样?只不过六年的时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以为他在那个高位之上会将自己的脾气打磨的稍微圆滑一些,却忘了,那可是万人之上的位置,以前好歹他还有一个父皇可以压制着他,而如今他坐上了最顶端的位置,便可以更加的随心所欲,没有什么可以忌惮的了。 夏侯靖见君清洛叹气,还以为他是因为动摇不了自己的决心,所以心中失落才叹气,便更加的火大了。拔高声音唤了管家进来,看了眼还未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的君清洛,狠狠的甩了甩袖子便道,“给君公子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出发。”说着便又望了君清洛一眼,转身走进了桃花深处。 管家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心中哀叹了一声,这君公子倒也真是个有本事的,竟能只说两句话都惹火了主子,要知道自从主子登上这个位置之后,真的就很少发火了,更别提是这么大的火,只是不知道待会儿又有多少人要遭殃了,都说这红颜是祸水,却不知这蓝颜也是祸水啊。 这般想着,便摇了摇头,看了眼站在门前还未回过神来的君清洛,管家便叹了口气,走上上前,“公子,您有什么是必须要带走的,老奴这边要安排。” 君清洛闻言悠悠的瞟了管家一眼,默默的垂下头,声音轻若蚊呐,“没什么必须要带的。”说着便转身默默的回了屋子,爬到床上继续睡过去了。 管家在门口站了片刻,便转身去吩咐人收拾东西去了,待将东西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却发现君清洛已经睡着了。管家有些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在床上睡得不甚安稳的君清洛,吩咐下人将东西搬到马车上,自己便出了院子朝着旁边的一座小凉亭走了过去。 凉亭中那个有着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管家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些心疼,叹了口气便走了上前,面上却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主子,君公子睡着了,是不是要再等会儿?” 夏侯靖闻言有些怔忪,呆了片刻才似乎反应了过来,微微皱了皱眉道,“他不醒难道我便一直等着他吗?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将他抬上马车。”说完便转过了头。 管家一愣,转头看了看面色冷漠的夏侯靖,心中打了个突儿,这主子,倒是越来越像他的父皇了,只是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自己那老主子哦,确实是一个成功的帝王,却也是一个孤独至极的人,希望主子不要也像他那般样子了,有一个心心念念的人其实也挺好,至少会稍稍有点儿人情味,只是这君公子虽然是主子喜欢的人,可是却不够聪明也不够果决,却不是一个能够辅佐帝王的人,希望他不会辜负主子的情意吧,这般想着,便转过了身,去吩咐着下人按照夏侯靖的意思去办了。 君清洛在被抬上了马车之后没多久便也醒了过来,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这路实在是有些太颠簸了,君清洛醒来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中,便知道应该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夏侯靖便带着他离开先前住的地方了,心中有些怅然。马车实在是颠簸的太过厉害,君清洛忍不住有些诧异,若是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先前那地方应是在京城的,可是京城城中的路应该不至于这般颠簸吧,想要瞧一瞧现在在何处,撑起身子来才发现现在坐的马车竟是完全密闭的,而且,似乎比平日里自己乘坐的马车还稍微的小了那么一点点。君清洛忍不住呆了一呆,爬起来四处瞧了瞧,马车虽是密闭的,但是却也是装饰得十分豪华的,周围还设了一些暗格,里面放着茶水点心等一些用具。 君清洛瞧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躺了下来,随意的用手在马车车壁上瞧了瞧,听到一声空空的声音,君清洛眼中一亮,这样的声音,莫非这儿还有暗格?于是便坐了起来,又对着那墙壁敲了敲,果然不太一样,心中一喜,便这儿敲一下那儿敲一下,想瞧瞧这其中的奥妙,就在君清洛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那车壁却突然动了。 君清洛以为是自己触动了什么机关,便睁大了眼一动不动的瞧着那车壁,却见那车壁似是一扇门一样从中间裂了个口子,往两边缩了进去,那口子渐渐的大了起来,露出夏侯靖一张隐含怒气的脸,“君清洛,你究竟在干嘛?” 第七十八掌入宫 君清洛这一吓被吓得不轻,半晌也没回过神儿来,直到被夏侯靖冰冰冷冷的眼神瞧得打了个寒战,才缩了缩身子,谨谨慎慎地抬头瞧了瞧夏侯靖的脸色才道,“你怎么突然从墙里钻了出来啊?” 夏侯靖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却是再也做不出方才那般冷漠的样子,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莫非要告诉他,其实自己是为了监视他,又不想让他发现,其实他一醒来做得一系列看起来十分蠢的事情都被自己瞧见了?这样的话是自己当然是不能告诉他的。 心中这般想着,便又板了脸,“这是我的车,我当然应该在上面,我是在忙着,害怕你醒来太吵吵到我,结果你还是吵到了。” 君清洛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朝着夏侯靖笑了笑,“哦,那倒是我的不对了,我只是瞧见这马车没有门窗,有些好奇,所以便四处敲了敲,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您去忙吧,我不会再吵到你了。”说完便闭着眼睛靠在马车中假寐了起来。 夏侯靖被他的话噎了下,可是这话茬子本就是自己先说出来的,要让自己这一国之君向他道歉无论如何也是不太可能的,瞧他那样子,也像是有意要和自己作对,看了君清洛一眼,见他果真不理自己了,也哼了一哼,将那暗门给关上了。 车在紫寰殿门前停了下来,从喜早已收到了消息迎了上去将夏侯靖扶了下车,却见夏侯靖身后还跟着一位白衣公子,引得从喜忍不住有些失礼的抬头盯着那白衣公子片刻,才认出那便是那位君公子,先皇在世的时候从喜一直在先皇身边侍候,这位君公子曾经因为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暧昧不清被先皇传召过,还被罚跪在这紫寰殿门前呢,几年过去了,这君公子虽说长得变了些,却也还是能够认得出来,只是比之以前似乎更加出尘了一些,怪不得让皇上那般心心念念的呢。 夏侯靖见从喜一直盯着君清洛瞧,心中十分的不高兴,咳了两声,将从喜的注意力转了过来,“吩咐人去将清泠殿整理出来,给君公子住。” 从喜闻言,忍不住一呆,“清泠殿?那不是……”夏侯靖又咳了一声,让从喜将还未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那不是冷宫吗?只有被犯了错的妃子才会搬去那儿的啊?莫不是这君公子失了宠?惹怒了皇上? 从喜不由自主地又瞧了瞧站在一旁径直抬头望着上方的紫寰殿微微皱起眉头的君清洛,若是惹怒了皇上失了宠,皇上大可直接让人将他仍在那院子中不闻不问的,又怎么会这般辛辛苦苦地去将他接进宫来呢? 心中暗自揣测了片刻,抬起头便瞧见自家主子的眼神落在君清洛的身上,带着些怅然,带着些从未见过的柔情,让从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心中似乎明白了几分,便弯着腰领了命,“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 “嗯。”夏侯靖点了点头,转过头对君清洛道,“你先随着从喜去吧,待会儿我忙完了再来找你,这宫中不比其他地方,不要随便乱走,话也少说。” 君清洛这才淡淡的收回了一直打量着紫寰殿的目光,神色有些失落的低声“哦”了声,便不再说话,心中有些疑惑,为何夏侯靖会将自己带进宫来,自己以为不过是换个别院,却不想竟是这儿,还记得七年前,自己还曾在这儿跪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呢,可惜那个时候,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却是在和美人花前月下,真真是讽刺呢,思及此,君清洛忍不住勾起一抹带着讽刺的笑。 夏侯靖却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朝着从喜点了点头,自己便转身踏上台阶,回了紫寰殿。 “君公子,事出突然,那清泠殿如今奴才还未来得及叫人打扫出来。还得先委屈委屈君公子,奴才这就去找人来收拾。君公子请稍候片刻。”从喜躬着身子笑着说了些恭维话儿,便转过身去寻了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让他去通知,自己又折返了回来,亲自领着君清洛朝着清泠殿而去。 清泠殿吗?君清洛走在从喜的身后忍不住眯了眯眼,自己当然知道那是后宫中的冷宫,心中似是有一阵凉风吹过,想的却是,夏侯靖的妃子已经多到连这么大的皇宫都摆不下了吗?连冷宫都派上用场了。刚刚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君清洛又忍不住想要拍一拍自己那完全不在状态的脑袋,自己这样想,不是就将自己当做夏侯靖的妃子来看了吗?想到此处,又忍不住恶寒了一阵。 清泠殿几乎是离紫寰殿最远的宫殿,虽然景色也还是不比其他的宫殿差,可是却也沦为了冷宫,之后就更少人经过那边,倒是一个清静的地方,君清洛瞧着这一路过来越发稀少的人,心中忍不住舒了口气,挺好的,既然这般远,那夏侯靖来的时候应该会很少的吧,那样便好。 果然是还没收拾好,君清洛望着这空空荡荡的宫殿,仍不住叹了口气,殿前的院子中长满了杂草,不用进殿便可以想象殿中的情景,定是所有的东西上都积了厚厚的灰吧。 从喜不知道从那儿搬来了一张红木的椅子,安在了院中,对着君清洛谄媚的笑了笑道,“君公子先坐着吧,他们收拾还要一些时间呢,奴才吩咐人给公子那几本有意思些的书来瞧瞧,在端些茶点上来,公子你先休息休息。” 君清洛点了点头,便坐在椅子上望着院中的下人忙忙碌碌的除草,进进出出之间,将殿中的家具都全部换成崭新的。 待一切都打理好了,天也暗了下来,将君清洛安置好,从喜便告退了回了紫寰殿复命了。 “都安置好了?”夏侯靖从满桌子的奏章之中抬起头来,望向从喜,眼中是掩不住的关切。 “回皇上,都安置好了。”从喜连忙点了点头,躬着身子站在御案之前。 夏侯靖点了点头,扔给从喜一卷明黄色的东西,“你去君府宣旨,就说朕在微服途中遇见君二公子,念其年少时曾为朕伴读,却已多年不见,特召他入宫叙叙话儿,重温年少时的时光。就说二公子已在宫中安置好了,短期内恐怕是不会回府的。” 从喜一惊,心中却是暗暗称赞夏侯靖这一招实在是高,若是君府知晓了那君公子在宫中,定是不会依的,到时候闹开来对他也不好,这般堂而皇之的下旨说将君二公子召入了宫,那君府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是不敢抗旨不遵的,只要皇上想得出借口,便可以将这君公子长久的留在宫中,却是高招。 “是,奴才遵旨。”从喜将圣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好了,弯着腰退出了紫寰殿。 第七十九章圣旨到 “圣旨到!请君太傅接旨……”一声尖尖细细的声音在君府大门前响起,管家连忙迎了出来,将从喜迎进了君府的大厅里,奉上了茶,才笑着道,“公公辛苦了,我家老爷立刻便道,公公您先喝杯茶。” 从喜笑着接了,揭开茶杯的杯盖,拨了拨面上浮着的茶叶儿,抬起头来对管家道,“管家还是去催一催君大人吧,今儿个咱家实在是有些急,待会儿还得赶回宫去还有事儿要处理呢。” 管家连连点了点头,“那公公在这儿先歇着,我这就去催请我家大人。”见从喜点了点头,管家才退出了大厅,去了后院君亦儒的房间,见不仅是老爷夫人,还有大公子与那位之前和二公子一起回来过的那君小公子也在房中,管家连忙行了礼,将从喜的话转达给了君亦儒。 君亦儒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君清睿与君慕寒道,“恐怕你们昨日暴露了行迹,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今儿个的圣旨定是皇上来告诉我们,清洛在宫中,让我们不必担心的。”君亦儒冷冷的笑了笑,微微眯起眼来,夏侯靖果然是自己教出来的好学生啊,竟然将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呵呵。 “那该如何是好?”君夫人柳眉轻皱,眼睛红红的,似是哭过了,“不管怎样,老爷,你一定要将清洛救出来啊,清洛在宫中定会很危险的,那个女人那么恨清洛,而且宫中规矩那么多,那孩子定是不喜欢的。” 君亦儒皱了皱眉,在屋中来回踱着步,走了几圈,才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向屋中的众人,“一定要借这个机会往宫中送一个我们的人进去,现在从喜也不知道我们已经猜到了圣旨的内容,我们待会儿提出来想必他也不会过分的阻拦,只是人能不能够顺利的送到清洛身边,恐怕还是要经过皇上那关。不过,这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了,现在我们需要想的是送谁去。” 君慕寒闻言,眼中一亮,“我去吧。” 君亦儒打量了几眼他,摇了摇头,“你恐怕不行,恐怕只能送几个丫鬟进去,把清洛屋子里那四名丫鬟送去吧。” “让我去吧。”君慕寒复又站了出来。 …… 这边从喜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好此时管家从门外走了进来,从喜便搁下手中的杯子,“君大人怎么还没出来呢?” 管家连忙拱了拱手赔笑道,“还请公公稍安,我家大人方才正在午睡,闻见圣旨到连忙便起身洗漱穿衣了,马上便到了。” 话音还未落,便听得君亦儒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从喜公公久等了,抱歉抱歉。” 从喜抬头望向门口,便见一角蓝色衣袍从门外闪现,紧接着便瞧见君亦儒含着笑带着君夫人和君大公子还有几个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正主儿出现了,从喜也不在啰嗦,抬手掩嘴轻咳了一声,便站起身来拿起被自己放在一旁的圣旨,对着君亦儒道,“君太傅,接旨吧。” 君亦儒连忙带着一屋子的人跪了下去,便听见从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朕微服巧遇君二公子,念及年少时候他曾伴朕读书习字,自七年前别后再未相见,特邀他在宫中住上些日子,一同谈诗作画追忆往日时光。钦此。君大人,接旨吧。” 从喜瞧见君亦儒的身子明显的一震,良久也没有抬起头来,从喜忍不住微微一笑,想不到这狐狸一般的君大人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啊,复又重复了一遍,“君大人?接旨吧。” 君亦儒这才抬起头,举起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从喜手中的圣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圣旨,一屋子人才站了起来。 君夫人抹了抹眼角的眼泪,上前两步拉过从喜,从发上取下一个发簪,塞给从喜,“从喜公公,妾身身上也没有准备银两,这个簪子倒还值些钱,给公公换点儿酒喝。”见从喜故作为难的搪塞了一番,复又接下了,君夫人这才道,“妾身知道妾身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该说些什么,可是,我家清洛这些年在外野惯了,宫中规矩多,还请公公提点提点,宫中的东西宫中的饭菜也不知道他习惯不。” “夫人放心,有咱家在,定是委屈不了你家公子的。”从喜暗自掂了掂袖中的簪子,笑着道。 君夫人眼睛更红了,“这些妾身都知道,可是妾身是他的娘亲,自己的孩子,总是会心疼的……”说着似是猛地想起什么,便道,“公公,妾身有一事,还望公公通融通融,我家那孩儿自幼娇身冠养的,不知道妾身可不可以叫两个丫鬟让她们入宫去服侍清洛,妾身也要放心些……”说着便再也按捺不住,四处看了看,拉过正巧站在屋中的两个丫鬟,对着从喜道,“妾身本想找两个清洛使唤惯了的丫鬟,可是怕从喜公公等急了,便随意一些吧,幸好清洛屋中的听荷恰好也在,也比没有强,还请公公千万要答应妾身的请求。”说着又将发上的发饰一股脑儿全都拔了下来往从喜怀中递过去,“这些都给公公买酒喝。” 从喜有些为难,那边的君亦儒却是再也没法子装作没瞧见,便拉了拉君夫人的手,怒斥道,“妇道人家,目光短浅。” 君夫人本来心中便因为君清洛被召进宫有些不快,被这样一说,更是不高兴了,将手中的香帕扔到君亦儒身上,拔高了声音道:“那可是我的儿子,你不心疼,我可心疼着呢。” 君亦儒也来了劲儿,将手帕往地上一扔,哼了哼,冷着脸不冷不热的道,“那也是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你的儿子你还那样对他,上次你说他有辱门楣将他赶出了家,去年儿子回来给我过寿,你却又将他赶走了,你还当他是你的儿子吗?”君夫人心一横,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扭着头在那边默默的流泪。 从喜瞧君家夫妇这般样子,有些尴尬,便咳了咳,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这边,他这才笑着对君亦儒道,“大人和夫人息怒,呵呵,家和万事兴嘛,可不要没了和气,这两个丫鬟咱家便将他们带进宫,不过,能不能够侍候君公子,恐怕还要经过皇上那关,咱家宫中还有些事儿要处理,这边走了。”说着便对着那两个丫鬟招了招手,又朝着君亦儒拱了拱手,这才离开了君家大厅。 待从喜没了影儿之后,君夫人才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朝着君亦儒眉开眼笑地道,“我方才演的好吧,连我自己都被自己感动了,我真该去当戏子的。” 那得意的样子惹得君家父子哭笑不得,君清睿道,“娘,您还是得了吧。我瞧着爹爹都比你演的真实,你太夸张了啦。” 君夫人冷冷的哼了哼,“他那是真情流露,说不定他老早就对我很不满了呢,只不过没找到机会。”顿了顿,又转了话头儿,“你们瞧见慕寒穿女装的样子没?天啊,吓了我一跳,怎么会有穿女装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若他真是女人就好了……” 这回却是惹得一屋子人都沉默了,良久,君亦儒才道,“但愿,他能到清洛身边吧,不然一切可都白费了。” 第八十章丫鬟 从喜回到宫中的时候,夏侯靖正在与季大将军说事儿,季将军的神色似乎有些激动,面色通红,与夏侯靖怒目相对。从喜呆了一呆,便默默的趁着两人都还未发现自己的时候将殿门瞧瞧的掩上了,带着两个丫鬟站在了一旁。心中却是在暗自揣测着,季将军之前虽然对夏侯靖谈不上恭敬,但是却也有所顾忌,从未这样明显的起过冲突,这次又会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说起能够让季大将军失去理智的,恐怕应该和凤仪宫那位被囚禁起来了的皇后娘娘有很大的关系,可是,单单为了这件,却是不足以让他这样的,这样说来,恐怕他已经知晓了皇上将那君二公子留在宫中的事情了。季允之是参与了七年前的那件事的,他自然知道皇上将那君公子接进宫中是意味着什么,哪怕只是安置在那清泠殿,也实在是可以让他寝食难安的了,呵呵,这下这朝中可要热闹些阵子了。 正这般想着,却见殿门被猛地推了开来,季允之从殿中走了出来,面色铁青,一甩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从喜眯了眯眼,嘴角轻轻的勾了勾,看来,这季大将军被气得不轻啊。 “从喜……”殿中传来夏侯靖不冷不热的声音,从喜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身对着从君府带过来的两个丫鬟道,“你们先在殿外候着,待会儿若是传召你们,再进来,小心着,定要遵守宫中礼仪。”说完便躬着身子推门进了殿内,走到夏侯靖的御案之前行了个礼道,“皇上……” 夏侯靖淡淡的“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奏折,头也没抬,“旨意带到了?君亦儒怎么说?” “回禀皇上,那君太傅倒是没有说什么便接了圣旨,倒是那君夫人似乎不太乐意,知道圣旨无法改变,便说害怕君二公子在宫中不习惯,让我带了两个丫鬟过来侍候君二公子,君太傅说君夫人不识大体,还和君夫人吵了起来,老奴瞧着怕他们二人真吵起来,便说先将那两个丫鬟带回宫来,不过,能不能侍候君公子还需征得皇上的同意。”从喜瞧瞧抬眼瞧了瞧夏侯靖的神色,见他似乎不为所动,半点也没有在意,便试探地问道,“皇上,那两个丫鬟便在殿外候着呢,要不要见一见?” 夏侯靖手下顿了顿,想了片刻才道,“先带下去安置着吧,朕现在正忙着呢,等空了再宣吧。” 从喜连忙道,“是。”见夏侯靖似乎自己忙了起来,便悄悄的退到了一旁,正准备退出殿外,又听见夏侯靖的声音响起,“今儿个的晚膳传到清泠殿吧,待会儿朕去那边用膳。” 从喜闻言愣了一愣,“是,老奴这边去准备。”回完话,见夏侯靖没有了下文,这才退了出去。 那两个丫鬟还在殿外候着,从喜便走了过去,理了理衣裳的袖子,“皇上今儿个事务繁忙,没时间见你们,你们便先跟着咱家先去找个屋子安置下来,等皇上得空了自然会见你们二人的。” 两个丫鬟相互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奴婢谨遵公公吩咐。” 从喜见这两个丫鬟长得都是花容月貌的,特别是那粉衣的女子,虽是脂粉未施,却是倾国天成的,心中赞叹之余,竟觉得那女子的长相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是想不起来,便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以后咱家恐怕也还会见到你们二人,来给咱家说说,你们都叫什么名儿啊?” 便听见那绿衣女子福了福身道,“奴婢名叫听荷。”从喜点了点头,望向那粉衣女子,那粉衣女子轻轻盈盈地笑了笑道,“奴婢名叫含情。” 从喜想起先前在君家的事儿,便笑道,“咱家先前听君夫人说,听荷本是君二公子房中侍候的丫鬟是吧?那含情原来是侍候谁的呢?” 那叫含情的粉衣女子连忙答道,“回禀公公,奴婢原是大公子房中侍候的。” 从喜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带着两人便朝着宫女住的院子走去。想着这两人虽是君府的下人,可是瞧着如今夏侯靖对君清洛的态度,却是不敢太过怠慢的,便找了一个较为清静的小院子,对二人道,“你们便先暂住在这儿吧,待会儿咱家让人来收拾收拾,有什么需要就来找咱家便好了。” 两个丫鬟连忙行了礼,谢过了从喜,从喜这才离开了。 从喜以为夏侯靖既然将那两个丫鬟让自己带下去了,至少要过个两日才会问起那两个丫鬟,却没想到就在傍晚去清泠殿的路上,夏侯靖却突然问了起来。 “那两个丫鬟,在君府是做什么的?”夏侯靖的目光望向一旁盛开着的花儿,一面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从喜顿了顿,才猛地反应过来夏侯靖说的是什么,连忙上前一步,回道,“有一个叫听荷的,说是二公子屋中的丫鬟,还有一个叫含情的,听说是君府大公子房中侍候的。” 夏侯靖点了点头,“那个叫听荷的,朕倒是听清洛提起过,说她做得一手好菜,做的点心也十分的美味,只是……”夏侯靖冷冷笑了笑,只是这听荷是不是那个听荷,倒是不一定的。 从喜在夏侯靖身边跟随了那么长的时间,当然能够明白夏侯靖那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试探地道,“那是不是要试探试探那丫鬟呢?” 夏侯靖闻言淡淡的扫了从喜一眼,却让从喜背心有些发凉,连忙解释道,“奴才是说,若是真的听荷,那不妨放在君公子身边侍候着,君公子刚进宫,想来也不是十分的习惯,若是身有一个熟悉的人,心中恐怕也会放松许多的,也不会太过抗拒。” 夏侯靖心中咯噔一声,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君清洛时候的场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孩子轻轻皱着眉对自己道,“喜欢就要去争取啊,你不去争取怎么知道那不是你的?”轻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嘴角是一丝苦笑,那个时候我以为我最喜欢最想要的,是那个位置,是权力,所以我放弃了一切去争取。可是当我真正得到的时候,却发现,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有你陪在我身边。想到此处,心中便又微不可察地疼了疼,遂点了点头道,“明儿个你便将那两个丫鬟带来让朕瞧瞧吧。” 第八十一章皇帝的考验 走到清泠殿,从喜刚想要扯着嗓子报一声,“皇上驾到……”却被夏侯靖阻止了,“以后来清泠殿就不要那般大张旗鼓的了,后宫中人多嘴杂,虽然清洛住在这偏远的清泠殿,可是若是让后宫的那些人知道了朕来过,恐怕这地方也不会被太清净了。” 从喜连忙应了声是,心中却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宫中可是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这位九五之尊的行踪,他来过那些女人怎么会不知道。 刚走到殿前的花园旁,便瞧见那位君公子正躺在躺椅上,睡得正香呢。夏侯靖悄然走近,在旁边站了会儿,才抬起眼来瞧了瞧,却没有瞧见这清泠殿周围有其他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转头对着从喜道,“这殿中为何没有宫女?” 从喜心中一紧,害怕夏侯靖将过失算在自己身边,连忙出声道,“奴才先前安排了六个宫女来侍候君公子的,奴才这就去找找。”说完见夏侯靖没有反对,便退了开去,进了清泠殿。 夏侯靖望着睡得十分的香甜的君清洛忍不住一晒,“好似自从这次我们相逢以来,五次见你你有四次在睡觉,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贪睡的呀,在外面呆了几年,倒是待成一个懒骨头了。”说完又在一旁站了会儿,便瞧见从喜带着几个宫女匆匆朝着走了过来,夏侯靖看了眼君清洛,转身走到了殿外。不一会儿,从喜便带着那几个宫女走了出来。几个宫女见到夏侯靖,连忙跪倒在地,“奴婢见过皇上。” 夏侯靖冷冷的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几个宫女,“主子在外面睡着,你们为何不在一旁侍候着?难道教习你们的大宫女没有告诉过你们该做些什么吗?” 几个宫女连忙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声音中已经带了明显的颤音。 夏侯靖哼了哼,“那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 几个宫女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看似沉静些的宫女才开了口,“奴婢们本来想要在公子身边侍候,可是公子不让,说他不太习惯有陌生人站在一旁,否则会睡不着的,便让奴婢们下去了。” 夏侯靖微微一愣,似乎君清洛以前也有这样的毛病,一旦身边有陌生人盯着,便睡不着觉。夏侯靖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待那几个丫鬟离开之后,夏侯靖便转身离开了。从喜一呆,连忙跟了上去,“皇上,不等君公子醒了吗?” 夏侯靖摇了摇头,“回吧。” 惹得从喜又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皇上最近越发的奇怪了,走了那么远才走到这偏僻的清泠殿,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又回去了,先前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却突然就变得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当真是喜怒无常啊。 待回到了紫寰殿,夏侯靖一个人呆坐了良久,从喜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又瞧了瞧夏侯靖才有些迟疑地出了声,“皇上,晚膳时辰到了,要传膳吗?” 夏侯靖动了动,淡淡的道,“从喜,你去将那两个丫鬟带到御膳房,就说她们家公子胃口不好,想要吃些平日里爱吃的小菜,让她们给准备一下。”从喜应了声正好出门,却听见夏侯靖又道,“朕要去御膳房外瞧瞧,你不要告诉她们,将御膳房中的人都叫出去,就留她们二人在里面便好。” 从喜一听,心中顿时便犯了难,“皇上,御膳房不干净,您乃万金之躯,去那般污浊的地方恐有不妥。” 夏侯靖抬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朕让你去做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从喜犹豫了片刻终还是应了下来,去殿外叫了个小太监去给那两个丫鬟传话,从喜便陪同着夏侯靖朝着御膳房走去,到了御膳房,夏侯靖便在外面一处不显眼的小凉亭坐了坐,等着从喜去将御膳房的人全部赶了出来,夏侯靖才在御膳房的一扇不显眼的小窗处站定,冷眼瞧着里面的情景。 不一会儿,之前被叫去传话的太监便带着两个丫鬟到了御膳房外,从喜向夏侯靖行了礼便走了出去,向两个丫鬟交代了几句,装模作样的道,“你们便先做着,咱家就先去忙去了,做好了便让门外候着的小太监端过来便可。” 两个丫鬟连忙应了声,那被唤作听荷的丫鬟却是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从喜公公,皇上什么时候召见奴婢二人呢?” 从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有些不悦地道,“皇上的事儿岂是你我说了算的,待皇上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便什么时候召见吧,你们二人今日便好好的将这菜给做好了,若是做得好指不定皇上高兴便召见了呢。” 从喜原本只是随意一说,却见那叫听荷的女子眼中瞬间便迸发出了一丝神采,连连应了声,“是,奴婢知晓了,奴婢定是会好好做的。” 从喜淡淡地哼了哼,转身出了御膳房,出门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转身随手将御膳房的门给带上了。 御膳房中,那叫听荷的丫鬟有些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便一改方才那唯唯诺诺的姿态,扬了扬头对着含情道,“你家二公子喜欢吃什么你赶紧做了,做得好一些,若是皇帝召见了我们,派我们到了你家二公子身边,我便一定能够寻了机会将你家二公子给带回来。你生的这般好,指不定便被那皇帝给看上了,若是如此,那皇帝也不会日日围着你家二公子转了,到时候你也可以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不过你也够倒霉的,长得这般漂亮,结果侍候的二公子竟是喜欢男人的,若不然,你恐怕早已爬上他的床了吧。” 含情却是动作十分麻利的开始准备食材,闻见听荷的话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看了看听荷道,“姑娘请自重,奴婢的性命是二公子救的,奴婢对二公子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想好好的侍候好二公子,让二公子开开心心便好,你虽然是大公子的属下,却也不能这般的诋毁二公子。” “哟,还生气了。”那听荷也只是挑了挑眉,笑了笑,转过身便不再说话,靠在一旁看着含情忙碌。只不过一会儿工夫,含情便已经炒了两个小菜,还做了一盘小点心,锅中的汤也好了,含情将汤盛了起来,便站在了一旁对着听荷道,“姑娘,菜已经好了,可以叫人来端了。” 听荷淡淡的看了一眼,“就这么两个小菜?” “够吃了,公子常说,节俭从小事儿做起。” “呵呵,怪不得你没和你家公子有点儿什么,这般小气的男人,要是我我也不要。”说着便转过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小太监,便十分拘谨的捏着衣袖对着那小太监道,“公公,菜已经准备好了,烦劳公公端过去。”一反方才那倨傲的神情。 小太监闻言走了进来,将菜放进了食盒中带走了,留下两个丫鬟,那听荷皱了皱眉,“饭菜带走了就不管我们了吗?幸好本姑娘聪明,还记得方才来的路,要不然就回不去了。”说着便率先离开了御膳房,含情连忙小跑了两步跟了上去。 两人却都没有注意,就在她们离开之后,御膳房旁边绕出来两个身影,夏侯靖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淡淡的笑了,“掉包计吗?恩师,是你小看了朕呢还是你是在想不出其他法子了呢?” 第八十二章心有灵犀 菜前一步刚送到清泠殿,君清洛瞧着这菜心中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还未找到原因,后一步夏侯靖便踏了进来,君清洛便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对于被夏侯靖弄到这宫中,君清洛心中不是没有怨言的,见到夏侯靖也只是轻飘飘的瞟了一眼,便闷声坐在一旁,也不请安,也不再看他。 夏侯靖却是丝毫也没有在乎,噙着笑在桌旁坐了下来,拿起象牙筷子夹了一筷子小炒肉放进嘴里吃了,才又放下筷子道,“怪不得你爱吃,这宫中的御厨倒是却是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 君清洛哼了一声,斯斯然拿起筷子,心中却是在暗自嘀咕着,“莫非你不是宫中的御厨弄的?”菜方进嘴里,君清洛便愣住了,这味道…这味道…分明是慕寒做的菜的味道啊?可是慕寒怎么可能在这深宫之中?君清洛摇了摇头,又夹了一筷子一旁的宫保鸡丁试了一下,心中却是暗自心惊,这却是慕寒的手艺,自己吃了那么多年,若连这都吃不出来那还了得,可是为何慕寒做的菜会出现在这儿? 夏侯靖瞧见君清洛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是不是觉得这菜的味道很熟悉?” “嗯,好久没吃到了,真是怀念。”君清洛下意识的答道,却猛地一惊,莫不是阿靖将慕寒抓了起来?心中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惊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转头看向夏侯靖,慌慌张张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难道把他抓起来了?” 夏侯靖见他那般着急,心中有些不乐意了,皱了皱眉道,“在你的心中我就是那般蛮不讲理随随便便就将人抓起来的人吗?不过是一个丫鬟而已,也值得你这么在意?你娘亲害怕你在宫中吃了苦头,住的不习惯,便将那听荷丫头给送了进来,既然你这般看重她,我待会儿便让人将她带过来便是了。” “丫鬟?”君清洛有些疑惑,却只是在心中暗自问道,并未出声,阿靖说娘亲送了听荷进来,可这菜分明是慕寒的手笔,君清洛微微低下头,眉头一皱,眼中有些怒气,“莫不是慕寒扮作丫鬟混进了宫中?”心中更是一惊,他是不要命了吗?这可是欺君之罪! 夏侯靖见君清洛没了反应,有些不习惯,便唤了声,“清洛,你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不希望她进来陪你?” “你定是骗我的,我哥哥担心我的安危悄悄来陪陪我,你便将我弄进了宫,怎么会让听荷来侍候我?”君清洛头也不抬,只顾着吃饭,就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再吃到了。 夏侯靖失笑,“我不让你大哥见你是因为我知道他定不是只想要见见你,定是想要将你带走,而如果你就在我身边就在这宫中,我还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有人能够从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之中将你带走,给你送个丫鬟来侍候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君清洛哼了哼,便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急的要命,慕寒怎么这般莽撞,娘也真是的,怎么连这样的事也帮着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虽是君清洛想念已久的饭菜,却也令他吃的心不在焉的。 用了膳,夏侯靖本打算在清泠殿多留一会儿的,却听见从喜来报,说有紧急军务呈上,夏侯靖瞧了瞧君清洛,在心中叹了一声,和君清洛说了几句话,便要走。君清洛有些犹豫的道,“阿靖,你还是把听荷送回府中吧,这宫中规矩多,她在君府的时候自由惯了,我怕她一不小心犯了规矩会被罚,这宫中可不比在君府,若是在君府,做错了事儿顶多就是跪上一会儿,或者扣一个月月钱的,可是若是再这宫中,可是要掉脑袋的。” 夏侯靖见他明明恋恋不舍却这般要求,忍不住带着些揶揄的笑了,“瞧你这话说得,好似我这地方是什么龙潭虎穴似的,你那丫鬟平日里也不用出这清泠殿,只需给你炒炒小菜平日里陪在你身边和你说说话儿便可,其他的事儿都不用她来做,这下放心了吧?”说着便笑着出了清泠殿。 “我…我还是不放心……”君清洛皱了皱眉对着夏侯靖的背影道,只是可惜夏侯靖并未听到。 出了清泠殿,夏侯靖便对从喜道,“你去将那叫含情的丫鬟带到清泠殿来侍候着,那叫听荷的送回君府吧。” 从喜领了命便朝着那两个丫鬟住的地方走去,一进那屋子便见那两个丫鬟正在说着什么,从喜故意咳了咳,见两人朝着自己望来瞧见了自己,匆匆忙忙地起身行礼这才道,“免了吧,含情姑娘跟咱家走吧,皇上让你去清泠殿侍候你家君二公子。”含情闻言,和听荷对望了一眼,眼中带着明显的喜悦之情。 “那我呢我呢?”听荷连忙上前两步急切的问道。 从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至于听荷姑娘嘛,皇上说君家一下子进来两个大丫鬟,恐怕多有不便,让咱家还是将你送回府上去,咱家吩咐了人去给你准备马车,待会儿你便回君府吧。” 听荷闻言,便十分的不高兴了,“从喜公公,你不会是听错了吧,我可是二公子的贴身丫鬟,之前再府中都是我侍候二公子的,君府中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比我更加了解二公子了,怎么会让含情去侍候呢?她若是莽莽撞撞地惹公子不开心了那可如何是好?” 从喜料想她并不知道自己先前和皇上一起将在御膳房中的一幕瞧得清清楚楚,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这确是皇上的意思,皇上的旨意又岂是我们这些下人可以去揣测的,听荷姑娘还是先行回府吧。” 听荷无奈,只得有些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面色十分不好的瞧着从喜,从喜也不恼,只是转过头朝着含情道,“姑娘,便随着咱家去清泠殿吧。”说着便先跨出了门。 含情回过头瞧了听荷一眼,眼中带着些无奈,这一幕未能逃过从喜的眼睛,从喜勾了勾嘴角,沉声催促了一声,“怎么还不走?”含情连忙应了声,急急忙忙地跟着从喜走了。 待再也瞧不见两人的踪影了,听荷才抬起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又捂着胸口似是心有余悸的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这宫中果真可怕的紧,还是君府好,幸好不辱夫人的嘱托,总算是将慕寒小公子送到了公子身边。”站在原地呆了片刻又低低的叹了口气,“唉,公子实在是太命苦了,眼瞧着便要和慕寒小公子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了,却又被皇上给破坏了……” 正在哀叹呢,门外忽地传来了声音,“听荷姑娘,马车备好了,姑娘收拾收拾准备上路吧。” 听荷连忙应了声,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来,也没啥可以收拾的,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第八十三章再也不离开了 “慕寒…慕寒……”君清洛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的喃喃着君慕寒的名字,脑中没了主意,乱作一团,自己虽然知道慕寒定是会为自己着急的,却不想他竟铤而走险进了宫,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君公子休息了吗?”门外传来问话声,君清洛想了想,似乎是下午随在夏侯靖身边的那个太监的声音,君清洛瘪了瘪嘴,不想理会,便听见守在外殿的宫女回答道,“公子进内殿有段时间了,吩咐奴婢们在外面守着,奴婢们也不知道公子歇下了没有,要不奴婢去给公公瞧瞧去?” 外面那太监似乎沉默了片刻,一时间外面便静了下来,君清洛方要出声,又听得那太监道,“得了吧,也不打扰君公子休息了,咱家来本是为了将他家丫鬟带来,既然他休息了,你们便先安排这位姑娘住的地方吧,咱家明儿个再过来瞧瞧。”说完顿了顿,“含情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咱家说便是了,咱家便先走了,皇上那边儿还需要侍候呢。” 君清洛从听见从喜说是带了丫鬟过来便坐不住了,可是若是现在出去自己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反应,便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片刻之后便听见君慕寒的声音柔柔的响起,“从喜公公辛苦了。” 君清洛忍不住一颤,君慕寒虽未变声,但是声音却是清清脆脆的,君清洛从未听过方才那般柔得能够滴出水来的声音,心中显然是无法接受的,这…这…这是慕寒的声音? 门外有脚步声渐渐远去,君清洛在内殿中有些坐立难安,我现在可以叫慕寒进来吗?还在不停的犹豫着,外面便又有了声音,是君慕寒,“各位姐姐好,我是含情,今后还请各位姐姐多多指教。” 接着便有不冷不热的女声传来,“指教倒是不敢的,你可是君公子的贴身丫鬟,我们怎敢指教,只是既然入了宫,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希望你好自为之吧……” 君清洛眉头一皱,心中顿觉十分的不快,这不是明显的欺负慕寒吗?这样的念头一闪,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扬声道,“外面是谁在说话?是……”君清洛想起方才慕寒自称,似乎是含情?顿了顿,又道,“是含情吗?含情来了吗?进来吧。” “是,公子。”殿外的人闻见声音,连忙禁了声,只听见慕寒的声音想起,君清洛微微一皱眉,为何慕寒的声音中竟有似乎有些颤抖,莫不是受了寒,还在这样想呢,便听见门口的珍珠帘子被掀起来发出的撞击之声,君清洛连忙站起身朝着外面走了两步,带看见那抹粉色的身影时才忍不住一叹,可不就是女装的慕寒吗?见慕寒似是呆住了,君清洛便上前两步拉了君慕寒的手,走到里面的椅子上坐下,才抬头瞧着他,故作生气的道,“你是扮女子扮上瘾了是不是?以前骗骗我也就得了,这回竟干脆骗进宫来了,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是要诛九族的!” 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心中说不出的高兴,可是想到之前他竟然不动声色的便离开了凌云寺,害得如今这般样子,便气呼呼的道,“诛九族便诛九族吧,我如今也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来九族可以诛的?我这样究竟是为了谁你还不知道吗?真不知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我为你做到这般程度了,你这个做师父的却还要来打击我。” 君清洛闻言便不出声了,此话正中自己的揪心事儿,想起那日在凌云寺中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迷迷糊糊的表白君清洛便觉得十分的头痛,便也没给君慕寒好脸色,“你那般阴阳怪气的是作甚?又不是我求你来的。” 君慕寒觉得好气又好笑,却也不想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便静下心来道,“我让伯父伯母想法子将我送进宫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吵架斗嘴的,这宫中本就处处是危机了,若是你我二人还不能同心协力,恐怕师父你真的只能在这宫中度过你的余生了,至于你的结局嘛,要么被后宫众人害死,要么孤独而死。” 君清洛低叹了一声,自己这徒儿虽说话说得不那么中听,却也是实话,自己从小陪着夏侯靖在这宫中长大,那宫中的各种下作手段却也是见了不少的,而且,自己从未打算在这宫中生活的啊,心中一合计,便拉住君慕寒的手,抬头望着他,眼中异常坚定的道,“我不想呆在这宫中,我要出宫。” 君慕寒闻言,面上的不高兴便瞬间消失不见了,心中舒畅了许多,眼睛望了望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嘴角微微翘起,“嗯,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此,那咱们可要好好的想法子了。” “嗯嗯嗯。”君清洛狠狠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寝殿中来回踱着步,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要怎么才能出去呢?爬墙?肯定不行,这皇宫守备很森严的,行不通。劫持皇上或者皇后?也不行,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君慕寒望着神情十分焦急的师父,心中忽地涌起一股真实感,才恍然,自己真的已经回到他的身边了,虽然是在这步步惊心的皇宫内苑,可是,只要在他的身边,便觉得安心。看着他谪仙般的身影,在瞧瞧那如今在做的事情,君慕寒忍不住一笑,自家师父还是这个样子,外面风流倜傥,性子却仍旧大大咧咧迷迷糊糊的。 君清洛听见笑声,转过头来便对他怒目以示,“我在这里急得团团转的想法子,你却还敢笑,再笑再笑我可就生气咯。” 君慕寒抿了抿嘴,拉过他将他按在床上坐了下来,“师父,您现在急也想不出来,不如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想,今儿个,你便先休息吧,这天儿也不早了。” 君清洛哼了哼,倒也不再说什么,任由着君慕寒给自己脱了鞋子,便翻身上了床,望着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君慕寒道,“你跟我一起睡?” 君慕寒闻言便又笑了,“我知晓师父你很想与我一起睡,只是这宫中人多嘴杂的,我怕会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来,还是先避嫌比较好,你先睡吧,我看着你睡着了便去叫人给我找住的地方去。” “哦……”君清洛应了声,便闭上眼睡了,只片刻的功夫便睡着了。 君慕寒听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微微一笑,心中却道,做人还是像自个儿师父这般没心没肺的好,不管什么时候,觉也是不会落下的。想着如今的形式,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低声道,“我该怎么办?我以为我会与你在一个小地方默默的生活下去,可是却不想卷进了这里,如今,连老是被你夸奖说是神童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呢……” 末了,又是低声一叹,俯下身吻了君慕寒的额头一下,便站起了身,转身出了内殿。 第八十四章凤仪宫之怒 这边君家师徒二人正在纠结该如何出宫,那边凤仪宫中,皇后季初晴却是刚刚收到消息,知道了君清洛竟然进了宫,原本正准备休息,却接到自家爹爹传来的消息,便再也睡不着了。 凤仪宫中不时传来东西仍在地上摔碎的声音,伴着季初晴的叫骂声,“贱胚子,上回给的教训还不够,竟然又眼巴巴的跑回来了,果真是个不要脸的,莫非没有男人压着他他心中便不高兴了?若是如此,那本宫就给他找几十个男人去压一压……” 殿外跪着一排排的宫女太监,听着殿内的声音不时的颤抖一下,却没人敢去劝上一劝,就怕皇后将怒气洒在自己身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还是默默的低下了头,自家主子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子,以前便常常折磨下人,最近因为被软禁在凤仪宫中,更是变本加厉,如今再受此刺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如今众人皆是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躲一躲,就怕她瞧见了自己。 殿内的骂声仍旧没有消失,却已经变换了骂的对象,“他回来你便将他接进宫中,将本宫软禁起来便是害怕本宫去找他的麻烦吧?夏侯靖你好样的,本宫念着与你有夫妻之情,处处忍让着你,处处维护着你,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夏侯靖你真的是好样的!既然你这般对我,那本宫又何苦为你做那么多事儿,既然你那般爱他,那本宫偏偏要毁了他,要让你悔不当初!” 跪在门外的众人更是一抖,这可怎么了得,先前还好,只是骂骂那君公子,都可以当没有听见,可是竟然骂起皇上来了,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名啊,众人将头埋的更低了。 “人呢,都滚哪儿去了,还不给本宫滚进来,本宫要沐浴要歇息了,给本宫准备去!再不去小心本宫要了你们的命!都以为本宫失宠了是不是?都不当本宫是回事儿了是不是?都给本宫滚进来侍候着!”季初晴似是终于骂得累了,见殿中无一人,心中更是火大,扬声便大吼道。 众人哪敢怠慢,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进殿中,便见到殿中满地是瓷器的碎片,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躺在殿中,季初晴站在殿中望着众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还不赶紧给本宫收拾了,莫非要等着本宫自己来不成?看着便烦。”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寝殿,声音却是从里面传了出来,“给本宫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季雪,进来给本宫宽衣。” 众人连忙应了,便见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宫女掀起帘子走进了寝殿,便是季初晴口中的季雪,季雪一进去,便瞧见季初晴呆呆的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中的人,完全没有方才的气势凌人。季雪忍不住悠悠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拿起放在梳妆桌上的紫檀木梳,将季初晴发上的簪子一一取了下来,见季初晴仍旧是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季雪忍不住开了口: “娘娘何必老是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这样生气发怒最终伤害的也不过是自己,娘娘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季初晴低下头,眼中似是有泪光闪烁,“季雪,如今这宫中也只有你肯与本宫这般说说话儿了,你是我从府中带来的,自是最懂我的,你说本宫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本宫根本就不该去参加那劳什子宫宴,不该喜欢上他,不该求爹爹将我送入宫来。若是当初什么都不曾发生,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样子,或许我只是一户大户人家的主母,也许也会有吵吵闹闹,可是日子却也和和美美。” 季雪将她的发髻打散开来,慢慢的梳着头发道,“娘娘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不如看开些,有些事情不要去钻了牛角尖,皇上再喜欢那个人又如何,这满朝文武怎么会让皇上的后宫有一个男人呢?能够陪伴皇上走到最后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娘娘。” 季初晴低下头,苦苦的笑了一笑,“爹爹总说,府中的丫鬟中就你最冷静,也看得最明白,本宫知晓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却始终做不来啊,本宫不甘心啊,不甘心啊,季雪你知道吗?我真的很不甘心……” 季雪手中梳着发的动作顿了顿,“季雪知道娘娘不甘心,可是如今我们被软禁在这儿,外面的侍卫都换成了皇上的人,甚至这宫中大部分人都换成了皇上的眼线,即便是不甘心,娘娘又能做什么呢?今儿个娘娘这般大吵大闹的,恐怕一会儿皇上便知道有人给娘娘送了信,定是会叫人仔细留意着,恐怕下次连送个信都困难了,皇上此次做的实在是太绝。” “呵呵……”季初晴冷冷一笑,“他对我何时不绝?他以为这样便能困住本宫吗?他以为这样本宫就拿那个贱人没有办法了吗?本宫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将所有与本宫有联络的人都暴露在他的眼下呢?” 季雪一惊,自己一直作为贴身宫女跟在季初晴身边,却并未发现她与谁有过过密的联系,莫不是她连自己也瞒了?这般想着,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便试探地问道,“那娘娘准备怎么做呢?” 季初晴却只是抬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只看得季雪心中发毛,这才勾起嘴角一笑,望着季雪道,“你本从小便侍候在我身边的,爹爹也说过,这宫中所有的人,唯有你是最为妥当的,如今本宫被软禁着,有些事情实在不太好出面,季雪,你可敢对本宫发誓,绝不背叛本宫,否则不得好死!” 季雪闻言,猛地跪了下来,匍匐在地,“季雪幼时蒙小姐搭救才捡回了这条命,季雪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叛小姐,否则不得好死。” 季初晴闻见她像是在季府一般唤自己小姐,心中有些感触,便亲自扶了她起来,笑着望着她道,“我是信你的,只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诺言,你附耳过来,我有事儿与你说。”季初晴见她唤自己小姐,便也不再以本宫自称。 季雪连忙附耳过去,季初晴在她耳边说了些话儿,只见季雪猛然一惊,呆呆的望着季初晴道,“小姐,这样不好吧?” 季初晴却是冷了脸,“便按我说的去做。” 季雪这才呆呆愣愣地点了点头,面上却是一片惨白。 第八十五章皇后有喜 第二日一大早,季雪便叫了一个宫女进屋,不一会儿那宫女便急匆匆的从出来朝着宫门走去,却被凤仪宫门口的侍卫给拦住了,“皇上有旨,凤仪宫宫人没有皇上的旨意皆不得踏出凤仪宫一步。” 那宫女神情焦急,连忙对着那守卫行了个礼,“侍卫大哥,皇后娘娘病倒了,季雪姑娘说是皇后娘娘的老毛病了,需要去季府拿药,可不可以请侍卫大哥通融一下,奴婢真的只是去拿药,去去便回。” 却见那侍卫似乎丝毫不为其所动,只冰冰冷冷的道,“凤仪宫人出宫需由皇上准许,我会呈报给皇上,至于允不允许由皇上说了算,你先回去等消息吧。”说着便对一旁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个侍卫看了那宫女一眼便匆匆走了。 宫女无奈,只得又折回宫中,进入殿中,便瞧见季雪站在殿中,宫女连忙上前,对着季雪摇了摇头,“侍卫不肯放人,奴婢说皇后娘娘生病了急需找御医,可是那侍卫却说要先向皇上禀报,季雪姐姐,娘娘如今病得这般厉害,若是再不传御医恐怕病会越来越严重的,季雪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宫女有些心急,皱着眉道。 季雪点了点头,“倒和娘娘料想的一样,果真最是绝情帝王心啊,既然这样,那我们便照娘娘说的去做吧。” 不一会儿,却带着一群宫人出来站在了凤仪宫宫门口,侍卫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只是暗暗的加强了守卫,却见那为首的宫女似乎下了什么命令,一群宫人便站在殿前扯着嗓子大声吼道,“皇后娘娘病重啦!皇后娘娘病重啦!……”一遍又一遍的吼。 侍卫慌了手脚,几个人连忙一同上前拔出了刀,恶狠狠地对着闹事的宫人道,“你们今天是来闹事的是吧?赶紧给我停下来,回殿内呆着去,不然可别怪我们兄弟手下不留情!” 宫人停了停,相互看了看,便齐齐朝着侍卫冲了过去,有的拉住侍卫的手,有的抱住侍卫不让他动弹,顿时殿前混乱一片,却没人注意到,一个小宫女便趁着乱子悄然出了凤仪宫。 待混乱终于平息下来,众人却都已经挂了彩,侍卫用刀压着凤仪宫的宫人进了殿才又折回了门口,一面连忙派人去给皇帝汇报。 夏侯靖刚刚下朝便听说了此事,本来因为南边出现了一些混乱心情便不是很好,再听说此事便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忍不住将桌上奏章掀了一地,“她这是要干嘛?一天到晚不知道好好呆在宫中反省反省,只知道挑拨只知道闹事,这便是她母仪天下的表现吗?”说着便怒气冲冲的要出紫寰殿,“朕倒是要去瞧瞧,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待到了凤仪宫,便见季初晴躺在床上,面上一点血色也无,却像是一个病重的人。可是夏侯靖却完全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望着床上的季初晴冷笑了几声道,“你这招是不是用的太频繁了一些?朕每册封一个嫔妃,你便要来一次,每隔一段时间没来凤仪宫你便要来一次,你每次病的都是那么及时,以前朕不想拆穿,总是陪着你演戏,你现在却是玩上瘾了是吧?” 季初晴听见此话,脸色更加苍白了一些,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如今臣妾在皇上眼中可是连什么都比不上了,恐怕皇上瞧那御花园中的野花儿都比瞧臣妾的次数要多些,以前总还要做做样子当做对臣妾关怀备至,臣妾明知那些柔情蜜意都是假的却还是每每说服自己去相信,如今皇上却是连装都不想装了,果真在皇上的心目中,那个叫君清洛的男人比臣妾要重要许许多多的。”说完这些话便似乎是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季初晴忍不住掩面咳了起来。 夏侯靖却是怒了,“别老拿自己和清洛比,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女人还不配和他比。” “好,夏侯靖,你好得很,我在你身边陪了你这么多年,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到头来却被你这般说。夏侯靖,你是个人吗?”季初晴心中的怒火却是被夏侯靖生生的挑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病中,便掀了被子,挥手便朝着夏侯靖扇了过来。 夏侯靖拿能让她得逞,抬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的一拉,季初晴便跌倒在地了,在一旁侍候的宫人原本见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妻吵架大气都不敢出,如今瞧见季初晴跌倒在地却仍是忍不住惊呼了出声,“娘娘!” 夏侯靖却是不管不顾,怒气冲冲的指着躺在地上的季初晴道,“你们季家人倒是要反了是吧?你拿爹爹日日来威胁朕,说若是不将你放出来便不将兵符交出来,你却是直接朝着朕挥起巴掌来了,朕好歹也是九五之尊,你们不将朕放在眼里,以为朕真的怕了你们不成。” 骂完半晌却没有听见季初晴的回答,却见一旁的宫女惊叫了起来,“啊,娘娘,娘娘流血了!” 夏侯靖低头一看,却见季初晴身下有一摊血迹,季初晴却紧闭着眼,似乎早已经晕了过去,夏侯靖跺了跺脚,朝着一旁的丫鬟道,“还不赶紧去叫太医。”自己连忙俯下身子将季初晴抱了起来放在床上。 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季初晴,夏侯靖只觉得心中极乱。虽然心中却是非常的憎恨季初晴,可是自己却也知道如今季初晴是绝对不能死的,自己还没有把握能够将季允之手上的军队给收服,若是这个时候季初晴出了什么茬子,季允之必反。现在内忧外患一大堆,要是季允之再反了,那自己的江山可就真的危险了。 夏侯靖在屋中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才见到丫鬟带着太医院进来了。夏侯靖心中怒气冲冲,抓着两人便吼道,“太医院离凤仪宫这般近,怎么这么久才来?” 两人连忙跪倒在地,“微臣(奴婢)该死。” 夏侯靖踹了太医一脚,急急忙忙的道,“还不赶紧去给皇后娘娘瞧瞧去,要是皇后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朕要了你的老命。”太医连忙连爬带滚的朝着床边而去,夏侯靖却是被自己方才出口的话给吓了一跳,自己方才的话怎么听着那般像是一个十分关心她的人呢?心中忍不住一阵别扭,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自己也不过是害怕她死了,后面的事情无法收拾而已。嘴边却勾起冷冷笑,季初晴,你欠朕的太多了,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朕手上。 那边太医却已经诊完了脉,匆匆走过来跪倒在夏侯靖面前。 夏侯靖皱了皱眉,问道,“皇后是怎么了?” 那太医磕了两个头,面上却是带着笑的,“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第八十六章皇后有喜下 四周的宫人连忙跪了一地,顺便屋内便响起了众人的道贺声,“恭喜皇上。” 夏侯靖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皱了皱眉道,“你说什么?” 那太医连忙又拜了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已经近两个月了,可是现在有些流产的征兆,已经见了红,不过没有太大的危险,微臣去开些安胎药给皇后娘娘服用了,便没什么大碍了。” 夏侯靖心中无比的复杂,有些怔愣的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季初晴,怀孕了?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若是是别的任何一个嫔妃怀上了,自己也是会高兴的,可是为什么是季初晴?虽说在此时季初晴怀孕了便可不用担心季允之的问题了,可是自己为何却是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的?闭了闭眼,良久才睁开来,对太医道,“你去开药给皇后喝了,把孩子给朕保住。”说完便起身走了,留下跪了满屋子的宫人面面相觑。 夏侯靖有些心烦意乱,在御花园中的亭子中坐了下来望着满园盛开的鲜花发起呆来,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问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从喜道,“从喜,你说朕该怎么办?为什么怀上朕第一个孩子的人是她?” 从喜沉吟了片刻,才弯着腰小声的道,“皇上,如今之计,只有等,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等?”夏侯靖喃喃重复了一遍从喜的话,抬起头来带着些疑惑的望着他。 从喜点了点头,“是,等。如今皇后坏了身子却是动不得的,若是动了不只是季大将军,恐怕朝中诸多大臣都会不同意。皇上登基这么些年,后宫一直无所出,前面朝臣便一直颇有微词,如今皇后娘娘好不容易怀孕了,若是皇上此时做了什么,恐怕很多大臣都是不会同意的。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等,等着皇后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若是位公主倒也无碍,若是位皇子,皇上可就要好好思量着呢。” 夏侯靖自然知道从喜话中是什么意思,沉吟了片刻,才微微眯起眼望着远处不明含义的笑了笑,“没得选择,这一次,季初晴生下来的,只能是公主。不只是这一次,以后她也永远生不出皇子。”说完便站起了身,朝着紫寰殿去了。 凤仪宫一大早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后宫之中许多人,之前皇后遭软禁的时候便有传言说季初晴失宠了,今早上从凤仪宫传出来的喧哗之声似乎更是证实了夏侯靖想要将季初晴斩尽杀绝的决心,众人更是对着凤仪宫中的一举一动十分的关注,所以,当季初晴有孕的消息一传出来便瞬间搅翻了整个后宫。 便是偏远如清泠殿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君清洛用完了午膳,便叫君慕寒搬了张躺椅放在了院中,自己躺在椅子上拿着本书一面翻着一面打着瞌睡,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却瞧见自己宫中的宫女都凑做了一团在津津有味的聊着什么事儿,时不时的还朝着自己看上几眼,君清洛觉得奇怪,便叫了个宫女过来问了问,那宫女却是支支吾吾的道,“没事儿,公子…没什么事儿。我们…只是聊聊…唔,只是随便聊聊而已,没什么事儿。” 俗话说,好奇心杀死猫,连猫儿都能杀死,更何况是君清洛这个活生生的人了。君清洛直觉他们在聊的事儿和自己有关,便愈发的坐立难安了,连忙叫过君慕寒与他说了,让他留意去打听打听。君慕寒办事的效率倒也不慢,果然一会儿便打听出来了,便悄悄对君清洛说了,“听说,皇后娘娘有孕了。” 君清洛听见此事忍不住有些发呆,夏侯靖倒真是厉害,竟然让人怀孕了。奇怪的是,虽然觉得有些惊奇,却丝毫没有什么羡慕嫉妒恨的成分,只是单纯的觉得之前季初晴三番四次的针对自己,心中有些不舒服罢了。 “可是,皇后怀孕了与我何干?为何他们都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的啊?”君清洛突然想起这件事儿,便抬起头问站在一旁的君慕寒,今儿个天气十分好,阳光暖暖的,君清洛抬头的瞬间便瞧见阳光照在君慕寒的脸上身上,映衬得他好似天人下凡一般,竟让君清洛移不开眼。只得在心中暗骂了几声,“妖孽啊妖孽……”然后便默默的低下了头。 君慕寒见君清洛呆呆的样子可爱的紧,直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发,却瞧见周围站着的宫人,便忍住了,“师父你倒是没心没肺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想啊,你可是那皇帝亲自接了回来的,而且在那么多年前你和那皇帝还有过那么一段故事,众人都会想啊,是不是皇帝对你旧情不忘,便把你接到了宫中想要与你再续前缘,可是这个时候皇后却怀孕了,这可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皇帝定是要将皇后当做心尖尖上的宝给捧着宠着了,那不是证明着你没什么机会的接近皇上获得圣宠了吗?所以大家都在为你惋惜呢,都在等着瞧你的笑话呢。” 君清洛闻言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便不再开口了。惹得君慕寒瞧了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怎么了?莫非你还真准备和那皇后争宠呀?” 君清洛抬眼不咸不淡的瞟了他一眼,却不敢说自己已经失身于夏侯靖的事情,只是道,“皇后是个狠角色,外表是个柔弱少妇,内里却是个毒蛇心肠的,我可斗不过,我只是觉得,夏侯靖和她的孩子,倒真是可怜,爹爹是个无情无义的,娘亲也是个狠心的,不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子呢。” 君慕寒见他确实没什么悲伤的神色,便也只是淡淡的一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呗。”想起什么事儿,便对君清洛道,“我去找从喜公公领一些被褥什么的去,昨儿个夜里我才知晓原来那些东西都是没有的,得去找他领,还得我昨天晚上被冻得睡不着。” “啥?”君清洛一惊,抬起头来有些责怪的瞧着他,“你怎么不跟我讲,你若是跟我讲便可以来和我一起睡啊,你还是先去我房里睡一会儿,待会儿我让人去给你领吧。” 君慕寒却只是摇了摇头,“还是不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丫鬟,去你房中睡觉成何体统,我出去一下,一会儿便回来了。”说着便出了院子。 君清洛拿起书来看了一会儿,却是怎么都看不进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与夏侯靖,轻轻摇了摇头,装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喃喃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一个大男人的,难道还在乎什么贞洁,便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只是笑中却是有着八分的勉强。 第八十七章仇敌相遇,分外眼红 皇后的禁足令在当日便解除了,而皇后被解除禁足令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谢恩,也不是召见这段时间为她急得团团转的父亲季允之,而是去了清泠殿。 那日阳光正好,君清洛与君慕寒二人搬了躺椅在院中晒着太阳下着棋,突然传来一声尖尖细细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君清洛与君慕寒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疑惑的神色,却也不敢怠慢,迅速的站了起身,便瞧见一抹金色裙摆出现在了院门口,两人连忙跪下行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初晴一进门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前面那抹白色的身影上,站在门口看了半晌才默默的将眼中的憎恨给压了下去,走到君清洛的面前,淡淡的开口道,“君公子免礼吧。”见君清洛站了起来,季初晴淡淡的笑了笑,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了下来,望着君清洛打量了片刻,心中却是有些心惊的,这些年,君清洛似乎变得越来越出尘了,怪不得,夏侯靖会对他念念不忘。 “本宫与君公子也算得上是旧时相识了,这回君公子住进宫来本宫一直到现在才来拜访,实在是有些失礼了,都怪本宫这身子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还请君公子莫怪,君公子这些年倒是愈发的清俊了,想来过得是很不错的。这清泠殿清静是清静,就是远了些,本宫也难得能够过来一趟,对君公子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君公子谅解,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叫人给本宫传个话儿。”阳光刺得季初晴微微有些睁不开眼,只保持着轻轻浅浅地笑容抬起头望着君清洛,恍若真是好久不见的友人一般。 君清洛也不恼,笑得一个比一个欢畅,“皇后娘娘客气了,清洛在这儿住的很好,也没有什么需要的,宫人东西都准备的很细致。” “那便好。”季初晴眼睛一瞟,瞧见旁边的棋盘,“君公子方才在下棋?” “闲着无聊便与我家丫鬟下着玩儿的。”君清洛抬起眼来,看了眼君慕寒,却见他此刻正专心的望着季初晴,面色清清冷冷,带着淡淡的冷漠。君清洛心中咯噔一声,既然慕寒知晓了自己与夏侯靖的事情,定然也知道了皇后当初对自己做的事情,他不会是想要帮自己报仇吧? 君清洛越想越怕,想着待会儿一定要与君慕寒好好的谈谈,定要让他放弃这个想法,要知道季初晴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若是两人真正动起手来,指不定吃亏的是谁呢。 “本宫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做,看着棋局甚妙,不如就请君公子陪着本宫将这盘棋下完吧。”说着便抢先拿起黑子落了下去。 君清洛一怔,却也没有说什么,反而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望了眼棋盘便落了子。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院门前有一抹明黄色的衣角一闪而过,从喜连忙跟了上去,“皇上,怎么又……” 夏侯靖哼了哼声,将握紧的手拢在袖中,目光迷离地望着远处,淡淡的开口道,“是朕太着急了,一听到季初晴往这边来了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却没有想到,以季初晴的性子,即便是要对清洛下手,也绝对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这么一来,所有的眼睛都瞧着她,她断然是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去为难清洛,况且,朕想,朕在等,她应该也在等……”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毕竟,那个孩子实在是一个变数啊。 一回到紫寰殿,便见到几个大臣在御书房中等着自己,一见他进来,便连忙上前关切道,“皇上,龙体无碍吧?” 夏侯靖一面朝着臣子们摆了摆手,一面走到龙椅上坐了下来,“无碍,只是夜里批改奏章批改的晚了些,有些受凉,让众位爱卿担心了。”说完便朝着一旁立着的戎装男子道,“袁将军如今宿城的情况如何?可有查到究竟是哪路人马在谋反?” 那戎装男子连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道,“回禀皇上,宿城已被攻下,不过据探子汇报,起事人马并未伤及城内百姓,如今我们的大军已退守距离宿城五十里外的罗运城,目前那股叛军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末将通过打探,终于探听到,那起事的军中如今正在主事的是一个女子,据探子回报,那支军中的将领都叫那女子作琴姐,那女子的身份末将正在查探中。” “女子?”夏侯靖沉吟了片刻,喃喃自语道,“几年前那次宫乱的主导八王叔兵败之后,他府中是不是逃走了一位小姐和一位少爷?后来那位小少爷被找到了之后处死了,莫非此次起事的是她?” 书房中站立着的几位大臣面面相觑,一个文臣打扮的约摸四十来岁的男子才出了声,“先前听袁将军说起那位女子,据消息回报那位女子年龄至少二十五以上,那位小姐逃走的时候也不过才十岁左右,如今也不过十四五的年龄,微臣想,应该不是。” 夏侯靖点了点头,却是一脸的迷惑,“若不是她,那又会是谁呢?”却也立刻便回过了神,拿出一块金牌,对着袁将军道,“袁将军,这是季大将军的令牌,你去军中抽调五万大军,速去增援罗运城。势必要将叛军挡在罗运城外,待时机成熟便寻机会将宿城收回来。” “是,末将遵旨。”袁将军一喜,连忙跪下领受了军令牌,脸上是满满的意气风发,之前季将军一直不肯将军令牌交出,导致宿城失守,让自己实在是十分的扼腕,对那季将军也是憎恶至极,如今突然接到这军令牌心中自然是十分惊喜的,却也知道,这应该是因为后宫那位娘娘怀了龙种的原因。抬起头望了望面前的九五之尊,心中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你们都先下去吧,粮草朕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你便带军队出发吧。一有什么情况须得及时上报。” “末将,遵旨。”袁树立行了个礼,同几个大臣一起退出了御书房。 而此时,清泠殿前的棋局也有了结果。 “你输了。”季初晴微微一笑,落下一子,止不住眼中的得意神色。 君清洛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棋艺高绝,草民认输了。”眼光却未离开棋局,季初晴下棋的本事其实是很一般的,只是借了慕寒布的局,所以才赢了。若是慕寒,恐怕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便可赢了,而且会赢得更加的漂亮。君清洛这般想着,脸上也有些淡淡的笑意。 季初晴抬头看了看天色,抬起手,立刻便有侍女上前扶着她站了起来,“天色也不早了,本宫便先回凤仪宫了,不然待会儿皇上来了见不到本宫该着急了。” “草民恭送皇后娘娘。”君清洛连忙跪下,看着那金线刺得牡丹裙摆在自己眼前消失,又过了好久,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朝着君慕寒笑道,“瞧你,谁让你布局布的那么好的,害得为师输了。” 君慕寒闻言,忍不住笑了出声,“师父,徒儿知错了。” “嗯。”君清洛点了点头,“既然知错了,那为师便不重罚你了,只罚你去给为师做一道糖醋里脊。”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上前两步拉住君慕寒的衣袖道,“慕寒,为师想吃糖醋里脊了。” 第八十八章狭路相逢 “唉!”君清洛倚在清泠殿前的门前望着远处,幽幽地叹了口气,抬了抬头忧伤的仰望了一下天空,天气很好,没有太阳,可是天空很蓝。转头十分哀怨地望了望径直坐在躺椅上看着书完全没有在理会他的君慕寒,又拔高了声音叹了口气,“唉……”尾音还故意拉的很长很长。 这下君慕寒想装作无视也不太可能了,便将手中的书放了下来,起身走到君清洛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了出去,远处的花园之中姹紫嫣红的花儿开得正好,君慕寒转过头看了看一脸郁卒的君清洛,挑了挑眉,一脸促狭的道,“师父在这儿张望什么?莫不是在等皇上?瞧师父都等成一个望夫石了。” 望夫石?望夫石!这三个大字闪亮亮的从君清洛眼前慢慢的滑了过去,惊得君清洛猛地便跳了起来,“你才望夫石,你全家都是望夫石,你家方圆八百里都是望夫石!!” ……嘎嘎嘎……两人同时见到眼前有一群乌鸦飞了过去。君慕寒强忍住笑,轻咳了两声,低声自言自语道,“那般激动做什么?”见君清洛朝他望了过来,便一本正经地道,“师父,徒儿知晓师父定是日日在这清泠殿中呆着闷得慌,那边离清泠殿也不远,而且这边向来人比较少,想来我们去逛一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事儿的,不如我们过去瞧瞧,看看花儿,随便走走散散步也是好的啊。” 君清洛幽幽怨怨地点了点头,心情十分的低落,在这宫中真的实在是太不爽了,连出去散散步也要顾全那么多,真是一个……君清洛回头看了看清清冷冷的清泠殿,补充道,真是一个不怎么华丽的牢笼啊。 再回头望望远处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春光,顿时便来了兴致,“走吧,徒儿,咱们去逛逛去。老在这儿闷着,每日连想散散步都只能在这小片地方来来回回的,为师都快要变成一头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猪了。”说着就迈着无比欢快的步伐朝着远处的小花园走去了。 君慕寒深深的看了一眼君清洛的背影,在心中默默的道,“不是快要变成,是从来都是。” 君府本来景致便是十分别致的,再加上君清洛之前再宫中做夏侯靖的陪读的时候时常在御花园中嬉戏,见多了美景,倒不觉得眼前这个貌似很长时间没人打理都有些杂草丛生的小花园有多美,但是长时间没有出来放风的心情倒是让君清洛哪怕只是瞧见几朵小花儿也会忍不住的惊呼美啊美,心情倒也是十分愉快的。 “咦?”君清洛定了脚步,转身朝着落在自己身后有段距离的君慕寒道,“慕寒慕寒,快来瞧瞧,这有绿色的牡丹花嗳。”君清洛心中惊奇,瞧了半晌那绿牡丹,忽然便想起凤仪宫中那位一直和自己作对的皇后娘娘便是极爱牡丹花的,便撇了撇嘴,伸手便要将那绿牡丹摘下来。 “公子不可。”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挡住了君清洛即将要似是采花计划的手,君清洛皱了皱眉,转过头,便瞧见一个甚为清丽的女子含着笑望着自己,“公子,这花儿可摘不得,这可是皇后娘娘最爱的牡丹花,若是被皇后娘娘知晓了,恐怕要与公子为难的。” 君慕寒老早便瞧见那女子了,方才师父过来一会儿便瞧见她从一旁的院子中走了出来,一直见她站在那边似乎是在十分认真的欣赏着花儿,可是君慕寒却瞧见她的眼神一直在往君清洛身上瞟,心中便留意上了,这会儿见她伸出手挡住了君清洛摘花的手,君慕寒忍不住皱了皱眉,疾走了两步上前站在了君清洛身边。 君清洛见这个女子十分友善的样子,便缩回了手,装作顺从的点了点头,“噢!多谢姑娘提醒了,在下初初入宫,不懂规矩,差点儿便犯下了大错。”一面这般说着,一面对着那女子笑得如同春日里和煦的暖阳。 那笑直让那女子微微红了脸,低下了头,却还是忍不住抬了抬头望了望眼前这谪仙般的白衣男子,心中道,“娘亲说过,如果遇到一个穿白衣骑白马笑得温温柔柔地男子,便嫁了吧。虽然眼前这个男子只是穿着白衣未骑着白马,可是那笑却还是让自己忍不住怦然心动,只是可惜了,自己是这后宫中的女人。”想到此处,似又忆起什么,忍不住又抬眼望了望君清洛,“这便是皇上带回来的男宠吗?和自己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啊……”心中挣扎了片刻,还是含笑应道,“不知者无罪,而且幸而没有他人发现,倒也无碍的,工资不用担心。” “嗯。”君清洛点了点头,“在下不担心,一点儿也不担心。”说着便快速的伸手,毫不手下留情地将那绿牡丹给摘了下来,仍旧噙着一脸无害的笑容望着眼前已然呆掉了的女子,轻轻柔柔地道,“姑娘,在下觉得姑娘比这绿牡丹更为清丽,鲜花配美人,这花儿便送给姑娘了吧。”说着微微眯了眯眼望着女子的身后。 “大胆!竟敢摘皇后娘娘的牡丹花!你们是何人,还不赶紧过来给皇后娘娘请罪,小心你们的小命!”远远的有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惹得君清洛忍不住又挑了挑嘴角。 君慕寒见此情此景,忍不住心中一笑,师父,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已经瞧见那皇后娘娘已经过来了,还故意在她面前上演这么一出戏,你是故意要气他的吧?看着面色铁青的季初晴,君慕寒忍不住眯了眼,季初晴身旁的是?能够走在皇后前面的,应该只有皇帝无疑的吧?君慕寒定定的瞧着在一身明黄龙袍的映衬下显色器宇轩昂的男子,心中忍不住哼了哼。 先前和君清洛说话的那女子已经完全被吓得白了脸,连忙转过身跪倒在地,朝着季初晴连连磕头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君清洛与君慕寒也连忙给两人行了礼,待夏侯靖让几人平身之后,君清洛便笑意盈盈地将手中的绿牡丹递给季初晴道,“草民见这园中的牡丹花儿开得甚好,让草民忍不住想起皇后娘娘,想着,恐怕只有这般雍容华贵的花儿才能配得上皇后娘娘的绝世风采了吧。便想让皇后娘娘瞧瞧这花儿,可是草民不知道娘娘什么时候会过来,又害怕这花儿谢了,便想将它摘了下来插在瓶中给娘娘送过去,却不想在这儿便遇见了娘娘,这花儿便送给娘娘了吧。” 第八十九章宣战了 季初晴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却又被迅速的掩盖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接过君清洛手中的牡丹花,转过头望着夏侯靖道,“皇上,你瞧这花儿美吗?臣妾待会儿便拿回去让季雪照着这花的样子给臣妾绣件衣服。” 夏侯靖淡淡的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的道,“好啊。”说着目光便转向了跪在一旁的女子,只觉得这女子十分的眼熟,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便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儿?” 那女子身子颤抖的厉害,“贱妾…贱妾……”却一直说不出自己是谁来。 倒是季初晴眯着眼忘了半晌才道,“皇上,这是云纹宫的颜美人吧,皇上应该是见过的。”说着便笑着便亲自弯腰将那颜美人扶了起来,笑眯眯的道,“颜妹妹无需害怕,皇上也只是随便问问。颜妹妹此前身子一直不太好,今日瞧来,气色倒是好了许多了,颜妹妹也出来赏花儿?” 颜美人脸色白了白,只觉得自己被季初晴握住的手心都沁出了一丝薄汗,暗暗的咬了咬牙,想要说我这样还不是全部拜你所赐,但想起如今她有了身孕,在宫中的地位更是愈发的根深蒂固,眸子中的神采暗了暗才道,“贱妾只是瞧着天气晴好想着出来逛一逛会稍微好些,却不想冲撞了皇上和娘娘,贱妾身上有药味儿,皇后娘娘如今有身子,恐怕晦气,贱妾这便退下了。” 季初晴微微一顿,便笑了笑退了一步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全。”说着便对夏侯靖道,“皇上,颜妹妹身子不好,便让她先回宫好好休养吧。” 见夏侯靖点了头,颜美人咬了咬唇,微微欠身道了声,“谢皇上。”便转身离去了。君慕寒望着那抹纤细的身影,不明意味的笑了笑,这宫中的女子倒是有意思的紧啊。 却不想他的这个笑却正被夏侯靖看得个正着,夏侯靖只觉得这个女子的笑有些捉摸不透,便对着君清洛道,“清洛,这便是君夫人给你送进宫来的丫鬟吗?” 君清洛回头看了眼君慕寒,眼神中透出一丝焦虑来,君慕寒知晓他时害怕自己的身份被夏侯靖给识穿,便上前两步对着夏侯靖行了个大礼道,“回禀皇上,奴婢含情,正是君夫人送入宫来服侍公子的。” 夏侯靖与季初晴的眸光同时暗了暗,最终却是季初晴开了口道,“君公子这个丫鬟臣妾倒是见过两次,臣妾还说呢,君公子这位丫鬟可是比宫中很多妃嫔美人都要长得美,臣妾还说将这丫鬟要了过来,也不知君公子肯不肯割爱?” 君清洛呼吸一窒,在心中将季初晴骂了无数次,看向季初晴的目光中也多了些敌意,哼,你欺负我不说,还想让我徒儿去侍候你,你想都别想。便开口道,“清洛便代含情谢谢皇后娘娘的赏识了,只是这含情可不是府中的丫鬟,她早被娘亲认作了干女儿,如今也算得上是清洛的半个妹子,她进宫来也只是因为害怕草民在宫中不习惯,所以,草民恐怕没法子让她送给娘娘您了。” 季初晴眯了眯眼,一记眼刀便飞了过去,心中冷哼一声,这狐狸精八成是那君夫人派来勾引皇上的,皇上经常来看君清洛,若是着了这狐媚子的道可就完了。 夏侯靖见两人似乎闹得有些不愉快,便笑了两声开了口,“皇后你身边那么多丫鬟,还缺这一个?这可是清洛倚重的人,你也别闹了,听说这两日皇后常常来与清洛下棋,不知道谁赢了啊?” “自然是皇后娘娘赢了,皇后娘娘如今棋艺高超,草民可是万万及不上万一的。”君清洛知晓自己方才的借口找的有些不合适,连忙拍马屁道。 夏侯靖望向季初晴,见她满脸的得意,便冷了脸道,“皇后的棋艺我还不知道吗,定是清洛你让着她的吧。清洛从来琴棋书画都是极好的,若是以后皇后的孩子出生了,清洛便做了他的老师吧。” 季初晴与君清洛闻言,俱是一惊,季初晴咬了咬牙就要出声,却被君清洛抢了个先,君清洛哂笑了两声,道,“皇上可别这样抬举草民,草民是个什么角色草民还是知晓的,草民的学问做得实在是不好,就算是琴棋书画也是没有一样精通的,甚至连含情都样样胜过草民呢。” “哦?是吗?”夏侯靖闻言,抬眼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君慕寒,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倒是有着冰雪般的姿态,却是冰冷绝艳的,即使是后宫美人见过不少的夏侯靖,也忍不住呼吸一滞,又立刻移开了目光,“那朕倒是应该抽个空儿来与含情姑娘讨教讨教了。” “啊?”君清洛又是一惊,心中懊恼无比,自己这是在将慕寒往火坑里推呢,有些沮丧,正想要说话,却被季初晴给打断了,“皇上,臣妾觉得腰有些酸了,恐怕是站得久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出来有些时候了,不如先回凤仪宫吧。”方才夏侯靖的那一眼季初晴没有错过,知道那含情已经引起了夏侯靖的兴趣,心中十分不快,只恨自己今日发了什么疯,竟会将夏侯靖带到这儿来。 夏侯靖点了点头,瞧了眼君清洛,笑着道,“朕便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这宫中有什么不妥当的,便叫人来跟朕说便可,把这儿当成你自己的家就好。” “是,草民知道了。”君清洛半句话也未能听得进去,还在懊恼着自己方才为何会说那些话,若是夏侯靖和慕寒接触久了,以夏侯靖的心思,难保不会发现慕寒其实是男儿身。到时候恐怕慕寒便有难了。 夏侯靖和季初晴渐行渐远,渐渐看不见了,君慕寒才上前两步道,“师父,你方才为何要与那皇后过不去呢?万一她对付你可怎么办啊?” 君清洛摇了摇头,“徒儿,你难道不觉得,那季初晴很烦吗?明明恨我恨得要死,恨不得立刻杀了我,可是却要装作一副高贵的样子,日日往这边跑,她不腻,我都腻了。” 君慕寒哑然,自己这师父果真是个直肠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可是这样的性子在这宫中,难保不会吃亏啊。君慕寒笑着摇了摇头,却恍然瞧见一抹身影,定眼一瞧,却是方才那颜美人,此刻她正望着季初晴和夏侯靖离去的方向,未发现君慕寒的目光。 君慕寒轻轻皱了皱没,这个女子,究竟是有何目的?今儿个在这儿遇见她,应该不是偶遇,那么,她究竟是想要干嘛呢? 第九十章我喜欢师父 这宣战也宣了,君清洛闲逛的心情也没有了,便带着君慕寒回到了清泠殿,君慕寒炒了两个小菜,师徒二人随意的吃了,君清洛便回了内殿,身为君清洛的贴身侍女,君慕寒自然是要跟上的,二人随意的坐着,君清洛在看书,君慕寒便站在书桌前画画儿。 君清洛看完了一本书,转身一瞧,便瞧见淡淡的暮色中,君慕寒正闭着眼,笔下却是丝毫未停的,君清洛心中突然便安静了下来,只觉得,君慕寒身上似乎有一种宁静的味道,只要转过头来瞧见他在那儿,就会让自己忘记这是在深宫中,恍惚只觉得回到了在洛水镇的日子。 看君慕寒画的似乎很认真,君清洛忍不住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自己徒儿竟然练就了一手闭着眼睛画画儿的功夫了?耐不住好奇便走了过去,低头一瞧,便瞧见那画中的人,竟然是自己。是自己,却不是方才的自己,而是在洛水镇中自己的样子,画中的自己正站在几棵叶子已经十分繁茂的桃树下仰头望着枝头,眉头紧皱,恍惚是在说,“怎么还不开花儿?”眼中的那一丝无奈,嘴角的苦笑,乃至拢在袖中微微卷曲的手,都画得十分的细致,看得君清洛忍不住呆了一呆。 “你什么时候竟会闭着眼睛画画儿了?”也许是因为鼻尖微微的酸,也许是因为脸颊慢慢升起的温度,让君清洛觉得有些窘然,便出声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君慕寒握笔的手呆了一呆,睁开了眼,望了望桌上的画儿,嘴角有着淡淡的笑意,“也没多久,在没见到师父的时间里吧,每日想师父,可是师父又不在,没法子照着画儿,便学会了。” 君清洛愣了愣,心中的愧疚更深了,想着自己那般的任性,说走就走,结果却陷入了这深宫之中,还连累了君慕寒,轻叹了口气,慢慢的踱步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神情有些落寞。 君慕寒便跟了过来,蹲在他的面前,握住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望着君清洛道,“师父,徒儿一直没有问,可是如今却想要师父可以跟徒儿说实话,师父为何会一声不吭的便抛下徒儿离开凌云寺呢?若是徒儿做了什么让师父不开心的事儿,师父也可以跟徒儿说,徒儿想要听师父的实话。” 君清洛呆了一呆,脑中闪过那日君慕寒对自己说要压倒自己的片段,脸上忍不住飘过一丝薄红。抬眼刚想说什么便瞧见君慕寒那黑得有些深邃的眼,心中一紧,只觉得有些坐立难安。 “师父,我并不是想要对你逼供,我只是想要知道,想要知道原因,哪怕是判了死刑也要告诉我究竟是犯了什么罪吧。师父,我未满十岁便一直陪在师父身边,六年了,从未离开过师父,师父可知这些日子我过得多么辛苦,日日睡觉都会被梦魇惊醒,想着定是我犯了什么错,让师父不开心了,所以师父要抛下我了,不要我了。”君慕寒低了低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看得君清洛心中更是无比的揪心。 深吸了口气,君清洛才道,“那日我去找空明和尚,他给了我两颗真语丹。” 君慕寒心中一跳,挑了挑眉,望向君清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君清洛才怯怯的道,“空明和尚说,只要将那真语丹给人吃了,那人说的便都是真话,那天我想着我这些年也没送过你什么,可是又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便将那真语丹放进了桃花酿中。” 君慕寒闻言苦笑一声,不用问自己也能猜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定是将自家师父给吓到了吧,所以干脆落荒而逃了。 “所以师父就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便抛下我便独自跑了,师父,你可知你这样真的很残忍?”君慕寒咬了咬牙,猛地起身将君清洛打横抱起,朝着床便走去,惊得君清洛连连直叫,“啊啊……你要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啊!!” 守在外殿的宫女闻见君清洛的喊叫之声,以为是君清洛出了什么事儿,连忙冲了进去,却见君清洛被他家丫鬟压倒在床上,几个宫女一愣,面上均是一红,连忙又趁着两人未发现便退了出去。 “你们方才瞧见了吗?”一个宫女似乎仍旧未能反应过来,有些迟疑的问道。 其他几人连连点头,“听方才公子的呼喊,和刚才的样子,貌似是那叫含情的丫鬟要对公子霸王硬上弓?” 众人一惊,“可是,公子应该是皇上的人啊,这后宫中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该是皇上的人啊,他们这算不算是有私情?” 其中一个貌似是大宫女的女子暗自镇定了片刻,才道,“云上,你去通知皇上,你们先出去,我在这儿守着。”众宫女连忙点头,照着做了。 待人都散尽了,那大宫女忍不住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有公子的尖叫声,然后声音便渐渐的低了下去,那宫女有些惊慌,想着若是他们的事儿成了,那皇上不是被戴了绿帽子了,心中更是急得要死,可是偏生皇上吩咐过,不管君公子做什么都顺着他,不要多加干涉,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这种情况要怎么办啊? 里面的君清洛却也挣扎的累了,急得眼泪直流,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再动了。君慕寒见他如此,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翻身从他身上下来了,将君清洛揽入自己怀里,“师父,恐怕你应该知道了吧,徒儿喜欢你。” 身边没有声音,君慕寒低头一瞧,见自家师父泪眼朦胧的样子,心中却是无比的满足,这么长的时间了,自己终于可以将自己心中的那些话儿说出来了。 抬手给君清洛擦了擦眼泪,君慕寒又道,“可是,我喜欢师父,师父为何要逃呢?喜欢师父,说到底,也不过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在娘亲与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师父救了我,那时的师父就像仙人一般的降临,将我从炼狱中拉了出来,后来,我一直一直与师父呆在一起,难道喜欢师父不是应该的吗?” 君慕寒叹了口气,“可是我喜欢师父是我的事儿,与师父无关。师父若是不高兴了,便无视就是了。我会一直一直守着师父的,如果有一天师父找到自己的幸福了,我便离开就好了,反正,我不是还有一个莫子凡等着我吗?” “你敢!!”君清洛愤怒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些哽咽,“我不允许你和莫子凡在一起!!” 第九十一章被抓奸在床了 君慕寒一愣,扑哧一下便笑了出声,眼中晶晶亮亮的望着君清洛。君清洛被他看得有些窘迫,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的意思是……莫三公子的爹爹是个老顽固,你…你想要和莫三公子在一起…恐怕不易。况且…况且我听闻莫三公子常常……常常流连花街柳巷,我怕…怕他骗了你的感情……” “哦?是吗?”君慕寒挑了挑眉,嘴角含笑地望着君清洛,心中有着一瞬间的恍惚,师父这样的反应很容易让他误会呢,他会以为师父心中其实是有他的,他会以为师父这般大的反应,其实是因为醋了呢。 君清洛狠狠地点了点头,“嗯,你……”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声饱含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师徒二人听出了这是夏侯靖的声音,心中俱是一惊,抬眼一望,便瞧见夏侯靖站在内殿门前,眯着眼望着二人,眸中是隐忍的怒气。君慕寒只是呆了那么一瞬,便装作无限惊慌地从君清洛身上站了起身,行了个礼,“奴婢见过皇上。” 君清洛也缓缓地坐了起身,面上还有些薄红,呆呆的望着夏侯靖不知道如何是好。 夏侯靖哼了一声,道,“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君清洛不说话,这些年和君慕寒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心中知道君慕寒那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便指了指君慕寒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才道,“让她说。” 君慕寒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君清洛一眼,被夏侯靖收入了眼底,夏侯靖皱了皱眉,低着头望着犹自半跪着的君慕寒,君慕寒连忙拜了一拜道,“请皇上恕罪,奴婢在府中的时候和公子玩惯了,所以一时忘了宫中的规矩,方才奴婢和公子聊天,说起奴婢…奴婢的相好,公子说了几句他的不好,奴婢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一向容不得别人说他的不好,再加上平日里与公子经常这般打闹,一时激动,便忘了这是在宫中……” 君清洛闻言哼了哼,心中很是不快,方才还说喜欢自己呢,转眼竟然就说那莫子凡是他的相好,虽然知道他是说的假话,心中却仍旧十分的不快,张嘴便反驳道,“他本来就不好,花心着呢,我都知道他有好几个相好的,我是怕你被他骗了,他那人不可相信……” 君慕寒皱起眉头,回头瞧了君清洛一眼,想要反驳,却想起夏侯靖在此,便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子俯身乖乖的跪在地上不言不语。 夏侯靖此时的眉头才稍微舒展一些,面色却仍旧不甚好看,只对着君慕寒道,“你是丫鬟,哪有反驳自家主子的道理,还动上了了手,罚你去殿外跪着去,跪满一天一夜,不许吃东西。” 君慕寒身子一震,缓缓的答了声:“是。”心中却默默的舒了口气,幸好,这个理由让夏侯靖相信了。 可是君清洛却是不依了,下了床走到君慕寒身边道,“这是我家丫鬟哪有你来罚的道理,我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开开玩笑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夏侯靖却理也不理,对着君慕寒吼道,“还不出去跪着去?莫非要让朕叫人来押着你去?” “奴婢遵旨。”君慕寒拜了一拜,站起身缓缓朝着外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瞧了自己师父一眼,示意他不要为自己出头,可是君清洛只觉得他眼神甚为可怜,心中更是不高兴了。 “你干嘛罚他?”君清洛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男人,心中对他的憎恶更加深了一些,他从来都是这般霸道的一个人,从来不会在意自己的想法,七年前是这样,如今却还是这样。七年前自己以为只是因为当时他年纪小,不懂事,所以义无反顾的去包容去原谅,如今瞧来,这样的性子或许早就根深蒂固的存在在他的身上再也拔不掉了,思及此便冷冷的瞧了夏侯靖一眼,转身拿了个坐垫便往门外走去,还未走两步,却被一股蛮力给拉了回来。 君慕寒被那股蛮力给拉得跌倒在了一个硬硬的怀抱之中,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怒气直往上窜,在夏侯靖的怀中扭过头来便怒气冲冲的质问道,“你想要干嘛?” 夏侯靖皱了皱眉,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二话不说,拖着君清洛走到床边将他摁在床上坐了下来,低头望着那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什么原因而带着薄汗的脸颊,怒极反而笑了起来,“你竟然连和丫鬟都那般亲热,为何却偏偏拒我于千里之外?我承认,七年前我没有在你受到伤害的时候站出来是我的错,可是我是太子,那时候我的身份根本不允许我站出来,七年了,你气了气过了吧冷落我也冷落得够了吧?我担心你,专程派了人在镇上守着你,害怕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害怕你过得不好了,我让人每隔三天将你的事情传书给我,因为我是那么的想念你,可是我却不能够去看你。因为朝中季氏一族独大,我害怕他们会对你不利,可是你呢?你有一丝一毫的想我吗?若不是我将你劫了来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想着要见我一面?” 君清洛被夏侯靖一句激烈过一句的质问给问住了,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中一团乱,嗡嗡直响,脸色苍白如纸,眼睛也完全失了神。 夏侯靖发泄完之后才发现君清洛的脸色有些不好,心中有些懊恼,明明说好了如果他回来了,便什么也不问,好好的待他的,怎么却还是忍不住和他吵起来了呢?可是却始终拉不下面子,便也呆在一旁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两人之间的僵局。 良久,君清洛才有些恍惚的笑了起来,眼中却是一片悲戚,也不反驳夏侯靖,浑身像是被抽干了气力似的,便有些有气无力的道,“嗯,陛下说完了吧?陛下的苦衷我晓得了,我想要睡了,这儿是陛下的宫殿,陛下请自便,我便先休息了。”说着也不管眼前的夏侯靖,径直翻身上床掀开被子便躺了下去,翻了个身拿着背朝着夏侯靖。 夏侯靖手中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悠悠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第九十二章又被罚跪了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君清洛才悄然溢出一丝苦笑,“阿靖,七年前你不懂我,如今你依旧不懂我,或许,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吧,爹爹常说,帝王无情,如今我终于信了。我于你而言,恐怕只是一个证明你还能够爱人的工具罢了,其实也并不是那么重要的。” 年少时候以为的天长地久,虽然早就知道不可能,可是当那场美得不可思议的梦被打碎了摆在面前的时候却还是免不了会有淡淡的失落的啊,君清洛轻叹了口气,翻了翻身坐了起来,“清洛还在外面罚跪呢,他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可怎么吃得消啊?”思及此,心中忍不住隐隐作痛,为什么,他总是喜欢伤害自己身边的人,最开始是爹爹,是娘亲,是大哥,现在又是慕寒,自己恐怕真的难以原谅他了。 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殿外,便瞧见君慕寒跪在台阶下,垂着头望着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君清洛连忙走上前拉住君慕寒的手便要将他拉起来,却听得一旁有女声响起,“公子还是不要动她的好,皇上亲自下的旨,让奴婢看着,若是抗旨不遵,可是杀头的大罪。” 君清洛闻言浑身一震,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未想过夏侯靖会这般狠决,忍不住呆了一呆。君慕寒见他那个样子,心中不忍,便笑着将手放在君清洛的手上,眼中满是温柔之色,“师父不用担心,我身子好,跪一天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我不会有事儿的,那日在别院你也瞧见了,我会翻墙,我有武功的,君清睿说我是可造之才,悄悄给了我一本武功秘籍,我这半年一直都在练,虽然没有多大的成就,但是至少也强健了体魄,这对我来说完全无碍的。” 君清洛哪肯相信,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二话不说,掀起衣袍便在他身边跪下了,“咱们好歹也是师徒,虽然我平日里懒懒散散,桃花酿总是被我一个人喝光了,银子也常常被我一个人挥霍尽了,有福没有共享,但是有难,师父还是敢与你同当的。” “师父!!不许!!你身子弱,跪久了身子铁定受不了,师父,若是真心疼徒儿,就回屋里去,我真的没事的。”君慕寒连忙摇了摇他的胳膊劝道,君清洛却似乎丝毫不为所动,不动如山的跪着。 君慕寒心中一暖,喃喃道,“师父……”说着便突然笑了,转过头望着君清洛道,“师父,你真想与我有难同当?” 君清洛睨了他一眼,哼了哼,“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师父,怎么忍心让你独自一人受苦。” “哦……”君慕寒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伸手揽住君清洛小小声的道,“师父,那脾气暴躁的皇帝不让徒儿吃饭,徒儿跪上一天一夜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若是让徒儿饿上一天一夜,那可是要徒儿命的,师父,既然你要与徒儿有难同当,那师父你待会儿趁着天黑悄悄去小厨房给徒儿偷点吃的出来如何?宫女送给师父的饭菜师父也不要吃光了,给徒儿留点好不好?你在这儿陪徒儿跪着,咱们两个都要饿肚子,你回去记得给我留吃的,徒儿吃饱了也有力气。” 君清洛垂眸思索了片刻,心中知晓他是不希望自己受了苦,但是他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本就跪着,若是还不能填饱肚子,那便是雪上加霜了。这般想着,便也无奈的叹口气,看来,自己能为自家徒儿做的,也就这些了。 便站起身子,陪着君慕寒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时的问着君慕寒可还好,君慕寒便时不时的回答两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见君慕寒有些艰难的动了动身子,便连忙上前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了?” 君慕寒摇了摇头道,“没事儿,刚刚跪在一个石子儿上,咯得慌,现在好些了。” 君清洛想起自己方才准备拿给君慕寒的垫子,心中想着,夏侯靖虽然让慕寒跪着,可是却不曾说过不可以垫垫子,便连忙转身入了殿,将殿内的坐垫全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儿的仍在地上,“慕寒慕寒,跪在这上面会舒服些……” “公子,这样不合规矩……”先前那女子本在殿内,见到君清洛拿着垫子出来,连忙又出了声,惹得君清洛怒目以示。 “皇上说让他跪着,又没有说不许给他垫垫子,这应该不算抗旨不遵吧?”君清洛哼了哼,十分的不满。想要掐死那宫女的冲动都有了,心中想着,果真什么人养什么狗,这宫中的宫女都和夏侯靖一个德行。 “这……”那宫女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退了步,有些为难的道,“公子给他垫垫子奴婢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公子不要让他垫的这般厚吧,若是被别人瞧见了,恐怕会惹人非议的。” 君清洛想了想,便也没说什么将多余的垫子拿了起来,放了两个在君慕寒的膝盖下,这才安心了一些。 不多时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君清洛想起君慕寒的嘱咐,便匆匆忙忙地进了殿,见到宫女在布膳便上前站在一旁瞧着,待布好膳之后,君清洛随意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微微皱了皱眉,“真难吃,和慕寒做的完全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说着便挥了挥手道,“我现在不想吃,给我送到内殿来吧。多送些糕点,待会儿我看书的时候好吃。”说着便转身进了内殿。 不一会儿,宫女便将饭菜还有君清洛要的甜食给送了过进来,君清洛哼了哼挥退了所有人,待所有人都出了内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食盒打开,转身从箱子中找出一块帕子,在桌上展平,将盒子中的糕点包了起来揣在怀里,看了看今日的菜色,有一盘烤鸭,心中一动,又去找了方帕子,将两个烤鸭的鸭腿给包了起来,这才吐了口气,自己开始吃东西。 待天渐渐的黑了,君清洛早早的便躺上了床,却是睁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似乎声音渐渐的少了,然后便安静了下来,君清洛又等了一会儿,才翻身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着殿外走去。 殿外没有人,想来宫女内侍们都已经睡了,君清洛跑到殿外跪到君慕寒面前,从怀中掏出包好的点心和鸭腿递给君慕寒道,“快吃,有点心和鸭腿,我一直揣在怀里的,应该还是热的。” 君慕寒心中暖暖的,想着自家师父虽然傻了一点,可是心中却不一定是没有他的,便傻傻的笑了起来,将君清洛给他的东西都吃了,师徒二人面对着面看着对方忍不住笑了出来。 “师父,我想出宫了,我想回洛水镇,想回凌云寺了。”君慕寒叹了口气,眼中闪亮亮的望着君清洛。 君清洛垂眸,将自家徒儿抱在怀中,“师父也想回去了……”还是在外面好啊,至少不会被罚跪。 君慕寒闻言,心中一喜,自己其实最怕的,不是这宫中的险恶,而是君清洛会不舍得离开,见今日自己被罚跪的事情对君清洛的打击似乎蛮大的,这才提了出来,不想真的得到了君清洛的回应,便连忙道,“只要师父想出宫,徒儿一定想办法让我们出去。” 君清洛心中不太相信,这皇宫,哪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儿啊,可是不忍心打击到了君慕寒,便连连点头道了好几声好。 第九十三张颜美人 君慕寒却是跪到了第二日下午的,待那一直冷着面的宫女宣布时间到的时候,君慕寒才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似的软倒在地,幸好君清洛一直守在一旁,连忙唤了人将他抬到了自己的床上,自己亲自拧了洗面的布巾帮他擦了擦脸,瞧着他面色惨白如纸的样子,心像是被揪着一般的痛。 想要唤人去请御医,却想起在洛水镇的时候便是因为请了大夫给他瞧病,所以才被镇上的人知道了慕寒的男儿身,若是被御医知道了,夏侯靖肯定便会知道的,这般想着,便打消了请御医的念头,忆起之前在洛水镇的时候,自己发现了君慕寒的男儿身的时候便是罚他跪了,可是那时候也只是跪了几个时辰而已,可是这一回可是整整一天一夜啊,即便是再好的身子也会承受不住的吧。心中这样想着,便愈发的难受了。 连忙站起身对着身旁的宫女道,“宫中可备着活血化瘀的药,给我找过来。” 宫女应了声,去找了药进来递给君清洛,君清洛便将所有人挥退了,撩起君慕寒的一群,帮他脱了鞋袜,将药膏涂在他的膝盖上,细细的揉了开。 上了药,君慕寒还未醒,忆起他虽然昨夜里给他吃了些东西,可是今日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吃过的,便出了内殿叫人去熬粥去,正准备回内殿的时候,却瞧见有个女子在殿门前怯怯的往里面望,正是昨日在花园中遇见的那位颜美人,那颜美人正对上君清洛的目光,便垂了眸,站在外面显得有些踟蹰。君清洛不知她是要做什么,可是毕竟来者是客,更何况对方还是夏侯靖的妃嫔,更是怠慢不得的,便走出了外殿,朝着那颜美人行了一礼,“草民君清洛见过颜美人,颜美人吉祥。” 那女子似是有些受到了惊吓,慌忙往后退了两步,待缓过来才又连忙上前扶起君清洛道,“君公子不必多礼,我只是一个只见过皇上几面的小小美人而已,担不起君公子如此大礼,若是君公子不嫌弃的话,叫我颜儿便可。” 君清洛皱了皱眉,心中更加疑惑了,这个女子究竟意欲何为?面上却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草民不敢,这礼数可是废不得的。” 那颜美人闻言似是有些失落,“看来公子是不愿与我这冷宫中的女子交朋友的。”君清洛正要解释,却见那女子忽而又笑了笑,一双眸子柔柔的瞧着君清洛,又有些犹豫的道,“我今早散步路过这儿的时候瞧见公子的侍女似乎被罚跪了,所以才过来瞧瞧你的侍女伤的重不重。颜儿以前也常常被人欺负,常常被罚跪,所以宫中常备着一些药,都是我爹爹娘亲瞧瞧托人送进来的金玉良药,如今我也用不着了,便送给公子吧,女孩子身子弱,若是不好好治,恐怕会留下病根。”说着便将手中的药瓶子往君清洛手中一塞,便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转身便小跑着出了清泠殿。 君清洛有些无措,不知道这女子是何目的,可是自己也非什么朝廷重臣,亦非后宫宠妃的,也没什么可以图谋的啊?可是,她真的只是出于关心或者出于礼貌吗? 君清洛想不明白,便叹了口气,不愿再去想,毕竟自己确实应该感激那个女子的,至少现在慕寒确实急需要用药。 可是,渐渐地,那个颜美人就越发频繁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最开始只是那个颜美人散步散到清泠殿的时候瞧见君清洛在院中看书便会礼貌性的打声招呼,到后来,她便开始会站在门前和自己聊会儿天,待君慕寒的伤彻底好了的时候,她便已经坐在清泠殿外与君清洛聊天下棋了。 君慕寒对这个似乎一直在有意接近自家师父的女人十分的不放心,每次只要那个颜美人一出现在清泠殿,他便会寸步不离的守着君清洛,观察着她,可是却没有什么发现,一切如常,她每次也只是单纯的与君清洛聊聊天,说说话儿。 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平常,直到…… 那是一个天气不是太好的午后,阳光害羞的躲在了乌云背后,天气显得有些阴沉沉,君清洛师徒与那颜美人正在院中说着话儿,说着年少时候的趣事儿,便听见院外有脚步声渐行渐近,三人不约而同地朝着院外望去,便瞧见夏侯靖出现在院门前。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三人连忙跪倒在地,给夏侯靖行了礼。 “免礼平身吧。”夏侯靖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了下来,朝着君清洛道,“天渐渐热起来了,我叫人给你做几身夏日里穿的衣衫,待会儿叫人给你量量尺寸。” 这是君慕寒被罚跪之后,夏侯靖第一次来清泠殿,却表现的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恍若那件事情从未发生过,让君清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待回了神才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夏侯靖见君清洛似乎不太想要与他说话,心中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随意的朝着四处望了望,这一望便望见了那颜美人。夏侯靖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儿?”话虽是问颜美人的,眼神却探询似的望向了君清洛。 君清洛漫不经心地笑笑,“颜美人就住在附近,平日里散步总能遇上,便时不时的一起说说话儿。” 夏侯靖闻言,却不予置否,只是探究的望了望低垂着脸面色有些微红的颜美人,眼中是明显的不相信,可是抬眼见君清洛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再追究下去。 可是君慕寒却恍然明白了,为什么那颜美人会想方设法的接近君清洛,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暗道,这宫中的女子果然人人都不是什么善茬儿,一个个的心思比海还要深沉。 夏侯靖只是坐了坐,便走了,不一会儿,那颜美人也起了身说要告辞,君慕寒便道,“奴婢送送颜美人吧。”说完也不等那颜美人同意,便走在了前面,完全不像是要送送人的样子。 待那颜美人跟了上来,两人走了一会儿,眼瞧着那颜美人的宫殿便在前面了,君慕寒才道,“颜美人接近我家主子是为了多见皇上几次,为了吸引皇上的注意,想要得宠的吧?” 颜美人面色一变,眼中露出几分惊恐来,却又马上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垂着头没有说话。 君慕寒笑了笑,眸中闪过一抹亮光,“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九十四章孩子,没了 凤仪宫中,季初晴喝了口银耳羹听着季雪在一旁汇报着,“未时三刻,皇上去了清泠殿,当时君清洛君公子,还有那云纹宫的颜美人也在场,一直到酉时出,后在紫寰殿用了膳,面见了征西大将军,亥时,皇上出了紫寰殿,去了落烟殿歇下了。” 季初晴将手中的碗往桌上重重的一搁,满脸的不豫,“落烟殿落烟殿,那落烟殿的秦妃不就是眼睛长得与那君清洛一样吗?这两日宠得都快要上天了!本宫如今怀了龙子,他却只在那日进了一趟凤仪宫,他这是故意给本宫难堪是吧?” “皇后娘娘息怒,小心着身子。”季雪连忙上前一步道。 季初晴冷冷的哼了哼,“夏侯靖恐怕是在君清洛身上吃了亏吧,恐怕是因为进不了君清洛的身所以才只能找那秦妃发泄发泄吧!不过,若是他日日留宿在清泠殿本宫倒是不怕,至少那君清洛怎么得宠也是下不了一个蛋的,可是如今秦妃得宠本宫却是不得不防的,本宫可不希望多出一个野种来与本宫的孩儿争那皇位!” 季雪早已经习惯了季初晴对夏侯靖的不敬,对她直呼皇帝名字的兴味也已经麻木了,只是淡淡的道,“那娘娘想要如何做呢?” 季初晴眯了眯眼,冷冷的笑了笑,眸中一片冰冷,“落烟殿中的内应被夏侯靖发现了没有?” 季雪摇了摇头,“之前被发现了,后来换进去的仍旧是我们的人。” “呵呵,夏侯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的吧,真真是小看我了,叫人把那落烟殿中的熏香全都换成麝香。秦妃进宫不久,对宫中那些手段都不甚清楚,定是不会懂的。再给秦妃送去本宫的懿旨,就说,念着她夜夜侍候皇上辛苦了,每日的晨安便免了。本宫倒是要瞧瞧,谁敢公然与本宫为敌,跑去与她套近乎。”季初晴淡淡的笑了笑,面上闪过一丝狠戾。 “是。”季雪点了点头,又道,“娘娘,老爷传了信进来,说那君清洛君公子是被皇上掳进宫中的,那君公子应该不是自愿的,老爷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必要的时候,可以与那君清洛联合。老爷还说,君清洛在宫中,你反而不好动手,若是他在宫中出了事,不管是谁做的,皇上也定会怀疑道你的身上来,若是你在宫外,娘娘你要杀要剐可就看你心情了。” 季初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片亮光,抬起头来望着季雪道,“还是爹爹想的周全。”说着又低下头沉思了片刻,“此事还需好好的计划计划,若是办的好了,便可除去本宫的心头之恨啊!”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主仆二人同时收了话题,没有再开口,片刻之后便听见有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后娘娘,您的安胎药熬好了。” 季初晴正了正身子道,“送进来吧。” 门外便闪身进来了一个宫女,手中的托盘里放着一只白玉小碗和两个银勺,碗中盛着大半碗汤药,那宫女小心翼翼地的走向季初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手中的碗,生怕那汤药洒出来一丁点儿。 “娘娘,您的药。”待汤药端到了季初晴面前的时候,那宫女连忙缓缓地跪下,将托盘举高,季雪接过托盘,示意了一下,便见那宫女拿起一个银勺,盛了一勺汤药来自己喝了,才又俯身跪在地上。季初晴这才接过了碗,拿起另一只银勺来将药喝光了,药有些苦,季初晴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季雪连忙从一旁拿过一些蜜饯,递给季初晴。 季初晴吃了几颗蜜饯,才站起身来淡淡的道,“去给本宫准备沐浴汤吧。”说着便站起身朝着梳妆台走去,那宫女领命退了下去,季雪便跟着季初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下,将头发打散开来。 季初晴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本宫十六岁进宫,如今七年了,七年,一个女子能有多少个韶华的七年,本宫可都浪费在这皇宫了,本宫决不允许有人威胁到本宫的地位。” 季雪手中的木梳顿了顿,却没有接话。 待洗漱完毕,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季初晴望着让季雪保留下来的灯盏有些出神,人人都觉得她是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着无上的荣光。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这深宫中的日子是如何的步履维艰,可是她得熬下去,因为她是他们家族的希望。 夜渐渐深了,季初晴昏昏然睡了过去,却是被痛得醒了过来,腹部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绞痛,直叫季初晴面色惨白如纸,冷汗落了一滴有一滴。下身似乎有些濡湿,季初晴心中一惊,伸手一摸,只觉得手上一阵湿意。心中便突然恐慌了起来,不要……千万不要是……暗自平静了片刻,便伸手将玉枕推落在地上,“嘭”的一声,玉枕碎了一地。 外殿传来脚步声,季初晴闻见有人轻声问了句,“方才娘娘屋里似乎传来了声响,你听见了吗?” 季初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难以支撑住了,连忙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吼道,“来人啊……来人啊……“ “是娘娘,是娘娘……”有人惊呼了一声,脚步声响起,皆是朝着内殿而来的。季初晴瞧见跑进来的丫鬟,连忙道,“快去请太医,记得,不要惊动了别人。”说完,便晕了过去。 季初晴迷迷蒙蒙中似乎瞧见有很多身影在不停的进进出出,有人的声音吵闹的响起,扰得季初晴忍不住皱了皱眉,脑中仍旧残留着一丝的清明,定是那碗药出了问题,一定是的,孩子,我的孩子……季初晴想要呼喊,可是却使不上一丝力气,终于,脑中完全失去了意识…… 待季初晴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正好想起了打更声,四更了,季初晴这般想着,睁开眼,便瞧见季雪坐在床边抹着眼泪,季初晴皱了皱眉,有些虚弱的唤了声,“季雪……” 季雪闻见季初晴的声音连忙转过头来,扑倒在季初晴的床上,“娘娘……孩子…孩子没了!” 第九十五章打碎牙齿和血吞 季初晴的眼一下子便直了,眼中盛满了绝望,翻身便掀开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便要往外面冲,“你骗我!定是你骗我对不对?我的孩子好好的,你怎么能说他没了呢?”动作间,便将放在殿内的桌子上的东西撞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的响起。 季雪一惊,连忙扑上前抱住她的腿,哭着道,“娘娘,娘娘,孩子已经没了。”任由季初晴不停的用手打着她的背,“娘娘,奴婢知晓你难过,娘娘你若是想哭便哭吧,奴婢陪着呢。” 季初晴似是被定住了一般,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闭了闭眼,两行泪便流了下来,爹爹,娘亲,我错了,我不应该进宫的,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的,都怪女儿太倔了,女儿遭报应了,不仅赔进去了自己的心,还连自己的孩子也赔进去了。可是,女儿已经没有退路了,一入宫门深四海,女儿已经回不去了。 季初晴跌坐在地,喃喃道,“他好狠的心……不管怎样,那好歹也是他的孩子,为何要这般对我?” “娘娘觉得是皇上做的?”季雪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些许端倪,连忙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这宫中最不愿意见到我怀上他孩子的恐怕就是他自己了,可是…我却还是未能想到,他竟会这般心狠……”季初晴想着,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季雪见自家主子这样,心中也忍不住一痛,连忙起了身,“娘娘,地上凉,你如今的身子受不得凉,还是回床上躺着吧。”说着便将季初晴扶回了床上,季初晴又兀自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了,只是眼中原本还有些神采,现在却似乎只剩下了绝望,季雪心中暗自着急,想了片刻才道,“奴婢觉得不像是皇上做的,奴婢听说如今外面乱的很,似乎是有人起兵谋反了,这个时候皇上是需要老爷手中的兵符的,娘娘在此时怀孕正好帮了他一个忙,老爷看在娘娘肚里的孩子的份上一定是会出兵的,这个时候皇上定是会护着娘娘的肚子的,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季初晴脑中一团乱,早已没有精神去想那般多,如今听来却似乎是有些道理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止住了眼泪,抬起头来望着季雪道,“那会是谁呢?”手却忍不住握紧了些,“不管是谁,既然还死了我的孩儿,我便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又静了会儿,季初晴才道,“应该是那碗安胎药的原因,你去将接触过那碗安胎药的人都给我先找到,然后关起来,本宫定要一个一个的来亲自拷问。” 季雪心中松了口气,自己真怕娘娘会想不开,不过幸好,有了仇恨的支撑,知道报仇便可以好好的活着,等自己禀明了老爷再做打算吧。这般想着,又瞧了瞧面色十分苍白的季初晴,应了声准备退了下去,却又听见季初晴问道,“御医那边可打点好了,知道此事的人都给我处理掉,若是这宫中传出了什么风声,本宫为唯是问。” “是,奴婢省得。“季雪应了声,转身出了内殿。 季初晴忍不住撰紧了身下的床单,眼中闪过一丝悲戚,进宫之前,娘亲便说,夏侯靖此人不是个好相与的,能忍便忍了,只是宫中寂寞了些,若是能早早的生下个孩子,养育他长大,也算是有事儿做的,好歹有个伴儿,也不至那般无趣。 自己也应了,也是想那般做的,所以夏侯靖一个接着一个妃子的往后宫里放,自己咬咬牙忍了,想着男子哪能没个三妻四妾的,更何况他还是皇上,夏侯靖登基七年也无子嗣,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在从中捣鬼,所有人都觉得是她忍不得,可是事实上她也只是针对那秦妃而已,也只是因为她实在是不喜那张长得那般像君清洛的脸,不过,即使说出来,也定然没人会相信的吧。 自己在宫中这些年该立的威也立了,她们爱争宠爱斗自己从不参与,以为无论如何,这手脚始终动不到自己身上,所以便没有防备,不曾想到,如今却害得自己丢了自己的孩子。如今,便怪不得她季初晴心狠手辣了,只是这丧子之仇,不得不报! 季初晴醒着躺了一夜,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脸色更是有些吓人,季初晴惨白着脸笑了笑,不甚在意的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样子,转头对季雪道,“多抹些胭脂吧,人都抓起来了吗?” 季雪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的打量着季初晴,闻言有些呆愣,想了半晌才领悟过来季初晴是在问自己碰过汤药的人,连忙点了点头道,“抓起来了,幸好娘娘本就歇的晚,宫中已经门禁了,不然恐怕就给逃了。” 季初晴点了点头道,“嗯,用了早膳便去瞧瞧吧。” 季雪顿了顿,才又道,“那御医倒是打点好了,只是昨儿个晚上这屋里动静闹得有些大,恐怕明眼人都瞧出来不对了,不过自御医来了奴婢便没让人跟在一旁,估摸着应是没人知道,奴婢想着若是把人处置了恐怕才容易让人嗅到风声,所以便先搁置了,人倒是都关起来了,就等娘娘一句话。” “嗯。”季初晴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恍惚,闪了会儿神才又道,“还是你想的妥当,我昨儿个有些糊涂了,回头再处理吧。” 待梳妆好了,季初晴便用了些早膳,歇了会儿,便又有人送来了安胎药,季初晴眼睛一跳,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才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道,“放一边儿吧。”说完便站了起身,将手放在季雪的胳膊上搭着,对着季雪道,“去瞧瞧去吧。” 季雪扶着季初晴来到凤仪宫中的一处小屋子,故意咳了两声道,“娘娘您小心点儿,屋中晦气中,你身子还未好,小心动了胎气。”听到那句动了胎气,季初晴心中忍不住刺痛了一下,手指动了动,却装作不甚在乎的对着一旁看守的人道,“开门吧。” 第九十六章秦妃与皇后的交锋 屋中有些昏暗,门一打开就扑面而来一股子霉味儿,季初晴忍不住抬手挡住口鼻,待屋中的味道散了一大会儿才抬脚垮了进去,季雪连忙让人搬了一张红木椅进来让季初晴坐下了,季初晴适应了一下屋里的光线才瞧见屋中跪着好几个人,细细一瞧,倒没有一个熟面孔。 季初晴冷冷的哼了哼,才悠悠开口道,“本宫为何将你们关在此处你们可知晓?” 那跪着的几人连忙摇了摇头,面上皆是带着些惶恐的。 季初晴淡淡的笑了笑,接过季雪递过来的补汤,抿了一口,“昨儿个晚上,有人在本宫的安胎药中下了药,若不是本宫只喝了一小口,再加上御医来得快,恐怕本宫的孩儿便没了,若是那药再猛些,或许连本宫都没命了!”季初晴将手中的碗往季雪手中的托盘里重重一搁,发出“嘭”的一声脆响。 跪着的几人身子抖了抖,才听到季初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碗药只有你们这些人碰过,凶手定是在你们几人中央,若是你们能够招供出来背后主使,本宫到能考虑考虑留你们一条活路,若是不说的话,可不止是你们的命,就连你们家人的命也别想保住!” 闻言,下面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连忙颤抖着身子磕着头道,“皇后娘娘饶命,奴婢是冤枉的。” 季初晴抬了抬眉毛,抬头对季雪道,“既然他们都不想说,那边将他们带去刑房吧,将昨日里发生的事情都好好的给本宫回忆回忆,想一想什么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事儿,给本宫分开问,都问好了再送过来。” 季雪应了,叫了几个侍卫将人带了下去,季初晴想起自己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心中有些沉重,叹了口气,便起了身出了小黑屋,独自一人去御花园中逛了逛。园中景色看了这么些年,早已经厌倦了,加之如今心如死灰,便更觉得这景色没甚看头,只是像个木偶一般没有目标的走着,突然身子被人撞了一下,季初晴本就在发呆,被那么一撞,险些摔倒。季初晴正欲开口,却听见对面有人出声斥道,“什么人?没见到秦妃娘娘过来了吗?还不赶紧让开,若是冲撞了娘娘可得让你好看!” 季初晴闻言,心中怒极,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抬起头来望着眼前那怒气冲冲的宫女道,“本宫倒是想要知道,你要怎么给本宫好看!” 那宫女本来并未瞧见季初晴的样子,只是见她身边并无宫女侍候,而她穿得也是较为素雅的,所以心中以为她只是一个不甚得宠的妃子,而自家主子如今圣宠正隆,所以才敢这般大胆的训斥,却不想竟然是那传闻中手段极其狠毒的皇后,待瞧见她的容貌,那宫女便忍不住身子一抖,面色瞬间便变得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季初晴悠悠然抬起头来望向还未反应过来的秦妃道,“秦妃妹妹平日里便是这样教导下人的?呵呵,倒让本宫长了见识了。” “娘娘……”季雪处理好了那边的事情出来不见季初晴,便带了人出来寻了,见季初晴站在御花园中连忙小步跑了过来,正欲开口却见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便默然退到了一旁。 秦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上前两步给季初晴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又何必与下人计较呢,有失您的身份。” “哈哈哈……”季初晴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秦妃妹妹这话说得,是在训斥本宫吗?有不有失本宫的身份本宫自然省得,用不着妹妹来教本宫。现在确实是正得宠,可是得宠了便能让自己的下人眼睛朝着天了?撞了本宫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还训斥本宫,冷宫里面的那些个曾经也很得宠,秦妃妹妹可要仔细着些了。”说着又笑了笑,伸手勾起秦妃的下巴啧啧赞叹道,“这眼睛生的可真是漂亮。秦妃妹妹可知自己为何得宠,呵呵,不过是因为长了一双和清泠殿中主人一模一样的眼睛罢了,秦妃妹妹和要保护好你的眼睛,莫要让它瞎了,不然恐怕妹妹也得意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过,如今正主儿进宫了,想来皇上也用不着找你这替身了。秦妃妹妹应该庆幸,幸好本宫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事,否则就算你们所有人都陪葬都赔不起!” 秦妃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慌乱,眼睛扫了眼季初晴的肚子,脸上有一丝懊恼,却又立刻佯装镇定的道,“妹妹谢谢娘娘的提醒,妹妹知晓了。” 季初晴将秦妃的表情一一收入眼底,默默的冷笑了一声,不再开口。 季雪听季初晴的话也大致的了解了一些情况,上前一步扶了季初晴指着跪在地上的宫女道,“她蓄意谋杀皇嗣,让人将她拉下去听候发落吧。娘娘也真是的,怎么都不带个人便出来了呢?这后宫中没点颜色的人太多了,若是冲撞了娘娘惹得娘娘不高兴可就罪过大了。” 季初晴淡淡的“嗯”了一声,对着身后的宫女道,“将她拉下去吧,送到从喜公公那里,从喜公公自然知道应当如何处理。”说着便转过身朝着凤仪宫而去。 身后的宫女连忙上前将那跪在地上的宫女押住,就要拖走,那宫女连忙朝着秦妃哭喊道,“秦妃娘娘,救救奴婢啊!秦妃娘娘,奴婢跟在你身边这么长的时间对娘娘忠心耿耿,求娘娘救救奴婢!” 秦妃却只是转过头去不看她,那凄厉的声音在她耳边一直响着,惹得她心中实在有些动容,却也无能为力,转过头正想要说什么却又见季雪转过了头道,“吵死了,将她的嘴给堵上,在宫中吵吵闹闹惊了主子像什么话。” 那几个宫女连忙拿手帕堵住了她的嘴,秦妃张了张嘴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跺了跺脚朝着自己的宫殿去了。 “那秦妃娘娘恐怕要去找皇上挑拨去。”季雪回头望了望秦妃怒气冲冲的背影,忍不住道。 季初晴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本宫还怕她去不成,本来此事便是她错在先,本宫处置一个不懂事的宫女有什么不对?若她真因为此事去找了夏侯靖倒是遂了本宫的愿,若真是那样的话,她离失宠也不远了。”说完便不想再提及那秦妃,便转了话题道,“可问出什么来了?” 第九十七章看戏 季雪四下望了望,便上前一步走在了季初晴的身边道,“有两个人最有嫌疑,一个是一个叫做二牛的厨子,丫鬟熬药的时候厨房里都是有人的,中途熬药的丫鬟想要去如厕便让二牛看着一下,据厨房里的人说有一段时间是二牛一个人呆在厨房中的。而就是据那个叫二牛的厨子招供的,那个端药的那个丫鬟是新来的,以前在平清宫带过,平清宫的华贵人被诊断出不能怀孕,她便疯了一直说是娘娘害她,后来被皇上打入了冷宫,她宫中的丫鬟便散了,那二牛说这个丫鬟是华贵人身边信得过的人,不知怎么的就到了咱们宫里,估摸着是前段时间娘娘被禁足的时间里趁乱子混进来的。” 季初晴的脚步顿了顿,想了片刻才摇了摇头,“看起来最可疑的是那个丫鬟,可是我倒是觉得她没什么问题,那华贵人你以前也应该见过,是个对宫人极其苛刻的,她手中的宫人没有几个没有受过她的私刑的,若说有什么人对她衷心到她都进了冷宫了还要来帮着她害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是不信的。”季初晴复又向前走了两步道,“你去将那丫鬟单独关押起来,给其他几人就说已经找到了凶手,然后将那几人给我盯紧了,有什么动静都要给我汇报,当然,那个丫鬟也不要漏了。” 季雪点了点头,见季初晴走的方向似乎并不是回凤仪宫的,便有些奇怪的道,“娘娘,这不是回凤仪宫的啊?娘娘这是要去哪儿啊?” 季初晴冷冷的笑道,“去清泠殿看戏。”说着便昂起头朝着清泠殿的方向而去。 季雪一时间顿住了脚步,在心中叹息了一声,为何自己竟觉得皇后娘娘变了许多了,恍若只是在这一夜之间,便变了。以前的她虽然性子也极其任性,可是却只是任性而已,也会有欢乐也会有悲伤也会生气,可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却似乎只剩下了,只剩下了冷漠。 待季初晴到清泠殿的时候,君家师徒正在院子中坐在石桌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好几个碗,季初晴笑了笑走上前道,“君公子和含情这是在干嘛呢?怎么盯着碗不放啊?莫不是这碗惹到你们了?” 君清洛被突然出声的季初晴吓了一跳,猛地抬起了头,嘿嘿笑了两声道,“颜美人给我带了几颗碗莲过来,送将莲子凸出来的地方剪掉一个小口子放在盛满水的碗中便可以开出漂亮的莲花儿,今儿个碗莲发芽了,所以我把他们都搬出来晒晒太阳。” 季初晴微微一笑,“可是君公子也犯不着一直盯着它瞧啊?” 君清洛摸了摸脑袋才道,“哦,慕……含情说,方才他瞧见这碗莲的嫩芽儿偷偷的长长了一些,说碗莲晒着太阳就会长,我不信,所以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季初晴哑然,转过头望着笑得有些贼的君慕寒,却见他朝着自己眨了眨眼,道,“奴婢不过是与公子开个小玩笑而已,皇后娘娘切莫见怪。” 君清洛闻言,便知道他是在骗自己,想想自己方才的傻样忍不住红了脸,看着君慕寒就想要扑过去,却又瞧见正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望着君慕寒的皇后,才轻声喃喃道,“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季初晴被他的笑耀花了眼睛,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声,这个丫鬟倒是个难得的美人。脑中心思转了转,便有了一些计较,便笑着道,“若含情不是君公子的丫鬟,本宫倒真真觉得这含情姑娘的姿色在这宫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皇上定是会喜欢的。” 此话一出,君清洛忍不住一惊,呆呆的望了望君慕寒又望了望季初晴,在心中暗骂道,“这季初晴定是又有什么奸计想要害我家徒儿了,瞧她晓得实在是太不单纯了。”便瞧瞧的朝着君慕寒挤眉弄眼的提醒他。 只见君慕寒淡淡一笑,“奴婢感谢皇后娘娘的夸奖了,只是奴婢虽然是公子的丫鬟,签的却不是死契,再过几年便可做喜欢喜欢的事情了,况且……”君慕寒顿了顿,看了一眼一个劲儿朝着自己眨眼的君清洛,笑意更深了,“况且,奴婢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了,公子也答应了,等奴婢恢复自由身便做主让奴婢嫁给他。这后宫的妃嫔之位,却是借十个胆子给奴婢奴婢也是不敢肖想的。” 季初晴心中有些不高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正想说些什么,便听见门外传来了内侍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秦妃娘娘到。” 季初晴浑身一震,顿时便站直了身子,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君清洛却有些摸不着头脑,秦妃,自己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吧,怎么会到这儿来?不是说,这儿最是偏僻的吗,为何最近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虽然心中有些纳闷,却仍旧起了身,朝着走进来的女子行了个礼,“草民君清洛见过秦妃娘娘。” 秦妃一进门便瞧见了皇后站在院中,面上的笑容僵了一僵,想要退出去,却觉得不甚妥当,便硬着头皮走了上前,“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季初晴笑了笑道,“秦妃妹妹何必多礼呢。”说着又转过头对着君清洛道,“君公子也总是这般客气,皇上之前还跟本宫说来着,君公子在自己宫中,见了谁也不必行礼,这些礼数便免了吧。” 秦妃这才注意到君家两师徒,待那前面的白衣男子抬起脸的时候,秦妃忍不住朝后面退了两步,这眼睛…这眼睛果真和自己的长得一模一样,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边是,君清洛的那双眸子中更多了些云淡风轻的味道,让人一瞧便觉得心静了许多。 秦妃想起最近宫中的传言,说皇上接回来了一个男人,是在多年前便与他传过一段流言的男子,之前因着听见下面的人说皇上将安人安排在了清泠殿,便觉得应该不足为患,所以才没怎么在意,如今看来,恐怕是自己太不以为意了。特别是瞧见他的那双眼睛,实在是有些不太舒服啊。秦妃在心中这般想着,便上前了两步瞧着君清洛道,“皇上总说我的眼睛最美,却不想原来是因为我的眼睛最像公子的啊?” 第九十八章秦妃入冷宫 季初晴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一声,果然是民间女子,连话都不会说,若是这话传出去被夏侯靖知道了,倒像是秦妃来找君清洛的茬来了,到时候,呵呵,可就有好戏瞧了。季初晴看了眼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的君清洛,微微笑了笑,转个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是吗?呵呵……”君清洛听见秦妃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是尴尬的笑了笑道,“这天下间即使是容貌一模一样的人恐怕也有好多呢,更何况只是眼睛相同呢。”说罢便朝着一旁的君慕寒使了个脸色,“含情,去给皇后娘娘和秦妃娘娘拿些糕点过来。” 慕寒笑了笑,转身朝着殿中的小厨房去了。留下三个主角儿在那儿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奇怪。君清洛轻咳了两声,低下头没有说话。便听见那秦妃道,“这儿倒是清静得紧,和公子的气质蛮相配的呢,不似我那落烟殿,整日吵吵闹闹的,吵得我脑子都昏了。皇上可真真偏心,这么好的地方都给公子了。”说着,那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嫉妒,视线不停的在君清洛身上扫来扫去。 君清洛又是一怔,完全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接上这话,脑中转了几个念头都觉得有些不妥,正在暗自斟酌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若是喜欢清静,想要去清静些的地方,朕满足你便是,冷宫中如今比这儿清静得多了,既然你这般喜欢,便过去住上一段时间吧!”声音冰冰冷冷,听不出一丝情绪,却莫名的叫人从头凉到了脚,堪堪打了个寒颤。 众人抬眼一看,便瞧见夏侯靖带着从喜站在了门口,穿着一身常服,映衬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却叫人觉得十分的威严。 “皇上饶命,臣妾不敢了…不敢了……”秦妃听见夏侯靖的话忍不住变了脸色,脚下一软便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告罪,背上被汗打湿了一片。 夏侯靖冷冷一笑,掀了袍子便在一旁坐了下来,“你们倒似乎无事可做是吧?整日里勾心斗角也就算了,找茬还跑到这清泠殿来找来了,莫非真的闲的没事儿做了吗?若真是无事,便呆在自己宫里看看书绣绣花儿,若实在管不住自己的腿,那便给朕去冷宫呆着去。” 秦妃心中一紧,眼中已经有了泪光,皇上从未这般对自己说过话,从来对自己的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哪怕也是同样不喜言笑,可是却不会这般吓人的。自己以为,自己是这后宫中最特别的,却不想如今他却为了一个男人而这般训斥自己,心中便盛满了委屈。连忙磕了磕头道,“臣妾知错了,求皇上饶恕臣妾这一回,臣妾必定恪守本分,再也不逾矩了。” 一旁的皇后听着夏侯靖教训秦妃将自己也一并带了进去,心中有些不快,见秦妃的样子忍不住冷冷笑了声,淡淡的开了口道,“秦妃妹妹也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受了这宫中流言蜚语的挑拨,所以才这般样子,皇上又何必这般凶的教训她呢,经过这一次,她定然已经知道不对了,以后改好了便是了。” 夏侯靖听见季初晴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转过头看着她道,“皇后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了,注意好好的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儿也别到处跑,朕待会儿遣人给你带些补品送过去,宫中上贡了一批好的布料,待会儿朕让人给你送过去,你没事儿可以自己给孩子做几身衣裳。” 季初晴讨了个没趣,也不生气,只淡淡的道,“是,臣妾省得。”却也没有要起身的动作,夏侯靖看了看她,也不再多言。 “这是做什么?秦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来瞧瞧我也是好意,干嘛搞得这般样子,乌烟瘴气的,到好似我这客人欺负了主人似的。”君清洛看了半晌,这才摸了摸脑袋,有些迷迷糊糊的开了口。 夏侯靖转眼望向君清洛,方才那面上的狠戾神色早已没了踪迹,换了一副淡淡的笑容,“你这说的什么混话,你如今住在这清泠殿,便是这清泠殿的主人,这殿中便是你说了算,若是有人在你这清泠殿中来惹得你不高兴了,你尽管处置便是,只要你高兴便好了。”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笑了笑,“这话说的,好似我是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我住在这儿本就惹人非议了,若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还不得被人口水给淹死。”说着便瞧见君慕寒端着点心从里面走了出来,便上前去帮着他接了,将点心放在桌上道,“这可是我这丫鬟亲自做的点心,虽比不得御膳房的精致,却也是别有一番味道的,在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你们尝一尝。” 夏侯靖本来见君清洛去帮那丫鬟那盘子心中觉得有些不快,却见君清洛难得兴致较好,便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拿了一块儿来吃了,才道,“怪不得清洛喜欢,倒真是不错的。” 秦妃还跪在地上,见夏侯靖对君清洛那般温温柔柔的样子,眼中似乎只瞧得见那一人,心中更是十分的不舒服,便有些勉强的笑了笑,对着夏侯靖行了个礼道,“皇上,臣妾宫中还有些事儿,便先退下了?” 夏侯靖转过头看了一眼秦妃,眼中一片冰凉,哪还有方才对着君清洛时候的柔情似水,“去吧。” 秦妃像是吞下了一只蟑螂似的难受,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只觉得身子似乎还是有些软,脚下被什么绊住了,一下子没有站稳便直直的朝着君清洛扑去,将君清洛扑倒在地…… 顿时院中一片混乱,夏侯靖连忙上前将君清洛扶了起来,也不管还在地上躺着的秦妃,兀自帮他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尘,才柔声问道,“有没有摔着?” 君清洛只觉得大腿内侧有一片正在火辣辣的疼着,瞧着夏侯靖关切的神色却只得强笑道,“没事儿,只是突然惊了一跳,倒是没有摔着。”说完便转过身去瞧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头发都散了显得有些狼狈的秦妃道,“秦妃娘娘可摔着了?” 秦妃还未做回答,便听见夏侯靖冷冷的道,“摔着?呵呵,朕原本以为你是个纯善的女子,却没想到你如今变得这般有心计,来人,将秦妃娘娘打入冷宫!” 秦妃浑身一震,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不是臣妾的错,臣妾不是故意的啊!” 夏侯靖没有说话,只吩咐从喜道,“还不赶紧拉走。” 君清洛想要说什么,却被夏侯靖打断了,“别为她求情,这样的人只会祸乱后宫,留着有何用!”君清洛哑然,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秦妃还在哭着喊着求着情,却已经被从喜带人拉了下去,哭喊的声音渐弱,渐渐便听不到声音了。 第九十九章过去了的只能成为回忆 君清洛静静地垂下头,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冷宫……自己以前在宫中陪读的时候曾经与那时候还是太子的夏侯靖去过冷宫,因为一时好奇,可是冷宫中的景象却是让自己一生难忘的。冷宫中的男男女女,大多数脑子都是有问题的,倒不是他们之前便是那个样子,只是因为,那些人原本都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进了冷宫,被冷宫中日复一日的孤寂给逼得疯了。 想起方才还站在自己面前那般美丽那般骄傲的秦妃,她…恐怕终有一天也会变成那个样子的吧?阿靖…果真是变了,变得有些可怕了,谈笑间便将自己的枕边人给那般残忍的抛弃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真说得极好的。君清洛抬眼望了望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的夏侯靖和同样漫不经心的季初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两人倒真真相配得紧。 “清洛?”夏侯靖察觉到方才君清洛似乎是抖了抖,便转过头关怀的问道,“怎么了?冷吗?” 君清洛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昨夜不小心受了点儿凉,有些不舒服。”心中却是觉得有些累,实在是有些疲于应付面前的这两人。 夏侯靖见君清洛的脸色不太好,果然信了,连忙叫君慕寒道,“你家公子身子不好,你还让他出来吹风,还不赶紧将你家公子扶进去。”说完便又转过头对着从喜道,“从喜,你去给清洛找个御医过来,快着点儿。” 君慕寒连忙上前扶起君清洛,扶着他进了内殿,夏侯靖便站了起身,准备跟上去,却像是突然想起季初晴还在旁边一般,又转过头对着季初晴道,“皇后便先回凤仪宫吧,都有了身子的人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季初晴勾了勾嘴角站了起身,给夏侯靖福了福身便道,“那臣妾便先告退了。”说着便带着季雪离开了。 从清泠殿出来,季雪望着季初晴的身影忍不住开了口,“娘娘方才为何……”方才季初晴的动作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因为季初晴绊了那秦妃一脚,那秦妃也不会扑向君清洛了。 季初晴冷冷的笑了笑,“秦妃么?呵呵,本宫只是不喜欢她那双眼睛罢了,况且,本宫只是想要看一看皇上对君清洛究竟有多上心,如今我知道了,想必不出两个时辰,这后宫中的女人都会知道,到时候,他能不能够保住他的那位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可就难说了。” 季雪这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想要做的是什么,忍不住怔了怔,才笑道,“娘娘这招一石二鸟用的可真是好,一下子不仅仅解决了秦妃,还能借别人的刀来除掉清泠殿那位。” 季初晴笑了笑不再说话,顿住脚步回过头望了眼清泠殿,眸中是慢慢的恨意,“夏侯靖,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除了我,别人你都是不能爱的,只有我才是那个能够陪伴你坐在这高位上的人。” 君清洛的确是病了,却不是受了风寒而是受了惊,连君清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这般脆弱,这样便被吓病了。所以当那白胡子的御医得出这样的结论的时候,自己也是忍不住一愣。夏侯靖显然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看了看君清洛,又转过头盯着一直伫立在一旁微微蹙着眉的君慕寒。 君慕寒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才轻咳了一声道,“公子这些年被人呵护的很好,所以没见过那样血腥那样黑暗的一面,忍不住心中惶然也是很正常的。公子如今心善的,连只蚂蚁也是舍不得踩死的,方才皇上因为那秦妃娘娘犯了一点点小错便将她打入冷宫,公子定是被吓到了。”说完,还自我赞同的点了点头。 额?这说的是我吗?君清洛有些不确定了,在心中忍不住自我检讨了一番,唔,血腥的,倒也不是没见过,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亲眼瞧着慕寒杀鸡呢,很血腥的吧,也没有什么不适啊?额,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唔,也许吧,毕竟我踩死蚂蚁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所以也就不存在舍不舍得的问题了。君清洛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一番话都吞回了肚子里。 夏侯靖的脸色渐渐地凝重了起来,若真是这般样子,那自己在他心中岂不是十恶不赦的样子了。暗自握了握拳头,夏侯靖才冷冷地对着君慕寒道,“你先下去吧,这儿有朕照看着便好?” 君慕寒心中不甚放心,可是现在却实在不是耍性子闹翻的时候,便点了点头,退到了门边,却只是站在门前,没有走远。 君慕寒一出去,屋中便更是安静了,君清洛有些不适的翻了翻身,刚躺好,便听见夏侯靖问他,“从你回来我身边,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问过你,这些年在外面,你过得开心吗?” “嗯?”君清洛愣了愣,最终开始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很开心。” 夏侯靖静了一会儿,没有听见君清洛继续说下去,便又问道,“你与你徒儿,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君清洛笑了笑,回想了一番,才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吧,每日早上我起床的时候,慕寒便已经做好的早餐,吃了早餐,便与他去镇上逛一逛,喝喝早茶,听听说书的,然后回家吃午饭,吃了午饭便呆在家中,看看书下下棋弹弹琴画点画儿,然后吃晚饭,吃了晚饭散散步便又睡了。其实一天到晚也没做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镇上那种平静的环境使然,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是觉得很安宁,身心都很放松,做什么事儿都可以无拘无束的,便很开心了。” 夏侯靖额上有淡淡的青筋暴起,再开口便已经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了,“那为何明明同样是做一样的事情,你在这宫中却感觉你一点儿也不开心,好像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似的,也只有对着你那丫鬟才舍得真心的笑上一笑,君清洛,你这是为什么?” 君清洛一愣,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悠悠道,“许是因为这宫中太压抑了吧,而且,还有一些不太想要见到的人,又怎会过得舒心。”嗯,自己最近越来越讨厌见到季初晴了。 夏侯靖却以为君清洛是在说他,心中顿时怒火滔天,手握得紧紧地往床边重重的一拍,“好,很好,好得很!君清洛,你终于说出你自己心中的话了吧?可惜,君清洛,朕告诉你,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皇宫都是你要陪着朕呆上一辈子的地方,由不得你!”说完便拂袖而去。 啊?君清洛有些愕然,他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胸中有些闷,也不愿多想,过了好一会儿才扬声道,“含情,含情,快来,你家公子想撒尿,我腿软。” …… 第一百章风雨欲来 日子一天一天沉闷的过去,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君清洛拉了拉脖子处的衣衫,叹了口气,伸手朝着一旁摸去,没有摸到自己的茶杯,倒是摸到一个冰冰凉凉地东西,君清洛浑身一震,朝着一旁一瞧,忍不住笑弯了眼,抬起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君慕寒,“这冰镇的西瓜是从哪儿来的啊?” 君慕寒笑了笑,“我让从喜公公给找来的。”一边答着,一边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给君清洛扇起来。 君清洛吃了口冰镇西瓜,舒服的眯了眯眼,嘿嘿笑道,“真舒服。”复又吃了两口,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最近你怎么老是不见啊?我方才找了你好久,也找不见你,你去哪儿了?” 君慕寒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笑,抬起衣袖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西瓜汁,漫不经心地道,“天气太热,我瞧着你呆屋里太闷,所以便出去给你找些降温的法子了啊,我可是求了好久,才让那从喜公公给你弄了这么多冰镇的西瓜呢。” “哦。”君清洛点了点头,哼哼道,“方才皇上来过了,我现在与他呆着愈发的不自在,本想叫你的,结果找不见人。不过幸好他呆了一会儿便走了,最近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每次都黑着脸来,唔,我可怕一不小心惹到了他,他一生气就将我咔擦了。”君清洛抬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惹得君慕寒笑意盈盈。明明不是那么好看的动作,可是他做起来却是显得十分的优雅。 “师父不用怕,他可不舍得,不过,这宫中倒是不能呆了,我正在努力想法子让我们出去呢。不过,那皇帝对我们戒备得很,今儿个我听说本来伯母想要入宫来看看你的,结果他都没答应。”君慕寒挑了挑眉,状似无意的提起,惹得君清洛连西瓜也顾不得吃了,还捧着啃到一半儿的西瓜便直冲冲的站了起身,“你说什么?娘亲来看我,他不让?”在得到君慕寒的肯定回答之后,君清洛便再也无法忍受的在屋中来来回回地踱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君慕寒忙拉住他,“干嘛呢,你还嫌不够热啊?”说着便拉住他坐了下来,眼睛定定的望着君清洛道,“师父,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很认真很认真的问你,如今你心中可还有他,若是让你离开他离开这个皇宫,你是否可以毫不犹豫。” 君清洛呆了一呆,看着君慕寒一本正经的脸,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哟,慕寒,你不要这样的表情啦,实在是,有些让为师不太适应。” 君慕寒黑了脸,拖长着声音道,“师父……” “额……”君清洛这才回过头来,望着君慕寒道,“我与他早已过去了,我之前就说过,这儿于我来说,是一个牢笼,我当然是愿意出去的。我好想爹爹和娘亲,还有大哥……”说着说着,心情便低落了下来。 “皇后娘娘驾到!”外间突然传来声响,君清洛拍了拍桌子,“她怎么又来了?三天两头的就往我这儿跑有意思吗?就说我不见不见。”说完便怒气冲冲的将手中的西瓜皮扔了出去。 “师父,可不要闹小性子。你也知道那女人狠毒的紧,若是她和你做起对来,吃亏的可是你呢。”君慕寒见君清洛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孩子气的样子,心中莫名的舒心了不少,面上更是止不住的笑意。 “哎哟!……”“娘娘,娘娘……”外间突然传来季初晴的一声惊呼,然后便是一群人乱哄哄的声音,君清洛与君慕寒互望了一眼,眼中均有着深深的疑惑,连忙从内殿走了出去,便瞧见内殿门前一团乱,季初晴倒在地上面色煞白,季雪见到君清洛师徒二人,连忙上前,面色焦急地道,“君公子,我家娘娘踩到西瓜皮滑倒了,赶紧请太医啊!” 君清洛闻言,嘴巴张的大大的,完全呆住了,君慕寒也在心中暗叫了一声糟糕,连忙大声吼道,“你们赶紧将皇后娘娘抬到内殿的榻上去,我去请太医。”说着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季初晴被众人合力移到了内殿的榻上,脸色仍旧十分的不好,抬起眼见到君清洛脸色也是十分的苍白,脑中闪过一丝亮光,连忙抓住季雪的手,神情凄凄地望着她道,“季雪,季雪,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说着还狠狠的在季雪的手上掐了掐。 季雪吃痛,望着季初晴的脸,顿时便明白了季初晴心中的打算,连忙十分配合得高声嚷嚷道,“太医,太医怎么还不来??娘娘快不行了!太医…快传太医啊……” 被两人的紧张情绪所感染,君清洛也难以抑制住心中的惶惶然,方才季初晴踩到的西瓜皮应该是自己在盛怒之下扔出去的,若是季初晴的孩子没了,那自己可就完蛋了。思及此,君清洛便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走出了内殿,站在院中来回焦急的走来走去,不停的朝着殿外望去,额上有汗不停地滑落。 内殿也一直不停地有声音传来,一会儿是季初晴十分虚弱却气急败坏的声音,“出去,季雪你让她们都出去,不要让他们看见本宫狼狈的样子。”一会儿是季雪受了惊吓的大叫,“啊…娘娘…娘娘……你见红了。” 君清洛闻见这一声惊叫,更是觉得脚一下子便软了,幸而见到君慕寒拉着之前为自己诊治过的白胡子老头儿过来了,便连忙上前拉了那白胡子老头道,“御医,赶紧的,赶紧的……皇后娘娘她见红了。”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了颤音。 那白胡子老头也顾不得其他,被拉得气喘吁吁,进了殿狠狠的呼吸了几口气,才缓缓的站起身来,朝着内殿走去,刚走到内殿门口便瞧见季雪走了出来,见到白胡子老头连忙上前道,“御医,快些……娘娘恐怕受不住了。”待御医进去了,季雪便站在门口对着君清洛道,“君公子,我家娘娘是女子,而且又是这种事情,君公子还是避避嫌,不要进去得好。” 君慕寒见季雪的衣裙上有些血迹,心中一凛,莫非那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保不住了? 君清洛心中着急,一面在殿中走来走去,一面喃喃着,“怎么办怎么办……”走到君慕寒身边的时候,便停下来抓着他的手道,“怎么办?那西瓜皮是我扔的。” 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心中心疼的紧,连忙拉过他的手道,“你别急,别急,万事有我呢。”二人便在殿中愣愣的站着,心中俱是有些惶然的。 第一百零一章顶罪 内殿中,御医隔着手帕将手搭在皇后手上诊脉,过了半晌,便见他无比震惊的抬起头来,却见皇后眼神清亮的望着他,心中一惊,连忙拜倒在地。 季初晴缓缓一笑,望着那御医道,“陈大人吧?本宫常听父亲谈起你,说你在这宫中也算得上是老人了,有事儿找你铁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知道陈大人方才诊脉诊出来了什么?” 那被唤作陈大人的御医忍不住浑身一震,磕了个头,才有些迟疑地道,“皇后娘娘腹中并未有孕,可是之前臣为皇后娘娘诊脉的时候,确实是喜脉呀!”御医仍旧有些茫然,低着头喃喃自语道。 季初晴闻言,面不改色笑得云淡风轻,唤了一声,“陈大人。” 那御医连忙抬起头来,便瞧见季初晴笑着望着他道,“陈大人,你记错了,本宫的孩子是方才摔了一跤给摔没了的。” 御医一愣,久在这后宫之中自然知晓这些后宫嫔妃们的那些个心机,再抬起头来看了眼季初晴,见她虽然是笑着的,眼中却是不容地他拒绝的坚定,御医连忙磕了个头道,“是,娘娘的孩子是方才摔了一跤没有了的,微臣这就出去传话。”刚欲起身,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又道,“微臣这儿有些药,会让娘娘脸色看起来更真实一些,只是可能会对娘娘的凤体有些小小的损伤,娘娘您瞧……” 季初晴闻言忍不住一笑,“陈大人有心了,给本宫呈上来吧……” 待季初晴服了药之后,御医才弯着腰退了出去,面上尽是一片紧张之色,见到守候在殿外的众人连忙道,“快去禀报皇上,就说皇后小产了。”转过身瞧见君清洛与君慕寒二人忍不住皱了皱眉道,“君公子,如今这清泠殿中丫鬟不够,可否借你家丫鬟一用,让她去给皇后娘娘烧些热水来。” 君清洛方才只听见御医说了那句“皇后娘娘小产了”,脑中便瞬间一片空白,张着嘴呆立在那儿没有了动作,只见御医的嘴在一张一合的动着,却完全不知道他在说啥。季初晴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君清洛的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响着这样的话,心中十分的不安,自己只是随便一扔,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的,即便是他那般不喜欢季初晴,可是却也从未想过要害她的。 君慕寒见君清洛一副像是丢了魂儿的样子,心中担心,便懒得理会那御医。 御医见二人这样子,恨得牙痒痒,跺了跺脚复又走进了内殿,瞧见季雪便对着季雪道,“还是姑娘去为皇后娘娘烧点儿热水吧。” 季雪应了,转身出了殿。 过了一会儿,夏侯靖匆匆而来,看了眼呆立在门前的君清洛,张了张嘴想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听得殿内传来季初晴撕心裂肺的哭喊,连忙进了内殿。 内殿的榻上,原本淡黄色的床单被褥上都被血染成了鲜红,季初晴躺在床上,眼神有些呆滞的望着上方,眼角有泪水滑落。 夏侯靖转头望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御医吼道,“怎么回事儿?皇后如今怎么样?孩子呢?” 御医连连对着夏侯靖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已经尽力了,可是,孩子还是未能保住。” 正在这时,季雪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夏侯靖二话不说便上前抓住她衣服的前襟,沉声问道,“你来告诉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季雪一惊,手中的盆掉落在地,发出“当”的一声,盆中的水倒了一地,季雪连忙跪倒在地,“皇上饶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娘娘,没有照顾好小皇子……” 夏侯靖觉得自己的耐心都已经被磨光了,守在袖中紧紧握了起来,一拳便打在了一旁的桌上,“朕问你,皇后的孩子是怎么没有了的?” 季雪身子一颤,连忙道,“回…回皇上,奴婢陪着皇后娘娘来看君公子,走至内殿门口的时候,娘娘突然踩到了地上的西瓜皮,摔了一跤,孩子…孩子便没了……” 夏侯靖没有说话,额上鼓起青筋,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君清洛还站在门前,脸色十分的不好,见夏侯靖出来便抬起眼来有些惶惶然的望着他,那一望让夏侯靖十分狂躁的心情突然便平静了下来。 夏侯靖闭了闭眼,暗自在心中捋了捋自己的心情,方才自己猛地听闻季初晴小产,来不及细想便冲了过来,如今静下心来细细的想一想,季初晴孩子没了,对自己也是有利有弊的。可是,为什么出事的地方偏偏是这清泠殿呢?夏侯靖抬眼看了眼君清洛,这真的是一个意外呢还是一个阴谋呢? 夏侯靖拧了拧眉,平静了片刻才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君清洛朝着他道,“清洛,你过来,朕有话要问你。” 夏侯靖瞧见君清洛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颤,却也慢慢的移了过来。 “清洛,你告诉我,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我要你告诉我,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夏侯靖望着君清洛,面色有些冷峻。 “我……”君清洛顿了顿,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此时君慕寒却猛地上前了一步站在了君清洛的身边开了口,“公子恐怕是被吓到了,公子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多血,皇上可愿听奴婢说说?” 夏侯靖面色有些迟疑,看了看君慕寒的样子,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君慕寒便道,“最近天气越来越闷热,公子常对奴婢说,心静自然凉,可是奴婢是个俗人,自然是感受不来的,所以,便借着公子想吃冰冻的西瓜的名义去找从喜公公讨了一盘西瓜,公子肠胃不是很好,吃不得冷的,所以那些西瓜就让奴婢给吃了,方才公子在屋中画画儿,奴婢在吃西瓜,然后西瓜皮不知道往哪儿扔,奴婢就想啊,不如直接扔地上得了,待会儿再扫便是,便扔了,却不想皇后娘娘来了,还刚好就踩到了……” 君清洛听到君慕寒说自己肠胃不好的时候便知道他要将此事给揽过去,心中一惊,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出不了声了,君清洛暗自心惊,却始终发不出声,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夏侯靖停了君慕寒的话,在瞧瞧君清洛的神色便知道君慕寒在撒谎,可是……夏侯靖望了望君清洛,沉吟了片刻便扬声道,“含情蓄意谋杀龙种,来人,带下去关起来。” 第一百零二章风波起 君慕寒朝着夏侯靖笑了一笑,转身便要随着进来的侍卫离开,脚步却突然顿了顿,抬起手来,手起手落,君清洛便晕了过去,君慕寒连忙接住君清洛倒下的身子,将他交给夏侯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道,“公子他若是清醒着定然不会眼看着奴婢为了他下狱,奴婢害怕公子会闹出什么事儿来,所以逼不得已才下了手……”顿了顿才又道,“奴婢便将我家公子交给皇上了,烦劳皇上照料好我家公子,公子进宫以来一直都有人在暗中作梗,小手段不断,幸而奴婢一直跟在他身边,如今奴婢不在了,还请皇上一定要保护好他。” 夏侯靖闻言愣了愣,看着怀中的君清洛,抬头望了一眼君慕寒道,“为何你不与朕说?” 君慕寒有些惨淡的笑了笑,“我本以为,额能够照料好他,却不料……”说着便有些无奈的垂了头,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在侍卫的押送下离开了。 将君清洛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夏侯靖便又进了屋,御医在一旁写着药方,季雪在照料着季初晴,夏侯靖走到御医身旁看着他开的药方道,“皇后娘娘可以派人移回凤仪宫吗?” 御医手一抖,连忙停了笔退到一旁朝着夏侯靖行了个礼道,“回皇上,娘娘如今身子十分的虚弱,恐怕不宜移动。” 夏侯靖点了点头,望了望床上不知是昏迷了还是睡了过去的季初晴,沉吟了片刻才道,“嗯,朕知道了,那边在这儿休养着吧,朕多派些人来侍候着。看样子,皇后的身子应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朕还有奏折未能处理,便先回紫寰殿了,若是有什么事儿再遣人来禀报一声便可了。”说着便转身出了内殿,将君清洛抱起便离开了清泠殿。 季雪在内殿门口瞧着夏侯靖远去了才回了身朝着躺在床上的季初晴道,“娘娘,皇上…皇上将君公子带走了。” 床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是送进了大牢?” 季雪安静了片刻,才有些踟蹰地应道,“应该…应该不是,奴婢看见皇上…是抱着君公子出去的,看样子…应该是去了紫寰殿……” 季初晴一愣,眸中突然迸裂出一丝恨意,将盖在身上的被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夏侯靖,你真真这般无情!本宫孩子没了你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只顾着那个贱人!夏侯靖,你不得好死!” 御医闻言,身子一抖,便软软地跪倒在地,面色十分的不好,心中在不停的祈祷着,“天啊,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皇后竟然会说出来。”心中虽然惊惧,却只得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模样。 季雪连忙上前拉住了季初晴道,“娘娘,使不得,若是你此时前去那咱们便前功尽弃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的孩子没了,知道你在这清泠殿中休养,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可不得了了。见季初晴仍旧面色不豫,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季雪连忙跪倒在地,“娘娘,请你三思啊!” 季初晴只觉得心被撕裂的厉害,若是之前的丧子之痛让自己失望了的话,那今日夏侯靖那般的态度便真真正正的叫自己彻底的绝望了。那个爱了十年,守了十年的人,却这般对待自己,呵呵,当真是讽刺得紧啊! 季初晴笑了笑,笑容中带着无限的悲戚却又有着让人不敢瞧的冷冽,“夏侯靖,你以为你能够保得住他吗?本宫倒是要瞧瞧,在这江山与他之间,你究竟会选择谁!”季初晴转过身往床上一坐,对着季雪道,“季雪,传信叫爹爹进宫来,就说我又要事相商,让他去给夏侯靖说,说我小产了,他思念我,想要见我一面。” 季雪连忙应了,转身出了清泠殿。 君清洛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紫寰殿中,宫灯将这个宫殿映照得犹如白昼,君清洛望着这陌生的宫殿,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公子醒了?”身旁传来一声柔柔的问话声,君清洛抬头一瞧,便见到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榻前轻轻浅浅地笑着望着自己。 这…是自己的梦境吧?君清洛这般想着,复又闭了眼。 “咦?”耳边又响起了方才的那个声音,“我方才确实瞧见公子睁了眼的呀,难道是我瞧错了?”过了片刻,另一个女声又道,“皇上都来瞧了三遍了,先前吩咐了,若是公子再过半个时辰还未醒来,便让我们将御医请过来。” 皇上?御医?君清洛脑中像是一不小心触到了某个机关,一下子便都想了起来,先前皇后因为自己扔的一块西瓜皮小产了,然后,慕寒为自己顶了罪,再然后,自己便没有了记忆。 君清洛连忙睁开眼,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便要往外走,惹得一直侍候在床前的两个宫女被吓得惊呼了一声,好不容易反应了过来,君清洛已经到了寝殿门口。 “嗯,此事却是有些棘手!”是夏侯靖的声音,君清洛顿了一顿,便听得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不管如何,你们都得好好的将他的身份给我查出来,朕给你三日的时间,若是查不出来他究竟是何人,你便提头来见吧。” 君清洛还未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便已经走了出去,方一走出去,君清洛便愣住了,之间殿外站着四五个武将打扮的人,夏侯靖坐在离自己不远的御案之后,似乎是有什么正事儿的样子。 那几个武将打扮的人见到突然从内殿中闯出来的君清洛皆是愣了愣,目不转睛地盯着内殿门口,夏侯靖说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回应,抬起眼来,见众人都朝着一个方向发着呆,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便瞧见君清洛披散着头发衣衫有些凌乱的站在寝殿门前,目光有些呆滞。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夏侯靖心中暗叹了一声,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视线引了回来,才道,“今日便到此吧,你们先下去,朕嘱咐的事情还望众位能够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众人见此情景,即便是有事也不敢再留,连忙行了礼匆匆告退了,片刻间,殿中便只剩下了两人。 夏侯靖望着盯着他,目光却有些涣散的君清洛,半晌,仍是忍不住低声笑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朝着君清洛柔声道,“清洛,过来……” 第一百零三章处处是危机 君清洛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走了过去,走到离夏侯靖还差一段距离便扑通一身跪了下来,“求皇上放了含情吧!香蕉皮是草民扔的,还得皇后小产的是草民,皇上还是把草民关进大牢吧。” 夏侯靖嘴角的笑突然便冷了下来,拧着眉瞧了他良久,才缓缓开口道,“这话在朕面前说说朕便当没有听见就是了,可不要到处乱说了,你说是你害得皇后小产的,这谋害龙嗣的罪名你可承担不起,就算你打算豁出去了,可是你可是有爹娘兄弟的人,若是连累了他们你可能安心?” 君清洛的身子颤了颤,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钻了进来,一路凉到了心底,“可是,含情……” “朕知晓你和含情那么多年的主仆,自然是舍不得的,可是在你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儿,这个罪定然得有人来顶,既然他都自愿为你顶了罪,你便好好的照拂好他的家人,为他准备后事吧!”夏侯靖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君清洛心一紧,“准备后事……”眼中一直极力忍住的泪便流了下来,心中突然有些惊慌,只是想一想那个人可能即将要离开自己,要为了自己而死心就痛到不行。 夏侯靖瞧着他那般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便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揽住他道,“他总归只是一个下人,这宫中乖巧伶俐的下人多了去了,朕去找几个人给你便是,你又何必这般样子,小心自己的身子。” 君清洛听见这话,心中那原本就被深埋在心底的不满便被引了出来,抬起手推了推夏侯靖,自己站起了身来,指着夏侯靖吼道,“像你这般无情的人当然是不会懂的,连自己宠爱的妃子都可以因为一点点小过错便眉都不皱的下令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如今还连累了我身边的人,我君清洛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认识了你!” 夏侯靖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变了脸色,沉着脸问道,“你说完了吗?” “没说完!”君清洛一吼,便又听得他继续道,“因为认识了你,我受尽天下人的唾弃,因为认识了你,我连累爹爹遭贬谪,因为认识了你,我有家归不得,而如今,连我身边的人都因为你下了狱要丢掉性命,都是因为你,所以我身边亲近的人才一个个的离我远去。”君清洛哭着喊完了这番话,愤恨的看了夏侯靖一眼,转身便跑出了紫寰殿。 原本守在殿门前的从喜听着里面的吵闹声,心中便有些踌躇,正惴惴不安的时候,便只觉得眼前一个人影闪过,待细细一瞧,才发现竟是那君公子,便连忙进了殿,瞧见皇上黑着一张脸站在殿内,脸色都是隐忍的怒气,从喜心中一叹,连忙躬着身子道,“皇上,君公子他……” 夏侯靖额上青筋尽现,狠狠的甩了甩袖子道,“他爱跑便跑,真是个白眼儿狼,朕对他挖心挖肺,结果却被他说得如此不堪,以为朕宠着他便可由着他发脾气吗?”一面说着一面恨恨的坐到了椅子上。 从喜听着夏侯靖的话,不敢吭声,殿内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只偶尔听见殿外偶尔有守卫巡视走过去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喜站在殿内,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压了过来,不一会儿,后背便被冷汗打湿了。 “皇上……”从喜站了良久,想了半晌才轻轻的出了声,夏侯靖抬起头来望着他,脸色是一脸的不耐,从喜忍不住心中又颤了颤,可是话已经开了个头,不说下去恐怕更为不妥,便硬着头皮道,“皇上,还是派人去找一找君公子吧,君公子有错,找到了他,皇上想要怎么罚便可怎么罚,这宫中毕竟不比在其他地方,公子对这宫中不甚熟悉,奴才是怕公子他胡跑乱窜的,万一出了什么事,皇上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最后的一句话说的已经有些不敬了,可是从喜一直侍候了夏侯靖这么些年,对他的脾性也有些了解,知晓他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位君公子的,如今,只是少个台阶下,少个说服自己去找他的借口,既然这样,那边让自己来为他找一个借口吧。 此话一说,夏侯靖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呆呆的坐着,半晌才道,“是啊,他虽然看起来清清冷冷的样子,可是性子却是极其糊涂的,若是任由他那般胡搅蛮缠的,恐怕那条小命真真不保了。”说着便站了起来对着从喜道,“传令下去,让大内侍卫抽调一百人过来,务必要将他给朕找到!” 从喜领了命从殿中退了出去,这才深深的吐了口气,这位主子倒是比先皇更加的不好侍候啊,从喜叹了口气,连忙去找了大内侍卫统领。 夏侯靖坐在紫寰殿中看着满桌子的奏折,良久良久才回过神来,却是一个字也没瞧进去,眉头忍不住轻轻一皱,喃喃自语道,“从喜似乎去了有些时间了,怎么还未找到人呢。” 清泠殿内,季初晴半躺在椅子上看着书,心中一个劲儿的叹气,这个清泠殿呆的一点儿也不舒服,可是皇帝下了令,自己要呆在这里休养,若是贸贸然的回了凤仪宫,可不就是告诉了夏侯靖,自己身子没事儿吗?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季初晴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喧哗声还未隐去,季初晴将手中的书往旁边一放,抬头道,“外面何故如此喧哗,内宫之中,成什么样子!” 季雪摇了摇头道,“奴婢瞧着,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似乎是在找啥。” “找啥?”季初晴挑了挑眉,站了起身,“本宫倒是要出去瞧瞧,究竟是丢了什么了不得的玩意儿竟这般劳师动众的。” 放走到殿门前便瞧见有好些人举着火把在四周找寻着什么,季初晴对着季雪使了个眼色,季雪便走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个人过来,那人一见季初晴便扑通跪了下去,“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季初晴不耐烦的道,“你们这是在找啥呢?大晚上的,这样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那人连忙拜了拜道,“回禀皇后娘娘,末将只是奉皇上之命寻找君公子的。” “君公子?”季初晴一顿,“你说什么?你们要找的是君公子?可是原本住在这里的那位君清洛君公子?他不是被皇上带到紫寰殿了吗?” “末将不知,末将只知道皇上下令让我们寻找君公子。” 季初晴眸中闪过一丝异彩,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下去吧!” 那人连忙行了礼,退了回去,季初晴冷冷的笑了,“有皇上罩着你的时候本宫动不了你,这个时候可就不要怪本宫了。” 说着便转身回殿,朝着季雪道,“去给本宫找一身宫女装扮过来。” 季雪应了,不一会儿,季初晴便换了一身普通的宫女装扮,和季雪一路出了清泠殿,季雪心中有些不明白,便道,“娘娘这是?” 季初晴冷冷笑了笑,“清泠殿中没有本宫的人,本宫自然是要去找这宫中的暗线,让他们先皇上一步找到那君清洛。” 话音一落,便听见一旁传来咔擦的一声,“谁!”季初晴厉喝一声,朝着声音发来的地方望去,却见一个人蹲在路旁的花园之中,不是君清洛是谁。 第一百零四章跳湖 到看清了躲在那里的人竟是君清洛之后,季初晴忍不住一愣,眸中蔓延开一片冷意,自己为了不碰到人特地挑了比较偏僻的小路来走,却不想还有这样的收获,只是自己此时只有两人,君清洛即使再不济也好歹是个男子,若是想要在这儿置他于死地,恐怕有些困难,只是,若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以后恐怕再想要动手就难了。 思及此,季初晴指尖稍动,望着君清洛的目光冰冷至极,直叫君清洛十分的不舒服,自己躲在这里,本以为绝对不会被人找到的,可是听到季初晴的那番话却是忍不住动了动,这才被她发现了,可是现在应该如何是好?这边君清洛还未想好应对的法子,那边季初晴却已经冷冷的出了声。 “君清洛,呵呵,本宫可算是找到你了,君清洛,你杀了本宫的孩子,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那般残忍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难道你不怕半夜本宫的孩子来找你报仇吗?” 君清洛只觉得周遭冷的有些吓人,连连摇了摇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如今慕…含情已经被你们抓了起来,这件事是我做的,你可以不可以把含情放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便可。” “哈哈哈……”季初晴突然便笑了起来,笑声在夜里显得有些诡异,“你承担,那可是本宫的孩子,你如何承担,一命还一命吗?你敢吗?” 君清洛沉默了许久,又听见季初晴嘲讽地道,“不敢了吧,说着那般大义凛然的话,却连承担的勇气都没有,君清洛,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我赔,我愿意一命偿一命,可是,若是我死了,你会答应我将含情救出来吗?”君清洛道。 季初晴挑了挑眉,哼了一声,“不过是个奴婢,本宫还瞧不上,你若是真敢一命偿命,本宫就帮你保下那个奴婢,还让人送她出宫。” 君清洛沉吟了片刻,才抬头问道,“你说的可是真话?” 季初晴冷笑一声,“本宫好歹也是一国之母,这样的小事还是办得到的,怎么,莫非你后悔了?” “我…我没有……”君清洛有些颓然的站了起身,脚有些酸痛,让君清洛忍不住皱了皱眉,“我…我相信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季初晴缓缓笑了,笑靥在黑暗中却透出一股子邪魅的味道,“本宫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说着便四下望了望,转头对着君清洛道,“那边有湖,你自己跳吧,就当你是自杀死了的。” 君清洛静了静,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季初晴道,“但愿皇后娘娘能够遵守方才对草民的承诺,若是皇后娘娘没有做到,那草民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便抬脚一步一步的朝着不远处在月夜下泛着水光的湖走了过去。 “娘娘……若是皇上知道了……”季雪心中有些惧怕,忍不住低声附在季初晴的耳边道。 季初晴哼了哼,“他死了,便不会有人知道。就算皇上知道了又如何,至少现在,他还不敢动我,即便是冒着太大的风险,这个人,本宫也必除不可,有他一日,本宫便睡不着觉!” 君清洛没有听到两人的话,只是一步一步的朝着湖走了过去,在湖边站了一会儿,一回过头便瞧见季初晴站在后面望着他,恍若鬼魅,君清洛心中紧了紧,抬脚便踏入了水中,水灌进了鞋里,冰冰冷冷的,在这样的夏夜里,却让他觉得有着沁骨的凉。 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不再停顿的一步步朝着湖中心走去,湖水漫过了他的膝盖他的腰,直至他的肩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想起的,却不是夏侯靖,而是君慕寒,女装的君慕寒,哭泣的君慕寒,笑得狡黠的君慕寒。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个躲在佛像后面瑟瑟发抖的孩子,让原本一直努力说服自己狠心一些不要多管闲事的自己一下子便心软了,还记得他刚到洛水镇上那个家里的时候,执意要和自己洗澡要和自己睡觉时候楚楚可怜的样子,还记得他不喜欢别的女人来家中笨手笨脚在厨房里为自己做饭时候的样子,还记得当自己发现了他是男子的时候他惊慌失措的样子,然而记忆中最是深刻的,却是他被自己喂了真语丹说要压倒他时候的样子。 他的样子清晰明了的在脑海中浮现,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自己也能够轻易的想起,嘴里已经渐渐的灌了些水进去。自己似乎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慕寒的声音,他叫着:“师父……”君清洛忍不住心中一紧,睁开眼一瞧,却看不见他,忍不住苦笑一声,他如今被关在牢中,怎么可能是他。他那一苦笑,却让冰冷的湖水突然灌进了嘴里,君清洛想要挣扎,心中有些恐惧,却突然想起先前和季初晴的约定,便又停止了动作,如果自己的死可以换得慕寒的平安,还能够让他从这危机四伏的宫中走出去,那么便也值了。若有来世,希望自己还能够遇见他,到时候,若是他再说喜欢自己,那么,自己便和他一起吧。 季初晴一直冷冷的瞧着湖面,瞧着君清洛一点一点的沉入湖底,嘴角的笑慢慢的扩大,最后抑制不住的笑了出来,转过身抓住站在自己身边的季雪道,“季雪,你看,他死了,哈哈哈,本宫终于除掉他了,以后,本宫便再也不用担心他来勾引皇上了,他终于死了。” 季雪身子颤了颤,心中是说不出的害怕,死死的盯着那个只剩下半个脑袋在湖面上的人,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有些困难的道,“皇后娘娘,我们,我们杀了人了……” 季初晴沉了脸,“胡说什么,明明是他自己要一心求死的。此事与本宫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本宫逼他的。” 远处似有若隐若现的火光,季初晴四下瞧了瞧,拉着季雪瞧了眼湖面,觉得他应该是活不了了,便道,“赶紧离开,有人寻了过来了。”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轻颤,两人连忙匆匆跑远了。 第一百零五章颜美人的请求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可是还未有君清洛的消息,夏侯靖有些急了,在殿中来来回回的踱步,心中早已没有了气闷,唯剩下满满的担心,殿内十分的安静,烛火摇曳,外面隐隐有蛐蛐的叫声不时的传来,搅得夏侯靖的心一刻也不得安宁。 夏侯靖又站了会儿,心中实在是等不了了,便走出了紫寰殿,从喜仍旧守在殿门前,见夏侯靖出来脸色不是太好便知道他定是等不及了,连忙行了礼道,“皇上,君公子定能够很快的找到,皇上别急。” 夏侯靖哪还听得进去,只拧着眉道,“去给朕找些人来,随朕一起去找。”说罢便大步的走远了。 从喜见夏侯靖如此,心中也不敢怠慢,连忙挥了挥手,让原本守在紫寰殿外的侍卫一起跟了上去,夏侯靖道,“朕估摸着他对着宫中不熟,多半是要回清泠殿的,你们跟着朕去清泠殿附近,将那周围都仔仔细细的,一寸也不要给朕放过。” 一行人匆匆朝着清泠殿而去,穿过大半个皇宫,眼看着转个弯儿就快要到清泠殿了,却见拐角处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直直的撞在了夏侯靖的怀中,众人一惊,从喜一惊大声的吼了出来,“何人这般大胆,竟然冲撞了皇上。”说着便将手中的灯笼递了过去照了一照,却瞧见撞在夏侯靖身上的是个女子,面容有些熟悉。 夏侯靖还未反应得过来这个女子是何人便听见那女子急匆匆的道,“皇上,皇上,臣妾可算找见你了,皇上,臣妾方才瞧见君公子在那边湖边,看样子似乎是要跳湖,臣妾不会游水,所以才急忙赶过来找人去救君公子。” 夏侯靖一惊,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抓住那女子的胳膊道,“你说什么?清洛他在哪儿?赶紧带朕过去。” 那女子应了声,转身便朝抬脚开始小跑了起来,夏侯靖连忙跟了上去,随着那女子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湖边,却见睡眠只有点点水波从湖中缓缓的漾开,那女子声音有些发颤,尖着嗓子吼道,“皇上,快,救君公子,他就在这湖里。臣妾方才瞧见他往湖中心走去的……” 话音还未落,便只听得噗通一声,岸上便不见了夏侯靖的身影,一群人顿时慌了神,“皇上……皇上不可啊!”从喜惊慌失措的叫了两声,连忙推了推身旁的侍卫,“皇上落水了,还不赶紧去救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噗通噗通好几声,纷纷跳入了水中,一时间,原本平静的湖面彻底的被搅乱了,“皇上…皇上……”的呼唤之声不停的响起,过了好久,才瞧见湖中心似乎有了动静,从喜细细一瞧,便瞧见湖中心有人破水而出,借着月光,从喜才瞧清楚了,那人可不就是皇上吗?皇上手中似乎揽着一个人,应是君公子,因着带着一个人,夏侯靖游得有些吃力,从喜连忙大喊道,“皇上在湖中心,赶紧去两个人帮帮皇上,其余人都上岸来。” 湖中又是一片混乱,折腾了好一会儿,夏侯靖才抱着君清洛从水中走上了岸,一上岸,夏侯靖便连忙将君清洛面朝下的抗在了自己的肩上,使劲儿抖了抖,君清洛这才吐了几口水出来,人却仍旧没醒,夏侯靖便抱起君清洛对着从喜道,“赶紧传太医,传到紫寰殿。” 从喜连忙道,“方才皇上下水的时候,奴才便吩咐了人去请太医,这会儿太医应该已经到了紫寰殿候着了。” 夏侯靖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抱着君清洛回到了紫寰殿。太医果真已经在殿中候着了,夏侯靖刚将君清洛放在榻上,便有太医上前来想要为他把脉,夏侯靖狠狠的一甩手,拧着眉头沉声道,“你难道没长眼睛,瞧不见此时比较紧急的是他吗?朕没事,你先帮他瞧一瞧,若是瞧不好,朕便要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听见夏侯靖这样说,哪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为君清洛把脉,过了良久,才转身朝着夏侯靖跪下道,“回禀皇上,这位公子虽溺水了有段时间,但是好在处理得当,他腹中的水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如今已无大碍,微臣为他开些驱寒的药吃了,不出一日,这位公子便能醒来。” 夏侯靖这才松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从喜带着太医去开药方去。夏侯靖望着面上无一丝血色的君清洛,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震撼,恼怒、悲愤、失落,当然最多的仍旧是害怕,哪怕方才御医才说了,他已经无大碍了,自己心中却还是怕得紧,夏侯靖忍不住在床边坐了下来,手轻轻的搭上君清洛的手,确定手下的人的脉搏还在缓缓的跳动着,心才稍稍安了些。 从喜送走了太医,嘱咐了宫女去熬药之后才又进了内殿,一进内殿便瞧见浑身湿透了的夏侯靖正坐在龙床旁边,手握着君公子的手,目光一直锁定在君公子的身上,一刻也未曾挪开。从喜只觉得眼前的两人虽然都十分的狼狈,可是此情此景,却美得像是一幅画儿似的,让自己实在有些难以开口去打扰。不过……从喜瞧了瞧夏侯靖的衣衫,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皇上,君公子没事了,您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若是这样穿着,恐怕会着凉。”从喜低垂着眼,盯着夏侯靖的鞋,黑色的鞋子上用金线绣了一条龙,只是可惜了,鞋子被水浸湿,一直不停的滴着水。 夏侯靖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嗯,去拿两套衣服来吧,你让人将君公子身上的衣衫也都给换下来,他的头发还是湿的,你让人给他擦干,不然他若是醒来定是会头疼的。” 从喜低头应了声,去找了宫女找来两套衣衫,自己侍候着夏侯靖换衣服,突然想起那个还在殿外候着的女子,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先前给皇上通风报信的那个女子还在外殿候着呢,皇上可要见见?” 那原本闭目伸着手的夏侯靖突然睁开了眼,眼中颇具深意的瞧了从喜一眼,复又闭了眼,良久,久到从喜以为夏侯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突然出了声,“见见吧,今儿个她却是立了大功的。” 待换好了衣服,夏侯靖便去了外殿,果真见一个女子正站在殿中,显得有些落寞的样子,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那女子连忙回过头来,朝着夏侯靖盈盈一拜,“臣妾见过皇上。” 夏侯靖细细的瞧了那女子一眼,才缓缓道,“你不是住在云纹宫的颜美人吗?” 女子连忙磕了磕头道,“却是臣妾……” 夏侯靖走到御案之后坐下,望着她道,“今日清洛的命是你救的,若不是你,朕恐怕就失去他了,你有什么要求,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朕都依你。” 颜美人闻言,有些惴惴不安,似是有话说却又一直犹疑着,惹得夏侯靖忍不住皱了皱眉,“朕可只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说,那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此话一出,那颜美人果真连忙拜倒在地,抬眼对着夏侯靖道,“臣妾…臣妾……别无所求,只求皇上…只求皇上能够给臣妾一个孩子……” 第一百零六章君慕寒的身世 第七十六章 话音一落,殿内良久没有声音,颜美人只觉得似是有一道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压迫得自己无处可逃,额上渐渐的沁出丝丝冷汗,身子有些发软,就快要支撑不下去。 “求个孩子么?”夏侯靖冰冰冷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颜美人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终究还是再次磕了个头又道,“皇上明鉴,臣妾求一个孩子并没有觊觎皇位的意思,臣妾只是觉得这宫中实在是有些寂寞了些,臣妾入宫五年,见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臣妾便想,若是能够有个孩子有个寄托,恐怕这后宫的日子也能稍微没那么难熬一些的吧。臣妾不求能够为皇上生下龙子,臣妾只希望能够生个小公主,能够有那么一个人让臣妾耗尽心思的去照料便也可以有些事儿做。” 这般长的一段话,她却是一口气儿也没有歇便说了下来,似乎是害怕只要一停顿,便没有了勇气。 夏侯靖仍旧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瞧着那个匍匐在殿中的女子,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发抖,连说话也带了些颤音,夏侯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宫中的女子,倒是真真没一个是个单纯的主儿。 良久没有听到夏侯靖的回答,颜美人忍不住苦笑了一声,眼角有泪划过,滴落在了她的衣裙上,她暗自吸了口气,缓缓的道,“是臣妾逾矩了……” 话还未说完,便听见夏侯靖的声音响起,“这两日朕没什么心情,等清洛醒了,朕自会召你侍寝。你先回去吧……” 颜美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瞧见夏侯靖坐在御案之后,眼神却早已移开默默的望向内殿的门口,颜美人眸中的光彩淡了淡,缓缓的拜了一拜,“臣妾谢皇上恩典。”说完不见夏侯靖的回应,便默默的起了身,又行了个礼才转身出了紫寰殿。 御医说君清洛应该会在第二日便醒来,可是一直到第二日晚上,也不见君清洛醒来,夏侯靖有些慌神,连忙传了太医,太医却只道是君清洛的身子弱了些,所以才会这般,不必担忧,夏侯靖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法,只得让御医又开了些药喂君清洛吃了。 第三日刚退了朝,夏侯靖叫了些忠臣到紫寰殿中议事,正说着话儿,便听见内殿传来宫女的声音,“公子醒了公子醒了……”夏侯靖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丢下朝臣便进了内殿,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君清洛确是醒了,只是见到夏侯靖的第一句话却是,“咦,你怎么也会在这儿?莫非你也死了?” 夏侯靖嘴角抽了抽,见到君清洛醒来的喜悦一扫而空,瞬间便换上了阴霾的神色,卡住君清洛的脖子便道,“你倒是希望朕早日归西是吧?可惜朕没有如你所愿,朕还活着,你也还活着。” 君清洛本是不相信的,明明自己已经跳湖了,自己还清清楚楚的记得水漫过自己头顶时那般绝望的感觉,怎么会没有死呢?猛地想起了那日与季初晴的约定,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自己没有死,那皇后定然是不会救慕寒的了,那慕寒岂不是死定了? 夏侯靖见他神色有些不太好,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得有些过了,连忙松开了自己的手,拉着他道,“好了,朕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顿了顿,又道,“朕知道那日与你的话说得重了些,可是你也犯不着寻死啊,你死了,你家里人岂不要翻天了?你可想过这些?” 君清洛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急急忙忙地翻身下了床便要往外冲,一心想着去找季初晴解释一下,不是自己不想死,而是被夏侯靖救了,若是她不介意,自己大可再死一次,只要她能够救了慕寒。 夏侯靖见他那个样子,也急了,将他拉了回来按在床上大声吼道,“你就这般不想见到朕吗?你可知朕一听说你跳了湖的时候有多着急,你这人怎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君清洛急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万一皇后以为自己骗了她,悄悄的趁自己没醒的时候便去将慕寒处死了那可怎么办?思及此心中便更是着急了,可是夏侯靖却死死的按着自己不让自己离开,君清洛心中一急,便吼道,“你让开让开,你为什么要救我,你让我去死好了。” 夏侯靖听见这话,心中的怒火被他彻底的点燃了,抬手便毫不留情的挥了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君清洛被他打得有些懵了,半晌没有说话,脸上红了一块儿,起了一个很明显的手掌印。君清洛没有说话,只呆呆的盯着床上的被子,似是还未反应过来的样子。夏侯靖心中也有些后悔,只是方才君清洛实在是惹火了自己,这才下了狠手。如今瞧着君清洛这般样子,心中自然是有些隐隐作痛的。夏侯靖盯着君清洛瞧了会儿,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冷冷的道,“你今儿个哪儿也别想去,朕便让人看着你,你就给朕老老实实的呆着这儿休养。”说着便转身出了内殿。 原本夏侯靖扔下一干朝臣进了内殿,众人便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应该退下呢还是应该等,没有人让他们退下,他们也不敢离开,只等在殿中,原本以为会等很久,却没想到,不一会儿夏侯靖便又出来了,只是面色十分的不好。 夏侯靖走到御案后坐下,沉默了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众人,过了会儿才开口道,“林大人,朕三日前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被点到名的是一位约摸三十来岁的文臣,他连忙上前一步做了个揖道,“回禀皇上,皇上吩咐的事情,臣已经打探清楚了。那琴姐背后还有人,臣费了好些功夫才查出来,那琴姐是怡亲王爷在民间布下的暗桩,六年前,怡亲王爷起事失败之后,那琴姐便一直以青楼为掩护,积聚怡亲王爷昔日的属下。而微臣亦查出来了,当年,怡亲王府逃走的,并不是一位郡主,而是一位世子!怡亲王一直预谋谋反,害怕事情败露会祸及家人,便在早年做了准备,怡亲王妃生的其实是位世子,他却向先皇说是位郡主,并且一直将那世子当郡主养着,所以我们在怡亲王府的暗线才未能查出来……” 夏侯靖闻言忍不住眸光一冷,“可查出那世子如今的下落?” 那位林大人连忙道,“查出来了,当日那世子正是为君太傅家的二公子所救,并收为了徒儿,这些年一直陪伴在他身边……” 第一百零七章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啪嗒”的一声,众人抬眼一瞧,之间夏侯靖刚刚拿到手中的毛笔被折成了两段,夏侯靖呆了半晌才抬起头来,“你说,那怡亲王的儿子是清洛的那个徒儿?” 那林大人被他阴沉的脸惊得脸色煞白,连忙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回禀皇上,微臣不敢欺瞒圣上,微臣查探出来的结果却是如此,当年怡亲王叛乱被皇上镇压之后,那怡亲王妃和侧王妃便带着两个孩子逃跑了,派去追捕的人说在一座破庙里面找到了怡亲王府下人的尸体,可是却没有找到怡亲王妃和那两个孩子。而君二公子的那位徒儿,正好就是在第二日被君二公子带回家的。当时,微臣认为,怡亲王妃虽然是正王妃,可是毕竟生的是一个女孩子,便着重去追捕侧王妃和小世子了,结果却不曾想到,那怡亲王竟然这般狡猾,竟会从小将自己的长子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 夏侯靖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此事朕知晓了,也怪不得君二公子,不知者无罪,你多找几个人去追查那怡亲王世子的下落,若是找到了,杀无赦!” 那林大人连忙领命,“微臣遵旨。”拜了一拜又有些犹豫的道,“皇上,微臣觉得,若是想要探听出那个孩子的下落,可以从君二公子入手,毕竟君二公子也与他生活了那么多年,也有一定的感情,若是君二公子有难,那人定是会来救的,到时候皇上不妨来个瓮中捉鳖。” 夏侯靖闻言眯了眯眼,脸色变幻莫测,半晌,才挥了挥手道,“此事须从长计议,你们先退下吧,容朕再好好琢磨琢磨。你们只需要加派些忍受,好好的给我打听打听那君慕寒的下落。” 殿中站着的一群人连忙行了礼,退了下去。夏侯靖却坐在那儿没有了动静,从喜也不敢上前去打扰,默默的站了好一会儿,见有宫女送了茶来,才接了过去放在夏侯靖的面前道,“皇上,茶来了。” 夏侯靖也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夏侯靖悠悠的叹息声在殿中响起,“朕是不是有些太宠他了,方才他们让朕利用他来引出君慕寒,朕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想那么做的,原本那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可是朕却害怕,害怕利用了他骗了他去伤害了他在乎的人,他会难受会不肯原谅朕。他对一个丫鬟都那般在乎,在乎得不惜和朕吵闹,不惜去跳湖自杀,若是朕将他的徒儿抓了,朕怕他会永生永世不肯理我了。” 从喜闻言,淡淡的叹了口气,笑着对夏侯靖道,“皇上为君公子做了那么多,君公子也定是能够看得到的,终有一天他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夏侯靖苦笑了一声,不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一个宫女端着一个药碗走了进来,夏侯靖皱了皱眉,想起那应是君清洛的药,便抬头道,“带了蜜饯了吗?他怕苦,若是没有蜜饯恐怕是不愿意吃的。” 那宫女点了点头,夏侯靖这才舒了口气,却站了起来,“给朕吧,朕正好进去准备休息了。” 那宫女也不敢怠慢,连忙将托盘一起递给的夏侯靖,夏侯靖转身便拿着药进了内殿,内殿中,君清洛呆呆的坐在床上,似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夏侯靖将药放在床边,唤了声,“清洛,吃药了。” 君清洛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了一旁。 夏侯靖方才压下去的火气便又窜了上来,忍不住伸手将君清洛的头扭了过来,面色冷冷的道,“你便打算与朕怄气一辈子吗?朕不过是关了你一个丫鬟,你可知,朕可是失去了一个孩子。朕都没有生气,你气什么?而且,君清洛,你可知你真真是收了个好徒儿啊,你那徒儿可是本朝叛乱了的怡亲王的孩子。他的父亲可是差点儿便把朕这皇位给抢走了,你却将他的孩子留在身边,你说这笔账朕该怎么跟你算?” 君清洛原本是打定主意不想理会夏侯靖了,可是听到后面,却忍不住眼睛都直了,呆呆地望着夏侯靖道,“你说什么?什么怡亲王,什么叛乱?” 夏侯靖见君清洛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嘴角情不自禁的往上翘了翘,“怡亲王,你是见过的吧?”夏侯靖问,见君清洛飞速了点了点头之后,才又道,“五年多之前,朕刚登基没有多久,怡亲王叛乱,想要谋夺皇位,只是可惜了,他失败了。本来怡亲王府的人是要一个人不留的,可是怡亲王却为他的王妃和孩子留了后路,清洛可想的起来,怡亲王共有几个孩子?” 君清洛稍稍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四个,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夏侯靖笑着点了点头,“是四个,那时候,怡亲王的四个孩子中跑了两个,一个是正王妃的女儿,一个是侧王妃的儿子,那个时候,正王妃的女儿快要满十岁了,而侧王妃的儿子八岁。朕便想,一个女儿是成不了什么事儿的,便没有花太多的精力去追正王妃和她的那个女儿。只抓到了侧王妃和她的儿子。后来,朕收到消息,在一个废庙中发现了怡亲王府的侍卫,可是王妃和那小女孩不见了。” “是…是慕寒?”君清洛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 夏侯靖点了点头,“没错,正是你那好徒儿君慕寒,朕一直以为怡亲王妃当年生的是个女儿,却没有想到,怡亲王留了后招,他将他的儿子当做了女儿来养,全部人都以为他的王妃生的是女儿,所以朕当时放过了他……” 君清洛闻言心乱如麻,脸色一下子便煞白了,当年怡亲王叛乱自己虽在洛水镇也隐隐听说,自己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救了怡亲王的儿子,那人竟然是慕寒。可是如今,自己却不是在气慕寒骗了自己,而是担心害怕,害怕夏侯靖会发现牢中关押着的那个人是慕寒,夏侯靖定然会让人去找慕寒,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了,到时候慕寒铁定没有命了。 脑中的念头闪过了一个有一个,过了好久好久的时间,君清洛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夏侯靖道,“我愿意留在你身边。” 第一百零八章无奈尽处是依恋 夏侯靖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待反应过来之后才默默的垂了眼道,“你想让我不要去追捕君慕寒?”眉宇间已带了一丝不快,之前一直对着宫廷很是抗拒,哪怕是到了这宫中也一直都很不开心,如今却为了一个君慕寒便心甘情愿的呆在这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这让自己如何高兴得起来。 君清洛想了想,才道,“不追捕慕寒是其一,还有便是关在牢中的含情,你知道那根本不是他做的,他原本有属于自己的归宿,可是却因为为我承担了罪责而被入狱了。我注定是要在这儿呆一辈子了,我不想连累他。” 夏侯靖望着君清洛良久,才缓缓地勾了勾嘴角,“既然这是你希望的,那朕便满足你,只不过……”夏侯靖顿了顿,有些不怀好意的凑近君清洛的耳朵道,“你可知呆在朕的身边可不是陪着朕说说话儿下下棋这般简单的,既然是要留在朕身边,那便要做好准备,不如,今儿个便留下来侍寝吧。”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浑身一震,脸色一片苍白,立在那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夏侯靖哼了声,有些意味不明的笑了,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便要转身。 “等等……”君清洛突然出声叫住了他,夏侯靖转身,便瞧见君清洛有些忐忑的站着,目光望向一旁的屏风,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半晌才听见他轻声道,“我…我答应你便是……只是,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晚上,我实在是还没有准备好……”君清洛转过头来看着他,眼中有些闪躲,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以前一直不信,如今却信了,有些事情本就是早已注定好的。”说着便垂下了头,眼中似有水珠滑落。 夏侯靖本见他那个样子心中动了怒气,才故意刁难他的,却不想他真的答应了下来,一时间也有些怔忪,心中涌出的那些滋味早已说不清究竟是喜还是悲,便也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你亲自答应下来的,以后可就由不得你后悔了。” “我……我不会后悔的。”君清洛喃喃道,心中痛得让自己身子都有些颤栗。一个劲儿的说服着自己,这本是你一直都想要的啊,如今你得到了,你应该高兴不是吗?这般在心中重复了好几遍,却似乎完全没有起到效果,一行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君清洛暗叫一声糟糕,抬起衣袖擦了擦眼中的泪,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殿中哪里还有夏侯靖的身影,刚刚抑制住的泪水便绝了堤。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在这个充满着寂寞充满着阴谋的深宫,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了睡意。 第二日下午,君清洛在紫寰殿内殿中练字,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浮躁,隐隐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便更是静不下心来了,抬眼一瞧,便看见夏侯靖站在门口,经由昨日的事情,君清洛还是有些不知道应该要怎么面对夏侯靖的,瞧见他进来忍不住顿了顿,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夏侯靖明显感到了君清洛的不安,自嘲的笑了笑,“你个那个侍女我给弄了出来,你是不是要见一面还是直接送出宫?这宫中他是呆不得的了,若是不给皇后一个说法,估摸着你我今后的日子都难过。” 君清洛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后面说的话,只想着慕寒出来了,自己应该要如何与他解释,若是直接让他出宫,他定然还是会想尽千方百计的进宫来的,还不如…一次性让他死了心。 思及此,君清洛便点了点头道,“嗯,我见一见他吧,他为我经此一劫,以后出去了之后便是自由身了,想要嫁人想要做些什么事情都可以随心所欲了,我还是与他说清楚比较好。” 夏侯靖也未曾多想,点了点头便道,“嗯,我去叫人把他带过来,我今日有些事情,便不过来了,我让从喜留在这边照料着,你若是有什么事儿便直接找从喜便是。”说完看了君清洛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内殿。 却惹得君清洛原本便不甚平静的心情再次变得无比的浮躁了起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在宫中走来走去,脑中像是有着无数打了结的丝线,理都理不清。 过了一会儿,殿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不止是一个人的,君清洛便停下了脚步,呆立在殿中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果然没有多久,便见一个粉色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自己几日未见的徒儿君慕寒。 君慕寒见到君清洛完好无损的站在殿中忍不住心中一喜,便扑了过去抱住君清洛唤道,“师父…师父……徒儿好想你……”半晌也没见到君清洛的回音,便又离开了一些,定定的看着君清洛,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皱了皱眉道,“师父,你没事吧?是不是徒儿这几日不在,有人欺负你了?是季初晴?还是夏侯靖?” 君清洛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君慕寒也不急,只是定定的瞧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张了张嘴道,“慕寒…你…你是不是怡亲王的孩子?” 君慕寒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松开了抱住君清洛的手,走到一旁道,“师父是听谁说的?我不是谁的孩子,我只是师父的徒儿,仅此而已。” “慕寒……”君清洛苦笑了一声,轻声道,“慕寒,我不是怪你欺瞒了我,而是如今你的境遇十分的危险,夏侯靖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世,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就是君慕寒,慕寒,你走吧,离开这里,离开皇宫,走得远远的。我不知道你与他有什么样的恩怨情仇,我只是不想要看到你受伤,你明白吗?” 君慕寒低头吃吃一笑,道,“师父,你可知,他杀了我全家。我的爹爹,娘亲,弟妹都不在了,只有我了……”说到这里又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我不该与你说这些的。不说这个了,师父,你怎么会在这紫寰殿?” 君清洛的神色黯了黯,慕寒还是不愿意与自己说他的身世,不过也不愿意去戳他的伤疤,便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皇后小产,现在正在清泠殿休养呢,那日你把我打晕了,我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这儿了。” 君慕寒点了点头,脑中闪过一丝疑惑,“可是,既然这样,那我害得皇后小产,为什么却会被放了出来?”君慕寒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自己的师父似乎有些局促不安,心中有个答案一闪而过,君慕寒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君清洛的胳膊道,“师父,你说你是不是答应了夏侯靖什么条件?所以他才把我放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离别 “哪有?”君清洛有些底气不足,心中暗自叹了口气,自己的这个徒儿似乎有些太过的聪明了,让自己实在有些招架不住,便转移了话茬子道,“待会儿你便出宫吧,我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安排的,过会儿你便可以出宫了,出去了…便再也不回来了,找个地方好好的生活吧!” 君慕寒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因为至死至终,君清洛都没有提到他自己,心中的不安渐渐地扩大,勉强的笑着问道,“那师父呢?师父要和我一起出宫的吧?我们一起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君清洛觉得自己被逼得有些惊慌,摇了摇头道,“师父便不出去了,师父觉得,这儿挺好的。” 听见君清洛的话,君慕寒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撑不住,黑着脸往一旁的椅子上一坐,“师父定是答应了那皇帝什么条件,既然师父出不去,那慕寒也不出去了。” 君清洛急了,想着自己付出了那么多,他却似乎一点儿也不领情,心中委屈的要命,上前一步便给了他一巴掌,“君慕寒,我以前太纵容你了是吧?你可有瞧见,我有一丝的不甘愿,我很愿意,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一直喜欢的,是阿靖,我与阿靖从小便认识,那么多年的感情哪是说放下就能够放下的,这几日阿靖一直对我十分的体贴,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直都忘不了他。能够陪伴在他的身边,我欢喜得紧呢,我只不过是顾全你的颜面,之前你说喜欢我,我念着师徒之情不想给你难堪,你难道都不懂吗?” 君慕寒被那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了,心中已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给刺的麻木了,抬手捂着被打得有些火辣辣的脸抬头定定的望着君清洛的眼睛道,“你说,你喜欢他?” 君清洛定了定神,看着眼前一脸悲痛的君慕寒,心中有些不忍,却还是缓慢而坚定的道,“是,我喜欢他,从很久之前便喜欢他了,你应该知道我与他之前的事情了,你说,那般刻骨铭心的感情,又怎是说忘便能够忘的,我只是不高兴,不高兴他为了季初晴而抛弃了我,不高兴他在我需要的时候没有站出来陪在我的身边,而前几日我才知道,是我误会了他……” 君慕寒定定的看着君清洛,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却只觉得,那每一句话似乎都像是一把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他的心上。 君清洛瞧着君慕寒一直沉默着,心中有一丝的慌乱,他一定很伤心。而此刻,自己的心也在隐隐作痛,这份痛楚那么的真切。 慕寒,谢谢你陪伴我的这些年,谢谢你总是默默的陪伴在我的身边,照顾我。可是,如今,我终于能够为你做一件事情却还得伤害你。 君慕寒缓缓的弯了弯嘴角,却觉得有些莫名的苍凉,师父,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好,如果这样师父会觉得幸福,那我离开便是。若这是你想要的结局,那我成全你便是。”君慕寒只觉得脑子里混乱极了,有些不知所措,往事纷纷席卷而来,恍若一场浮光掠影的梦境。 在那一场梦中,那一个白衣少年,脸上带着几分不安,却仍旧对着自己伸出了手,他说,“小妹妹,你娘受伤了,让我来救你,你跳一跳,我接住你。” 可是,师父,如今我将心都扔给了你,你却忘了要接住。 君慕寒抬起头,最后在深深的望了君清洛一眼,对着他笑了笑,“师父,你不用觉得愧疚,只要你幸福,只要你觉得快乐,我便知足了。既然师父希望我走,我这就走了,以后,我不在身边了,师父…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自嘲的苦笑了一番,“我倒是忘了,他身为皇上,自然是能够照顾好师父的,如此…我便放心了。” 说完这番话,心中突然觉得放松了许多,转过身闭上眼,当真走的决绝。 倘若在那时那刻,他能够回过头瞧一瞧,他定然能够看见君清洛泪流满面的脸,只是,这世间最容不下的便是倘若二字。 君慕寒一走,君清洛便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呆呆愣愣地坐在殿中的椅子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那日夏侯靖没有回来,君清洛也没有传膳,早早的便躺下了,日暮时分,从喜悄然进殿瞧了一回,见他已经睡下了,心中虽然有些不安,想着他还没有用膳,可是也不敢去将他叫醒,便叫了人守在殿外嘱咐了若是君清洛传唤及时回应。 可是直到第二日中午,君清洛也没有出过声儿,若不是偶尔去查看的时候能够瞧见那个卧在榻上的身影,众人恐怕都完全不会想起,那殿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到了正午时分,从喜瞧着实在有些不对劲儿,才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低垂着头站在榻边唤了几声,“君公子…君公子……” 榻上的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便又没了声响。 从喜有些怔愣,又低声道,“君公子,你昨儿个晚上便没有用膳了,这都已经午时了,奴才去找人来侍候你梳洗,先用了膳吧。若是皇上知道了,又要惩罚奴才了。” 榻上的人沉默了良久,才低低了回了声,“嗯。” 从喜顿了顿,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招了招手,找来了几个宫女,“君公子,奴才让宫女们这就侍候你起身吧。” 床上的人良久没有反应,好半晌才缓缓的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这一下,倒让从喜愣住了,只见君清洛的眼睛红肿的厉害,似乎是昨儿个晚上哭了很长时间。 从喜心中一惊,想着待会儿应该要如何给夏侯靖交代,面上却是不动神色地转身对着几个也呆住的宫女道,“还不侍候公子起身?”说完便又对君清洛道,“奴才这就去给公子准备午膳。”说完便垂着头退了下去。 一走出紫寰殿,却正好碰到夏侯靖往这边走来,便连忙迎了上去,对着夏侯靖行了个礼道,“皇上吉祥。” 夏侯靖点了点头,便问道,“君公子怎样了?” 从喜在心中想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走了之后,君公子便见了那丫鬟,只是没过多久那丫鬟便出来了。后来君公子便一直呆在殿中,奴才傍晚的时候去瞧了瞧,却发现君公子已经睡下了,奴才也不敢打扰,君公子睡到方才才起来,只是……” 夏侯靖拧了拧眉,“只是什么?” “回皇上,奴才方才瞧见君公子眼睛红肿的厉害,恐怕是哭过了……” 第一百一十章离殇 夏侯靖顿了脚步,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叹了口气,莫不是自己那日的话说得太重了?是了,自己以前虽然也对他清淡了些,可是那日却是连皇帝的权力都搬出来威胁他了,他定然是会有些不适应的。那日自己却是气急了,他竟然会为了那个丫鬟去自杀,还会为了那丫鬟和君清洛愿意委屈自己留在宫里。自己只是觉得在他的心中,那些不相干的人竟然超过了自己的地位,加之最近事儿太多太忙,心情有些浮躁了,所以才会那般对他。 心中隐隐有些懊恼,便转过身对从喜道,“你去让御膳房弄些吃的来,你亲自出宫一趟,去君家将君太傅和君夫人都接进宫来吧。”夏侯靖在心中想着,清洛进宫这么久,没有看见过爹娘,加上受了委屈,定然会希望身边有亲人陪着,既然这样,不妨让他高兴一下。 这般想着,心中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又在殿外站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踏进了紫寰殿,一进内殿便瞧见君清洛坐在梳妆台前,宫女正在为他束发,夏侯靖站在后面,正好可以瞧见铜镜中君清洛的样子。明明方才在殿外便已经知道了,可是真正瞧见的时候,却还是心疼了,镜子中君清洛的脸有些模糊,却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瞧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红肿的十分的厉害,恍若没有瞧见他似的,呆呆的看着镜子。莫不是哭了整整一夜?或许,还不止吧。 唉……夏侯靖轻叹了口气,自己真真是个混蛋,竟然让他这般伤心。心中懊恼至极,走上前两步,挥退了宫女,上前揽住他。君清洛这才反应过来,身子僵了僵,想起那日他说的话,自己陪在他的身边便是要成为他的人,觉得有些难堪,便抗拒的在他的怀中动了动,挣脱了他的怀抱。 夏侯靖见他这样子,更是确定了,他定然是生自己的气了,只是自己身为九五之尊,却是没法子做出低声下气的姿态来,面上有些僵硬,却终究还是又将他拉近怀里道,“好了,怎么就这般小气,瞧你哭成了什么样子?嗯?怎么着?还不愿意搭理我?” 君清洛呆了片刻,看了看镜中自己的样子,忍不住愣住了,方才自己一直在发呆,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怎么红肿得这般厉害?怪不得今儿个那些宫女瞧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心中幽然叹了一声,罢了罢了,如今就当是最后为他再哭一场吧,以后,恐怕便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夏侯靖见他竟然望着镜子发起带来,心中竟隐隐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至极,便笑出了声,拉着他站了起来,“行了,别瞧了,待会儿我让宫女给你找些煮好的鸡蛋给你敷敷,先去吃些东西,都三顿饭没有吃了,饿坏了怎么办?待会儿君太傅和君夫人来瞧见你这个样子还不得怪我虐待了你。” 君清洛任他牵着走,从昨儿中午之后便没进过食,加之哭了一夜,身子几乎已经没有了力气,连走路都虚浮的厉害,哪怕是被夏侯靖牵着,也走得跌跌撞撞的。夏侯靖瞧见,摇了摇头,便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半扶着他走出内殿。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饭菜还没有送上来,夏侯靖皱了皱眉,“怎么这般慢?”便招了招手,遣了个宫女去查看。 那宫女过了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中提着一个食盒对着夏侯靖道,“皇上,奴婢方才去御膳房的时候,御膳房的厨子说君公子饿的久了,得先进些流食,正在给公子熬粥,恐怕要久些。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季雪当时也在那儿,听奴婢说了,便将已经给皇后娘娘准备好了的鱼羹给了奴婢,奴婢想着公子这边要急些,便接下了。” 夏侯靖微微愣了下,望着食盒中的鱼羹道,“这鱼羹是之前便已经装进这食盒中了?” “回皇上,那倒不是,这鱼羹也是方才做好的,季雪姑娘还没来得及从御厨手中接过去呢。”宫女低着头望着地面,低声回道。 夏侯靖皱了皱眉,半晌才点头道,“嗯,知道了。去吧。”说着便伸手将那鱼羹从食盒中端了下来,旁边站着的贴身宫女连忙上前一步,放进去了一个银勺,待查看了片刻才又用一个小碗盛了半碗吃了两口才对着夏侯靖点了点头。 夏侯靖拿过放在君清洛面前的碗,给他盛满鱼羹,对着他宠溺的笑了笑道,“快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君清洛依言端起碗,静静地吃了起来。夏侯靖便带着笑看着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那季初晴的丫鬟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她莫名其妙的将鱼羹让给了清洛,究竟是为何?只是当时如果是像宫女所说的那般,那应该是没有预谋的,她为什么会这般做呢?当时季初晴不在,那宫女独自便拿了主意,难道不怕季初晴怪罪? 夏侯靖思及此处,微微眯了眯眼,看来,自己是很久没有去瞧瞧季初晴了,待会儿恐怕要去走一遭了。 君清洛吃着鱼羹,只觉得有些食而无味,这鱼羹的味道不太对劲,恐怕是加了姜丝的,若是慕寒在,他定是能够记得的,记得自己是不吃姜的。可是,没有若是了,他已经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为自己那般费心了,以后的日子还有那么长,自己总归是要习惯的才是。君清洛垂了垂眼,强迫自己将碗中的鱼羹都给吞了下去。 刚吃完了鱼羹,便又有宫女端了些菜上来,糖醋里脊、小葱豆腐、小鸡炖蘑菇……不是酸酸甜甜开胃的,便是清淡的,倒是考虑了君清洛的身体状况,夏侯靖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君清洛却只是随意的夹了几筷子便搁了碗,惹得夏侯靖忍不住又皱了皱眉,“怎么只吃这么点儿?怎么,不好吃?” 君清洛摇了摇头,淡淡道,“很好吃,只是实在是吃不下,已经饱了。”说完便又垂下了头,望着自己衣服上的纹路。 夏侯靖拿他没办法,便只得摇了摇头,招了宫女将东西都撤了下去。 刚准备拉着君清洛进寝殿去看看书什么的,便瞧见从喜气喘吁吁地从殿外跑了进来,往夏侯靖面前一跪道,“皇上,君太傅、君夫人和君家大公子来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相聚 方才还在夏侯靖的目光之下显得有些坐立难安的君清洛也忍不住猛地抬起了头,眼睛直直的望着夏侯靖,夏侯靖见他这般样子便笑了笑,对着他柔声道,“我想着你定是想家里人了,所以让从喜去将你爹爹娘亲还有大哥叫了来,你们也好好聚聚,说说话儿。” 夏侯靖以为君清洛听见这个消息定然会十分的高兴,却不想他闻言便连忙站起身,朝着寝殿快步走去。 夏侯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连忙上前拦住他道,“怎么了?我让你爹娘进宫你不高兴,怎么拔腿便跑?” “我…我……”君清洛张了张嘴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急得团团转,又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夏侯靖见他这般样子,被吓得不轻,连忙帮他拍了拍背道,“别急别急,慢慢说,你不想见我便让他们回去便是了,你别急。” 君清洛却突然安静了下来,低垂着头,半晌才道,“我这般样子,爹娘瞧了定然会生气的。” 夏侯靖也愣了愣,瞧着他不安的样子,最后却还是勾了勾嘴角,“你这脑袋,整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爹爹不知道有多担心你,你进宫之后,他还抛下了面子去求了好多朝中大臣,想要让他们帮忙让他可以见见你。”只是后来都被他给挡了,当然最后这句话他是如何也不会说的。 君清洛又呆住了,心中打了个突儿,想起自己爹爹平日里那般严肃的样子,再想起方才夏侯靖所说的话,忍不住道,“真的?怎么会?爹爹他是那般好面子的人。怎么会……” 夏侯靖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作甚?” 君清洛低头,没了声音,只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扯出一抹笑道,“我见,你让他们进来吧。”夏侯靖转过头就来吩咐,却又被拉住了,君清洛有些踌躇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我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难看?” 夏侯靖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会?咱们清洛可是比那天仙美人都还要美上三分呢。再说了,你爹娘怎么会嫌弃你不好看。”说着便拉着君清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叫人传了君家人进来。 君家三人低垂着头,走进了紫寰殿,便跪了下来,“微臣(臣妾、草民)参见皇上。” 夏侯靖点了点头道,“嗯,君太傅、君夫人、君公子平身吧。朕想着你们与清洛许久未见,所以专程传了你们进宫来让你们一家人聚聚,这紫寰殿朕就借给你们了,你们便好好的说说话儿。”说着便转过头朝着君清洛笑了笑,抬脚朝着殿外而去。 “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君家三人又叩了叩头,良久才听见君清洛有些迟疑的声音传来,“爹爹,娘亲,大哥,你们起来吧,皇上已经走了。” 君家三人这才起了身,君亦儒站起来便想要开骂,却突然瞧见自家儿子红肿得十分厉害的眼睛,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被人欺负了?” 君夫人和君清睿这才瞧见君清洛的脸,忍不住也变了脸色,君清洛却只是摇了摇头,躲躲闪闪的低了低头道,“没有,只是想你们,想回家。” 君夫人心疼的上前拉住君清洛的手,伸手抬起君清洛的脸,细细的打量了片刻,止不住的叹了口气,“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瞧着眼睛肿成什么样子了,吃药了吗?” 君清洛鼻尖有些微微发酸,却仍旧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事儿的,过两天便好了,不用吃药的。” “不吃药怎么行?瞧这样子,定要肿上好几天的,吃些消肿的药总归要好些,要不待会儿娘亲回府之后托人带些药进来?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都不晓得好好照顾自己呢?”君夫人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君清洛抬了抬眼,却瞧见自己爹爹脸色有些难看,忍不住有些害怕,头垂得更低了,摇了摇头,“不用了,娘,我没事儿的,对不起,让您二老担心了。” 君亦儒咳了一声,冷着脸道,“你也知道让我们担心了啊?你可知我们为你花了多少心思,前几日宫里传来信儿说你跳了湖,你可知你娘有多着急,这都好几日没有合眼了,幸而后来又有人说,你已经没事儿了。有什么天大的事儿,非得要寻短见,我君亦儒的儿子就这么没骨气?” 君清洛将头低了更低了,君夫人瞧不过去,忍不住回头斥了君亦儒一句,“别说了,孩子没事便好了,你老是这个样子,别吓到孩子了。” 君亦儒气得跺了跺脚,“都是让你给惯得,动不动就寻短见的。今儿个好不容易进了宫,我倒要好好听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若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今儿个我便清理了门户。” 君清洛被吓得身子一颤,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将事儿给君亦儒说了,不过也只是说到了自己失手让皇后的孩子小产了,君慕寒顶了罪入了狱,至于自己跳湖的原因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自己觉得对不起君慕寒,想救他却没法子,这才做出那样的事儿来。 季初晴孩子掉了,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情,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只是夏侯靖有意隐瞒,可以的压了下来,所以众人并不知道个中缘由,君亦儒虽然在宫中买通了那么一两个人,却并不知道季初晴的孩子掉了竟然是自家儿子的杰作,当下忍不住气得直跺脚,直想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最终却只是厉声道,“你可是做了件大事儿了,如今皇后的孩子没了,心中定然恨你恨得要死,季家定然是不会饶过我们的了。”说着便指着君夫人道,“瞧瞧,你还惯着,惯着惯着出事儿了吧,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是要以命抵命的啊。”说着便甩手站在一旁,殿中一时便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才又听见君亦儒问道,“既然慕寒那孩子为你顶了罪,那他为何被放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断绝 君清洛又愣了愣,低下了头,自己一向不善撒谎,如今这几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最亲近的人撒谎,只是谎言说了一次,再说第二次的时候便不再那么苦难了,心中苦笑了片刻,才道,“那日我投湖之后,后来再求皇上放了慕寒,他便同意了。这宫中太过的凶险,我不想慕寒陷入危险之中,便让他出宫了。” 君亦儒点了点头,“这宫中确实不是你呆得了的地方,自保的能力一点儿没学到,倒是闯祸的本领强了许多,罢了罢了,我便是不要这劳什子太傅的官位,也要将你保了下来,待我回去好好的想想办法,怎么将你救出来再说吧。” “爹爹……”君清洛轻唤了一声,良久才道,“爹爹,不用了,这宫中挺好的,我不想再出去了。这宫中虽凶险,但是皇上定是会保我的。” 君亦儒听了此话,忍不住震怒,“你说什么?”君亦儒皱着眉跨了两步走到君清洛面前,拧着眉道,“你再说一遍?你想要呆在宫中?莫不是真如慕寒说的一样,你又对皇上死灰复燃?我告诉你君清洛,只要我还是你爹,我就绝对不会同意!” “老爷……”君夫人连忙上前拉住君亦儒,看了低着头不说话的君清洛,连忙道,“老爷,你别急,小心着身子,可不要又犯病了。” 君清洛闻言,连忙抬起头,“犯病?什么病?” 君亦儒一记眼刀便剜了过来,让君清洛又闭了嘴,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君清睿这才出了声,“还不是让你给气的,前几日听说你投湖之后,爹爹便气急攻心,昏倒了,后来醒了之后,大夫便说爹爹以后不能情绪波动太大,否则将有生命危险。”君清睿见君清洛一时间呆住了,便转过头对着君夫人道,“娘,你先带娘娘出去吧,我与弟弟说会儿话。” 君夫人瞧了瞧几人,点了点头,扶着君亦儒便往殿外走去,待看见君亦儒与君夫人都出了紫寰殿,君清睿才开了口,那日慕寒回了府找我喝了一夜的酒说了一夜的话,他说你爱上皇上了? 见君清洛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君清睿叹了口气又道,“清洛,皇上不适合你,若是你弃了慕寒选择呆在这宫中陪着他,那我也真真不懂你了,当年皇上那般伤害你,害得君家沦落至此,害得你被天下人耻骂有家归不得,若你还能够喜欢他,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反观君慕寒,你可知你失踪了之后他有多着急,那日他来我们家的时候,脸上满脸的灰,连我都快要认不出他来了,后来我才知道,他只花了两日,便从凌云寺到了京城,路上死了两匹马,找不到地方买马他便用轻功一路奔过来,到了家里就跟疯了一样的求我去打听你的下落……” 君清睿看着一直低着头的弟弟,又道,“到了家中,每日派出去的人一回来禀报,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去找你,可是却只能一次一次的失望,直到那日在别院找到你,那日回去之后,他一夜未眠,拉着我商量要如何将你救出来,刚刚商量出来,却得知你被皇上接进了皇宫,从喜来宣旨,他便求爹爹让他男扮女装混进宫中,清洛,慕寒对你的好,连我与爹爹都感动了,你为何却还忍心伤害他,说你喜欢皇上?” 君清洛闭了闭眼,眼角有泪水静静地滑落,却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大哥,如今已经没用了,回不去了,已经回不去了。” 君清睿眉头一拧,“什么叫做回不去了?”说完也没等君清洛回答,便直觉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君清睿便伸手抓住君清洛的手臂,急问道,“莫不是皇上对你做了什么?”越来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十分之大,便急忙转过身想要朝殿外走去,“我去找他算账去。” 君清洛连忙拉住君清睿,摇了摇头道,“大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自己愿意留下的。大哥,你别这样,他可是皇上。” 君清睿回过头淡淡的瞧了他一眼,突然冷冷地笑了,笑容中带着几分讽刺,“君清洛,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你以为你顺从了皇上便可保得君家一世荣宠么?若你是女子,我想爹爹娘亲会很高兴很开心,可是你是一个男人啊!你教爹娘以后如何在别人面前抬起头来?嗯?” 君清洛心中猛地一抽,身子晃了晃,几乎不能抵抗突如其来的心痛。心中也唯有苦笑了,自己果真是个不孝子,总是为家里人找麻烦,上一次连累爹爹贬职,连累君家被世人唾骂,这一次,却又让爹娘为难了,也是,家里出了一个像自己这般无用的儿子,怎能不让爹娘寒了心…… “大哥,你替我转告爹娘,就说,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我不配,不配做他们的儿子。”君清洛垂下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苍凉,也许,这样才是对大家都好的吧,君清洛这般想着,却不想君清睿突然发威,一巴掌带着掌风便扇了过来,结结实实的打在君清洛的脸上,直打得君清洛踉跄了两步,险些站不稳脚。 “这一巴掌是我替爹娘赏给你的,我真真想不到,君清洛你如今倒是有骨气了是吧?仗着有人给你撑腰了是吧?竟然连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我真想结果了你,以免日后提起丢了君家的脸。既然你这般想要呆在这儿,你便呆着吧,呆着做你的贵人,享你的清福去吧。”说完便恨恨的看了一眼君清洛,转身离开了紫寰殿。 君清洛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只得呆呆的站在原地,抬手捂着被打的脸,想起之前夏侯靖说的话,想起大哥说的爹爹为了自己生了病,想起大哥骂自己的话,心中痛的难以名状,却连一滴泪都留不下来。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爹爹娘亲对我失望了,以后就不会为我伤心为我难过了,以后也不用为了我这个不孝子奔波劳苦了,这样也好……”君清洛喃喃自语着,心中不再有任何的波动。 第一百一十三章皇后 清泠殿内,季初晴坐在书案前捧着一本书不甚耐烦的翻着,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忍不住皱了皱眉,便道,“端个鱼羹用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没有什么可以说服本宫的理由便自己领罚去吧。” 身后传来季雪的声音,“回禀娘娘,奴婢在御膳房遇见了紫寰殿的宫女,那宫女是来催御厨给君清洛君公子准备膳食的,奴婢见她似乎很急,便主动将煮好的鱼羹让给那宫女带回去了。又等着御厨给娘娘现做,所以晚了点儿。” “哦?”季初晴转过身,脸上似笑非笑,“呵呵,可真是矫情,若是被后宫其他嫔妃知道了,可有得他受的了,本宫倒是真真没想到,他竟然那般福大命大,那样都没死。不过,看这样子,他倒是没有将本宫威胁他的事儿说出来。现在本宫倒是不着急着让他死了,这深宫中太寂寞了,总是该找些事儿来做,就像爹爹说的,要一点一点的打击敌人,直至让他尊严全无跪在自己面前求饶,那个时候才是最痛快的。”季初晴往椅子上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接过季雪递过来的鱼羹,一面漫不经心地用银勺搅着一面笑道,“去准备准备,估摸着待会儿夏侯靖就该过来了,这清泠殿虽然清静,可是也太偏僻了些,本宫还是想回自己的凤仪宫了。” 季雪连忙领了命,出了门。季初晴将手中的碗往桌上一放,站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对着梳妆镜看了好半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复又回到了桌前坐了下来,等着夏侯靖的到来。 果不其然,没有多久,殿外便响起了内侍尖尖细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季初晴冷冷一笑,没有任何动作,待得夏侯靖走进了殿内,在她身旁站了一会儿,季初晴才似如梦初醒一般的站了起身,连忙行了个礼道,“臣妾看书看得入了迷,不知皇上来了,接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夏侯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随意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才问道,“皇后看得是什么书啊?竟然看得这般入神,想来应是什么战略的书吧?” 季初晴哪里听不出来他的讽刺,也浑然不在意的笑着道,“皇上又拿臣妾说笑了,臣妾只不过是看些没什么用的闲书,哪能和皇上比呢。以前臣妾倒还经常自己做些小孩子的衣物消磨消磨时光,如今孩子也没了,便空闲了下来,也唯有看书才能消遣消遣了。” 夏侯靖听她提起孩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虽说那孩子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好歹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连面儿都还没见便那样夭折了,心中不是不惋惜的,可是,也仅仅只是惋惜而已,若是让他在那孩子与君清洛二人之中选一个,毫无疑问的,他会选君清洛。 夏侯靖也不想多说废话,便直奔主题道,“先前朕听宫女讲,在御膳房是皇后的宫女让了一碗鱼羹,没想到皇后如今竟然这般大度了?” “呵呵……”季初晴早料到他是为了此事来的,心中冷笑了几声,面上却温温柔柔地笑了笑,柔声道,“经由此劫,臣妾倒是很多事儿都想明白了许多,古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有些东西实在是臣妾强求不来的,比如皇上的心,再比如臣妾的那个孩子。与其总是去纠缠在那些事情上,倒不如看开一些放开一些,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夏侯靖有些怀疑的看着她,季初晴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臣妾知晓皇上定是会怀疑的,毕竟在皇上的心目中,臣妾是那般十恶不赦的,臣妾也不祈求皇上的眷顾,只是日久见人心,臣妾相信,日子久了自然什么都能够见分晓了。” 夏侯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皱着眉头淡淡的看着季初晴,却见她目光似乎正望着窗外,嘴角带着若无若有的笑,倒教人觉得似乎是那么回事儿。只是夏侯靖对季初晴了解的太深,实在是不敢相信的,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站起身淡淡的道,“皇后还是搬回凤仪宫吧,如今你的身子好些了,这边冷冷清清,反而不利于你养病,凤仪宫毕竟是你习惯的地方,也好照应些。” 季初晴闻言也不惊喜,只是浅浅淡淡的笑了笑,福了福身行了礼,“臣妾倒是觉得这清泠殿安静些,不过既然皇上都那般说了,那臣妾便不占着这清泠殿了。” 夏侯靖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出了清泠殿,朝着紫寰殿走去。这么些时候了,清洛与爹娘还有大哥也该说完话儿了吧。 刚回到紫寰殿中,便瞧见君清洛捂着脸站在殿内,毫无生气的样子,夏侯靖心中一紧,连忙上前道,“清洛,这是怎么了?”说着便去掰开了君清洛捂着脸的手。刚将手一拿开,便瞧见君清洛的脸上有着一个十分明显的巴掌印,君清洛的那半面脸已经隐隐肿了起来。 夏侯靖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清洛,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在与你家人说话吗?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君清洛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脸颊,勉强的笑了笑,“没事儿,大哥打的。” “君清睿他疯了不成,干嘛要打你,果真是无法无天了是吧。本事大了,只知道打自己的弟弟,朕这就让人去杖责二十大板,朕看他还敢不敢动手。”夏侯靖见君清洛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顿时便疼的要命,转过身便唤了声,“来……”话还未出口,便被君清洛打断了,君清洛拉了拉夏侯靖的手道,“没事儿的,皇上你不要派人去打大哥,是我不好,是我故意激怒他了。”君清洛垂着手苦涩的笑了笑,“皇上,以后,清洛便无家可归了,皇上你可不要赶清洛了,不然清洛便真的没有地儿可以去了。” 夏侯靖闻言一怔,恍惚知道了君清睿为何会动手,心中却是十分喜悦的,连忙道,“你以后哪儿也不用去,尽管呆在朕的身边便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皇上驾到云纹宫 君清洛苦笑了一声,并未说话,殿中一下子便变得寂静了起来,君清洛望着桌案的书,只觉得那书上的字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慕寒他如今会在哪里呢?现在又在做什么呢?君清洛呆呆的想着,眸中一片幽暗。 “清洛……”夏侯靖低声唤了一声,却不见那呆立着的人儿有什么反应,方才展开的笑便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自己怎么会忘了,这个人是因为什么而留下来的。扫了一眼仍旧发着呆的人,顿时便没了兴致,沉声道,“朕还有事,我让从喜给你拿些药膏来,涂了要好得快些,你…便先好好歇着吧。” 良久,也没人回应,夏侯靖心中恼怒,但见他那有些红肿的脸颊,便也没有在多说什么转身便出了内殿,从喜在外候着,原本以为今儿个便要在这儿了,却不想皇上刚进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出来了,看着脸色,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从喜轻叹了口气,能够让自家主子一会儿着急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暴躁的人也就只有那位公子了。只是,这人一旦有了心系的人,不一定没有好处,却肯定会有坏处的。 夏侯靖二话不说,转身便出了紫寰殿。从喜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去,却见他在殿外不远的地方顿住了脚步,望着明媚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喜望了望夏侯靖朝着的方向,心中顿时了悟,便开口问道,“皇上这是要去清泠殿吗?” 清泠殿,夏侯靖怔愣了片刻,是啊,自己急匆匆的从紫寰殿里出来,潜意识的竟然是想要往清泠殿中走,以前自己也常常这般管不住自己的脚,可是每一次从喜总是会提醒他,说帝王若是将自己的情感毫无保留的外露了,容易给那个人招致危险。如今,那个人住到了紫寰殿,自己却还是改不过来这一抬脚就想往清泠殿去的习惯。 习惯,有时候真是一个很伤人的东西呢。夏侯靖轻叹了口气,朝着清泠殿的方向望去,脑海中,冷不丁的窜出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心中便有了主意,抬脚朝着前面走去,从喜一惊,忙道,“皇上,皇上忘了,如今住在清泠殿的是皇后娘娘,而且你先前方才颁了旨意让皇后娘娘搬回凤仪宫的,如今清泠殿中恐怕忙得紧,皇上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夏侯靖哼了一声,转过头挑了挑眉对着从喜道,“狗奴才,谁告诉你朕是要去清泠殿的?” “啊?”从喜一愣,这下子倒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是去清泠殿,可是皇上去的明明是清泠殿的方向啊?从喜哭着一张脸,连忙跟了上去,皇上啊皇上,你想去清泠殿便明说吧,奴才不会笑你的,你又何必为自己找借口呢? 待到了地方,从喜倒真真呆了,咦,真的不是清泠殿,而是离清泠殿不远的云纹宫。从喜望着宫门前的云纹宫三个字出了半天的神,才想起,这云纹宫中住着的,似乎是那位之前救了君公子的颜美人和其他两位美人主子。 从喜反应过来之后,才扯着嗓子吼了声,“皇上驾到……” 主仆二人走进那云纹宫正殿,才瞧见接驾的人,夏侯靖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甚高兴,接驾的有三位美人,几个宫女,可是除了那颜美人和她的宫女,其他人几乎都是散乱着头发,素着脸未曾梳妆的。从喜忍不住多瞧了那颜美人几眼,在心中道,自己怎地就没有发现,宫中竟还有这样的妙人儿呢,就那从容淡定丝毫不觉慌乱的样子便是极其难得的,更难得的是,在这几乎已经沦为冷宫,几乎无法见君王面的地方,她却能够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保持自己最美的样子。从喜眸中闪过一丝幽光,这个女子倒是值得培养的。 夏侯靖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面色未变的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对着跪了一地的人道,“颜美人留下来,其他人都散了吧。” 众人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竟无人敢动。见主子眉头轻皱了一下,从喜连忙走到众人面前道,“你们都先退下吧,该干嘛干嘛去,这儿颜主子侍候着便好。” 这才有人先动了动,而后,除了颜美人,其他人便才缓缓退了下去。 夏侯靖这才随手端起一旁的茶壶,拿了个杯子准备倒茶,却突然横出一只手来挡住了夏侯靖的动作,夏侯靖望着那芊芊素手愣了一愣,才缓缓抬起头来,便瞧见那颜美人巧笑嫣然的望着他,“皇上,这茶应是隔夜茶,喝不得的……”颜美人抬眼望了望外面,又转过头来道,“皇上,外面阳光虽然灿烂,可是却不是很热,院中有一棵大树,树下倒是十分的阴凉,不如皇上移个驾到外面坐上一坐,贱妾为皇上煮杯茶如何?” 夏侯靖闻言,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笑了笑,“美人的主意甚好,你便遣人去备着吧,朕歇会儿便出去。” 那颜美人嫣然一笑,那笑容虽不是倾国倾城,却是让夏侯靖觉得,这笑有着十分的甜。颜美人本不是什么让人一眼难忘的大美人,顶多算得上是清秀,小小的脸,小小的鼻,小小的嘴,却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那双眼在笑起来的时候弯的像月牙儿,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别提多甜了。 夏侯靖闪了闪神,伸手抬起颜美人的下巴,细细的看了良久,才低声道,“似乎,朕还不知道美人的名字,不知美人可否告诉朕你的芳名?” 颜美人忍不住绯了脸,低着头道,“贱妾姓颜,叫绯玉。” “绯玉,美人颜如玉,倒是一个好名字。”夏侯靖又笑了笑,这才放开了颜美人,道,“玉儿赶紧去准备吧,朕这一路走来,可真真是渴了,朕还等着你煮的茶呢。” 一声“玉儿”,从夏侯靖口中唤出来却似乎多了一些缠绵的味道,直叫颜绯玉红了脸也湿了眼,深宫六年多,那些数都数不过来的寂寞日子,终于到头了么?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低声道,“皇上若是渴了,贱妾便去遣人去贱妾房中给皇上端些今儿个早上贱妾泡的茶来先润着喉,这煮茶,且得等呢。” 夏侯靖点了点头,“嗯,玉儿说怎样便怎样吧,这可是在玉儿的地盘,一切玉儿做主便是。” 第一百一十五章各人几多思量 凤仪宫。 香炉中的熏香在独自寂静的燃烧着,香烟冉冉升起,一片寂静之中,只闻得见翻动竹简的声音,身着一身素色纱衣的女子伏在案上细细翻动着手中的竹简,脂粉未施的脸显得十分的细致清丽,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轻轻浅浅的笑意。 季雪一进门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便有些不忍踏入惊扰到这幅美得惊人的画。小姐有多久没有这般样子打扮过,没有这般样子笑过了。自从遇见了皇上,小姐便似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有些让人害怕让人心惊,变得连自己也不敢认她了,这些年小姐的苦自己也知晓,所以,自己才会那般义无反顾的帮她…… 季初晴感觉到了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从书简中抬起头来便瞧见自家丫鬟定定的望着自己,忍不住粲然一笑,朝着她招了招手道,“季雪,快过来。”季初晴拿起手中的书简朝着季雪扬了扬,“你瞧,这是爹爹托人给我带进宫来的话本儿,爹爹说这可是他苦寻了好久的孤本,好看极了,过来和我一起看吧。” 季雪望着眼前的人儿,原本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在心中默默的道,“等会儿再说吧,难得小姐在这般高兴,又何必扰了她的兴致呢。”于是便也笑着凑了过去,像是在季府一般,两个脑袋凑在一起看着竹简上的字,时而低声讨论几句,时而一起发出轻笑。 不知不觉间,天色便暗了下来,季初晴抬起头来望了望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伸了个懒腰道,“好了,今儿个就到这儿吧,明日再看,要是快快的看完了可就没得看了,明儿个捎个信儿让爹爹多给我带些话本儿进来,我阁楼上的都还没怎么看呢。” 季雪笑道,“小姐那阁楼可是个宝库,若是要把那阁楼上的话本儿都看完,至少也要好几年吧。”一边打趣着,一面也站了起来道,“奴婢去给你备着晚膳去。” 季初晴却突然想起先前这丫头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便拉住她道,“咦,先前你来找我是有事儿与我说吧,我本想问你什么事儿的,可是一时看得入迷便忘了。” 季雪顿了顿,才道,“皇上已经近一个月了日日都歇在了云纹宫颜美人那儿,奴婢听说之前君公子落水那次,便是颜美人瞧见了去唤了皇上来将君公子给救了的,奴婢便想,那日的事儿,不知那颜美人瞧见了多少……” 季初晴方才噙着的那抹笑顿时变幽然变得森冷了起来,“即便她瞧见了什么,我还好好的站在这儿,那便证明了她没有说。既然在第一时间她没有说,那她之后说,又有谁会相信呢?况且连君清洛那个苦主儿都只字未提,她若是那般不识趣儿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季初晴淡淡的挥了挥手道,“得了,如今我可是要改邪归正的,既然爹爹都说了,我应该趁机让大家知道我受丧子之痛打击过重,所以转了性子,那我便不该管那人在哪儿歇了。从今儿个起,就说本宫受到刺激,决定闭门谢客,沉沦礼佛,为本宫那未出生的孩儿祈福,不管是谁来了,都一律给本宫挡下来便是。” 季雪应了声,却不想要这般沉重的气氛,便笑着道,“小姐确定是要礼佛?不是偷偷躲着一个人看话本儿?” 季初晴忍不住笑了一声,“得了得了,我看话本儿还少得了你的,赶紧去给本宫准备晚膳吧,近日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给本宫弄碗冰镇银耳汤来喝喝。” 季雪应了声便退了下去,留下季初晴一人坐在椅子上,目光晦暗莫名。 第二日,宫中各处便都收到了信儿,夏侯靖听了从喜的禀报,轻哼了一声,“就她?闭门谢客,潜心礼佛?这话说出去恐怕没几个人会相信的,且看着吧,朕倒想瞧瞧她打得是什么主意。”这般说着,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便抬头对着从喜道,“你去给朕拟旨,就说颜美人贤良淑德,深得朕心,升为昭仪,拟好之后带到凤仪宫去让皇后娘娘盖上凤印。” 从喜一顿,有些犹疑的道,“这直升两级,恐怕不妥吧,自皇上登基以来这后宫可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呢。” 夏侯靖呵呵笑了两声,挑了挑眉道,“没有这个先例又如何?朕想升个后宫嫔妃还得要有先例啊?这个颜美人倒是有几分意思,至少比其他的妃子知情识趣,升了也无妨。你便按照朕的意思拟好旨意便是,有什么错儿难道还有人敢来质问朕不成?” 从喜连忙应了声,抬起眼来望向内殿门口忍不住一愣,心中顿时打了个突儿,完蛋了,这个主儿怎么突然出来了,方才皇上的话铁定被听见了,若是这位公子和皇上闹起来,那可就揪心了。 岂料那君公子只是在门口站了站,瞧见从喜望向他也没有出声,径直转身又进了内殿,从喜这才松了口气。 “从喜?”方回过神来便听见夏侯靖在唤他,从喜连忙应了声道,“奴才在呢。” 夏侯靖皱了皱眉,朝着内殿门口望了望,却见那里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便转过头对从喜道,“你方才在走什么神儿啊?朕在和你说话儿呢。” 从喜连忙道,“最近似乎有些着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时常走神,奴才知错了。” 夏侯靖细细瞧了瞧他的面色,似乎确实有些苍白,便也不再追究,只道,“既然病了就去御医那儿拿几服药吃了,朕允你半日的假。” 从喜连忙谢了恩才起身出了紫寰殿。 待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夏侯靖便起了身,走到内殿门前往里面望了望,瞧见君清洛在看着书,面色十分的平静。夏侯靖苦笑了一声,方才,他明明是听见了的,自己眼角的余光明明瞧见了那抹雪白的颜色,却仍旧说出了那些话,实际上内心里是带着一丝试探的,想要知道自己在他的心中究竟占了多少位置,可是他却只是默默的退了回去,神色淡然的看着书。 夏侯靖心中觉着有些悲凉,这个人他留住了,可是心呢,却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站在门前看了他良久,夏侯靖才转了身,出了紫寰殿,朝着云纹宫而去。 第一百一十六章颜美人 “贱妾见过皇上。”颜绯玉一身淡蓝色的衣裙,衬得她肤色十分的白净,那盈盈一拜,自是不胜娇羞。夏侯靖连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低声道,“玉儿这般多礼作何?朕不是说了吗,在这云纹宫中,玉儿无需对朕行礼的。” 颜绯玉却只是淡淡的笑,不回他的话,不动声色的转了话茬儿,“皇上怎么过来了?” 夏侯靖一呆,挑了挑眉,揽住颜绯玉道,“照你这般说,朕不应该过来咯?爱妃都不想朕吗?” “贱妾自然是想念皇上的,可是皇上日理万机,总是泡在贱妾这里像个什么话儿,若是被后宫其他妃子知晓了,可就得责怪贱妾了。若是给贱妾冠上个媚上惑主的名头,贱妾可承担不了……”说着便自己掩着嘴笑了起来。 夏侯靖也笑,却多了一份冷意,“瞧玉儿这般说的,朕想要宠着谁难道还要给别人报备?还是,莫非有人找玉儿你的麻烦?” “瞧皇上说的,玉儿只不过随口说说,皇上便自个儿想的那么多,这可怎么了得,眼瞧着便要到晌午了,贱妾去让人给皇上备着午膳,再给皇上泡杯茶,皇上你先坐会儿。”颜绯玉柔柔一笑,转过身嘱咐了宫女,自己又进了里屋去拿出了一个白玉罐子,搬到夏侯靖旁边的桌子上去放着,朝着夏侯靖眨了眨眼道,“皇上,这可是贱妾攒下来的宝贝,待会儿贱妾便泡给皇上尝尝鲜儿。” 说着便对着门外提着水壶的宫女招了招手,结果那宫女手中的水壶对夏侯靖笑着道,“贱妾之前闲来无事,琢磨了一套泡茶的方法,泡出来的茶和平日里喝的都不太一样,贱妾今儿个便给皇上泡一壶。”说着便伸手打开了桌上的茶壶。 烫壶、置茶、温杯、冲茶、泡茶、分茶。夏侯靖只看到一双纤纤玉手在不停的上下翻飞着,倒像是一场华丽的舞蹈,待夏侯靖反应过来的时候,颜绯玉已经双手捧着一杯茶递了过来,夏侯靖连忙笑盈盈的接了,掀开茶杯的盖子闻了闻香味,道,“真香。”对着颜绯玉笑了笑才品了一口茶,在口中回味了良久才道,“水是好水,极致是好水,只可惜这茶却不是极致的好茶,倒是毁了一壶好水。” 颜绯玉闻言,原本带着几许期待的眼神一下子便暗淡了下来,“怎么会,这可是贱妾悄悄存起来最好的茶了,可是龙井呢……” 夏侯靖见她那般样子哈哈一笑,“茶却是龙井,却不是上好的龙井,而且,还是陈年的。”见她那般样子,夏侯靖突然心中一个激灵,这个女子莫不是在借由此事向自己讨要封赏?这倒是个新鲜的法子。 果然只见那颜绯玉有些黯淡的低下了头,“贱妾忘了,皇上平日里喝的茶叶定是极好的,贱妾这些,皇上怎么入得了眼呢,可惜这些茶也是贱妾好不容易得来的,还是这段时日皇上一直宠着贱妾,有人想要巴结才送来的,贱妾觉得是极好的,给皇上喝却是不应该了。” 夏侯靖挑了挑眉,这女子倒是特别的紧,连讨要赏赐都这般费尽心思,不过,也足以证明了,她的心机是极其深沉的,这样的女子,留在这后宫中,若是用的好了,将来定然能够成为制衡季初晴的一粒棋子。 心中这般想着,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站起身走到那颜绯玉身边道,“玉儿说的什么傻话,玉儿给朕的自然是好的,既然玉儿这般喜欢给朕泡茶,那朕待会儿便让从喜将紫寰殿中的茶叶儿送些过来,让玉儿好好的给朕泡点儿好茶喝喝。” 颜绯玉连忙笑着道,“那贱妾便收着了,皇上的东西定然是极好的,贱妾可是捡着大宝贝了……”低下头的瞬间,眸中却闪过一丝不甘。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见从喜从殿外走了进来,瞧见夏侯靖也在,从喜顿了顿脚步,给两个主子见了礼才道,“皇上过来着云纹宫也不跟奴才说声,早知道奴才便让皇上将圣旨一并给带过来了。” 夏侯靖哈哈一笑,指着从喜对颜绯玉道,“你瞧从喜这奴才,倒是怪起朕来了。是是是,是朕的错,朕没有给你打声招呼。” “皇上这可就折煞奴才了。”说着便转过身躬着身子对颜美人道,“昭仪娘娘,大喜了,既然皇上在这儿,这圣旨,奴才便直接给你了,你自个儿瞧瞧,奴才便也不念了。” 颜绯玉闻见从喜那一声昭仪娘娘心中打了个突儿,想着,莫不是……于是便打开了圣旨,看了起来,带看完之后却发起呆来。 夏侯靖见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出声打趣道,“玉儿这是怎么了?不高兴?” 颜绯玉连忙起身朝着夏侯靖拜了拜道,“皇上,这于理不合,贱妾本是个美人,如今这连升两级……臣妾……”顿了顿,似是突然下定了决心,才接着道,“臣妾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夏侯靖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朕是皇上,朕说升就升了,朕说出的话颁出来的圣旨,岂有收回去的道理,给你了你便收着。”见颜绯玉仍旧一脸犹豫不决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演技倒是也和季初晴不相上下了,心中如是想,面上却带着笑道,“爱妃若是过意不去,今儿个不妨陪着朕喝点儿酒,你瞧着如何?” 颜绯玉也不敢再抗拒,心中也害怕若是再说不收,面前这个男人便真的收回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也就没有再拒绝,连忙唤人传膳。 过了不一会儿,宫女便提着食盒上来布好了菜,还专程准备了一壶小酒,夏侯靖便携着颜绯玉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两人一边说着话儿,一面拿起碗筷开始用膳,颜绯玉瞧着满桌子的荤腥,只觉得胃中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没有怎么在意,随手夹起一块肉,还未放进嘴里便觉得那荤腥之气实在是冲人的紧,胃中一阵翻腾,连忙捂着嘴朝着一旁干呕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颜美人有孕 夏侯靖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扶住颜绯玉道,“玉儿这是怎么了?”一面抚着她的背一面对着侍立在一旁的宫女道,“还不赶紧传御医?”说完又转过头柔声安慰着颜绯玉。 从喜在一旁看着,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个圈儿,一个念头在脑中形成,便连忙上前一步朝着颜绯玉和夏侯靖道,“奴才瞧着,这症状分明是有喜了。昭仪娘娘今儿个恐怕是要双喜临门了,奴才先给娘娘和皇上道个喜了……” 闻言,两个主角儿俱是一愣,反而是颜绯玉先反应了过来,面色绯红,抬眼瞪了从喜一眼便又低下头道,“从喜公公这不是拿我打趣儿嘛,这…怎么会是怀孕了吗?”声音却渐渐地低了下来。 夏侯靖却道,“朕瞧着倒也有几分像……”说着便拿过一旁的茶杯递给颜绯玉,柔声道,“可好些了,先漱个口吧,等待会儿御医来了,便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了,玉儿你别急。” 颜绯玉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意思在应什么了,只一个劲儿的将脸埋在夏侯靖的怀中,羞得不敢抬起来,惹得夏侯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儿,过了好半晌,颜绯玉才稍微平复了一些,这时便瞧见丫鬟领着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 御医见到皇帝也在,连忙就要跪下,却听见夏侯靖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别跪了,赶紧给昭仪娘娘瞧瞧。” 御医一惊,这儿不是只住着一个颜美人吗?何时出了个昭仪娘娘,但是面上却不敢有所表现,连忙起身拿着药箱在颜绯玉的面前跪了下来,拿出一方丝巾放在颜绯玉的手臂上,这才将手搭了上去。屋头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御医只觉得身侧似乎有一条锐利的目光直直的射了过来,让他忍不住连背上都有了几分湿意,那个方向,是皇上坐的地方…… 半晌过后,御医才缓缓收起丝巾,朝着两位贵人拜了一拜,面上扯出一抹喜色对着两人道,“恭喜皇上和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屋子里有片刻的寂静,过了片刻,才响起从喜的声音,“奴才就说了,皇上还不信,瞧吧,太医都说了,娘娘是有喜了,奴才给皇上和娘娘道喜了,今儿个娘娘可是双喜临门了。” 颜绯玉这才松了口气,自己其实在前两日便有了一些征兆,心中隐隐觉得应该是,只是不敢确定,本想着这后宫之中危险重重,倒不如先瞒着,等过些日子再说,却不想今儿个这么一打岔,倒是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颜绯玉皱了皱眉,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夏侯靖的视线一直锁定着颜绯玉,固然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细微的表情也一个不落的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自然瞧见了她听御医说了那番话之后那明显的松了口气和方才那细不可察的皱眉,心中变多了几分思量,面上却装作一脸的开心,上前揽住颜绯玉道,“玉儿,你听见了吗?太医说你怀了朕的孩子,朕很高兴,只是接下来便恐怕要苦了你了……”这后宫的斗争激烈程度却也绝对不输前面的朝堂,连季初晴那般精明狠毒的女人都没能保住孩子,不知道这个孩子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夏侯靖低头,眼睛淡淡的扫过颜绯玉的小腹,眸中是一片幽暗。 颜绯玉的眼中已经含了几分泪光,低声应道,“皇上,贱妾不苦,贱妾觉得很幸福。以后,便有这个孩子陪伴着贱妾了。”手缓缓的抚上还十分平坦的小腹,面上带着一抹十分恬静的笑。 夏侯靖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这个孩子……又朝着颜绯玉的小腹扫了一眼,才抬起眼笑道,“朕今儿个很是高兴,从喜,去宣旨,就说今儿晚上在鎏金园设宴,朕要好好的喝上几杯庆祝庆祝。” 颜绯玉顿时一愣,抬起头望着笑得异常开怀的夏侯靖,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皇上,贱妾觉得,还是不要宣扬了吧,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玉儿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玉儿怀的可是朕的孩子,如今来看,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这怎么能够说不是什么大事儿呢,这可是天大的大喜事儿,哈哈哈,朕便先回紫寰殿去为你选一些信得过的宫女和嬷嬷来照顾你,顺便给你找几个厨师和御医,你安安心心地将朕的皇儿养好了便是,其他的事情都由朕来操心便好了。”说着这席话,夏侯靖又转身对着颜绯玉身边的几个宫女道,“好好侍候你们主子,若是你们主子出了什么事儿,朕要了你们的脑袋……”说完便哈哈大笑着跨出了云纹宫门。 颜绯玉望着那道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困惑,“皇上为何要这样子呢?自己其实最开始是因为救了君清洛所以求他答应自己给自己一个孩子的,以传闻中夏侯靖的性格,他受到威胁应该极其的不情愿才是,可是最近这段时间看他在云纹宫对自己的态度,却是极致体贴的,体贴到让自己也忍不住生出了一些错觉,有时候会恍惚觉得这个至尊的男人是爱自己的。自己怀孕了,他应该会觉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毕竟这是她求来的,可是他却丝毫没有要冷落自己的意思。反而想要十分高调的宣布此事,连皇后当初怀孕的时候似乎都没有这般样子呢……” 将事情理了一遍,却愈发的困惑了,颜绯玉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他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不只是他,连从喜也忍不住有了这样的疑惑,走出了云纹宫,夏侯靖却似乎根本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只是随意的四处信步走着,从喜见他心情似乎不坏,便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夏侯靖笑了笑,“朕就知道你会疑惑,连你也疑惑了,那颜绯玉便更应该疑惑了,呵呵,朕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从喜啊,皇后搬回凤仪宫的这段时间如何了?” 从喜不知为何扯到了这个,却也据实答道,“皇后娘娘从清泠殿搬回去之后,据说因为丧子之痛倍受打击,每日只是在凤仪宫中礼佛,去看望的嫔妃一应被拦在了门外,凤仪宫如今整日大门紧闭着,倒是十分清静了。” “嗯,今日你去让她给封昭仪的圣旨盖上凤印的时候她是如何反应的?”夏侯靖又道。 “今日奴才去的时候,皇后娘娘穿着一身素色纱衣,正在翻看着竹简,奴才趁着皇后娘娘没注意的时候凑上去瞧了一瞧,确实是佛经。皇后娘娘看到圣旨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说,后宫要热闹才像个后宫,便将凤印盖了。” 夏侯靖顿住脚步,叹了口气道,“季初晴这人,朕愈发的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了……” 从喜闻言,脑中灵光一闪,“于是,皇上便想要借此事试上一试?” 夏侯靖却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勾起嘴角道,“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宫宴 消息传到凤仪宫的时候,季初晴刚午憩醒来,脑中还是一片昏昏沉沉,听见宫人的禀报忍不住愣了好半晌才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道,“嗯,本宫知道了。”之后便又兀自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儿,才起身洗漱了趴在桌案看着话本儿,像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惹得季雪都止不住朝着她瞧了好一会儿,等到日暮的时候,季初晴才伸了个懒腰起了身,“传膳吧。” 季雪一愣,方才失笑,先前宫人禀报的时候季初晴刚睡醒,还未完全醒转过来,所以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听见的是什么事儿,便上前道,“娘娘,先前宫人才禀报了,说那云纹宫的颜昭仪怀孕了,皇上今儿晚上在鎏金园设宴呢。” 话说完了,果然见季初晴愣了愣,皱着眉头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本宫怎么不记得了?” 刚问了话儿,便见季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带了几分笑意的答道,“便是先前娘娘午睡刚醒的时候,娘娘恐怕根本没留神听吧?”说着便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季初晴恍惚记得先前确实有人跟她说了个什么事儿,自己也没怎么在意,只随意的应了,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儿,心中哼了一声,怪不得夏侯靖急着将那颜美人升为颜昭仪,原来是有了,不过那颜昭仪倒也真真运气好得很啊,这么容易便怀上了。只是,不知道这孩子能够保住不。不过,颜昭仪一怀孕,那藏在暗处害了自己孩子的凶手便极有可能再次出手,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呢。这般想着,便抬头道,“去将本宫参加宫宴的衣服给本宫拿来吧,季雪,你来给本宫梳头吧,本宫倒是好久没有出过门了,这一身骨头都懒了,今儿个晚上便去走走吧,不然恐怕都被人给忘咯。” 季雪说宫宴是酉时才开始的,季初晴便踩着时间去的,倒是大部分嫔妃都已经到得齐了,只是今日的两个主角儿倒是一个也没到,嫔妃们见到季初晴连忙纷纷起身,向她行了礼,季初晴缓缓走到正中的两张椅子旁坐到了左边的椅子上,方才笑着点了点头道,“都起来来,今儿个只是家宴,不必太拘束。” 众嫔妃闻言才起了身,又坐了下来,季初晴淡淡的扫了一眼在场的嫔妃,却见其中有好几个穿得十分的出挑,倒也看得出来是精心打扮的,之前夏侯靖不怎么去后宫嫔妃那儿,这些个妃子也难得能够见几次皇帝,想要借此引起他的注意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恐怕自己沉寂的太久了,很多嫔妃都以为自己不会来的吧,所以才敢这般放肆。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冷,突然有一个带着些许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这颜昭仪也真是的,都这会儿都还没有来,是故意要给我们姐妹一个下马威是吧?还要皇后娘娘也等着她。” 季初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是芸修容,这芸修容的爹爹是季初晴父亲手下的一员将领,这个女子是个心里藏不得东西的人,有什么情绪也都会直截了当的表现出来。虽然经常得罪一些人,倒也是十分可爱的,加之她的父亲对自己的父亲而言还有一些用处,所以季初晴倒也不至于对她太多苛刻。 这芸修容虽然口快了些,却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一时间应和的人倒也不少,季初晴知道她们这般说的原因是想要让自己对那颜昭仪不满,到时候替着众人出口气,只是如今季初晴却不是原来的季初晴了,她淡淡的笑了笑,对着众人道,“颜昭仪如今怀了皇嗣,身子自然金贵些,出门也要十分的小心翼翼,我们等一会儿也无妨,大家若是无聊了,不妨让乐师先给我们奏一支乐吧,大家欣赏欣赏乐曲,吃些东西解解乏。” 说着便转过头朝着季雪道,“去请乐师奏乐吧。” 季雪点了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带了几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过来了,那些女子向季初晴行了个礼便开始奏起乐来,叮叮咚咚的乐声中,季初晴望着这些白衣女子,突然想起了君清洛,不知今儿个那君清洛会不会过来,不过,以她对夏侯靖的了解,这样的事情,他定是不会让君清洛知晓的。呵呵,也不知那个男子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样子的反应呢?到应该是十分有趣的事情。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便唤过季雪道,“今儿个是个喜庆日子,你去让人从库房里取出一些烟花来,待会儿放,多拿一些。” 季雪不知季初晴打的什么主意,便连忙领了命带着人走了。 又坐了一会儿,季初晴才瞧见远处走来两道声音,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自是夏侯靖,他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两人并肩走着,似是正说到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那女子忍不住抬手掩嘴笑得眉眼弯弯。 季初晴打了个手势,一时间乐声便停了,众人连忙起身向着走来的男子行礼,“臣妾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夏侯靖沉声道,两步走到季初晴身边坐下。 季初晴瞧见那颜昭仪的位置似乎在末尾的地方,便出声道,“今儿个颜妹妹可是主角儿,应该坐到这边来的。”说着便对着一旁的宫人道,“去将颜昭仪的椅子搬到皇上的右边吧,皇上和颜妹妹大喜,今儿个定是有很多话儿想要说,这样靠的近些,也方便一些。” 颜绯玉受宠若惊,连忙蹲下身子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 季初晴笑笑,“颜妹妹如今有了身子,以后这礼也免了吧。妹妹的身子可要小心照顾,这药啊什么凡事要入口的东西都小心着些,也莫要碰什么不熟悉的人递给你的东西,万事需小心些。这样便也不辜负本宫与皇上对你的关爱了……” 此话一出,连夏侯靖也忍不住多看了季初晴几眼,却只见她似乎与之前确实有些不一样了,眉宇间似乎少了以前那股子凌厉的味道,身上倒是多了几分平和。莫非,孩子的事情对季初晴的打击真的那般的大? 夏侯靖心中闪过几分疑惑,却不动声色,任由季初晴做主将颜绯玉安排在自己身边坐着,只是淡淡的道,“开宴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烟火 宫中的宴会无非就是欣赏欣赏歌舞,吃点小东西什么的,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季初晴早已厌倦了,转了转眼珠子看着一旁看得貌似津津有味的夏侯靖,在心中冷笑了一声,这人倒是十分会做戏的呢。从小看到大,还看得这么入迷。 过了一会儿,夏侯靖便与一旁的颜昭仪两人聊起天儿来了,谈的无非是一些寻常小事,季初晴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又转过头佯装认真欣赏歌舞的样子,却观察起底下的嫔妃来了。这些个后宫中的女人平日里无聊得紧,好不容易能够有一个机会与皇帝聚一聚,见一见皇帝的面,心中自然是着急的,想要吸引皇帝的注意力。而那吸引了众人目光的夏侯靖却单单只与那颜绯玉说话,众人看向颜绯玉的目光自是带着几分冷意的。 季初晴看着觉得十分的有趣,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以前都在做些什么去了,竟没发现这般有趣的景象,恐怕自己以前也被很多嫔妃在心中恨过的吧。恐怕之前夏侯靖宠幸别的妃子的时候,自己也曾用那样的目光看过那些得宠的妃子的吧?如今,心中放下了对夏侯靖的爱,倒也看得清楚了许多,只是自己却仍旧要呆在这里,因为,自己还有仇还没有报呢。 一曲歌舞之后,便有人坐不住了。坐在右手边第二位的紫衣女子站了起身,趁着乐声停下来的空隙对着夏侯靖道,“今日颜妹妹有了身孕,是咱们的大喜事,妾身也想向皇上和颜妹妹献舞一曲,为皇上和颜妹妹庆祝庆祝。” 这个裳美人原本也只是宫中的一个舞姬,因为在一次宫宴之上凭借着一舞惊艳了全场才让夏侯靖收入了后宫,只是最初宠幸了几日之后便被遗弃在了深宫之中。听说她与那颜绯玉原本关系还是挺好的,恐怕瞧见颜绯玉得了宠幸心中甚是不平,所以才想要以此获得夏侯靖的注意。 季初晴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夏侯靖这才除了对君清洛,对其他人都是无情的紧的,偏偏这些女人还一个个的抱了希望。 心中虽是如此想着,面上却笑得益发的和善,季初晴看了看那裳美人,转过身对眼中带着几许疑惑的夏侯靖道,“裳美人的舞可是被皇上亲口夸过是天下最美的,裳美人愿意为大家舞一曲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夏侯靖方才在脑中回忆起了几分印象,面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仍旧一副冷冷淡淡地样子,点了点头道,“嗯,准了。” 那裳美人面上一喜,连忙行了个礼,走到一旁与那乐师说了几句话儿,乐声便响了起来,那裳美人便踏乐起舞,季初晴这才发现,她身上那件看似毫不起眼的宫装其实暗藏玄机,那裙摆上似是被特别的动了些手脚,随着裳美人的舞步,那裙摆在四周宫灯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在那舞动之间,闪耀了众人的眼。 一舞终了,众人良久才醒转过来,夏侯靖眼中似乎亮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却是天下间最美的舞蹈,赏……” 裳美人连忙谢恩退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看着夏侯靖的目光中却多了几许期盼。 季初晴微微笑了笑,转过头对着夏侯靖道,“今儿个皇上与众位妹妹们都十分的高兴,臣妾遣人去取了些烟花来放给大家助助兴,还请皇上不要怪罪。” 夏侯靖转过头望着面色安然想季初晴,勾着嘴角十分配合的笑了笑道,“皇后想得十分的周全,倒是朕疏忽了,朕怎么会怪罪呢,放吧,让大伙儿高兴高兴。” 季初晴笑着应了,转过头低声朝着季雪吩咐了一声,季雪便领了命下去了,不一会儿,只闻见咻咻咻的几声,鎏金园湖对面宽敞的地方便飞起无数烟花,在空中炸了开来,引得众人抬头一面观赏一面惊叹。 紫寰殿中,原本正在看着书的君清洛也忍不住被不时传来的声音给引得再也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走出内殿,刚一出紫寰殿,君清洛便瞧见夜空中绽放开的五光十色的烟花,美得让君清洛也看得入了迷。 半晌,君清洛才又低下了头,转过头对着跟出来的宫女道,“这是宫中在放烟花吧?” 那宫女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回公子,是鎏金园那边再放,颜昭仪娘娘怀了龙嗣,皇上正在鎏金园摆宴庆祝呢。”说完之后,那宫女才想起身前这个男子的身份,觉着有些尴尬,连忙低了头不再说话,心中却在暗自骂自己的粗心,先前从喜公公还专程吩咐过,不要再公子面前说漏了嘴,却怎么忘记了呢。 君清洛自是不知道小宫女在想些什么的,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头看着夜空中显得十分绚烂的烟花,烟花再美又如何,也只能灿烂一刹那便要陨落。 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君清洛便转身又回了内殿,翻开放在书案上的书,却突然瞧见里面夹着一页纸,君清洛一愣,这本书是自己让人从清泠殿带过来的,之前也只看了几页,这中间怎么会有纸呢? 君清洛呆了半晌,才将它捡了起来,打开一瞧,却见那纸上是一幅画,画中人却正是自己。手中拿着棋子,眼中有一丝狡黠,面上却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 君清洛这一瞧,便忍不住呆了,原来自己在下棋的时候发现对方有漏洞的时候是这样子的表情,自己却是从来不知道的,原来,慕寒竟对自己观察如此之深。 苦笑了片刻,便从一旁取了一张纸铺开,想要画一幅君慕寒的画像,拿了笔站了半晌却不知道从何下笔,叹了口气,君清洛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失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发了好半晌的呆,终究还是放了笔。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随手端了一旁的茶,喝了一小口,复又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身子有些不对劲儿,胸中似有一股子热气想要往上冲,君清洛无法压住,那股热气便涌了上来,君清洛只觉得口中腥甜一片,便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二十章中毒 鎏金园中,那一朵朵绚烂的烟火将气氛推至了极点,坐在下面的嫔妃们也开始互相说着话儿,喝起酒来。季初晴始终带着笑看着,坐在夏侯靖旁边的颜绯玉看了看身旁的两人,站起身来对着众嫔妃道:“妹妹谢谢诸位姐姐的照顾,妹妹身子不便,在这儿便敬诸位姐姐一杯了。” 众人纷纷望向她,那些双眼中各种情绪皆有,连季初晴也忍不住转头望了一眼她,这个女人不会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出风头会多么的引人不满吗?这位颜昭仪,似乎不是这般不知好歹的人啊。季初晴垂下头,掩住眼中的疑惑。 底下的嫔妃虽然心中俱是十分的不屑,却想着如今她风头正盛,加上皇上也在,实在不适合给她难堪,便都还是纷纷举起了杯子…… 便是在此时,一个宫女飞快的冲了过来,猛地跪倒在地,吓了众人一跳。夏侯靖皱了皱眉,看了那宫女一眼,便认出来这是自己派在君清洛身边照顾的人,怎么会在这儿呢?心中一紧,便冷声道,“怎么回事儿?” 那宫女连忙磕了个头慌慌张张地道,“皇上……公子…公子他出事了!” 夏侯靖一惊,来不及想什么,便猛地站起身来,两步便跨到那宫女面前,抓住那宫女的衣襟将那宫女提了起来问道,“你说什么?清洛他怎么了?” 那宫女只觉得脖子那儿似乎勒得十分的厉害,面色被憋得通红,眼中满是惊恐之色,“公…公子……中毒了……”话还未说完,那提着自己衣襟的手便猛然一松,自己便顺势跌倒在地,待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皇上的身影,周围众人美貌的女子面色均是怒气匆匆的望着自己,在那些目光之中,宫女只觉得身上冷得厉害,连忙跌跌撞撞的爬起来,便要走,却突然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清清冷冷的女声,“站住。” 宫女咽了咽口水,眼中已经忍不住有了几分湿意,腿在打着颤,可是却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只得缓缓转过身子跪了下去,“皇后娘娘……” 季初晴皱着眉头望着那宫女,轻声开口问道,“你给本宫说说,君清洛君公子究竟怎么了?” 声音明明十分的平静,可是宫女却情不自禁的一颤,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 季初晴的眉头皱的更是十分的紧了,只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废物。”便站了起身,对着那些正在怀揣着各种心思的嫔妃们道,“宴会便到这儿了吧,都各自回宫去吧。”说完便大步率先离开了鎏金园。 夏侯靖心中急切,只觉得平日里走过无数回的路今儿个却显得格外的漫长,心中愈发的心急,脑海中一直回响着的是那宫女的声音,“公子…公子……中毒了。”一遍又一遍,直叫夏侯靖乱了心神,连忙拔腿便跑了起来。 好不容易到了紫寰殿,夏侯靖却站在门前不敢踏进去,有宫女端着水盆出来,见到夏侯靖连忙匆匆想要行礼,却被夏侯靖一把给抓住了,“公子怎样了?”夏侯靖的声音有些颤抖,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究竟有多害怕。 “回…回皇上,御医正在里面诊治,方才御医说,似乎十分的危险,正在等着皇上做决断呢?” 夏侯靖闻言,急忙奔了进去,刚一进门,便瞧见屋中一团乱,好几个御医围在床前,在激烈的争论着什么,有一个御医回过头来正好瞧见他站在门前,连忙跪下请安道,“微臣叩见皇上。” 众人听见动静,纷纷回过头来,跪了一地。 夏侯靖却恍若未闻,走上前站到床边朝着床上望去,便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嘴角还留着一丝鲜红。夏侯靖心中痛得厉害,想起上次他溺水,也是这样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让自己都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自己却仍旧用千年人参将他的命吊住了,将他救了回来,这一回,自己也一定不会让他死,就算是阎王爷要他的命,也要看自己舍不舍得放手了。 转过身来的时候,夏侯靖已然恢复了平静,盯着跪了一地的太医道,“陆太医,你来给朕说说,君公子的情况如何。” 被点了名的太医连忙磕了磕头才道,“回禀皇上,君公子是中了五日散,此毒中毒之后,会沉睡五日,只是在睡梦之中会经历各种酷刑,等到五日之后,便会死亡。” 夏侯靖点了点头,面色铁青,“那可有解法。” 那陆太医闻言便回答道,“有。只是解药配制十分不易,五日恐怕难以配好,而且解药用药十分刁钻,若是用错一味或者某一味药的分量出了一丝错误,便会直接致命。” 夏侯靖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快要痛的不能呼吸了,“可还有别的法子。”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夏侯靖叹了口气,闭着眼道,“罢了……”话音未落,便听到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臣知道还有一个法子……”十分的大声,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声音有些明显的颤意。 夏侯靖猛然睁开眼,便瞧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眼睛闪亮亮的望着自己,带着几许期盼,夏侯靖心中便觉得失落了几分,“说来听听。” 那年轻太医还未开口,却听见陆太医抢过了话头,“不行,那个法子太险,而且没人用过,若是失了手谁来承担?” 那年轻太医闻言有些失落,却仍旧没有放弃,朝着夏侯靖磕了个头道,“皇上容禀,臣以为老法子用时太久,耽搁一日,君公子便是在梦中,也会多痛一日,而且,还不一定能够配的出来,即便是配出来了风险也是极大的。臣这儿有个法子,虽然有风险,可是却能够立即开始,为君公子减轻几分痛楚。” 夏侯靖点了点头道,“你说吧,朕听着。” “皇上,君公子所中之毒是通过血液侵袭道身体各处的,臣在南方一个部落中听过一种秘术,可以用可以与君公子相溶的血来将君公子身上的血给换掉,那样便可阻止毒的蔓延……” 第一百二十一章真相 “荒唐!朕从未听说过这般荒唐的法子,两个不同的人的血怎么可以互换?而且,你只是听说过,听说的东西又怎能胡乱便相信?还想要拿来救人?朕不知道你这般的人怎么会进太医院。陆太医,你教导无方,该当何罪!”夏侯靖只觉得心中浮躁无比,又道,“你们迅速去给朕配药,若是配不好,提头来见。” 众人颤颤巍巍的点了点头,纷纷退了下去。夏侯靖望着床上躺着的君清洛,轻叹了口气,一下子便没了力气,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真的错了吗?不该留下他,或者,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喜欢上他。第三次了,这已经是第三次眼睁睁的看着君清洛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了,每一次自己都不能保护好他。莫非真如父皇说的那样,皇帝根本没有爱一个人的权力吗? 殿外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夏侯靖连忙收拾了情绪,将脸上的凄楚收了起来,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冷漠的模样。 “皇上。”身后有怯怯的声音传来。 夏侯靖轻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转过身,是先前去通知自己的宫女,夏侯靖一见到她,便猛地抬手在床上拍了一拍,对着那宫女道,“朕吩咐过你什么?叫你好生照顾好君公子,你便是这般照顾的?” “皇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连忙磕了好几个头,面色煞白。 夏侯靖哼了一声,“你确实该死,贱命一条,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是你死了清洛便能醒过来吗?朕记得朕吩咐过你,君公子吃的喝的用的,都要好好的检查好了再给公子,你是怎么做的?给朕好好的回想回想,君公子是怎么中毒的,若是哪一步遗漏了,朕便立刻要了你的命。” 那宫女连连磕头,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却仍旧不敢哭出声来,只带着些哽咽的回答道,“回皇上,最开始君公子都是好好的,一直呆在屋里看书,可是后来外面放烟火的声音似乎吵到了公子,公子就走到了殿外去看烟火,奴婢害怕公子出什么茬子,便一步不离的跟着,后来,公子看了会儿烟火又重新回到殿内看书,可是只是喝了一口茶便倒下了……” 夏侯靖眸中闪过一片阴暗,“你是说,这茶水有问题?”夏侯靖的目光牢牢的望着放在不远处桌案上的茶杯,似是想要用目光将它看穿。 那宫女连忙道,“茶水在给公子之前已经试过了,没有问题,而且先前公子也喝了,也没事儿,奴婢觉得,应该是有人趁着公子与奴婢一起走到殿外的时候偷偷进来往茶水中放了药。” “在那段时间里,这殿中有什么人?”夏侯靖收紧了拢在袖中的手,面上闪过一抹狠色。 那宫女想了片刻,才回答道,“回禀皇上,那个时候殿中应该是没有人的,今儿个该奴婢值班,平日里从乐也应该是在的,只是今日皇上设宴,从喜公公随着皇上走的时候吩咐从乐说皇上今儿个高兴,可能会喝酒,所以让从乐去备着解酒汤,所以那个时候只有奴婢一个人侍候在公子身边的……”那宫女顿了顿又道,“奴婢也未瞧见有人进了紫寰殿。” 夏侯靖冷笑了一声,“朕不信这殿中没人,也没人进出,难道是鬼做的?嗯?” “皇上饶命,奴婢真的不知啊……”那宫女连连磕头,额头撞上地上的声音显得十分的响亮,连着磕了好几下,额上便磕破了一块,开始流血,不一会儿,便流得满脸是血,乍一看,实在是有些瘆人。 夏侯靖却只是冷笑着望着,并未开口赦免那宫女,那宫女心中惊惧,只得咬了咬牙,继续不停地磕着头,直至晕了过去。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夏侯靖扬声喊了一声,便立刻有侍卫走了进来,将人拖了下去。 夏侯靖这才有些疲惫的靠在床柱上,闭上了眼,心中却一直在不停的盘算着,莫非是季初晴,今儿个在宫宴之上,似乎是她提出来要放烟火的。可是,即便是放烟火,她又怎么会知道清洛会出去看。而且,这么明显,她定是不屑用这般拙劣的手法的。可是,这宫中与君清洛有过节的,也只她一人了,如果不是她又是谁呢? 似乎又有隐隐的脚步声传来,夏侯靖连忙张开眼,一睁开眼便瞧见季初晴放大的脸,季初晴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张眼,被吓得退了两步。 夏侯靖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季初晴闻言也不恼,退后两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皇上此刻应该是在怀疑臣妾吧,毕竟,这宫中巴不得君清洛死的人也就是臣妾了。不过……皇上这次可怀疑错了……” “哦?”夏侯靖挑了挑眉,“朕为何要相信你?” 季初晴忽地拔高了声音,“因为,臣妾也想要找出这个凶手,臣妾觉得,臣妾的孩子也是被那个人害了的。” 孩子?夏侯靖十分的讶异,她的孩子不是清洛一不小心给弄掉了的吗? 季初晴似是知晓他心中的想法,冷冷地笑了一声道,“皇上以为,若真是君清洛害死了臣妾的孩子,臣妾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吗?其实在那之前,臣妾的孩子便没了,因为一碗带了堕胎药的避孕药没了。可是臣妾不敢声张,害怕打草惊蛇,所以上次臣妾一不小心踩到了香蕉皮才借题发作了一下,一是因为臣妾恨透了床上这个人,二是因为,臣妾想要将那真正的元凶给引出来。” 夏侯靖额上青筋跳了跳,使劲儿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好样儿的,自己这个皇帝当真当的窝囊,竟然随意的被人玩弄在手掌之中,心中愈是怒火滔天,夏侯靖的面上却愈发的云淡风轻,“那你想要如何?” 季初晴笑了笑,“臣妾想要和皇上联手,查出真正的元凶。若是一日不查出来,这宫中一日不得安宁。臣妾答应你,若是将这凶手找了出来,臣妾便再也不干涉你与君清洛的事情,不对付君清洛,真正安心的关门呆在凤仪宫,只要你一日不废后,臣妾便一日安安心心的呆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梦魇 第九十二章 夏侯靖盯着她看了半晌,却在她眼中找不到任何虚假,心中便有些不确定了,这个女人的话可以相信吗?夏侯靖在心中斟酌了片刻,觉得,不管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总得要看看她究竟意欲何为。如今的她,倒是有些让自己看不懂了。自己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沉吟了片刻,夏侯靖点了点头道,“行,朕答应你,只是现如今,不管什么事也要先等着清洛醒了再说。” 季初晴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出了紫寰殿,夏侯靖却是一愣,自己若是没有看错,季初晴方才瞧自己的眼光,是带了几分怜悯的……怜悯,夏侯靖心中冷笑了一声,不甚在意的转过身看了眼床上的人儿。 床上的人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颤抖了起来,夏侯靖一惊,想起先前太医说的话,莫不是现在便开始了。夏侯靖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只见君清洛身上早已被汗浸湿,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床单,面色十分的痛苦。 他梦见了啥?夏侯靖连忙将他抱在自己怀中,大喊了一声,“来人。” 从喜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瞧见面前的情景也是一惊,连忙道,“奴才这就去叫御医……”说着转身便要离开,却听见夏侯靖在身后吩咐道,“顺便叫宫女烧热水,多烧一些送过来。” 从喜连忙应了一声,匆匆离开了。 怀中的君清洛似是对夏侯靖的怀抱有些抗拒,一直不停的挣扎着,夏侯靖只得死死的抱住他。却又不敢太过于用力,以致伤了他。怀中人仍旧不甚老实,嘴动了动,喉中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声音,夏侯靖一惊,连忙将自己的耳朵凑近了一些,想要挺清楚君清洛在说些什么。君清洛却是猛烈的一挣,大吼了一声,“慕寒,快跑快跑,有人要杀你……”夏侯靖没有防备,被那般大的声音给惊了一跳,手微微松了些,被君清洛给挣了开。 君清洛本来是被夏侯靖抱在怀中,这么一挣,却猛地从床上摔到了床下,一时间便没了声音。夏侯靖一惊,害怕这一摔摔出什么事儿来,连忙俯身将他抱起,他却又是剧烈的一动,夏侯靖未能站稳,两人便双双摔倒在地。 君清洛的口中还在不停的喊着,“慕寒,慕寒……慕寒快走……” 夏侯靖叹了口气,不想动了。君慕寒这三个字恍若自己心尖尖上的刺,稍不留神便刺到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于公,他是叛王之子,斩草须除根这个道理,自己还是懂的。于私,他是阻挡在自己与清洛之间的一道鸿沟,若是有他在,自己与清洛便很难真正无间隙的在一起。不管是于公于私,自己都是应该要将他赶尽杀绝的,可是,怕只怕,若自己真的那么做了,自己身上的这个人便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夏侯靖一愣,回过头便瞧见两个端着水的宫女站在殿门口,低着头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夏侯靖将自己怀中的人搂紧了,将他半抱着扶了起来,复又将他抱上了床。 “进来吧,将水放在那边,便退下吧。”夏侯靖皱了皱眉,坐在床边,握住君清洛的手,冷眼瞧着两个宫女惴惴不安地走进来,将东西放下便迅速的退了出去。 夏侯靖走了过去,将托架上的锦帕扔进盆子中,拧干了之后拿着走到床边帮君清洛擦起脸来。将脸细致的擦了一遍,夏侯靖复又走到旁边,刚把锦帕放下便听见君清洛十分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啊啊啊啊……慕寒!慕寒!你们不要伤害慕寒!不要……”夏侯靖连忙转过头来,便见到君清洛十分不安的在床上扭动着,面上悲怆的有些可怕,有泪水从眼中滑落,流了满面。 夏侯靖连忙跑过去将他摁住,嘴中不停的安慰道,“清洛,清洛,别急,那只是做梦,只是做梦。” 从喜与陆太医一进紫寰殿瞧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从喜呆了呆,连忙带着陆太医上前道,“皇上,太医来了。让太医给君公子瞧瞧吧。” 夏侯靖点了点头,放开了摁住君清洛的手,沉默的往一旁挪了挪,却仍旧目不转睛的望着君清洛,并未打算起身,陆太医便连忙上前跪在床上给君清洛把脉。 君清洛一直不停的各种闹腾,手脚并用,不停的挥舞着,口中不停的叫着,“走开,走开,是你害了慕寒,我不要看见你,你走开……” 陆太医无法把脉,手足无措的跪在地上望着床上的人。夏侯靖便倾身上前,伸手将君清洛摁住,对陆太医道,“把脉吧。”陆太医这才连忙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陆太医才道,“回禀皇上,君公子是被梦魇缠住了,这味毒最厉害的地方便在他能够将人心中最害怕的事情在他的梦中一一的呈现。君公子这才刚开始,后面会越发的厉害,微臣认为,可以讲君公子用柔软些的绳子先绑起来,不然若是到了后面,恐怕几个人都无法摁住了。” 夏侯靖被摁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人,心中有些不忍,便道,“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陆太医摇了摇头,“此毒太过霸道,微臣不敢胡乱用麻沸散,害怕会改变毒性,反而更难配出解药。” 夏侯靖沉吟了片刻才道,“你先下去配药吧,容朕再好好想想。” 陆太医连忙行了个礼,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从喜看了眼有些晃神的夏侯靖,躬着身子上前问道,“皇上,今儿个皇上在这儿歇息?” 夏侯靖点了点头,看着床上消停了一些的君清洛,这才松了手直起身来,“嗯,朕放心不下,你去将奏折都搬过来,朕在一旁看着他放心些。” “嗳。”从喜应了一声,躬着身子退出了紫寰殿,转过紫寰殿的拐角,却见远处站着一个身影,暗红色的长裙,上面用金线绣了十分华丽的凤凰,展翅欲飞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罗运城破 从喜的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走上前对着那背影行了个礼,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在此是所为何事呢?” 季初晴望着夜幕中的星星,轻笑了一声,“自然是为了等公公了。”季初晴说着,便转过了身,望着躬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的从喜,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从喜公公,你说,若是皇上知道了,一直在被他十分信任的公公你背叛了他,你说,他会怎么处罚你呢?唔,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呢?” 从喜身子一顿,沉默了片刻才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奴才怎么听不明白了呢?” 季初晴却也不恼,背着手漫不经心的看向紫寰殿的方向,“是吗?公公不明白吗?本宫以为,从喜公公是这宫中难得能够保持着清醒的几个人中的一个,却不知,竟是本宫的眼神出错了吗?”说着便转了身,不再看他,只冷声道,“本宫等着你。”说完便抬脚朝着凤仪宫而去。 从喜这才抬起头看着那抹挺得直直的身影,面上带着几分莫测的笑容,嘴里喃喃道,“在这宫中,即便是皇后,知道的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以为自己可以做这后宫的主宰便更不是什么好想法了。”猛地想起夏侯靖还在等着自己,便苦了脸,连忙小跑着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夜里,最开始的时候,君清洛还只是不停的在床上坐着各种动作,不停的哭喊,只是这哭喊的话中却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君慕寒……最初夏侯靖心中还会有着隐隐的恨,到了后来便麻木了。以为这一夜便这般过了,却不想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君清洛却突然发起狂来,哭着喊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惊了夏侯靖一跳,以为君清洛醒了过来,却见他闭着眼直直的朝着床的里侧靠着的墙撞了过去。这一下惊得夏侯靖连手中的奏折也顾不了了,扔了便连忙冲上前去抱住拿着自己的头不停地往墙上撞的君清洛。 发了狂的君清洛力气却是比平日里大了许多,夏侯靖费了好一番劲才将君清洛压住,却再也不敢回去看奏折,害怕他再次发狂,只得双手狠狠的将他禁锢在自己怀中。折腾了一夜,夏侯靖却丝毫不敢松懈,只得取消了早朝,一直呆在殿内陪着他。 君清洛一直在睡着,根本无法喂进去早餐,夏侯靖想了各种办法却都没用,连水也一点儿都灌不进去。夏侯靖这才有些怕了,若是君清洛只是那般发狂,他可以摁着,可以抱着,甚至可以拿了绳子来绑着,可是他吃不进去东西自己却是一点儿法子也没有,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他恐怕撑不了五日…… 夏侯靖心中惊慌无比,在殿中焦躁的来回踱步,从喜却突然闯了进来,“皇上,袁将军求见,说罗运城恐将不保,请皇上务必见他一面。” 夏侯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的回了句,“什么,什么罗运城不保?”待反应过来才猛然一惊,“你说什么,罗运城不保?!”说这便连忙抬脚想要出去,却又想起君清洛,脚步一顿,回头瞧了瞧榻上的君清洛,见他似乎仍旧保持着安静,心中犹疑了片刻,想着昨儿个夜里那般折腾,即便是睡着,他也定是会疲惫的吧,他似乎已经有近一个时辰没有闹过了,自己出去一会儿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虽然这般想着,却仍旧不放心,便对着从喜道,“你在这儿看着,若是他有什么状况便出来叫朕。” 从喜应了声,“是,皇上,奴才记住了。”夏侯靖这才安心了些。 待到了外殿的时候,袁树将军正在殿中焦急地踱着步,见到夏侯靖出来,才连忙单膝跪地向夏侯靖行了个礼,夏侯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起来吧。”刚走到椅子上坐下,夏侯靖便抬头问道,“你给朕说说,朕上次增调了五万人给你,让你务必保住罗运城,而如今你却告诉朕,你保不住了,一支乌合之众怎么能够攻下它?你倒是告诉朕啊?” 袁树连忙道,“回禀皇上,末将本以为罗运城定是能够保住的,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那叛军一直被我军抵挡在罗运城之外,臣原本正在寻找时机想要将叛军驱逐,顺势收回宿城,却不想,前段日子突然天降奇兵,将我军的粮草尽毁。而且罗运城中似乎一直潜伏着许多叛军的人,那些人潜伏极其深,末将彻查了好多次罗运城中的人,均为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却总是时不时的有人趁夜偷袭,搞得军中人心惶惶,死伤了好些人,却一直没有抓到凶手。” 夏侯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指着袁树骂道,“废物,如此明显你也看不出来,明明是你军中有内奸,你却不知。你这统帅是怎么做的?” 袁树心中一惊,惊愕的道,“内奸?”顿了顿又道,“原来是内奸,末将一直没有找到原因,以为是有人潜伏在百姓中趁夜偷袭,却不想是在军中出了败类。末将立刻便回去彻查!” 夏侯靖更是火大,“回去彻查,等你回去恐怕这罗运城早就落入别人的手中了,还用得着你回去彻查?朕信任你,让你统率大军,你这个统帅便是这样做的吗?有军情遣人禀报便是,你身为一军统帅却轻易离开军队,你说,朕应该如何罚你?” 袁树心中一凛,自是知道自己轻率的做了一件多么大的错事儿。想着自己在军中时,便是自己那副将一味的丛恿自己,说这般大的事情理应由他亲自辛苦一趟回京上报,说军中有他看着,保证定是无事。这般想来,那个副将着实可疑。袁树想着便连忙道,“皇上,末将知道了,内奸是副将林云志!” 话音还未落,便听见殿外响起一声嘶哑的通报声,“报…………” 话音未落,人便已经到了殿门前,却是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身上背着象征着紧急军务的三色旗,面上满脸的尘埃,见到夏侯靖还未跨进殿门便先跪了下来,大声道,“报,皇上,罗运城破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艰难的决定 夏侯靖震怒,将桌上的杯子随手拿了起来狠狠一摔,目光冷冷地看着袁树,正要说话,却听见内殿里传来从喜的叫喊之声,“君公子君公子……您别撞了别撞了……” 夏侯靖心中一跳,方才的汹涌怒气一瞬间便转换成了浓浓的担忧,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匆转身往内殿而去,刚走进去便瞧见君清洛发狂似的往床里侧的墙上撞,从喜在一旁抓住他的一只手,可是因为力气太小,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夏侯靖二话不说,连忙跳上床,抱住君清洛的腰,用尽全力将他拉了回来,按倒在床上。君清洛还想要挣扎着起来,夏侯靖连忙大吼道,“去给朕拿绳子来,再叫人去太医院将所有的太医都给朕找过来!” “是。”从喜似乎也被君清洛方才的样子给吓得不轻,连忙转生匆匆的离开了。不一会儿便拿了绳子回来递给了夏侯靖,夏侯靖按住君清洛不停挣扎的身子,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接,“谁叫你拿这种绳子了,去给朕拿上好的锦帛来,剪一指宽的样子,要长一些。” 从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皇上定是害怕着绳子勒疼了君清洛,也不敢多言,连忙又回去换去了。 待换了绳子,将君清洛紧紧的绑在床上不得动弹之后,太医院的太医才都匆匆赶了过来,夏侯靖有些疲惫的靠在床上给君清洛盖好被子,才抬眼在下面跪了满地的太医中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头道,“之前提出以血换血的那个太医呢?” 陆太医一愣,连忙道,“皇上说的应是那凌云凌太医吧?他昨日胡乱说话,触怒了皇上,微臣罚他去整理药房去了。” 夏侯靖复又皱了皱眉,淡淡的道,“去把他找来吧。” 陆太医转过身对着另一个太医说了两句话,那太医便行了礼起身出去了。 夏侯靖这才望着床上的人,轻叹了口气道,“朕等不及你们的解药了,而今清洛什么也吃不下去,估计等不到你们的解药便被饿死了,再加之他发狂的迹象越来越严重,这样下去,朕不敢保证能够绝对的护他周全,他一味的伤害自己,朕就怕什么时候朕疏忽了,让他得逞了……” 陆太医听他这番话便知道他心中的打算,连忙道,“这解药确实有些麻烦,若说昨日凌太医提出来的换血之术,虽然凶险,却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好法子,这换血之术在某些古老的医书中也都隐有提到,只是似乎都没有具体的做法,所以微臣也不知这法子成功的几率是有多高。” 夏侯靖闻言只是沉默的坐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那凌太医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见到夏侯靖连忙跪了下去,行了个礼。 夏侯靖转过头望着他,“昨日所述的换血之术,你有几分把握?” 那凌太医似是已经猜到夏侯靖找他的原因,也没有惊讶,只是神色淡淡的行了个礼回道,“回禀皇上,这法子微臣也只是在南部一个部落中听到部落中的长者提起过实施之法,却从未真正用过,若是真正做起来,微臣恐怕连五分把握都没有。” “不到五分么?”夏侯靖喃喃道,沉吟了好半晌才道,“你就按照你的法子来做吧,若是医好了君公子,日后你自当平步青云,若是治不好,你便也把命留下吧。” 那凌太医心中一凛,只觉得浑身泛冷。面色有些僵硬,磕了个头,沉声道,“臣遵旨。”他心中知道,这是一场豪赌,可是却别无选择。 夏侯靖点了点头,“你需要什么,尽管说便是,朕让人去准备着。” 凌云磕了个头道,“以血换血,需要以一个人的命来换君公子的命,微臣要先取一些君公子的血,皇上再去找一个人来,试试能否与君公子的血相融合,必须要能够与公子的血融合,才能换血。” 夏侯靖沉吟了片刻想着若是找普通的宫女侍卫,清洛醒过来了如果知道自己的命是别人换来的定是会不高兴定是会责怪他,定是会负疚终身。想了半晌,才转身望着从喜道,“从喜,带着朕的令牌去天牢中带几个死囚出来。”如果是死囚,本来便是大奸大恶之人,应该死的,那样清洛心中的愧疚应该才能减到最低的吧。 那凌云又道,“微臣还需要几节麦秆,要九香玉露丸两颗。” 夏侯靖虽然心中困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道,“现在这个季节麦秆倒是好找,那九香玉露丸虽然珍贵,不过朕手上正好有一颗,还有一颗朕也知道哪儿有,下午时分应该便能送到。” 凌云点了点头,“如此,微臣便回太医院准备准备待会儿要用到的其他东西,若是东西到了皇上遣人来叫微臣一声便可。” 夏侯靖点了点头对着陆太医道,“你便好生协助凌云办好这件事情,若有差池,你也跑不掉。” 陆太医连忙应了声,夏侯靖才点了点头,让他们退下了,待一切都吩咐好了之后,夏侯靖才想起,袁树还在外殿跪着,想着罗运城如今也失守,脑中顿时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叹了口气,才走了对着仍旧跪在外殿一脸失魂落魄的袁树道,“你擅离职守,导致罗运城失守,渎职之罪,是逃不掉的。来人,先将袁树押往天牢,待明日上朝再作处理。” 袁树闻言一震,却也没有说话,只是挺直着身子朝着夏侯靖拜了一拜,便随着侍卫出了紫寰殿。 待袁树被押下去之后,夏侯靖便十分疲累的倒在椅子上,闭了闭眼,嘴角带着一丝苦笑,世人都觉得这个位置坐拥天下,是万人之上,却不知这高位上的无奈,每日总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处理,有着最令人艳羡的身份,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这是不是一个笑话?坐拥江山,却得时时刻刻防备着这江山被人给抢走,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怎么快活的起来? 等君清洛醒过来,自己便御驾亲征吧。可是,自己御驾亲征去了,清洛又该如何办呢?是将他留在这后宫之中,还是带着他一起呢?这后宫之中太过凶险,清洛定无能力自保。可是若是带着他,他的身子定也是受不了的吧。夏侯靖叹了口气,挥开这些纠结的缠缠绕绕,闭目养神。 第一百二十五章魂牵梦萦 “他准备怎么救他心尖尖上的那个人?”凤仪宫内,季初晴倚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个绣花撑子,一手捏着针,熟练地绣着花儿,一面漫不经心地问。 屋中跪着一个人,闻言连忙磕了个头道,“皇上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让那连穴道都找不准的人去医治,还是换血,臣行医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法子,血都换了,人还是那个人吗?不过这样也好,若是微臣配不出解药来,或者配出来了却弄错了,皇上定要深究,若是怀疑到娘娘身上来,可就不好了。这次那个凌云是皇上亲自选的,总是怪不得别人的。” 季初晴将手中的绣花撑子举起来瞧了瞧,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本就不是本宫下的毒,与本宫何干?若是君清洛就这么死了,本宫倒觉得有些可惜了,不过这次皇上却是荒唐了,虽然那人发起病来难以侍候了些,可是皇上这般病急乱投医总是不好的。呵,换血!倒也够大胆的,这不是活生生的把那人往火坑里推嘛?”顿了顿,又道,“唔,得了,你先下去吧,那劳什子凌太医若是要什么东西,你尽管帮他准备着便是,小心着不要落人口实了。”说完便不再开口。 那跪着的人没有听见声音,便拜了一拜,道,“微臣告退。”说着便走了出去,对着守在殿外的宫女道,“皇后娘娘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夏日炎炎,恐怕有些中暑了,平日里多注意着弄些清淡消暑的东西吃着,不要晒着太阳了,我这边开服方子,待会儿来太医院取药便可。” 季初晴听见门外的宫女应了声,这才将绣活儿放在一旁,对着站在一旁的季雪道,“本宫歇会儿,还剩一点儿,你帮本宫绣完吧,待会儿好给颜昭仪送过去。”季初晴说着,想到颜昭仪,面上忍不住闪过一丝讥诮的笑意,那个女人用尽心机好不容易能够得到现在拥有的一切,结果前一刻还在温柔细语待她千般万般好的男人下一刻却为了一个男人而抛下刚刚怀孕的她不闻不问,真是可怜的紧啊!季初晴轻笑了一声,走到床边,脱掉脚上的鞋子,翻身上了床,今儿个定能够睡个好觉了。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那个平日里一副云淡风云的男人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夏侯靖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此时此刻的紫寰殿,早已是一团乱。宫女来来去去的准备着要用的东西,凌云站在榻前小心翼翼地割开了君清洛的手指,放了一些血出来。往一旁盛着水整理排开的碗中一个碗滴了一滴血,迅速的就有一排侍卫上前割了自己的手指往碗中滴了一滴,凌云挨个检查过去,指着其中一个侍卫道,“他的血和君公子的血融合的最快,便是他了吧。” 夏侯靖看了那侍卫一眼,点了点头,便指着那侍卫道,“你留下,其他人下去吧。” 待屋中只剩下那个侍卫的时候,夏侯靖才踱步上前,望了眼他面前的碗,碗中的两滴血早已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夏侯靖抬起头来冷脸望着那个侍卫,漫不经心地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需要照顾的,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的,都跟朕说了吧。” 那侍卫闻言,猛地跪倒在地,面色没有任何的改变,沉声答道,“回禀皇上,末将家中只有一个四十岁的老母,末将也没什么事情了,只是希望皇上跟末将老母亲说的时候,请告诉她我是为了保护皇上而死的,那样的话,母亲也会十分自豪的。” 夏侯靖点了点头,“朕会好好照顾好你的母亲的,你放心。”顿了顿又道,“待会儿你便随着凌太医一起吧,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行了。” 那侍卫点了点头,朝着夏侯靖行了个大礼,便起身退了出去。 夏侯靖独自站了会儿,看着躺在床上完全陷入了昏迷的君清洛,眸中闪过一丝害怕,走过去将他的手抓住,瞧见他手上因为方才取血而割出来的伤口,胸中闪过一丝疼痛,起身找到一盒膏药,刚想要替他抹上,却突然想起来如今他身中剧毒,随意用药恐怕不妥。轻叹了口气,便也放下了手中的药盒子。 “清洛啊,你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你好好的,或许还能有机会获得自由,可是若你就这么便离开了,便真的是死都是我的人了。”夏侯靖伸出手,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他的眉眼,仿佛是想要将他的模样刻下来。 “皇上,凌大人说已经准备好了,要为君公子换血了,还请皇上移驾到外殿等候。”门外传来从喜的声音,夏侯靖轻叹了口气,又深深地看了君清洛一眼,才缓缓站起身来,朝殿外走去。 凌云拿着一个箱子早已等候在殿门外了,眉头轻皱,似乎忧思重重的样子,见到夏侯靖出来也只是弯了弯腰对夏侯靖道,“皇上,微臣便进去开始给君公子换血了。” 夏侯靖觉得自己拢在袖中的手指无端的跳动了两下,神情有些仲怔,沉默了片刻才回答道,“嗯,去吧。”嘴张着,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有些挫败的闭了嘴,转身看着凌云走了进去。 殿外所有的人都被从喜赶了下去,只留下了从喜与夏侯靖二人,夏侯靖站在寝殿门前,呆呆的望着门口,半个时辰一步也未曾挪动过。从喜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上前对夏侯靖轻声道,“皇上,凌太医说换血是个大事儿,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完不了的,皇上您还是在那边去坐着等吧。” 夏侯靖想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从喜道,“去把今日的奏折拿上来吧。”罗运城失守,本来准备今儿个在大殿之上给大家说的,可是却因为君清洛的事儿连早朝都没有上,如今既然事已至此,那便先瞒下来,等过几天再说吧。 夏侯靖翻开一本奏章,盯着奏章看了半晌,才被身旁传来的声音惊得回了神。夏侯靖转头一瞧,才发现是从喜放茶杯的声音,这才吁了口气,抬头问,“多长时间了?” 从喜连忙道,“回禀皇上,凌太医进去一个时辰了。” 夏侯靖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中的奏章,却发现,自己竟然连奏折都拿反了。心中忍不住苦笑,自己果然是十分心不在焉的。 “啊!……”殿内猛地想起了一声惊呼,似乎…是清洛的声音?夏侯靖心中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奏折冲了进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昏迷 夏侯靖一进去便瞧见床上并排躺着两个人,君清洛躺在外面,垂在床边的一只手正在滴着黑血,血一直不停的滴在床下放着的盆子里,盆子中已经装了小半盆的黑血了。夏侯靖一惊,连忙两步走到床边,却见君清洛闭着眼安静地躺着,面色有些苍白。 “朕方才明明听见清洛的声音了,可是……”夏侯靖站在床前,望着君清洛轻声道,话还没有说完,便没了声音,夏侯靖这才瞧见床上两人之间的乾坤,只见两人的手腕上同一位置各自插了一根粗粗的银针,那侍卫手上的银针扎进去的地方有血在慢慢流出,顺着银针的方向流进一根麦秆之内,在从麦秆的另一端流了出来,顺着君清洛身上的银针缓缓流进君清洛的体内。 夏侯靖忍不住惊叹了一声,这样的手法实在是闻所未闻的,再抬眼看了一眼那个侍卫,却见他脸色已经十分的苍白,连呼吸都似乎十分微弱似的。 “方才确实是君公子醒来了,他体内的毒血换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了,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见到这个景象被吓了一跳,所以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微臣害怕影响道解毒,所以便用麻沸散让他又昏睡过去了。”凌云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两人的手,一面回答着夏侯靖的问题。 夏侯靖呆了一呆,倒是没想到君清洛竟然这么快便醒了过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嗯,你做得对的,若是他知道他的命是这样以命换命换来的,以他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说完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夏侯靖转身对着凌云道,“凌太医,你家中还有何人?” …… 夏侯靖没在殿中呆多久便又出来了,但是出来之后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去坐着看奏章,只一个劲儿焦急的在寝殿门前走来走去。从喜见状,猜测恐怕是君清洛出了什么事儿,便也不再上前去劝,只站在原地,望着夏侯靖的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寝殿内突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夏侯靖连忙冲了进去,从喜见状,也连忙跟着进了寝殿。床上两个人仍旧面色惨白的躺着,站在一旁神情有些慌张的凌云见到夏侯靖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怎么回事儿?!”夏侯靖急怒道。 那凌云面色有些慌张,听见问话,只低着头轻声回道,“回禀皇上,君公子与这个侍卫的血似乎有些排斥,换进公子身子里面的血凝结成块了,公子恐怕…恐怕再也醒不来了!……”说着便颤抖着身子连连磕着头。 夏侯靖闻言半晌没有说话,良久才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凌云哪敢再说一遍,只一个劲儿的磕着头,嘴里来来回回只重复着一句话,“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微臣该死,求皇上饶命!” 夏侯靖哪还管得了其他,连忙高声喊道,“来人,给朕将他拉下去,打入天牢,听候发落。”说完便扑到床边,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君清洛,抬起手来想要去摸摸他的脸,却发现手颤抖的实在是太厉害,夏侯靖似乎是害怕惊到了君清洛,便默默地收回了手,紧紧地握住,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人,似乎害怕一个不留神,这人便消失了。 夏侯靖看了半晌,才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对着从喜道,“还不快传太医!”从喜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急匆匆地转身离去了。 从喜找来的便是那陆太医,陆太医一来便被夏侯靖直接扯了过去扔到床前,对着他吼道,“快快快,快瞧瞧清洛他究竟是怎么了。” 陆太医连忙上前,细细的给君清洛把了脉,神情有些凝重,把了连续三遍,才回过头朝着夏侯靖弯着腰道,“回禀皇上,君公子似乎血气不通,陷入了昏迷之中,恐怕难以再醒来了。” 夏侯靖闻言一震,脚下似是没有站稳,面色一下子便变得铁青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了脚步,只得稳住了心神问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陆太医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回到,“血气不通可以治,可是这却似乎不是简单的血气不通,微臣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症状,实在是无从下手。” 夏侯靖闻言,只觉得像是所有的力量都被抽走了似的,只得闭着眼咬着牙齿道,“朕…知道了,将那人抬下去吧,把这儿好好的收拾收拾,清洛不喜欢太乱的地方,你们定要收拾干净。”说完便俯身将君清洛抱了起来,朝着殿外走去,从喜一惊,见夏侯靖的样子似是十分悲痛,心中担心,便连忙跟了上去。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声,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皇上这般样子了,哪怕是先皇驾崩,皇上也没有这样难过,唯一的一次还是皇上的生身母亲去世的时候,那个时候年仅八岁的皇上便是这个样子,面上安安静静,连一滴泪也没有,却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绝望,让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心酸。 出了紫寰殿,夏侯靖抱着君清洛便往清泠殿的方向而去,从喜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待到了清泠殿,夏侯靖便将君清洛放在床上,然后翻身上床躺在他的身边,转头对着从喜道,“我陪着清洛睡会儿,你去给我瞧着紫寰殿那边,若是整理好了便过来叫我们,清洛很久没有回清泠殿了,定是想念的紧,我陪着他在这边多待会儿,今儿个便在这边歇下了,晚膳直接送过来就好了。” 从喜呆了一呆,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应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待听不到外面的动静了,夏侯靖嘴角微微翘了翘,转过头,将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君清洛的鼻子下面,待感受到了温热的呼吸,心中才略略松了口气,幸好,你还活着。 第一百二十七章御驾亲征 “哦?君清洛真的醒不过来了?”季初晴闻言,忍不住眼中一亮,翻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睁大着眼睛望着站在床边也是一脸欢喜的季雪,“这个消息可确定?夏侯靖是什么反应?定是十分的精彩的吧?” 季雪弯下身子,凑到季初晴身边道,“是陆太医亲口说的,陆太医说凌太医换血失败之后,皇上便找了他去瞧了君公子,陆太医说,那个症状,确实是血脉不通,但是是因为换血造成的血脉不通,所以,根本没得救,恐怕以后都只能那样昏迷着了,仅能够保存着一口气罢了,还能活多久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哈哈哈……”季初晴站起身来,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寝殿中来来回回的走着,面上满是快意,“夏侯靖不是想要护着他吗?如今还不是出事了,活着受这样的折磨倒不如一死了之。不过,唯一遗憾的是,那君清洛不是败在我手上的。”想到此处又忍不住冷下了脸,“本宫倒是对那个幕后之人越发的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够那样不动声色的在本宫的身上下药除掉了本宫的孩子,又能够在重重保护之中对君清洛下药。而且,竟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这后宫之中藏了一个这样的人,倒真真是让本宫不安的紧啊。” 季雪闻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暗自揣测,“会不会是颜昭仪,奴婢瞧着以前咱们倒是忽略了她。她既然能够用心机讨得皇上的欢心,还未皇上怀上了龙嗣,倒是让人小看不得的。” 季初晴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轻叹了口气道,“本宫之前也怀疑过她,可是君清洛一出事本宫就打消了对她的疑虑,她既然是一个那么聪明的人,就不会傻到在这个时候对君清洛下药。她心中定然比谁都清楚君清洛对夏侯靖来说究竟是有多重要,她此时怀着孩子,是最需要夏侯靖的帮助的时候,若是夏侯靖对她好一些,保护得得当一些,她的孩子保住的几率也就大一些。你瞧着现在夏侯靖满脑子都是君清洛,还怎么分得出精力来照顾她,她再聪明,想要在这吃人的后宫中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确实不容易的。” 季雪听着季初晴的分析,心中十分的叹服,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知道轻叹了口气。 “嗳,说这些做什么,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本宫在这里揣测东揣测西也于事无补,对了,方才你还没有告诉我夏侯靖是何反应呢。”季初晴转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抬起头来望着季雪,眼中亮的有些骇人。 “回禀娘娘,据闻当时皇上大怒,便让人将那凌太医给抓紧了天牢。而后对紫寰殿的宫女说,君公子不喜欢脏乱,让他们把紫寰殿收拾干净,然后便抱着君公子去了清泠殿,宫女说,皇上仿佛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只是觉得身上似乎有一种让人看了便让人觉得十分悲伤的东西。而后皇上便一直呆在清泠殿,现在都还没出来呢。”季雪低着头禀报道。 季初晴轻吁了口气,笑道,“他若是大哭才不正常呢,这般看来,那君清洛定是没得救了。这下本宫也舒心了,季雪,去吩咐小厨房,今儿个晚膳弄得丰盛些,本宫可是好久也没有吃肉了,这吃斋念佛的事儿,倒真是不适合本宫呢。” 季雪连忙应了声退了下去。 季初晴以为第二个君清洛定是上不了朝的,却不想第二日夏侯靖却准时出现在了早朝之上,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罗运城失守了。罗运城是一道极其重要的关卡,从古至今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下失守了怎能让夏侯靖不急,当庭便宣布要御驾亲征。众臣子劝了半天也未能劝住,只得遵照圣旨各自准备去了。 为了此事,季允之专程托了人送了书信进宫,给季初晴。季初晴看了看,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对着来人道,“去告诉父亲,无需多虑,女儿知道原因,不是他老人家想的那样。” 待季府的下人走了之后,季初晴才抬起头来对着季雪道,“父亲担心夏侯靖御驾亲征只是一个幌子,是想要收回父亲手中的兵权,毕竟上次父亲肯把兵符交给那袁树是因为当时我有了身孕。而且,军中有信得过的人,兵符也只是形同虚设而已。可是如果夏侯靖到了前线,父亲唯恐会有变数。” 季初晴轻叹了口气,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额,道,“可是本宫知道,夏侯靖定是因为君清洛的事儿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他才会迫切的想要寻找一个法子来让自己从悲伤中走出来,而战场确实是一个相当有效的发泄的地方。” 季雪听完了她的话才道,“可是奴婢听说,皇上让紫寰殿的宫女给君公子收拾东西,奴婢猜想,皇上是不是想要把君公子一起带着去战场?” “哼……”季初晴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轻声道,“他当然要将君清洛带着,要知道,这后宫之中想要君清洛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今君清洛虽然醒不来了,可是好歹也还有一口气在,若是留在宫中,恐怕连那口气都得要被折腾了去。夏侯靖自然要将他当珍宝似的供着,不随身带着又怎么放心呢。正好,趁着他不在,本宫正好好好的查一查,那个害了我孩子的人是谁。”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从喜的声音,“皇后娘娘,奴才来给您请安来了。” 季初晴迅速的掩去眸中的狠戾,抬头朝季雪使了个眼色,季雪便连忙走了出去,外面传来她甜美的声音,“从喜公公好,娘娘方才小憩刚醒来,还未收拾好呢,烦劳公公稍候,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梳妆。”说着便又退了回来。 季初晴换上了平日里的常服,这才起身走了出去,对着从喜笑道,“从喜公公如今可是大忙人,怎么想得起来来凤仪宫看本宫啊?不知道从喜公公是有何事?” 从喜连忙谄媚的笑着道,“皇后娘娘这话说得可是折煞奴才了,哪是奴才不来啊,分明是娘娘你自个儿说不让见客的,今儿个若不是奴才拿了皇上的令牌,恐怕也进不来的。”说着便朝着季初晴行了个礼道,“娘娘,皇上好些日子没瞧见娘娘了,可是想念得紧呢,今儿个专程让从喜来请娘娘去紫寰殿陪着皇上吃顿饭。” 第一百二十八章步步惊心 季初晴冷哼一声,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是吗?本宫倒是不知道皇上竟然对本宫这般情真意切呢,本宫还以为皇上想不起本宫,连从喜公公都忘记了这凤仪宫该怎么走了呢。”说着眼神淡淡的扫向一旁的从喜。 从喜面上有些尴尬,只得躬着身子道,“娘娘说得什么话儿,奴才以前不也老来看您,最近是因为娘娘说不见客,奴才怕扰了娘娘的清静,所以好几次都被挡在了门外,本来想着让人通传一声,可是又没有什么要紧事儿,便作罢了,娘娘可实在是错怪奴才了。” 季初晴也没回答,只道,“既然是皇上要见本宫,那便走吧,若是让皇上等得久了,皇上又该说本宫摆架子了。”说着便笑着往殿门外走去。 待季初晴到紫寰殿的时候,只看见夏侯靖靠在寝殿的躺椅上看着奏章,并未瞧见那位传说中昏迷不醒,命不长久的君清洛,心中有些不满,便抬眼问夏侯靖道,“你的君清洛呢?” 夏侯靖手中翻动奏章的手顿了顿,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讶,以前的季初晴是绝对不会这般对他说话的,这样无礼的话自己却竟然没有任何反感,反而觉得比之前戴着面具故意装作温柔有礼的时候好了许多。可是,是什么让她竟然改变了这么多呢。夏侯靖掩住目光中的惊讶,低声道,“在清泠殿,我想他会比较喜欢那里。”说着便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站起身来道,“朕过两日便要出征了,你恐怕也听说了,朕要将清洛带上,因为朕实在不放心他,如今的他除了那仅剩的一口气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朕更要珍惜。朕知道你一直很恨他,如今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也满意了吧。”夏侯靖垂下头,苦笑道,“如今朕要出征了,朕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管理好这后宫,不管你是想要找出害了你孩子的人也好,想要肃清后宫也罢,都随你吧。” 季初晴冷笑了一声,望着夏侯靖道,“是啊,如今你是了无牵挂了,既然皇上都这样说了,那臣妾遵旨便是,到时候可别怪臣妾下手狠了些。” 夏侯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道,“颜昭仪的孩子,你帮忙照看着吧,那是朕与她的一个交易,孩子是必须要给她一个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辛苦你了。朕当初的承诺绝不会变,这中宫之位,永远都是你的。” 季初晴忽地笑了起来,心中是无限的悲凉,交易,即便是交易,至少他还会费心思去照看那个孩子,可是自己的孩子却就那么去了。这中宫之位永远是自己的,可是有什么用,这个位置再好也抵不过他对自己温柔的一笑。 “皇上该吩咐的也吩咐了吧,那臣妾便告退了,这膳便不用了,恐怕皇上看着臣妾也吃不下去,既然大家都不乐意,便不用勉强了,臣妾便退下了,皇上万福。”说着便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夏侯靖又是一呆,却也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又拿起奏折看了起来,却忍不住被奏折中的内容惊了一跳,这竟是君亦儒请求辞官归隐的奏章。夏侯靖自然知道君亦儒要辞官归隐的原因,君清洛是自己的男宠的消息恐怕早已在朝中传了开去,在这种情形之下,君亦儒在朝堂之中自然是受尽白眼的,连之前那些他亲手教出来的门生恐怕现在也不愿意提起他,所以,君亦儒的请辞是自己能够预见的,可是却不想竟是在这个时候。 原本自己御驾亲征,虽然担心朝中有季允之,可是却也觉得,至少还有君亦儒,有君亦儒在,季允之至少能够稍微的收敛一点,若是自己允了君亦儒的辞官,那季允之定是难以控制的。可若是自己不允的话,那君亦儒因为清洛的事情对自己恐怕也是极其恨的,想要让他帮助自己,却也是不太可能的。如此,究竟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呢。 夏侯靖闭着眼靠在椅子上,脑中一团乱,过了半晌仍旧没想出可行之法,只得站起身来,一瞧外面的天色,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在清泠殿,不知道清洛吃了东西没。一想到君清洛,脑中却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夏侯靖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守候在一旁的从喜道,“去,将君太傅请进宫来。” 从喜领旨而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君亦儒带进了宫,君亦儒方跪下,便被夏侯靖拉了起来道,“太傅大人不必多礼。今日请太傅大人进宫,实在是因为朕现在有些心乱,有些事还想要请太傅大人指点。” 君亦儒料想应是他想要请自己坐镇京城,却收到了自己辞官的奏折,所以想要留住自己。心中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望着他,想要瞧瞧他会用什么法子来说服自己。见夏侯靖一脸的谦卑,连忙弯了弯腰行了个礼道,“皇上客气了,若在臣的能力范围内,臣自当为皇上解忧。” 夏侯靖点了点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欲言又止了好多回,才对着君亦儒道,“太傅大人随朕来一个地方吧。”说着便率先走在了前面。 君亦儒不知夏侯靖想要玩什么花招,脚步顿了一顿,却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儿走着,倒是十分和谐的样子,夏侯靖瞧着马上便要到清泠殿了,便对着君亦儒道,“太傅大人的奏章朕瞧见了,只是太傅大人,现在有叛民起兵,朝中动荡不安,这个时候,朕还是希望太傅大人能够坐镇京城,也好让朕放心一些。” 君亦儒面上的笑更深了一些,只淡淡的道,“微臣老了,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恐怕难当此重任了。微臣只想着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安享晚年。” 两人走到清泠殿门前,君亦儒这才瞧见清泠殿的牌匾,心中咯噔一下,慕寒似乎是说过,清洛便是住在这儿,这夏侯靖带自己来这儿却是什么个意思,君亦儒心中揣测着,却听见夏侯靖轻叹了口气道,“太傅,朕一直有件事瞒着太傅,因为朕害怕太傅身子受不住,可是现在我却不得不说了,这件事和清洛有关……”夏侯靖故意顿了顿,瞧见君亦儒面上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便道,“前些日子清洛中了毒,毒未能除掉,太医说,清洛恐怕要昏迷一辈子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步步皆算计 果然话音未落,便听见君亦儒的吼声响了起来,“什么?清洛怎么样了?清洛在那儿?” 夏侯靖指了指身前的清泠殿道,“清洛在这里面。”话刚刚说完,便之间身前有一道人影闪过,便不见了君亦儒的身影,夏侯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却又转瞬即逝,自言自语道,“若你不是清洛在乎的亲人,若是在朕面前这般失礼,朕定不会让你好过。”说完冷冷一笑,这才慢慢的走进了清泠殿。 走进寝殿,便见君亦儒坐在君清洛的床前,神情十分的悲痛,听到身后有声音,君亦儒便抬起了头来,带着几分恨意的望着夏侯靖,“皇上,臣希望皇上能够给微臣一个说法,微臣的孩子好好的进了宫,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夏侯靖的目光扫过床上躺着的那人,惨白的脸,消瘦的身子,确实让人看了便觉得十分的心疼,夏侯靖眼中闪过一丝悔恨,低声道,“是朕的错,是朕没有保护好他。”说着便抬眼望着君亦儒道,“太傅大人,朕过几日便要出征了,朕找了一个名医,朕已将清洛的症状描述给他,他定能治好清洛,这期间,朝中还希望太傅大人多多费心了。” 君亦儒冷冷的哼了一声,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微臣身子不好,恐怕难以担此大任,清洛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微臣希望能够将清洛接回府中医治,便不劳皇上费心了。” 夏侯靖皱了皱眉,“朕知道,太傅大人是怪朕没有保护好清洛,这确实是朕的疏忽,太傅大人人脉极广,朕相信清洛回家也定能够得到很好的医治,只是,朕已经给怪医捎了信儿,怪医也已经答应了为清洛诊治……” “怪医?”君亦儒神色略有所动,“可是那传闻中看病看心情,可是只要应了不管什么疑难杂症,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他也能治好的怪医?” 夏侯靖点了点头,君亦儒便沉默了起来,望着床上感觉不到一丝生气的君清洛发起呆来,良久,才幽幽叹了口气道,“那便有劳皇上为犬子费心了。”说着便站起身来,朝着夏侯靖行了个大礼,才起身道,“如此,犬子便拜托皇上照料了,微臣便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管夏侯靖的回答,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夏侯靖站在床前看了会儿,正欲转身离开,却见床上的人的手指似乎轻轻地动了一下,夏侯靖一惊,连忙上前两步,想要伸过手去抓住君清洛的手,终究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望着放在床上的手,忽地,那手指似是又动了一动,夏侯靖面上十分的欣喜,转过身子正欲叫人,却突然想起什么事儿,顿了一顿,最终只是默默的回过头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打开瓶塞,放在君清洛的鼻尖让他闻了一闻,夏侯靖复又盯着君清洛的手瞧了半天,没见到有动作,这才站起身来,似是松了口气,转身出了清泠殿。 清泠殿不远的地方是落烟殿,夏侯靖站在岔路头沉吟了片刻,才抬脚朝着落烟殿走去,殿中的宫女见到夏侯靖似是很是欣喜,连忙向着夏侯靖请安,夏侯靖摆了摆手,进了内殿,刚进内殿便见颜绯玉面带喜色的匆匆迎了出来,见到夏侯靖便要拜,夏侯靖连忙上前两步将她扶了起来道,“你如今有了身子,好好歇着便是,这礼便免了吧。” 颜绯玉闻言,面上顿时染了一阵绯色,柔情款款地望着夏侯靖道,“皇上今儿个怎么有时间来臣妾这儿瞧瞧,臣妾还以为皇上早已经将臣妾给忘了呢。” 夏侯靖笑了笑,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只是温柔的拉过颜绯玉道,“玉儿可是怪朕好久没来看你了?玉儿定也知道朕最近有些忙,所以疏忽了,还望爱妃不要生气才是。”说着便拉着颜绯玉坐了下来,“玉儿,过几日朕便要御驾亲征了,如今宫中不太平,朕本也不愿离开,只是叛贼如今已经到了罗运城了,朕也不能坐视不理。你如今有了身孕,在这后宫之中万事小心。有事去找……”找谁呢,夏侯靖却突然停住了话,这后宫之中,又有谁是真正值得相信的呢?夏侯靖忍不住苦笑,想不到自己自以为登基到现在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个明君的,却不想在这后宫,在自己的家中,却连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都没有…… 见颜绯玉望着自己,夏侯靖才又接着道,“有事儿边去找从喜吧,还有便是…小心着皇后吧……”夏侯靖见颜绯玉有些惊讶的眼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皇后的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她有靠山,你可不能任性,伤到了孩子可就追悔莫及了,这后宫之中危险重重,朕之前派了些人给你,是可以相信的,你也不要经常出去,万事小心为上。” 颜绯玉听了这一番话,心中有些诧异,皇上对皇后起了戒心了吗?颜绯玉在心中暗自揣测着,若是如此,那是不是便证明了,自己有机可乘了呢。若是计划成功,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便是自己的了呢,颜绯玉眉宇间闪过一起窃喜,却不知她的心事都被那一丝无意间透露出来的窃喜给泄露得干净,却是正中了夏侯靖的下怀。 待从落烟殿出来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夏侯靖回到紫寰殿,叫了从喜进来,对着从喜道,“还有不到十日便是朕出征之日,季允之再朝中朕始终放不下心来,你叫人在南边制造一些事端。朕好借机将季允之支开……”虽然说服了君亦儒在朝中制衡,暗暗挑起了颜绯玉对皇后的心机,可是心中却仍旧是有一丝害怕的,怎能不怕,若是连江山都保不住,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自己的列祖列宗。 从喜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夏侯靖坐在椅子上假寐了起来,恐怕谁也不知道,父皇驾崩的时候给自己留下了一支军队,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精锐之师,而那军队的指挥却正在一直呆在自己身边貌似只是一个权力高些的太监总管的从喜。 第二日,果然传来了消息,南边墨荷城被一支神秘军队突袭,夏侯靖震怒,当即派了大将军季允之前去御敌。 第一百三十章风波渐起 消息传到凤仪宫,正在看着书的季初晴沉默了半晌,才冷冷的笑了一声,“说什么这后位永远是本宫的,其实也只是为了安抚本宫的吧,他始终不肯相信季家的人会安安分分的,他不亲自把爹爹送出京城他定是不会甘心的。” 季初晴说着将手中的书往桌上一扔,对着季雪道,“按照惯例,既然在金銮殿上宣读了圣旨,那么此刻爹爹应该是在紫寰殿中与皇上商议事情的,你去紫寰殿守着,等他们商议完了,便禀报皇上说本宫很久未曾见过爹爹了,爹爹再过几日便要出征了,所以本宫想请爹爹到凤仪宫中小聚一下。” 季雪领命退出了内殿,季初晴却也没了心中乱的厉害,却也没了看书的心情,恐怕这一次,自己只能与夏侯靖为敌了,连相敬如宾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个结果自己以前也曾经料想过,却没有想到竟然来的这般快,也许在自己的心中仍旧当他是自己的丈夫,自己虽然恼他怒他恨他,却始终不希望与他刀剑相向。 过了好半天,外面才传来了声音,爹爹虽然是自己的爹爹,可是他是男子,而自己始终是皇后,始终不便与他在寝殿中相见,季初晴便连忙起身,走出寝殿,便瞧见自家爹爹站在外殿中,见到自己连忙跪倒在地,“末将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初晴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连忙上前将自家爹爹扶了起来,柔声道,“爹爹何须多礼,这儿也没有外人。” 季允之默然,只沉声道,“礼数终究是不可费的,晴儿你又任性了,你可知此事你将我传了过来,皇上心中定是会怀疑的。” 季初晴苦笑了一声,退后两步在椅子上坐下,才缓缓道,“爹爹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皇上早就怀疑了,若不是他怀疑了,他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将你支开呢?爹爹你一生戎马,为他保疆卫国,可是他却因为你手握重兵而怀疑你,爹爹,女儿真替你不值。” 季允之一惊,心中诧异无比,连忙抬起头来,刚想要训斥两句,却突然定住了,良久才道,“晴儿,你瘦了好多。”想起之前从宫中的线人那儿听说的事情,心中更是惊痛,身居深宫,得不到皇帝的爱,连唯一能够陪伴自己的孩子都失去了,而且还得装作不在乎,处处算计。这些自己都知道,可是自己却忙于别的事情无法去深究,自以为自己的女儿能够挺过去,直到看见她此刻的样子才发现,她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 季初晴闻言也是一愣,自己的父亲终年在外带兵,对自己也没有太过深刻的感情,可是,始终他是关心自己的啊。想到此处,季初晴忍不住凄凉的一笑,“当年爹爹给女儿说了宫中的千万般不好,可是女儿却以为自己的那点儿小聪明足以应付所有,执意要嫁进来,如今这一切,不过是女儿自找的。” 两人说到这儿,都沉默了下来,半晌,季初晴才又道,“爹爹此去定要小心,女儿今日叫爹爹过来,只有一句话想说,那便是,女儿如今实在是有些倦了,若是爹爹想做什么事情便放开手去做吧,女儿以后再也不会是你的羁绊了。”说完这话,季初晴瞧见季允之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便连忙接着道,“本宫累了,季将军,你退下吧。” 季允之愣了一愣,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单膝跪地行了个军礼道,“末将告退,皇后娘娘保重!”说完便站起身来深深的看了季初晴一眼,才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走出了凤仪宫,季初晴眼中的泪才终于落了下来,面上是一脸的倦容,“我真的累了呢,等我将毒害我孩儿地方凶手找出来之后,便要好好休息了。” 而后,第三日,因南边发生动乱,夏国大将军季允之带领五万大军前去平乱。 第七日,皇上带着后宫众嫔妃和文武大臣一同前往天台祭天,以祈祷上天保佑夏国战乱得到平息,夏国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第十日,夏国承希帝夏侯靖御驾亲征,那日在城楼之上,夏国那位年轻有为的皇帝扬言要将叛军扫平,三月之内收回罗运城和宿城。那日夏国的大军延绵数里,井然有序的离开了京城,朝着罗运城而去。据闻,当日场面只壮观,可谓是空前绝后。 第十一日,皇后季初晴住进了报国寺,说要为父亲季允之以及皇上吃斋诵经祈祷,希望能够让他们早日大胜归来。 四个月后,去南边平乱的季允之季大将军大捷,班师回京,可是当初在城楼上向着天下人表态说定要在三个月之内平定叛乱的夏侯靖却仍旧在离罗运城不远的地方与叛军进行着较量,两军对峙良久,却始终难以取胜,反而在前几日的一场大战中,夏军一败涂地,承希帝也在那场仗中受了伤,一时间军心涣散,连京城中的百姓私下都在议论纷纷,说恐怕夏国要亡了。 而原本在朝中主持大局的太傅君亦儒却破天荒的并未表态,只是告病在家,闭门不出,也谢绝了所有的访客,这样的举动却让城中的流言更加的猖狂了起来。直到那刚班师回朝的季大将军将一个在闹市中散步流言的人的脑袋割了下来挂在了城头上,才稍稍止住了一些势头。 可是却有另一股流言刮了起来,说季大将军有意夺权,自立为王,更有无数证据表明,季将军频繁的在府中与诸多朝廷重臣会面,而这一次,当日痛痛快快一刀斩下散步流言的人的头的季将军却没有作任何回应。 而没有多久,原本在报国寺中为皇帝祈福的皇后却突然回了京,有人说,皇后定是回宫来为皇上主持大局来了,可是却也有人点明了皇后的另一重身份,要知道皇后不仅是皇帝的妻子,更是季允之大将军的女儿,几年的夫妻终究也抵不上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恐怕,皇后是为了与季将军里应外合才回来了。 可是,流言始终是流言,又过了一个月,却始终没有丝毫动静,流言却丝毫未褪。 第一百三十一章似是故人来 罗运城中,这个似乎是在人们口中受战火波及最严重的地方,却十分的平静,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说话声不绝于耳,茶楼妓院仍旧红红火火,城中的街道之上,有马蹄声传来,众人纷纷让路,只见一匹白马从远处飞驰而来,马背上骑着一个青衣少年,衣袂飘飘,众人纷纷呆住,忍不住惊叹,“天啊,这个世上怎会有这般美貌之人,而且还是一个男子!” 今儿个却与平日里不同,只是因为,今儿个在白马的后面,还跟着一匹黑马,黑马上坐着一个穿着紫袍的男子,一面骑着马一面却还在扯着嗓子朝着前面白马上美得不似凡人的人吼道,“君慕寒,你丫的,有本事你别跑啊,你吃小爷的,喝小爷的,还敢偷拿小爷的银子,看小爷抓住你不抽死你!” 这话惊得在一旁看着热闹的众人俱是一惊,面上隐隐带了一些惋惜,没想到这般美的男子竟然是…男宠?不过也有一些富家子弟在一旁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眼中闪过几分思量,瞧瞧的回过头吩咐着跟在身后的小厮去打听这究竟是哪家的男宠又或者是哪家青楼的男倌儿。 黑马上的紫衣男子可管不了那么多,追了一路便也叫嚣了一路,前面的马却突然停住了脚,紫衣男子连忙勒马。也跟着前面的人下了马,待前面那人回过头来看自己的时候,却没了底气,良久才咳了两声道,“你这样瞧着小爷作甚,小爷说错了吗?你吃小爷的,喝小爷的,还拐带小爷的银子,君慕寒,你个没良心的。” 君慕寒闻言,冷笑了一声,“莫子凡,你果真是无耻之极呢,我是吃你的了,就吃了你一个包子,我是喝你的了,喝了一一杯两文钱的茶,我是拿你的钱了,拿了你一文钱扔给街边的乞丐,还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一共不到十文钱,也值得你专程从洛水镇追着过来讨债?你说你过来讨债我也就认了,可是我给你钱你却不要,偏要我还给你一个一模一样的包子,一杯一模一样的茶,还要一模一样的一文钱,你在这般无理取闹纠缠着我可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着便将马交给一旁候着的店小二,转身便上了一旁的茶楼。 莫子凡嘴角带着笑,却是无尽的苦涩,若不是这样,我能够找得到借口来到你的身边吗?莫家的布庄还是在各地开了好几家的,自己便是在布庄掌柜的口中得知,罗运城中那叛军的头领竟是一个叫君慕寒的相貌绝佳的男子。若说叫君慕寒并不奇怪,可是叫君慕寒相貌绝佳,便只可能是那个人,所以自己来千方百计寻了机会找了过来,便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莫子凡皱了皱眉,抬起头来,发现君慕寒已经不在了,连忙将手中牵马的绳子交给店小二,也跟着追了上去。 跑到二楼上,哪里还有君慕寒的身影,莫子凡连忙抓过一旁的店小二问道,“方才进来那位青衣公子呢?” 店小二似是早已对这样的阵仗见怪不怪,只随意的挥了挥手道,“哟,这位公子,您这可是找错人了,方才那位青衣公子虽然长得出众了一些,却绝非如公子所想的那般是什么男宠的,那位公子可是贵人,得罪不得的,还请公子莫要为难小的。” 莫子凡闻言,只觉得额上有三根黑线滑下,有些恼怒地道,“说什么胡话呢?小爷是那位公子请来的贵客,他还差小爷的钱没还呢。赶紧给小爷说说,那公子在哪儿,不然小爷可就一间一间的亲自找了。” 店小二闻言,却并不相信,看向莫子凡的眼神仍旧带着几分怀疑,“公子是第无数个这样说的人,若是公子真是君公子的贵客,君公子方才定会吩咐小的,可是君公子没有开口,小的可不敢放公子过去,不然君公子发起火来小的可是怕得紧。” 莫子凡顿时便火了起来,眉头一皱,厉声道,“嘿,我说你这店小二咋就是这么油盐不吃的人呢。小爷都说的很清楚了,你怎么就不信呢。”说着便站在楼道口挠了挠头,忽地动了动眉毛,趁着小二不备便往前冲了两步,扯着嗓子便吼道,“君慕寒,你给小爷出来,快着点儿,欠小爷的钱不还了是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茶杯迎面飞来,惊得莫子凡连忙一闪,那茶杯便正好打在了跟在莫子凡身后的小二身上,惹得小二连连痛呼,茶杯刚一落地,便听见君慕寒冷冷清清地声音响了起来,“给我滚进来,再胡喊乱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莫子凡闻言转过头朝着店小二嘿嘿一笑,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隔间走过去,推开门便走了进去,只见这间屋子布置得十分雅致,一进屋便隐隐有茶香飘来,屋中放着一个绣着兰花的屏风,有声音从屏风后传来,莫子凡挑了挑眉,莫非君慕寒在这儿藏了娇客?这怎么看怎么像女子的房间。 绕过屏风便见到了屋中的景象,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张图,旁边的小炉子上正在煮着茶,有茶香飘来,一旁挂着一个纱帘,纱帘后似乎放着一张琴桌,上面放了一架琴,桌旁坐着两个人,君慕寒,而另一边坐着一个女子,莫子凡只觉得这个女子有些眼熟,凝神看了一会儿,才猛地想了起来,这不是镇上云仙居的琴姐? 莫子凡皱了皱眉,脑中想的却是,君慕寒怎么会与琴姐在一起的? 却是琴姐最先打破了沉默,微笑着对着莫子凡道,“莫公子也来罗运城了啊?正好,我煮了茶,莫公子试试看?”说着便将茶壶从小炉子上端了下来,放在桌上,拿出杯子倒了三杯。 莫子凡也不客气,便走到一旁坐了下来,端着茶杯在君慕寒与琴姐之间来回扫了一圈儿,才有些犹豫地道,“琴姐你半年前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儿呢……怎么你们两个在一起啊?…莫不是有什么……”奸情? 第一百三十二章留下来 君慕寒黑着脸没有说话,倒是琴姐忍不住低笑出声道,“莫公子想到哪里去了?我与少主可绝非你想的那般样子。”琴姐端了一杯茶饮了一口,复又道,“我听闻莫公子专程为了追少主而来,想必对少主用情颇深,莫公子刚刚进城,想必与少主有很多话儿要叙的,我便不打扰了。”说着便带着几分暧昧的笑了笑,站了起身,果真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莫子凡冷不丁的被琴姐揭穿了自己的目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只得假意的咳嗽两声,眼睛四处乱瞟,想了良久才找出一个话茬子道,“我本是想要去京城查看生意的,结果在路上便听说罗运城的叛贼将领叫君慕寒,我猜想是不是你,正好莫家在罗运城这边也有生意,所以过来瞧瞧。” “瞧过了?你听说的没错,你口中的叛贼将领便是我。”君慕寒漫不经心地低着头喝了一口茶,等着瞧莫子凡的反应。 “啊?”莫子凡惊叫一声,又“哦”了一声,便没有了其他的反应,惹得君慕寒也忍不住挑了挑眉,“怎样便完了?” 莫子凡哼了哼,“不然应当这样?其实我在城中偶遇到你的时候便猜出来了,虽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更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力起兵,但是你既然做都做了,我再怎么样也不能改变了呀。”说着莫子凡又笑意盈盈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君慕寒的肩道,“你放心做你的叛贼头子吧,若是失败了,我养你。” 君慕寒一阵仲怔,自己从小爱与莫子凡作对,他算得上是自己在洛水镇除了师父之外最为亲近的人了,自己自恃对他足够的了解,却仍旧看不透他,也料不到他在得知此事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反应。心中莫名的有了几分温暖,自己这段日子都在与夏侯靖对抗,自然知道外人想要进罗运城有多么的不容易,若是罗运城这般容易进出,自己怎么可能还守得住。 事实上他一进城自己便知道了,心中好奇究竟是谁能够突破重重封锁进了城才故意去瞧瞧的,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也不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头,自己先前见他的时候他的情况似乎并不太好,似乎受了伤,可是方才自己观察了一阵,却没有看到伤口,若是平日里,自己定然会关心一番,带他去瞧瞧大夫的,可是如今却是非常时期,自己的身份也敏感的紧,想到此处,君慕寒便冷下了脸,“得了吧,如今罗运城中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平静,我叫人找个时间将你送出去,日后若是我真的兵败,你还是装作不认识我的好。” 莫子凡闻言,只觉得心似是被人剜了一刀,心中虽然隐隐知道他是害怕连累了自己,可是却仍旧忍不住暗自责怪他太过见外。怎么办啊,自己差点丢了命才混进来,他又要将自己送走。莫子凡皱紧了眉头,扯动了胸口处的伤,疼的自己一抽一抽的,突然脑海中有什么闪过,莫子凡眸子亮了亮,便只听见“嘭”的一声,莫子凡倒在了地上。 君慕寒一惊,连忙上前,刚走近,地上的莫子凡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抓过君慕寒的手道,“慕寒,我…要死了,我身上还有三两碎银,还有五百两的银票,我死了也用不着了,便给你了吧。”说着便头一偏又没了反应。 君慕寒失笑,心里便已经明白他是装的,想要不理他,转身便走,却瞧着地上的人面色似乎确实十分的不好,便蹲下身子,抓起他的手把了把脉,心中忍不住一惊,连忙扯开莫子凡的衣服,便瞧见心口处缠了好几圈厚厚的白布条,可是,却已经隐隐约约地渗透出了点点红色。而莫子凡这一回却是真真正正的晕了过去。 君慕寒连忙将他抱了起来,便往楼下走去,守在楼道口的店小二见此情景,有些呆愣,不知道如今这唱的是哪一出,方才那位公子火急火燎的跑来找君公子,说君公子欠了他的钱,自己以为是过来捣乱的,却不想君公子真的认识他,如今他却被君公子这样抱了出来。莫非,君公子与这男子真的有那么一腿?店小二忍不住被自己的猜想惊得打了个冷颤,见到君慕寒走近了,连忙堆起笑脸道,“这位公子这是怎么了?” 君慕寒冷冷道,“受伤了。”便不再多言,抱着莫子凡便下了楼,却不知什么的店小二早已石化,受伤了?莫不是,君公子才是在上面的那个?看起来君公子长成那般样子却不想竟然在床上那般彪悍,店小二复又打了个寒颤,口中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各自忙活去了。 君慕寒一下楼便瞧见门前停着的马车,顿了顿,便朝着马车走了过去,掀开马车帘子便坐了上去,马车上坐着方才说着已经走了的琴姐,见到君慕寒抱着莫子凡进来也是一惊,“莫公子这是怎么了?”却没等君慕寒回答便上前查看了一番,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伤得竟然这般重,方才还那么有精力,真是一个奇葩。”说完便转过头望着君慕寒道,“少主,你别说你想将他带回府中?” 君慕寒闭着眼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闻见问话也只不过淡淡的道,“有何不可?叫你的车夫走吧,回府。” 琴姐有些不赞同的道,“此人虽然在洛水镇时对少主你照顾有加,可是瞧如今的情势,咱们还是谨慎一些为好,不要轻易的相信别人,就怕那承希帝已将洛水镇中的人控制住了。所以,故意拿此人来做诱饵。” 君慕寒沉默了片刻才道,“你在镇上的线人不是昨日才传了消息说镇上没有异常的吗?而且,我相信他定然是不会害我的。”虽然这个人顽劣了一些,总是喜欢针对自己,总是喜欢惹自己生气,可是,若说他会害自己,自己却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琴姐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妥协了,低声道,“希望真如少主所说。”说完便伸手敲了敲马车门,扬声对着外面道,“走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几多欢乐几多忧 大夫说莫子凡胸上的伤恐怕是被野兽给咬的,胸前被咬了一大块肉,只余下一点点皮与身体连接,血肉模糊,不过幸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到筋骨。君慕寒看着大夫将莫子凡胸前随意缠上的白布扯了下来,忍不住都皱了皱眉,自己这些日子虽然早已见惯了生死,却不曾见过莫子凡这般惨烈的伤口。 大夫给开了药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君慕寒见莫子凡昏迷着,便出门去让守在门前的侍卫拿了药方去抓药,想着抓药恐怕需要一些时间,便回到自己房中拿了一个装着药丸的小瓶又折了回去。方一进屋,便听见莫子凡的声音传来,“慕寒,慕寒……” 君慕寒一喜,以为是莫子凡醒了过来,待走近了才发现莫子凡正在呓语。君慕寒叹了口气,从瓶中倒出两粒药丸来,将莫子凡的头抱了起来,这一抱才发现,莫子凡全身滚烫,似乎发起热来了。君慕寒心中一惊,连忙将手中的药丸喂他服下,又连忙放下他,到一旁的盆子里拧了布巾给他擦身子。 拿着冰凉的布巾刚一走进,便被莫子凡拉住了手,“慕寒,慕寒,我一定要坚持下去,我一定要见到慕寒……”他的手劲十分的大,君慕寒被捏的有些疼,听见他嘴里的话却只觉得眼眶有些微热,只小心翼翼地捏了捏他的脉门,让他将手松开了。君慕寒发起呆来,自己原本以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师父会为他好,可是师父却说他爱上了那个男人。却没想到,原来也有这么一个人会为自己牵挂…… “慕寒!”莫子凡又惊叫了一声,才唤醒了君慕寒,君慕寒连忙用布巾给他擦了擦脸,帮他降温。 待侍卫将药拿回来熬好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君慕寒刚喂莫子凡吃了药,便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少主……”君慕寒连忙放下药碗,走到门外,来传话的是琴姐身边的一个士兵,“少主,琴姐说,粮草已经运到了,叫少主过去一趟。” 君慕寒回过头看了一眼屋中躺着的人,点了点头道,“嗯,我随你过去吧。”说着便同那士兵走了。 这一去便是一夜。 莫子凡醒来的时候正听见外面打更的声音,“咚!——咚!咚!咚!咚!”莫子凡还想再睡,却觉得胸中疼的厉害,皱了皱眉,有些迷茫的摸了摸胸口,却被突然传来的疼痛惊得痛呼了出来。神志才渐渐复苏,昏迷前的事情一点一点的会被回忆了起来,莫子凡才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呆着的屋子。 屋子不大,也十分的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根凳子,便别无他物。这是哪儿?慕寒呢?莫子凡心中闪过这两个疑问,便觉得有些不安,连忙忍着疼痛从床上爬了起来,艰难的走到门前,一打开门,便瞧见门前站着两座山,莫子凡一惊,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两个人。那两人似乎是被莫子凡开门发出的吱呀声给惊住了,纷纷转过头来望着他。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站在莫子凡左边的人才开口道,“公子醒了?少主议事还未回来,公子需要什么吩咐一声,属下去取便是。” 莫子凡闻言,想起之前再那个茶楼,琴姐也是叫君慕寒叫做少主,心中遂安心了一些,才沙哑着声音道,“我想要喝水,给我送点水来吧,顺便送点吃的,我有些饿了。” 门前的两座大山相互看了一眼,才点了点头,右边的男子便道,“公子稍候,属下这便去为公子取来。”说完便往右边去了。 莫子凡又问道,“这儿是哪儿?” 左边的男子似是犹疑了片刻,才出了声,“回公子,这是少主在罗运城暂时歇息的地方。”似是不想说更多,便模拟两可的回答了。 莫子凡也感觉到了那个男子似乎有苦衷,便也不再多问,只倚着门望着门外有些透着朦胧的白的天,良久,才听到门外的男子道,“公子还是先回屋中去休息吧,一会儿将水和吃的拿来了,属下便给公子送进来,外面风凉,公子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吹风的好。” 莫子凡犹豫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屋中,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莫子凡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却不敢去查看。莫子凡知道如今君慕寒在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谨慎些也是好的。这般想着,心中便好受了些。 过了一会儿,守卫将水和食物送了过来,莫子凡便喝了些水,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又在床上躺了下来。闭着眼睛假寐,故意将气息调整的安稳绵长,果然不一会儿门外便响起了交谈声。 “睡着了?”有人问。 “嗯,看来是睡着了。不过,琴姐吩咐了,要我们好生留意着,万万不能疏忽了,这可是有关少主安危的大事儿,马虎不得。”另一个人回答。 莫子凡心中便像是压了一块石头,有些沉闷,叹了口气,自己安慰自己,这本是应该的,他们守卫的那般严,我竟然还是闯了进来,怎能让他们不提防。 先前问话的人又道,“嗯,省的。”顿了顿,才又开了口,“可是,这个公子似乎是少主很重要的朋友呢,先前你瞧着少主对他十分紧张的样子。先前我瞧着大夫来的时候,少主一直在旁边守着,还给他拧布巾,亲自给他擦脸,若是少主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莫子凡闻言,心中顿时像是突然停跳了几拍,慕寒给他拧布巾?还亲自给他擦脸?顿时觉得像是吃了无数的蜜饯子,有一股子甜甜的味道。 “无妨,我们又没做什么,只是看着他而已,少主即便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怪罪的。” 后面他们还说了些什么,莫子凡却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脑中闪来闪去的都是慕寒给他擦脸了,慕寒给他擦脸了。于是又想,是不是自己脸上脏了,所以慕寒才看不过去的啊?不过就算是这样,只要慕寒那般对待自己,又有何妨呢? 这般想着,心情便突然好了起来,想要在床上翻几个滚儿,却害怕被门外的门神知道,便只好耐着心中的雀跃,闭上眼睛睡了起来,倒也一夜好眠。 第一百三十四章波澜起 第一百零四章 君慕寒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晌午,随意的在自己的房中洗了把脸,便匆匆的赶往安置着莫子凡的房间,一进去便瞧见床上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自己,忍不住松了口气,对着莫子凡道,“昨儿个看你发热的那般厉害,还以为你醒不过来,想着要不要再为你请个大夫来瞧瞧,没想到你倒真像个打不死的蟑螂。” 莫子凡早知道他那的性子,知道很难让他对着自己说出一两句中听的话来,便也不计较,最重要的是,自己知道他亲自照顾了自己大半天也足够了,“嗯,我醒过来了,让你担心了。”莫子凡笑着道。 “谁……”谁会为你担心?君慕寒想要反驳,却没有说出口来,只轻叹了口气,有些挫败的道,“一起吃饭吧,昨儿个忙了一夜,吃了饭我先睡会儿。” 莫子凡这才留意到君慕寒的脸色不太好,心中着急,连忙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赶紧吃东西吧,吃完了好好休息休息,瞧你眼中都有血丝了。” 君慕寒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吩咐了门外的侍卫什么,又折回来道,“我叫人也顺便将你的药热一热,估摸着你今儿个早上都不知道吃药。”顿了顿又道,“我先去书房一趟,待会儿过来和你一起吃饭。”说着便转身出了门。 莫子凡突然觉得有些挫败,君慕寒这个死小孩,真的是越大越不可爱了,以前好歹被自己惹急了还会和自己打一架,闹一闹,还会反唇相讥,而如今自己却觉得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真是十分的不舒服呢。 过了一会儿,有侍卫送来了吃的东西,莫子凡又忍不住皱了皱眉,一共三个菜,都是素菜,然后就有几个馒头,两碗粥。莫非君慕寒在这儿就吃这些?这可怎么行?莫子凡这般想着,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抬起头来,果然见君慕寒从门外走了进来,在桌旁坐了下来,拿起碗开始吃东西。 莫子凡撇了撇嘴道,“你在这儿就吃这个啊?好歹你也是一个少主呢,少主呢……还没我之前吃得好。” 君慕寒笑了笑,不甚在意的道,“这可是我在这儿吃得最好的一顿了,这边现在情景不是太好,下面的士兵都吃不饱,我怎能大鱼大肉的吃。不过就是委屈你了,待你伤好些我便送你出去。” 莫子凡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嫌弃饭菜不好,只是心疼他,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只委委屈屈地轻声道,“好不容易进来了,怎么能够那么容易便出去。” 君慕寒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感激,可是心中却更是知道,不能将他留在城中,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侍卫给打断了,“少主,有人在小城门外要求见你,给了个信物,让属下交给你。” 君慕寒皱了皱眉,转眼望向那侍卫手中捧着的所谓信物,这一瞧却让君慕寒的视线便死死的钉在了那个东西上,那是师父的玉佩。君慕寒猛地站起身来,却突然想起在宫中君清洛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一冷,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带他来见我吧。” 待那侍卫出去之后,君慕寒却没了胃口,盯着碗中的饭菜,心中却有些焦虑,师父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为什么会有人拿着他的玉佩过来,过来的究竟会是谁呢? 莫子凡在一旁瞧见君慕寒这般样子,也是十分的惊讶,心中却是有些黯然的,因为,除了慕寒的师父,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够再让慕寒这般样子的吧,如此看来,那方才拿过来的东西便极其有可能是慕寒师父的物什。 心事重重的两个人都没怎么吃东西,过了一会了,门外才响起了声音,两人抬头一瞧,便见一个黑衣男子从门外冲了进来,竟然是君清睿。 君慕寒更是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对着君清睿道,“怎么是你?师父怎么样了?” 君清睿喘着粗气儿,四下看了看,目光在莫子凡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又转过眼对着君慕寒道,“慕寒出事了!” “什么?!”君慕寒低吼道,见君清睿似是很累的样子,心中虽然着急,却也无法,连忙给君清睿倒了杯水,让他喝了,才听得他道,“皇上御驾亲征之前曾经将父亲召入宫中,对父亲说,清洛中了毒,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父亲去瞧过慕寒,却是很严重的样子。皇上害怕季允之趁他不在京城中谋反,为了让父亲在京城中为他坐镇,便说要带着慕寒出征,说是寻了怪医为慕寒诊治。可是我派了人跟踪在其后,却发现他根本没有给慕寒找什么怪医,而是直接带到了罗运城外。我觉得恐怕是因为他知晓了是你在城中,所以才想要以清洛来威胁与你。所以才过来跟你说一声,看能否想个对策。” 君慕寒闻言,却是出奇的平静,只是那紧握的手却似乎泄露了他的心情,良久,才听见他咬牙切齿的道,“清洛是怎么中毒的?” 君清睿这时已经缓了过来,皱着眉头道,“我派人查探了许久,却也只知道了一个大概,皇上将清洛带进宫中,便对他防备甚严,我们的暗线几乎无法接近。我只是听说,是有人趁着紫寰殿中无人的时候往清洛的茶杯中放了毒,是五日散。你应该知晓这种毒极其难解,似乎是在解药的方子中出了什么错,所以导致清洛昏迷不醒。” 君慕寒闻言,一拳便打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只闻桌子发出了几声异响,便轰然而倒,“我本以为他会好好的照顾好师父,于是才说服了自己说,那是师父喜欢的人,师父与他在一起定能够得到幸福,可是,他不仅没有给师父幸福,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师父陷入危险之中,竟然他做不到,那便还是由我来吧。这一回,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了,我一定要将师父从他手中抢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只为你谋划 君清睿冷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微微看了眼君慕寒,轻轻点了点头,才抬眼道,“给我安排个房间,这几日为了清洛的事儿,好久未好好休息了,待会儿等我醒了之后咱们再来商量一个可行的对策,如今,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先瞧瞧,夏侯靖究竟想要做什么。” 君慕寒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吩咐守门的侍卫将君清睿带去自己的房中歇息,待君清睿走了之后,他却怎么也吃不下去饭了,在屋中皱着眉头有些焦虑的走来走去。过了良久,他才猛然转过身来问莫子凡道,“子凡,你是从哪儿入城的?” 君清睿能够到城门口还说得过去,毕竟君清睿的功夫是连自己也不如的。可莫子凡却是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君慕寒坚信自己对城中的动静都掌握的很好,所以才能够在莫子凡一入城便收到消息,可是既然莫子凡能够进城来,便说明自己的守卫还是布置的不够严密。 “啊?哦……”莫子凡呆了一呆,才道,“罗运城有一面靠山,我之前研究了一下,那片山林是一片很大的密林。不说在里面极易迷路,光是里面的野兽也多得数不胜数,所以我觉得那片密林应该是唯一的突破口,所以我是穿过那片林子过来的。” 君慕寒一愣,莫子凡说的那片山林自己也知道,当初没有对那儿严防死守是因为,自己也曾去查看过,那片密林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个十天半月是绝对不可能走出去的,自己断定夏侯靖不会有那样的毅力去动那一块,所以才放任的。可是,莫子凡却竟然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走了多久?那密林之中要怎么辨识方向?” “我走了约摸二十五六天吧……密林之中一直都很黑,只有正午的时候可能有两三个时辰能够瞧见太阳,我便靠着那两三个时辰中太阳的方向来辨别方向的,有的时候没有出太阳,我害怕找错了方向,便不走,所以耽搁了一些日子。”莫子凡目中闪过一丝惊惧,那段日子真真是自己永远也不想回忆的。 君慕寒点了点头,一个人在那儿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念叨个什么,过了一会儿,却见他突然喊了一声,“有了”,便匆匆跑了出去。 莫子凡知道自己在这儿始终有些不妥,所以便也没有跟上去,只安安静静地在屋中看书,睡觉。到了傍晚时分,却见君慕寒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先前中午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君慕寒将莫子凡叫到桌子旁坐了下来,才道,“先给你们介绍下吧!”说着便指着那黑衣男子道,“这位是师父的大哥,君清睿。”然后又指了指莫子凡道,“这是莫子凡,之前我与师父在洛水镇的时候,对我们很是照顾。” 两人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便听到君慕寒道,“我要去救师父。” 君清睿点了点头,“救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这究竟要如何救却是个问题。” “我已经想好了。”君慕寒思虑了片刻才道,“如今那夏侯靖还不知道你已经来了军中,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了,所以我们应该要抓住这个时机,不然等夏侯靖有了防备再想要救师父便难了。”君慕寒看了看两人,“我与琴姐商量过了,我想让大哥你扮成我坐镇在这儿,这些日子我与夏侯靖虽然屡次交手,可是我们至始至终没有见过面,而且,这边认识我的人也不多,大哥只需要戴个面具便可。” 君清睿有些意外的看了君慕寒一眼道,“你就不怕我指挥不力,吃了败仗?” 君慕寒笑了笑道,“大哥你也知道,我一开始让琴姐在宿城起事也只不过是想要救师父而已,如果能够就出师父,又不需要太大的伤亡我自然是高兴的,若是二者只能择一取之,那我会选择师父。” 君清睿面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我君家果然没有错看你。” “那你去干嘛?”莫子凡一直一言不发的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自己再努力,恐怕也走不进他的心中的吧,良久才开口问道。 君慕寒淡淡的笑了笑,“我想离开罗运城,混入夏侯靖的军中!” 此话一出,惹得莫子凡与君清睿俱是一惊,“不可!” “两位先听我说完。”君慕寒笑了笑,望着两人,心中有着一丝暖意,这才缓缓道,“我之前扮作宫女在宫中呆了好些日子,夏侯靖自然记得我,到时候我换了女装,与子凡扮作夫妻,就装作是无意遇上的,如若师父在军中,那夏侯靖定是希望能够有一个放心的人去侍候师父,若是我们的遇见安排的稍稍合理一些,他定然不会怀疑,而那时候,我定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君清睿皱了皱眉头,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对劲,想了许久,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若是真如君慕寒所说,此法确实可行……想到此处,君清睿便点了点头道,“好,我便代你在城中坐镇数日,但是之多一个半月,若是一个半月还未有消息,那我可就不依了。” 君慕寒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大哥了。”说完又转过身对着莫子凡道,“子凡,你可愿意陪我去走一趟?” 莫子凡心中凄楚,有些勉强的扯出笑容道,“既然慕寒都开了口了,就凭咱们这些年打架打出来的交情,便是让我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敢说一声不字啊……” 君清睿一直在默默的看着莫子凡,见他对君慕寒的态度,心中有些心惊,看他瞧君慕寒的样子,分明是对君慕寒有情,他定然是知道君慕寒与自家弟弟的关系的,可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帮慕寒去救清洛呢?君清睿眉头微微皱了皱,却碍于莫子凡在场,只得把疑问默默的吞了下去。 君慕寒听见莫子凡的豪言壮语,忍不住哈哈一笑,“我可不敢让你去上刀山下油锅,这山定然是要上的,只是不是刀山,而是你来时候翻的那座山!” “啊?”莫子凡闻言苦了脸,那样的地方,还要再走一次啊? 君慕寒拍了拍他的肩道,“夏侯靖狡猾,肯定在各处地方安插了眼线,若是我从城门出去,太引人注目了。你放心,有我在,定是不会让你像来的时候那般辛苦的。只是,你现在需先养好你的伤,等你的伤好些了,我将事务交代好了,咱们便出发。” 第一百三十六章英雄自惆怅 三人确定了计划之后,君慕寒与君清睿便开始变得相当的忙,常常看不到人影,莫子凡一个人在屋中呆着奉命养伤,整日唉声叹气,时常自言自语,一会儿是,“唉,养伤养伤,养伤也不是这么个养法啊?整日把人关在屋中除了吃便是睡,这不是养伤是在养猪吧。”一会儿又是,“唉,亏了亏了,我本来想着看来罗运城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君慕寒的,我帮了他,于是他对我感恩戴德,以身相许……多么美好的故事啊,可是为什么我来这儿就变成了帮他去救他的心上人了呢?” 莫子凡是自个儿自言自语发泄了,可是却让门前的侍卫十分的难做啊,听见这些话,倒是让他们想笑却不敢,想怒却忌惮他是少主的朋友。只得自个儿憋着。 终于,过了四五日,莫子凡的伤口结了痂。终于逮到君慕寒回来了一次,想尽办法才求的君慕寒答应他让他出去走一走,逛逛街,四处溜达溜达。心中着实高兴了一场,第二日一大早便换了衣服出了门,待出门之后,莫子凡这才注意到,之前自己住了好几天的地方,外面竟然只是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莫子凡心中惊异,来来回回走进走出了好几趟,才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走错。 “好一个君慕寒,真会找地方,这样的地儿,估计谁也不信这里面住着那样的大人物的吧。”莫子凡喃喃自语着,跨出了茅草屋的门,一出门便瞧见门口竟然蹲着几个乞丐,衣衫褴褛,面前摆了几个碗,见到莫子凡出来连忙对着莫子凡磕了磕头道,“谢谢大爷的打赏。”莫子凡皱了皱眉,刚想过去赶,却突然发现其中一个乞丐好生眼熟,待细细一瞧,才终于想了起来,这不是自己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在自己门外看守着的侍卫吗? 莫子凡这下惊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了,心中暗自揣测了半天,想来应是君慕寒掩人耳目的做法,心中不由地佩服万分,见到旁边有路过的一个老婆婆往自己看来,莫子凡连忙对着几个乞丐“嘿嘿”笑了几声道,“不谢不谢,爷只是略尽绵力而已。”说着便装作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那先前瞧见莫子凡从那茅草屋中出来的婆婆追了上来,拉了拉莫子凡的衣袖凑近莫子凡神神秘秘地道,“年轻人,你莫要被那些乞丐给骗了,他们讹别人的钱,以前老婆子经常瞧见有衣着华贵的人从里面进进出出的接济他们,按理说那些钱应该都够他们吃好多饭的了吧?可是老婆子仍旧每天都见到他们出来乞讨。你说不是骗钱是啥?” 莫子凡额上滑落一滴汗,十分惊愕,“啊?竟有此事?”说着还转过头看了看那个茅草屋,跺了跺脚,面上带着几分心痛的对着那婆婆道,“谢谢婆婆了,小生也只是看那些人可怜,才想要接济他们,却不想竟有这样的内幕,小生此次便当破财消灾了吧,下次再也不干这样的蠢事了。” 那婆婆又说了几句痛心疾首的话,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留下莫子凡呆在原地笑得伤口住一阵闷闷的疼,待笑过了,莫子凡才又往罗运城中较为繁华的街道上走去。 在街上逛了会儿,便觉得有些兴味索然了,毕竟自己现在算得上是莫家布庄的当家的了,为了生意,也时常四处走动,罗运城算不上繁华,加上战火的原因,可逛的也不多,倒是让莫子凡知道了为何明明是战争之地,却依旧繁华,据面摊上的老板说,是因为如果要打仗了要攻城了,那少主的侍卫便会敲锣打鼓的在街上来回叫百姓不要出门,呆在家中,待打过了仗,都清理干净了,百姓再出来。 这一点上莫子凡倒是十分的敬佩君慕寒,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是这罗运城打仗,城中的百姓却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想来应该是君慕寒治下甚严的缘故吧。 莫子凡逛的累了,想起第一日进城的时候追着君慕寒去的茶楼,便想要去那儿歇上一歇,进了茶楼,莫子凡便要往楼上去,刚走到楼梯处,还未上楼,便见旁边窜出来一个店小二拦住了他,“客官,楼上是被包了的。客官便在楼下将就将就吧,还望客官不要介意。” 莫子凡认出拦住他的与上次是同一人,便皱了皱眉,冷了脸道,“咦,上次你便拦住了我,怎么这次还拦我啊?莫非我长得那么不能让人记住?” 那店小二凝神一瞧,想了片刻才想起眼前的人便是那日说君公子欠他钱的人,连忙道,“哦,原来是君公子的客人,君公子正在楼上,公子您请,您请……” 莫子凡这才点了点头,冷着脸走了上去,心中却道,“自己当真押对宝了,看来,慕寒真的是将这楼上给包下来了呀?,莫不是真正的金屋藏娇?可是,君慕寒不是应该喜欢他师父的吗?” 心中想到此处,一道灵光闪过,咦,不如悄悄的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说做就做,莫子凡便踢踢踏踏的走到那间房外面站定,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女子声音道,“儿女情长,如何成大事,少主,琴姐这可是最后一次纵容你了,若是下次你在这样,琴姐可不依了。” 果然是那琴姐。莫子凡在心中默默的道,风尘中人一看就贼不正经,如何成大事? 还在腹诽呢,便听见君慕寒的声音传来,“琴姐,我从未想过要这江山,夏侯靖虽然对不起师父,可是却不可否认的是个好皇帝,若是有一天换了我坐上那个位置,我不能保证我能做好。这次我会答应你们起兵的原因你应该也知道,我只是想要救师父而已。” “少主说的什么话,主子一辈子的谋划,便是为了夺得江山,少主你却说你不想要。若是江山有了,你是皇帝,那你想要你的师父也是轻而易举的啊?”琴姐又道,话语中带了怒气,“而且,这次你要潜入敌军之中,这我可以支持,可是为何要让那君清睿来代你指挥呢?那君清睿可是当朝太傅的儿子啊!虽然他是您师父的儿子,可是他的父亲如今可是镇守着京城的啊!少主你就不怕他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要与那狗皇帝里应外合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嫉妒 莫子凡一惊,原来君清洛的爹爹是太傅,那…那……莫子凡一想起那件事,额上不停的有冷汗低滴落,自己恍惚似乎大概在多年之前曾经送给了君慕寒一本自己从京城带回洛水镇的话本儿,里面讲的…讲的便是当今皇帝与那太傅的二儿子之间的断袖之恋! 难道…莫非…那太傅的二儿子便是君清洛!!莫子凡被自己的设想惊得一愣一愣的,连忙跑下了楼,失魂落魄的往住的地方走去。怪不得那君清睿谁慕寒的师父在皇帝手上,当时自己还在纳闷,慕寒的师父怎么和那皇帝扯上关系了,可是自己总归是个外人也不好问出口,原来竟然是因为这样! 天啊,天啊天!莫子凡只觉得自己心跳的异常的快,自己似乎一不小心间知道了一个大秘密,自己之前还以为那写话本儿的人实在捕风捉影,却原来真有其事啊。唔,慕寒想要和皇帝抢人,似乎有些困难,如果抢不回来,那是不是证明我便有机会了呢?莫子凡心中闪过一丝窃喜,暗自盘算着,若是自己带路的时候稍微走些弯路,或者悄悄的告诉那皇帝慕寒的目的,是不是就可以阻止慕寒找到他师父了呢? 莫子凡觉得此计可行,心中高兴,便一路欢天喜地的朝着住着的地方走去。快要到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望着那破烂的茅草屋,莫子凡连忙找了个小巷子,趁着四下无人狠狠的将自己往地上一摔,莫子凡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疼得莫子凡几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颤颤巍巍的伸手拉了拉衣服一瞧,刚刚结痂不久的伤口果真又裂开了,不停地往外渗血,一会儿便有将胸前的衣服都给浸透了。 莫子凡定了定神,等着疼痛稍稍缓了些,才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出小巷子往那茅草屋走去,进了门,走到自己房门前,守门的侍卫仍在,见莫子凡面色有些不好,衣服上也尽是灰尘,胸上微微透出一丝血染出的红色,连忙上前道,“公子,这是怎么了?” 莫子凡皱了皱眉,忍着疼痛回答道,“在街上走着,突然被一个人撞倒了,可能扯到了伤口,伤口便裂开了。你瞧瞧的去帮我将大夫叫过来一下吧,不要给你们少主说,他急着去寻他的师父,若是我的伤不好便又要耽误他的行程了,我悄悄的包扎了便好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一个连忙去叫了大夫,待将大夫叫来的时候,莫子凡已经自己换了衣衫躺在床上了,眉头紧皱,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大夫连忙上前将莫子凡的衣衫拉开,瞧见裂开的伤口也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伤口还未长好,这个时候裂开要想在恢复可就要耗费些日子了。”一面说着一面利索的给莫子凡上了药,又重新将伤口包扎了。 “给大夫添麻烦了,都怪我实在是太不小心了。”莫子凡说着便低下了头,睫毛微颤,一副十分难过的样子,“前些日子养伤实在是呆的无聊了,所以才想出去走走,却不想一出门就遇到了这事儿,以后我还是好好的养伤吧,不然便又要坏了慕寒的大事儿了。” 大夫见他这般,便也不好再责怪,只是点了点头道,“公子也不用紧张,好好养着,十日之内应该能再次结痂,若是公子害怕因为伤坏了少主的大事儿的话,我待会儿让我的徒儿过来侍候在公子旁边,公子只需要遵照他说的去做,伤口定能好的更快些。” 莫子凡点了点头,“那便有劳大夫了。” 大夫便提着药箱走了,莫子凡心中有些后悔,慕寒从小待自己那般好,可是自己却这样,会不会太过分了?可是自己实在是不甘心啊,不甘心明明自己对慕寒比他师父对他还要好,可是他却只能将自己当做朋友,不甘心自己因为担心他千辛万苦险些还丢了命的跑到这儿,却被他要求着一起去救他的师父。这般想着,心中那是歉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莫子凡将衣服系上,便又支撑着身子走到门外对着那两个侍卫道,“两位大哥辛苦了,记得千万不要向慕寒提起我受伤的事情,我谢谢两位大哥了。”说着便拿出两块碎银递给两个侍卫道,“小小心意,两位大哥拿去买酒喝。” 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也不拒绝,大大方方的将银子收下了,朝着莫子凡面无表情的道,“属下知晓该如何做,公子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莫子凡当着两人的面轻吁了口气,朝着两人鞠了一躬,才回屋安安心心的上床歇息起来。待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屋中的桌旁坐了一个人,莫子凡一惊,连忙坐起身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连连呼痛,半晌才看清楚原来是君慕寒。便装作无事人一般笑着的对着君慕寒打招呼道,“咦,慕寒,你今儿个怎么回来了啊?” 君慕寒只是皱着眉头望着他,莫子凡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轻咳了两声道,“今儿个我去城中玩了,你治理的还真不错,井然有序的……” 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慕寒打断了,“伤口还疼吗?” 莫子凡一愣,嘿嘿一笑道,“都结疤了,没什么事儿了,慕寒你的事情都交代完了吗?若是交代完了,明日我们便可启程了。不过东西还得要备些,备些水,不用太多,林中可以找到水。备些不占地儿又容易吃饱的吃食,肉干便可,最好是牛肉干。火折子一定要多备一些,其他的慕寒你便自己瞧着办吧。” 君慕寒皱了皱眉,看了莫子凡良久,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怀中摸出两块碎银放在桌上道,“你也知道我治理的很不错,你觉得我的属下会因为你的两块银子便对我隐瞒吗?” 莫子凡张大了嘴,良久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低下头道,“对不住,都怪我闲不住。不过,大夫说了,我的伤没有大碍,我想明日要出发也是可以的。” “此事我自有安排,你便安安分分的在这儿养伤,什么时候出发我会通知你的。”君慕寒淡淡的道,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对不起……”莫子凡低声道,却没能逃过君慕寒的耳朵,只是两人理解中的这句话的意义却有些不同。 第一百三十八章战事起 莫子凡又养了几日,一日早上醒来,便听见外面传来阵阵喧哗声,莫子凡觉得奇怪,便随手拿了件外袍披上走到门口,院中不停的有穿着盔甲的人来来去去,行色匆匆,面上均是一脸严峻的样子。莫子凡心中咯噔一下,料想应是出什么事儿了,便跟在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的人身后,想要瞧瞧他们是要去哪儿。 只见前面穿着盔甲的士兵在院中绕来绕去,莫子凡才恍然发现,这个地方原来竟然这般大,绕了好一会儿,才绕到一个房间门前推门走了进去,莫子凡站在门口一瞧,才瞧见里面站着的是穿了盔甲的君慕寒。银白色的盔甲衬得他那张原本便绝色的脸更加的出色了,只是,也更加的冷了。莫子凡瞧见他忍不住内心激动了一阵,暗暗道,“没想到慕寒穿着盔甲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实在是……”销魂啊……当销魂两个字在脑中闪现的时候让莫子凡也不淡定了,若是让慕寒知道自己竟然这般评价他,定要拿着刀追着自己砍的吧。 “少主,这已经是他们第三轮叫阵了。口气十分的嚣张,一直在不停的叫骂着,说我们是缩头乌龟,说我们不敢应战。”那男子语气有些激动,满是不甘。 屋中还站了几个穿着盔甲的男子,莫子凡瞧着他们的打扮,应该不是普通士兵,那几个男子闻见方才进来的人的话,相互看了看,异口同声地道,“少主,便让我们出去会一会那狗皇帝吧!我们定将他们的打得屁滚尿流。” 君慕寒坐在椅子上,紧紧抿着唇,神色始终冰冷,看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见众人都有些沉不住气了,君慕寒才微微挺直了身子,抬眼望向站在屋中的几个下属道,“急什么急,这才刚刚开始,若是我们沉不住气,便正好中了夏侯靖的圈套,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便是按兵不动,你们各自管好自己的手下,什么事儿都不用做,只需要盯紧了,有情况随时禀报便是。如今正是他们气势最盛的时候,若是我们此时出去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我们,等他们久喊不应,他们的士兵乏了累了烦躁了的时候,便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那几个男子面面相觑,各自思虑了片刻才点头道,“谨遵少主的吩咐。”顿了顿又道,“属下只是害怕,敌军这样叫骂我们始终不出兵会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君慕寒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传令下去,今日让伙房给士兵们做顿好的,让他们养足精神,准备随时听命,告诉他们,我们不打则已,要打就要打得敌人再也不敢来为止。” 几个男子连忙点了点头,抱拳道,“属下遵命。”说着便转身走了出来,待瞧见站在门口的莫子凡,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莫子凡见众人都不甚友好的样子,连忙闪身进了屋,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回头查看了一下没有人了,莫子凡才轻吁了口气,转过头便瞧见君慕寒望着他。莫子凡连忙有些尴尬地嘿嘿笑了笑,“我听见院中有些吵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来瞧瞧,现在情况如何?”待问出了这句话,莫子凡才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这等机密的事情又怎么好随便打听呢。 君慕寒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似是有些疲惫,便靠在椅子上假寐,一面轻声道,“今儿个早上,夏侯靖手下的一员大将突然带了大军前来叫阵,言辞粗俗,似乎想要激我们对他们开战。” 莫子凡见他似是不太介意自己问这些问题,便又试着问道,“那你准备怎么做?” “等。”君慕寒不假思索的道,“现在是比耐心的时候,我想夏侯靖是等不及了,据大哥说,夏侯靖再出兵的时候曾经对着京城的百姓发誓三个月之内将我们灭掉。可是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而且季允之已经回了京城,夏侯靖肯定不会放心,害怕季允之乘机夺了他的江山,所以按捺不住想要速战速决了。可是,我却偏偏不能如他所愿。”君慕寒说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那笑却莫名的让莫子凡觉得有几分冷意。 莫子凡不太能够听得懂君慕寒的话,只知道一个大概便是皇上急于打胜仗回京,但是君慕寒想要拖着他,不让他走。 君慕寒没有听见莫子凡的回应,睁开眼瞧了他一眼,却见他一眼的迷茫,便笑了笑,轻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与你说起这些来了,你只是个商人,这行兵打仗的事儿怎么会懂。”说着便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站起身,对着莫子凡道,“你去歇着吧,暂时没事儿的,小心别碰到了伤口,若是伤口再裂开可就真的很难好了。” 莫子凡闻言,心中明明知道他是怕自己伤口裂开影响了行程,他便救不了他师父了,所以才这般说的,可是即便如此,却仍旧涌出几分欢喜,眼睛里也带了些笑意,“嗯,我这便回房去歇着了。” 莫子凡刚出了君慕寒呆着的那间屋子,转了个弯,便看见几个穿着盔甲的男子站在路上,似是在商量着什么,莫子凡走了上去,想要绕过他们回房,便在即将要绕过的时候,面前却突然横出了一只手,挡住了莫子凡的去路。 “这小子先前我们议事的时候一直呆在外面偷听,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那男子对另外几人道,说完便转过头来对着莫子凡道,“你是何人?与少主是何关系,为何方才一直在门外偷听,究竟意欲何为?” 莫子凡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脑中迅速的转了转,道,“我是少主安排在京城中的暗线,前些日子专程来给少主传信的,因为在路上受了伤,所以才在这儿养伤。” “那你方才为何偷听,若不是俺看你似乎与少主是认识的,俺早把你抓起来了。”其中一个汉子猛地抽出剑横在莫子凡的脖子上。 莫子凡正欲开口,却听见君慕寒的声音冷冷的传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那些男子连忙恭敬地站在一旁,齐声道,“见过少主。” 君慕寒走过来对莫子凡道,“你先回房去歇息吧。莫要到处乱走……” 莫子凡连忙点了点头匆匆离开了,待回到屋中,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汗打湿了。莫子凡眉头微微一皱,似是虚脱一般的倒在床上,这一躺便是一天,待再次惊醒的时候却已经是半夜,外面是震天的呼声: “敌军攻城了,敌军攻城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敌军攻城 敌军攻城了!君慕寒闻见敲门声,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待听清外面的呼声时,睡意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攻城了,夏侯靖倒是比自己料想中更加的心急呢,莫不是京城中出了什么事儿?君慕寒一面想着,一面迅速的穿好衣服,又起身将烛火点燃,将盔甲套上之后才拿起佩剑走出了门。 外面候着的人见君慕寒准备好了,连忙对着他道,“少主,敌军攻城了,几位将军都已经去了城门,让属下在这儿等着少主。” 君慕寒点了点头道,“走吧。”两人便一语不发的朝着门口走去,待走到大门口却瞧见莫子凡站在门口,只穿了一件中衣站在门口张望着,见到君慕寒过来了连忙两步走到君慕寒面前道,“慕寒,出什么事儿了?” “夏侯靖带人攻城了!没事儿,你先回去继续睡觉吧……”说着两句话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莫子凡哪里睡得着,却也记得君慕寒的嘱咐,不敢随意乱跑,害怕给君慕寒添了乱,只得默然回屋,在屋中焦急的来来回回走着,心中却是十分的急躁,不时地往门口探头望着,害怕错过了君慕寒回来。 而君慕寒却不知道这些,只是急匆匆的骑了马便往城楼而去,离城楼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听见城楼处传来的各种声音,喊杀声,喧哗声,还有阵阵滚石声。君慕寒心中着急,绷紧了身子,扬鞭狠狠的抽了一鞭,身下的马儿嘶鸣一声,便更加了快了一些。待到城楼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只见前面全是在月光下闪耀着银白色光芒的盔甲,马儿便再也踏不近。君慕寒连忙翻身下马,一个纵身,用了轻功便直直的飞向城楼之上。 城楼之上也是一片混乱,不停有穿着银甲的士兵在来来回回的奔跑着,几员大将聚在一起望着城楼下的情况不停的商量着对策,其中一人瞧见从城楼下一跃而上的君慕寒,连忙出声道:“参见少主。” “不必多礼,情况如何?”君慕寒两步上前,扶着城墙低头看下面的敌军,只见月光之下,瞧着敌军的人却有些不够真切,君慕寒凝神细看,才瞧见有敌军在护城河之上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桥,城门外,有敌军搭了云梯正试图往上爬,不过也在守城卫士不停的落石与箭雨之中跌了下去。有人抬了巨大的木头正在不停的撞击着城门。 “回禀少主,敌军一共有十万人左右,属下仔细瞧了,那狗皇帝应该没有在,只是派了些小喽啰过来,只是对方人数实在是太多,恐怕有些棘手。”一人抱拳回答道。 几个将领听了又低声交谈了一阵,才又回过头来对着君慕寒道,“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君慕寒沉吟片刻才道,“现在是晚上,我们看不清楚敌军的形势,对我们十分的不利,之前我们有商量过如若敌军半夜攻城便采取火攻,现在你们先让人去将前段时间收集来的煤油送过来,再收集一些火折子,越多越好。全都送上城楼来。” “是。”有人领命而去,君慕寒站在城楼之上,瞧着一波一波涌上来的敌军,心中却是一片冰冷,“这一次,我定要打得你没有个十天半月恢复不了元气,到时候,咱们在你营中见。”君慕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我说过的,只要有我君慕寒在一天,便绝不会允许谁欺负他,如今我便要让你知道知道后果。” 不一会儿,一群抬着煤油的士兵匆匆上了城楼,君慕寒冷冷一笑,“将煤油给我倒进护城河中!” 众人领命,连忙将煤油一桶接着一桶的倒入了护城河中,城门下的敌军只闻到一股煤油味却不知道君慕寒意欲何为,还在不停的从护城河对岸涌过来,甚至有些人因为等不及而直接选择了跳入水中游过来,护城河中的人越来越多,君慕寒脸上的笑容愈盛,待到看见护城河中满满的全是士兵之后,君慕寒才挥了挥手道,“将点起来的火把都扔进护城河中,我定要烧得他们片甲不留。” 众将士领命,纷纷将手中事先便准备好的火把尽数点燃,而后纷纷扔进了护城河中,护城河中先前被君慕寒叫人倒了煤油,河水之上漂浮着一层厚厚的煤油,煤油一遇到火便着了,火势十分的凶猛,在那护城河中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凶猛的火焰给包围了。一时间,哀嚎声不断的响了起来,惨烈无比。火势不停的蔓延,映照着护城河两岸一张张惊恐的脸,在火光之中显得十分的可怖。 君慕寒哈哈一笑,对着身后的士兵道,“看着火势小些了便往护城河中倒煤油,扔火把。待我们冲出城门之后,你们便往敌军对岸不停的射箭。”交代完了之后,君慕寒凝神,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传到城内的士兵耳中,“将士们,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开城门,冲出去,将敌军杀个片甲不留。杀……”说着,君慕寒便从城楼之上一跃而下,跳入了敌军之中,挥舞起手中的长剑,将身边的敌军一个个砍杀。 “杀……”城门打开了开,从城内涌出一群士兵,对着敌军便是一阵砍杀,君慕寒的军队全部都是一色的银色铠甲,在月光之下泛着银光,十分的好认,众人便对着那黑色的人影一通乱砍,本来之前的落石与箭雨便已将过了护城河的敌军杀得差不多了,方才的一通大火更是将敌军的士气全都给烧没了,这会儿却正是君慕寒反击的时候,只不过片刻的功夫,过了护城河的敌军便被斩杀的所剩无几。 众人连连欢呼,护城河中的火还在烧着,对面的敌军被城楼之上的箭雨射的毫无招架之力,过了好半天才似乎方才觉醒一般,连忙拿起弓箭,一阵箭雨便朝着君慕寒等人袭来,君慕寒连忙大吼道,“撤回城中,关城门。” 这边的士兵便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撤回了城中,只听见“轰隆”一声,城门一关,众人的欢呼声这才响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章逆风千里 君慕寒转身对着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大将道,“我先回去了,你留下来打理一下,去将琴姐,还有君公子叫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们。”君慕寒说完便翻身上了一旁的士兵牵过来的马,手中长鞭一样扬一落,只听见身下的马儿一声嘶鸣,瞬间便奔出好一段距离。 待君慕寒回到那个以茅草屋为掩饰的房子时,莫子凡仍旧站在门前,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见到他回来便连忙上前帮他牵了马有些着急的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胜了。”君慕寒微微扯了扯嘴角,简洁的回答道,瞧见莫子凡一下子便透出十分高兴神采的面庞,君慕寒也忍不住笑了笑,转过头朝着莫子凡道,“我瞧着你的伤口似乎好的差不多了,你先去收拾收拾,待会儿我们便出发,趁着夏侯靖他们受到重创无力再出兵,我们便去他们的军营里,好好的会会他。”君慕寒笑着说完了话,便加快了脚步朝着自己的书房而去。 莫子凡闻言,原本绽放在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凝结了,眸中闪过几许悲凉,原来不管什么时候,慕寒最先想到的都是他的师父,瞧他方才的神色,似是十分高兴的,这高兴恐怕不是为了打了胜仗而是因为可以见到他的师父了吧。呵呵,这下恐怕即使是自己再次把伤口弄裂,他也不会放弃的吧?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慕寒一定不会不去找他师父的,至多他只是单独一个人去。 不,自己不能那样做,自己好不容易找了过来,便是为了陪伴在他身边,哪怕是帮着他去接近皇上,去救他的师父,只要在他的身边,一切便好办了,自己便还有机会。若是被他抛下了,那便真的什么机会都没了。莫子凡这般想着,连忙将手中的马交给一旁的侍卫,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准备东西。 “少主。”“慕寒。”两个声音从身后同时传来,君慕寒连手中的笔都来不及放下,便转过身笑着道,“琴姐和大哥都来了呀,你们稍坐一会儿,我先写封信。”说着便对二人歉意的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写着信。良久,待君慕寒放下了手中的笔,这才转身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我决定天一亮便出去,去找师父。”君慕寒道,眉宇间满是坚决,“经过昨夜的一战,夏侯靖定是要花些日子想怎样破我们的火攻,我便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经由罗运城背靠着的那片密林离开罗运城,寻个机会接近夏侯靖。这期间,城中的事还劳烦大哥多多费心了。” 君清睿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大哥不怎么会行军打仗,但是大哥保证,我从你手上接过一个好好的罗运城,到时候便会还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罗运城。” “那边有劳大哥了。”君慕寒朝着君清睿行了个礼,复又迅速的起了身,对着琴姐道,“琴姐,我知道你不太同意我的做法,但是我既然答应了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不会半途而废。可是若是师父在他的手上,我始终难以放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全力辅助大哥,若是我将师父从那人手中救了回来,我便绝对不会在逃避属于我的责任,这一点请琴姐放心。” 琴姐苦笑着轻叹了口气,“琴姐也知道少主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是琴姐逼你的,少主想要去做什么事情便去做吧,琴姐会好好的帮你照看好后方,不会辜负少主的期望的,但是希望少主也要记得少主对琴姐做出的承诺,只要少主能够遵守承诺,琴姐便满足了。” “慕寒定会记得的。”君慕寒点了点头,“本来我想让大哥戴上面具的,但是若是突然戴上了面具,恐怕容易惹人怀疑,幸而琴姐的易容功夫也不弱,待会儿便劳烦琴姐将我们二人的容貌对调一下。” 琴姐点了点头,“我去将我的易容要用的东西带过来。”说完便朝着二人行了个礼,转身出了房间。 君清睿若有所思的望着琴姐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才转过头来对着君慕寒道,“这个琴姐是什么人?我瞧着她武功不弱的样子,而且你似乎有些忌惮她?” 君慕寒笑了笑,叹息了一声,才轻声道,“我母妃是父王的属下,之前一直被父王派遣卧底在青楼,为他查探各种消息,琴姐与母妃一样,只不过她与母妃掌握的青楼妓院不同罢了,两人倒是极好的朋友。后来母妃与父王相恋了,父王便想了办法叫当时朝中一个大臣认了母妃做义女,这才将母妃娶了过门。我与母妃被追杀,我们一路留下记号,让琴姐找到了洛水镇,洛水镇上的云仙居本就是琴姐手下的一个青楼,我便借此与她联络上了。她在洛水镇中呆了几年,给我传授武功,与我来说,她是母亲的好友,又是我的师父,算来算去也算是我的长辈了,所以我对她一直保持着该有的尊重。” 君清睿闻言,这才恍然,还想说什么,却听见门外似有脚步声传来,便闭了嘴,转身便瞧见琴姐拿着一个木匣子走了进来…… 待到莫子凡整理好东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亮了,莫子凡查看了一下包袱中的东西,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这些了,舒了口气,瞧了瞧天色,便拿起包袱朝着君慕寒的书房而去,一踏进门便瞧见君慕寒与琴姐还有君清睿三人聚在书桌前看着什么,莫子凡稍稍走进了一些,瞧见应该是地图一类的,想着这应该算是秘密,便不再上前,只出声道,“慕寒,是不是该出发了?” 三人这才注意到站得远远的看着他们的莫子凡,莫子凡见三人都盯着自己,有些局促不安的笑了笑,移了移脚步,向君慕寒抛出一记求救的目光。却见君慕寒面色冷漠至极,似乎根本没有瞧见他。莫子凡皱了皱眉,只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可是瞧了良久也未看出究竟哪里不对。只得呆呆愣楞的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会儿,我将这点儿与他们交代好了便走。”却是一旁的君清睿出了声,声音竟然是君慕寒的声音。 莫子凡惊得跳了起来,指着他道,“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复又来来回回的看了看两人的脸,才尖叫道,“你与他换脸了吗?” 第一百四十一章出发 君慕寒闻言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看了眼顶着自己脸的君清睿,才转过脸道,“易容而已,方便行事。”说完才直起身子,转过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外面已经大亮了,“不知不觉都已经天亮了啊,我也该走了,接下来我不在的日子便劳烦大哥和琴姐了。” 说完便起身对着二人鞠了一躬,二人连忙将他扶起,琴姐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早去早回。” 君慕寒点了点头,便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对着莫子凡道,“走吧,趁着这会儿时间刚好,进到深林中应该差不多午时,到时候也好辨认方向。”说完也不管莫子凡,便快步走出了书房,莫子凡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骑了马便朝密林中走去,虽然是上午,阳光却是极盛,莫子凡被太阳晒得额上已然开始冒汗,只觉得浑身难受的紧,瞧着君慕寒却是一身干爽仍旧飘逸如仙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暗赞一声,便挥了挥鞭子,将马骑得更快了。约摸用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密林外面,君慕寒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林子实在是太大了,山不算陡,可是那林子却一直蔓延,似乎如一片绿海一般。 君慕寒骑了马便往前走,却听见身旁的莫子凡道,“这马还是不要骑进去了吧,过不了多久就几乎不能骑马了,马在林中也极其容易迷路,若是遇见野兽便只有沦为野兽吃食的份儿了。” 君慕寒闻言果真勒马而立,翻身便从马上跳下,点了点头道,“嗯,多两匹马将士们打仗的时候便能有多两个人骑上马,若是遇见危险说不定还能捡回两条命。”说着便将自己的马儿的缰绳系在马鞍上。 莫子凡也连忙从马上下来了,面上有几分震动,“我倒是不如你想得那么长远,我只是觉得,这两匹马都还是品种挺好的战马,若是这么没了挺可惜的,嘿嘿,哪怕是换成银子也值那么几十两呢。” 君慕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暗自轻声嘀咕了一句,“奸商本性。”然后便抬手在两匹马的屁股上各自拍了一拍,便见两匹马儿嘶鸣一声,便跑走了。君慕寒这才转过身来,瞧了瞧太阳的方向,低头道,“走吧。”说着便率先一头扎进了林子中。林中仍旧有稀稀疏疏的阳光透过树叶照进来,倒也较为好走。而且,树荫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比之外面反而要阴凉许多。莫子凡却不敢松一口气,只因为,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十多天,将会面临些什么,一想起来,莫子凡便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心悸,可是,一抬眼瞧了瞧走在前面的人,却又莫名的心稍稍定了些,不管如何危险,只要有他在身边,便足够了吧。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两人也越走越深,路也变得越发的难走起来,路上满是堆积的树叶,因着陈年累月的堆积,被雨水露水侵蚀,散发着腐朽的味道。莫子凡深吸了口气,心中有些惶然,在那噩梦般的半个月中,这股味道一直伴随着自己,倒像是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两人沉默的走着,没人说话,莫子凡觉得寂静的有些难受,便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慕寒,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说些话儿吧,不然没点声音只听见踩树叶的吱呀吱呀声,怪可怕的。唔,你离开洛水镇两年,你肯定不知道吧,我二嫂生了个小子,皮的很,爹爹说那小子和我小时候倒是有几分想象,虽然才那么一丁点儿大,也是个实打实的混世小魔王,他前些日子周岁抓周的时候,竟然无视要抓的东西,直接便连滚带爬的跑到邻居家的小女儿面前,逮着人家便亲了一口,把我们给吓得哟……” 君慕寒闻言轻笑了一声道,“倒是你的作风,要是长大了还了得。”突然便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莫子凡的时候,便被他吃尽了豆腐,腰也摸了,脸也亲了,还扬言要抢自己回去做侍妾。想到此处,嘴角忍不住轻扬,轻轻的摇了摇头。 莫子凡这可就不依了,“像我怎么了,多好啊……”一抬眼便瞧见君慕寒嘴角的笑,自己也笑了,“你还老记得第一次的仇呢,你那时给我打得多惨啊,我可是第一次被人打得那么惨的呢。而且,我不是也没能得逞吗?抢到现在也没有成功的抢到啊……我那侄子定要比我还强势,可不能像我这样了。” 君慕寒嗤了一声,沉声道,“若真想有个人像你这般,那你便去找个姑娘成了亲,生一个呗,你想教他调戏良家妇女便教他调戏良家妇女,想让他子承父业便让他子承父业,多好啊。” 莫子凡脚步顿了一顿,在心中叹了口气,只觉得一片苍凉的味道,恐怕自己一辈子也难实现这个理想了吧。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莫子凡便累得不行了,不停的喘着粗气儿,忍无可忍,才扬声对着前面那人道,“慕寒,求你了,休息会儿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你好歹有武功傍身,我可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啊!我快要累死了,真的快要累死了。” 前面的君慕寒脚步这才顿了一顿,想起莫子凡不会武功,这样走下来定是十分吃力,才转过头歉意的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忘了,那便休息会儿吧。”说着便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望了望天,“现在差不多午时了吧,先吃些东西,休息会儿再继续赶路。”说着便随意的找了一个不知道有多少年的大树,在那庞大的根上坐了下来,从身上背的包袱中拿出一块牛肉干递给莫子凡。 莫子凡接过牛肉干,将它细细的撕碎了,才一点一点的吃着。君慕寒看了忍不住笑了笑道,“与我打架的时候不是那般野蛮的,怎么吃点东西这么斯文?”说着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囫囵吞枣的便吃了。 莫子凡瞧见那张美得过分的脸大块吃肉时露出一副十分不雅的申请,忍不住张着嘴吓得有些呆了,半天才道,“你也太……”在脑中想了大半天,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便张着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呜……”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长的呜咽声,莫子凡变了脸色,慌忙道,“是狼!” 第一百四十二章行路难 君慕寒见莫子凡那般惊慌的样子,也不敢怠慢,凝神细听了片刻才道,“应该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用怕,一匹狼我还是对付得了的,正好今晚上吃狼肉。”面色淡淡,似乎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莫子凡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凝重,低声道,“别小看了这一匹狼,若是一不小心惹上了狼群可是麻烦了。方才听声音应该是一匹落单的狼,不要伤了他,要么便一击毙命,要么便不要动它。如今才是第一日,这林中野兽甚多,每次都要你动用武力来解决,只怕你到时候还没出林子,要么被野兽围攻咬死,要么就给累死。” 莫子凡沉思了片刻道,“我倒是专程带了许多火折子,你去取些木头来做成火把,野兽都怕火,我们便点着火吓吓它便可……”说着便连忙收拾了东西站起身来,“这林中的野兽对生人的气息很是敏感,咱们得走得快些……” 君慕寒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挺英勇的吗?还是洛水镇上的小霸王来着,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胆怯了啊?别怕,我保护你便是了。” “额……”莫子凡一呆,见到君慕寒眼中隐隐闪过一丝笑意,才知道君慕寒竟是在揶揄他,脸刷的一下变红了,气哼哼的站起身,便往前走,却听见君慕寒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走反了,往那边走你便又回到罗运城了。” 莫子凡一呆,轻咳了两声转过头正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又听到君慕寒道,“看来,其实走出这片林子应该不会超过十天,我估摸着主要是你分不清方向,才走了那么久的。”说完便不给莫子凡辩解的机会,转身便迈开了步子,直气得莫子凡在后面对着他的背影气得咬牙切齿。 四周是不停响起的各种野兽的吼声,两人便不再说话,埋着头沉默地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林中却渐渐的暗了下来,君慕寒皱了皱眉,“怎么这般快就天黑了?” “不是天黑了,只是林中树木太多,遮挡了光,所以感觉像是天黑了一般,在这林中,一般只有正午时分太阳较盛的时候才稍微明亮一些。”莫子凡喘着粗气儿道,“现在走的时候,见到旁边有干树枝随手给折下来,不然待会儿去现找会比较麻烦。”说着便随手折下旁边的枯树枝。 君慕寒也照着做,两人复又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儿,莫子凡觉得有些疲惫,抬起头来想要叫君慕寒听下休息会儿却突然瞧见远处黑暗之中有几双泛着绿光的眼睛,莫子凡惊叫一声,连忙对着君慕寒道,“慕寒,有野兽,赶紧将火折子拿出来,生火。”莫子凡有些慌张地盯着那几双眼睛,见他们似乎还在观察,不敢上前,连忙伸手在腰间胡乱找着火折子,前面的君慕寒却已经将火点燃了,两人连忙将手中抱着的枯树枝仍在地上,用枯树叶将树枝点燃了。 两人方才看清,远处静立着朝着这边的是几只狼,几只狼似乎被突然燃起来的火光给吓住了,在那边走来走去,却始终不敢上前。君慕寒数了数,四只狼,心中有了个谱,便转过头对着莫子凡道,“准备好,今儿个晚上加餐,可以吃到好多的肉,多余的,还可以制成肉干,随身带着。” 莫子凡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便见君慕寒如鬼魅一般猛地冲了出去,只见两道银光闪过,再看时,那几匹狼却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莫子凡正为君慕寒捏了把汗,便听见砰砰砰砰,四声,那四匹狼便先后倒地,莫子凡被惊得目瞪口呆,却仍旧不敢上前,只得瞪大着眼睛看着君慕寒拉着四匹狼的尸体走了过来,放才醒悟过来,可是也只是暗自往后移了移,似是对他手中的狼的尸体仍旧心存忌惮。 君慕寒见他如此,轻声嗤笑了一声,“瞧你那样子哦,没点男子汉气概。果然如古话说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呀。”说着便拉着四匹狼尸走到一旁,复又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从狼的颈部开始一刀下去…… 莫子凡见他的动作十分熟稔,心中有些惊异,想着君慕寒自小与自己一同长大,什么时候武功竟然这么好了,而且瞧着他处理狼尸也是十分的得心应手便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不记得你会武功啊,而且,你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君慕寒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我的武功么,是偷学的,至于这个嘛,其实也不是经常做,只是琴姐教过我许多野外生存的技能,而且,自从与师父分开之后,倒是做的蛮多的,与师父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不用做这些的。”说着,眼神便有些恍惚,莫子凡知晓他是想起他的师父了,虽然不知道他与他师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瞧着现在他们的样子,应是不太好的。而且,若是他师父真是太傅大人家的二公子,那传的沸沸扬扬的君二公子与当朝天子之间的风流事儿定也不是空穴来风。况且,如今那君二公子不正是在皇上手中吗?恐怕,那些事情是确有其事的,如此看来,想必慕寒与他师父也是不甚顺畅的。 莫子凡不想瞧见君慕寒那样的神色,便又道,“那时候你骗得我们好苦啊,先是说你是你师父未过门的妻子,后来我们才知晓你竟然是个男子,如今却又是一个惊雷,你与你师父的身世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君慕寒苦涩的笑了笑,“人生在世,总是有那么几件事情是无法选择的,这第一件事,便是你生在什么样子的家中……” 莫子凡只是提起他的伤心事儿了,也不再多言,只看着他手下的匕首飞快的挥舞着,没过多久,便扔给他几只剥了皮取了内脏的狼,见莫子凡又迅速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君慕寒无奈,“你不会连这样都害怕吧?” 莫子凡连连点头,惹得君慕寒哭笑不得,只得上前用一支粗些的树枝,用力的将狼身子穿了过去,才将另一头递给莫子凡道,“拿着烤总会吧。” 莫子凡点了点头,君慕寒这才松了口气,摇了摇头道,“真不知道你自己独自一个人是怎么闯过这片密林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探路失败 莫子凡闻言,只是嘿嘿笑了笑,没答话,一声不吭的烤着肉,两人吃了些东西便商量好轮流值夜,倒也过得顺顺当当的。 有一个瞬间便能一举杀死四只狼的君慕寒,有一个对野外生存稍稍擅长一些的君慕寒,两人的速度比起莫子凡来的时候便快了许多,莫子凡面上十分的欣喜,心中却是越发的愁结于心。若照着这样的行程,恐怕用不着多久便到了,到时候自己就将如何办呢?莫子凡一路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想着如何能够让君慕寒在路上耽搁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是,那一天却比莫子凡想象中的来的更快一些,甚至于他都还没有开始认真的想法子,那一片原本在他记忆中大的出奇的密林便已经到了头,莫子凡望着面前突然乍现的光芒,突然呆愣在原地,竟是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相信竟然已经走出来了。 一旁的君慕寒望着眼前的绿色草地,面上带着难得一见的畅快的笑,“终于出来了。”说着便朝着一旁的小河走去,莫子凡连忙也跟了上去,小河清澈见底,君慕寒捧起一把清水喝了两口,又在面上拍了拍,转头对着莫子凡道,“我怎么总觉得这儿的河水都要比林中的河水要甜一些呢,明明是一条河啊。” 一条河吗?莫子凡有些心不在焉的往河水下游望了望,果然见这条小河蜿蜒的流进了密林之中。莫子凡勉强的笑了笑道,“许是因为你心情高兴的缘故吧。” 君慕寒点了点头,纵身便跳进河水中,笑着对着在岸边被溅了一身水,瞬间呆住的莫子凡道,“今儿个抓几条鱼来吃吃烤鱼。”说着便弯腰在河水中摸起鱼来,莫子凡被溅了一身的水,却也没什么心思与他闹,便道,“我去寻一些柴火来,待会儿好烤鱼。”说着便复又进了林子。 待寻了柴火出来,便见君慕寒已经换了一身女装站在河岸边等着他了,一身粉色长裙,头上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却是妇人的发髻,发髻上插了几支精巧的簪子,面上未施粉黛,却是美得惊心动魄。直叫莫子凡呆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何…为何又突然换成了女装?” 君慕寒却是清清浅浅的笑了笑,“不换做女装,怎么接近夏侯靖,从今儿个开始,你可便是我的相公了哦。” 莫子凡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相…相公?!”又是好半天,莫子凡才想起之前在洛水镇的时候,君慕寒说的,让自己扮作他的相公,要借机接近皇上。才叹了口气道,“那我们要如何才能接近皇上呢?” 君慕寒却只是神秘的一笑,“先吃了东西再说。”便站在一旁道,“鱼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烤吧,我换了一身新衣服,可别让我弄脏了,待会儿吃了东西之后你也在水中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吧。” 莫子凡连忙应了声,开始忙活起来。 待吃过东西之后,莫子凡便遵照君慕寒的吩咐,先在河水中洗了个澡,再换了身衣裳,两人才一起往着最近的城镇走去。两人在镇上问了人,才知晓,这里是离夏侯靖大军驻地约摸几公里外的一个小镇,若是想要从这里去罗运城,不从他们过来的那片密林走的话,便必须要经过夏侯靖他们的驻地。君慕寒闻言,想了一会儿,便有了主意。 莫子凡便听君慕寒的话,去镇上租了一个马车,不想,莫子凡却道,这镇上竟也有莫家的布庄,君慕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却是一喜,这样的话,想要骗过夏侯靖便更容易了。君慕寒便道,“你去你家布庄上找一个伙计来,就说你想要去查看罗运城的生意,找他带路。” 莫子凡应了,不一会儿,驾着马车便在一家布庄面前停了下来,蹦下马车,进了布庄,不一会儿便拉出一个看起来老实呆板的伙计出来了。伙计便驾了车,一路朝着罗运城的方向走去。 君慕寒掀开马车车帘望着外面的路,查看了半天,才回过头来道,“估摸着未时便能到夏侯靖驻扎的营地外,待会儿记得要好好的应付着,要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一句话说错,便是掉脑袋的事情,我也不想将你拉进这些是非中来,只是别无选择。” 莫子凡淡淡的笑了笑道,“说这些作甚,你知道的,只要是你想让我做的,我便绝对不会拒绝。”神色间竟带了几分自嘲还有几分满足,“事实上,我很高兴,你在这个时候会想起我。” 君慕寒将他面上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叹了一声,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莫子凡,他的心意自己怎会不知道,只是恐怕今生都无以为报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有些矫情,苦笑了一声,才又敛了神色道,“待会儿若是遭遇盘问,你便这样说便是……” 路上倒是不是太颠簸,两人原本在密林之中因为夜里要放着野兽,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便都靠着马车打起瞌睡来,正睡得昏昏沉沉的,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差点儿便将熟睡的两人甩了出去,两人这才醒了过来,莫子凡还有些迷糊,手臂上便被君慕寒狠狠的掐了一下,莫子凡吃痛,望向君慕寒,却见他神色冷漠,似乎正凝神听着什么,莫子凡这才发现,外面有交谈声传来: “前方正在打仗,不能过去。”冷冷的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让莫子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接着便是另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几分惧意,“官爷,我家主子在罗运城中有些生意需要打理,这都好些时间没消息传来了,所以主子想要去瞧瞧,还望官爷通融通融。” “生意?罗运城中现在乱得紧,这命可比钱贵重多了,我还是劝你们回去吧。”声音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似乎早已见惯了这般景象。 君慕寒戳了戳身边的莫子凡,朝着他皱了皱眉,莫子凡这才了解现在是什么情景,连忙掀开马车的帘子跨了出去,只见前面是一道关卡,大路中间横出了一个粗壮的木头,挡住了马车的去路,前面站着好几个配着大刀的粗犷汉子,面色十分的冷,让人望而生寒。 “军爷,我家铺子近日亏得厉害,一家老小还望着我养活呢,实在是没法子了,我才想起在罗运城中的铺子,瞧瞧罗运城中的生意如何,若是亏了便关门歇业,也好减少亏损啊。”莫子凡连忙对着站在伙计面前的大胡子道,“如今在打仗我也知晓,我保证,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自个儿认栽,绝不连累军爷。” 那大胡子汉子却是不为所动,“不管是谁,不管什么事儿,都否想走这儿过。” 莫子凡没辙,又退回车中,对着君慕寒摇了摇头,复又对着外面的伙计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让军爷为难了,回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进军营 那伙计在马车外应了声“好”,便上车驾着马车又从来时的路回去,待转了个弯瞧不见那关卡的时候,君慕寒突然出声叫停了马车,掀开马车帘子下了车,那伙计不知道原来马车上竟还有这么一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一时便愣住了。 莫子凡随后下了车,对着君慕寒道,“慕寒,过不去要怎么办?” 君慕寒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转身问那伙计道,“那个关卡是什么时候设的,守关卡的人是谁?” 那伙计见他问话,眼睛都直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那个…那个关卡是皇上御驾亲征之后…才…才设的,守着关卡的应是皇上身边一位秦姓将军的手下。” 君慕寒点了点头,站在原地闭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对着莫子凡道,“子凡,你先回小镇上,我一个人过去要容易一些,你便等着我的消息便是,若是有什么事儿,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莫子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自然是十分不乐意的,之前还想着,如果能在他的身边,至少还有机会啊,可是如今连呆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了,那岂不是只能等待了,想到此处,莫子凡心中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连忙道,“你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吧?那样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我也好照应啊!” 君慕寒却是摇了摇头,神秘的一笑,“我想到的办法,没法子帮到你,你怎么也进不去的。”说着便拍了拍莫子凡的肩道,“放心好吧,我不会有事儿的,而且我也需要在外面有个照应的,若是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我自然会传信出来告诉你的,到时候你可千万要将事情办好哦,不然我可真的回不来了。” 莫子凡无法,只得应了,君慕寒瞧他点了头,才笑着转过身,伸手将自己的长袖扯破了长长的一条口子,复又将自己的裙子扯破了一点点,又从腰间拿出匕首,在自己手臂上,腿上划了几道,速度太快,莫子凡都来不及阻止,待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莫子凡连忙上前,怒道,“你干嘛划伤自己?” 君慕寒却是不语,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转身道,“我便去了,千万记得不要离开哦,不然我可就出不来了。”说着便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 莫子凡心中担心的紧,连忙找了个比较偏僻的位置偷偷的伸出头瞧着君慕寒,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着,一路跌倒了无数次,跌的原本干净的衣裙上满是污垢,君慕寒一面跑着一面回头张望着,面上满是害怕的神色,似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似的。 莫子凡不知道他意欲何为,见他这般样子却是心都揪作了一团,心中顿时便后悔刚才竟然答应他让他独自一人过去。而今恨不得冲出去将他拉回来,让他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衫。 莫子凡这般想着,视线却忍不住一直锁定在那道身影上,只见她跑了一会儿,离那关卡十来步远的时候却突然猛地跌倒在地…… 君慕寒嘴边带着一丝笑,却在抬头的瞬间便隐了,面上只剩下满脸的惶然满脸的泪水满脸的害怕,瞧见远处拿着长枪对着他的士兵,面上却突然似是松了一口气,突然便放声哭了出来,一面大哭着一边对着那士兵哑着嗓子吼道,“军爷…军爷……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后面有人…有人要追杀我……求求军爷…救救我!” 远处那大胡子将领却只是有些警惕的望着他,皱着眉头道,“回去…回去……这里不能过……” 君慕寒却突然似是急了,有些艰难的爬过去,抱住那大胡子的腿抽抽噎噎的道,“军爷,求你救救我,我不能回去,我要是回去,会没命的,我一定会没命的。军爷,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救我,求求你了军爷……” 众将士这才瞧见君慕寒的样子,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中纷纷闪过惊艳以及贪婪之色。君慕寒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一片楚楚可怜的样子。果见一旁有一个长得矮胖的士兵上前对着那大胡子将领耳语,虽然声音很小,却不能逃过君慕寒的耳朵,“吴都尉,不如就救下她吧,前几日从城中带来的几个女人都被兄弟们玩死了,把她留下也没什么不可的。” 君慕寒心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片寒意,面上却益发的悲凉,“军爷,求求你……” 那被叫做吴都尉的男子低头瞧了瞧君慕寒,眼睛扫过君慕寒手臂上因袖子被扯破了而露出的小半截手臂,忍不住全身血气都往一个地方冲去,抓住君慕寒的手便将他拉了起来,心中才放心了一些,“这个女子,没有武功……”那吴都尉这般想着,便点了点头道,“行,将她带进去吧。” 他身后的士兵们面上皆是一喜,连忙拖着君慕寒便往后面不远的营地走去,神色中带着几分急色,口中却对着君慕寒道,“姑娘,别怕,我们带你去包扎去,只要进了这营地,便没人敢杀你了。” 君慕寒不动声色,面上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真的吗?那我便谢谢各位军爷的救命之恩了……” 那几个士兵却是哈哈一笑,“不急不急,谢总是要谢的,不急在这么一会儿。” 远处的莫子凡见君慕寒被几个士兵拉着走,心中一急,却想起君慕寒的目的便是进入着营中,已他的身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莫子凡这般想着,心中却是有些不安。却突然听见身后的伙计惊声道,“公子,那姑娘不是跟着公子的吗?公子,你可不能让那姑娘被拉进去啊!……” 莫子凡闻言,连忙转过身问道,“为何,我是让她想法子过去罗运城瞧瞧生意的。” 那伙计却是面上十分的着急,对着莫子凡道,“公子,那姑娘进了军营之中恐怕便出不来了,便去不了罗运城了,公子,能进军营的女子只有一种,那就是军妓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正面交锋 莫子凡闻言,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了脚步,心中想起方才自己想要跟着去,慕寒却说自己去不了,原来竟是要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方式进去,但是不管如何,慕寒的目的便是为了进入军营,如今他确实是进去了。以慕寒的身手,应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轻易奈何得了的……这般想着,便又深吸了一口气退了回来。 伙计见状,想着方才那女子的绝色容貌,心中有些着急,见莫子凡本已经冲出去却又退了回来,连忙上前两步道,“公子,快去就那位姑娘啊!再晚可就来不及了啊。” 莫子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回答道,“他不会有事儿的,他与里面一个将军认识,只是说与这些守关的将士听他们恐怕是不会相信的,所以他才会以这样的方式先进入军营,待会儿他自然有办法脱险的,方才我一个着急便把这事儿给忘了,罢了,我们先回去吧,他会替我去瞧罗运城里的布庄的情况的。” 那伙计听莫子凡这般说,虽然心中仍旧有些疑虑,却也不敢在说什么,便侍候着莫子凡上了马车,赶着车往回走。 君慕寒被那几个士兵带着进入了营地,君慕寒装作好奇地抬起头朝着营地四处瞧了瞧,整个营地十分的大,可是位于正中间的一个营帐却是十分的显眼,因为在那一篇营帐之中,只有它最大,而且营帐一旁挂了一个龙形旗子…… 君慕寒冷眼瞧了瞧那个营帐,又暗自记住了路线,才低着头随着那几个士兵走去,那几个士兵带着他在营地中绕了一个大圈,才到了一个矮小的营帐前,那几个士兵便将他引了进去。君慕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面上却是一片温顺模样,低着头顺从的进了营帐,柔声对带他过来的几个士兵道,“谢谢军爷……” 那几个士兵见他这个样子,心中瞬间便被逗得心痒难耐,相互之间交换了一个眼神,便要凑上前,却是其中一个小个子士兵低声开了口,“这样怕是不太好吧,该我们守关卡呢,吴都尉待会儿定是会怪罪的吧?” 其余几人却是哈哈一笑,其中一个瘦瘦的士兵笑着道,“吴都尉既然都让哥儿几个将这小娘子带回来了,又怎会不知道我们想干嘛,放心好了,他绝对不会说的,若是怪罪下来,我担着便是了。”说完又瞧了瞧另外几人,问道,“咱们,谁先谁后?” 君慕寒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抬起头来却是一脸的惧怕,有些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对着几人道,“军…军爷……你们这是要干嘛……” “哈哈哈……”几个士兵又是哈哈大笑起来,面上皆是一脸的急色,“干嘛?小娘子莫非不知道?你方才可是说了的,只要爷几个救了你,你便是做什么都愿意,今儿个爷几个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陪爷几个玩一玩呢?放心好了,爷几个保管让你快乐的飞起来……” 君慕寒面上露出几分惊慌的神色,连连后退,“军爷说笑了,小妇人不敢……”眼瞧着那几个士兵也跟着他朝前走了两步,将营帐门给空了出来,君慕寒的声音顿了一顿,猛地便往外冲去…… 几个士兵明显没有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只觉得他冲出来的力道十分的大,竟让他们纷纷被冲撞得跌倒在地,待爬起来之后,却早已经没了君慕寒的踪影。 几人顿时面如土色,连忙冲出了营帐,却只听见几声高喊,“有刺客……” “糟了,这下可完蛋了,若是被将军知道被皇上知道,我们可就真要小命不保了……”之前一脸畏畏缩缩,害怕被吴都尉骂的小个子士兵被吓得不轻,自言自语的道。 “还不快去找!若是找到了,或许我们还能将功赎罪,若是找不到我们便真的要完了。”其中一人终究平静了下来,厉声道,众人便连忙朝着一路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越跑却越是心惊,那个女子,似乎是朝着皇上的营帐去了!众人好不容易追瞧见了那女子的身影,便瞧见那女子想要钻进皇上的营帐之中,却被侍卫营帐外的侍卫拦了下来。 君慕寒一路飞奔,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听着身后不停的“抓刺客……”的呼声,心情却蓦然变得很好,也许很快,很快,便可以瞧见师父了呢。君慕寒这般想着,却瞧见自己想要进去的营帐门外站着几个侍卫,俨然武功不俗的样子。君慕寒皱了皱眉,在心中思量了片刻,究竟是要硬闯还是…… 君慕寒脑中飞速的转了一圈,身子便猛地扑倒在了那侍卫的脚下,也不呼痛,张嘴便大吼道,“救命啊…救命……”话音未落,一把刀便横在了君慕寒的脖子上,君慕寒张着嘴,却不敢再出任何声音,只听得那守着营帐的侍卫厉声道,“皇上营帐门前,不得喧哗!” “皇上?”君慕寒有些诧异,却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高声吼道,“皇上,皇上,我是清洛公子的侍女含情啊,皇上,你还记得我吗?求皇上救我……” 话音刚落,那侍卫的刀便又近了几分,另一只手抬手间飞快的点了君慕寒的哑穴,刚想叫人将他送下去,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回过头去,却见皇上已经掀起了营帐用来作门的毡子,站在了营帐前,望着他手中的女子…… 君慕寒一见他出来,眼睛便在瞬间湿润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得用嘴型喊了一声,“皇上……” 夏侯靖冷着脸瞧着面前这个女子狼狈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对着一旁的侍卫道,“给她把穴道解开……” 那侍卫连忙遵命,将放在君慕寒颈项间的刀拿了开,又将他的哑穴解了开,退了一步站在夏侯靖的身后…… 君慕寒没了威胁,便连忙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朝着夏侯靖盈盈一拜,“奴婢……”顿了顿却又想起自己此刻的身份不适合用这样的自称,便又改口道,“民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侯靖没有叫她起身,只是冷冷地道,“朕记得将你放出了宫的,清洛不是说已经给你定好了亲事,除了你的奴籍,你怎会在这儿?” 第一百四十六章相思入骨 君慕寒低着头,颤抖着身子带着几丝哭音回答道:“回禀皇上,民妇出了宫之后便去寻到了民妇的相公,并与他成了亲,民妇的相公家里是开布庄的,虽然不至于富贵,日子却也过得去,前些日子因为这边发生战乱,相公担心这边布庄的生意,所以带着民妇来这边游玩,顺便查看一下生意。却不想行至前面一座山的时候,遇上了打劫的,民妇与相公便走散了。可是贼人却不放过,民妇逃命至前面的关卡,求守关的军爷救了民妇,他们便带民妇进了营地,带到了一个营帐内,意图对民妇不轨,民妇只得跑了出来,却不想遇见了皇上……” 夏侯靖低着头望着面前一身狼狈的女子,见她确实是一身妇人装扮,心中却始终不肯放心,虽然她之前是清洛的侍女,却难保会不会是被收买了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质问道,“你的相公姓甚名谁?你可知他如今在哪儿?” 君慕寒磕了个头道,“民妇的相公姓莫,叫莫子凡,民妇不见了,相公定是着急坏了,定会派人四处寻民妇,不过民妇知道,他害怕我回去找不到他,应该是在不远处的廊檐镇上的莫家布庄……”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君慕寒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对着夏侯靖轻声哀求道,“求皇上看在我家公子的面上,将民妇送到廊檐镇上吧,求皇上开恩……” 夏侯靖却不答应,只道,“朕自有主张。”说着便转身对着一旁的侍卫道,“今日守关卡的是谁?” 那侍卫抱拳道,“回皇上,是秦将军手下的吴都尉。” 夏侯靖点了点头,冷着脸道,“去将秦将军、吴都尉,还有今日守关卡的士兵都带来吧。”说着又对君慕寒道,“你暂且先留在营中吧,待朕查明了事情经过自然会给你一个处理,你的相公朕也会派人去找,你不用担心,安心呆着便是。”说着又对着另一个侍卫道,“将这位夫人带到营帐中休息吧……”说着便转身进了营帐…… 君慕寒只听见头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走吧。”君慕寒抬起头便只瞧见一个黑色的背影,君慕寒连忙两步跟上,故意将步子放得重了些,听起来像是完全不会武功一般,跟着那黑色背影绕了好一会儿,方才进了一间营帐,营帐很小,却似乎是女子的住处,君慕寒皱了皱眉,在心中道,这军营中怎么会有女子?而且,瞧着样子,应该不是军妓的屋子。心中疑虑更重,只是害怕问出来会引起那人的怀疑,便没有开口,只装作顺从的福了福身。那男子也不多说话,转身便要走。 “等等……”君慕寒连忙开口道,见那人猛地回过身来冷冰冰的盯着她,眼中的光芒似是要把她刺穿一般,君慕寒连忙装作害怕的低下头,才轻声道,“可不可以给妾身打盆水来,妾身如今衣服破了,实在是有些不雅,可否请壮士给妾身找身衣服,不用是女子的,男子的也可……” 那人也没应声,转身便离开了,君慕寒这才有了机会查看这营帐中的情况,营帐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虽然很淡,却仍旧能够辨别的出来,君慕寒四处瞧了瞧,也未瞧出什么端倪来,感觉到似乎有人走近,君慕寒连忙转身在一旁的床上坐了下来,一副十分拘束却又十分好奇的样子。那人却没有立刻进营帐,似是在外面暗中观察她,君慕寒也是不动声色,低着头将情绪都掩藏在眼中…… 有人掀了毡子进了营帐,君慕寒连忙抬头,却只瞧见那黑衣男子冷冷的站在门口,身旁放了一个水桶,手中抓着一个包裹,“水,衣服……”话音一落,他手中的包裹便直直的朝着君慕寒飞了过来。 君慕寒惊叫一声,连忙朝着一旁看似笨拙的一闪,却仍旧被那包裹砸中,君慕寒委委屈屈的抓着包裹,待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那个黑色身影。 君慕寒打开手中的包裹,却见里面是一套女子的衣裙,君慕寒将衣服拿了出来,却突然从包裹中滚出一个小玉瓶,君慕寒捡起来打来玉瓶的塞子,拿到鼻尖一闻,竟是刀伤药,君慕寒想起方才那个黑衣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竟然是个面冷心热的。 君慕寒却对那玉瓶不甚感兴趣,连忙拿出那套衣裙来。衣裙却不是风尘女子的式样,反而只是素雅的月白色,展开来看,似是侍女的式样。君慕寒眼中突然闪过几分喜悦,“是侍女,那便证明了这边有需要照顾的人,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师父定是在这军营之中!” 君慕寒眼中带着几分湿润,一思及师父便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心便按捺不住的猛烈跳动着,站起身来在营帐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儿,却也难以平复,嘴角终于勾出一丝微笑,“终于,终于要见到师父了,竟似梦一般。” 君慕寒想起自己身上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裙,还有手臂上的伤,连忙将手中的衣裙放在床上,将门口的水提了过来,“不能这般去见师父,不然他见了定时又要念叨了。”君慕寒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手上的动作却突然一顿,想起了君清睿带来的消息,对了,师父中毒了,如今还昏迷着,又怎么看得到我呢?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夏侯靖有没有把他照顾好?不知道他瘦了没?君慕寒只觉得心尖尖上闪过一丝尖锐的痛,痛得他差点儿便站不住。 不管如何,要先见到师父再说,见到师父便知道了。君慕寒心中这般想着,连忙脱了身上的衣裙,拧了帕子将身上擦了个遍,又在伤口上抹了药,才换上那侍卫带来的衣裙,待一切做好之后,君慕寒便坐在床上,安静的等着夏侯靖来传唤他。 坐了也不知道多久,君慕寒觉得,似是过了很久很久,夏侯靖也没有叫人来找他。君慕寒微微蹙眉,正要起身,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边有人瞧了瞧营帐外的木头,君慕寒连忙整理好思绪,坐直了身子,扬声道:“进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情怯是因为太过思念 进来的果真是先前那个黑衣男子,“皇上要见你,走吧。”仍旧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君慕寒心中觉得好笑,连忙起身,跟在那男子身后,君慕寒故意走在距他一步的位置,轻声说了句,“谢谢……”他知晓,以那人的武功定是能够清楚的听见的。果然便瞧见前面的人的脚步微微顿了一顿,复又走得更快了些。 君慕寒微微勾了勾嘴角,心中放放松一些,却发现营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先前因为自己的营帐几乎是最靠近边缘的地方,所以几乎没有听到什么风声,现在稍稍走出来了些,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营帐中安静的有些过分,君慕寒只觉得一路走来,似乎没有看到多少人。抬眼远眺,却瞧见远处是黑压压的一片…… 莫非夏侯靖要攻城了?君慕寒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如今城中只有琴姐和君清睿坐镇,虽然他们二人皆是相当出色的,可是最怕的是,他们二人不和。虽然当初自己走的时候两人均是答应的好好的,可是毕竟他们二人一人是父王的人,一个却是夏侯靖的臣子。 君慕寒一面想着,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夏侯靖的营帐前。那黑衣男子站在一边,给君慕寒掀开了毡子,君慕寒也不客气,便走了进去。一进去便瞧见夏侯靖低着头,执笔在面前的地图上画着什么。君慕寒连忙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民妇见过皇上。”头深深的扣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良久之后,仍是没有听到夏侯靖的回应,却是有微不可闻的脚步声传来,渐行渐近,君慕寒便瞧见一双黑底绣着金色龙纹的鞋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接着,头上传来夏侯靖带着几分暗哑的声音,“你可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 君慕寒几乎连想都没想便回答道,“是要送民妇去相公那儿是吧?”待话出口之后,才惊觉似是有些不敬,便连忙磕了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夏侯靖却也没有过多的追究,又道,“你可想见见你家公子?” 君慕寒的心瞬间便被提了起来,莫非,师父果真在这军中?君慕寒沉吟了片刻,才缓声回答道,“公子待民妇恩重如山,民妇一直想要报答公子的恩情,可是上次在宫中与公子话别的时候,公子说不想让民妇再回去,不管是君府还是皇宫,他希望民妇能够安安心心的嫁人……” “安安心心地嫁人?”夏侯靖又重复了一遍君慕寒的话,语气中却带了几分讥讽,“你倒是真的听了他的话安安心心地嫁了人,你可知当初为了救你出天牢,你家公子来求了朕好几回,还跟朕闹投湖,差点儿便把命都给搭上了,你不过就是一个侍女,你说他为何待侍女都那般好,却唯独不肯原谅我,好好待我呢?”夏侯靖说着,便已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君慕寒闻言猛然一呆,自己知道当初师父定是要去求夏侯靖的,却不想他竟然会为了自己做那般的傻事,恐怕连留在宫中也不是他愿意的吧?君慕寒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给惊呆了,若是他不是自愿留在宫中的,那他当初那般出言伤害自己,逼自己离开他定是十分的痛苦的吧?自己当初还那般对他,定是让他伤透了心的吧?君慕寒眼中突然便湿润了,自己究竟是有多混蛋啊,竟然会那般伤害自己的师父。 “奴婢不知……”君慕寒心中惶然,便忘了自己此时应该自称民妇的,只一个劲儿的道,“奴婢只是以为是皇上开恩,所以才放了奴婢,却不想是公子,公子他竟然……”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 夏侯靖瞧着地上跪着的人有些颤抖的身子,嘴边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他要的,便是他的愧疚,便是他的难过,见时机已到,夏侯靖便又道,“如今你家公子便在军中,只是身子有些不太好,方才敌军突然进攻,朕恐怕要先忙一阵子,恐怕分不开身去照顾清洛,之前的侍女死了,不知道你可愿意去照顾一下你家公子,放心,待仗打完了,朕便放你回去与你家相公团聚,你看如何?” 君慕寒方才还在为夏侯靖的那一句敌军突然进攻而惊得呆住,便听见夏侯靖让他去照顾师父,心中的惊喜突然便铺天盖地的袭来,便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磕头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夏侯靖方才放了心,点了点头道,“朕让夏七将你送到你家公子的营帐吧,在营中,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夏七。食物那些他都会安排的,还有便是,记得按时让你家公子服药……其他便没什么了。”夏侯靖想了想,却是没有什么事儿了,便转过头,大声道,“夏七!” 那黑衣男子便走了进来,不发一言的站在三步外的位置,夏侯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君慕寒,对着夏七道,“你带含情姑娘去君公子的营帐吧。”他知道,虽然先前那些话并未对夏七说过,但是他站在门外便也能够听见,该他听见的事情他从来不会落下,而不该他听见的,他也绝对不会听见。 君慕寒又扣了个头,才缓缓起身,随着那黑衣男子出了夏侯靖的营帐。就要见到师父了,君慕寒满心满脑想的念的均是这七个字,却犹有一股恍然若梦的感觉,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想起方才夏侯靖的话,眼中复又盛满了担忧,想来师父如今的状况实在有些不妙,不然夏侯靖也不会这般着急的将自己安排到师父身边照顾着,至少他应该要派人去查探清楚事实是否真的如自己所说的一般。而不是只是让自己心存对师父的愧疚,便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照顾师父。 那黑衣男子带着君慕寒在一旁的营帐门前听下,君慕寒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瞧了瞧,却发现这个营帐就在夏侯靖的营帐旁边,想来是为了方便照顾,君慕寒心中闪过一丝妒忌,抬起手来,想要掀开遮住营帐门的毡子,却发现自己的手抖的有些厉害。在门前站了片刻,才终究下定了决定,掀开毡子,走了进去…… 第一百四十八章终于再相见 一走进营帐,君慕寒便有些吃惊,这整个营地,哪怕是夏侯靖的营帐中也布置得十分简单,却只有这一个营帐,虽然地方不大,却是样样具备,地上铺着上好的动物皮毛做成的毯子,踩上去软软的,不会发出一丝声音,桌椅均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营帐中放置着一个雕花的屏风,遮挡住了君慕寒的视线,君慕寒小心翼翼地绕过,便瞧见屏风后放置着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素白衣衫的人,安安静静地平躺着,只是胸前规律的起伏着,也唯独这一点,却让君慕寒微微安心了些,他还活着,只要活着便是好的。 君慕寒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打量着这个已经近四个多月未见的人,瘦了,君慕寒心中这样想着,心尖尖便有些尖锐的钝痛,脸色也更加的惨白了。 君慕寒轻叹口气,以为见到了便不再想念了,却不想如今他便在自己的面前,思念却在身体中不停的疯长着,想要让他和自己说句话,想要他喊自己的名字,想要他对着自己笑一笑。如今,这一切却都成了奢望,自己却连给他把脉的勇气都没有。 君慕寒伸出一只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庞,却似乎害怕惊扰了他,便又黯然的将手放了下来。复又盯着君清洛看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控制住心中的想念,缓缓站起身来,饶过屏风,掀起毡子,对着一直站在门外的夏七道,“你是叫夏七对吧?可不可以劳烦你去给公子准备饭菜了呢?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便劳烦夏七公子了。” 夏七不语,转身便离开了。 君慕寒复又放下毡子,转身绕过屏风,走了进去,走到床边,帮床上的君清洛掖了掖背角。握了握君清洛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似乎微微有些汗湿,君慕寒连忙站起身,走到一旁放置水盆的木架旁站定,拿过搭在木架上的帕子,拧干了便走到床前坐下,抬起君清洛的手给他擦了擦手,复又摸了摸他的手,干爽了许多,君慕寒这才松了口气,将他的手放下,刚要起身,抬起头便瞧见一双乌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君慕寒心中一惊,手中的帕子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眨了眨眼,床上的人仍旧睁着眼睛,又眨了眨眼,却见床上的人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君慕寒心中却突然带着几许失落的松了口气,原来竟又是自己的幻觉,却见床上的人又猛地将眼睛睁了开眼…… 君慕寒这回是彻底的相信了,床上的人是醒着的,眼睛张的老大老大,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呆呆的叫了一声,“师父……” 床上的君清洛方才淡淡的笑开了,眉眼中竟是戏谑,“为师还以为,你要与为师比试眨眼睛呢?”说着自顾自的笑了笑,才似乎想了起来君慕寒似乎不应该出现在军营之中,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了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君慕寒有些苦涩的笑了笑,“知道师父不愿意瞧见我,可是徒儿只是担心师父,你可知,大哥专程跑到罗运城来告诉我,说师父在宫中中了毒,夏侯靖说你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还带着你出征,让伯父好专心致志地为他守着京城,以防止季允之造反。” 君清洛微微皱了皱眉,眸中满是惊讶,似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儿,良久之后,才听见君清洛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中了毒,然后醒来之后便已经在这儿了,我从未出过营帐,也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知道现在我是在哪儿……”顿了顿,君清洛似是又想起什么,连忙拉住君慕寒的手,有些激动的道,“快,你快离开这里,他说你是叛王怡亲王的孩子,说要抓你,你快离开,要是他知道你在这儿定是不会放过你的……”说着便伸手来推君慕寒,却险些从床上跌了下来,君慕寒连忙接住他的身子,伸手揽住他道,“当初他便是以此来要挟你,让你留在他身边的?” 君清洛的手忽然一顿,不知道为何君慕寒会问起这茬儿,便不言不语,咬着唇将头转到里面,君慕寒便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心中便更是软了一大半,“师父啊……你怎么就这般傻呢?”傻的让我舍不得放手……君慕寒在心中补充道,眼中柔得似是能够滴出水来。 君清洛听见君慕寒说他傻,忍不住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被他眼中的温柔给惊了一跳,一时间竟不能移开眼,犹在沉醉中,便听见君慕寒道,“师父啊,你以为你留在他身边,他便会放过我了吗?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你知道现在夏侯靖正在攻打的是谁吗?” 君清洛摇了摇头,听君慕寒这般说,脑中却似乎有什么想法似是要破土而出,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却是让君清洛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莫非……”君清洛停了下来,复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怎么会呢,他明明答应过我的啊?” 君慕寒自然知道自家师父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心中便是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师父果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留了下来,心中对夏侯靖的憎恨便又多了几分,靠着威胁来留住师父,这算什么本事?君慕寒在心中道,正想要说话,却听见外面传来隐隐脚步声,君慕寒连忙起身站到一旁,见君清洛对他递来一丝疑惑的眼神,君慕寒连忙挑了挑眉,看了看外面,才微微拔高了声音道,“公子,皇上专程叫含情来服侍公子,若是公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与含情讲便是,含情定会好好的照顾好公子……” 君清洛却是有些发呆,想要从君慕寒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见君慕寒的神情,君清洛便知道,外面定是有夏侯靖的人在监视着,心中虽然有些不甘,却也不得不为君慕寒的安全着想,便点了点头道,“扶我起身吧,躺了一整天,身子有些软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心有灵犀 “是,公子。”君慕寒应了声,将君清洛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君清洛的身子确实是十分的不好,连走路都显得有些困难,君慕寒忍不住湿润了双眼,却又不想让君清洛瞧出他的情绪,便连忙趁着泪水还未落下又将泪水给收了回去,小心翼翼地将君清洛扶到一旁垫了虎皮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方坐下,便听见有人掀起毡子,君慕寒也没有在意,瞧见君清洛只穿了一件中衣,又回过身去床上拿了一件外袍给君清洛披上,才转过头对着正在将食盒放在桌上的夏七道,“谢谢夏七公子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夏七公子也去吃些东西早点去休息吧,公子这儿有我照顾着便好。” 夏七看了正在为君清洛准备碗筷的君慕寒,未发一言,转身便出了营帐。君清洛抬眼看了君慕寒一眼,只是那一眼,君慕寒却知道了,他是在问夏七走了没,嘴角微微勾起,轻轻摇了摇头,将食盒中的饭菜都拿了出来,看了看菜色,君慕寒皱了皱眉道,“这菜哪是公子喜欢吃的啊,怪不得公子瘦了这么多,明儿个奴婢给公子炒几道小菜可好?” 君清洛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又静默了片刻,才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毕竟是在军中,将就一下也就过了。” 君慕寒见他如此,更是心疼的紧,恨不得将他揽到自己的怀中,这样的渴望让他有些难以控制,只得咬牙暗自平静了半晌,才勉强的笑着道,“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说着便将饭菜给他盛好,然后复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两人便坐在桌旁安静的吃着饭,心中均是有些激动,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两人一起吃过饭了,其实明明也就是那么四五个月的样子,想起来却是恍如隔世一般。 吃了饭,君慕寒将碗筷收了,走出营帐将食盒递给一直守在门外的夏七,便又转身走了进去。君清洛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见他进来便笑着道,“我想看会儿书,你把我扶到书桌前吧。” 君慕寒点了点头,连忙上前,二话不说便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惹得君清洛轻呼一声,脸上泛起一片绯色。将君清洛放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却见君清洛也不翻书,只随手提起笔来,示意君慕寒给他磨墨,君慕寒便站在他的右手边,从桌上的茶杯中倒了些水来磨墨,便见君清洛提笔在书桌上铺开的一张纸上写道,“你说他有对付你吗?” 君慕寒心中一紧,莫非师父仍旧想要维护他?却见君清洛对他投来的关切目光,心中才稍稍好受了些,接过君清洛的笔写到,“师父可知,他御驾亲征,便是为了攻打我的。我本该在被他包围的罗运城中,是因为听大哥说你可能永远昏迷不醒,还被他带到了军中意图想要用你来威胁我之后,我才历经千辛万苦翻山越岭混了进来。” 君清洛目中闪过一抹悲愤的神采,抓过笔,“可是,他明明答应过我的啊?”夏侯靖是答应了自己的,放过慕寒,可是,是以自己成为他的人为条件,后来夏侯靖一直没有碰过自己,莫非,为的便是不遵守这个承诺?君清洛在心中这般推测着,心中更是气愤得不得了。 君慕寒轻轻揽过他的肩,快速写到,“师父,我救你出去吧!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希望能够与师父在一起,哪怕是死,能够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陪在师父身边,我也是愿意的。师父,求你以后不要再赶我走了,那样的痛,一次便好,我是真的再也不能够承受了。” 君清洛被君慕寒带着几分乞求几分疲惫的低声耳语所震住,心跳的有些厉害,左手在袖中捏成了拳头,拳头松了紧紧了松,良久,才听得君清洛十分轻却十分清晰的一声,“好。” 君慕寒心中一喜,低头望向君清洛,却见他微微闭着眼,神色有些疲惫,君慕寒心中不忍,便低下头亲了亲他紧闭着的眼,轻声耳语道,“师父……”一声师父,却让怀中的人身子微微一震,而后,君慕寒便瞧见君清洛的眼角溢出一滴水滴,可是嘴边却是带着笑的,君慕寒身子一顿,眼中突然迸发出的喜悦便快要将他淹没…… 师父,终究是接受他了!君慕寒心中狂喜,却总是有些不敢相信,紧紧抱住君清洛,连连唤了几声,“师父,师父……”见君清洛没有一丝的反抗,心中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仰天长笑,恨不得大声吼几声,可是,却只是连续叫了几声“师父”,便再也忍不住眼中落下泪来……他等这一天实在是等了太久太久的时间了,久到自己都以为永远没有机会了,惊喜却突然便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却有些无所适从。 君清洛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抬起头望着这些年来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得这般毫不掩饰,哭得这般孩子气的君慕寒,心中竟是有一些甜丝丝的感觉,抬起手,用袖子给君慕寒擦了擦眼泪,君清洛佯装生气的道,“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哭得这般难受,那我还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慕寒捂住了嘴,君慕寒眼睛哭得红红的,脸上的神色却是十足的认真,“既然应了,我便再也不会给你机会反悔了,永远也不能反悔了。” 君清洛见他那般样子,也不再逗他,认认真真地道,“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然,我可真的会随时反悔的哦……” 君慕寒连连点头,那般样子惹得君清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君慕寒见他笑也跟着一起笑,笑着笑着,两人却竟然都哭了起来…… 待笑累了,也哭累了,君清洛这才擦了擦眼睛道,“瞧我们这是作甚,我们师徒二人重逢本是十分高兴的事情,干嘛要哭啊。”说着便拉着君慕寒坐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上,那椅子本是夏侯靖常坐的,今日换了君慕寒却让君清洛十分的欢喜,两人相视一笑,便十分默契的各自拿了一本书,静静地看书去了…… 第一百五十章出逃 夜深,君慕寒守着君清洛睡去,眸中有着浅浅淡淡的笑意,眼睛却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床上睡去的人儿,五年了,他终于等到他愿意给他一次机会了。既然如此,他便绝对不会让他又反悔的机会的。君慕寒这般想着,便站起身来,走出了营帐,见夏七仍旧在营帐门外守着,君慕寒便微微朝他行了个礼道,“夏七公子辛苦了,公子已经睡下了,奴婢便先退下了。” 夏七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并不多语,君慕寒见他如此,也见怪不怪,缓缓起身便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许是因为夏侯靖出征了的原因,整个营地中都显得十分的安静,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远处的巡逻军队盔甲的声音。君慕寒想起先前在夏侯靖那里听来的消息,说罗运城中的叛军突然进攻。心中有些诧异,如今军中是琴姐和大哥在,自己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敌不动我不动,等着便是。怎么会突然发起进攻呢?君慕寒心中有些疑惑,轻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必须要尽快的回去了,不然城中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想到此处,君慕寒便加快了脚步,回到了营帐之后,换了一身夜行衣,便悄然出了营帐。君慕寒知道那夏七其实是为了看着师父的,所以才故意从师父的营帐走了回来,好摆脱他的监视,从而见机行事。一出营帐,君慕寒便放出了一声信号,而后便跑到没有人的伙房等候。 过了一会儿,果然见到有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着,慢慢朝着这边走来,在君慕寒面前站定,君慕寒也没有说话,只是从衣服中拿出一支钗子递给他,而后便先离开了。 第二日,夏侯靖仍旧没有回来,君慕寒松了口气,心中实在是还是有些害怕的,害怕如果夏侯靖在的话,师父便不愿意同他离开,君慕寒望着专心看着书的君清洛,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自己说过不给师父后悔的机会,可是终究还是对上次君清洛那般决绝的告诉自己他爱夏侯靖的场景有些耿耿于怀。 君慕寒心中这般想着,便拿过桌上的笔,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抬起眼来,就见到原本一直在看书的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君慕寒对他笑了一笑,叹了口气写道,“今晚我便带你离开可好?”写完便将笔握得紧紧的,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君清洛确实有些犹豫,他知道自己迟早会随着君慕寒离开这个地方,却不想这么的快,心中有些迟疑,可是想起夏侯靖对他做的那些事,想起那段在宫中的日子,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告诉君慕寒自己的决定,却见他一味的低着头望着纸上自己的字迹,全身竟透着一股子伤感味道。 君清洛心中一紧,知晓君慕寒心中的担忧,便抬起手握住他的手,朝着他低声却十分坚定的说了声,“好。” 君慕寒闻言,尤有些不敢相信,却见君清洛在纸上写道,“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会后悔了。” 君慕寒忍不住微微一笑,笑容似一点点绽放的雪莲花,美得惊心动魄。 夜里,君慕寒刚扶着君清洛躺下,便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有刺客……”营中便喧哗了起来,似是刺客人数还不在少数,外面一片吵闹之声,君慕寒起身,刚掀开营帐的毡子,便瞧见一脸冷漠的夏七堵在门口,“姑娘还是进去吧,现在外面有些混乱。” 君慕寒伸长脖子望了望,低声问夏七道:“夏七公子,是有刺客闯进来了吗?你去瞧瞧吧,不要吵到公子睡觉了,公子身子不好,刚刚睡下,要是吵醒了奴婢怕他又睡不着了。” 夏七淡漠的看了她一眼,仍旧冷冷淡淡地道,“我的任务只是负责保护君公子,其他的与我无关。” 君慕寒闻言也不生气,只轻声“哦”了一声,转身便要进帐,却听见打斗声喧哗声越来越近,君慕寒听见有人大吼了一声,“快,那个营帐有重兵把守,定是什么重要的人,兄弟们,去将那里面的人抓了过来,我们拿去与夏侯靖坐笔交易去……” 君慕寒连忙回过头,却见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正往他们的这个营帐奔来,他们身后跟着一群追着他们不放的士兵。 夏七皱了皱眉,对着君慕寒低吼了一声,“快进去,这儿交给我来对付。”说着便推了君慕寒一把,君慕寒被推得踉跄了一下,却只是站在帐中望着帐外若隐若现的打斗身影,嘴角带着一丝笑。不可否认的,夏七的武功确实是很高的,可是在一群黑衣人的包围之下,还是渐渐显得有些无力抵抗。君慕寒回过身,拿起一个披风,给君清洛披上,将他抱在怀中,却见君清洛突然睁开眼望着他,便对他笑了笑道,“师父,我们要走了呢。” 夏七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只见他一面挥剑抵抗着,一面退了进来,朝着君慕寒道,“这边我还能坚持一阵,你赶紧带着公子离开。” 君慕寒点了点头,抓过夏七趁着空隙给他扔过来的一把匕首,在帐篷上划了几刀,割开了一道大口子,君慕寒便二话不说,抱起君清洛便从那口子那儿跑了出去,身后传来有人的大吼,“快……去把那妞抱着的那小子给我抢过来。” “那也得先问问我手上的剑同不同意。”夏七冰冰冷冷的声音传来,君慕寒脚步顿了顿,想起这几日那个冷漠的男子对自己的照顾,心中有些歉疚,却没有回头,只是将怀中的人身上的披风紧了紧,抱着他便往营帐外走了去。 施展着轻功跑到离营帐约摸几里路外的地方,君慕寒便瞧见了一驾马车停在路边,马车旁站着一个青衣公子,君慕寒松了口气,朝着那人走了过去,“来了。” 那人回过头,是莫子凡。莫子凡看了眼他怀中抱着的君清洛,眸中有光芒闪了闪,抬起头却是若无其事的朝着君慕寒笑了笑,打开马车的车门对着君慕寒道,“上车吧。” 君慕寒连忙抱着君清洛跳上马车,莫子凡四下瞧了瞧,见没人注意,便也跳上了车,驾着马车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追兵至 君清洛从君慕寒的怀中抬起头来,轻声问道,“我们逃出来了吗?”神色中有着淡淡的诧异,在自己的印象中,夏侯靖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做事总是万无一失的,可是竟然这般容易便从他手中逃了出来。君清洛自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君慕寒小心翼翼地将君清洛放下,让他坐在马车中垫了厚厚一层垫子的凳子上,伸手揽住他的腰,生怕马车颠簸,让他坐不稳。而后才自己坐到了他的旁边,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眼中的疑惑便知他在想什么,君慕寒轻笑一声道,“师父当真以为那么好跑的啊?我可是做了很细致的部署的,只是师父不知道罢了。” “是吗?”君清洛见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配合的问道,“嗯,说说你是怎么部署的,让为师好好评判评判。” 君慕寒失笑,却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含笑道,“师父想必是知道的,即使夏侯靖不在营中,即使我让人带兵进攻,也不至于营中只有那么些人吧。其余的人去哪儿了?师父是不是很好奇呢,唔,其余的人当然是被我之前派到军中的人用药迷晕啦。” 君清洛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嘛,那便是先前的那群黑衣人其实是我的人啊,而且是专程为了对付夏七而派出来的,本来我是可以直接带师父走的,但是这样子一布局,即便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被夏侯靖找到,他也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我也还能再想办法接近师父,营救师父啦。”君慕寒扬了扬眉,眉眼俱是笑意满满。 “还有吗?”君清洛又问。 “还有呢,便是我们走后,军营的粮草便会被全部烧毁,到时候夏侯靖即使是不想撤军也很难有足够的粮草让他与我们周旋了。”君慕寒低着头悠悠地道,嘴角带着一丝笑。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转过头望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大到可以为自己挡风遮雨的男子,心中一阵感慨,过了片刻才又道,“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会是莫三公子来接的我们?” “嗯?”君慕寒有些愣神,不知道君清洛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却突然想起因为之前离开洛水镇的时候莫子凡的那一段表白,师父对莫子凡的印象一向不是太好,想到此处,君慕寒心中却是突然一动,眉毛忍不住扬了扬,轻声凑到君清洛耳边问道,“师父可是吃醋了?” 话音刚落,君清洛的手便毫不犹豫地敲在了他的头上,“想什么呢,吃醋吃醋,我吃哪门子的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醋。” 君慕寒却是忍不住轻笑出声,“那我便向师父老实交代了吧,这件事情要从哪儿说起呢……”君慕寒犹豫了片刻,才又开了口,“我的身份想必夏侯靖已经告诉师父了吧,父王之前的部下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为父王报仇,并且完成父王的遗愿,我却一直觉得现在的皇帝将夏国治理的很好,而我只希望能够与师父一起快快乐乐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却不想师父被夏侯靖困在了宫中,我逼不得已所以与那些人取得了联系,他们说只要我能够答应他们为父王报仇便帮我救你出来,那是我救你心切,便答应了下来。” 君慕寒顿了顿,看了肯身旁君清洛的脸色,见他只是低着头安静地听着自己说话,便又道,“我进京城去找你的时候,他们便帮我夺去了宿城,后来又夺了罗运城,而后因为你赶我走,我便离开了皇宫,本来准备就此打住,从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的,可是因为他们已经夺去了宿城,夏侯靖便想尽办法想要剿灭他们,他们虽然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总归是忠于父王的部下,而且是因为我才去夺了宿城的,我放心不下,便想着不管如何,至少要保得他们的性命啊,便去了罗运城。夏侯靖御驾亲征,封锁了罗运城。许是因为听说罗运城中的首领是我,子凡便不放心,便觉得可能是我,所以用了近半月的时间穿过了罗运城后的一片密林,到了罗运城来找我,那时他的身上伤得很重,应该是穿越密林的时候被野兽伤了的,所以我便留了他下来,带着我一起复又穿过了密林来找你来了。” 君清洛听了君慕寒的话,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似的,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良久,才悠悠地叹了一声,“他对你倒是情深意重……” 君慕寒闻言,便忍不住轻笑出声,一直不停的笑,笑得君清洛都忍不住红了脸颊,伸手拧了拧他的胳膊才停了下来,却怎么也收不住,一面轻笑一面道,“师父,你还不承认你是吃醋了,哈哈哈,好大一股子醋味儿,可酸死我了……” 君清洛正要生气,却又听见君清洛收住了笑容,正正经经地道,“师父,徒儿很开心,开心你对我的在乎,开心你会为我而有这样的情绪……”这一席话却是深情得紧,让君清洛一下子便没了脾气,只是默默的揽住君慕寒的肩,不再说话…… 而外面坐在马车外赶着马的莫子凡却是一个字不漏的将两人的谈话尽收耳中,心中疼的厉害,疼的他不得不紧紧的咬住牙齿以防止自己会大吼出声,闭了闭眼,眼角便有一滴泪水落了下来。深吸了口气,才复又睁开了眼,专心致志的赶着车…… 天渐渐地亮了,君慕寒掀开马车车壁的布帘望了望外面,马车正在上山,一旁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君慕寒舒了口气,看来已经到了剪云山了,他们追过来的可能性便小了许多,毕竟,自己选择的路线绝对是别人想也想不到的,君慕寒轻笑了一声,看着在马车中睡得正香的君清洛,眸中泛出几分温柔的神色。 “驾!驾!驾……”后面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马蹄声,君慕寒心中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还为掀开布帘便听见外面的莫子凡惊道,“慕寒,追兵追上来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落崖 马车中的两人俱是一惊,君慕寒连忙掀开布帘往后一瞧,只见后面有一群骑着快马的人朝着自己这边追来,而那在最前面的,便是夏侯靖。君慕寒皱了皱眉,心中惊诧无比,自己明明计划的好好的,夏侯靖绝对不可能想到的,怎么会这么快的便追来了。 心中瞬间便闪过几个念头,连忙从身上拿出一个爆竹给自己的属下发出了信号,复又转过头对着君清洛,却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开口,却见君清洛突然间便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决绝,“放心好了,我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你,便不会后悔。不管如何,是生是死,是逃脱还是被囚禁,我都不怕了。” 君慕寒心中有些动容,连忙握住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的应了一声,“好。”便开口朝着外面的莫子凡道,“停下来!” 莫子凡心中有些诧异,追兵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可是他却叫停下来?虽然不知道君慕寒想要做什么,莫子凡却也将马车停在了路上,率先跳下了马车,而后便见君慕寒打开了车门抱着君清洛跳了下来。君清洛对着君慕寒轻声道,“放我下来吧。”君慕寒迟疑了片刻,却仍旧还是将他放了下来,君清洛的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一身白衣,似是谪仙一般。因着身子还未恢复的原因,站着实在有些勉强,君慕寒便伸手揽住他的肩,将他身上的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 追兵越来越近,三人便站在马车旁望着追兵来的方向,不一会儿,夏侯靖便追了过来,见到君清洛连忙勒住了马有些着急的道,“清洛,你没事吧?” 君清洛却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并未答话,反而神情淡淡的问夏侯靖道,“我想要问你几个问题……”说着顿了顿,却没有等夏侯靖开头回答便又接着道,“你现在御驾亲征此处是为了攻打慕寒对不对?” 夏侯靖心中一惊,自己千方百计想要瞒着他的事情怎么会被他知道了?莫非……夏侯靖转过头望着一直站在君清洛身后不远的地方的陌生男子,皱着眉头问道,“难道你便是君慕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君清洛见夏侯靖将莫子凡错认成了君慕寒,还将火气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心中更是不甚高兴,便又接着道,“这么说,此事是真的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答应我只要我陪在你身边,你便不再找追捕慕寒,便不在为难与他,可是如今你却率军攻打他……” “可是是他先起事的!他攻占了宿城,攻占了罗运城,莫非朕便要眼睁睁的瞧着他将朕的江山都拿走吗?”夏侯靖却突然发了火,朝着君清洛大吼道。 君清洛也不生气,只是笑得愈发的厉害了,可是那笑容中却是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恨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不遵守你的诺言便是真,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必要遵守我的诺言了,你便放我离开了。”说着便挣脱开君慕寒的搀扶,跪倒在地,“求皇上成全……” 夏侯靖见君清洛这般样子,怒火顿时变高涨了起来,面容紧绷,额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地道,“朕不准!”说着便将手一抬,大声道,“来人,去将君公子给朕带过来,切记不可伤到他!” 身后的几十个黑衣人便齐齐的应了声“是”,便下了马,朝着君清洛奔来,君慕寒连忙提着剑便冲了出去,挡住了黑衣人的进攻。夏侯靖见此情景,忍不住一惊,原本只以为这女子是君府的一个普通丫头,却不想竟然身怀武功,夏侯靖眯了眯眼,如此看来,那个女子恐怕这是闯入军营也不是偶尔为之,恐怕便是为了趁机救走清洛。夏侯靖这般想着,眸中的暴虐更盛,扬臂高呼道,“除了君公子,其余人等,给朕杀!” 黑衣人的攻势便越发的凌厉了起来,君慕寒渐渐有些招架不住,眸中却是一片坚定,定是不能让夏侯靖将师父带回去,心中这般想着,咬了咬牙,想要冲过黑衣人,去将夏侯靖抓住,夏侯靖不会武功,若是能够将他抓住便能够离开了。君慕寒这般想着,却被人钻了空子,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让君慕寒忍不住皱了皱眉,耳边便传来君清洛有些急切的呼喊声,“慕寒……” 君慕寒回过头望了君清洛一眼,对着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便又冷着脸开始了战斗。 夏侯靖坐在马上,听见君清洛的呼喊,便朝着君清洛望去,便瞧见他此刻正皱着眉神情十分焦急的望着正在和别人打斗着的身影。夏侯靖心中一紧,突然想起之前派到洛水镇查探君清洛的事情的侍卫曾经回报说,君慕寒男扮女装在洛水镇上生活了许多年。当时自己心中还甚是诧异,不管如何,若是一个男子扮作女子,怎么也会有些破绽的吧,莫非,这个丫鬟便是君慕寒?! 夏侯靖被自己心中的猜想震了一下,忍不住望向打斗中的君慕寒,却见他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狠戾的表情,可是无论是身量还是面容都是真真正正的女子啊?可是见君清洛的态度,似乎那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君慕寒,夏侯靖心中更是懊恼,这个人曾经在宫中陪了清洛那般长的时间,自己竟然都不知道!怪不得,怪不得当初他那般维护清洛,怪不得清洛为了救他不惜跳湖,怪不得清洛为了救他竟然会答应留在自己的身边。自己还以为他是为了救君慕寒,顺便救他,却不想他们二人竟然是同一人! 越想心中越是怒气冲天,看着君清洛为他着急为他皱眉为他流泪,自己心中似是憋着一股子气一般的难受,忍不住失态的坐在马上指着君慕寒道,“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黑衣人的攻势便越发的凌厉起来,君清洛见到君慕寒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心中着急,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拉住君慕寒,却怎么也无法接近,只得站在一旁干着急,突然一个黑衣人被君慕寒手上的剑伤到,往后退了几步,眼看便要撞到君清洛,君清洛也连忙往旁边退了两步,却不知道悬崖便在自己身后,一脚踏空,只来得及“啊……”了一声,便跌了出去…… 第一百五十三章追随 众人听见君清洛的声音俱是一愣,纷纷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来得及看见一缕白色的身影像是一支断线的风筝一般跌落了下去…… “清洛!”“师父!”君慕寒与夏侯靖的惊呼声重叠在一起,君慕寒心中一阵闷痛,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便朝着悬崖奔去,却再也瞧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大吼了一声“师父”便纵身跟着跃了下去。 莫子凡原本已经被君清洛落崖的情景给吓得呆住了,再见又一道身影也已经坠了下去,这才发现后面那道浅绿的身影竟然是君慕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扑过来的夏侯靖和他的侍卫给挤了开去。 “清洛……”莫子凡第一次瞧见皇帝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见他神情悲痛,站在离悬崖两步远的地方往下望,却什么也瞧不见,想要往前一步,却被身后的侍卫给拦了下来,一群侍卫见夏侯靖如此,连忙纷纷跪倒在地,“皇上三思!如今军中和京城中都还需要皇上主持大局,皇上还是回营吧。” 莫子凡瞧见夏侯靖果真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眼中似是有泪流出。莫子凡想着落崖的君慕寒,又思及皇帝在此处,若是再留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变故,便悄悄的趁着夏侯靖没有注意,转身往山上奔去。 夏侯靖心中似是被撕裂一般的疼痛,呵呵,军中京城中还需要自己,天下百姓还需要自己,这是祖辈留下来的江山,不能被自己断送。这是这些年自己听到得最多的话!君清洛被京城百姓职责,被他爹娘赶出家门的时候,父皇便是这般告诉自己的,娶季初晴为后的时候,从喜也是这般告诉自己的,如今清洛落崖,自己想要追随的时候,这群侍卫也是这般告诉自己。呵呵,自己身为九五之尊的帝王,却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保护,真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去,派人去给朕找!活要见人死要……死要见尸,不管怎样,必须将他给我找到!听到没有!!!”夏侯靖猛然睁开眼,大吼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几分颤栗。一众侍卫连忙应是,便分了一半的人顺着上山的路又走了回去,想要绕道到山崖之下。 夏侯靖心中愈是悲痛,却愈发的清醒了,看了看方才与君清洛君慕寒一起的人先前站的位置,却不见了人影,夏侯靖便两步走到马车旁站了片刻,而后才打开马车车门往里面望了望,马车内东西十分的简陋,似是不准备长途奔波。夏侯靖复又将马车门关上,绕着马车转了一圈,走到马车车后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脚步,马车车后方的下面绑着一个袋子,袋子一角被割了一个洞,里面装着一些写着字的小石子,上面有些潦草的写着,“若要知道君清洛的下落,跟着来……”石子的大小均匀,刚要能够从割开的口子漏出来,却是要马车颠簸的时候才掉落,夏侯靖便是根据这个石子的指引找到君清洛他们的。可是是谁这样做的呢? 夏侯靖皱了皱眉,想起自己瞧见营地方向传来火光,匆匆赶回营地,便瞧见营地中的士兵被迷晕的迷晕,被杀的杀。而君清洛失去了下落,自己心中着急,便带了大队士兵在营地四周寻找线索,便在离营地不远的地方发现了这个石子,石子旁边有马车碾压的痕迹,属下皆说着恐怕是诱敌之计,自己心中虽然也疑惑,却不愿放过一丝线索,便跟随着石子散落的方向追了过来…… 马车上似乎没有别人,莫非是方才那个年轻男子所为?可是他不是应该是与君慕寒是一伙的吗?怎么又回做这样的事情呢?夏侯靖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便对着站在一旁的剩余的侍卫道,“派两个人去将方才逃走的那个男子给朕抓回来,只需活捉……” “是……”侍卫应了声,便离开了。夏侯靖心中仍旧无法从方才君清洛落崖的画面中醒转过来,只要一发呆,眼前便会浮现那副画面,心似乎被揪着一般,直叫自己怎么也无法摆脱,却也不愿意离开。清洛身子那么弱,他的身子还未好,连站都不怎么站得稳,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还会有希望存活吗?夏侯靖心中这般想着,便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手,手上的指甲陷入肉中,掐的生疼……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闻见身后有人叫了一声,“皇上……”夏侯靖这才转过身子,便瞧见先前派出去寻找与君慕寒同路的男子的侍卫已经押着人回来了。 夏侯靖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冰冷模样,冷冷的望着眼前的这个身着灰衣的男子,却见他身上有些狼狈,面上满是灰,似是被绊倒过许多次一般。此刻他却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并未瞧见夏侯靖,夏侯靖顿时心中大怒,便道,“见到朕不跪,可知朕此刻便有理由将你斩首。” 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莫子凡闻言有些仲怔,才回过头来,没什么表情的“哦”了一声,跪倒在地,“草民莫子凡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莫子凡?”夏侯靖只觉得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想了良久才想起来,莫子凡便是之前君慕寒扮作女子的时候说的夫君,想起君慕寒,夏侯靖只觉得气得浑身发抖,声音便更加的冷了,“之前的那些石子是你做的?你不是与君慕寒是一伙的吗?为何要这般做?” 莫子凡闻言却是忍不住苦笑了半晌,才眼中含泪的回道,“是。是草民所为……若是草民知道,结果是这个样子的,草民定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我怎么会知道,竟然会害了慕寒,竟然会害了他啊。”莫子凡说这话,又笑了一声,神情淡淡的道,“皇上要杀便杀吧,如今慕寒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夏侯靖这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男子提起君慕寒的时候神情中竟是带着几分爱慕几分恨意的,夏侯靖心中便有些了然,试探地问道,“你喜欢君慕寒?” 第一百五十四章竹篮打水 莫子凡闻言,却笑了起来,神情中带着几分苦涩,笑着笑着眼中却依稀有了泪光,“喜欢?呵呵,喜欢又如何,爱又如何?我原本以为只要将君清洛还给了你,只要让你找到了君清洛,你救回了君清洛,他便会放弃便会忘记,时间一久,他放弃了忘记了,便会看见身边还有一个我在默默的为他守候,便会感动便会动容,便会接受我!可是我怎么会知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怎么会知道君清洛竟然会落崖,我怎么会知道他竟然会那般决绝的便追随着他跳下去,我怎么会知道他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弃他……”莫子凡说着说着,便有些哽咽,实在是无法在继续说下去,只得闭着眼,任由泪水从眼中落下。 良久才听得莫子凡哽着声音又接着道,“你要打要杀便随便吧,反正慕寒没了,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恐怕我这一辈子都会记得是因为我,所以才害得慕寒跳崖的吧。”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死,清洛定是不会死的,有朕这个九五之尊庇护着他,他一定会逢凶化吉,一定会活下来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夏侯靖面上的表情有些狰狞,狠狠滴望着面前这个有些不知死活的男子。 君慕寒闻言却似乎觉得可笑至极,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讥讽,“活下来?逢凶化吉?哈哈哈……九五之尊的皇上!你可知道这悬崖有多高,你可知这悬崖下面是什么?这悬崖足足有百丈高,而这悬崖之下,没有水,没有草地,也没有树!若是悬崖下面有水有草地有树,我都可以相信他们会活下来,可是这下面是石堆啊,全是石堆啊,除了石堆便是狼群。皇上,你说,从百丈高的悬崖掉下去,落在石堆上,即便是轻功再好武功再高,能活命吗?更不说你的君清洛根本不会武功,说不定落下去尸骨便被狼群给拖走了,只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莫子凡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渐渐的便没了声音,似是实在有些忍受不住,只得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夏侯靖怒极怕极,心中唯恐眼前这个叫莫子凡的男子说的全是真的,腹中传来一阵绞痛,夏侯靖白着脸怒吼道,“朕不信,来人!给朕将他带回营中关起来!关起来!朕要亲自审问!” 侍卫便拖着莫子凡骑着马便离开了,夏侯靖闭了闭眼,嘴中喃喃道,“不会的,不会是真的。”腹中的绞痛愈来愈烈,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夏侯靖咬了咬牙,却猛地便栽倒在地。 “皇上!”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侍卫焦急的呼声传来,夏侯靖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叫人再派一些人手去悬崖下面去寻找清洛,可是却无论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眼睛,艰难的试了半晌,便觉得累极,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迷蒙间,夏侯靖似乎瞧见了眼前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在晃动着,“清洛!”夏侯靖在心中道,却是如何努力也发不出声音,夏侯靖瞧见君清洛身旁似是还有一道身影,那是?君慕寒?夏侯靖忍不住揣测,却见那身影转了个头回头对着他带着几分挑衅的笑了笑,正是男子装扮的君慕寒。 “清洛…清洛……”夏侯靖有些着急,想要叫清洛,却无论如何努力也没法发出声音,他瞧见清洛与君慕寒二人说说笑笑,似是十分开怀的样子,他从未见过君清洛对他那般笑。夏侯靖突然觉得有些难过,眼泪便流了出来,眼睛只能呆呆的望着君清洛的背影,突然,那白色的身影转过了身,是清洛!夏侯靖心中一喜,却见君清洛皱着眉头望着他,对他道,“你还追来作何?我早已将话给你挑明了,我不喜欢你了,你也不用在找我了,我要与慕寒一同离去了,以后,你便忘了我吧!”说完便转过身与君慕寒一同走远了。 “以后你便忘了我吧!忘了我吧!”脑海中一直不停的闪现这句话,心中十分焦急,想要叫住清洛,想要告诉他,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是爱你的。想要告诉他,当初娶了季初晴只是因为季初晴的父亲手握兵权威逼自己,自己当时便发誓,一定要夺回兵权,然后找到他,他们便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能够拆散他们,想要告诉他,其实自己并不是不喜欢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可是这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任凭他如何的着急,任凭他如何的不甘,却也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瞧着君清洛与君慕寒的身影渐渐走远! “清洛!清洛!……”夏侯靖挣扎了半天,才终于猛地喊出声来,一个鲤鱼打挺便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夏侯靖四处看了看,才瞧见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身上有些不舒服,抬头一摸,却发现自己的额上脸上还有背上都是汗…… “清洛……”夏侯靖突然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清洛掉下的悬崖旁边晕倒了的,不知道清洛如何了?夏侯靖心中着急,便连忙爬了起来,朝着营帐外便冲了出去。却正好与刚掀起毡子进来的军医撞到了一起,军瞧见自己撞上的竟是夏侯靖之后,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皇上恕罪!皇上赎罪!” 夏侯靖这才恍惚回过神来,对着那军医道,“朕是怎么了?晕倒了几日了?” 那军医怎敢隐瞒,连忙道,“回禀皇上,皇上是怒火攻心,所以才晕倒了,这已经是第三日了。” 三日?夏侯靖一愣,竟然都三天了,那清洛呢?清洛有没有消息?心中担心的要命,便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传了一件里衣便大声道,“来人!来人!快来人啊!” 门外有侍卫匆忙跑了进来,还未跪下,便听见夏侯靖焦急的声音,“君公子呢?君公子找到了吗?” 那侍卫有些犹豫,夏侯靖接连问了几遍,才听见侍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皇上,我们在崖下没有找到君公子的尸体,崖下是乱石堆,属下派人找遍了乱石堆也未见君公子的身影,只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暗潮汹涌 “只是什么?”夏侯靖有些急切的问道,心中想要知道答案,却又有些犹豫,害怕答案是自己所不能够接受的。 那侍卫有些迟疑,顿了一顿才道,“我们在崖底附近的一个狼窝里,找到了君公子的衣服!”话一说完,便连忙低着头,不敢再说一个字。 夏侯靖闻言,竟是觉得这个消息似乎是有千斤重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得连连后退,退了好几部才勉强站稳,心中竟是如撕裂一般的疼痛,面上有些勉强的扯出一丝笑来,“你定是在骗朕的对不对?找到了衣服又如何?只要没有找到清洛的尸体,他便一定活着!给朕继续找,务必要将清洛给朕找回来。再叫人封锁那座山附近所有的出入口,朕就不信找不到他!他定是还活着的,一定活着……”夏侯靖不停的重复着最后的两句话,眉宇间竟有着深深的执念,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 夏侯靖派出去寻找君清洛的人一日比一日多,可是一连过了好几日,也仍旧没有任何消息,似乎除了那狼窝中的那件衣服证明着君清洛却是掉下过之外,其他便没有任何的线索。 而远在京城中的季初晴也收到了来自军营中探子的飞鸽传书,季初晴看完信中的内容之后,便独自一人站在凤仪宫外呆呆的望着院中的景色,已经是秋日了,院中的菊花开得正盛,在秋日暖暖的阳光中显得格外的高洁。 “娘娘,您今儿个是怎么了?奴婢瞧着你都在这儿看了好久的花儿了,莫不是皇上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季雪有些疑惑,自从娘娘失了腹中胎儿之后,便很难得见到他此般模样了,若是还有人能够影响到娘娘的情绪,让她这般失态,定是只有皇上一人的。虽说娘娘总是口中说着定要将皇上忘得干干净净,不在带着感情活着,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的做到啊。 季初晴听见季雪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日头竟然已经渐渐西落了。季初晴抬起头,有些恍惚,良久才完全的回过神来,才将手递给季雪,由她搀扶着站了起来,朝着内殿走去。 “那姓君的贱人竟然那般福大命大,中了那么严重的毒,还换了全身的血,连太医都断定了他定是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没想到他竟然醒过来了。”季初晴坐到椅子上,扶着椅子的把手,冷声道,眸中是一片狠戾之色,“定是夏侯靖瞒了大家,本宫以为,他是因为君清洛醒不过来了,害怕放在宫中会用生命危险所以才将他带走的,如今想来,他定是一个局,他担心君清洛是真,却是知道君清洛无碍的,只是想要找个借口骗过了后宫的那些个女人,让她们觉得君清洛没了威胁……”季初晴冷冷的笑了笑,“本宫怎么忘了,夏侯靖那人最是喜欢玩一些小心机,竟然连本宫都忘了提防。” 季雪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知道主子现在的心情定是十分的不好,主子的苦她是知道的,爱了一个人那么些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却一直被猜忌着,一直被提防着,那种滋味定是不好过的吧?季雪叹了口气,柔声问道,“那主子准备如何做呢?” 季初晴沉吟了片刻,才缓声开口道,“如今本宫与父亲皆在这京城之内,夏侯靖定是不放心的,不如本宫来帮他打开这个局面,去准备准备,明儿个本宫便出发,去找他去,哈哈,君清洛在后宫之中没丢到性命,反而被他逼得跳了崖,如今尸骨无存,本宫倒是想要瞧瞧他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定是会很好看的吧……”说着这样的话,可是奇怪的是,自己心中却并不像面上那般高兴,那般渴望看到夏侯靖痛苦的模样。季初晴咬了咬唇,疼痛让脑中的意识瞬间便变得清醒了起来,自己绝对不能再手软了,以前父亲为了自己的幸福,宁愿被人猜忌,如今,自己却是再也不能够拖父亲的后腿了。 季雪闻言,有些惊诧,须知虽然季初晴贵为皇后,有些事却也是做不得的,比如如今季初晴想要做的这件事便是不备允许的,即便是皇后,若是没有皇帝的旨意,也是无法随意出宫的,更遑论是要去边关,要去营地,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恐怕日后便很难辩驳了。 季雪有些迟疑,想要劝服季初晴放弃这个念头,脑中闪过无数个理由,良久才开口道,“娘娘,这宫中如今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可是内地里却是波涛汹涌,娘娘在宫中好歹也还能压制得住,若是娘娘一走,奴婢怕有变故。况且,娘娘,你便甘心让那颜昭仪生下皇子吗?若是颜昭仪真的好好的生下了皇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啊……” 季初晴皱了皱眉,心中有些暗自懊恼,自己似乎一听到那个消息便失去了理智,是啊,季雪说的对,自己还未找到杀害自己皇儿又对君清洛下手的人是谁,而且,那个颜昭仪,如今怀孕已经五月多快要到六个月了,那肚子里面的孩子竟然仍旧好端端的活着,那个女人恐怕不简单啊…… 莫非,有人在暗中帮她?也有可能,说不定夏侯靖瞧瞧安排了人保护着那女人呢。除了自己的孩子,有想要除掉君清洛,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为何呢?能够悄无声息的做到这两件事,定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可是这宫中的妃嫔自己大部分都是知根知底的,真有那样厉害的人物吗?如果不是妃嫔,那他做这些事又是为了什么呢?而且,若是妃嫔争宠,那人那般厉害,想要除掉颜昭仪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为何没有动手呢?莫非…… 季初晴微微皱着眉,神情有些困惑,良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既然你不动手,那本宫便开始动手了,可不要怪本宫心狠把你逼出来了,本宫可没时间与你耗了。” 季初晴猛地坐起身,对着季雪道,“去给爹爹说,宫中的线人借给本宫几个,让他们必须眼睛都不眨的给本宫盯着颜昭仪那边,季雪,你让人,今儿个晚上,去给颜昭仪下药……” 第一百五十六章寻刺客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只偶尔听得见宫中巡逻的士兵走过的声音,季初晴坐在书桌后,手中握着一个玉佩,不停地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殿中只点了几盏烛火,有些昏暗,季初晴安安静静地坐着,昏暗的光让她的面容有些不太清晰,却多了几分神秘莫测的意味。 殿外突然跑进来一个黑衣女子,脚步有些匆忙,一边紧张的回头张望着一边往殿内赶,却没有注意到殿门口高高的门槛,一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跌倒。 季初晴手中握着玉佩的手一紧,连忙抬起眼来看着门前的那个黑衣女子,那黑衣女子也瞧见了季初晴,却是来不及说一句话,只匆匆忙忙地朝着内殿走去。季初晴目光顿了一顿,心知定是出了事儿,便连忙跟了进去,只见那黑衣女子快速的脱下身上的夜行衣,扔到放置在一旁的一个珠宝箱里,有匆匆忙忙地转过身来望着季初晴道,“娘娘,奴婢侍候你就寝……”说着便走了过来,站在季初晴面前,神情有些焦急。 季初晴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眼前的季雪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自己开始解自己的衣服,季雪上前,三下五除二的将季初晴头上的珠花都取了下来放到一旁的匣子里,又将季初晴的发髻打散,快速的为她梳了梳头,季初晴也已经将衣服脱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外面突然传来从喜的声音,“宫中进了刺客,咱家怕惊扰到娘娘,所以来瞧瞧,娘娘睡了吗?” 季初晴的手一紧,眸子微微眯了起来,便听见外面有宫女答道,“从喜公公恐怕来的有些晚了,皇后娘娘已经准备歇下了,奴婢也没瞧见公公口中所说的刺客啊……” 从喜呵呵一笑,回答道,“咱家也是为娘娘好,所以还是劳烦你去给娘娘说一声吧,还是让侍卫都查一下放心一些,不然惊扰到娘娘可就不好了。” 季初晴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冷意,扬声道,“既然从喜公公都这般说了,那本宫又岂有不让之礼呢?只是本宫已经准备歇下了,恐怕不太方便见外人,不如便请从喜公公亲自进来查看查看吧。本宫也觉得,既然宫中进了刺客,若是不查查,这本宫也不能放心啊。” 外面复又响起几声小声的说话声,不一会儿,季初晴便从镜子中瞧见从喜躬着身子走了进来,“奴才给娘娘请安了,惊扰了娘娘休息,还望娘娘恕罪。” 季初晴微微笑了笑,眸中却是冷意满满,“呵……从喜公公说笑了,公公是皇上身边侍奉着的人,本宫又岂敢不给公公面子,公公便仔细着查一查吧,不然若是让那刺客给跑进来了,本宫恐怕便也命也没了。” 从喜闻见季初晴带着几分嘲讽的话,也不动怒,只谦卑的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娘娘放心,奴才定然不会让刺客那般嚣张的,那奴才便放肆了,随便瞧瞧边走。” “瞧吧。”季初晴不冷不热的应了声,便不再说话,只抬头用眼神示意着身旁的季雪,季雪连忙弯了弯身子,复又拿起梳子给季初晴梳起头发来,恍惚完全不受影响一般,各自做着事儿。 “娘娘,待会儿的水中需要放些玫瑰花瓣儿吗?”季雪一面给季初晴梳着头发,一面轻声细语的问道。 “嗯,放些吧。”季初晴懒懒散散的回答着季雪的问题,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镜中,只见镜中映照出来的从喜正猫着腰查看床下,梁上等可以藏人的地方,季初晴冷冷一笑,心中闪过一抹厉色,找吧找吧,本宫倒是想要瞧瞧你能找出什么东西来。 从喜在殿中徘徊了一会儿,复又瞧了瞧在自顾自忙活着的主仆二人,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只是一秒,却被季初晴清清楚楚的从镜中瞧了个明了。季初晴忽而静静地笑了,“从喜公公可找到了?” 从喜微微一愣,才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回禀娘娘,看来刺客是没有逃进这凤仪宫,娘娘尽可放心就寝,不必担心,而且奴才会让内宫侍卫多抽些人来巡逻,定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那本宫便安心了,这内宫侍卫也该换换人了,瞧这深宫之中竟然都跑出了刺客来了,虽然本宫如今不怎么管理后宫,可是也不想皇上回来之后觉得这宫中乱七八糟的,若是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真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如今皇上在外征战,这宫中的事务还劳烦公公多多费心了。”季初晴嘴角轻扬,细声慢语的道,虽然话说得十分的客气,可是却让人觉得有些刺耳。 从喜连忙躬着身子连连应是,等季初晴说完了话儿,才应道,“是奴才疏忽了,待皇上回宫,奴才自当向皇上请罪,奴才还要去查其他的宫殿,娘娘便早些歇息吧。” “罢了,公公便忙去吧,本宫也不留公公说话儿了。”季初晴抬起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吩咐季雪道,“去端水来吧。” 从喜见季雪要出内殿,正想要抬起头与那季雪一起出去,却突然瞧见季雪脚上的绣花鞋竟然粘了些泥土,还带着几分湿意,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从喜连忙道,“那奴才便也告退了吧,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嗯,退下吧。”季初晴随意的应了一声,站起身,转身朝着床走过去,坐到床边,等着季雪打水来洗脚。 从喜连忙退了下去,却追上了先他一步出门的季雪,状似无意的问道,“咦,季雪姑娘的鞋子怎么都被打湿了呢?” 季雪一惊,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子,眉头微微皱了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糟糕,脑中念头转了好几个,连忙找了一个理由道,“呵呵,从喜公公有所不知,今儿个宫中的菊花开了,娘娘欢喜得紧,今日下午看了一下午的花儿,方才娘娘都还挂心着呢,说害怕夜里起风了下雨了,那花儿被风吹雨打给败了,便嘱咐奴婢去给那菊花浇了些水给移到了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这鞋便也是在那时候打湿的……” 从喜闻言也不再多话,随意的应了声,“原来如此。”便转身离开了,却将季雪背上惊出了一背的汗…… 第一百五十七章示威 瞧见从喜带着侍卫撤出了凤仪宫,季雪才转身回了内殿,见到季初晴仍旧坐在床边似是专程等着她,季雪连忙上前道,“娘娘,从喜公公恐怕是怀疑奴婢了,方才他瞧见奴婢鞋子上的湿泥了,奴婢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不过奴婢恐怕他定是不相信的。” 季初晴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顿了顿才又道,“是从喜?” 季雪轻声“嗯”了一声,回答道,“奴婢照着娘娘所说的法子往颜昭仪的炖品中加了一些藏红花,本来颜昭仪应是在晚膳之后半个时辰服用的,奴婢听从娘娘的话监视着颜昭仪服用,可是从晚膳过后,颜昭仪要服用顿品的时候,从喜公公却突然过来了,专程为颜昭仪检查了一番,查出炖品中有藏红花。还有便是,奴婢怀疑,从喜公公会武功,而且不弱,奴婢先前瞧见从喜公公炖品中的藏红花,一时心急,可能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便被从喜公公发现了。” 季初晴眉头轻轻皱了皱,“从喜?会不会是夏侯靖出宫之前专程吩咐从喜照顾好颜昭仪腹中的孩子的?所以从喜才刚好出现的呢?”手无意识的抓住床上的被角揉捏着,季初晴轻叹了口气,“无妨,既然这一试结果是从喜,那就让本宫再试上一试,瞧一瞧,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害了本宫的孩子,季初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手渐渐收紧,狠狠的抓住了手中的被子。 季雪瞧着主子这般阴狠的样子,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良久才缓过神来,柔声道,“娘娘,夜深了,先歇着吧。” 季初晴蹙着眉,点了点头,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睡了过去。 翌日,一大早季初晴便醒了过来,在床上躺了良久却不见季雪来侍候她起床,心中有些奇怪,便扬声唤了一声,“来人啊……” 有宫女走了进来,却不是季雪,季初晴皱了皱眉,问道,“季雪去哪儿了?”眉宇之间有一些不耐,那宫女连忙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回禀皇后,奴婢今儿个一大早便没瞧见季雪姑姑,便让奴婢来侍候您起身吧。” 季初晴拧着眉心中暗自想到,“这季雪是怎么回事儿?平日里若是不在,定也会跟我打声招呼的,今儿个怎么不声不响的便不见人影了呢?” “那今儿早上,季雪没在她的屋子里?”季初晴站起身,伸出手,任由宫女帮她将衣服都一一穿戴整齐,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晨起并未见姑姑在她屋子里。”那宫女行了个礼回答道。 季初晴便不再说话,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待宫女为她收拾好之后,便坐在殿中看起书来。 “娘娘,颜昭仪求见。”殿外走进一个宫女,恭恭敬敬地道。 季初晴心中闪过一丝惊诧,轻轻蹙眉,这颜昭仪来这凤仪宫作何?自己与她素无交集,如今她怀了孕,更应该和自己绕着道儿的走啊,怎么会突然主动拜访。莫非,她是发现了昨儿个季雪的事儿?季初晴脑中闪过千百般理由,嘴角勾起一丝兴味的笑容,有趣……季初晴连忙坐直了身子,端了皇后的架子,缓声道,“传吧。” 过了会儿,颜昭仪便走了进来,一身粉色的宫装,肚子微微鼓起,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朝着季初晴盈盈一拜,“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季初晴恍若未闻,专心致志的看着自己手中的书,面上神情多变,时而蹙眉,时而叹息,时而轻笑。颜昭仪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敢起身,面色却已经有些变了,笑容渐渐变得勉强起来,见季初晴似乎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颜昭仪便又拔高了声音道了一声,“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季初晴这才回过神来,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颜妹妹来了呀。”说着,目光便在颜昭仪的身上淡淡的扫了一圈,才又道,“颜妹妹如今身子金贵着呢,便不用行礼了,若是惹得身子不舒服可就是姐姐的错了。”说着便抬头朝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还不赶紧给颜昭仪看坐?” 一旁的宫女连忙应了声,从一边搬过来一个凳子,放在颜昭仪旁边,颜昭仪行了个礼道,“臣妾谢过娘娘。”才缓缓扶着肚子坐了下来。 季初晴瞧着她那般动作,便止不住在心中冷哼了一声,面上却笑得越发的灿烂了,“本宫这些日子在凤仪宫中吃斋念佛,倒也很少四处走动,不知不觉,你的肚子也这般大了。最近,吃睡都还好吧?听说皇上专门派了人在你身边侍候着,想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也是本宫的错,应该时常去瞧瞧你的,不过因为这段日子总是窝在这凤仪宫中,也越发的懒了,便忘记了。” 颜昭仪缓缓笑了笑,柔声道,“劳娘娘记挂了,臣妾一切都好,许是因为腹中有了胎儿的缘故,所以近日总是嗜睡的厉害,今儿个好不容易精神好些了,便走到娘娘这儿来了,所以来瞧瞧娘娘。” “本宫这儿也没啥好瞧的,如今皇上不在宫中,这后宫中也安宁了许多,本宫也就偷个清闲。”见颜昭仪一直打着马虎眼儿,季初晴也不着急,笑着陪着她绕着。深宫中的这些女人用的招数多了去了,若连这都不会应付,她也妄作了几年皇后了。 “说着后宫安宁,臣妾那儿倒是一点儿也不安宁呢,自从肚子里有了龙种之后,臣妾那宫中便热闹了许多,今儿个谁居心叵测的送个礼,明儿个谁悄悄咪咪的在食物中放些药,若不是有从喜公公在,臣妾腹中的孩子恐怕便和娘娘之前那孩子一般不保了……”颜昭仪面上带着笑,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望着坐在椅子上的季初晴,轻声道。 季初晴猛地握紧了手,指甲便狠狠的掐入了肉里,面上却是一脸的惊讶,“啊?竟会这这回事儿?妹妹为何不来告诉本宫呢?不管如何,妹妹肚子里怎么着也是龙种啊,若是出了事儿,姐姐可是难辞其咎的。” “呵呵,只是一些跳梁小丑,妹妹怎敢来惊扰娘娘的清静呢,今儿个也是随意一说,有着从喜公公在,那些个跳梁小丑想必也没什么可顾忌的。”颜昭仪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抬起手,掩面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完,颜昭仪才朝着季初晴缓缓一笑道,“瞧这,一会儿便又困了,妹妹便先告退了。” 季初晴也不留,便笑着道,“休养身子要紧,便回去歇着吧。” 颜昭仪才缓缓起身,笑容满面的走出了凤仪宫,待颜昭仪走远了,季初晴才猛地将一旁的茶杯打翻在地,怒吼道,“去给本宫将季雪找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季雪之死 直至晌午时分,也依旧不见季雪的踪迹,去寻找的宫人纷纷来报,说未曾找见季雪的影子。季初晴有些心急,季雪从来不会这般样子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季初晴捏了捏手中的锦帕,咬着嘴唇皱着眉头未发一言,只挥手让众人退下,可是心中却总是有些不安,似乎是将有什么事儿发生一般。 季初晴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宫女道,“搬个椅子到院中吧,本宫想去躺会儿。”说着便率先起身出了殿门。 院中的菊花还在开着,天气有些阴沉,有徐徐微风吹着,看着宫人将竹藤制的躺椅搬了过来,季初晴才轻声吁了口气坐了下来,闭上眼,试图驱赶走心中的那股惶惶然,自己无法把控全局,无法预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这种感觉真是不好。季初晴这般想着,皱了皱眉,躺了好一会儿才睡去。 耳边似乎传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季初晴皱了皱眉,便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最近似乎睡得十分的不安稳,总是容易被惊醒,还未睁开眼,便听见有压低了的女声问道,“娘娘还未醒吗?出大事儿了。” 季初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直时候在自己旁边的宫女轻声回答到,“刚睡不大一会儿……” 两人似是有些犹豫,惊扰到季初晴睡觉可是后果相当严重的,季初晴却已经有些不耐的睁开了眼,冷声道,“已经醒了,什么大事儿?赶紧着说,若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本宫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面前的一个绿衣宫女连忙跪倒在地,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颤着声音回答道,“回禀娘娘,是季雪姑姑,在宫中西边的湖里,奴婢听打捞季雪姑姑上来的侍卫说,姑姑已经断气好些时候了……” 季初晴一惊,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那宫女说的是什么意思,却是猛地站起了身,冷着脸问道,“你说季雪怎么了?” 那宫女身子颤抖得更加的厉害了,连连叩头道,“娘娘息怒,季雪姑姑…季雪姑姑去了……” 季初晴只觉得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眼睛瞪得大大的,拢在袖中的手有些发抖,良久才回过神来道,“在什么地方,还不赶紧带本宫过去!” 那宫女脸色惨白,眼中隐隐有些湿意,听见季初晴的话却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在前面带着季初晴一同往那事发的地方走去。 待到了那湖边,季初晴才发现,这湖竟是离那清泠殿不远的,而且还是那日自己逼着君清洛跳下的那湖,季初晴皱了皱眉,瞧见湖边一个地方站着一大群人,想必便是那个地方了,季初晴连忙加快了行走的速度,快速地朝着人群中走去…… “皇后娘娘驾到……”见众人都围住一个点儿,季初晴完全无法挤进去,一旁的宫女连忙拔高了声音吼道,果然众人俱是浑身一震,连忙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初晴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叫众人平身,只连忙朝着人群中走去,人群中是一具已经被盖了白布的尸体,季初晴蹙眉,心中竟生出了一些怯意,不敢看着白布下究竟是何人,微微移开了眼,却瞧见未被白布遮住的地方露出了一双脚,一只脚是赤着的,一只脚上穿着的鞋子是季初晴熟悉的,那确实是季雪的鞋子,昨儿夜里,季雪说从喜怀疑了她的时候自己还专程瞧过的,那时,她穿的便是这双鞋子。 季初晴心中一颤,拿着锦帕的手在袖中悄然握紧,面上的血色却是一丝一丝的慢慢褪去,季初晴咬了咬牙,冷声道,“将布掀开,让本宫瞧瞧……” 底下跪着的侍卫相互递了递眼色,却是没人动,季初晴正要发怒,却听见一个声音道,“微臣劝娘娘还是不要看了,季雪姑娘死的有些惨……” 季初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一眼便认出那是太医院的陆太医,是自己的人。季初晴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不管如何,她好歹也是本宫身边的人,本宫身边的人出了事,本宫好歹也得瞧瞧样子,确认一下,才好处理不是?” “这……”陈太医有些犹豫,低着头想了半晌才道,“既然娘娘要看,便让娘娘看吧……” 侍卫听见陈太医这般说,便将蒙在尸体身上的白布扯开来,众人见状连忙惊呼一声,大部分人忙将头低下,不敢再看,正如那陈太医所说,季雪姑娘死的太惨。季初晴也没料到竟然是这般样子的,她原本以为,所谓的惨顶多是身上多了几道伤口,亦或者面目狰狞,虽然季雪身上确实有好多伤口,且面目有些狰狞,但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 是季雪整个身子几乎是全裸的露在外面,身上有些青紫的痕迹,胸上,腹部,腿上均有刀伤,下半身有着蜿蜒的血迹从下身一直流到小腿处,眼睛睁得大大的,面色十分痛楚…… 季初晴只觉得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轻颤着,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一般,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身子晃了几晃,差点儿便要跌倒,身后的宫女连忙上前搀扶住她,让她勉力能够站住。 良久,才听见季初晴似是十分艰难地开了口,“将白布遮上吧,季雪她还未嫁人呢,这么多人看了她的身子她定是会怪本宫的……”说着又对着一旁的一个宫女道,“银铃,你带人去给季雪姑姑换上衣服,即便是要走,也得让她体体面面的走!给季雪烧些纸,顺便替本宫给她捎句话儿,就说,过些日子本宫就将那凶手绑了给她送下来,到时候任她如何发落!……”季初晴说了这么些话,便似乎有些难以支撑得住,又默默地站了会儿,才道,“回宫吧……”转过身正要离开,复又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道,“陆太医,你随着本宫一起过来吧……” 陆太医知晓季初晴叫他是为了何事,便点了点头应了声道,“臣遵旨……”才站起身,紧跟在季初晴身后随着她一同离去,后面响起一片“恭送皇后娘娘……”的呼声。 第一百五十九章真相?假象? 季初晴一路朝着凤仪宫方向走去,神情有些恍惚,脑中不停地回想着方才瞧见的季雪的样子,惨不忍睹的样子,季雪自五岁便随着她一起长大,在她心中,季雪更像是自己的知己,自己的姐妹,可是如今,却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叫她如何能够甘心啊…… 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陆太医的声音,“娘娘,季雪姑娘不是因为被人侵害死了的,也不是因为跳湖而死的。” 季初晴浑身一震,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却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一步的陆太医却已经闭上了嘴,眼神朝着后面紧跟着的宫女瞟了瞟,不再说话。 季初晴定了定神,知道陆太医定是知道什么事情,脚步便迈得快些了,不一会儿,便到了凤仪宫,一到凤仪宫,季初晴便吩咐其他宫人在殿外侍候着,自己带着陆太医进了内殿,还未坐下,季初晴便迫不及待的转过身焦急的问道,“陆太医,你方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陆太医连忙跪下朝着季初晴行了个礼道,“微臣方才检查过季雪姑娘的尸体,微臣发现,她是被人用极细的绳子给勒死的,而身上那些痕迹是季雪姑娘死后才有人故意弄上去的,还有便是……”陆太医说着,似乎有些尴尬,便停了下来,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口。 季初晴却是十分的着急,连忙道,“还有什么,还不快点如实给本宫说!” 陆太医见季初晴似乎十分的愤怒,心中咯噔一下,连忙低着头快速的道,“还有便是,季雪姑姑也不算是受到实质性的侵犯,她下身的伤应该是用硬物造成的……” 季初晴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陆太医说的是什么意思,默默的呆了片刻,才猛然回过味儿来,毕竟是女人,脸上仍旧有些挂不住,正要发怒,却突然想起季雪的样子,定了定神,将手中的锦帕捏成一团,才勉强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沉声道,“你若说的可有真凭实据。” 陆太医点了点头道,“微臣被将军送入宫之前便是一个仵作,这些自然难不住微臣,只是因为害怕引人怀疑,所以微臣并未细细检查,而且,季雪姑娘这般情景,若是细细检查,对她也甚为不敬,不过这两个结论微臣倒是有着绝对的把握的。” 季初晴点了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有些肃然,眉头轻皱,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害了季雪的人要故意弄出这么多的事儿来呢?”良久,却也仍旧找不出满意的答案来。 “微臣觉得,这极有可能是作案之人,想要借此掩饰自己的身份……”一旁的陆太医听见季初晴轻声的自问,过了好半晌才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掩饰?”季初晴有些不解,垂着眼望着跪在地上的陆太医,“陆太医为何这么说呢?” 陆太医叩了叩首,才缓缓道,“微臣也只是猜测,娘娘您想,在这后宫之中,男人有多少?” 季初晴蹙眉,想了想,才道,“能够在这宫中出入的男人,正常男人,除了皇上,便是宫中的禁卫军,不过禁卫军也不能随意在宫中走动,然后便是太医院中的太医了……”季初晴恍然,心中顿时便知道了陆太医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了,“他是想要混淆本宫的视线,想要让本宫去查找宫中的男人,所以才故意将季雪弄成那个样子!”季初晴恨恨的道,面上硬生生的扯出了一抹笑,却显得更加的瘆人,“既然如此,那本宫便如他所愿!” “来人!”季初晴扬声道。 门外迅速进来一个宫女,季初晴便朝着那宫女道,“传本宫懿旨,叫禁卫军将宫中所有的男人都抓起来,扣押在天牢押后提审,就说季雪是本宫的宫女,本宫要亲自过问,势必要亲自抓出害了季雪的凶手来!” “是……”那宫女见季初晴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害怕,连忙匆匆退了出去。 陆太医也想要告退,便道,“微臣便先告退了,微臣恐怕,若是那凶手是针对季雪还好,若是针对的是娘娘,那便是想要借着季雪来敲山震虎了,娘娘近日可要小心些……” 季初晴冷冷一笑,神情中满是不屑,“哼,本宫还怕他不成,本宫便呆在这凤仪宫中,看着他如何来取本宫的性命!”季初晴说完,又对着陆太医道,“还是一事须得劳烦陆太医,本宫想要见一见本宫的父亲,你帮本宫给父亲带个话儿吧,让他务必要入宫一见,说本宫有要事相商。” 陆太医微微顿了顿,才叩头道,“微臣记得了。微臣便先告退了,娘娘节哀……”说完,见季初晴没有说话,便站起身来,躬着身子退出了凤仪宫…… 季初晴似是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软的倒在椅子上,脸上突然褪尽了所有的血色,闭着眼躺了半晌,眼中有些湿意,季初晴却只能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这个后宫之中真是肮脏的让人有些害怕,以前总是自己想尽千方百计的去算计,如今自己累了,不想去算计了,却不想,危险竟然来得这般猛烈,季初晴知道,事实上,恐怕真如陆太医所说的,季雪并不是他们的目标,他们只是想要敲山震虎,来提醒自己罢了…… 可是,会是谁呢?季初晴脑中闪过从喜和颜昭仪的身影,眉头轻蹙,会是他们吗?昨日季雪去给颜昭仪投药被发现了,今儿个季雪便出事了,这会不会也太巧了一些呢? 季初晴想起昨夜季雪说自己恐怕被从喜发现了,今儿个那颜昭仪便找上了门来,这绝对不是巧合。杀了自己的孩子,对君清洛下毒,杀了季雪,若是从喜,没什么道理啊,从喜从未有什么主子,他只忠于皇帝,唯一与自己联络过两次,也只是因为君清洛的出现让夏侯靖没有心思处理国事了。莫非是颜昭仪?季初晴脑中有些疑惑,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却又不像啊…… 季初晴脑中有些混乱,正烦恼着,便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娘娘,微臣带了药来给娘娘压惊来了……” 是陆太医?季初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陆太医不是刚刚才从自己这边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季初晴压下心中的疑惑,扬声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季初晴便瞧见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陆太医,走在后面的是一身太监打扮的人,季初晴只觉得这个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定睛一瞧,却是忍不住一惊,“爹爹?” 第一百六十章尽思量 跟在陆太医身后的正是季初晴的父亲季允之,季允之这才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嗯,本来便准备进宫找你,方才在太医院不见陆太医,正准备换个时间来,就看见陆太医回了太医院,陆太医说你也正好有事儿要与我商量,我便又与他一起过来了。” 季初晴瞧见季允之,原本被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惶恐却突然之间恍惚是要冲破心中那道墙涌出来,鼻尖忽然有些酸酸的,带了些哽咽的道,“爹爹,季雪没了。” 季允之点了点头,轻笑道,“爹爹已经听陆太医粗略的说了,瞧你,都做了这么些年的皇后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动不动就哭鼻子。” 季初晴闻言,心中的委屈更甚,想起当初自己执意入宫的时候,爹爹便曾苦口婆心的劝解过自己,可是那个时候一心喜欢着夏侯靖的自己却是完全不管不顾,到真正入了这宫中,却发现,这后宫果真如爹爹所言,是一片地狱。而如今,这片地狱却带走了自己一直视为姐妹的季雪。眼中突然便又泪水滑落,季初晴想起陆太医还在,便又悄悄的转了身,抬起衣袖将泪水擦掉,良久,心才稍稍平静了一些,季初晴才转过身来,柔柔地笑了笑道,“让爹爹和陆太医笑话了,只是今儿个季雪突然那般惨烈的去了,想起之前她待我的好,一时间有些伤感罢了。”说完才又道,“爹爹和陆太医都先坐下吧,这儿也没其他人。” 季允之望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也没坐下,只道,“爹爹知道你现在心情定是十分的不平静,定是想要亲手将杀害季雪的凶手抓出来,可是现在爹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分析是谁对季雪下的毒手,今日爹爹急着来见你,是为了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季初晴有些意外,还以为爹爹是为了季雪之事而来,才想起方才爹爹说的,他本来就是进宫找自己有事商量的,而且自己也方才收到季雪的消息,想必爹爹在宫外,定是没有那般快的,“什么事?”季初晴莫名的有些紧张,许是因为方才经过季雪的事对她还是有些触动,如今心中还是惶惶然的缘故吧。 “想必你也应该知道了,君清洛之前在宫中并不是真正的永远醒不过来了,皇上带他去了前线,可是他前段时间与那叛军头目,怡亲王的儿子一起逃跑,可是被皇上发现,逼不得已双双跳了崖……”季允之皱着眉头,言语之前带着一些不屑。 季初晴点了点头,“我确实是收到了消息,可是爹爹你不是说那崖下俱是乱石,还有狼群,君清洛定是凶多吉少了吗?莫非是他被找到了?”季初晴闪过一丝狠戾,若真是如此,这次,她绝对要斩草除根了,不然这君清洛始终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总是时不时的扎自己那么一下,实在是不痛快。 季允之却摇了摇头道,“不是君清洛又大难不死的回来了,而是皇上,皇上自君清洛坠崖之后,一直不死心,一直认为君清洛定然是还活着的,每日每日的派出大量的人出去找人,几乎将军队大部分的人都派出去了,寻找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季初晴哧了一声,似是十分不屑的样子,冷冷的笑着道,“他不是一向对那君清洛特别的上心么,这下子人在他面前没了,他自然是着急的,要找便任他找去呗,管他那么多干嘛!” 季允之却是叹了口气,面上写满了不赞同,“你始终只是一个女孩家呀,虽然贵为皇后,可是这行兵打仗的事情还是不在行啊,表面上看来,这只是皇上不甘心,所以这样任性的作为。可是,这样的任性却是让皇上面临着很大的危机啊,皇上将士兵分布在很大的一个范围内去寻找君清洛,若是在这个时候,敌军进攻,士兵无法在第一时间集合抗敌,那威胁到的可就是夏国的江山了。” 季初晴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季允之这么一说,心中顿时觉得事态有些严重,可是却突然想起一件事,便连忙道,“可是,那叛军的首领就是那怡亲王的儿子不是已经坠崖了吗?叛军首领都死了,叛军定然瓦崩土解,逃命都来不及,怎么会进攻呢?” 季允之冷冷一笑,“恐怕皇上是着了叛军的道儿了,我收到消息,那君慕寒压根就没出过罗运城,一直在罗运城中,我想,皇上一心想着那君清洛,压根不知道这回事儿,就算有人跟他说,恐怕他也不当回事儿。” 季初晴一惊,心中忍不出一颤,想起若是叛军突袭,定会让夏侯靖措手不及,到时候这夏国江山可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那爹爹,如今应该怎么办呢?”季初晴神情有些慌张,在这后宫之中,她可以用尽千万种手段,游刃有余,可是,这战场上的事情确实一窍不通的,最重要的是,若是叛军攻进了京城,占领了皇城,恐怕即便自己有千万种手段,也无用武之地了。 季允之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朝着季初晴拱手行了个礼道,“所以,末将是来向皇后娘娘请旨出征的,瞧那君慕寒的用兵手段和计策,末将觉得这君慕寒倒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末将倒是想要好好的会会他,若是能够将他收归己用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季初晴一愣,皱了皱眉,有些担心的道,“爹爹,你方才从战场回来,便又要带兵出征,这京城中如今还需要爹爹坐镇啊!如今这后宫之中也乱得一团糟,若是爹爹带兵出征,女儿也个商量的人都没了。” 季允之笑了笑,柔声道,“晴儿啊,这后宫本就是女人的战场,我一个老爷们儿的怎能随意插手呢,而且这朝堂之中也有君亦儒坐镇,我也不怕出什么乱子,我相信,若是皇上知道我带兵出征,他恐怕还会放心一些的吧。”季允之知晓季初晴心中在怕些什么,便道,“我回去之后便会加派一些人守在你身边,放心,爹爹绝对不会让你出什么事儿的。” 季初晴蹙眉,想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爹爹你便放心的去吧,家中我会帮忙照顾好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季允之便起身离开了。 季初晴今日过得有些惊心动魄,待季允之离开之后便觉得有些疲累,想要休息了,抬了抬手,轻声道,“季雪,去给本宫打水来吧。”话一出口,才突然惊了一下,醒了过来,自己忘记了,季雪已经不在了。 季初晴苦笑了,轻叹了口气,也不再叫人侍候,干脆和衣躺下,许是真正疲累至极,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一章杳杳黑衫人影 夜深,宫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四处只闻见虫鸣的声音,在清泠殿中,却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脚步声在清泠殿外的院中停了下来,院中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殿门而立,闻见脚步声渐近,便开了口问道,“不是说过,没什么紧要事儿不要轻易约我见面的吗?宫中人多口杂,若是被人瞧见了这些年的布置可就全毁了。” 身后的人不只是因为赶路太急还是因为紧张,气息有些不稳,闻见问话却良久没有回答,待气息稍微平稳些,才低声答道,“今日季允之悄悄潜进了宫中,与皇后娘娘见了面。” 面前的黑衣一震,淡淡地道,“哦?说了些什么你可曾听到?” “奴婢听见那季允之与皇后说,君清洛坠崖,皇上心急如焚,派了许多士兵四处搜索那君清洛的下落,季允之担心如果叛军趁此机会突然进攻,派出去寻找君清洛的士兵无法迅速集合,如果那样的话,那夏国危也,所以季允之向皇后请命,带兵前去增援。”女子的声音有些低沉,许是因为故意压低的原因,还带着一些奇怪的沙哑。 “竟有此事?”黑影喃喃道,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良久才恨恨的道,“那君清洛果然是个祸害,当初都怪我失了手,竟然让他活了过来,我就不该投毒,就该直接一刀将他解决了。”顿了顿平静了一下心绪,才又接着道,“此事我知道了,明日我便通知跟在皇上身边的人,要赶在皇上之前找到那君清洛,找到之后便格杀勿论!还有其他事儿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没有了。” “嗯,你先回去吧,以后有事儿尽量传信即可,如今那皇后定然会小心谨慎,在这节骨眼儿上,可不要出了什么错,况且季雪刚刚死了,皇后身边可信之人不多,你要想方设法的取得皇后的信任。这件事儿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了吧,你在这宫中时间也不短了,那些东西哪怕只是看也该看会了吧?” 女子垂着头,低声道,“奴婢知道,奴婢这条性命是义父救的,义父吩咐的事儿,奴婢自当竭尽所能。” 黑影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那女子表忠义的一番话让他有些动容,半晌才喃喃道,“你对我的好我自然记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待除了那妖后之后,义父便寻个好人家,让你好好的享受一番平常人的日子。”说完也不待那女子回答,便又接着道,“回去吧,你出来的久了,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就说不清了。” 女子也未答话,福了福身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而离清泠殿不远的落烟殿却也仍旧未熄灭灯火,颜昭仪坐在内殿中的椅子上,拿着绣花撑子,凑在灯下绣着东西,一旁的宫女望了望天色,上前一步道,“娘娘,夜深了,还是先歇着吧。” 颜绯玉淡淡的摇了摇头,抬头对着那宫女微微一笑道,“本来一直都想要给皇上绣个香囊的,可是前些日子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赶制衣服,一直都没时间,现在想起来了,可是身子却越来越沉了,要是再不赶出来,又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本宫还想着等着皇上回宫,就亲手给皇上戴上呢。” 那宫女见劝不住,又害怕她这般伤了眼,便又移了一个油灯过来,笑着守在一旁,看着颜绯玉刺绣,看了半晌才柔声道,“昭仪娘娘对皇上真是好,怪不得皇上那般宠昭仪娘娘呢。” 宠吗?颜绯玉闻言,停下了手中的绣活儿,有些失神,是啊,皇上待自己是极好的,温和有礼,缠绵多情,可是,皇上真的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宠爱自己吗?呵呵,颜绯玉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自己偏偏知道,这些不过是因为自己救了君公子换来的,而且还是自己讨来的。指不定自己平安生下孩子之后,这样的宠便到了尽头了呢。 “本宫现在受宠,可是这后宫中最不缺的便是美貌年轻的女子,指不定什么时候,皇上便忘了本宫了呢。倒是你们,一直侍候着本宫,本宫却没能让你们得到什么,对了,本宫的珠宝箱中有些不怎么戴的珠宝首饰,明儿个你拿去与其他宫人们一起分了吧。”颜绯玉笑容淡淡的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侍候着的宫女,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那宫女受宠若惊的跪下,忙道,“娘娘,这可使不得,娘娘宅心仁厚,平日里待奴婢们就极好,从不打骂,能侍候娘娘已经是奴婢们的福分了,又怎能拿娘娘的东西呢。” 颜绯玉笑了笑,柔声道,“说这些作甚,叫你拿着便拿着,平日里其他宫中的宫人,一旦主子受宠了,总是少不了许多的打赏,只是可惜,皇上一直对本宫淡淡的,赏赐也给的少,委屈你们了,好不容易想起来,你便不要推辞了,不然本宫心中也不安。” 那宫女见颜绯玉如此说,便也只得又拜了拜道,“那奴婢便多谢娘娘的赏赐了。” “嗯。”颜绯玉笑了笑,又道,“你先下去准备着吧,本宫再绣会儿便歇着了。” 那宫女领命,连忙行了礼,转身出了内殿。 见宫女离开,颜绯玉幽幽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绣花撑子放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如今,这落烟殿恐怕也太平不了多久了啊,我这肚子实在是太招风了。”说着便低下头抬头抚上自己的肚子,眉头轻蹙,“有人要要我们母子的性命呢,可惜,本宫绝对不会让她称心如意的,既然她不放过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颜绯玉微微一笑,笑容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冷意,颜绯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声异响却将她惊醒,颜绯玉抬头一瞧,原本紧闭着的窗子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来,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颜绯玉已经,连忙惊呼道,“谁?!” 那黑影却不见了踪迹,颜绯玉呆坐在椅子上,不敢轻举妄动,就在此时,那黑影突然又从窗前闪过,一个羊皮纸团被扔了进来,滚了一滚,正好落在颜绯玉的脚边。 颜绯玉被惊了一跳,惊呼了一声,便听见门外有宫人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娘娘,出什么事儿了?” 颜绯玉连忙将那纸团用脚踢进裙子下面遮住,才苍白着脸扬声回答道,“没事儿,绣花儿的时候不小心刺到手了,本宫要睡觉了,端热水进来吧。” 门外的宫人闻见颜绯玉的话,便连忙去端热水去了。颜绯玉这才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扶着肚子弯下腰,将地上的羊皮纸团捡了起来,打开了扫了一眼,待瞧清楚纸团上写的字后,面色却益发的苍白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颜绯玉知道是宫人端了热水进来了,连忙整了整衣衫,端坐着等着宫人进殿,侍候着她梳洗…… 第一百六十二章宫女 虽然已是秋日,天气却仍旧有些闷热,季初晴在椅子上坐着看了会儿书,便觉得有些闷热,皱了皱眉,没有搭理,可是闷热感却难以散去,额上也渐渐沁出一些汗珠,季初晴轻叹了口气,扬声道,“来人,将窗子给本宫打开,这屋子里都没点儿风,闷得紧。” “是。”站在一旁侍候着的宫女连忙上前,将宫中的窗户都打了开来,季初晴方觉得稍稍好受了些,复又翻了翻书,没一会儿便困倦得厉害,便随意地抬手撑住脑袋打起瞌睡来了。正在朦朦胧胧间,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季初晴蹙眉,换了只手,没有理会,喧哗声却越来越大,让季初晴觉得,完全无法容忍了。 季初晴便睁开了眼,皱着眉头道,“何人在凤仪宫中喧哗?成何体统!” 一旁的宫女连忙应道,“奴婢去瞧瞧去。”说完便向着季初晴行了个礼,匆匆地跑了出去。惹得季初晴又皱了皱眉,自从季雪出事了之后,自己身边便总是觉得缺了些啥,这凤仪宫中侍候的宫人虽然多,可是却没有一个贴心的。若是季雪在的时候,还用得着她说?早就为她处理好了。想起季雪的好,季初晴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难过,便干脆又坐直了身子拿出书简来瞧着。 “回禀皇后娘娘,是宫女之间发生了争执,奴婢…奴婢也劝不住……”那先前去查探的宫女回来了,面上有些犹豫,咬了咬唇跪在地上对着季初晴道,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得紧,娘娘定会罚自己的吧? 果如那宫女所想,季初晴听见她的话,当场便摔了书简,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地宫女,声音愈发的冷了下来,“劝不住?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本宫拿你来何用!莫不是以后这凤仪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要本宫亲自去过问了?那要不要本宫和你换个位置?啊?” 那宫女被吓得面色煞白,背上都被冷汗湿了个透,听见季初晴的话,心中更是吓得要命,连忙求饶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求皇后娘娘饶命,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说着便要跌跌撞撞的爬出去。 季初晴却冷冷一笑,眉宇间满是不耐之色,“本宫叫你去了吗?嗯?” 那宫女一顿,连忙回过头,又是一通磕头,磕得额上都破了一大块,往外留着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确实该死!”季初晴冷冷的盯着那个宫女,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果真是季雪不在了,你们便越发的没有规矩了,本宫今儿个便让你们知道,不好好做事会是什么下场,本宫倒是想亲自去瞧瞧,究竟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的,赶在凤仪宫中闹事!”说着便一掀裙子,朝着殿外走去。 凤仪宫大殿前的院子一角站满了宫人,一群人围住什么津津有味的瞧着,季初晴心中怒火更盛了,冷冷的笑了声,也不说话,便朝着一群人围着的地方走过去。 被围在中间的是几个宫人,此时却正在对一个小宫女拳打脚踢,一面踢着口中还在碎碎念,“叫你嚣张,叫你不听我们的话,贱坯子,让你去洗马桶你不去,就是在找打!” 那被打的宫女约摸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撕破,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伤痕和淤青,虽然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打,面色却是冷漠的,只见她紧紧抿着嘴,不发一言,面上是满脸的倔强,被打成那样子,却是一句讨饶的话也没有,一滴泪也没有的。 那群人似乎见那小宫女那般样子更是气极,嘴上骂的也愈发的难听了,“听说你母亲是个妓女,果然贱女人生的还是贱女人!”这句话一出,季初晴分明见到那被打的宫女面上闪过一丝狠戾,却仍未做声。 “娘就是一个只会勾引男人的女人,怪不得生出来的也是贱种,不知道你从小在妓院长大,是不是也会侍候别人,哈哈哈,待会儿晚上让我们乐呵乐呵,我们虽然被没了根,可是仍旧可以让你爽的。”一旁踹着那宫女的太监笑道,引得一旁的众人也哄然大笑。 那宫女眸色一冷,突然便站了起身,抓起了一旁的一个石块,便朝着方才说话的那太监砸去,狠狠的砸到了那太监的头上,众人一愣,见那太监头上有血流下,都被吓了一跳。那太监哪儿受得了,连忙叫嚣着,“还敢砸我,我今儿个非弄死你不可。”说着便冲了上去,那女子也不退缩,又拿起石块,往那太监身上砸去,那太监抬手去挡,却不想,力气竟没有那宫女大,于是又被砸了好几下,血流了一脸,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众人见此情况,纷纷后退,却见那宫女冷冷地瞧着他们,冷着脸道,“骂我可以,打我也可以,可是,我不许任何人骂我娘!否则,我就是拼了命,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众人许是被她那股子气势给惊了,都不敢反驳,过了良久,才听见一旁有一个宫女轻声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怕她不成,上,打死她!” 其他人一想,也是啊,自己这么多人还怕她一个人不成,便壮着胆子吼道,“打死她!”说着便又要上前。 季初晴看戏看得够了,对那小宫女有些感兴趣,心中想着,这个女子,隐忍,可是又不是懦弱,有弱点。若是能够收归己用,那可就好了。思及此,便抬起头,沉着脸扬声道,“一群奴才在凤仪宫中喧哗,是不是不将本宫放在眼里啊?” 方才群情激昂的众人闻言,俱是一震,连忙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初晴冷冷一笑,“千岁……呵……你们还将本宫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吗?想必是本宫太过宽容了是吧?只知道喧哗斗殴的奴才,本宫不需要,来人啊,将这群奴才押下去,砍了!”其余当值的宫人连忙上前,将那些人纷纷带走。 一时间,“皇后娘娘饶命……”的哭喊声响遍了凤仪宫,季初晴心中烦躁至极,怒道,“再吼的,连同家人一起处理!”众人连忙噤声。 季初晴这才深深吐了口气,走到先前被打的那个小宫女身旁,打量了一眼不悲不喜,一脸冷漠的小宫女,点了点头道,“你,跟着本宫过来一趟。” 那小宫女明显一震,连忙拜了一拜,“奴婢遵命。”这才起身跟在季初晴身后随着她进了凤仪宫大殿。 第一百六十三章送礼 季初晴走到大殿中的凤椅上坐下,又抬起头来打量着站在自己跟前的小宫女。十二三岁的年龄,面上却没有十二三岁该有的生动,反而是一脸的沉静,沉静得几近冷漠,就连面对着季初晴也几乎没有多余的表情。季初晴笑了笑,方才,便是这股子特别吸引了自己吧。 “为何打架?”季初晴端起一旁已经快要冷掉的茶喝了一口,漫不经心地抬眼望着她。 那小宫女没有任何犹豫,静静地道,“因为他们触碰了奴婢的底线。” 季初晴闻言微微一笑,倒是一个务实的,就刚才自己看到的,应该是那些宫人欺负她,让她做什么事儿她没做,所以才挨了打,可是她却只说自己与他们动手的原因。底线,想必便是她那娘亲吧。 季初晴也不再问这件事儿,只道,“你今儿个多大了?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马上便要满十四了,家中除了娘亲便没有其他的人了。”那小宫女低着头道,只是,在她说起那的娘亲的时候,季初晴还是在她的眼中发现了一闪而过的柔和与担忧。 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季初晴在心中道,于是便柔柔的笑着对那小宫女道,“本宫瞧你似乎经常被别人欺负,本宫像你这般大小的时候哪有你这般胆识。你便留在本宫身边侍候着吧,只要你好好的侍候本宫,不犯什么错儿,便没人敢打骂你。你的娘亲本宫也会让人照看着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呆着吧。” 那宫女似是有些动容,身子微微一震,呆了半晌才似乎反映了过来,连忙跪倒在地,朝着季初晴连连磕了好几个头,“奴婢谢谢皇后娘娘,奴婢谢谢皇后娘娘……” “好了,起来吧。这宫中也没什么其他人,别老是动不动就跪来跪去的,你不累本宫还累呢。对了,你叫什么?”季初晴微微一笑,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让人怜惜,虽然总是故作坚强的样子,却有种特别的气质。而且,那倔强的神情总是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便忍不住心软了下来。 “奴婢名叫云衣。”那女孩子低着头轻声道,声音中似乎有些哽咽,惹得季初晴一声叹息,笑着道,“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不哭,打了别人也不苦,为何与本宫说说话儿就哭起来了,莫不是本宫就那般讨厌?”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那宫女连连磕头。 “行了,云衣,起来吧,别老跪着了。本宫看会儿书,也没其他事儿,你便在旁边侍候着便是,若是有事儿与本宫说一声就行。”季初晴点了点头,心中畅快了些,便拿起一旁的书简又看了起来。 云衣点了点头,悄然站起身来,在季初晴旁边站着,季初晴看了会儿书,便又伸手去拿茶盏,云衣连忙道,“娘娘,这茶奴婢瞧着放了会儿了,定是凉了,凉茶喝了对身子不好,奴婢去给娘娘泡壶热茶去。” 季初晴抬头瞧了瞧她,赞许的点了点头,心中暗自赞叹道,“倒是个伶俐的。” 看了会儿书,季初晴抬起头准备活跃活跃脖子,却见从大殿门口走进来一个宫女,那宫女走进殿来朝着季初晴行了个礼道,“娘娘,颜昭仪派人来给您送点东西,娘娘可要见?” 颜昭仪?季初晴皱了皱眉,面上有些不高兴的道,“她怎么又来了?最近果真是闲得紧?还是害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太稳当,所以专程来挑衅来了?”说完才又哼了哼,漫不经心地道,“叫进来吧,本宫倒要瞧瞧她给本宫送了什么东西来。” 宫女应了声,退出大殿外,一会儿便带进来一个同样是宫女打扮的女子,那宫女捧着一个托盘,给季初晴行了礼,“皇后娘娘,昭仪娘娘说近日天气渐渐凉了,最近她闲着无事给各位主子做了几件衣裳,虽然做工不是很好,却也是一点儿心意,还望皇后娘娘能够手下。” “衣服?”季初晴又蹙了蹙眉,自己是越来越搞不懂这颜昭仪的心思了,季初晴想了片刻,才将手中的书简放下,笑着坐直了身子,朗声笑道,“颜妹妹怎么这般客气,倒叫本宫有些不习惯了。”说着便给站在自己身边的云衣递了个眼色,云衣连忙上前将那宫女举至头顶的托盘接了下来。季初晴这才又道,“前几日颜妹妹才来瞧了本宫,看着那样子精神气儿还不错,就说太闲了,没想到竟然花了精神给本宫做衣裳,倒是辛苦她了。这段时间落烟殿的众人都还好吧?本宫也许久没过去瞧瞧了,等空闲了便过去看看。” 那宫女连忙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皇后娘娘,都好。” 季初晴闻言微微一笑,“那便好,你家主子是给后宫每位娘娘都做了衣裳?” “是。主子最近闲的厉害,总吵着说没事儿做,说奴婢们管的太严,都不让她出去走走,所以就只得绣绣花儿做做衣服了。做了衣服自己也穿不完,便给每位主子都做了一件。” 季初晴眼中闪过一道幽光,“她如今身子日渐沉重,确实应该约束着些,不然总是随心所欲,若是伤了龙嗣可就追悔莫及了。替本宫谢谢你家主子,便说本宫近日去瞧瞧她,叫她不要太过操劳了,有什么事儿,叫人来给本宫传个话儿便可。” 那宫女连忙应了下来,季初晴又问了会儿话,才让那宫女回去复命了。待那宫女离开之后,季初晴却猛地沉下了脸,盯着云衣手中托盘上的紫色衣物,冷着脸对云衣道,“检查一下。” 云衣连忙应了声,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托盘中的衣物摸了摸,又嗅了嗅,再细细的查看了一遍才又放了回去,“回娘娘,没什么问题。” 季初晴瞧着她的动作,微微一笑,道了声,“嗯,查的很细致。”过了一会儿却突然沉下了脸,“既然衣服上没什么端倪,难道她真的只是简单的送个衣服?” 云衣呆了呆,才小心翼翼地道,“许是想着她腹中的孩子要出生了,害怕在这节骨眼儿上出什么事儿,所以送些东西想要保住孩子吧。” 季初晴微微一笑,声音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没那么蠢,这后宫的女人,谁会在意这么一件破衣裳。她心中想必也是明白的,她想要做什么,也许明儿个去趟落烟殿便知晓了呢。”季初晴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许意味深长。 第一百六十四章惊变 只是第二日,季初晴却也没有去那落烟殿一探究竟,因为,她病了。已经近一年未曾生过病的她竟然病了,季初晴苦笑,静静地躺在床上,身子软得像是一滩泥。 “皇后娘娘,你这是受了凉,引发了风寒,并无大碍,微臣给您开副方子,用不了几日便会痊愈了,只是这段日子正是换季的时候,天气不太好,娘娘还得好好的照顾自己。”陆太医将手从季初晴的腕上拿开,轻声说着话,瞧见季初晴点了点头,便抬头对着站在一旁侍候着的云衣道,“这位姑娘跟着来一趟吧,拿着药方去给娘娘拿药去。” 云衣连忙点了点头,给季初晴行了个礼,转身便随着陆太医出了内殿门,季初晴缓缓闭上眼,一脸的虚弱。 陆太医说季初晴的病用不着几日便会痊愈,可季初晴这一病却是病了近一月,却似乎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陆太医为此愁得团团转,一个劲儿的在内殿中来回走着,愁眉不展。 季初晴却似乎不着急的样子,只是懒懒散散的躺在床上,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便猛地抬起头望着一旁的云衣道,“这一个月本宫似乎都在吃清淡的东西,总觉得嘴里涩得厉害,你去给本宫弄些稍微味儿重些的东西来,本宫现下想吃糖醋鱼。” 云衣一愣,还未说话却已经被那陆太医给抢过了话头,“娘娘,你如今身子不好,那些东西还是不要吃的好!” 季初晴却是一笑,漫不经心地道,“不吃这病也不能好,吃吃也无妨,本宫觉着嘴里完全没有味儿,难受,陆太医,你变成全了本宫吧。”说完便又转头向云衣道,“去做吧,别理会他,明明是他医术不精,却总是怪本宫这个病人不愿意配合。”说着还叹了口长气。 云衣闻言,面上便带了几分笑意,看了眼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的陆太医,便更是忍不住便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见陆太医望向自己,便连忙低着头应了声是,匆匆地走出了内殿。 待云衣一走,陆太医才叹了口气道,“娘娘,微臣确实医术不精,唉……” 季初晴却已经收起了方才那般轻松的神色,面色有些凝重,“陆太医,本宫恐怕不是简单的风寒,恐怕是中毒了……” “啊?”陆太医有些惊愕,回过头来望向季初晴,却见她面色有些不豫,似乎不是开玩笑,便也认真了起来,“娘娘最开始的时候,症状确如风寒一般,可是后面却又不太像了,若说是中毒,倒也不无可能,只是这般奇怪的毒,微臣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季初晴点了点头道,“此事本宫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再未完全确定之前,万万不可声张,即便是确定了,也不可声张,你回去查查医书毒经什么的,瞧瞧这究竟是什么毒,本宫也要好好的回想回想,究竟是哪儿疏忽了,让人有了可趁之机。瞧现在的样子,这毒应该要不了本宫的命。” 陆太医神色有些惶然,连忙点头应是,便趁机告退,离开了凤仪宫。 待云衣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陆太医,云衣有些好奇,便看了眼在床上似乎心情不错的季初晴,笑着问道,“先前陆太医不是说要给娘娘试试针灸之法吗?怎么不见了?” 季初晴哈哈一笑,面上闪过一丝骄傲,“让本宫给气跑了,真是的,那么大岁数了,还那般易怒,本宫不就是说他拿针的样子很像女子绣花么,用得着那般生气吗?一点儿都不大气。” 云衣一愣,有些无奈道,“娘娘,陆太医好歹也是太医院中最富盛名的太医,你这般样子说他,他怎能不气,不说医者本就心气儿高,即便是随意一个男子,你若是说他像个女子,他也会生气的吧?” “本宫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唉,罢了罢了,好不了便拖着呗,本宫喝了一个月的药了,虽说良药苦口,虽说有蜜饯,可是哪怕是一个月都吃一样菜也会腻的啊,不喝了不喝了。” 正说着话儿,却听见门外有人来报,“娘娘,有信使求见。” 季初晴微微一愣,便连忙坐了起来,伸手对着云衣道,“去将本宫的衣服拿来,侍候本宫穿衣,再随意给本宫挽个简单的发髻。” 云衣连忙应了声儿,拿了衣服给季初晴穿上,又将季初晴扶到一旁的梳妆台前坐下,迅速的给她挽了个发髻。 季初晴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笑道,“云衣这双手可真巧,本宫只说了给本宫挽个简单的发髻,你便能弄出这般简洁又美观的,倒是正好合了本宫的心意呢。” 云衣微微一笑,面色平静地道,“谢娘娘夸奖,娘娘喜欢便好。”说着便弯下腰,扶着季初晴站了起来,走出内殿,扶到外殿的凤椅上坐了下来,虽然有人搀扶,虽然只是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季初晴仍旧走的额上冒了一些细汗,云衣连忙拿出锦帕给她细细的擦拭干净,正擦着,却闻见季初晴幽幽一叹,“唉,本宫这身子,真是弱的紧啊,恐怕大限将至咯。” 云衣手中动作一顿,面上却是一贯的沉静,“娘娘说什么丧气话儿呢,娘娘只不过是病了,等过些日子病好了,便没事儿了。” 季初晴微微一笑,却不反驳,只对着一旁侍立着的宫女道,“信使在殿外吗?传他入殿吧……” 那宫女应了声,便匆匆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一个戎装打扮的男子,那男子一入内殿便跪倒在地,行了个大礼,“末将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初晴点了点头,轻声道,“信使辛苦了,平身吧。” 那信使才直起了身子,从胸前摸出一封信举至头顶,季初晴朝着云衣递了个眼色,云衣便连忙上前,将那手中的信接住,回到季初晴身边呈给了季初晴。 季初晴接过信,打开看了一下,却是被信中的内容惊呆,原本便有些苍白的面色瞬间便变得煞白,“皇上失踪了?!”惊呼完才又平静了片刻,冷着脸将信看完,看完之后却忍不住将信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眼睛通红,咬着牙道,“他竟然为了君清洛那个贱人以身犯险亲自去寻找,竟然失踪了!果然在他心中,什么都比不上那个贱人来得重要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陷阱 季初晴似是发了狂,抓起云衣刚为她泡好茶的茶杯就往地上狠狠一摔,面色苍白得可怕,却仿佛犹不能解恨一般,用尽全力站起身子,将一旁摆放的半人高的花瓶也掀倒在地。 “皇后娘娘息怒!”殿中的众多宫人见她如此,连忙纷纷跪倒在地,俱是一脸惊恐的样子。 “息怒!本宫进宫七年,每一次你们都只会说这么一句,息怒息怒,就不能换句其他的吗?他也一样,每一次总是对本宫不闻不问,本宫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都当看不见听不见,可是,君清洛那个贱人一皱眉头他便担心得不得了!”季初晴怒吼着,眼角滑落两行泪水,终于停了下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面前的人似乎也看不太清楚,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影子,季初晴惨然一笑,终是倒了下去。 “皇后娘娘!”众宫人见季初晴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俱是一惊,乱作了一团。一直站在季初晴身边的云衣也是一愣,却连忙大声道,“别慌,来两个人将娘娘抬进内殿,去两个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其他人该干嘛干嘛,不得将娘娘昏迷的事情走漏分毫。” 众人虽然之前对云衣有着诸多不满,可是却不想那丫头竟然突然受到娘娘的宠爱,成了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此刻见她对大家发令,虽然心中有些不服,却也不敢怠慢,连忙分工完毕,有两个宫人便连忙上前,将季初晴抬了起来,送进了内殿。 不一会儿,太医也来了,仍旧是经常为季初晴诊治的陆太医,陆太医匆匆将身上的木箱子放在一旁,坐到床榻边的木凳上,云衣连忙抬起季初晴的手,帮她在手腕处覆上一方锦帕,陆太医这才将手搭了上去,眉头却是渐渐皱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拿开手,轻叹了口气道,“娘娘身子本来便极弱,急火攻心之下,才昏迷了过去,却伤及了她的身子根本,恐怕得昏迷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也得半月。在这段日子,你们要小心侍候着,每日老夫为着人送来一些药膳,你们便喂与娘娘吃,好好的养着,才能早日醒来。” 云衣一呆,眼睛瞧瞧看了眼床上毫无血色的季初晴,有些犹疑的道,“太医不给娘娘开几副药吗?” 陆太医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如今她的身子太弱了,不能吃药,否则将有性命之忧。老夫回去好好的想想,怎样弄些不伤身子却又能够让娘娘早日醒来的法子。” 云衣点了点头,“那就有劳太医了。” 陆太医又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皇上正在边关打仗,宫中唯一能够做主的便是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却昏迷不醒,这个消息可不能走漏,不然惹得人心惶惶,可就不好了。”陆太医说着便抬头对着云衣道,“云衣姑娘是娘娘信得过的人,老夫便拜托姑娘一件事……” 云衣见陆太医这般慎重的样子,便点了点头道,“太医请说。” “看好这宫中的人,叫信得过的人来值班,不能让宫中的宫人出去了,万一此事被传出去了,我们恐怕难以收拾。”陆太医道。 云衣淡淡的扫了陆太医一眼,心中道,“这陆太医应该是皇后身边的人,怪不得皇后在宫中一直这般混得开呢,原来太医院也有她的人,不过倒确实是个心思慎密的主儿。”想着,才笑着拱拱手道,“云衣知晓了,陆太医请放心,云衣定会安排妥当。” 陆太医也不多言,站起身子便又拿着木箱子离开了内殿。在他离开之后,却见原本一直站在床榻旁的云衣突然伸出了手,状似随意的搭在季初晴的手腕上,良久,才微微一笑道,“果真是虚得紧呢,这一晕恐怕没个四五月都醒不过来了呢,如此正好省心了些,也免得时常担心着。” 突然想起先前惹得季初晴大怒的密信,便连忙转身离开了内殿,那信果真还在地上,没有被人拿走,云衣松了口气,四处瞧了瞧,将那密信捡起来放入了袖中,这才转身进了内殿。 凤仪宫中出了这般大的事儿,众人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一口,而且下午时分便有人将凤仪宫的宫门看守了起来,说是不让宫人进出。宫人无法出去,又没了可以侍候的主子,都早早的歇息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衣将手中的事儿忙完,复又看了眼躺在床上不醒人事的季初晴,才小心翼翼地出了内殿门,大殿中已经没有了人影。云衣四处查探了一下,确定无人之后,才缓缓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云衣便瞧见一个黑影子飞身越过凤仪宫的宫墙,借着夜色的掩护朝着大殿方向走来。 “义父,我在这儿。”云衣朝着那黑影子小声道。 那黑影子闻言,连忙回身将大殿的殿门关上,飞速的掠了过来,猛地便到了云衣的面前,还未等云衣开口,便听得那黑影子道,“你也太大胆了,竟敢约我在这凤仪宫大殿见面,也不怕皇后发现了。” 云衣嘻嘻一笑道,“义父不用担心,皇后娘娘今日收到一封密信,看了之后大怒,没想要急火攻心,本来因为我们给她下了毒,身子便弱些,加之今日之事,便突然昏迷了过去,太医瞧了,我也查过了,估摸着每个几个月醒不过来,因为害怕皇后昏迷的消息传出去,现在凤仪宫都不许宫人出去,没人可以侍候,宫人很早便歇息了,我想着义父功夫好,潜进来定不是什么难事儿,我要向出去可就难了,而且大殿现在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所以才约义父在这儿见面的。” 那黑影闻言也是一愣,“竟有此事?是何密信竟让她那般失态的?” 云衣连忙将袖中的密信递给他,“云衣先前瞧了一下,写的是君公子落崖失踪,皇上焦急如焚,亲自去寻找,却失踪了。” 那黑影人听见云衣的话,声音猛地拔高了,“什么?!皇上竟然做出这般荒唐之事。”那黑影似乎有些咬牙切齿,“早知道那君清洛留着便是一个祸害,当初我真不应该之事下毒的,我就应该亲手一刀结果了他,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的事儿来……” 云衣皱了皱眉头,“义父,现在说这些都完了,如今应该如何办呢?” “我也不知道,皇上失踪了,季允之定是有了可乘之机,若是让他起了事可就不妙。”黑影子喃喃自语道,又突然道,“说不定皇上失踪就是季允之那狗贼的奸计,我就说季初晴为什么突然派季允之去边关,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话音一落,大殿中却突然明亮了起来,云衣与那黑影子俱是一愣,面上满是愕然,抬眼一瞧,却见四周都是黑衣蒙面人,回过头,却见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季初晴站在内殿门口,笑意盈盈地望着两人,“真是没想到啊,竟然是你,从喜公公……” 第一百六十六章真相大白 从喜浑身一震,却也迅速地带了笑,转过身来,朝着季初晴拜了一拜道,“娘娘万福金安,奴才是听说娘娘玉体欠安,昏迷不醒,所以特地来瞧瞧,如今瞧来,娘娘倒是精神着呢。” 季初晴却是哈哈一笑,眉眼中满是凌然之气,“从喜公公,事到如今,你就别为自己开脱了吧,方才本宫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一旁煞白了脸的云衣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季初晴,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你…你怎会醒过来的?我先前明明探过你的脉搏,明明就不可能醒过来的啊……” 季初晴转眼望向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们以为给本宫灌下能够让本宫身子虚弱的毒药,本宫查不出病因,就不会怀疑了吗?你以为你亲自把了脉,确定了本宫昏迷了便是万无一失了吗?”季初晴微微一笑,在灯火的映照之下显得分外的妩媚,“你们也未必太小瞧本宫了吧?最开始,本宫确实以为自己只是风寒,只是身子虚了一点儿,可是近一个月了都还没好,本宫怎么可能不怀疑,便悄悄让陆太医去查找医书,终于找到了此种毒的资料,顺利的解了毒。” 云衣身子踉跄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良久才道,“那你昏迷也是假的?” 季初晴微微一笑,扬了扬头,“若是假的,怎么能够骗得过你?当然是真的,昏迷不过是本宫吃了陆太医给本宫的药罢了,会造成昏迷的假象,你恐怕不会想到,陆太医趁你不在的时候,便偷偷的躲在了内殿,然后喂我吃了解药。” 云衣面色更是惨白了许多,心中却还有一个疑问,便又问道,“你是如何看破我的身份的,你明明……” “明明很相信你的是吧?”季初晴接过她的话,微微一笑道,“你确实伪装的很好,只是,在你接近本宫的第一日本宫便对你产生了怀疑,你可还记得,那日颜昭仪让人拿来衣裳,本宫让你检查一下。”季初晴见云衣有些呆愣的点了点头才道,“本宫让你检查一下,可是你的反应却让本宫很意外,你的检查手法相当的熟练。熟练得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刚进宫不久的新宫女,本宫记得,在本宫身边侍候的,也只有季雪会那般检验,所以本宫便觉得你恐怕不简单,便派人注意了你。” 季初晴说完,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着有些摇摇欲坠的云衣,伸出手比了个三,“本宫已经回答了你三个问题了,你没有问题了,不知道从喜公公可有什么要问本宫的?” 从喜闭了闭眼,心中一片苍凉,没想到,季初晴竟然有着这般心思这般计谋,倒是太小看她了。从喜深吸了口气,抬眼望向她道,“那皇后娘娘可否告诉奴才,皇上失踪的密信是否是真的?” “哈哈哈……”季初晴望着她,眼中仿佛能射出利剑来,“你倒是很关心皇帝啊,本宫也不妨告诉你,密信自然是真的,但是,你怎么不想想,既然是密信,又怎会让云衣一个宫女看到让她知道,那封密信是真,只是却早在一日前便到了本宫手上,本宫看见密信,便心生一计,没想到,竟真抓了个正着……” 从喜了悟,良久才道,“既然被娘娘抓住了,奴才也不辩解什么了,只求娘娘能够派人去寻找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娘娘虽然是季家的女儿,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希望娘娘能够做好决断。” 季初晴冷笑一声,“从喜公公这是在威胁本宫吗?从喜公公的疑问问完了,该轮到本宫了,有些事情本宫倒是想要问问从喜公公!”季初晴目光死死地盯着从喜,沉声道,“敢问从喜公公,本宫的孩儿可是被公公你害了的?” 从喜浑身一震,继而苦笑一声,转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奴才就知道皇后娘娘会追问此事……是!是奴才吩咐的。” 季初晴紧握着手,害怕自己会失控,只得狠狠的盯着从喜,咬紧了牙关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是季家的女儿,季家手握重兵,当初先皇让你做皇后是因为皇上初初登基,皇权不稳,所以需要季家的扶持,先皇驾崩的时候专程吩咐过奴才,皇上的太子绝不能是季家的女儿生的,否则,一个皇后,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再加上一个太子,那夏朝便真的只能落入季家的手中了。”从喜已经冷静了下来,一番话说得波澜不惊,却引得季初晴大怒。 季初晴一拍桌子,忍不住站起了身来,“便是为了一个这么荒谬的理由,你便将本宫的孩子生生的杀了,若不是男孩,是一个公主呢?她于你们并无威胁啊!”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过一个!”从喜话音一落,便听见嘭的一声,从喜额上一痛,接着便是破碎声传来,从喜低头一瞧,只瞧见脚边碎了一个瓷瓶。额上传来一丝刺痛,从喜抬起手一摸,手中便传来微微的湿意,将手拿下来,便瞧见手上有些刺目的猩红。 “那君清洛呢?也是你下的手?”季初晴平静了一下心情,用手撑着头,皱着眉,仿佛有些承受不住。 从喜并不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叹了口气道,“一个帝王,怎么能够爱上一个男人呢?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季初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却带着说不出的苍凉,“好,很好,真是太好了,你倒是衷心的很啊,做的事情全都是为了皇上考虑,真真是让本宫长了见识了!来人,将他们押下去,找个隐秘的地方处理了。把他们的头给本宫割下来,本宫拿去祭奠本宫的孩儿,本宫终于为他报了仇了。” 一旁默然屹立着的黑衣人连忙上前,将云衣和从喜拉了下去,季初晴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跌倒在地,泪水从眼眶中悄然滑落,季初晴却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坐在地上愣愣地望着远处敞开着的宫门,心中是无限的悲凉。 陆太医在一旁看着,却只得叹息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这个女子虽然贵为一国之后,可是心中的苦却是别人无法想象的,之前她为了自己的地位不惜残害宫中其他的妃嫔,虽然自己对她的吩咐一一照做,可是心中对她却是有些不屑的,认为她太过的残忍,如今才知道,她的残忍都是被逼出来的。 良久,陆太医站得脚都麻了,才微微回过神来,出声道,“娘娘,明日便要出发去边关了,娘娘节哀,还是早些歇息吧。” 季初晴没有回应,陆太医无奈,只得拔高了声音又再说了一遍,季初晴这才恍然回过头来,呆呆愣愣地望着他,良久,才惨然一笑,低声喃喃道,“是啊,明日得去边关呢,我得早些去睡,不然会很辛苦的。”说着话,便缓缓地站起了身,朝着内殿走去,竟然如此,她的样子却似丢了魂似的,让陆太医忍不住皱了皱眉,良久,却只得幽幽一叹,这是她的魔障,要走出来,还得靠她自己。 心中这般想着,有些无奈,却也无法,只得转过身,朝着殿外走去,有些事情还得他去善后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竹舍间,翩然白衣仙 在离罗运城约摸十公里的夏国营帐,季允之匆匆走进大帐内,面色有些疲惫,营帐内正在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的众人连忙回过头来,“将军。” 季允之点了点头,将头盔取下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才沉声问帐中的众人道,“今儿个出去搜寻皇上情况如何?可有什么消息?” 站在右边的一位青年将军摇了摇头道,“还是没有消息,我们几乎已经将最后见到皇上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皇上的踪迹。” 季允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这都已经是第七日了,最害怕的是皇上被叛军发现,落入了叛军之手。” 众人闻言,也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季允之复又摇了摇头,“不过应该不太可能,若是皇上真的落入了他们之手,他们定然不会这般平静,最近罗运城中似乎有些过分的平静了,若不是那君慕寒每日都要登上城门查看城门防守情况,我倒要怀疑那君慕寒不在城中,不知道他们又在酝酿什么计谋,不得不防啊,李云达,这几日要加强防守,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在第一时间禀报。” 那被点到名字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汉子,闻见季允之的话便连忙大笑了起来,应了声道,“季将军看得起我老李,我老李便会尽职尽责的为将军做事,将军放心,有我老李在,那群乌合之众便不能成事儿。管他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呢,首先便过不了我老李这一关。” 季允之点了点头道,“你做事儿,我还是放心的,只是切不可大意啊!如今皇上不在,我们唯有谨小慎微,若是出了什么事儿,等皇上回来,你我都担待不起。” “嗯,这个道理老李还是明白的。”那汉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声如洪钟,“对了,先前皇后娘娘派人传来消息,说她过些时日便过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季允之闻言,皱了皱眉,一拍桌子,“荒谬,她来做什么?这战场可不是一个妇道人家能够说来就来的,叫人给她传个消息,让她迅速回京。” 一旁站着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年轻将军闻言,这才从地图中抬起了头,“皇后娘娘也不过是听说皇上失踪心里着急,所以才奔波而来,将军这般责怪她,倒是不应该的。”说完便又低下头去,眼中闪过一丝的爱恋与失落。 季允之看了那年轻将军一眼,忍不住一叹,心中知晓这个秦志云对自家女儿的感情,之前若不是自家女儿遇见了皇上,便恐怕会顺理成章的与这个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男子成亲,说不定如今会是幸福的一对儿,只是可惜,自己拿女儿竟然会爱上皇上,自古帝王最是无情,自家女儿又怎么会幸福呢。 季允之也不再说话,叹了口气道,“算了,她若是想来便来吧,如今她是皇后,我也不过是一介臣子而已。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如今我们可得要好好的养精蓄锐。” 众人点了点头,朝着季允之拱了拱手,纷纷退了下去,留下季允之一人在帐中,季允之眯了眯眼,缓缓踱步到一旁的地图旁,弯着腰借着桌上的灯火望向桌上的地图,喃喃自语道,“皇上,究竟会在哪儿呢?” 而他却不知道,此刻他烦恼着的那个人却正躺在一家竹舍的床上,昏迷不醒。 竹舍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进来一个白衣翩然的身影,手中抱着一个竹篓,白衣身影有些踉跄的将竹篓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伸长脖子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喃喃自语道,“咦,面色好像有些红,莫非是伤口感染发热了?不行,得去找慕寒来瞧瞧。”说着便一瘸一拐的往门外走去,还未走到门边,门便又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正是身着青衣的君慕寒。 君慕寒黑着一张脸望着君清洛道,“都说了你脚上的伤还未好完全,别到处乱跑,你老是不听。找了你许久都找不到人,害得我担心了许久。” 君清洛抬起手,摸了摸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我不过是瞧着你一个人要服侍两个人,担心你太累了,所以才想要帮帮你嘛。”说着便又一瘸一拐的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微微一笑道,“好啦,下次我一定事先给你说好,让你知晓我在哪儿,在做什么,你也可以很快的找到我,不要生气啦!” 君慕寒翻了个白眼,每次自己生气的时候,他都只知道用这一招,最最最可恶的是,自己偏偏吃这套,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唉,看样子,自己是要被他吃定了。心中无奈,面上却仍旧一副冷冷地样子。 君清洛见他这般模样,便悄然放开了拉着他的手,低着头幽幽地道,“我就知道慕寒心中是生我的气了,你定是气我非要你将他救回来,可是不管如何,好歹也是认识一场,我总也不能见死不救吧。” 君慕寒叹了口气道,“又来了。本来是不计较的,你若是再每日在我耳边说一遍,我便要开始计较了。” 君清洛闻言笑了笑,眸中满是温柔,“我便知道慕寒不会生气……”话还未说完,又想起床上的人,便拉着君慕寒走到床边指着床上的夏侯靖道,“慕寒你来瞧瞧,他是不是发热了,看起来面色有些不正常。” 君慕寒忍不住又是一叹,看也不看床上的人,只瞧着面前的白衣男子,脑中念头一转,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的笑,“唔,若是我帮你给他看了伤,有什么奖励呀?今儿个晚上,我可以睡床吗?” “啊?”君清洛身形一顿,呆愣了片刻,面上突然飘过一抹淡淡的绯色,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半晌,却是头也不敢抬,只是呵呵笑了一声,有些不自在的往外挪了两步,小心翼翼地后退到门口,嘿嘿笑了笑,抬头道,“额…你先瞧着,我…我…去如个厕……”说完便火速的打开门,一溜烟儿不见了身影。惹得君慕寒忍不住哈哈大笑,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第一百六十八章离去 竹舍的一旁是一个水潭,水潭边是一片草地,君清洛搬了椅子在草地上,擦了擦汗,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有微风吹着,眼前是幽绿的竹林和潭水,君清洛坐着坐着便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就快要睡着了,却听见一旁传来君慕寒的声音,“明日我们便要离开这儿了……” 君清洛心中咯噔一下,有些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了眼站在自己旁边望着远处的竹林的君慕寒,淡淡地道,“哦,你的属下准备好了?”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君慕寒点了点头道,“嗯,我答应了琴姐,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回去的,可是如今都已经快两个月了,不能再拖了,况且,夏侯靖也快要醒过来了,不能让他瞧见我们。” “嗯,好。不过,你不准备把阿靖带走当人质?毕竟,现在你与他可是完全敌对的啊……”君清洛低声道,面色云淡风轻。 君慕寒微微勾了勾嘴角道,揽着他的肩道,“就像你说的,他好歹也曾经对你好过,我应该感谢,后来对你的不好我也应该感谢,因为如此,你才会在我身边,此次我便放了他,就当是还他一次,从此以后,我与他,你与他之间都全部扯平,以后下起手来也不容易心软。”君慕寒说完,望了眼眼前的景色道,“倒是你,这儿风景不错,是不是舍不得走了?” 君清洛这才笑了,“是啊,等以后,我们便来这儿住着不走了,你说好不?” 君慕寒心中一暖,眼中却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摇了摇头道,“不好。”瞬间便瞧见君清洛眸中神采一暗,君慕寒才又道,“这儿被夏侯靖知道了,若是以后住这儿,恐怕会不得安宁了,到时候,我会找一个比这儿风景更好,更安静的地方,只有你我二人,你说可好?”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面上有些发烫,在心中腹诽道,“这个死小孩,才十五六岁,也不知道去哪儿学了这些甜言蜜语的,倒让自己老脸都要红了个透了。”突然想起前几日他给自己说,原本洛水镇中那云仙居的老板娘琴姐竟然是他的属下,顿时有些了悟,“定是跟着那琴姐学的,那琴姐久在风尘中打滚,这些东西恐怕是不少的,看来得让慕寒少接触她,不然定是要被带坏的。” “哈哈……”君慕寒瞧见自家师父的样子,便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见君清洛隐隐有些恼羞成怒,便连忙退后了两步道,“时候不早了,我去弄吃的。”说着便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 君清洛哑然,哼了声,要是我的脚是好的,定要打得你求饶为止。这般想着,嘿嘿笑了两声,方才平静了一些,抬眼望了望面前的湖水,悠悠自言自语道,“倒还真有些舍不得。” 想起那日自己不慎落崖之后,却被悬崖边上的一棵大树给挡住了,只是脚上受了些伤,不过当时自己却是被吓晕了过去的,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慕寒竟然会跟着跳了下来。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已经在这竹舍中躺着了,后来听慕寒说,那挡住他下落的树是长在一个崖洞中的,慕寒背着昏迷不醒的他沿着那崖洞走,便走到了这儿。 慕寒说暂时不能出去,现在估摸着有许多人在寻找他们呢,自己便在这儿养了一个月的伤,可是前几日自己与慕寒去那崖洞中查看还有没有搜寻的人的时候,却瞧见了挂在树上昏迷了的阿靖。阿靖是头撞上了树干,所以昏迷不醒。 期间慕寒的下属倒是找过来过,不过被慕寒打发了,让他们去找个能够将他们顺利偷偷进入罗运城的法子,君清洛微微眯了眯眼,还是有些不习惯慕寒如今的样子呢,原本是一个多可爱的小屁孩呀,突然之间变成了什么劳什子叛军首领,还是什么怡亲王的儿子。唔,瞧他对着他下属说话的样子,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忍不住想要笑。 吃了饭,正准备休息,却见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现在竹舍中,君清洛呆了一呆,默默的走了出去,那个黑衣男子来过几次了,应该也是慕寒的下属吧,只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样子,让人瞧见都忍不住要打个冷颤,也不知道慕寒怎么受得了。 不一会儿,那黑衣男子便离开了,君慕寒打开了门,对着在外面仰望着夜空沉思的君清洛道,“师父,看来我们在这儿过不了夜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走,夏侯靖的人快要找到这儿了。” “啊?”君清洛闻言一愣,连忙上前两步道,“这般快?这儿这么隐秘,他们怎么会找过来的?” 君慕寒皱了皱眉,面上也有些无奈,“许是他们找遍了周围也没找见人,怀疑我们并未落入崖底,所以竟然有人带人从崖上用绳索绑着攀了下来,恐怕很快便过来了,我们得赶紧了,将这屋中一些东西给烧掉,别让夏侯靖的下属看出来是我们,不然我们麻烦便大了。” “嗯。”君清洛点了点头,便沉默不语得跟着君慕寒走了进屋,看着他在一旁忙前忙后,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索性在一旁坐着看着他。 待把屋中的东西都还原成原来的样子之后,君慕寒才又抬头看了看君清洛,想了片刻,才道,“我害怕待会儿出去会遇到夏侯靖的人,我们得换个装扮,只是要委屈师父了,恐怕不是那么好看。” 君清洛笑着点了点头道,“一直穿着白衫,倒是想要瞧瞧作其他装扮会是什么样子,反正也不是一辈子,有什么关系,你想要让我扮啥?” “老头……”君慕寒望着君清洛,想着他被弄成糟老头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却也知道时间不多,便直接拉了他坐到一旁,开始弄起来。 不一会儿,便见一个老头与一个老太太出着拐杖,在林中穿来穿去,老头步履有些蹒跚,似乎腿脚不是很方便的样子,两人走了一截路,便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歇了会儿,才又起身准备赶路,刚起身,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站住!” 第一百六十九章为君 君清洛脚步一顿,却被君慕寒揽住,没有停步的往前走着,后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前面的,叫你们站住。”话音未落,君慕寒便觉着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君慕寒装作被拉得跄踉了一下,才缓缓回过头,眯着眼打量着面前的一群士兵,然后大声吼道,“啊?什么?你说什么?” 那先前叫他的士兵本来为他叫他便离得很近,连忙捂住耳朵,面色有些不豫,“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君慕寒又大声吼道,“啊?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算了算了……”士兵捂着耳朵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走吧走吧,没你们什么事儿了,走吧走吧!” “啊?什么?你说什么?”君慕寒不为所动,加大了声音,“小伙子,你能不能够说大声点儿啊,真是的,年纪轻轻,就没点力气,说话跟蚊子似的。” 士兵面色忍不住发黑了,骂了声,才大声回道,“叫你们快点走啊!” “哦!”君慕寒这才点了点头,“听到了听到了,快点儿走是吧!”自言自语完,才转过身扶起一直站在一旁呆呆愣愣地望着他们的君清洛往前走去,一面还在继续大声地嚷嚷,“军爷让我们快些走呢,快些快些,你步子迈大些,我扶着你,不怕跌倒哈,老头子,不怕跌倒!” 士兵脸色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骂骂咧咧的道,“一脚都快要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天都快黑了还往这深山里跑,也不怕死在半路上。”自言自语完,才小步地朝着一旁的大部队跑去,一群士兵跑了一段距离才瞧见远处有烟火生起,那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便连忙招呼着后面的众人道,“快瞧,是将军的信号,是在那边,走,快些过去。” 看着那群士兵离开了之后,君慕寒才扶着君清洛回过头来,皆是重重的吁了口气,君清洛忍不住抬手挠了挠耳朵,“方才你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差点儿便震得我都快耳聋了。”说完才淡淡的瞟了君慕寒一眼,“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学女孩子挺像的,毕竟从小便是那样子长大的嘛,没想到你连学老太太都挺像的。” 君慕寒微微一笑,“师父这般看我,莫不是突然觉得,扮成老太太的我风韵犹存,忍不住被我所迷住了?”说完还故意朝着君清洛抛了个媚眼。 君清洛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只觉得突然间便变得冷了许多,心中却有些隐隐的担忧,瞧方才那士兵的样子,应该是还不知道去竹舍的路,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够及时的找到阿靖。 而被君清洛念着的人此刻却在竹舍中从昏迷中幽然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便瞧见眼前是完全陌生的一片,有些昏暗,夏侯靖揉了揉眼,良久才缓过劲来,有些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眉头轻皱,轻轻的吸了口气,头上似乎有隐隐的疼痛传来。夏侯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脑袋,在后脑勺处摸到了一个隆起的地方,轻轻一按,顿时忍不住皱紧了眉头,疼! “朕是在哪儿?”夏侯靖喃喃自语道,缓缓地开始回想,似乎是因为清洛失踪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消息,自己心中担心,觉得清洛定是没有落入崖底,所以才冒险想要一试,本来只是想要看看情形的,却不想再崖上查看的时候一不小心掉了下来,自己还没死吗?是被谁救了呢?这又是在哪儿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夏侯靖脑中是满满的疑问,想要爬起来,身子却疲软得厉害,试了好几次也只能软软的跌倒在床上。挣扎了良久,忽然听到外面隐隐有些嘈杂声,夏侯靖皱了皱眉,凝神细细地听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似乎有几个自己熟悉的声音,心中便稍稍安心了一些。 果然,不一会儿,门便被打了开来,夏侯靖抬头一瞧,便瞧见站在门口的,是自己相当熟悉的一个人,季允之。 “皇上,微臣救驾来此,还请皇上恕罪。”季允之见里面是夏侯靖,连忙将手中的剑插入剑鞘,单膝跪地请罪道。 夏侯靖点了点头,听见外面还有些嘈杂的声音,便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季允之连忙回答道,“五六十人。” “你出去让他们安静些吧,朕刚醒过来,脑子疼,吵吵闹闹的烦人。弄好了你再进来见朕,朕有些问题要问你。”夏侯靖躺回床上,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是,末将遵旨。”季允之连忙退后,将门拉上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果然渐渐地小了,又过了会儿,夏侯靖闻见一声关门的声音,才睁开了眼,望向季允之道,“这儿是哪儿?你们怎么找过来的?” “回禀皇上,此处是在离我们驻地五里之外的一片竹林深处,皇上失踪之后,末将想着皇上与君家师徒三人都是从崖上掉落,可是却在崖下没有找到人,所以末将怀疑是在半山腰出现了问题,便派人系了很长很长的绳子,将人吊着往下放,结果在半山腰发现了一棵大树,很大很大的一棵大树,而在大树生长的根部有一个崖洞,末将跟着那崖洞便找到了这儿。”季允之面无表情的回道。 夏侯靖闻言愣了愣,果然,与自己想的无二致,那是不是意味着清洛……思及此,夏侯靖忙道,“那你在这附近瞧见其他人了吗?” 季允之摇了摇头,“并未发现。” 夏侯靖心中有些失落,却总觉得事有蹊跷,“那按道理来说,朕摔下来之后便晕倒了,应该是挂在那树上的啊,朕又是被谁救到这儿的呢?”夏侯靖沉思了片刻,连忙急匆匆地道,“你赶紧给朕搜,看一看附近有什么东西,给朕查仔细了!” 季允之心中隐隐有些怒意,皇上定是想要找那君清洛,也不知道那人有什么功夫,竟将皇上迷惑到如此地步,果真是个妖孽。 虽然心中有些不满,季允之也并未说什么,只得领命,开始在竹舍中搜索起来,搜了半天,却也只找到了一些寻常的生活用品,季允之便向夏侯靖禀报,夏侯靖隐隐有些失落,淡淡的叹了口气道,“扶朕起身吧。” 季允之连忙上前扶起夏侯靖,夏侯靖掀开被子,却从被子中掉落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夏侯靖连忙拾起来,是一方白色的锦帕,锦帕上绣着一朵桃花。 “是清洛!”夏侯靖连忙惊呼,面色中带着几分惊喜,想了片刻,才转过头对着季允之道,“快,叫人去搜一下附近,清洛一定没有走远……” “皇上!”季允之大吼了一声,见夏侯靖顿住身子微微皱眉望向他,才单膝跪地道,“皇上,如今叛乱未平,皇上怎可为了私情而耽误了战事!” 夏侯靖闻言,嘴角的笑慢慢凝固,渐渐地消失不见,面色恢复了一贯的冷然,“呵呵,是朕的错,是朕失态了,是啊,朕是一国之君呢。”夏侯靖苦笑了一声,才抬起头来,“季将军,带朕回营吧。” 第一百七十章兄弟相逢 “慕寒,这儿就是罗运城?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之前在阿靖军中的时候曾经听说如今的罗运城哀鸿遍地,到处都是血腥和屠戮……”君清洛还想说什么,却见君慕寒的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便轻咳了两声,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君慕寒苦笑,望着自家师父,有些无奈的道,“我就说在路上你听说我要带你来罗运城时脸色那般奇怪呢,原来便是在想这个啊?在师父的心目中,我便是那么一个,嗯,暴虐的人吗?” “唔……”君清洛有些躲躲闪闪地四处瞧了瞧,刚想说话,却瞧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挥剑朝着自己便刺了过来,君清洛眼睛瞪得老大,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瞧着那剑尖离君慕寒越来越近,才终于“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可是还未等他的惊叫完,便见原本一直望着自己的君慕寒突然冷了脸,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剑。 君清洛被吓得面色煞白,说不出话来,之间君慕寒转过身面色有些不豫,对着那蒙面女子道,“琴姐,你这是作何?虽说有些日子不见,可是也不至于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吧?” 那蒙面女子哼了一声,开了口,声音中带着几许冷意,“呵呵,少主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少主沉浸在温柔乡中,早就忘了回来的路了呢,少主可还记得,答应过我在一个半月之内回来,可是如今已经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超出了十多日了呢,少主也知道,这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少主说,是不是应该以军法处置,既然是这个男人让少主耽搁了那么多时日的,那我杀了他以示惩戒又有何问题?” 君慕寒闻言忍不住苦笑,这琴姐虽说是个弱女子,可是自己心中对她仍旧是存了几分忌惮的,况且,这个女人固执起来便实在是有些难搞,虽说自己心中知道,她不会真的要了清洛的命,可是如今,只要涉及清洛的,自己便无法淡然处之,这样算是自己的一个软肋了吧?君慕寒叹了口气,拉过一旁呆愣愣的君清洛,将他揽入怀中,手在他肩上微微轻拍着,示意他不要那般紧张,待感觉怀中人身子稍稍不那么紧绷之后,君慕寒才抬头望向一旁怒目相视的琴姐道,“我知道,军有军规,是我没有做到应下来的事情,这处罚自然由我来承受,琴姐放心,我自然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只是此时我们一路奔波,好不容易赶到了城中,还是先让我们二人好好休息一夜吧,一切留待明日再说吧,明日我的定然给琴姐一个交代。” 琴姐闻言,怒极反笑,“呵呵,既然少主都这般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希望少主不要又忘了今日给琴姐做过这样的承诺,明日,还请少主不要让我失望。”说完,便冷冷的剜了君清洛一眼,转身离开了。 待琴姐走了许久,君清洛才仍旧有些心有余悸地抬起头道,“看来,我在这儿十分的不受欢迎啊!” 君慕寒知晓方才的事情让他心中有些疙瘩,却也不点破,只握紧了他的手道,“我发现,现在师父的胆子似乎越来越小了,不对,好像是一直比较小,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师父可是吓得要命呢。” 君清洛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不想活了啊,这个徒儿,唉,现在是越来越难以掌控了。 君慕寒却突然认真了起来,一只手拉住君清洛的手,一只手揽住他的肩道,“师父何必在意别人的看法,师父只需要记得,你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便可,不管是什么,哪怕是所谓的江山所谓的帝位,与师父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你不离开我,一直呆在我身边,那么其他的,便由我来解决吧。” 君清洛闻言,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受,酸酸的,又暖暖的,张口想要用一些玩笑话给他堵回去,却发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得微微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湿意,有些闷闷地道,“知道了。” 君慕寒也不说话,只是拉着他往前走,“唔,待会儿还有惊喜等着你哟,可千万不要太感动太激动了。”君慕寒望着自己怀中白衣翩然的人儿,眸中满满的全是温柔,不知道师父看见自家大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表情。 惊喜?君清洛微微一顿,这罗运城中有什么就可以让他惊喜了吗?只希望不要像刚才那样,又是惊吓就好了。 两人一起来到那乞丐窝的时候,君清洛也忍不住吃了一惊,面上满是惊讶的神色,看了半晌才转过头对着君慕寒道,“你就住这儿?”见君慕寒点了点头,君清洛更是受惊不小,望着面前破烂不堪的小茅屋喃喃自语道,“果…果然是很惊喜啊……”说完又叹了口气,眼睛瞟过一脸笑意的君慕寒,“看来,我以后恐怕连肉都吃不上了,唉……苦命啊……”说着便也不管君慕寒,弯着腰钻进了那茅草屋中,外面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客厅形式的地方,里面竟然还躺着几个乞丐,君清洛嘴角抽了抽,回头望着君慕寒。 君慕寒便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拉起君清洛的手往里面走去,穿过两间屋子,出了门,便见里面豁然开朗,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应有尽有,远远的有好几排青砖绿瓦的房子排列着,一眼望去,清雅至极。 君清洛这下便是真的连嘴也合不上了,忍不住回头望了望外面的茅草屋,这真的是同一个地方?君慕寒却不管他的惊讶,只一个劲儿的揽着他往里面走,穿过几个小院子,才来到一排房子外面,君清洛带着他走近了其中一间屋子,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有交谈声传来,君清洛顿了顿脚步,总觉得里面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 待走进了屋子,瞧见里面的人时,君清洛更是吃了一惊,那站在屋中最中间的那个人是?君清洛转过头望向自己身旁的君慕寒,忍不住呆了,怎么会?怎么会有两个…两个慕寒? 君清洛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那个站在桌后的君慕寒突然跑了过来,重重地将自己抱住,君清洛完全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且,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这个君慕寒那么的熟悉? 刚想要问出口,却听见抱住自己的那个君慕寒大声道,“清洛,你没事,你真的没事?没有昏迷,也没有永远不醒?”说着又将君清洛松了开来,看了又看,“真好,看见你好好的。” 这个声音?君清洛一愣,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大哥的声音,君慕寒有些疑惑地抬头望了望他的脸,心中仍旧满满的是不确定。 倒是一旁站着笑看着他们二人的君慕寒开了口,“你如今顶着我的脸,也不怕把他吓着。” 那抱着君清洛的君慕寒这才反应了过来,呵呵一笑,松开了手,抬手将自己面上的面具撕了下来,露出一张君清洛相当熟悉的脸,“大哥!……” 第一百七十一章诺言刻进心房 君清睿笑着任由君清洛打量了片刻,才有些心疼的拉着他的胳膊道,“清洛瞧起来受了许多,脸色也不太好,这些日子受了许多的苦吧?是大哥不好,都没有办法救你。” 君清洛微微一笑,回过头望了眼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们的君慕寒,心中一暖,才又回头嘿嘿笑了笑,对着自家大哥道,“其实倒也没受什么苦,之前一直都在昏迷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后来醒来了之后便一直有人侍候着,也不用做什么,连走动都很少。到这边来的路上慕寒一直照顾着我,虽说是赶路,却也一路十分的惬意,并未受累。” “那便好。”君清睿这才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对着君清洛柔声道,“你一路赶来也很辛苦,便先去歇着吧,明儿个咱们好好叙叙,既然慕寒回来了,我也该回京城了。” 君清洛见他赶自己去休息,瘪了瘪嘴,像个小孩一般的不肯依从,只开口接连不停地问君清睿问题,“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会扮成慕寒的样子啊?爹爹和娘亲现在如何了?你就要回京城了?可不可以多留些日子啊?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大哥了。” 君清睿愕然,心中有些呆愣,这真的是自己那清清淡淡的弟弟? 君慕寒似乎知道他的尴尬,便上前两步揽住君清洛道,“清洛,大哥还有事要处理,我们先回房休息吧,等明儿个大哥再慢慢一件一件的同你说好不好?” “哦!”君清洛眸中闪过一丝失落,点了点头道,“那好吧。”说完又转过头对着君清睿道,“那大哥,我便先去休息了,大哥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随着君慕寒离开了。 将君清洛安置好,等着他睡着了,君慕寒才悄然起身,打开了房门,一抬眼,便瞧见君清睿站在院中,背对着他,一身黑衣被秋风吹得飘了起来,隐隐有几分萧索味道。 君慕寒转身将门合上,才走到君清睿身边,两人默不作声的站了会儿,君慕寒才开了口,“这些日子,谢谢你了,琴姐脾气一向火爆,想必吃了不少的苦头吧?” 君清睿低头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看了眼紧闭着的房门,轻声道,“你太宠清洛了,瞧他现在,真是愈发的猖狂了,不知世事,不识愁滋味,也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呵呵……”君慕寒轻笑了一声,“我这一生,就这么一个想要爱着疼惜着的人,不宠他还能宠谁。之前我以为夏侯靖能够给他幸福,所以我选择放手,可是他给清洛的却只是难过只是疼痛,那么这一次我便再也不会放手了,不管怎样,也不会放了。他不知人情世故也好,单纯的没有防备也好,他想要如何,我都依他,既然选择把他留在我身边,我自然会保护着他,再也不让他受任何伤害,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再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君清睿微微笑了笑,望着看不到一颗星星的夜空,神色有些游离,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我怕皇上知道了清洛与你在一起,会拿君家开刀,毕竟父亲还在朝为官,之前慕寒出事之后,父亲身子便不太好,想要辞官归乡,可是皇上却不同意,反而以清洛要挟父亲让他帮着镇守京城,我怕皇上给君家按上个通敌的罪名可就难办了。” 君慕寒闻言微微蹙眉,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难题。”顿了会儿,才又道,“我父王之前给我留下了一支精兵,虽然只有一百人左右,却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让五十个人随着你一起潜回京城,听候你的指挥,将君家的人都救出来,虽说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是我还是有信心找个安宁的地方安置下你们的。” 君清睿笑了笑道,“这倒不用了,你好好的保护好清洛便是了,君家的事儿我自然有办法解决,君家也不像别人想象中那般弱的,这些年也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给季允之和皇上看,让他们都能放心罢了,保住君家人的性命我还是有把握的。”说完,又笑着看了眼君慕寒道,“倒是你,你这回可是回来迟了许久,每天我都听得那琴姐念叨,说等你回来了定要打断你的腿的,你可要好好的想想办法,那琴姐可不是个好惹的。” “打断我的腿吗?”君慕寒喃喃道,苦笑着叹了口气,“既然琴姐是这样希望的,那我便让她满足一下好了。”君慕寒说完却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几分算计意味。 “看来你是有对策了?”君清睿挑了挑眉,转过身,“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说着便背对着君慕寒朝着他摆了摆手走出了院子。 君清洛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君清洛习惯性的将手伸到一旁摸了摸,却没有摸到人,这才急忙睁开了眼,原本应该睡在自己身旁的君慕寒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君清洛有些呆呆愣愣地坐了起来,在床上坐了许久,才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士兵模样打扮的人端着水走了进来,见君清洛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一惊,手中的水盆差点儿便摔在了地上,那士兵连忙抱住水盆,低着头朝着君清洛笑得一脸的不自在,“公子醒了啊?属下给公子送热水来。” 君清洛点了点头,抬起头来问那士兵道,“慕寒呢?” 那士兵呆了一呆,想了许久才想起,慕寒应该是自家少主的名字,便连忙回答道,“少主现在在练兵场呢,天不亮就去了,走的时候还吩咐属下不要打扰公子睡觉。” “练兵场?”君清洛喃喃重复了一声,眼中突然冒出几许兴味,“我有事儿要找他,你带我去练兵场好不好?” “这……”那士兵有些犹豫,想了半晌,才道,“好吧,公子起来洗漱了,吃了早饭我便带公子过去。”那士兵心想着,虽然军中有规矩那练兵场不能随便去,可是这个公子身份特殊,少主应该不会怪罪自己的吧,现在这个时辰,差不过练兵也快要结束了,带过去应该也无碍的。 不一会儿,君清洛便打理完毕,随着那士兵一起去了他们所谓的练兵场,去练兵场的路其实便在这座院子中一个假山那儿,从假山进入,通过一个地道,便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君清洛远远滴便瞧见练兵场中满满的人影。 稍稍走近了些,才瞧见那练兵场前面的高台上站着自己熟悉的身影,慕寒。君慕寒此刻却正在说着话,一声一声,似乎带了些内力,虽然离得极远,却也还是清晰的落入了君清洛的耳中, “近日,我执行一项任务的时候,因为一些私事儿,耽误了任务的执行,俗话说,国有国法军有军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虽然是你们的少主,却也更应该做表率,既然是我违背了军规,便应该接受处罚,按照军规,我应该领军棍四十,但是我身为一军统领,却犯了不该犯的错,惩罚应该加倍,故此,我自愿领取军棍八十,立刻执行,希望在场的各位将士做个见证!” 第一百七十二章受罚 练兵场上顿时一片哗然之声,“八十军棍?饶是身子再好也撑不住的吧?少主究竟是犯了什么错竟然要挨八十军棍?”连带着君清洛过来的那个侍卫也忍不住喃喃自语,却没有瞧见身旁的君清洛突然间便变得煞白的脸。 想起那日琴姐拿着剑朝着自己刺过来,质问君慕寒为何答应了自己一个半月便回来却迟了十多日。想起那日君慕寒笑得满不在乎,云淡风轻地对他说,没关系,凡是有他,只要自己在他身边,他便什么都可以解决。这…便是他解决的办法吗?君清洛目光有些呆呆愣愣地望着台上那抹青色的身影,眸中是说不出的伤痛。果然自己是一个煞星吗?总是为自己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来人,上军棍!”君慕寒扬声大吼道。 众人皆是有些出神,只得各怀心思的望着高台之上的君慕寒,不一会儿,便有士兵抬了受刑用的宽凳子过来,君慕寒二话不说,便掀起袍子趴了上去。君清洛只觉得心中突然一紧,却又听见君慕寒的声音响亮的想起,“开始行刑!” 高台之上的两个手拿军棍的士兵对看了两眼,眼中俱是惊惧之色,却是谁也不敢先下手,只得紧紧握着军棍,额上有汗水缓缓地留下来。 “还不快行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少主说得对,今儿个若是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日后大家做错事的时候便有了借口,就会想着说,少主也犯过错,却没有受罚,便心安理得了。那是我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开始吧。”一个女声响了起来,君清洛转过眼一瞧,正是琴姐。 君清洛忍不住苦笑,这琴姐似乎与慕寒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样子呢,好似看不得慕寒太好过似的,只是昨日听慕寒和大哥的口气,这个女子在军中威望还是极高的,她这么一说,慕寒这一顿板子定然是免不了的了。思及此,君清洛面上更是白了几分。果然见那两个拿着军棍的士兵狠了狠心,闭着眼往君慕寒身上狠狠地打去。 君清洛只觉得那一棍子狠狠地打在了自己的心上,让他忍不住身子颤栗了一下,竟是疼得险些让自己站不住。 “公子…我…我们回去吧……”那带着君清洛过来的士兵声音已经隐隐带了几分颤抖,此刻心中满满的都是不安都是恐惧,少主走的时候吩咐自己好好照顾公子,自己却将他带到了这儿来,竟然瞧见了少主挨打的样子。若是少主知道了,自己这条小命可就真保不住了。那士兵见君清洛面色惨白,竟似虽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了似的,心中更是慌张,便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规矩,忍不住拉了拉君清洛的衣袖,轻声道,“公子……” 君清洛此时眼中耳中却全是君慕寒挨打的样子,他看着那棍子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打在君慕寒的身上,虽然隔得这般远,可是他却觉得隐隐似乎听见了那棍子打在他身上的声音。隔得实在是太远了,君清洛没有办法看清楚君慕寒此刻面上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仍旧冷着一张脸好似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会疼的皱眉,不知道他是不是还能带着笑容。 “公子……公子……”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君清洛这才将目光从君慕寒身上移了开,转过去望着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士兵,只见他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公子,我们还是回去吧。”他轻声对着自己道。 君清洛呆了一呆,复又看了眼高台之上的人,他定是不希望自己瞧见的吧,不希望自己瞧见他狼狈的模样,不希望自己知道他为了自己挨了打,他定是害怕自己会愧疚会不安的吧?君清洛低下头,嘴角带着一丝苍凉的笑,喃喃自语道,“罢了罢了。”便转过头对着那士兵道,“走吧。”说完便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从头到尾,头也不曾回过。 待回到了房里,君清洛便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呆呆的坐在床上,呆呆的望着自己的鞋子,不说话也没有动一下。那侍候的士兵知道他是为了何事,心中有些不安,来来回回的在屋中走了好几遍,“公子,茶凉了,我给公子重新泡过吧。”“公子,茶泡好了。”“公子,该用午膳了。”“公子……”“公子……” 君清洛却始终没有回过他一句话,只是呆呆愣楞地坐了一个上午,又坐了一个下午,呆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屋中渐渐看不见的时候,君清洛才抬起头来,问侍候的士兵道,“为何不点灯呢?” 那士兵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急急忙忙地将拿起火折子灯点了起来,正在拨弄着灯芯,便听见君清洛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还好吗?” 士兵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君清洛问的他究竟是谁,连忙道,“属下一直在公子房中侍候着,所以也不知道情况,要不要属下去给公子打听打听。” 君清洛呆了呆,才低声应了,“好,你去与知道实情的人打听打听,再去找他,就说我想要与他一起用膳,看他怎么回。” 那士兵连忙应了,跑了出去。 自己真的有些无能呢!君清洛一个人望着摇动着的灯火想着。以前在洛水镇的时候便一直都是被他照顾着,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还是怡亲王府中的孩子,想必小时候是没吃过半点苦头的,却为了自己去学炒菜,学生火,学做各种家务。后来,自己入了宫,他悄悄扮了女子潜了进来,却也是侍候自己,一直在为自己化解灾难,还因为自己的粗心大意险些丢了性命,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后来再营帐中,也是他担心自己的安危不顾一切的将自己送到了军营之中,为了自己竟然跟着自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若不是那棵树,恐怕,他们便真的活不成了吧。 可是,自己却什么也为他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受累,受苦,受难……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那士兵从外面进了来,又关上了门,才上前几步对着君清洛道,“属下找个人打听,听说少主被打的极其厉害,今儿个被抬回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呢,只是意识却是清楚的。还嘱咐所有人…不的谈论此事……想来应该是怕公子知道了。方才属下去少主外面按照公子的意思请示了,是少主亲自回应的,让我给公子说,他这两日事务有些繁忙,恐怕没有办法来陪公子用膳了,还说若是公子无聊了,便让属下带着公子去城中玩玩……” 第一百七十三章 那士兵突然停住了,有些呆呆地望着君清洛,怎么…听着听着就哭了呢?士兵有些无措,只得站在那儿垂下头盯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出。 “你先忙去吧,我随便吃些东西便休息了。”君清洛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轻声道。 那士兵也不敢多留,只得迅速的退了出去,为君清洛掩上了门,却站在门前良久没有离开,待听见屋子里的人似乎动了筷子,不一会儿便又停下了,之后,似乎是床吱呀响了一声,接着便听见屋里响起有些压抑的哭声,良久良久……士兵听得心中有些莫名的伤感,实在不忍心,轻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第二日的午后,外面突然一阵喧哗之声,将正在小憩的君清洛给吵醒了,君清洛凝神听了片刻,才有些讶异的朝着一旁侍候的士兵道,“打仗了?” 那士兵点了点头道,“听声音应该是。” 听见肯定的答复,君清洛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心中有些担忧,不知道慕寒身上的伤好些了没,现在他那样的情况定是上不了战场的,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呢?心中担心的要命,却不敢去看一看。脑中是一团乱,却又听见旁边的人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这么巧,少主昨儿个刚刚受了罚,今儿个就有敌军进攻了,恐怕是军中出了奸细。” 君清洛有些愕然地抬头望向那士兵,奸细,记得阿靖曾经说过,行兵打仗最怕的就是奸细,可是最好用的也是奸细。 君清洛突然站起身,对着那士兵道,“慕寒在哪儿?带我过去……” “这……”那士兵却是因为昨儿个的事儿心有余悸,只得道,“公子,这打起仗来,府中也是乱得紧,公子还是不要出门了吧,少主虽然受伤了,可是还有琴姐,琴姐可也厉害得紧,公子不用着急。” 正说着,门外突然进来一个人,君清洛抬头一看,心中一喜,“大哥!……”连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道,“大哥,是不是在打仗?情况如何?慕寒…慕寒他……” 君清睿见君清洛的样子,似是知晓了君慕寒受刑之事,可是君慕寒不是说全部人都瞒着他的吗?君清睿抬眼看了下站在君清洛身边的那个士兵,见他有些躲闪,心中便了然了几分。便温和的笑了笑,拉着君清洛坐了下来道,“不必担心,我方才从他那边过来,他还好,只是害怕你会伤心。至于打仗的事儿,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我们有人质在手,你便好好休息便是了,瞧你这样子,脚都还没好呢,也不知道担心自个儿,好生休养着吧,等你的脚好了,慕寒便也好了。” “真的?”君清洛抬眼望着自己大哥,这个男子虽然从来都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对自己却是极好的,他说的话自己总是相信的。 “大哥何时骗过你?”君清睿笑道,复又看了眼君清洛道,“大哥要准备回京城了,大哥不在,你要好生听慕寒的话儿,慕寒为了你也受了不少的苦,想必你也是知晓的,两个人能够遇见,能够相爱总是不容易,你呀,要知道珍惜。” 君清洛如今的心思全不在这个上面,只随意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大哥你要帮我好好照顾爹爹和娘,替我向他们告个罪,我一直都未能尽到孝道。” 君清睿点了点头,“说这些作甚,尽孝道这件事还得你来做,我可替不了,等一切都好了,你与慕寒一起来与爹娘同住便是了,到时候你再好好给他们告罪便是了。”说完便站起了身,“我这便走了,你要好好照顾着自己,慕寒如今忙得紧,别让他在为你担心了。”说着便走出了门…… 城墙之上,琴姐一身戎装,望着隔着护城河而立的大军,大军最前面有一辆战车,上面悬挂着明黄色的旗帜,竟然是皇帝御驾亲征来了么?琴姐微微一笑,这样甚好,果然少主的计谋无双。琴姐转身,对着一旁的士兵道,“来人,去将皇后娘娘带上城楼来!” 士兵连忙领命,不一会儿,便押上一个盛装的女子,竟真的是季初晴!琴姐微微一笑,用内力朝着敌军喊道,“狗皇帝,瞧瞧我手上的女子是谁!哈哈哈,你的皇后娘娘在我手上呢……” 对面的军队中发出一阵喧哗之声,琴姐冷冷的瞧着,让人将皇后绑在城楼之上的柱子上,而后才又吼道,“想要救回你的皇后娘娘,就迅速的退军三十里,否则,我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对面的大军之中,战车之上,夏侯靖望着那城楼之上一身红黄相间华服的女子,冷冷地朝着一旁站立着的黑衣人道,“没想到,皇后竟然真的落入了他们手中。” 远处一匹黑马正朝着夏侯靖的战车方向飞奔而来,夏侯靖蹙了蹙眉,看着季允之翻身下马,跪倒在地,“皇上……” 话还未出口,便被夏侯靖打断了,“将军,朕知道你想要说什么,那确实是皇后……朕知晓,皇后是你的女儿,可是她也是一国之后,若错过此次机会,下次便没这么好的机会了。我们这么多人,君慕寒却没有出现,证明探子的密报是真,君慕寒此刻受伤严重,城中无主,正是最好的时机啊……” 季允之脸色煞白,他知晓皇上对他的女儿没有感情,甚至还是厌恶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绝情到此般地步,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朝着夏侯靖叩了叩头,“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还请皇上能够救救晴儿。” 夏侯靖却只是深深地望着他,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笑意,幽然道,“季将军,这儿可是战场,你可是将军,记得你曾经对朕说过,两军对峙,最忌讳的便是被对方抓住了弱点,若是被对方抓住了弱点,便要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弱点给割舍掉,季将军,你教给朕的道理,不要告诉朕,你却做不到……”夏侯靖转过眼,不再看向季允之,只是望着城楼之上被绑住的女子大吼道,“来人,拿箭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季允之闻言浑身一震,慌忙抬起头来,却见夏侯靖嘴边一抹冷酷的笑,季允之一下子便冷了心,回过头看了眼被绑在城楼之上的女儿,心中满是心疼,若是晴儿看见她最爱的男人竟然会对她拿起箭定然会心寒的吧,晴儿苦了这么些年,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幸福呢。季允之狠了狠心,回过头朝着夏侯靖拱手,眼中闪烁着一抹坚定,“皇上,请让末将来吧!” 夏侯靖顿了顿,笑着望向季允之,眸中满是探究,“哦?将军要亲自来?可是,城楼之上的,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呢?将军,舍得?” 季允之额上青筋暴起,握紧了手中的剑,点了点头道,“既然是末将说的,弱点决不能掌握在敌人手上,那就让末将来吧。”看见一旁的副将已经递上了箭,季允之也再也顾不得其他,站了起身,从副将手上拿过弓箭,搭弓拉弦做得十分的流畅,却在对准季初晴的时候犹豫了,手有些颤抖,许久都没能射出…… “将军可是舍不得了?可是做不到了?”夏侯靖呵呵一笑,眼中满是讽刺,正欲伸手拿过季允之手中的弓,却只见箭“咻”的一声飞了出去,直直的奔着城墙上的女子而去,众人的视线都被那支箭夺去了目光,转瞬间,那箭便来到了城楼之上,眼瞧见便要射中城墙上的女子,却在离她的身体还差不到三寸距离的时候被一旁站着的琴姐用剑挡开了。 季允之悬吊吊的终于落回了原地,心中却起了波澜,只是一句话没说,转身便跪倒在夏侯靖的战车旁,“末将未能完成皇上的旨意,请皇上处置。” 夏侯靖看了他良久,才漫不经心地道,“将军言重了,是朕为难将军了,将军先下去吧。” 城楼之上,琴姐虽然挡住了那箭,胸中却觉得有血气涌动,有些惊诧,狗皇帝手下竟然有如此高手,实在是不得不防,良久,才将那血气压了下去,才笑着对季初晴道,“哈哈哈,皇后娘娘,方才这箭可是从狗皇帝的战车上射来的,那皇帝倒也冷血的紧啊,竟然完全不将你放在心中。” 季初晴有些恍惚,良久,才苦笑一声,眼中却已经有些泪意,面上却仍旧装作满不在乎,冷冷地对着琴姐道,“本宫之前便说了,你们抓了本宫也是无用,你们还不信,呵呵,若是你去将那君清洛绑了来,说不定会得到你想要的。”说着便笑着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琴姐心中一动,微微一笑,挥手让人将季初晴带了下去,才又高声吼道,“狗皇帝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连自己的结发夫妻都能够拔剑相向,这样冷漠无情的皇帝拿来干嘛!” 夏侯靖闻言却只是冷冷一笑,让身边的副将运了内力,也学着她大声吼道,“废话那么多!兄弟们!冲啊……让我们一起将逆贼全部拿下!” 说着便挥起了旗帜,战鼓便紧跟着响了起来,一时间,喊杀声响彻云霄,琴姐冷冷一笑,扬声道,“开城门!”话音一落,城门便大打开了来,城内却未出来一个士兵。 夏侯靖皱了皱眉,君慕寒在使什么计谋?莫非有诈?夏侯靖扬了扬手,对着一旁的副将道,“不急,先派一队人马进去探探路!” 那副将领命,派了一队人让他们走了进去,城楼之上的琴姐微微一笑,竟在城楼之上摆了好酒好菜吃了起来,看着他们进了城,也不加阻拦。 过了许久,先进去探路的士兵一个也没有回来,城中一片寂静,似是无人一般,夏侯靖握紧了手,指着一旁的副将道,“你,带一千人马入城!”说着心中却有些不安,自己莫不是中了君慕寒的计了? 众人皆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城门,那副将带着的一千人马进了城,先还能闻见隐隐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又似消失在了城中一般,所有声音都听不见了,却也不见有人出来。 夏侯靖微微眯着眼,看着城楼之上一脸闲适的女子,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恨,指着那城楼之上的女子道,“给朕放箭!若是谁杀了她重重有赏!”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便朝着那女子而去,却见那女子没有任何动作,眼瞧着便要葬身在箭雨之下,却突然不见了踪影,从城楼之上消失了…… 众人皆是有些错愕,忍不住窃窃私语,“怎么会突然不见了?莫不是这大白天的见鬼了?” 夏侯靖也是有些惊诧,方才自己一直盯着她,可是却也没有瞧见她是如何消失在了城楼之上的,眉头皱了皱,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是继续派人进去探路呢?还是直接大军压阵呢?还是放弃进攻?若是放弃,自己实在是心中不甘啊,这般好的机会…… 正在犹豫不决,却见季允之又骑着马奔了过来,翻身下马,季允之单膝跪地,对着夏侯靖道,“皇上,末将愿意前去探路!” 夏侯靖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犹豫,季允之不管是武功还是计谋都是十分出众的,派他前去自然是最好的,可是他在军中颇具威信,若是他进去了却未能出来,那他的部下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夏侯靖想了会儿,却是摇了摇头道,“季将军如今也算是一军统帅,若是季将军出了事儿,可就不好了。逆贼诡计多端,既然无法探其虚实,我们便退回营中,让探子打探一番再做定论。” 季允之却不愿起身,仍旧坚持地跪在地上,道,“皇上多虑了,既然探子回报君慕寒受了重伤,今日君慕寒一直未曾露面,那消息便应该是真的,正如皇上先前所言,若是错过了此次的机会,恐怕以后再想进攻,便难上加难了。末将想,这恐怕是叛军拿来迷惑我们的,不如就让末将去探上一探,末将保证,定然活着回来!” 夏侯靖见他这般坚决,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却见他眸中一片坦荡,似乎并无其他,终究还是点了头,“去吧,朕在这儿等候将军平安归来!” 季允之连忙拱手道,“末将定然不辱使命!”说着便起身,翻身上马,回到自己的阵营,带了一千余人进了城。 城楼中的暗室里,方才用机关逃过一劫的琴姐见到领头的竟然是季允之,冷冷一笑,喃喃自语道,“鱼儿上钩了……”说着便打开地上的盖子,进了暗道…… 第一百七十五章空城计 罗运城中是一片寂静,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季允之皱着眉四处打量了一番,只觉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全体将士听命,小心有诈,跟紧了,不要脱队!”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朝着城中而去,走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瞧见任何人,身后的队伍中间却突然发出一声异响,季允之转过身,却只瞧见有烟雾在队伍中弥漫开来,季允之一惊,连忙高声道,“不要惊慌,呆在原地不要动!”话音未落,便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季允之连忙抬手捂住口鼻,朝着队伍中间奔去,却只瞧见地上满是士兵的尸体,心中一惊,却是不见下手的人,前面却又突然传来惊呼声,季允之眼皮一跳,待跑回去的时候,只瞧见一路的尸体。 不一会儿,烟雾便散了开来,季允之往后一瞧,却又是一惊,自己带来的人还剩下不到一半,可是先前死去的人的尸体却已经不见了。 季允之额上青筋暴起,将剩下的人聚拢在一起,道,“待会儿若是再起烟雾,便各自跑开,能跑多远跑多远,他这烟雾想必是有一定范围的……” 众人连忙点头,又随着季允之走了一程,果然又是一阵烟雾,众人听从了季允之的话,纷纷朝着一旁的小巷子跑去,季允之冷哼一声,也朝着前面跑去,却只觉得脚下突然踩空,正欲用轻功脱身,便觉得脚似乎被人抓住,季允之的身子一顿,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拉住跌了下去…… 季允之只觉得身子悬空着,正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四面是一片黑暗,有一股异香传来,季允之一呆,慌忙中抬起手捂住鼻子,却已吸入不少,脑中瞬间便有些昏昏沉沉,身子突然跌落在地,猛地一痛,却让季允之直接晕了过去。 罗运城之外,夏侯靖坐在战车之上,心中有些焦急,面上却仍旧一片冰冷,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大开着的城门,已经一个时辰了,季允之还未回来。夏侯靖只觉得眼皮一直跳得厉害,有些不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门口仍旧没有一个人归来,夏侯靖实在有些坐立难安,便索性站起身从战车上走了下来,刚下战车,却听见轰隆一声,城门竟然渐渐地关上了…… 夏侯靖身后的军队中已经渐渐有些躁动,隐隐有声音传来,“城门怎么关了?季将军还没回来呢!莫非他们是不想让季将军回来了?我们要去救将军,不能让他们抓了将军啊!……” “救将军!救将军!”渐渐有人带头喊了起来,呼声越来越大。 夏侯靖却只觉得脑中一个激灵,突然便变得清明了起来,莫非他们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心中忍不住一颤,自己一直以为,他们抓了季初晴是为了要挟自己和季允之,所以并未放在心上,现在瞧来,这不过是一个声东击西的计策,事实上,他们并不是为了要挟自己,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便是季允之……季初晴虽然是一国之后,可是却对自己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可是季允之却是一军统帅,在军中威望极高,若是季允之出了事,那即便是自己,恐怕也很难挽回局面。 想到此处,夏侯靖不由地大怒,握紧了拳头,脑中却闪过好些念头,要不然,便趁此机会,鼓动士兵冲进去营救季将军,古语曾言,哀兵必胜,如今士兵知道他们敬重的将军在城中生死未卜,定然会更加的勇猛,思及此,夏侯靖便连忙比了个手势,一旁的副将连忙扬了扬旗帜,顿时声音便渐渐小去,夏侯靖扬声道,“敲战鼓,准备进攻,救出季将军!” “救出季将军!救出季将军!”一时间,身后的士兵呼声震天。 可是就在此时,先前消失在城楼之上的戎装女子却又出现了,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她一人,身后还带着几个士兵,士兵手中押着的,正是…季允之…… “哈哈哈,狗皇帝,你还想救出他吗?妄想!只要你敢让你的士兵动一步,我就杀了他!”说着便将手中的剑横在了季允之的脖子上。 夏侯靖身后的士兵突然便安静了下来,望着对面城楼之上,片刻之后,便又有喧哗声响起,“没错,是将军,她手上的是季将军!” 夏侯靖面色十分的阴沉,抓过副将手中的弓箭,示意副将给他传送内力,让他能够与城楼上的琴姐对话,“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朕吗?朕敢放箭射皇后,便同样敢放箭射死他!” “哈哈哈哈……”琴姐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讽刺,“狗皇帝,你可知,你当着他的士兵门前说的这番话有多么的伤人,这可是他们的将军,你若是真敢射死他,我敢保证,下一刻,你便会被你身后的士兵乱箭射死!” 夏侯靖面色一黑,咬紧了牙关,恨恨地望着城楼上的人,却又听见那女子的声音传来,“怎么样?狗皇帝,我的要求不变,退兵三十里,我便饶他不死。” “朕若是不退呢?”夏侯靖冷声道。 “不退?”琴姐微微一笑,眸中却一丝笑意也无,“不退的话,那你便等着吧,我每日让人给你送一个季将军身上的东西来,也许是手指也许是耳朵,也许是眼睛,直到你退兵为止。” 夏侯靖身后的军队中又是一阵骚动,几个大将连忙从四面跑了过来,李云达蓄满胡子的脸上满是怒意,朝着夏侯靖一拜,咬牙切齿的道,“皇上,何必与那女人废话,直接让末将带兵,去杀得她片甲不留,看她还敢得意什么!”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几句,却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一个年轻将军却突然朝着夏侯靖拱了拱手道,“末将认为不可,季将军与皇后娘娘都还在他们手上,若是我们轻举妄动,叛军便可能会杀了他们……” 众人亦是点了点头,纷纷沉默了下来,可是难道真的要答应他们退兵吗? 夏侯靖皱了皱眉头,良久,才轻叹了口气道,“退兵吧,来日方长,朕便不信朕治不了他们……” “遵旨!”众人闻言,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耽搁,连忙退了下去。 “退兵……”号角吹了起来,大军便浩浩荡荡的缓缓掉头,朝后撤去。城楼之上,琴姐这才吁了口气,也扬了扬手,带着季允之离开了城楼。 第一百七十六章琴瑟声声 第二日下午,季允之才悠然醒转过来,还未睁开眼,便听见有悠扬的琴声传来,似乎还伴着女子轻轻的吟唱,“孤村落日残霞,轻烟老树寒鸦。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 吟唱声中,带着几许寂寞,带着几许哀愁,不一会儿,琴声歇了,歌声也停了,良久,才闻见一声轻叹。季允之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只见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待完全看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床周围是白色的纱帐,季允之转过头,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瞧见一个碧色的身影,侧面对着自己坐在床前不远的地方,手搭在琴上,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季允之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疲软得厉害,细细想了想,才想起自己原本是带兵进罗运城中探路的,可是却一不小心落入了一个暗道之中,暗道中似乎有迷香,自己便晕倒了。只是,这儿是哪儿呢?自己不是应该是被叛军抓住了吗? 季允之悄悄提气,却发现自己丹田之中是一片虚无,竟是一点儿内力也使不上来,心中一惊,却是有些无措。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自己这次算是栽了。 “咦?”床前突然传来女子软软的声音,随即,纱帐便被掀了开来,季允之抬眼一瞧,便瞧见女子的容颜。只见她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却肤色白润,双颊微微泛着红,两眼水汪汪的斜睨自己,眸中却尽是温柔之色。季允之一愣,愈发的不知晓自己此时究竟身在何处了,便朝着那女子微微一笑,那女子面上更是绯红一片,慌忙低下了头,轻声道,“你醒了呀?” 季允之点了点头,有些疑惑的透过掀起的纱帐,望向外面,屋中的面貌便完全呈现在了他的面前,梳妆台,琴桌,还有一张只放了茶壶的桌子,和绣着桃花的粉色屏风,完全是一副女子闺房的样子。季允之有些疑惑,便抬头问那一直在偷偷抬眼打量着自己的女子道,“这儿是哪儿?” 那女子的头埋得更低了,只声若蚊呐的道,“这儿自然是罗运城,既然你醒了,那我便去给你准备饭菜吧,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想必是饿了。”说着便要离开,却被季允之抓住了手,女子回过头望着他,眸中带着一丝不解,只见季允之冷冷地看着她,哼了哼声道,“琴姐也不要装了,季某早已经久仰你的大名,却没想到琴姐竟然是这般妙人儿。呵……” 那女子闻言,忍不住嘴角上扬,望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将他拉住自己的手挪开了,随后便又走到一旁的琴桌前坐了下来道,“季将军好眼力,无趣啊无趣,好不容易想要玩一玩,却这般容易就被季将军识破了,不知道将军是如何知道的?” 季允之狠狠的盯着她的侧脸,似乎是想要用目光将她剜死,“呵呵,你装得再像又如何,你的气息绵长,想必是内功深厚的,而且,即便你已经放轻了声音,却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的。” “哦?”琴姐微微一笑,转过头朝着季允之眨了眨眼,笑着道,“没想到季将军对我如此上心,既然连我的声音都牢牢的刻在脑海中,莫不是,对我有意思?”说罢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季允之冷哼了一声,不为所动,只冷声道,“你抓我来究竟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琴姐停住了笑意,低头随意的拨着手中的琴,“若说是小女子仰慕将军已久,对将军的武功和才华都很是钦佩,所以请将军来做客,将军相信吗?” “自然不信!有话便说,何必拐弯抹角?”季允之回过头,不去看她,却在心中盘算着究竟应该怎么办,昨日自己在皇上面前承诺了的,说一定会平安归去,可是如今却被抓到了这儿,自己应该如何对皇上交代呢? “将军可是在想着如何逃脱?还是在想着没有了你,你的皇上应该要怎么办?”琴姐目光中闪过一丝讥诮,“将军觉得你为了那狗皇帝做了那么多事值得吗?那狗皇帝处处忌惮于你,怀疑你,甚至,还冷血到置你女儿的生死于不顾,还让你亲自射杀你的女儿,将军为了家国大义,不惜牺牲自己的亲身女儿,这样的精神倒是让我好生感动呢……不过看昨儿个的情况,似乎你的女儿在宫中过得也不是那么的好呢。” 琴姐说的漫不经心,却是戳中的季允之的软肋,想起昨日夏侯靖亲自举弓就要朝着自己的女儿发难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冷,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自古家国难两全,保大家弃小家,是我夏国儿女应该做的,况且,她还是一国之后,即便是昨儿个便那样死了,我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琴姐却笑了,悠悠道,“是吗?你可知,你女儿便在你隔壁呢?可想见上一见?只是不知道,昨儿个才对着她狠下杀手,今儿个又怎么敢见她呢?季将军,你说是吧?” 季允之闻言忍不住一愣,晴儿,是了,晴儿也在他们手上。原来,晴儿就在隔壁,思及此,季允之忍不住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琴姐见他的样子,便知道这个男人远不像他说的那般大义凛然,也依旧是有弱点的,便又道,“只是你的女儿如今的状况似乎不太好呢,昨儿个从城楼之上下来之后,她便一直呆呆愣愣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想来,应该是被伤透了心的吧,这女儿家,心思总比男人要脆弱了许多,你说她是一国之后,便是死了也是大义,可是她却未必那般想呢,她瞧见的只是她爱的人要杀他,仅此而已。” 季允之心中一痛,想起自己那个女儿,始终心中有些不忍,可是却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虽然笑意盈盈,温温柔柔无甚危害的样子,可是却着实是个厉害人物,自己决不能,在她面前示了弱。想到此处,季允之便冷冷一笑,“若是这样便不能忍受,她又有何资格做我季允之的女儿,做夏国的皇后?” 话音刚落,便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来,一个粉衣女子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着琴姐道,“琴姐,不好了,旁边的那个女子撑不住昏过去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沾衣云霜薄衫去 “什么?!”季允之从床上惊坐起来,便再也顾不得方才还在说服琴姐的话,急匆匆地便下了床冲出了门,还未走到门口,便听见屋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季允之却也只能皱了皱眉,便朝着旁边唯一的屋子走去,待进了屋子,便瞧见屋中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子,走近了一瞧,却正是自己拿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女儿。 “晴儿。”季允之望着床上的人苍白的脸,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声,抬起手,却只是顿在半空,不敢落下,良久,只闻一声微不可闻地叹息,“晴儿,你这又是何苦呢?”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季允之再床边站了会儿,才缓缓退出了屋子。这才有机会看看这儿究竟是何处,可是入目却只是一个小小的院子。只有两间屋子,其余的地方都是围墙,连院中都只有两棵不成气候的树。 季允之皱了皱眉,虽然自己内力尽失,可是却仍旧能够感受得到,这附近有好些武功高手,隐藏在院子的各处。看来,逃跑实在是不易了。季允之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看,又转身回了屋子。 “怎么?看完了?季将军原来也只是说得好听而已,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大义灭亲呢。”琴姐笑着端着一杯茶,坐在琴案后慵懒的抬起眼望着他,眼中满是促狭。见季允之眼中的寒意愈盛,琴姐忽然勾起嘴角,笑得像是一只狐狸,“将军也只是普通人啊,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嘛,没意思,回了。”说着便站起身来,从季允之身边经过,离开了屋子。 琴姐离开了关着季家父女二人的院子,准备回自己住的院子,经过君清洛住着的地方时,却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带着几许兴奋的声音,“……公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是有多么的惊险……差点儿就让那狗皇帝打进城来了,他们的人数可是咱们的好多倍呢,不过还好咱们少主聪明,虽然少主受了伤,却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仅皇后还在咱们手中,连那季允之季大将军也被抓住了呢。少主真真是太厉害了!” 琴姐皱了皱眉,走近了几步,站在院子门的一旁,悄悄往里面一看,便瞧见一个士兵打扮的男子正在兴致冲冲地朝着君清洛描绘着昨儿个的那场大战,而君清洛却也在一旁似乎很是认真的听着,“公子你是不知道,那个狗皇帝有多么的冷血,皇后说什么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啊,可是他竟然都不顾皇后的,还让皇后的父亲朝着她射箭,连自己的皇后都这样对待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听到此处,君清洛微微蹙眉,阿靖,他真的是这般冷血的人吗?自己在宫中的时候似乎也略有耳闻,宫女和妃嫔都似乎很是怕他的样子,偶尔他在自己面前露出来的冷面孔也常常让自己有些手足无措,想来,那个才是真正的他吧。 “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我应该有说过,这些事儿都是战事,怎可随意对一个外人讲呢?”琴姐突然站到了门口,指着那个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士兵,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冰霜。 “琴…琴姐……”那士兵一见来人,浑身一震,竟是觉着有些动弹不得,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君清洛心中一动,见琴姐突然出现也有些不安,便温和的笑着道,“是我想要听,所以才让他讲给我听的,你不要罚他,若是要罚,是我的错,罚我便是了。” 琴姐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是直愣愣的盯着那士兵,声音冷冷的,“自己去领了罚,不然可就加倍呢,外人不懂得咱们军中的规矩,你是军中的士兵,连军令都不懂了吗?”说完才似乎状似无意地瞟过君清洛,眸中却带着冷意,说完便转过了身,离开了。 “是……属下领命。”那士兵哭丧着脸,身子有些轻颤,额上却已经流下了汗来。说完才又转身朝着君清洛拜了一拜,“公子,属下不能照顾你了,还请公子保重,不要自责……”说着便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眼角似乎有泪。 君清洛却似乎仍旧未反应过来,面色慢慢的变得苍白,“原来,自己在他们的心目中,不过是外人而已,是一个无关轻重,一个需要谨慎防备的外人。”心中虽然在极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去在意,却还是忍不住牙关轻颤,只得咬得紧紧地。 慕寒说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可是自己怎能不在意,虽然不知道这个琴姐与慕寒之间有着什么样子的渊源,可是自己却是知道的,慕寒很倚重她,慕寒在意的人对自己那般态度,自己怎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院中进来两个小个子士兵,见到君清洛便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公子,属下是琴姐派来侍候公子的,公子有何吩咐给我们说便是。” 君清洛点了点头,不说话,突然觉得这院中有些闷,便转身出了院子,想要到处走走,那两个士兵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却只是沉默不语地跟着,不说任何多余的话,君清洛自嘲地一笑,琴姐想要的便是这样的人来侍候自己吧,不该做的不会做,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说。 也好,至少这样不会因为说多说错而像先前那个一样,受了无妄之灾,这地方也还是蛮大,走了许久却还是没有走到尽头,君清洛四处漫不经心地看着,心中想着的却是,也不知道慕寒住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不吃!不吃!都给本宫拿走!”旁边的院子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吼,似乎还伴着隐隐约约地杯碗落地碎裂的声音,君清洛脚步一顿,忍不住转过头朝着旁边的小院子中望去,这个声音,这个声音自己绝对不会听错,是季初晴?! 君清洛心中一惊,先前听那士兵说慕寒抓了季初晴做人质,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将她关到了此处,君清洛站了片刻,抬脚便往院中走去…… 第一七十八章入骨相思 一直跟在君清洛身后的两个士兵见君清洛这样走了进去,忍不住面面相觑,却也没有拦住他,只是跟在他的身后,随着他一起走了进去,刚走到开着门的那间屋子门口,便见屋中突然飞出一个东西,君清洛一惊,连忙躲了开去,那东西便掉落在地上,嘭的一声碎裂了开来。原来,是一个杯子。 君清洛顿了顿脚步,在门前站了会儿,待听见屋中没了动静,才抬脚走了进去,只见季初晴一身红黄相间的华服,倾城的面上却是冷若冰霜,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君清洛突然有些佩服这个女人,虽然她之前那般对自己,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这个样子,却是不得不令人折服的。 “怎么是你?你竟然在这儿?”季初晴只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待回过头却发现是君清洛,眉头一皱,便冷声问出了口,却也不等君清洛回答,便又恍若自言自语地道,“呵呵,我倒是忘了,这罗运城中叛军的首领,可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儿。勾结叛贼,光是这个罪名,便够你君家上下灭族好几回了。”说着便冷冷一笑,目光凌厉的朝着君清洛看来。 君清洛心中被他说得有几分不是滋味,微微垂眸,看见桌上的饭菜,才轻声道,“皇后娘娘还是好歹吃些东西吧,不管如何,最紧要的,是活着,不是吗?”说完,君清洛才抬起眼,和季初晴对视了片刻。 季初晴悠然一笑,眼中满是不屑,“怎么,你是来当说客的?哈哈,为了你那徒儿你倒是真正付出了不少啊,要知道本宫与你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本宫那般对你,让你还要假情假意的来劝慰本宫,你心中是不是难受得紧啊?” 君清洛却是温和的一笑,轻声道,“没有人要我这般做,我也不是为了谁,只是顺从自己的心意罢了。” “顺从自己的心意?”季初晴恍若听见天大的笑话似的,哈哈大笑了好半晌,才一面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一面道,“本宫还以为你是没有心的呢,原来也还会顺从自己的心意吗?若你有心的话,皇上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为何都看不到,皇上那般爱你,你为何都装作不知道?若你只是不闻不问便也罢了,可是你却竟然抛下他投奔了别人,你说,你让他怎么办?” 君清洛闻言,面上的温和似乎才有了一丝破裂的痕迹,良久,才幽幽一叹,“你只看到了他对我的付出,可曾看到过我曾经对他是如何?我之于他,也曾有心,可是却被他一点一点的伤了,一点一点的绝了心。” 季初晴只是死死的盯着他,未置一词,许久许久,才苦笑了一声,“也罢也罢,你爱如何便如何吧,本宫只是害怕,皇上不能及时的认清,对你还心存幻想。你走吧,本宫不想看见你。从今往后,再也不想瞧见你,下一次若让本宫瞧见了你,本宫必当亲自取了你性命。”说着便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君清洛心中无奈,也不说话,转身便出了那院子,心中却更是迷茫了。自己果真是祸根么?在自己身边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君清洛想着,只觉得这天下之大,却是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的。抬眼望向君慕寒住着的院子,心中有些恍惚,慕寒,你如今可还好? 自那日之后,君清洛便整日呆在自己的屋中,看书,睡觉,没有踏出自己的房门一步,安安静静地仿佛不存在似的。 日子便那般缓缓地过了,转眼间,半个月便过去了,那一日,君清洛正在屋中看书,似乎突然从门外吹进来,君清洛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并未抬起头来,只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已经有些凉了,君清洛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叫人。却突然有一双手端起了放置在一旁的茶壶,往杯中又倒了些热水。君清洛头也不抬,只轻声说了句“谢谢。”话音刚落,便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旋即便是君慕寒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传来,“师父,这书便这般好看?我来了这般久了,你都不看我,反而一直盯着书看……” 君清洛闻言,便连忙抬起头来,正装进一双温柔地快要将自己吸进去的眸子里,忍不住一怔,复又闻见一声轻笑,才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将君慕寒打量了一番,见他似乎身子没有什么大碍,才略略放下心来,又抬眼看了眼他的脸,却见眼下有一片青色,眼中也隐隐有些血丝,似乎十分疲惫的样子。 “师父可是看够了?若是看够了,可否让徒儿先坐下,徒儿可累得紧呢。”君慕寒见他一直呆愣愣地望着自己,心中自然知晓他的担忧,便任由他看了,才轻笑着道。话音一落,便瞧见自家师父的脸上突然便染上了一片绯色,便哈哈一笑,还未笑完,却突然一愣,却是君清洛突然上前,将他牢牢地抱在了怀中。 “师父……”君慕寒突然觉得喉中有些难受,发出的声音也沙哑的厉害,却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身子在剧烈的颤抖着,心中有些震动,忍不住湿了眼角,良久,才缓缓的回抱住他,一只手在他背上抚着,“没事了,师父,没事了,徒儿这不是好好的吗?”怀中的人却似乎没有听见,仍旧颤抖着身子紧紧抱着他,不肯松开手,君慕寒心中动容,良久却才轻声一叹,嘴角扯起一丝苦笑,缓缓开了口: “师父,我知晓你的担心,可是,请容许徒儿先睡一会儿,徒儿实在是撑不住了……”说着,身子便软了下去,滑倒在地。 君清洛一惊,一下子便慌了神,连忙蹲下将君慕寒半抱了起来,“慕寒……慕寒……”喊了两声也不见人应,心下便更是慌乱了,连忙高声吼道,“来人啊,来人啊……”嗓子尖利,微微有些变了调。 第一百七十九章寸心结 “无妨,少主只是休息的少了,太过疲惫,所以才会昏睡过去的,休息好了自然就好了。只是,在少主昏睡的这期间,还请公子记住,不要打扰到少主,少主睡够了,自然便醒了,老夫去为少主开副调养的方子,要不了多久便可痊愈了。”军医是这般对君清洛说的,君清洛点了点头,听了。 待送走了军医,君清洛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面色不是很好的君慕寒,脑中满是疑问,休息的少了?太过疲惫?君清洛蹙眉,不是慕寒受了伤,一直在自己的屋中休养的吗,既然是休养,又怎会休息得少了呢?连觉都没空闲睡,真忙到那般程度了吗?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儿?真想将他叫醒,问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竟然将自己逼到这般地步,可是想起先前军医的话,却也只能作罢,坐在一旁看着他。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呢,恍惚已经过了许多年,若是时间便这样静止在了这一刻,便也是好的。 可是,君清洛没有想到的是,君慕寒这一睡,竟然是睡了两日两夜,期间琴姐也来瞧过,却只是看了一眼,淡淡的嘱咐君清洛好好的看着他便走了。一直到第三日的早晨,君慕寒才悠悠醒转了过来。 君清洛见他的手微微动了动,心中狂喜,等了许久,才看见床上的人睫毛微微动了动,良久,才睁开了眼,君清洛只觉得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却见他只是朝着自己轻轻一笑,便又闭上了眼。君清洛心中便急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爬上床,抓住君慕寒的肩,便摇了摇,“醒过来啊,别睡了……”接连摇了许久,才听见君慕寒带了些许无奈的声音传来,“别摇了,本来便有些头晕,再摇下去,我可真的要昏倒了。” 君清洛这才猛地住了手,急急忙忙地道,“怎么了?可是饿了,我去叫人去给你准备水准备吃的,不过你这么久没有进食,恐怕只能吃些清粥小菜的。”说完还未等君慕寒说话,便已经走出了门,找了守在门外的侍从吩咐了。 待进了屋,又急忙给君慕寒拧了锦帕,想要给君慕寒擦擦额上的汗,却听见君慕寒轻声道,“师父,别忙活了,那些让别人来做吧,你过来,陪我坐一会儿,我觉得似乎好久没有瞧见你了,想得紧。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 君清洛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面色绯红,却还是听从了君慕寒的话,乖乖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拉着君慕寒的手道,“有没有觉得好一些?你可把我吓坏了,下次可不许这个样子吓我了……”想起君慕寒倒下时候自己心中突然的钝痛,便忍不住皱了皱眉,轻声斥道。 君慕寒微微一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点了点头,“嗯,以后再也不这样子了,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本想责备他两句,见他这般样子,君清洛只觉得心中只剩下柔软一片,再也嘴硬不起来,只得轻叹一声,轻声埋怨道,“可是你还是将我仍在这儿这般久都没来看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不理会我了呢。瞧你,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怎么会累得昏睡过去呢?” 君慕寒却只是伸手揽住了君清洛的腰,笑道,“自然是因为,没有你在身边,孤枕难眠,却又不忍心让你担心。” 君清洛怎会相信,却也知晓,竟然他不愿意说,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便也不再追问,只静静地任由他揽着靠着,心中一片平和。 待士兵送了些粥来,君清洛也亲手喂了君慕寒吃了,刚一放下碗筷,便又有士兵走了进来,朝着君慕寒行了礼才道,“少主,琴姐说有紧急军情,请少主过去一趟。” 君慕寒起身便要换衣服出门,却只觉得衣袖一紧,低下头,才瞧见君清洛伸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回头看他,只见他眼中满是不高兴,“身子这般不好,还要折腾,你怎地就这般不好好对自己呢。” 君慕寒回过身抱了抱他,安抚地道,“师父乖,徒儿去去就回,用不了多久的。等过些日子,一切都解决了,我便陪着师父一起,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隐居下来。徒儿一刻也不想让师父多等,徒儿的身体徒儿清楚,先前也不过是因为没睡好的缘故,而如今,师父在我身边,以后有师父陪着,自然夜夜好梦,师父不必担忧。”说完便松开了手,缓缓地走到一旁的屏风后换了衣衫,随着那士兵出了门。 君慕寒一离开,君清洛便觉得无事可做,自顾自的看起书来,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本琴谱,第一曲便是一曲凤求凰,看到这首曲子,君慕寒却突然想起了被关在那小院子中的季初晴,那是一只骄傲的凤凰,却被折了翅,想到此处,心中便有些不忍。 君慕寒直到夜里两更过了才回来,见君清洛仍旧在等下看着书似乎是在等着他,便觉得胸中一暖,上前将他手中的书抽走,低声道,“夜里看书对眼睛不好,还是少看了,准备歇着吧。”说着便低头看手中的书,轻声念了出来,“凤求凰?”却是“扑哧”一笑,望着君清洛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促狭,“师父竟然看这个,莫不是在暗示徒儿什么?等徒儿空闲了,便学了这曲子,弹给师父听,如何?” 君清洛被他打趣得脸上又是一红,却是转了话茬子道,“那日我瞧见皇后娘娘了……”顿了顿才道,“皇后…她…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听说,你们拿了她去要挟阿靖,可是阿靖却下令杀她,既然她于你们没什么用处,不如便放了她吧……” 君慕寒闻言,面上不动声色,只柔声问道,“之前皇后对你那般恶毒,你也不恨她?也能原谅她?” “恶毒吗?”君清洛喃喃重复道,却摇了摇头,“她也是个可怜的人罢了,也只是太爱阿靖罢了。之前她可不是这般样子的,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可是一个爽朗活泼的女孩子,喜欢看书,喜欢骑马,喜欢看别人练剑,笑起来声音就如银铃一般。她如今变成这般样子,多少也是有我的缘故的,何苦为难与她……” 第一百八十章情不自禁 君慕寒却只是笑笑,揽着他走到床边,才轻声道,“好了,别总想着这些事儿,睡觉啦,皇后娘娘该如何处置,我心中自有分寸,你老是担心这担心那的,怪不得瞧你似乎瘦了许多。”说着便帮君清洛解了衣服,又帮着他脱了鞋袜,让他先躺在床上,才又将自己的衣服都脱了,将灯灭了,才睡在了他的旁边。 “慕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却响起了君清洛略带几分迟疑的声音。 “嗯?”君慕寒因为之前睡了两日,也完全没有一丝睡意,便侧过身子,将他揽入自己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怎么了师父,睡不着?” 君清洛轻轻应了一声,低声道,“有一点好像是身在梦中的感觉,最近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便一直在想,这究竟是不是我的一场梦境,后来,你晕倒了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每日,我都自己悄悄的在胳膊上掐一掐,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梦,可是却总是无法将自己说服。” “呵呵……”君慕寒轻笑一声,翻身便将君清洛压在身下,笑声中带着一丝沙哑,只挠得君清洛心中有些痒痒,面上有些发烫,抬手推了推他,声音轻如蚊呐,“下去……” 话还未说完,却突然被堵住了嘴。君清洛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便是一片空白了。只觉得嘴被撬了开来,一片柔软便悄然滑了进来,君清洛更是懵了。 “清洛,呼吸。”君慕寒带笑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君慕寒又轻笑一声,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扫过他口中的每一寸地方,似乎是在品尝一种极致的美好。君慕寒一只手抱着身下的人,一只手却是一点一点的从他的肩头滑了下去,解开了他的里衣,手渐渐的滑入里衣中,缓缓地抚摸着身下人的身子,指尖是细滑的触感,让君慕寒情不自禁地轻叹一声,喉间溢出一丝带着满足的声音。 君慕寒觉得身下的人似乎十分的紧张,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忍不住嘴角微扬,手下却是十分恶劣的抓住了他胸前的突起,轻轻地捏了捏。 原本只是恶作剧一般地捏了捏,不想身下却突然传来一声轻声的呻吟,“嗯……”极尽婉转,极尽缠绵……君慕寒只觉得全身的血气都往下腹奔去,竟是有些不受控制,情不自禁地将那张诱人的小嘴给封住了,手却是不停地捏着他的突起。嘴也渐渐地滑了下去,从嘴到脖子,一点一点的,吻到胸前,张嘴含住那微微的突起,轻咬了一下,慢慢的吸吮着。 君清洛只觉得身子热的厉害,一阵一阵奇怪的颤栗感传入脑中,惹得君清洛有些情不自禁的拱起了身子,微微有些不适的扭动着。嘴没有了阻碍,便忍不住溢出些破碎的呻吟,“慕…慕寒…慕寒……啊……” 身下微微一凉,君清洛忍不住轻呼一声,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的亵裤都被君慕寒退了下来,深秋的夜里有些微凉,君清洛颤了一下,脸上却是烫得厉害,还未等君清洛反应过来,却感觉到一只手在自己的小腹处轻轻画着圈儿,君清洛不禁深吸了口气,身子颤栗得更是厉害,竟是觉得连心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心下被这样的反应而有些惊慌,慌忙伸出手抓住君清洛的手,咬了咬唇,低声喃喃道,“慕寒…不要……” 君慕寒手中一顿,便果真停下了动作,帮他理了理里衣,才凑上来,亲了亲他的脸颊,凑在他耳旁道,“是啊,还不到时候……我不能就这样要了你,对你太过不公平。等这一切都解决了之后,我再与你拜了天地,拜了父母,让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那之后,我便有一辈子的时光,不急。”仍旧带着几分情欲的沙哑,似在向君清洛解释,又似是在对自己承诺。 君清洛只觉得全身发烫,听见君慕寒的话也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闭着眼假寐,却觉得自己的心跳犹如战场上那战鼓一般的大声,且跳得十分的快。脸上禁不住更烫了,心中一个劲儿想着的都是,“不知道慕寒听见了吗?他定是会笑话自己的吧。” 身后突然传来君慕寒的一声轻笑,君清洛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便更是有些恼了,将被子拉过来了一些,将头埋在被子中,不敢抬起来。却觉得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腰上,抱住了自己,君清洛正恼着,想要将那手拨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君慕寒柔得让自己浑身都酥了的声音,“睡吧。” 君清洛浑身一颤,却不由地苦笑了一声,睡,这叫自己如何睡得着啊!君清洛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身子,想要从君慕寒怀中挣脱,却听见身后传来君慕寒带着几分沙哑低沉的声音,“不要动。” 君清洛却怎肯听他的话,只觉得被他抱着,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便又动了动,却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正戳着自己,便伸出手顺手一抓,这一抓却让身后的人狠狠的吸了口气,声音更是有些变了调,“君清洛!你再不放手,再不停下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就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了。” 君清洛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手中抓住的是什么,连忙慌慌张张地放开了手,往床里面缩了缩,脑中已经完全一片空白了。 君慕寒轻叹一声,哑着声音道,“赶紧睡吧。” 君清洛脸上烫的厉害,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心中颤动的厉害,便将头埋得更深了,身后是熟悉的体温,君清洛心中却是有些惶然,想着明日醒来该如何应对,脑中却渐渐有些昏昏沉沉,终究没有多久便睡了过去。 良久,君慕寒听着怀中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掀开了被子,爬起来,朝着门外走去。看来,自己今夜是得洗个冷水澡了。这个小妖精啊,真真是……唉……君慕寒又是一叹,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第一百八十一章连环计 “少主……少主……”君清洛睡梦中隐隐约约闻见有声音响起,背后突然涌起一阵冷风,让君清洛哆嗦了一下,一下子便惊醒了过来,伸出手往身后一摸,一直睡在旁边的人不见了踪影。外间似乎有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君清洛皱了皱眉,没有睁开眼,却默默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少主,你果真料事如神,昨儿个你说不出三日,那狗皇帝的军队中毕竟会自乱阵脚,会出事儿。果真如此,方才收到消息,他们的营中乱了!”那人说着嘿嘿一笑,复又接着道,“据闻啊,现在那营中乱得不得了,有好些将军都反了,闹着要杀了夏侯靖呢。” 那人的话音刚落,君清洛便听到了君慕寒低低的声音,“嗯,我知晓了,看来派出去的人他们的任务成了。”说着顿了一顿,才又接着道,“你去将琴姐和李将军、还有军师都请到此处来,我有点事需出去一趟,你让她们在此处等我一会儿。” 那人应了,接着便是吱呀的一声,似乎是门被打开了,过了一会儿,君清洛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君清洛知晓是君慕寒进来了,却也不出声,只是假寐。心中想起昨夜的种种,面上人就有些发烫,不知晓应该如何面对君慕寒,便索性装睡。君慕寒却也没有上床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君清洛凝神听了会儿,好像是慕寒在穿衣服?这么晚了,他要去哪儿? 果然,一会儿之后,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没有了,接着便有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君清洛睁开眼,心中叹了一声,翻个身准备睡觉,却又听见外间的门被推了开来,有人走了进来,而且不止一个。 君清洛心中疑惑,刚想出声,便听见外间响起了琴姐的声音,“严副将,你可知少主叫我们来此所为何事啊?” 君清洛身子打了个颤,不知道为何,自己对琴姐竟然是有几分害怕的,之前在洛水镇的时候,还能够偶尔去她的云仙居坐坐,那时候的琴姐八面玲珑的,可是不知道为何,现在的这个琴姐身上总是带着几分令人有些害怕的气息,让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回琴姐,敌军内乱了。方才属下收到内应的消息,说敌军中有好多个将军都反了,嚷嚷着说要杀了夏侯靖,可是夏侯靖手下也有些衷心的将士,所以两拨人僵持不下,先前连粮草都不知被谁烧了呢。” “哈哈哈!果真如此?”琴姐大笑一声,才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少主此挑拨离间之计果然用的极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好。便让他们狗咬狗去吧,我们便坐山观虎斗,到时候,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离间之计?为何我们都完全没有听说,琴姐你可得好好给我们讲讲,究竟是什么绝妙的计策竟然让敌军弄得这般不堪!也让我们好好学习学习!”是一个汉子的声音,豪爽大气,说完还忍不住哈哈一笑。 “呵呵,其实这个计策也算是险招了。既然少主将你们叫到了此处,便不会瞒着你们了,我便简单的说一下吧,还记得前段日子我们假意以皇后为诱饵,抓了季允之季大将军的事儿吗?”琴姐的声音柔柔的想起,似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在低声诉说着一些风花雪月的事儿,实在难以与战场上的她联想起来,“其实抓季允之也不是目的,季允之也只是一个饵,便是为了谋划此事。” 季允之,君清洛细细的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影子,季允之,应该是季初晴的爹爹了吧,自己小时候倒是经常从爹爹口中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应该是个英勇的人物听爹爹的语气,倒是极其欣赏他的。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爹爹与他似乎并不和睦。 “季允之被我们捉住之后,少主叫人易容假扮了季允之混进了敌营,却故意露出破绽让夏侯靖瞧见,夏侯靖当时情急之下便会对季允之动手,我们的目的便是让季允之昔日的部下看见季允之死在夏侯靖手中,然后偷天换日,将尸体换成真正的季允之的。季允之一生为将,甘愿追随他的人对他的忠诚度比对皇帝都要高,瞧见季允之死在皇帝手上,那些人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琴姐啧啧称赞了两声,又道,“当时少主提出这个计谋的时候,我倒是不大赞同的,因为此计太险。这个计策,难就难再两个地方,军师可知是那两个?” 琴姐似是故意提起众人的兴致,抛了个疑问出来,接着便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个难处,一个是,如何逼得夏侯靖对假冒的季允之动手却又能够让众人都瞧见。夏侯靖本身不会武功,有也仅仅只是一点儿防身之术,完全拿不上台面的。怎样逼得夏侯靖亲自动手是很难的,而且还要让众人都瞧见,如果没有见证人,即便夏侯靖动了手也能推脱?恐怕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在夏侯靖离众人距离较远,独自与假冒的季允之独处的时候有机会。”那声音顿了顿,复又开了口: “这个倒也不算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让夏侯靖动手杀了假冒的季允之,却在众人赶过来之前将尸体换做真正的季允之。其一,季允之必须要和假的季允之差不多同时死去,且伤口最好一致,其二,便是,既然众人都瞧得见季允之被夏侯靖杀死,那证明众人的距离离夏侯靖都不算远,如何将尸首换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响起两声叫好之声,才听得琴姐道,“不愧是军师,猜的一点儿也没错。那时我不赞同便是因为这两个最重要的环节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既然敌营已乱,便证明少主的计策无误,到时候倒真的应当好好的向少主讨教一番了。” 众人正说着话儿,便听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来,君清洛凝神一听,便听见众人的声音齐齐想起,“少主。” 第一百八十二章渐行渐远渐无书 君慕寒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身合上门,走了进来,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想必你们都已经知晓了吧,事出突然,我也只好将你们从睡梦中叫起来了。” 听见君慕寒这般说,一直站在一旁的大胡子便抚掌大笑了起来,笑完才朝着君慕寒拱了拱手道,“我李冉从未佩服过什么人,今儿个少主却让我心服口服了,哈哈,既然不费一兵一卒便让那狗皇帝自顾不暇,简直是妙极妙极啊!”说着便又是一阵大笑。 君慕寒微微扯了扯嘴角,正欲开口,却依稀听见屋中传来细微的声响,便顿了顿,朝着众人笑了笑,说了声,“你们稍等片刻。”便转身走进了里屋,却见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安稳,嘴角尚带着浅笑。君慕寒心中稍定,眼中也有了笑意,瞧见床上的人的手露在了外面,君慕寒便连忙上前将他的手放入了被子之中,才又转身出了里屋。 “今日叫几位来,是想要问问大家,你们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应该如何做?”君慕寒压低了声音,似是害怕惊扰到屋中安睡着的人儿。 那叫李冉的大胡子将军闻言,皱了皱眉,有些难耐的道,“如此机会难得,还等什么,当然是让我带着大军去,将他们扫的片甲不留咯!老子早就想要亲自将那狗皇帝的脑袋给宰下来了,你们可谁也别拦着我!” 君慕寒轻笑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道,“李将军你还是如此的直率。”说完便又转头看向琴姐,“琴姐以为如何?” 琴姐淡淡的瞧了他一眼,背着手在房中走了两个来回,才轻声道,“时候还未到……”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冉劫了过去: “什么时候未到?妇人之见!如今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若是这个时候都还不行的话,那要到什么时候?如果等那狗皇帝安抚好了那些劳什子将军的,那我们前面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你懂什么?”琴姐微微皱眉轻斥,眉眼间带着一丝不屑,“如今虽然皇帝与那些将军心中起了罅隙,可是那些将军心中对夏侯靖会杀季允之其实也是将信将疑的,如果我们此时出兵反而说明,是我们搞的鬼,那时候,他们便会同心协力再来对付我们。” 君慕寒笑着点了点头道,“军师有何良计?” 一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月色的青色身影这才转过了身来,年轻俊秀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静,朝着君慕寒做了个揖,“少主心中已有了主意,又何必还要问我?此时的上上之策,便是按兵不动。少主这般聪明,自然知道,这离间计还缺些火候,既然都开了头了,便不如将此计进行到底。只是,属下也想要知道,少主究竟会怎么做呢。” 君慕寒嘴角微微勾起,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有冷意蔓延至全身,“杀人啊,既然他已经杀了季允之了,那就让他再杀第二个第三个。” 三人面面相觑,连忙朝着君慕寒行了个礼道,“少主英明。” 君慕寒眼中带着几许寒意,敛了笑容道,“琴姐,云仙居原本在各处皆有聚集地,你先沿着我上次的路线绕出去,带着你手下的姑娘们四处探听消息,我会让人与你联络,到时候,再见机行事。我已经传信给了我父王给我留下的精兵,让他们分批进入离夏侯靖营地不远的镇中,以断了夏侯靖的后路。军师,你也去协助琴姐。” “那我呢?我呢?”李冉连忙高声道,生怕君慕寒忘了他。 众人见他的样子,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李将军你还是呆在城中吧,待我们的计划成了事,到时候你可要负责最重要的,将夏侯靖打得屁滚尿流!” “哈哈……”李冉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何止是屁滚尿流,我要亲自摘下那狗皇帝的脑袋,以慰老王爷的在天之灵。” 君慕寒闻言,嘴角虽然还有些笑意,眼中却只剩下了冷厉,“都下去吧,敌营中的事我自由安排,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 “是,谨遵少主吩咐。”三人行了礼,退了下去。 屋中一下子便静了下来,君慕寒打开门,走到院中,望向天空,夜空中有半轮明月,孤孤单单地挂在夜空之中,脑中突然浮现出“高处不胜寒”这几个字,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杀父之仇,不得不报,自己身边的这些父亲的老部下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可是,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疲倦。 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在有山有水的地方,陪着自己心中的那个人,每日看看书,说说话儿,斗斗嘴。可是如今,自己却似乎离那样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他们说,你应该杀了皇帝为你父王报仇。可是,杀了皇帝之后呢?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儿女,杀了皇帝之后,这片江山该给谁呢?只恐怕杀了皇帝之后,父王的那些旧部便又会劝说,得到那高位,是自己父王一生所愿,自己应该为父王实现这个愿望。 那个时候,自己该怎么办?清洛又该怎么办? 君慕寒闭了闭眼,脑中一片纷乱。却不知身后,有一双眼睛已经看了自己许久了。 君清洛望着站在院中独自望月的君慕寒,心中隐隐作痛,不知道为何,现在这个样子的慕寒让自己觉得有些陌生,也有些心疼。他似乎,很是孤独的样子。 君清洛想起方才听到的那些话,心中满是苦涩,自己那个冷冷的,却常常露出几分俏皮几分狡黠的徒儿,去哪儿了?慕寒,似乎越来越有王者风范了,方才听见那些话的时候,自己心中便一直在想,这个做事冷静果决不留一丝余地的人是自己的徒儿吗? 慕寒和阿靖,他们二人若真的杀的你死我活的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不管如何,他们二人,哪一方死去都不是自己所愿意看到的。 君慕寒只觉得身后有异,回过头便瞧见君清洛带着几分无措的眼睛,心中一沉,知晓他恐怕是知道了什么,先前的对话恐怕被他听去了不少。脑中念头千回百转,却终究只是含笑对着君清洛道,“师父怎么出来了?夜里风凉,我们还是回去歇着吧。”说完便盯着君清洛瞧。 君清洛微微低了低头,轻声应了声,便转身走入了屋子。 他不想要问自己什么吗?君慕寒看着君清洛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他以为他会问的,会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会叫自己不要那般做,可是他却只是默默的离开了。君慕寒苦笑,他还是不愿意为自己打开心扉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相思计 夏国大营之中,夏侯靖冷着脸站坐在帐中的椅子上,望着或站或跪的臣子,心中却是一片苍凉,良久,才深吸了口气,开了口道,“该解释的朕已经解释过了,朕当时杀的是叛军派来的奸细,他易容成了季将军的模样,被朕识破了,朕才出手杀了他,后来你们从远处泡出来的时候,便有人趁机将季将军的尸体给换了。如若你们不信,朕也无法。” “呵呵。”一旁的秦志云闻言却轻声笑了起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他,却见他缓缓抬起头来,对着夏侯靖拱了拱手,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讽刺: “众人皆知皇上对季将军一向颇为猜忌,朝中许多人都觉得季将军军权在握,迟早有一天会谋反,皇上若是找个借口除了自己心头大患也未必不可能。只是,末将想要问一问皇上,若是季将军果真心存异心,他为何不在皇上还未归朝的时候便趁机夺了权呢,为何还要千里迢迢率军救援皇上呢?” 夏侯靖眉头轻皱,心中自然知晓这些话恐怕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意思吧,便也不想在追究,只轻声道,“若是朕要除了他,绝对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朕不傻,这样让你们都知道都看到,对朕有什么好处,反而会引你们恨朕,反了朕。” “皇上是想要说,这是叛军的计谋吗?”秦志云微微一笑,又蹙了蹙眉道,“计谋……应该是乱我军心,然后趁机进攻,可是为何,叛军时至今日仍旧没有动静呢?” 夏侯靖不怒反笑,眸光中却满满的都是杀气,“若是朕知道,朕又怎会在此坐以待毙呢?你们若是要恨要怨要反便随你们,朕问心无愧。”夏侯靖拂袖而起,看了在座的众人一眼,便冷着脸出了营帐。 “明明是自己心中有鬼,拽个屁啊!之前将军在的时候,跟着将军,有仗打,有肉吃,有酒喝。将军讲义气,从未薄待了我们每一个弟兄,可是将军为了这狗皇帝卖命,却让狗皇帝给害了,如今将军都没了,还打什么仗!我老李今儿个就去结果了那狗皇帝,为将军报仇!”一个虎头虎脑的汉子站了起身,提起身边的大刀便要往营外走去,却被先前说话的年轻将军秦志云拦了下来。 “李副将且慢,鲁莽不得。如今叛军猖狂,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计策,虽然这个皇帝不值得我们追随,可是如今季将军的女儿,皇后娘娘还在敌军之中,我们得将皇后娘娘救出来,不然将军即便是在天上恐怕也很难放下心来。” 那姓李的副将闻言,停下来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甚为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对,先去将皇后娘娘救出来再来收拾这个狗皇帝。便先留着他的狗命几日,到时候我老李再来取。” 秦志云点了点头,抬眼看了看另外几人,才又道,“不如趁此机会,我们来商量商量要如何营救皇后娘娘,你们看如何?” 众人应了声,便围了上去,看着地图商量着计策。 营帐之外,夏侯靖蹙着眉,听着帐中的声音,心才慢慢的落了下去,脑中却仍旧有几分混乱,这些武将虽然打仗十分的厉害,可是头脑简单,极其容易被人利用。自己明明知道这是一个局,却也无能为力,真是,连皇帝遇见了这些武将,也是有理也说不清的啊。 心中有些后悔,那日让季允之朝着皇后拉弓确实是自己做错了,自己也实在不应该放季允之入城的,如今想想,那叛军的目标恐怕本就不是为了拿季初晴来威胁自己,这恐怕便是他们为了俘虏季允之而设的局,自己却一步一步的踏入他们的局中。到了如今,却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夏侯靖离开了他们商议事情的营帐,想要散散心,好好的安静一下,想一想应对之策。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的地方,夏侯靖便朝着营帐之外走去,有暗卫想要跟上,夏侯靖挥了挥手道,“别跟了,朕就去竹舍中坐会儿,便让人来打扰朕便是。”说着便朝着竹舍走去。 自从那日被季允之接回营中自己,自己便还是经常去那竹舍中坐一坐,毕竟,那是最后还残留着清洛气息的地方,而且,自己总是会带着一丝期盼,希望清洛会回到那儿。 不知道请洛如今怎么样了?想来应该会过得不错的吧,那君慕寒对他定是极好的。 骑着马走了约莫快一个时辰,才渐渐地见到了竹林,穿进竹林,夏侯靖便觉得心静了许多,似乎是清洛在身边那般,总让自己莫名其妙的觉得十分的安宁。 将马牵到一旁系好缰绳,夏侯靖才缓缓朝着竹舍走去,还未走到,便见竹舍门被风吹了开来,里面隐隐有一抹白色的身影,夏侯靖只觉得心突然之间便停止了跳动,脑中满满的都是喜悦,其中还隐隐藏着一丝犹豫与不安,那…是清洛吗? 定然是清洛的,清洛才知道这儿,清洛才喜爱穿着白色的衣衫,只有清洛,定然不会有其他人。 夏侯靖心中这般想着,却又不敢上前,害怕那只是因为自己太过思念清洛而产生的幻觉,害怕自己一旦上前,那幻影便会消失不见。 风又轻轻吹来,竹舍的门被风吹得“嘭”的一声响,夏侯靖却突然回过神来,不是自己的幻觉,自己明明记得,上次自己离开的时候害怕房中的东西被风吹乱了,专程将门关好了的,可是如今门却是开着的。 心中又是一阵狂喜?便再也顾不得其他,匆匆上前,走到门口,屋中似乎隐隐传来翻书的声音,夏侯靖在门前站了良久,才推开了房门,之间屋中一道白影闪过,夏侯靖还来不及分辨那白影是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清洛,便觉得后颈一痛,脑中顿时只剩下一片空白,天地间的所有似乎都幻化成了一道道的白色影子,然后渐渐地消失不见…… “啊……”夏侯靖用尽全身力气惊呼了一声,才软软地倒下了,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让人跟上,自己的暗卫也不会离自己超过三丈远,至少可保证自己性命无虞。 第一百八十四章夜,暗哑 “皇上……”有声音从远处传来,屋中的白衣人身形一顿,有些慌乱,连忙将夏侯靖扔到床上,便从一旁的窗子出翻身而出。 暗卫迅速的跃到竹舍门口,见竹舍门微微开了个缝,透过那开着的缝隙往里面一瞧,却见夏侯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并无什么不妥。几个暗卫面面相觑,在门口站了会儿,不见什么异样才又退了开去。 刚一走远,那白衣身影便又从窗口跃了进来,长长的吐了口气,望着床上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怡亲王与我有恩,我便帮了他儿子这一回,帮了这一次,与他便两清了,不过我不肯伤人性命,这一次,是福是祸便要看你自己了。”说完便扛起夏侯靖便往军营中奔去。 白衣人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防卫,将夏侯靖送回了他的营帐之中,拿了他悬于床头的佩剑便出了夏侯靖的营帐。 过了一会儿,军营中突然起了一阵喧哗之声,夏侯靖被喧哗之声吵醒,有些迷糊地睁开了眼,望了望周围,脑中却是一片混沌,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先前不是去了竹舍的吗?去了竹舍之后,自己似乎瞧见清洛了,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这儿?这应该是自己的营帐吧? “来人!”夏侯靖喊了一声,便见李云达匆匆走了进来,夏侯靖一愣,见他面色有些不好,便连忙问道,“李副将,出什么事儿了?” 李云达也不行礼,只是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夏侯靖,听见夏侯靖的问话却显得更加的火大了,死死的看了夏侯靖半晌才恨恨地跺了跺脚道,“皇上,先前秦志云秦将军不过是问了两句话惹得皇上不快了,可是你可以罚秦将军,为何不声不响的便取了秦将军的性命?” 夏侯靖脑中有些晕乎乎地,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皱了皱眉,“你说什么秦将军的性命?秦将军出事了吗?” 李云达闻言,面上怒意更盛,咬牙切齿的道,“皇上别装作这幅样子了,季将军被你杀了,我们都瞧见了,你却推得一干二净,今儿个,秦将军也被你害了,我老李定要问个为什么!皇上你也别狡辩了,你瞧瞧这是什么!”说着便扔给夏侯靖一个明黄色的东西。 夏侯靖连忙伸手接过,却见那是一个剑穗,眼皮突然一跳,抬起眼往床边一看,果真不见了自己的佩剑。夏侯靖还未反应过来,便听见李云达道,“皇上不要告诉我不认识这是什么,我老李可记得很清楚呢,在夏国,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敢用明黄色的剑穗,皇上知道这是在哪儿找到的吗?这是秦将军临死之前死死拽在手中的!” 李云达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大刀便横在了夏侯靖的脖子上,“皇上,你说,你的剑穗为什么会在秦将军的手中呢?请问皇上,你的佩剑又在何处呢?” 夏侯靖眸中冷光一闪,想起先前竹舍中被自己误以为是清洛的白色身影,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晕倒又莫名其妙的在自己的营帐中醒了过来,心知是中了敌军的计了,心中着急,却也知道李云达虽然打仗十分的勇猛,可是却是一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自己与他说,他定是不信的。 心中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见营帐的毡子被人掀了起来,走进来几个副将,众人一见帐中的情景,均是吸了口冷气,连忙上前手忙脚乱的拉住了李云达的手,将他的大刀拿了过去。 “将军,万万不可,你将大刀横于皇上的脖颈,这可是大不敬,弑君之罪,可不平常,还请将军三思。” 李云达却是不依,目光如炬地盯着夏侯靖,冷冷一笑道,“我老李是个粗人,我管他什么弑君不弑君的,我只知道,这样的皇帝不是我老李所追随的。皇上说没有杀季将军,没有杀秦将军,皇上有什么证据呢?季将军是我们瞧见你杀的,秦将军手中拽着你的剑穗……” 李云达说着,便恨恨的跺了跺脚,走到一旁,不言不语。 方才进来的几个副将连忙上前跪倒在地,“皇上恕罪,李副将只是一时间被秦将军的死讯给冲昏了头,他并不是故意的,还请皇上饶他不死。” 夏侯靖还未说话,便听得李云达一声大吼,“狗皇帝!” 众人大惊,回过头来,却见李云达憋红了脸,眼中赤红一片,死死的盯着夏侯靖。良久,才走到一旁,从一旁的桌案下拿出一把佩剑来。 众人凝神一瞧,之见那佩剑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剑身上刻着蜿蜒盘旋着的龙,似乎是在昭示着一切,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却见李云达已经冲了过来,指着夏侯靖身上的袍子道,“你说你未杀秦将军,那剑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儿,剑怎么会在你的营帐之中?”说着似乎有瞧见了什么,眼中怒意更盛,“皇上,你可以告诉末将,你袍子上的血又是怎么来的吗?” 夏侯靖低头一瞧,却见自己的紫衣袍子上有点点猩红,心中一怔,更是惊恐万分,可是还未等夏侯靖回过神来,便觉得腹部一痛,低头一瞧,却见李云达持剑直直的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皇上!”众人连忙惊呼一声,上前扶住夏侯靖摇摇欲坠的身子。其他人连忙按住想要再次上前的李云达,顿时营中便乱作一团,“还不快去叫军医……”有人大吼道,接着便有人出了营帐,匆匆而去。 “放开朕吧。”忙乱之中,突然想起了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众人一怔,却见夏侯靖松开了扶住众人的手,缓缓地却十分坚定地站直了身子,慢慢地走到了李云达面前,面色苍白,虽是短短几步,额上却已经有细密的汗沁出, “李副将,不管你信与不信,朕与此事毫无关系。朕方才本来是在竹舍之中的,却不知道怎么会是被人打晕了,醒来之后便是在营帐之中了,方醒来便见你闯了进来。朕虽然不是什么仁义之人,却也不是什么懦弱之辈,就如朕之前所言,若是朕想要取一个人的性命,不用这般偷偷摸摸。朕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杀个将军而已,若是朕做的朕也不必否认。”夏侯靖捂住腹部,只觉得那儿不停地有粘稠的液体沁出,脑中混乱一片,似乎已经渐渐看不清李云达的身影。 “朕不想杀你,也不想处罚你,因为你只是重情重义而已。至于其他的,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着便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风雨变幻 李云达却是不领情,盯着夏侯靖看了良久,才转身,直冲冲地朝着营外走去。 “李副将!你做什么去?”有人见状,连忙叫住李云达。 李云达回过头来,面上带着几许狠戾,“狗皇帝不把季将军放在眼中,让季将军对着皇后放箭,我不想跟着这样无情无义之人,我也不愿做一个那样的人,我这便带着我的士兵,杀进罗运城,将皇后娘娘救出来,以慰季将军在天之灵。” 一个白发老将军跺了跺脚,“回来,你这不是去送死吗?赶紧回来,等皇上醒了之后,我们一起带兵去就皇后,如今不是时候啊!” “不是时候?等皇上醒来?你可见皇上在意过皇后娘娘?既然他敢逼着季将军杀了皇后娘娘,便不会为了救皇后娘娘而冒险,我是个粗人,死了便死了,即便是死,我也要将皇后救出来,你们便在这儿等着吧。”李云达眼中赤红一片,盯着营帐中站着的众人,哼了一声,转身便离去了。 营帐中有人见李云达离去,便想要跟上,便被那白发老将军给喝止住了,“站住,都回来。李云达只是一介莽夫,他发疯你们也跟着一起发疯?他脑子转不了弯,想不明白的道理,你们莫非还想不明白。皇上再糊涂,也不会在这危难之际对季将军和秦将军发难啊!将他们二人杀了,对皇上有什么好处?即便是要杀,也要等到打赢了仗,再杀啊。” “可是,李副将独自一人带兵去攻打罗运城,那不是送死吗?若是我们多些人,便兴许还能有活路,我们便见死不救吗?”一个中年将军跺了跺脚,望着李云达离开的方向道。 “那是他自己做的选择,像他这般鲁莽之人,动不动的就以刀剑横于皇上脖颈,威胁与他的臣子,弃了也罢,省得烦心。”那白发将军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静静地道,眼中一片平静。 众人沉默了半晌,才中年将军便将腰中的刀拔了出来,扬声道,“这般作为,绝非我等血性男儿的样子。我十分的佩服李副将,可是罗将军这一句‘弃了也罢’却让我万般无奈,我曾记得,有一次大战,我做前锋,我一心一意地盼着援军的到来,殊死抵抗。可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援军,幸好我命大,活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援军根本未出发,因为皇上发现敌军改了战术,便觉得若是出兵援助定然等于送死,便决定弃了我。若是当日我能有李副将这般的同僚,他哪怕是抗旨也会出兵相助,为了这样的人,死了也值。”说着便也跟着冲出了大营。 剩下来的人面面相觑,又有两三人追着跑了出去,只余下那白发将军在营帐中跺脚,“本将军是为了救你们,保全你们的性命,你们却偏偏不领情。真真是……唉……” “来人!”那老将军大喝一声,便有士兵从外面跑了进来,跪倒在地行了个礼,老将军连忙吩咐道,“密切关注李云达李副将的动静,若有什么事,速速来报!” 那士兵领命而去,便有军医匆匆赶了过来,老将军连忙拉过他,“皇上受伤了,你赶紧瞧瞧。” 军医连忙上前几步,跪倒在床榻边,帮夏侯靖把脉,复又查看了一下夏侯靖的伤口,才道,“伤口虽深,却没有刺中要害,并无大碍,老夫得先帮皇上止血。”说着便从一旁的药箱中拿出药草,又拿出捣药钵将药草捣碎,才敷到夏侯靖的伤口处,敷了药草,军医便拿出纱布给夏侯靖的腰腹上裹了起来。 待一切就绪之后,军医才起身朝着营帐中的几位将军做了个揖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害怕伤口感染,恐怕待会儿皇上会发热,老夫便守在这营中,若是皇上发热也好处理。待热度降下去,应该便无大碍了。” 众人连忙回了个礼,道,“便有劳军医了。” 那老将军朝着众人使了个颜色,众人便随着他一起退出了夏侯靖的营帐,待退了出去之后,才低声对众人道,“先找个地方商量下对策,李云达虽然对皇上不敬,可是好歹也是咱们军中的人,若是能够帮忙,便尽力吧。可是无论如何,我们如今首要的都是要护卫皇上的安全,若是皇上出了什么差错,一切便都完了。” 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跟随在那老将军的身后朝着另外一个营帐而去。 “报!……”一声长呼之后,便又士兵跪在了地上,急速道,“报宇文将军,李副将带了五千人直取罗运城,攻到了城门处,被叛军发现,叛军收了吊桥,李副将命人拿了前些日子赶制出来的铁船,渡了护城河,叛军从城楼之上以石击之,我方损失惨重。” “报!包宇文将军!敌军在城墙上涂了桐油,扔出火把点燃了桐油,李副将所带士兵无法翻越城墙。还有部分士兵被火烧死……” 众人闻言,纷纷皱眉,神情中满是愤慨之色。 “报!报宇文将军,李副将以一人之力,抡起冲撞车上的圆木,撞开了城门。李副将已派人攻入罗运城中……” 那白发老将军猛地站起了身,“你说什么?李云达撞开了城门!”未等报信的士兵回答,自己倒是大笑了几声,连连叫好,“好好好!皇上曾夸奖李云达孔武有力,他的一身神力夏国无人能及,果真如此啊!” 那老将军转过头对着营中的另外几人道,“虽然李云达这样贸贸然的进攻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可是正因为此次进攻事先未能透露一点儿风声,叛军想必是没有准备好,才被李云达杀了个措手不及,如今,我们便应该好好的把握住这个机会,杀进罗运城中,救出皇后娘娘,夺回罗运城!” 众人连连叫好,老将军面上满满的均是笑容,“王将军,林将军,木将军,你三人各代五千人前去支援李副将,定要一举将罗运城拿下!” “一举拿下罗运城!”几人连忙高呼一声,才转身离开,前往练兵场点兵去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半晌贪欢 “师父,该吃东西了,别和徒儿生气啦!徒儿认错还不行吗?”君慕寒苦着一张脸,望着一直窝在床上不肯爬起来的人,口中虽然满是无奈,眼中却是满满的笑意。 “我才不要,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老是趁我睡觉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悄悄挪开身子,你还一直贴上来,害得我…害得我滚到床下了,我不管,我就不起床就不吃东西。”君清洛脸上一片绯红,将脸埋在被子中,不肯抬起头来看自家徒儿一眼,心中无比的忐忑,竟然让自己那般出糗,决不能轻易的原谅了他。 君慕寒眼中笑意更深,“别别别……师父,徒儿知错了,可是,师父是我的心爱之人,自己心爱之人就躺在自己身边,叫我如何能够无动于衷呢,既然师父不高兴,以后徒儿再也不这么做了,可好?” “哼……每次你都应得好好的,结果要不了多久就得意忘形了,我不管,这次我要定个规矩。”君清洛抬起头,看了眼君慕寒的脸,面上便更红了几分。 “嗯?规矩,师父你说说看,如果合理的话,我便应了。”君慕寒故作认真的点了点头,一副十分听话的样子。 君清洛看了看屋子,快速的道,“从今儿起,以窗的中间为界,外面是你的地方,里面是我的地方,你不可越过界限,我也不会越过界限,我们击掌为誓,若是谁输了便为对方做一件事,你觉得如何?” 君慕寒抬眼扫了一眼屋子,又转过眼,定定的瞧着自己师父,有些不确定的道,“师父,也不用做的这般绝吧?师父真的决定要这般做?” 君清洛狠狠的点了点头,“你别想着赖账,立字为据,你去将桌案上的纸笔取来,我亲自立字为据,你我都签字画押,然后就生效。” 君慕寒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到桌案旁拿来纸笔,又走到床边,脸上是一脸的不高兴,“师父,你真真确定要这般做?我怕师父定是会后悔的。” “呸,我后悔作甚,别找借口。”说着便怒气冲冲的从君慕寒手中接过纸笔,写了起来,匆匆几笔写完之后便将纸递还给君慕寒道,“去按上你的手印。” 君慕寒拿着纸磨磨蹭蹭地走到桌案前,又回头看了君清洛一眼,君清洛狠狠的瞪着他道,“还不快按手印?” 君慕寒这才按上了手印,又将印泥拿到床边,递给君清洛,一脸不甘心的道,“师父也要按,万一师父输了可别赖账。” 君清洛“哼”了一声,用手指在印泥中使劲儿摁了一下,又在纸上摁了一下,“我还会赖账吗?但愿你记得这个承诺。” 君慕寒面上却已经带了贼兮兮的笑,接过君清洛手中的纸,对着君清洛道,“师父,唔,你方才写的是,以窗子中央为界,外面归我,里面归你是吧?” 君清洛点了点头,“自然。”心中却闪过一丝疑虑,他为何这般高兴? 却见君慕寒点了点头,退了几步,退到属于他的地盘上,面上带着得逞的笑,“嗯,师父,你大概忘了,门在我这边,不知道师父以后要如何进出屋子呢?”说完还有意的走到门前,进进出出好几次。 君清洛闻言,面色通红,瞪了君慕寒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过身朝着墙壁睡起觉来。 君慕寒兀自靠着门自言自语道,“我没有床倒是可以去书房将躺椅搬过来将就将就,可是,师父不能出门该怎么办呢,唔,这饭菜我倒是还可以叫人送进来,可是人有三急,若是师父想要如厕,这可怎么办?” 君清洛心中一紧,却又听见君慕寒轻声自言自语道,“唔,也不难解决,我可以叫人送个夜壶过来,可是师父总是要在我面前如厕,想必师父也会不自在的吧,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伴随着他的“如何是好”,君清洛心中便更是恼怒,不言不语地躺在床上,也不搭理他,任凭他一人唱着独角戏。 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心中虽然觉得十分的好笑,却也不敢太过的激怒他,只得把笑憋进肚子里,轻咳了两声,装模作样的坐在桌案前翻着书,一面还在感慨着,“唉,怎么办,晚上没有床可以睡了,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晚上睡躺椅的话,估摸着是要着凉了,待会儿去叫军医先把药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君清洛的身子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却还是被君慕寒尽收眼底,“嗯,如今兵荒马乱的,估摸着买一床被子也不太容易,得想点儿办法,嗯,还是去找琴姐借一床吧,不过大家如今境况都不好,听说士兵们的被子也不厚……” 君清洛正凝神听着君慕寒说这话儿,却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君慕寒的自言自语,君慕寒似乎立刻便没了方才自哀自怜的样子,连忙高声道,“说。” 门外的男子声如洪钟,“少主,敌军开始攻城了。琴姐请你过去一趟……” 君慕寒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呵呵……”轻笑一声,才道,“看来,夏侯靖确实不打算放过我啊,既然来了,我便去会会他们,正好,这战事也拖了这般久了,是该了结的时候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复又转过身来对着君清洛柔声道,“师父,身子要紧,虽然你生徒儿的气,也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待会儿徒儿让人给你送吃的东西过来,徒儿这边有事,便不陪着你吃了,你要乖乖的吃东西哦,徒儿恐怕得忙一阵子了。” 君慕寒说完,见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便也不再多言,打开门便走了出去。走离屋子有一段距离,那来报信的士兵才低声道,“少主,琴姐派人来报,敌军已经中计了,琴姐说,她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少主的吩咐了。” 君慕寒点了点头,“攻城的有哪些人?” 那士兵连忙道,“按照少主的吩咐,我们先佯装受不了李云达的进攻,让他攻进了城,而后,皇帝那边的几个将军便带着人攻了进来。” “嗯。”君慕寒点了点头,笑道,“李云达此次辛苦了,可是立了大功的,若不是有他,咱们这戏可是唱不下去的,李云达在哪儿?带我去见见他。” “是,少主。”那士兵连忙点头,带着君慕寒朝着一旁走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奸细 士兵带着君慕寒走到一间屋子门口,将门推开,便站到了一旁,君慕寒走进去,便瞧见一个虎头虎脑的汉子一手抱着头盔背对着自己站在屋中。 君慕寒轻咳一声,走进了屋中。 那汉子回过头看了君慕寒便一眼,有点发怔,愣愣地盯着君慕寒瞧,眼中竟有几分湿意。君慕寒皱了皱眉,一语不发的从他身边走过,走到桌案之后坐下。 那汉子才似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连忙跪倒在地道,“李云达见过少主。” 君慕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李将军不必多礼,坐吧。”君慕寒看着他坐下了之后,才道,“将军此次可是立了大功,宇文杰几乎带了所有人进了城,这一回,咱们就可以好好的玩一次瓮中捉鳖。” 李云达闻言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少主足智多谋。”说着又顿了顿道,“少主为何不让末将直接杀了皇帝,那样不是省事儿很多?” “若是杀了皇帝有用的话,我早杀了他,可是杀了皇帝之后呢,军中还有季允之,还有宇文杰,朝中还有君亦儒。如今我能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自然是最好的。”君慕寒微微笑道。 李云达点了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瞧瞧抬起眼来望了望坐在书案后的少年,心中难以平静,却见君慕寒悠然一笑,斜着眼看了过来,“将军似乎一直都在打量我,不知道将军想要说什么?” 李云达闻言连忙低下头,有些结结巴巴地道,“末将…末将只是觉得,少主的相貌与王妃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瞧见少主,就似看见男装的王妃一般……” 君慕寒不想是这个答案,愣了半晌,才轻声道,“我都忘了母妃长什么样子了。”说完又自嘲的一笑,“只依稀记得母妃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李云达闻言也忍不住笑了,“王妃只是在嫁给王爷,生了少主之后,性子才变了的,最开始的时候,王妃可不是那样的……”说着又停下了话头,轻叹了口气。 君慕寒微微笑道,“不说这些了,李将军很久没有见过老李了吧?人家都说,这男人,性子会随着年岁增长越发的沉稳,可是老李却是越发的莽撞了,哈哈哈……” 李云达闻言,也嘿嘿一笑,“是啊,自从王爷出事之后,大哥让末将假意向新皇投降之后,末将便没有见过大哥了,一晃都七八年了,也不知大哥现在可好。” “李将军现在正在城中,恐怕正在与宇文杰对战,之前你大哥便说最想要和宇文杰好好的杀一场,如今总算如愿了,待会儿你应该便可见到他了,你也辛苦了,便先歇着吧,不然待会儿老李回来之后,可得怪我没有好好的照顾好你了,我便先去安排给他们断后了。” “是。”李云达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君慕寒拱了拱手。 君慕寒便起身走出了屋子,屋外已经站了好几个士兵,君慕寒一言不发,朝着书房走去,那几个士兵便连忙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过去。 “少主,大捷!敌军进了城之后便掉进了我军的陷阱中,如今已经溃不成军了。那宇文杰倒是个厉害的,一人便杀了我们几百个弟兄,不过似乎已经体力不支了,应该也支撑不久了。”一个士兵道。 “嗯。知道了。”君慕寒点了点头。 “少主,琴姐传信来说,她正带着精兵前去敌营中勤王。”另一个士兵道。 君慕寒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此刻她应该已经到了。”说着便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此,我便等着他们的好消息了。” “少主,京城传来的消息。”一个士兵递上来一张羊皮纸。 君慕寒结果,展开一看,面上的笑便又深了几分,“连君亦儒也被君清睿带离了京城,这次夏侯靖不完蛋也难了。” 说完,便疾步走到桌案前,提起笔,拿过一张羊皮纸,在上面奋笔疾书了起来。 过了半晌,才将写好的羊皮纸拿起来又细细的看了一遍,才递给一旁的士兵,“将这封信传回京城,交给君家大公子君清睿,他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那士兵接过信行了个礼,转身准备出门,却突然瞧见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便顿了脚步,转过头望了眼君慕寒,君慕寒这时也发现了门前的身影,便连忙走上前,拉着他的手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咦,你越界了?”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一旁拿着信纸的士兵使了个眼色,那士兵便连忙带着信走了出去。 君清洛本想说啥,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涨红了脸,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没有,我是翻窗子出来的……”声音轻如蚊呐,却仍旧被君慕寒听得清清楚楚。 “哈哈哈哈……”君慕寒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一脸的戏谑,“我竟然错过了如此精彩的一幕,师父爬窗子,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真是后悔没有瞧见的。唔,师父爬窗子出来,那是不是也要爬窗子回去呢?走走走,我们一起回房。” 君清洛狠狠地瞪了君慕寒一眼,低着头道,“我才不要回房呢,我要先看看风景。”说着便朝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便又回过头来,面色有些不高兴,“你是故意想要岔开话茬子是不是?” 君慕寒正欲回答,却又听见君清洛道,“你别想着哄我,方才的话我都已经听见了,你竟然在阿靖身边放了个这么举重若轻的奸细,倒真是…真是……”君清洛想着半天,却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只得叹了口气。 “慕寒,我知晓你与阿靖之间有血海深仇,可是师父不希望你为了报仇不择手段……”顿了顿,才又道,“算了算了,我也不想插手你的事儿,只是,你方才提到爹爹和大哥,你说大哥把爹爹带离了京城是怎么回事儿?” 第一百八十八章尘埃落定 君慕寒抬手揉了揉他的发,才轻声道,“如今你站在我这边,而你父亲却被夏侯靖亲自指派留守京城为他处理朝中事务,我与夏侯靖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样子,怕他两边为难,再加之前些日子,大哥说伯父身子越发的不好,心疾有些严重,我便让你大哥趁机带着伯父暂时离开京城,待一些尘埃落定在做打算。” “爹爹有心疾?我怎么不知晓?何时的事?如今爹爹的病严重吗?”君清洛听了君慕寒的话便有些着急,连忙抓住君慕寒的手,接连发问。 君慕寒忍不住心中发笑,拉着他的手道,“没事儿,你别太担心了,过些日子你便能见到他们了,对了,你吃东西了吗?” 君慕寒摇了摇头,淡淡地瞥了君清洛一眼,“我记得你似乎也还没有吃东西吧,不如,一起吃?” 君慕寒连忙应了声,吩咐人将饭菜送到这边来,才随着君清洛走出门,门外的树叶都已经黄了大部分,飘飘悠悠地打着旋儿往下掉,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枯树叶,君清洛望着那些树叶,轻叹了口气道,“都已经深秋了啊,这场仗打得太久了。” 君慕寒“嗯”了一声,握了握君清洛的手,将他揽入自己怀中,轻声道,“天凉了,该给你多备两件厚些的衣服的,瞧你的手凉的。”说完又顿了顿,才道,“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 “师父,若是我输了,你便回到夏侯靖身边吧,我希望师父可以活得好好的,在这个世上,除了我,便只有他可能保护你不受到伤害了。” 君慕寒偏过头,望着靠在自己肩上的人,沉默了良久,才下定决心说出了这番话。却不知道,这一番话惹得君清洛心中十分的不满,“你这是何意?我不是一个物品,可以任由你们推开推去,跟着谁,由不得你们决定,我自己自然知道。” “扑哧……”君慕寒见他这般严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嗯嗯嗯,好,师父你自己决定,只是徒儿觉得,师父实在是太傻了,害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被人欺负了去。” 君清洛闻言,微微低下了头,咬着唇想了良久,才抬头认真的望着君慕寒道,“所以,你要一直都在我身边好不好,哪怕你败了,哪怕是下地狱,我也随着你,那样便可以不被人欺负了。” 君慕寒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般想着,心中万分动容,好不容易才抑制住了眼中泛起的泪光,笑着道,“瞧我,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我自然是不会抛下师父不管的,师父不在乎,我还舍不得呢。”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赢,君慕寒微微勾起嘴角,望向远处,在心中暗暗发誓道。 士兵送了饭菜过来,两人这才回到屋中开始吃东西,吃到一般,却有士兵匆匆来报,“少主,我们看到琴姐的信号了,事儿成了成了!” 君慕寒手中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瞬间绽放出光芒万丈,也顾不得将碗筷放下,便哈哈一笑,转头朝着君清洛道,“哈哈哈,师父,我们赢了。”说完便又连忙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碗筷,对着君清洛道,“师父,我先出去一趟,你要好好的吃饭,一会儿我可是要回来检查的。” 说完也来不及等君清洛回答,便匆匆跑着出了书房。 君清洛看着君慕寒的背影,却觉得突然没了吃东西的心情,便将碗筷放下,坐在桌旁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慕寒胜了,可是自己却为什么没有一点儿高兴的感觉呢。 慕寒胜了,那阿靖怎么办呢?慕寒会不会杀了阿靖?是了,古人都说,成王败寇,慕寒怎么会容许阿靖活着呢,若是阿靖死了,这片江山应该要怎么办? 想着想着,心中便有些乱,有些烦躁,叹了口气,便站起身来,回到自己的屋子。 “成了?”君慕寒哈哈一笑,随意的走进了一间屋子,这才转身对着那报信的士兵问道,“琴姐有没有消息传来?” “回禀少主,没有,不过少主,方才我们确实是瞧见琴姐的信号了,应该是成了。”那士兵连忙拱手道。 君慕寒沉吟片刻,才道,“嗯,我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没有见到夏侯靖之前,都得要准备好一切的可能,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应对。” “是,遵命。”那士兵连忙应道。 “城中情况如何?宇文杰被抓住了吗?”君慕寒又问。 “回禀少主,李冉将军说要亲手抓住宇文杰,如今正在与那宇文老贼单打独斗呢,士兵们都在围观呢。” “嗯。”君慕寒点了点头,“既然宇文杰的士兵都已经几乎全军覆没了,我也不怕他了,老李想要与他分个高下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便随他去吧。” 说完,君慕寒又道,“对了,我吩咐你们找的人呢?有没有消息?” 那士兵闻言便苦了脸,低着头道,“少主,那莫公子不知道被那狗皇帝关到了何处,我们的内应找遍了营地也没能找到,我已经传书给琴姐了,让她进敌营抓狗皇帝的时候顺便找一下。” 君慕寒点了点头,才站起身道,“下去吧,有什么情况随时禀报。” 说完便自己先走出了门。 君清洛回到自己住的屋外,走到门口刚想要跨进去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之前与慕寒打的赌,嘴角抽了抽,犹豫着究竟是从门走还是要从窗子走呢。 良久,才狠了狠心,跺了跺脚,喃喃自语道,“哼,方才还说不会离开我,这就丢下我一个人走了,我才不要管他呢,反正他也瞧不见,说着便踏入了屋中。” “师父,这回我可是看到咯!……”身后却突然传来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打趣,几分戏谑,君清洛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得出如今他是个什么表情。嘴角抽了抽,暗暗的在心中咒骂了几句,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无奈道,“唉,算了,我怎么也玩不赢你这小狐狸,我认输便是,说吧,你想要我作甚?” 第一百八十九章兄弟 君慕寒狡黠的一笑,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好几圈儿,才定在了君清洛的身上,君清洛只觉得浑身有些僵硬,忍不住在心中猜测,君慕寒想要让他做什么,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正欲开口,却见君慕寒猛地跨了一个大步,跨到了他的面前。 “师父!~~”君慕寒故意拖长了尾音叫到,眼中是慢慢的戏谑,说着话儿,便伸出手,一把搂住了君清洛的腰,故意凑近了他,在他耳边道,“师父,你说我让你做什么呢?不如,让你完完整整的成为我的人?”说完还故意用唇擦过他的耳垂,惹得君清洛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什…什么?”君清洛咬了咬唇,反射性的问道,脑中却突然将他方才的话回味了一遍,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便突然绯红一片,咬了咬牙,挣脱了君慕寒的怀抱,往屋中走去。 君慕寒见他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然反应了过来,可是他的反应却着实有趣,心中便又起了戏谑之心,微微一挑眉,一勾嘴角,便两步追了上去,拉住君清洛道,“师父可是没有听清?我可以再说与师父听一遍……”顿了顿,瞧见君清洛脚步一顿,才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师父,我想要你……” 君清洛连忙捂住耳朵,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吼道,“我不听了不听了不听了……”面上的绯色却更深了一些。 “哈哈哈……”君慕寒忍不住大笑出声,摇了摇头,故意叹了口气道,“唉……师父明明就输了,却总是耍赖,我该怎么办呢?既然师父没有说不可以,那便是默认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便朝着君清洛扑了过去…… 君清洛见状,连忙惊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朝着里屋跑去。 两人又玩闹了一阵,君清洛便觉得有些累了,便躺在屋中小憩,君慕寒则坐在一旁看书,看了一会儿,便突然听见空中有异响,走出房门一瞧,便瞧见院中有一只鸽子站在院中的树上歇息,心中突然有股强烈的预感,定是琴姐那边有消息了。 连忙上前两步将信鸽脚上的竹筒取了下来,从竹筒中拿出卷起的羊皮纸,细细一瞧,嘴角便微微勾了起来,果真如此。 君慕寒站在树下笑了半晌,才走出院子,对着站在院外的士兵道,“去通知李冉李将军,就说琴姐和军师大捷,已经在押送皇帝来罗运城的路上了,让他不要再恋战,速战速决,而后来找我,与我一起出城迎接琴姐和军师归来!” 那士兵听后面上也是一脸的喜色,连忙应了声,跑了开去。 过了一会儿,李冉便匆匆跑来,身上有些被刀划破了的地方,头发也散了开来,面上是一脸的汗。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仔细瞧了片刻,见他身上并无明显的伤口,才微微松了口气,道,“将军如今可是圆满了?” 李冉回以大笑,“宇文杰那老头子倒是个汉子,头发都花白了,还是那般勇猛,我老李佩服得紧啊,虽然他输了,可是也是因为吃了些亏,之前进城之后他便一直被围攻,等到和我老李对战的时候,都没有什么力气了,我赢得倒也不算光明正大。” “哈哈,李将军倒是一点儿也不隐瞒,对了,将军,李云达将军在西苑歇着呢,琴姐和军师他们应该没这么快到,你不去瞧瞧李云达将军?” 李冉听闻这话,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良久才道,“我不敢去,我老李对不起弟弟,当年便一心只想着甚少出现在大家面前,狗皇帝应该怀疑不到他身上来,便连和他商量都没有,就替他做了决定。弟弟他这些年定是过得十分辛苦的吧,我一直都不敢打听他的事儿,就怕自己会后悔。”说完又是一笑,带着几分酸楚,“可是如今他在这儿,我却也不敢去见他,不知道他肯不肯原谅我。” 君慕寒拍了拍他的肩,笑着道,“将军都是为了我和父王,都是我不争气啊。” 两人便一起沉默了下来,良久,君慕寒才又道,“不过先前我已经见过你弟弟了,他也是个汉子,和你一样,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他定是不会责怪你的。你们兄弟二人分别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团聚了。去和你弟弟好好的叙一叙吧,若是他不肯原谅,我便亲自去给他请罪去。” “少主,这可使不得。”李冉闻言连忙摆了摆手,“若是当年没有王爷,我李家早已被奸人所害,恐怕早就被皇帝杀了个一干二净,主子对我们李家的恩情,我们李家誓死难忘,少主莫要这般说了。我这就去,我老李便不信了,我能面对千军万马,莫非还不敢面对我的亲弟兄。”说着便大笑着朝着西苑走去。 君慕寒望着李冉的背影,也是微微一笑,神情中带着几分沉重,过了没多久,李冉便又带着李云达走了过来,兄弟二人亲热的说着话儿,似是从未分别过一般。 待走到君慕寒身前,两兄弟才对视了一眼,跪倒在地。君慕寒一惊,有些无措,连忙道,“两位将军这是作何?我可受不起二位的大礼,二位快快请起。” 李家两兄弟却是没动,只是直挺挺的跪着,李冉朝着君慕寒拱了拱手道,“少主,从今儿开始,我李家兄弟便一起为少主做事,便是少主的人了,我们愿意为少主抛头颅洒热血……” 君慕寒连忙上前将两人扶了起来,轻声道,“两位将军这般样子真真是折煞我了,有两位将军相助,我自然是万分乐意的。”说着三人便相视一笑。 “少主……”有士兵跑了过来,跪倒在地,“少主,琴姐和军师已经到了城外,离城门不到一里路的距离。” 君慕寒才拉过李家两兄弟,道,“走,咱们出城,迎接琴姐和军师去……” 三人纷纷哈哈一笑,君慕寒这才抬脚走出了院子,两人连忙跟了上去,一齐朝着城门而去。 第一百九十章败军之将 众人一起走到城门前,便有士兵来报,“少主,琴姐已经离城门已经不到两里路了。” 君慕寒点了点头,“吩咐下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所有将士都跟我一起去城门外去迎接。这次琴姐可是为我们立了大功的!” “是。”众人连忙齐齐拱手,随后李冉便扬声大吼道,“开城门!放吊桥!” 只听得轰隆轰隆之声,城门缓缓打了开来,君慕寒便带着众人出了城,站在城门口候着,过了一会儿,便瞧见有人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接着渐渐地,便瞧见了一小队人马全部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一身青衣的琴姐。 “是琴姐,琴姐回来了。”身后传来小声的窃窃私语,君慕寒微微一笑,望着越来越近的队伍。 “少主,属下不负众望,终于将那狗皇帝抓回来了!”琴姐骑着马走过吊桥,便连忙翻身下马,走到君慕寒面前,单膝跪地道,眼中闪烁着几分激动的神色。 君慕寒连忙上前,将她扶起,盯着她缓缓道,“琴姐这是作何,琴姐可是立了大功了,我们战斗了这般久,死了这么多弟兄,终于等到今日了。”说着便高声道,“为庆祝我军大捷,今夜在城中设宴庆功,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声,让君慕寒眼眶微微有些湿润,自己身前身后的这些人,为了自己,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如今,终于赢了,终于…不会再有更多的人离开了,自己的心终于安稳些了…… 身后的士兵还在齐齐欢呼,君慕寒却已经收敛住了情绪,笑着问眼前同样一脸感慨的琴姐道,“琴姐,夏侯靖在哪儿?” 琴姐微微凝神,回过头望了眼身后的人马,轻声道,“在后面的囚车中呢,少主,虽然我们赢了,虽然狗皇帝在我们手上,可是狗皇帝的走狗甚多,我怕会有什么变故,不如我们先将皇帝押回去严加看管。以防不测。” 君慕寒轻点了下头,沉凝了片刻才道,“就与皇后关在一起吧,他们夫妻二人平日里水火不容的,定会十分的好玩,两个冤家,让他们一同下地狱岂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琴姐闻言一愣,心中有些诧异,这并不是君慕寒说话的语气,也不是他平日里会做出的决定。心中有一丝疑虑,抬眼一瞧,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便忍不住轻轻一笑,自己倒是忘了,自家少主虽然平日里很是成熟,什么事儿都做得有条不紊的,可是却始终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呢。 心中这样想着,便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着一个士兵说了些什么,那士兵便跑到了队伍中间,过了一会儿便从队伍中驶出一辆囚车,囚车之上,站着的正是夏侯靖,只见他虽然发冠有些歪了,面上却是一副沉稳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囚车驶到君慕寒面前的时候,君慕寒身后的士兵便已经瞧见了囚车上的人,纷纷有些按捺不住,愤怒的大吼道,“杀了狗皇帝,杀了狗皇帝!……” 君慕寒瞧见夏侯靖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微微抬了抬眼,扫过君慕寒身后的士兵,嘴角勾起了一抹淡笑,才又垂下眼。 君慕寒比了个手势,身后士兵的声音便渐渐地弱了下来,待听不见那些声音之后,君慕寒才两步走上前,围着囚车走了一圈,才微微笑道,“皇上可真是处变不惊呢,让我十分的佩服呢。” 夏侯靖又笑了笑,望向君慕寒,“看见你好好的站在这儿,我便放心了,这说明,清洛定然也是没什么事儿的,不知道,他还好吗?” 君慕寒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竟然是君清洛,心中有些微微的诧异,却又不得不佩服,这个男人对清洛的心不比自己差分毫,只是…他自己没有珍惜,如今清洛在自己身边,自己就绝对不会再还给他。 “自然是好的,对了,他让我代他问候你一声,还说,上次在那竹舍中,我们救了你一命,变当是还你的人情了,感谢你之前在宫中的时候对他的照顾,从今之后,你与他两不相欠,也不用再见了。”君慕寒眼光扫过夏侯靖的脸,漫不经心地道。 夏侯靖闻言,心中顿时溢满了苦涩,有些恍惚地笑了笑,喃喃道,“两不相欠,不用再见吗?无妨,如今的我也给不了你什么了,不再相见也好,免得徒添伤悲。至少,在他的心中,我还是我想要留在他心中的样子。而不是,不是如今这个狼狈不堪的我。”说完便闭了眼,不再开口。 “带回去吧!”君慕寒面上一冷,挥了挥手,站到了一旁,让士兵带着囚车进城,囚车缓缓地走进城中,两边是双眼泛红,满是愤怒与恨意的士兵。不知道是谁突然往囚车上的夏侯靖吐了泡口水,周围的人便轰然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许快意。 接着,便接二连三的有人往囚车上扔东西,吐口水,夏侯靖却一直紧闭着眼,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仿佛一尊石像一般。 君慕寒张了张嘴,想要让众人停下,却终究没有开口,众人见君慕寒没有过多的干预,便益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待囚车渐渐远去,君慕寒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琴姐道,“先将他关在别处吧,等待会儿我们开庆功宴的时候,你再让人悄悄将他送到关着皇后的院子里,切忌,不可让清洛知道。” 琴姐睨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坚定,便微微叹了口气,低声应道,“是,属下知晓了。” 君慕寒这才点了点头,虽然之前清洛答应了自己,与夏侯靖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可是清洛心软的紧,若是被他知晓了,他定然会着急的。连处处与他为难的季初晴他都可以原谅,都可以为她求情,更不要说是夏侯靖了。可是他们二人是必须要死,留不得的,到时候师父定然会不高兴的,还不如不让他知晓。 兀自出了会儿神,君慕寒才突然回过神来,朝着琴姐笑着道,“琴姐辛苦了,不如我们先回城好好休整一下,今儿个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好,属下遵命。”琴姐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笑着应道,眼神中却带了几分狠色…… 第一百九十一章故人重逢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从窗口照进来,带着几分慵懒味道,君清洛正坐在桌旁捧着本书懒懒散散的随意翻着,却只觉得眼皮越发的沉了,书上的字也越发的看不清楚了,正要昏昏睡去,却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吵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换了个姿势,正欲睡去,喧哗声却越来越大,让君清洛再也无法再睡过去。皱了皱眉睁开眼开,有些朦胧的望向站在一旁服侍的士兵,“外面出什么事儿了?” 那士兵面上也带着几分欢喜,转身对君清洛笑着道,“公子,是少主,是少主赢了,我们打了胜仗了!” “胜了?”君清洛喃喃重复了一遍,良久才似是突然反应了过来,有些惊讶的转过头,望向那士兵,“你是说,胜了?” 那士兵点了点头,笑呵呵的道,“是啊,公子,我们赢了。” “赢了就好,赢了就好。”君清洛喃喃自语道,神情却带了几分仲怔。 “少主!”那士兵突然开口喊道,惊醒了正在兀自想着心事的君清洛。君清洛连忙收敛起面上的神情,笑意盈盈地站起身,走到君慕寒面前,柔声道,“听说你打了胜仗,真好。” 君慕寒拉过他的手道,“嗯,赢了,以后我们便再也不用担心了,以后我们便可以各自过想要的生活了。”说完便将他按在凳子上,俯身道,“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件新衣,待会儿便是咱们的庆功宴,师父一定要陪我一起出席好不好?” 君清洛抬眼望着面前的男子,只见他神情间尽是期盼,眼睛晶亮,让君清洛恍惚间觉得他还是那个洛水镇中的少年,纯真无邪。 “好!只是这新衣便不必了吧,我的这身衣裳也是你刚叫人给我做的,我觉得挺好的啊!”君清洛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白色衣裳。 “瞧着天色,今儿个恐怕要起风,我让你给你做了一件白色的披风,待会儿便拿给你试一试,你觉得如何?”低着头,却突然发现,君清洛有些走神。 君慕寒心中知晓他担心的是什么事儿,便笑着道,“师父可是在担心夏侯靖?” “啊?”君清洛听见那个熟悉的名字便突然回过神来,见君慕寒望着他,心中暗叫一声糟糕,连忙笑着道,“怎么会?我与他早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呵呵,师父,你即便不说,我也知道你担心他,你放心好了,琴姐没有抓到他,他跑了,可是我们仍旧赢了,如今季初晴留着也没什么用,等明儿个我就让人将她放了吧。你既然觉得你欠了他们二人,你欠的自然是该由我来还的,师父,你便放心好了。”君慕寒将君清洛抱在怀中,柔了声音道。只是,君清洛没有看到,君慕寒眼中闪过的歉意。 月如钩,夜色渐浓,傍晚时分,果然起了风,只是再大的风也阻挡不了罗运城中所有将士高兴的心情,一时间罗运城中欢呼声,叫好声一阵接着一阵的响起。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这罗运城中,却有一群人没有在那欢喜的行列之中,黑夜之中,一行人正在黑夜中赶路,有铁链相碰的声音传来,时不时的有咒骂声不停地响起,“走快点,赶紧走过去了,我们好去参加庆功宴,真是晦气,这么好的时间,我们几个竟然在这儿押送他。” “好了好了,赶紧着吧,把他送过去我们就可以去狂欢了,听兄弟们说,今儿个少主将全城的水酒的买了下来,少主可说了的,今儿个咱们要不醉不归。” 一行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快意。 而走在队伍最中间的那个人却一直沉默着,手上脚上俱挂满了铁链,周围人时不时的踹他一脚或者是打他一拳,他却只是沉默的接着,有时候实在是狠了些便踉跄那么一下,便又继续沉默的走着。 “这小子也是,被我们这么打也不吭声,实在是没劲。”有人低声咒骂道。 一行人便又沉默了下来,一起朝着夜色中行去…… 走了许久,众人才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院子前面停住,将中间那人推进了院中,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围了起来,只有正前方有几间屋子,其余几面都是围墙,几人一进院子,院子中的黑衣人便连忙将门关了起来,“没人跟着吧?”一个黑衣人低声询问道。 “我们做事,你们放心。”押解人过来的士兵微微有些不耐烦,将那押送过来的人往黑衣人面前一推,直推得那人踉跄了好几步才又停了下来。 “嗯,辛苦了,你们便先回去吧。这儿有我们便行了。”黑衣人冷冷地道。 那几个士兵也不多说话,转身便往院外走去,“哈哈,终于完成任务了,走,哥儿几个,今儿个晚上咱们可得好好的喝上几杯。” 院外还隐隐传来他们的声音,黑衣人拉住那被押送过来的人的扣住双手的铁链,仔细瞧了眼前的人一眼,低声道,“果然这皇帝也是不好当的呀,一旦败了,一旦亡了国,便是猪狗不如。”说着便抓着铁链拉着夏侯靖往正中间的那间屋子走去。 屋门口还站着几个黑衣人,拉住夏侯靖的黑衣人低声道了一声,“开门吧。”门便被打了开来,黑衣人顺势一推,便将夏侯靖推进了屋中。 “都说了不吃不吃不吃!睡了睡了!谁要是再来打扰本宫,本宫便杀了他。”屋中传来一声怒斥,声音却显得有些微弱。 夏侯靖抬眼一瞧,便瞧见屋中正中间靠墙摆着一张床,床上有一个红衣身影,背对着门躺着,那个身影,却是夏侯靖极其熟悉的。 “想不到,到了最后,在我身边的,却竟然是以前我最为讨厌,最为不屑的你。”夏侯靖苦笑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话音未落,便瞧见床上的身影微微一顿,身子一僵,却始终未曾回过头来,只听见有声音传来,“皇上是吃了败仗了吗?怎么也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来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夫妻 夏侯靖仲怔了半晌,才低着头苦笑一声道,“是啊,败得惨烈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实在是有些不划算呢。只是可惜,如今我也没有办法,不能将你救出去,不知道你在这边还好吗?” “有吃有喝有人侍候,有什么不好的。”季初晴轻嗤一声,眼中却已经有了泪意。自己自然知道现在的样子是多么的憔悴不堪,又怎么敢转过头去面对他呢? 夏侯靖也不在意,也不顾自己身上被那些愤怒的官兵和百姓扔的东西弄得有些狼狈的污渍,随意的在椅子上坐下,望着桌上未动过一口的饭菜发起呆来。 “你什么时候出去?”季初晴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身后人说话,便忍不住开了口,轻声问道。 “呵呵,出去?”夏侯靖苦笑一声,脸上带着几许疲惫,“出去作甚,这里有吃有喝有人侍候,有什么不好的。” “你……”听见夏侯靖竟然用自己的话揶揄自己,季初晴有些生气,哼了哼声,闭上眼,不想再去搭理他。 夏侯靖却突然开了口,“你觉得,一个被俘虏的帝王还有活命的可能吗?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将他杀了,然后自己登上帝位。毕竟,多留一天也是多一分危险啊。” “那你怎么办?”季初晴闻言,连忙转过身望向夏侯靖,却在目光瞧见他的时候被惊住了,“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想要帮他擦一擦身上的污渍,却不知道应该从何下手,“是哪个王八羔子做的,等本宫回了宫,一定要灭了他的九族!” “呵呵,那也得等你回得了再说。”夏侯靖却浑然不在意一般,“你方才的样子,真像一个市井泼妇,可是却比你在宫中那副样子可爱许多。”说完不等季初晴反应,却已经站起了身,“既然你不睡了,我便来补个眠吧,有些腰酸背痛的。” 季初晴还未来得及回味他说的话,便闻见这句话,连忙上前将他身上污秽的衣服扒了下来扔到一旁,又从一旁的水盆中拧了布巾来帮他擦了擦脸,将他原本便有些散乱的头发打散,才放他睡下,低声对着他道,“这边看守的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却也不算苛刻,还算有求必应的,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准备一桶热水,再准备一身干净衣裳,你好好洗洗。” “嗯……”夏侯靖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意识便渐渐模糊了起来。 季初晴望着眼前这个睡得正香的男人,脑中却是一片纷乱,原本不是说好了吗,绝对不再为这个男人所牵挂,可是自己方才见到他那般狼狈的样子,心中那一瞬间的悲愤却不是骗人的。 季初晴叹了口气,走到桌子旁,端起放在桌上的饭菜,狠狠的刨了两口,自己之前不想吃是在闹情绪,想着在这鬼地方不如饿死得了,可是如今多了一个他,自己却是不能够那样的了,毕竟,他还需要自己照顾的啊。 将吃的吃完了,便将碗筷收拾到饭篮子中,提到门口,打开了门,将饭篮子递给站在门口的侍卫道,“收了吧,再去打一份来,没瞧见屋里两个人嘛?一份饭怎么够吃?还有,去准备一桶热水和一身干净的男装过来。”说完便当着那侍卫的面将门狠狠的一摔,走回了床边。坐到床边望着夏侯靖的睡颜,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安定感觉。 以前在宫中的时候,自己几乎没有这样的机会,每一次他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几乎从未留过宿。其实,如今这样似乎也挺好。回不回宫中,又有什么关系呢? 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敲门,季初晴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瞧见几个士兵分别提着水、提着食盒捧着衣服站在了门外,季初晴点了点头,让到一旁,看着他们目不斜视的走进屋中,将东西摆好,便又默不作声的走了出去,心中暗骂一声,石头人,便走到床边,狠狠的摇了摇夏侯靖,“起来了,洗澡了,吃饭了。” 床上的人却只是迷迷糊糊地咕哝一声,“清洛……清洛……”便又翻身睡了过去,季初晴气不打一处来,都这个样子了,还念着那个男人,如今也不瞧瞧,你落到这般地步,在你身边照顾你的人是谁! 心中这般想着,手中的动作便又大了几分力道,“夏侯靖,起床洗了澡吃了饭再继续回来做你的白日大梦。” 床上的夏侯靖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望向她,“嗯?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怎么,没见到你的心上人很是失落?如今你这个样子,不知道人家见到你还会不会搭理你。”季初晴瘪了瘪嘴,带着几分赌气的口气道。 却瞧见夏侯靖的目光突然暗淡了下来,嘴角带了一丝苦笑,“即便我还是那个风风光光的皇帝,他如今也是不愿意搭理我的了吧?他如今就在这城里呢,只不过,是站在了我的敌对首领的身边,这次叛乱的,正是他的徒弟,也是…也是他的爱人吧。” “哟,失恋了呀!”季初晴想要讽刺几句,说出来的话却有气无力的,甚至还带了几分心疼。 夏侯靖笑了一笑,坐了起来,坐到桌前将饭菜从食盒中拿出来吃了,又躲在屏风后面洗起澡来。 季初晴听着屏风后的水声,呆呆的发起愣来,却突然闻见夏侯靖问道,“你怎么会来这边,不是让你守在宫中的吗?” 季初晴哼了哼声,“呵呵,守在宫中,要是守在宫中说不定就被谁放的暗箭给杀了呢?英名伟大的皇帝陛下,你可知道,杀了我腹中胎儿,让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君清洛中了毒的人是谁吗?可是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物呢!” 屏风后的水声突然停了,“谁?” “呵呵,谁?可不就是你那衷心的狗,从喜公公嘛!人家可是一心一意地为你的江山社稷着想呢,说什么先皇有吩咐,决不能让你与那君清洛走得太近,也不让我季家女儿为你孕育儿女,怕危害夏朝江山!你说,是不是应该好好的嘉奖嘉奖他?嗯?”季初晴沉声道。 “我早该想到的,能够在我眼皮子下面下毒的人,定然是我十分熟悉的人,只是我无论如何也没能怀疑到他身上,毕竟,他所做的一切与他根本没什么好处。”水声复又响起,“罢了罢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想计较那么多了,如今该计较的,是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胜与败 季初晴也是微微一笑,带了几分看遍了大起大落之后的沉静,“是啊,如今来这儿一趟,我想明白的事儿却比这二十多年来都要多。”季初晴望向屏风的目光带着最后的几分眷念,良久才淡淡一笑,在心中道,“如今有你在我身边,我们可以这样毫无芥蒂的像老友一样说话儿,我便已经知足了。” “好了,你自个儿洗漱吧,我先睡了。”季初晴眸中闪过一丝温柔,转身在床上躺下,靠着内侧移了移,在外面空出一个人的位置来。心中却有些忐忑,虽然话是那般说了,眼睛也强迫着闭上了,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心跳的十分厉害。 他会不会在自己身边睡下呢?季初晴心中不停的打着鼓,等了半晌,才听见水声消失了,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接着便想起了脚步声,季初晴只觉得自己面上有些发烫,却不敢伸手去摸一摸自己的脸,只得紧紧的闭着眼。 脚步声到床前似乎便消失了,季初晴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跟着一窒,连吸气都变得十分的困难了起来。良久,忽然听见一声轻笑响起,“你怎么跟他一般,装睡也装得不好。” 季初晴一听,便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便不由地有些生气,睁开眼转过头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去,“你爱睡不睡,我睡了。”说着便闭上了眼。 刚闭上眼,便觉得身后有了动静,似乎有人掀开了被子,季初晴又是一怔,无比清晰的听着身后的人掀开被子,然后爬上了床,复又盖好了被子,而后,听见他道,“睡吧。” 季初晴自觉地心中欢喜的紧,只觉着时光又像是回到了自己出嫁入宫的那一晚,自己在凤仪宫中戴着凤冠,等着他进来,心中翘首以盼,还在想着今儿个的自己够不够美,他见了会不会欢喜。想着内心便觉得有些忐忑,却又因为受了宫中姑姑的告诫,不敢轻易下地,连去照个镜子都不敢。 待听得外面传来的一声声“皇上大喜”的请安声传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恍惚停止了一般,慌慌张张地看了看自己的喜服是不是整起,凤冠有没有歪斜,然后才紧张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等着他走了进来,她却连抬头看着他的勇气都没了,只觉得周遭一切的声响都似乎是被放大了许许多多,听着他渐渐走近的脚步声,然后瞧见他的鞋子停在了自己的眼前,然后,她觉得自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他平稳的呼吸,过了许久许久,却突然听见他说,“累了吧,睡吧。”而后便自顾自的脱了衣服上床睡了。 这个男人呀,实在是,不解风情呢,季初晴想着,却忍不住心中有几分甜蜜,嘴角轻轻勾起,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就如,几年前的大婚夜一般,那夜自己也是,虽然也很难过,也很丧气,可是只是为了他临睡前那一句,累了吧,便觉得甜蜜无比,便觉得恍惚他犯下的一切错自己都能够原谅似的。 夜渐渐的深了,却并不安静,城中喧闹一片,有烟花爆竹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照亮着整个罗运城。 “师父,我瞧着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专程让人给你送了些你爱吃的东西来,你尝尝可合你的胃口,只是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时间,不然我倒是可以亲自下厨给你做上一顿好吃的。”君慕寒坐在主位之上,望着下面喝得已经有些高,各自在玩乐的将士们,悄悄靠君清洛挪了一些,将方才士兵呈上来的食物递了过去。 君清洛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随意的夹了两筷子,便不再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下面喝着酒唱着歌奔跑着的将士,眸中暗淡。 君慕寒看着他这般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得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士兵将东西都撤了下去。 “少主!少主!”有声音传来,君慕寒转过头一瞧,却是李冉和李云达两兄弟提着酒坛子走了过来,君慕寒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眼君清洛,却还是转过了头望向李家兄弟,笑着道,“哈哈,今儿个兄弟团聚,可得要好好喝上几杯。” 李冉连忙递上一坛酒给君慕寒,“少主,我李冉这辈子甚少佩服什么人,除了老主子,那是与生俱来的威严,让我不服从也难。然后便是少主你了,虽然当时找到少主的时候,我老李还是有些不服气的,想着就这么一个白嫩的书生,有啥本事,可是少主你却是个有度量的,我老李那般为难你,你也从来不计较,而且,打起仗来,那叫一个生猛,可叫我老李开了眼了。” 君慕寒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李将军你可是抬举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没有没有。” “少主你可别过谦了,我老李看过的人,还真没看错过的,这不,咱们不是赢了嘛,还赢得这般风光!我老李今日说什么也要敬你一杯,来,少主,干了它!” 李冉说着话儿,便举起酒坛子,给君慕寒递了过去,君慕寒也不好不接,只得接了过来,笑着道,“既然李将军都这般说了,我不喝这酒岂不显得我太过小家子气了。干!”说着便抬起手举起酒坛子一饮而尽,随后三人相视一笑,将手中的空坛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嘭嘭嘭”的三声想起,三人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今后,我们李家兄弟誓死效忠少主,少主让我们做什么,我们绝不问为什么,少主说什么,我们就只听得见什么!”李家兄弟朝着君慕寒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道。 君慕寒心中亦是万分感慨,连忙上前虚扶了他们一把,才沉声道,“这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做什么,今儿个,我们可得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众人连忙应和了起来,一同举起了酒杯,一片热闹非凡。 君慕寒心中豪情万分,笑着转过头想要对君清洛说着什么,却没瞧见君清洛的声音,笑容便一下子凝结在了脸上,君慕寒转过头望向一旁的侍卫,却见其中一个侍卫点了点头,心中才稍安。 过了一会儿,却仍旧不见君清洛回来,君慕寒心中放心不下,便趁着众人没有注意,也悄然离开了,跟随者侍卫指的路找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执子之手 君慕寒走了许久才在后院中一处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君清洛,远远的便瞧见他倚在一处假山上,抬着头望着夜空,君慕寒没有走近,也跟着他的目光抬起头望去,只见夜空中偶尔有烟花绽放,却不华丽也不震撼,瞬息便又消失了,只让人觉得孤孤零零地。 “师父,他果真是很不开心的啊。”君慕寒在心中道,站了许久,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却仍旧是一片纷乱。 君慕寒又等了半晌,却见他仍旧那般呆呆愣愣地样子,只觉得鼻子突然一酸,心疼的要命,深吸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师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夜里凉,也不多穿一些。”说着话,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披在君清洛身上。 君清洛却只是淡淡地一笑,低下头,望着自己身上的青色袍子,复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轻声道,“今儿个是庆功的大日子,你身为他们的少主,怎么能够这样跑出来呢,不然……”不然,他们又该说我是祸水,是妖孽了吧,君清洛在心中道,却没有说出口,发了一下呆,才又接着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也回房歇着了。” 说着,便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君慕寒拉住了衣袖。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君慕寒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只觉得心中堵得慌,每次看到君清洛郁郁寡欢的样子,自己心中也心疼得紧,可是却总是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明明自己一直很努力的为他们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努力着,可是他为什么越发的不开心呢? 什么时候,自己也总会令师父伤心了呢,每次想到这个,心中便似刀割一般的疼痛。 “嗯?”君清洛顿了一顿,站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来,却不敢看向君慕寒,只笑得有几分勉强,“什么什么样子,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吗?” 这句“好好的”却是彻底的触怒了君慕寒,君慕寒仰头“哈哈哈”的笑了几声,才低下头看着君慕寒道,“好好的,如果是好好的,你心中有事儿为何不给我讲,如果真是好好的,为什么你对我做的决定有疑问不来问我,如果是好好的,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君慕寒只觉得自己真想要打开君清洛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君清洛被他几个问题问的有些懵,只呆呆的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低下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我……” “师父,你难道就不能对我剖心剖腹的说几句你心中的话吗?”君慕寒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神情中满是痛楚。 良久,没有人开口,只听得见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好半晌,才有一声低叹落入了君慕寒的耳中,“我不过是害怕而已,害怕七年前的事情再重演一次罢了。” 君慕寒猛地睁开眼,“七年前的事情,什么事情?”心中隐隐知晓七年前应该是君清洛离开夏侯靖是时候,可是,这与如今又有什么关系。 君清洛似乎知道他的疑惑,只是带了些苦涩的笑了一笑,才开了口,“曾经,阿靖也曾经说过,我们之间是不被世俗所认同的,会与我一起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过无人打扰的生活,可是,到了最后,他却仍旧选择了那高高在上的帝位……” 君慕寒一愣,心中恍惚有些明了,却也有些不甘,“他是他,我是我,难道师父你还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吗?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想要的,只有一个你而已!” 听见君慕寒的话,君清洛似乎想起了什么,也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如今倒是这般说的,可是你告诉我,如今皇帝也没了,是你们打了胜仗,那这皇帝谁来做?若你说要与我一起隐居,那你那些部下会同意吗?” 君慕寒冷笑一声,“我管他谁来做这个皇帝,反正我不做变成,我管他别人同意不同意,我想要做的事情谁能够阻拦?” 听见君慕寒这般的话,君清洛只得苦笑一声,面上带了几分凄楚味道,“慕寒,你还是这般任性,还是这般孩子气,这世间的事情,不是你想要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的,总有你控制不了的,你为何如今还是不懂呢?” 君慕寒却只是死死的拉住他,眸中满是祈求,“师父,只要你肯信我,我便能做到,你相信我好吗?若连你都不信我了,那我做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君清洛闭了闭眼,咬了咬牙,转过了身,没有开口。 君慕寒见他那般样子,自然知道他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心中一痛,便拉着他走了两步,走到院子正中央,院中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树,君慕寒拉着君清洛走到树下,猛地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君清洛也是一惊,忍不住开口有些惊惶地道。 君慕寒却没有回答,只是跪在地上,举起一只手,朗声道,“我君慕寒此生此世,只愿与君清洛二人双宿双飞,共度此生。今日我在此起誓,绝不做什么劳什子皇帝,绝不娶除了君清洛以外的人为妻子,若有违背,愿受天打雷劈之苦,死无葬身之地!” 掷地有声的誓言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君慕寒口中吐了出来,敲打在君清洛的心上,让他脑中瞬间便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君慕寒却已经朝着树磕了三个头。 “你这是作甚?”半晌,君清洛才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急急忙忙地一面轻斥着他,一面慌慌张张的拉他起身。 君慕寒却只是抬起头望着君清洛,眼中满是坚定,“清洛,既然你总是害怕这些事情发生,那我便断了自己的后路,我这一辈子从未如此认真过,清洛,我希望你不要再这般样子折磨自己,我希望你能够知道,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与你在一起的决心,我只会爱你,哪怕是有一天你遇见了比我更好的人,不爱我了,离开我了,我也还是只爱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涟漪 君清洛心中却突然安定了下来,微微转过身子正对着君慕寒,掀了掀袍子,也跪了下来,抬起那只没有被君慕寒拉住的手,抚上君慕寒的脸,轻声道,“你不用发这般重的誓的,我会等你的。”说着眼泪就滴落了下来。 “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许再憋在心中,直接跟我说便是了,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面对可好?”君慕寒将他抱在怀中,低声问。 怀中人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咱们先回房吧?瞧你身子凉的,若是着了凉有得你受的。”君慕寒说着话儿,便站起了身,将君清洛拉了起来,扶着他往住的地方走去。 刚回到屋中,君慕寒正想叫人去打些热水来,便瞧见有士兵匆匆而来,“少主,庆功宴上的将士们大多喝醉了,睡了一地,可是眼瞧着就要下雨了……” “今日值夜未能参加庆功宴的士兵还有多少人?”君慕寒拧了拧眉,问道。 “除去城门的守卫,应该还有一百余人。” 君慕寒点了点头,“除了郊外看守的那些精卫外,其他的值夜士兵都叫过来吧,将醉酒的人扶到屋中,吩咐伙房的人多熬一些醒酒汤来。” 那士兵点了点头,神情还是有些担忧,“属下害怕若是我们将值夜的士兵都撤了,没有人值夜,万一有人偷袭来,恐怕很难抵抗。” “慕寒?”屋中传来君清洛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君慕寒连忙示意那士兵稍候片刻,便转身进了里屋,君清洛已经脱下了外袍,正坐在床边脱鞋子,见到君慕寒走进来便抬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君慕寒摇了摇头,正想说没什么,却突然思及之前因为自己对一些事情的隐瞒而导致清洛心中的逃避,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今日庆功宴上,将士们都喝多了些,在那边睡了一地,眼瞧着天气要变了,恐怕待会儿便要下雨了,害怕他们被雨淋了,生了病,所以士兵来通报一声。” “那怎么办?可不能让大家淋了雨,你去看看去吧,我等你回来。”君清洛连忙道。 君慕寒闻言笑了笑,走上前跪在地上将他脚上脱到一般的鞋子脱了下来,将他的脚放进被窝中,才低声道,“我去瞧瞧去,你也别等我了,先睡吧,我一会儿便回来了。” 君清洛点了点头,“好,你也带把伞吧,可别淋了雨。” “好。”君慕寒应了声,才又走出了里屋,随手在一旁拿了一把伞,对着那士兵道,“你去安排十来个人在这边看着,保护好公子,我去那边瞧瞧去,待会儿安排了这边的守卫,你便带值夜的士兵都过来吧。” 那士兵点了点头,跟着君慕寒走出了院子。 君慕寒回到举行庆功宴的前院的时候,还为踏进院子,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刚一走进去,就瞧见众多将士横七竖八的随处躺着,桌子上的杯碗瓢跌四处散落着,一片狼藉。 君慕寒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伞丢到一旁,就近扶起一个士兵,就往一旁的屋子走去,将士兵放到屋中的地上,君慕寒才又折返了回去。 一直不停地将士兵们扶进屋中,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才见到先前来报信的士兵带着一队士兵走了进来,那士兵见君慕寒正忙着,有些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少主,这些活儿我们来便好,您先歇着。” 君慕寒却只是淡然一笑,“有什么,大家都是人啊,都一起来吧,将他们都扶进屋中,注意放的时候不要让他们压着了,小心一些,我也一起帮忙总要快些,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说着便又忙活了起来。 那是并肩君慕寒这般样子,连忙招呼着身后的士兵,“快这些,动起来啊。” 那些士兵连忙上前跟着君慕寒一起动了起来。 醉倒的士兵太多,近一百人几乎忙了一夜才将醉酒的士兵全部都扶进屋中,待全部人都扶进去之后,天色已经渐渐开始泛白,君慕寒心中苦笑,却微微松了口气,“幸好,幸好让清洛先睡了,不然要是让他等自己,等到这个时候且得等呢。”想起那个人,心中忍不住泛起几分甜蜜,便转身对着身后的士兵们道,“都辛苦了,先回去歇着吧,也累了一夜了。” 说完便先转身离开了,待走到院子门口,君慕寒才松了口气,待走进院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院子里有些太过安静了,先前自己不是让那来报信的士兵安排一些人来保护清洛吗?怎么自己却没有感觉到,莫非是那个士兵忘了? 君慕寒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生气,走到屋子门口,却连忙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生怕打扰到君清洛,走进里屋,屋中一片黑暗,君慕寒努力适应了黑暗,朝着床走过去,摸索着坐上了床,随意的伸手往床上一摸,却摸了个空。 君慕寒心中一凝,连忙起身,又摸了摸床上,确实没有人,心中一紧,连忙两步上前,走到桌子旁,摸索到灯和火折子,才将火点了起来,屋中一下子便亮了起来,君慕寒仔细一瞧,却见床前君清洛的鞋子仍在,床边的凳子上也还放着他脱下来的衣服,可是却不见了君清洛的身影。 “来人!”君慕寒连忙大声道。 可是却久久没有听到有人过来,想起今日庆功宴,许多将士喝醉了还睡着,而方才进院子的时候,院子中是没有任何人守卫着的。心中便更是多了几分疑虑,方才自己进院子的时候,没有瞧见任何打斗痕迹,应该是没有打斗的。 可是,若说院中的守卫是因为那个士兵马虎大意没有去找来,那么之前自己一直有让暗卫守着清洛,暗卫一般都是在院子外守着的,若是有人进了院子,不会不知道,方才自己进院子的时候,并未留意院外是不是有暗卫,自己方才那么大声的叫人,却没有人应,便是没有了。 没有守卫,暗卫也不见了,还没有打斗痕迹,这说明了什么?君慕寒拿着灯在屋中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却没有瞧见任何的线索,心一下子便落到了谷底…… 第一百九十六章反目 君慕寒眉头一皱,拿起床头的佩剑便走出了屋子,纵身一跃,朝着远去狂奔而去。雨已经开始落了,一滴滴冰凉的落在君慕寒身上,却浇不息他心中的怒意。 在城中一处挂着“茶”的小楼前停住,君慕寒一个纵身,欲翻身上二楼,却被拦住,迫不得已只好退了几步,落在茶楼前的空地上,“让开!” 挡住君慕寒的是两个黑衣男子,随后也跟着君慕寒落到了空地上,两个黑衣男子扫了一眼君慕寒,冷声道,“回。” 君慕寒冷笑一声,也顾不得惊扰到别人,扬声道,“别装模作样了……” 话音未落,那两个黑衣男子便急速的攻了上来,君慕寒也火了,抽剑挡住两人的攻势,一面却仍旧继续着方才的话: “既然让我猜出来了是你,便是你有意为之,故意引我前来,为何我来了,却不肯相见,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却见那二楼之上又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那男子咳了一声,三人便停下了手中攻势,便听见那男子道,“上来吧。” 君慕寒哼了一声,一个纵身便稳稳的落到了二楼之上,急匆匆地越过了那个黑衣男子,朝着屋中走去,一脚踹开屋门,也不看坐在屋中的人,只是直冲冲地拐过屏风,便瞧见床上躺着自己心心念念地人,君慕寒疾步上前,却十分温柔地拿起他的手,把了把脉,良久,才微微松了口气,将他的手塞入被子中,才转身走了出去。 “琴姐,你这是何意?”再出来的时候君慕寒面色已经平静了许多,直接找了个椅子坐下,看向正在煮着茶的琴姐,眼中带着几分怒意。 琴姐却只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茶团捣碎,放入烧开的水中,复又依次加入葱、姜、桔子皮、薄荷和盐,才又将盖子盖上,方才抬起头来望向君慕寒,笑着道,“只是先前庆功宴的时候一不小心喝多了,去散步醒酒的时候听到少主与君公子的山盟海誓,想起若是少主走了,这帝位谁来坐呢,所以想与公子谈笔买卖罢了。” 君慕寒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没想到自己计划还未实施,便被琴姐抢了先,如今可如何是好,心中没了主意,却知晓只能沉下心来,面上便是哈哈一笑,却满是讽刺味道,“买卖?琴姐说的可是笑话呢?你将清洛掳到这儿来,却告诉我是想要和我谈买卖?罢了,你说吧,你想要干嘛?” 琴姐却是眉头微微拧起,提起茶壶重重的往桌上一放,沉声道,“少主觉得不公平?呵呵,少主,我琴姐这辈子忍辱负重,做了这么多事,可有一件是为了我自己?若不是为了报答当年你母亲对我的恩情,这些事我压根用不着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父母的期望,不然老王爷与王妃的在天之灵怎能安息?” 君慕寒却只不说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琴姐便又道,“我想要做什么想必你也知道,这罗运城中的兵马,虽然名义上是你的人马,可是我琴姐说句话,却还是管用的,要么做皇帝,要么让你的师父死!你自己瞧着办吧……” 君慕寒冷笑一声,“别拿父王母妃来压我!我母妃最大的愿望不是我像父王一样有什么大的理想抱负,父王整日策反,她虽然口中不说,却每日每夜担心得睡不着觉,她曾经对我说过,最希望的便是我能够找到自己心爱的人,能够幸福快乐。” “可是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琴姐听见君慕寒这般说,静了一下,才道。 “我是答应过你,可是我只是答应你为父亲报仇,可从未答应你做什么狗屁皇帝,如今我答应你的可都做到了!”君慕寒反唇相讥。 “你父亲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够做这片江山的主人,你帮你父亲实现遗愿有什么问题?”琴姐突然站起了身,直愣愣地盯着君慕寒,眼中闪烁着威胁。 君慕寒却突然笑了起来,笑中带着不屑带着讽刺,“琴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琴姐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讲,突然间有些发愣,有些迟疑地盯了他一眼,“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让我杀了夏侯靖,为什么你总让我做皇帝,为什么你总是拿父王来压我!”君慕寒嘴角勾起一抹笑,“因为你爱我父王!” “胡说什么!”琴姐大怒,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君慕寒却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胡说?你自己心中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你明明知道我母妃是不希望我报仇的,可是却千方百计的说服我威胁我,你总是说,这是你父王的遗愿,你父王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父王在世的时候,一直深爱母妃,所以你没有机会,他死后便一直想要为他报仇,想要帮他实现他的抱负!所以你才在洛水镇与我相认,隐藏在青楼之中教我武功,暗自联络父王的部下要我起事,都是因为你爱他!” 琴姐怒不可解,抓起手中的杯子便朝着君慕寒扔去,却被君慕寒避了开去,“琴姐,我一直很佩服你,很敬重你,可是如今,我却只为你感到可悲,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师长!”君慕寒站起身来,急速转进屏风之后,将君清洛连被子抱起,冲破了窗户,跃了出去。 “将他给我抓回来!”身后是琴姐已经完全变了调的怒吼,君慕寒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城中到处都是琴姐的人,想要逃出去难于登天。 君慕寒回头一看,便瞧见身后有十多个黑衣人在追着,心中便更急了,脑中却忽然间想起了今日才给自己表了衷心的李冉兄弟,便连忙往之前住的地方奔去。 怀中抱了个人,脚步便始终慢了许多,身后的黑衣人越来越近,君慕寒咬了咬牙,加快了速度,雨水模糊了视线,君慕寒低头望了望怀中的君清洛,心中有些着急,师父淋了雨定是会受凉的吧,便更快了些。 幸而那茶楼与之前住的地方也不远,君慕寒飞快的闪身进了先前庆功宴旁边的屋子,若是自己记得不错,李冉兄弟先前便被自己安置在了这里。 走进去一瞧,却不见了人影,君慕寒顿了顿,心中一片冰凉,回过头,却瞧见黑衣人已经都站在了门口,紧接着,黑衣人便朝着两边让了开来,琴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第一百九十七章山河一诺 “我说过了,你跑不掉的,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自投罗网,朝城外跑的机会总归要大些,你却选择了回到这儿,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琴姐面色冷若冰霜,眼中带着几分不耐,“那是个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位置,送到你面前,你却不要,可是,现在我却由不得你不要了。” “哈哈哈,今儿个就算是与清洛死在一起,我也不要做你那什么劳什子的皇帝,我倒是要瞧瞧,你敢不敢杀了我,若是杀了我,不知道等过些年,你死后见到我父王,要如何交代。”君慕寒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琴姐被气得面色铁青,拔过一旁一个黑衣男子手中的佩剑便朝着君慕寒刺过去,君慕寒连忙将弯腰避过,将君清洛放下,靠在自己身后的墙上,才拔剑迎了上去。 君慕寒的武功虽然都是琴姐所教,可是毕竟男女有别,君慕寒总是要比琴姐多了几分力度与果决,两人对起阵来倒也不相上下。只是琴姐深知君慕寒的弱点所在,一个劲儿的朝着君清洛进攻,君慕寒只得还要照顾着君清洛,便渐渐显得有几分吃力了起来。 只见琴姐寻了个空子,从君慕寒的腋下刺过一剑,眼瞧着剑尖便要刺到君清洛了,君慕寒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伸手便抓住剑,凝聚内力用力的一折,剑便在手中断了开来,只是手掌却也被伤得不成样子,鲜血从掌心中滴落了下来,落在青色的衣衫上,凝结成点点暗黑色。 琴姐见剑被折断,眉头一皱,退到一旁,刚欲叫黑衣人进攻,却听见一声大嗓子吼道,“你们都站在这儿干嘛呢?莫不是有刺客?刺客在哪儿呢哪儿呢?”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一个魁梧的身子便出现在了门口,接着便又是一声,“什么?刺客?哪儿?”有一个魁梧的身子冲过门口的黑衣人,冲了进来。 “少主?”待两人瞧见屋中的人之后,便呆住了,有些不明状况的看了看站在屋中面色有些苍白的君慕寒,又回过头瞧了眼面色同样铁青的琴姐,才有些呆呆的摸了摸脑袋,道,“少主,这是怎么了?” 话音未落,又响起一声惊呼,“少主,你受伤了?” 伴随着那一声惊呼,两个魁梧的身子便急冲冲地冲到君慕寒面前,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什么,君慕寒深吸了口气,才道,“无碍。” 刚说完话,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呻吟声,君慕寒身子一顿,连忙回过头瞧了眼靠在墙上的君清洛,见他身子微微动了动,心知他即将醒过来,便连忙朝着李家兄弟道,“劳烦两位将军站在这儿,琴姐想要取我性命。”说完便回过身,将君清洛揽入怀中。 李冉与李云达闻言俱是一愣,因为不曾想到竟然是因为如此,刚想要开口问琴姐为什么要这般做,却被君慕寒一个眼神制止了。 君慕寒转过头,果然见君清洛缓缓地睁开了眼,有些迷茫地看了眼君慕寒,便微微一笑,轻声道,“回来了啊?” 君慕寒也忍不住笑了,轻轻凑到他耳边道,“师父,我们现在正在被追杀呢,琴姐听到了先前我们的话,知道了我不想做皇帝,所以想杀我,师父,待会儿你可一定要跟紧我了,不然这回我们恐怕都活不成了呢。” 君清洛呆了一呆,良久才似乎听清君慕寒的话,眼珠子转了转,四处看了看,脑子才慢慢的清醒了过来,转过头望向自己身边仿佛只是在说着无关紧要的事儿一般平常的君慕寒,嘴巴微微张了张,半晌才低低应了句,“哦。” 君慕寒见他如此,知道他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便将他半抱在怀中,站了起来,君清洛眼珠子一转,便瞧见自己肩膀上有点点猩红,而那抹红色却正是被揽住自己的那只手沾染上的。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抬起手抓住那只手,抬眼望向君慕寒,眼神中满是焦急,“你受伤了?” 君慕寒笑着拉下他抓住自己的手,轻声道,“没事儿,小伤而已。你乖乖站在这儿,我去解决一下好不好?” 君清洛抬眼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众人,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退了一步,贴着墙站住。 君慕寒安抚地对他笑了笑,才上前站到了李家兄弟的身后。 琴姐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道,“悄悄话说完了吧,还不赶紧来受死!” 君慕寒还未回应,便听见李冉不依的吼了起来,“琴姐,你至少得先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怎么昨儿个晚上还在欢欢喜喜地摆庆功宴,今儿个就反目成仇了?你为什么要杀少主啊?” 琴姐哼了一声,看了他们两兄弟一眼道,“你们两个可别站错了阵营,庆功宴,呵呵,庆功宴上我们的少主在和他的小情人商量着不要当什么皇帝,要与他的小情人双宿双飞去。既然不当皇帝,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来的痛快!” 李家兄弟对视一眼,回头看了眼君慕寒和站在一旁的君清洛,心中顿时明了,便有些迟疑,却听见君慕寒的声音响起,“两位将军,我君慕寒不喜欢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帝,也给你们带不来什么光明坦荡的未来,你们也不必怀疑琴姐的话,反正我也逃不出去了,你们也没有必要帮我,让开吧。” 李冉闻言,顿时不依了,转身对着君慕寒道,“之前我们兄弟便说过,这辈子,少主便是我们永远的主子,不管少主做什么决定,是什么身份,我们兄弟都会一路追随到底,少主莫要着急,今儿个我李冉便与你一起杀出条血路来。” “大哥在我便在。”李云达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坚定地抽出了腰间的大刀。 李冉也抽出腰间的刀,朝着君慕寒大吼一声,“少主,带好公子,我们一起冲出去!”说着便率先提刀冲了出去。 紧接着,李云达也紧跟其后,杀了过去,君慕寒见状,连忙回身揽住君清洛的腰,抱着他急速跟了上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鸳鸯交颈眠 琴姐微微眯了眯眼,大喝道,“你以为你们三人就冲得出去了吗?给我杀!”眼中是浓浓的怒意,隐隐染上了血红的颜色。 “死娘们,我之前还觉得你该当巾帼之称,如今看来,心机深沉的女人果然是信不得的,心比蛇蝎还毒,不管少主做不做什么皇帝,也总是我们的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冉一面拿着刀挡着黑衣人的进攻,一面不停地大声斥责着琴姐。 琴姐却是恍若未闻,拔剑便冲了上去,处处与君慕寒为难,君慕寒一只手揽着君清洛的腰,回挡的动作却丝毫未有迟缓。 黑衣人却似乎越来越多了起来,君慕寒心中一凉,心知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转身看着两个身上渐渐已经有了伤口,汗水也越来越多的李家兄弟,心中有些歉疚,自己先前本就不应该往这儿跑,若不是自己想着若是来找他们,恐怕还有一丝生机,自己也不会拼了命的跑回这儿,也不会连累了他们二人。 君慕寒一心护着怀中的人,身上也挂了些彩,黑衣人越发的多了起来,仿佛永远也杀不尽一般,君慕寒渐渐地觉得有些吃力了起来,动作也稍微迟缓了一些,只是心中却一味的想着不管如何,得护住怀中的人,君清洛倒是分毫未伤,只是紧紧的拽着君慕寒胸前的衣服,闭着眼不忍去看。 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天已经大亮,君慕寒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吃力地挡开一个黑衣人的进攻,转过身却瞧见一个黑衣人将手中的刀刺入李云达的心脏,君慕寒转身的动作不由地一顿,大喝了一声,“李将军!” 却见李云达闻见声音,转过身来望向他,有些虚弱的笑了一笑,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却是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便已经倒了下去。 “弟弟!”李冉也瞧见了李云达倒下去,胸中一痛,只觉得连身子也颤抖了起来,大喝了一声,“啊……”举起刀便朝着琴姐冲了过去,只是还未冲到琴姐的面前,身上便已经被刀剑砍了许多下,李冉的脚步顿住,眼中竟留下了血泪,口中喃喃了两声,“弟弟……”而后微微却突然微微笑了笑,身子重重的倒了下去,血迅速的流了下来,侵染了一地。 君慕寒眼中刺红一片,却再也没有力气举起刀,只得闭上了眼,不忍心去看面前的惨状…… “你输了,你已经没有选择了,回去吧,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还是少主,还是以后的皇帝……”耳中传来琴姐不见一丝波动的声音。 君慕寒睁开眼,冷冷笑了笑,却又长长的吐了口气,微微勾起嘴角,低下头凑在君清洛耳边道,“师父,我们跑不掉了,今儿个恐怕要死在这儿了,你怕不怕?” 君清洛也睁开了眼,抬眼望向君慕寒,两人的目光相碰,俱是满满的情意,“我不怕,我这条命本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最近的这段日子都算是捡来的,我有什么可以怕的,况且,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君慕寒闻言,眼中有泪光闪烁,低下头亲了亲君慕寒的额头,轻声道,“本来还说要和你拜个天地,结为夫妻的,如今看来,恐怕只有死了之后去下面结成一对鬼夫妻了,不过也不错,乐得逍遥,只是遗憾,没能瞧见你穿上喜服,你平日里素来只穿白色,不知道穿上大红的喜服是怎样一番风情。” 君清洛本来心中十分的害怕,脸色有些发白,身子轻颤着,听见君慕寒这话也忍不住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跺了跺脚,被他的话羞得面色有些发红。 “你再乱讲话,我可就生气了。”君慕寒故作生气的样子,只是说出来的话确实软软糯糯,完全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 君慕寒也忍不住笑了,亲了亲他的额头。 “悄悄话儿说完了吗?可以告诉我你的选择了吧?若是你们乐意在这儿讲悄悄话我也不介意,我便让人在这儿守着你们将悄悄话说完。我去给你筹备登基的事宜,明儿个你便登基为帝。”琴姐冷冷地看着君慕寒与君清洛,微微扯了扯嘴角道。 君慕寒这才抬起头来,手中将君清洛揽得更紧了,“我做出的决定就绝对不会改变,今儿个是我输了,要死便死吧,你要杀便杀吧,利索点儿,别让我们太痛苦,唔,还有便是,最好将我们一块儿杀死,反正我是绝对不会……算了算了,我信不过你,还是我自己来吧。”君慕寒说着便拉着君清洛走到屋子中间李家兄弟的尸体前,“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完成。”说着便先不先的跪了下去,而后又抬起头望着君清洛道,“清洛,跪下。” 君清洛瞧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眼中隐隐有了泪光,连忙跪在了君慕寒的旁边。 “两位李将军,是我们害了你们,能够认识你们是我君慕寒今生之福,我们欠你们两条性命,来生一定还上。”说着便拉着君清洛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头,而后又道,“今日我们恐怕难逃此劫,在此时此刻,我君慕寒请两位将军在天之灵,给君慕寒做个见证……”君慕寒又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凝重,几分认真: “我君慕寒愿与君清洛结为夫妻,从此,生死与共,贫富共享,不离不弃。”君慕寒说着,又磕了三个头,接着才直起身子望向一旁的君清洛,眼中带着几分泪光。 君清洛一时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瞧见君慕寒的神情,心中却一下子豁然开朗,此生有这么一个人愿意这般待我,我又有什么遗憾呢?这般想着便也转过头,虔诚道,“我君清洛愿与君慕寒结为夫妻,从此,生死与共,贫富共享,不离不弃……”说着说着,泪水便从脸颊滑落了下来,声音也隐隐带了几分哽咽。 待君清洛直起身子,君慕寒才紧紧将他抱在自己怀中,一只手却缓缓的伸出,紧紧的抓住了放在一旁的剑,闭了闭眼,低声喃喃道,“清洛,我爱你……”说完,便抬起手,将剑从身后直直的刺入,狠狠的送进了自己的身子里,剑从身体中穿过,直刺入君清洛的身子,君慕寒听见君清洛带着几分痛楚的闷哼了一声,接着是微弱的带了几分哭音的声音传来,“我也爱你……” 君慕寒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身上的痛楚快要侵袭了自己的全部意识,渐渐地,便只感觉得到痛了,再后来,便连痛也感觉不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不离不弃 “痛……”君慕寒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么清晰,那么刻骨的痛,仿佛身体中的所有一切都被抽空,只剩下这一种感觉,侵袭着身体的每一寸。 “师父……”君慕寒脑中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便再也放不下,强忍着痛,动了动手指,心中叹了口气,原来自己果真还活着,那么师父呢?君慕寒心中有些着急,想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像是被紧紧黏住了一般,怎么也无法睁开。 突然,额上传来一阵清凉,似乎是有人将冰凉的帕子放在了自己的额上,紧接着,有手温柔的抚上了自己的下巴,君慕寒怎么也不会认错,那绝对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师父……君慕寒在心中呐喊着,急得快要流下泪来,可是身子却怎么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手离开了,君慕寒听见一声悠悠轻叹,正是他熟悉的声音,接着,便是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清洛…清洛……君慕寒心中着急,想要问他,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想要问他,自己之前那一剑明明也刺进了他的身子的,他有没有事儿?想要问他,如今自己身在何处…… 君慕寒只觉得很静,静得可以听见远处隐隐传来的虫鸣声,甚至还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只是,君慕寒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是被琴姐关起来了?还是逃出来了?后者的可能性似乎不是很大,君慕寒微微苦笑,不管如何,没有比之前面临的更坏的了不是吗? 不一会儿,又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君慕寒瞬间便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听着君清洛的脚步声,不知道清洛在做什么,似乎很累的样子,听得他的气息似乎有些重,喘得厉害。接着有重物落地的声音,依稀听得,似乎是什么树木枝桠之类的,君慕寒忍不住想要蹙眉,清洛究竟是在干嘛?莫非琴姐虐待了他? 接着便听见君慕寒的喘气声,过了好一会儿,又是各种折树枝的声音,而后便是君清洛带了几分苦恼的声音响起,“明明之前慕寒生火的时候都是这样做的啊,怎么会就是点不燃呢?” 君慕寒忍不住有些想笑,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洛水镇与师父一火做饭的时候,弄得两个人都是满脸狼狈,可是却是连火都没能生起来的。只是,师父生火做什么呢? 这个念头还未从君慕寒脑中消散,便听见君清洛得出了答案,“若是生不起来火,这些药怎么能熬的好呢?慕寒的热一直退不下去,要怎么办呢?”声音愈发的低了,却听得君慕寒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过了一会儿,又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突然,却听得君清洛一阵惊呼,似乎跳了起来,“呀,我的头发……”接着便是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 君慕寒听得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感动的,那傻瓜,定然是着急生火,结果没有生好,将自己的头发给烧到了。心中却是恨不得能够睁开眼来,好好的瞧一瞧他,可是无论君慕寒如何努力,却也仍旧没有办法。 君慕寒只得默然的听着,听着君清洛每日做的一切,每日很早的便打着哈欠爬起来,然后去打水来给自己擦洗身子,然后便急急忙忙地烧早饭,一般这个过程是相当的长的,接着便是拿一些糊了的饭菜来喂自己吃下,给自己喂一些水,而后便又去准备给自己熬药,自己也无法知道他端来的药汁中究竟有些什么东西,却也只好都吃下,不管如何,那都是他的一片心意。 待自己吃了药,他便又要开始准备午饭了……于是,一整天,他都在生火、煮饭、熬药中不停的来回做着。每日休息的时间却是相当的少的,惹得君慕寒心中一阵心疼。 一日复一日,君慕寒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整整九日过去了,君清洛生火做饭熬药的时间都越来越短了,自己却仍旧完全无法睁开眼。君清洛闲下来的时间愈发的多了,偶尔也会有时间在君慕寒的床边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倒也让君慕寒知晓了不少的事情,亦如现在。 “今儿个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有太子了,琴姐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份先帝遗诏去京城,说什么先帝临终前立了颜昭仪的儿子为太子,可是颜昭仪还怀着孕呢,都还没有生呢,不过似乎也快了吧,还有一两个月,可是若是生出来的是个公主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啊?” 君清洛的声音中带了几分疑惑,过了会儿,又听得他自言自语道: “不过,不管是谁即位,如今也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为什么你还不醒来呢?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隐居的吗?怎么总是说话不算话呢?不过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你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哭音。 君慕寒心中微微一动,只觉得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些天来,他为自己做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君慕寒鼻尖一酸,心中更是万分的着急,急得忍不住哭了出来。 君清洛却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之前都是你一直等我,我还老是让你伤心,老是不相信你,老是患得患失,如今也该我等你了,没有关系,你想睡便睡吧,我不急,不急……”口中说着不急,眼泪却一个劲儿的往外涌。 “我如今的厨艺已经好了许多了,再过些日子,便能够如你一般做出好吃的饭菜了,之前你为了我专程去学做菜,看你还是不如我聪明吧,我可是自学成才的。”君清洛轻声叹了口气,半晌,才又道,“也不知道爹娘还有大哥怎么样了,如果他们在,就好了,他们在我便知道该怎么办呢……” 话音未落,却突然听见他的惊呼,“啊……慕寒,你怎么哭了?你哭了?你是听到我说话了吗?你听得到的对不对?” “对……对……我都听得到。”君慕寒想要回答他,却张不开口,只得用尽全力,微微动了动手指,君清洛一直握着君慕寒的手,自然是感觉到了,眼中的泪掉的更加的厉害了,“你听得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连忙将君慕寒的手丢到一边,连连道,“我去将我爹爹给我的玉佩当了,给你找个大夫来,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不要……”君慕寒急道,却突然听见了自己发出了声音,虽然微弱,却十分的清晰,君清洛也听到了,连忙回过头来,便瞧见君慕寒颤颤巍巍的张开了眼,君清洛捂住嘴,就要哭出声来,却瞧见君慕寒张了张嘴,君清洛连忙走近,凑近了听,半晌才听到君慕寒有些艰难地道,“你…你做的饭…真的很难吃……” 第二百章三世 君清洛闻言气得直瞪眼,扬起手就想要打下去,手却被君慕寒抓住了,“别动,让我好好的瞧瞧你。” 君清洛闻言便停住了动作,站在原地有些不安,“我如今的样子,还是不要看了吧。” 君慕寒这才瞧见君清洛如今却是狼狈的紧,原本一身白衣却已经破烂不堪,再也瞧不清楚原来的样子。往上瞧,之间君清洛的头发有些乱,原本一头顺溜的长发却有好大一部分被剪得短短的,见君慕寒一直盯着自己的头发瞧,君清洛才抬起手摸了摸长短不齐的头发,微微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不会生火,结果烧到头发了,所以就剪了。” 君慕寒垂下眼,沉默不语,良久才又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破庙,自己身下只是垫了一层薄薄的稻草,四处都是灰尘。君慕寒有些微微的诧异,抬起眼问君清洛道,“师父,这是哪儿?我们怎么会在这儿的?” 君清洛低着头,眼中似是有些许泪光,有些迟疑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琴姐放了我们,不过当时我也晕过去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后来,我们似乎是被扔到了城外,是…是莫子凡救了我们……” “莫子凡?”君慕寒微微挑了挑眉,抬起眼看向君清洛,“子凡不是被夏侯靖抓回军营了吗?琴姐去夏侯靖的营地去找夏侯靖的时候我还专门吩咐了她将子凡救出来,将他放了,后来琴姐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机会问他此事,也不知道子凡在哪儿。” 顿了顿,君慕寒才又道,“虽然之前我们从夏侯靖手中逃走的时候,多半是他给夏侯靖报了信,所以夏侯靖才会那么快的找到我们,可是我们都没事儿,之前他也帮我们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便也算两不相欠了吧。” 君清洛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莫子凡是怎么会出现在那儿的,他当时也没有说,我醒来的时候便见到他正在给我们熬药,见我醒了,他便只是跟我说瞧见我们被仍在城外,所以救了我们,见我醒了,便告诉我应该给你吃什么样的药,然后便说有些急事,便走了。本来他还想要给我一些银两的,可使似乎是找遍了全身也没有找到银两,便作罢了。” 听完君清洛的话,君慕寒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莫子凡若是刚从军营出来,身上没有银子可以说得过去,可是他能有什么急事呢?会让他那般急着离开。 “他还好吧?”君慕寒抬头问道。 君清洛瘪了瘪嘴,似乎有些不高兴,之前莫子凡便那般清楚明白的说过他喜欢慕寒,慕寒却偏偏这般关心他,不管现在算来,他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君清洛这般想着,便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轻声道,“你不用担心,他很好,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只是似乎憔悴了许多。” 君慕寒点了点头,心中放心了不少,来日方长,日后若是有机会便可再见的。君慕寒这般想着,又从胸前取下一个小巧可爱,只有约摸一个小手指那般长短的玉笛递给君清洛,“师父,咱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可是我现在没有力气,你去外面将这个玉笛吹响,越大声越好,若是看到天上有三只鹰徘徊不去,就可以了。” 君清洛接过玉笛,仔细瞧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么简单?” “嗯……不过这可不简单,因为,想要把它吹得很大声可是十分不容易的。”君慕寒微微一笑,“师父娘子,你可要用点儿劲哦……” 一声“师父娘子”让君清洛手臂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也让君慕寒心中一动,记得之前君慕寒便曾经这般打趣自己,心中虽然有些动容,面上却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乱叫什么呢?” 君慕寒笑道,“师父娘子可是忘了,之前我们可是拜了堂成了亲的,你以后便可叫我相公了。哈哈哈……”刚一笑,便牵动了伤口,惹得君慕寒连忙捂住伤口,面色有些扭曲…… 君清洛见他的样子,心中有些心疼,却只是哼了一声道,“叫你乱叫,看吧,报应来了吧。我去给你传信去了,你刚醒来,先躺着便好。”说着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他,顿了顿脚步,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君慕寒便听见外面响起微弱的笛声,君慕寒忍不住笑了笑,挑了挑眉,低声道,“看吧,我就知道……” 君清洛似乎也知道笛声太小,便又重新吹了吹,却也不比方才的声音大多少,连着几声笛响,却都是小得可怜的。 过了一会儿,便见君清洛跑了进来,皱着眉望着手中的玉笛道,“这小玩意儿根本吹不大声的嘛!” 君慕寒抬眼瞧了眼他的面色,轻叹了口气道,“你这些日子恐怕是吃尽了苦头,所以身子比较虚弱,才会吹不响,待会儿你可得多吃点儿东西,才能吹响它。”接着又道,“师父,你来将我腰中的一瓶上面画着桃花的白玉小瓶找出来,倒出三颗药丸来递给我,吃那个药会稍微好一些。” 君清洛闻言,便连忙上前在他的腰间摸索了一阵,拿出几个瓶子细细的找了绘了桃花的打开来,倒了三颗药递给他,才低声道,“之前我便瞧见你的这些药瓶子了,可是我记得你的这些药中还有一些毒药和迷药的,我害怕拿错了反而害了你便没有拿。” 君慕寒点了点头,接过药丸子,仰头吃下,才拉过君清洛的手,拉着他靠着自己坐下来道,“之前你也受了伤的吧,让我瞧瞧伤口好不好?” 君清洛垂下眼低声道,“我的伤口没什么大碍的,你的剑刺穿了你的身子到我这儿就没有什么力道了,所以我只是受了点轻伤,给你熬药的时候我也顺便喝了一些,现在已经几乎好了。” 君慕寒犹自不放心,拉过他解开他的衣衫细细瞧了果真如他所说,才放下了心,轻声道,“其实很早之前我便能听到声音了,只是身子不受控制,完全没有办法睁开眼,这些日子你为我做的我都知晓,师父,谢谢你……” 君清洛靠着君慕寒躺在他的身旁,想要笑,眼中却忍不住落下了泪来,“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会醒不过来,我都不敢去想,若是…若是你醒不过来我要怎么办?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每日只要还能够感受到你的呼吸我便觉得很高兴了……幸好…幸好你醒过来的……若是再过些日子,你还醒不过来,我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第二百零一章恩怨随风 君慕寒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道,“傻瓜,怎么会呢?我说过的,会一直在你的身边的,你在哪儿我便在哪儿,哪怕有一天我们被人分开了来,不管你在哪儿,我也会找到你的,你放心好了。” 君清洛靠在君慕寒的怀中,耳边传来身边人的心跳声,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往下流着。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却也无法,只得抱紧了他,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 罗运城中一处不显眼的小院中,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看来,皇上和皇后娘娘相处十分融洽嘛……”身着一身蓝色衣衫的女子在屋中转了一圈,才笑意盈盈地望向坐在桌旁的两人。 夏侯靖微微一笑,脸上神情淡淡,没有接话,却笑着道,“如今我才知晓,原来战场上那般果决的琴姐下了战场换上红妆竟是这么一个可人儿。” 琴姐微微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却又听到一旁的季初晴笑意盈盈地道,“皇上可是又心动了?”说完便转过头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琴姐才接着道,“我瞧着甚好,虽然姐姐年岁大了些,可是却也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儿,比起宫中的其他妹妹们来,样貌是分毫不差的,可是却又多了些成熟韵味,我瞧着挺好的。” 夏侯靖低声笑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道,“唔,我瞧着也挺好。” 琴姐闻言,却没有发怒,只是目光已经冷得可以冻死人了,看了夏侯靖和季初晴二人良久,才缓缓勾了勾嘴角笑了起来,对着季初晴道,“皇后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的父亲大人,可就是被你身旁的这个男人亲手杀了的呢?”说完眼睛便死死的盯着季初晴,想要看看她是什么样的反应。 却见她面色一僵,身子一震,眼中有些空洞,良久才转过头望着夏侯靖,夏侯靖也适时转过了头来,冷冷一笑道,“琴姐你这话说的有些离奇,明明是你们陷害的我,却怎么总是不肯承认呢。” 季初晴闻言,才似乎深深的舒了口气,眼中虽然有些泪光,却只是垂了头,低声道,“我相信皇上,莫说他否认了,就算是他承认了,我也相信,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琴姐闻言忽然便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季允之可算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估摸着他若是听见你这话,就算是死了也会气活的。” 夏侯靖却是皱了皱眉,转了个话茬子,“琴姐今儿个来找我们,不会就是为了来随便瞧一瞧,说点话来激一激我们的吧?” 琴姐这才收敛了许多,转身对着季初晴道,“皇后娘娘可否先回避一下,我与皇上有些话要说说。” 季初晴心中有些乱,闻言也只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站起身便出了屋子。 过了半晌,夏侯靖见琴姐只是站在门口望着自己,便率先开了口道,“琴姐不是说有话想要对我说,怎么一直瞧着我?莫不是突然觉得先前我们的提议还可行?” 琴姐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你觉得你还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儿吗?”言语中满是不屑,“等你的那个什么颜昭仪的把你的儿子生出来了,你便也不用活了。” 夏侯靖皱了皱眉,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为什么还要等颜昭仪将孩子生下来?不是应该是君慕寒称帝的吗?”夏侯靖的话微微一顿,心中却突然有些明了了。 琴姐眉宇间是满满的冷意,“哼,我们的少主可不像皇上一般,为了江山便弃了美人,我们少主可是个痴情种,宁愿和那君清洛同死也不愿意做什么皇帝。”琴姐缓缓踱步到桌前,坐在了夏侯靖对面,“你,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当年可是你亲手杀了王爷的。至于你的儿子嘛……” 琴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皇上恐怕不知道你那位颜昭仪的身份吧,她可是我们王爷最小的女儿,当年因为在亲戚家做客才逃过一劫,只是少主不知道,她也只与我有联系而已。既然是主子的血脉,虽然骨子里流着你一半的血,我也可以勉强接受。只是……” “只是你们找不到传国玉玺,觉得若是让颜昭仪的儿子即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是吗?”夏侯靖心中虽然讶异,却更多的是失望,自己之前一直在想,那颜昭仪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所以才那般努力的接近自己,可是也许是她隐藏的太好了,自己虽然有过怀疑,可是却一直没有证据,到后来,自己都相信了,她只是爱慕自己,只是因为想要在深宫中找一个伴,仅此而已。 如今知道真相,心中竟隐隐有一些难受,却也有几分释然,那个位置,果然是不配得到真情的啊,失去了也好。 “皇上也是明白人,也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了。”琴姐笑了笑,目光却有些散漫,淡淡的望着门外的夜色。 夏侯靖自嘲的笑了笑,“明白是一回事,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怎么就那般肯定我会告诉你呢?” “君清洛如今在我手上,而且,受了重伤,若是皇上对他还有几分情义的话,就不要做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否则,受苦的便是他,唔,也说不定是皇后娘娘……”琴姐的嘴角微微上翘,似是胜券在握。 夏侯靖微微一顿,也笑了,“琴姐说笑了吧?既然清洛选择了君慕寒,我便已经放手了,一个不爱我的人,一个心中想着别的男人的人,你觉得我应该还对他心心念念的吗?那样,不是很蠢吗?至于,皇后,你们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果真是天子无情啊……”琴姐闻言也只是微微笑了笑,“你便忍心让你夏家的江山毁在你手中吗?到时候你死了,可怎么去见你夏家的列祖列宗啊!虽说颜昭仪是王爷的女儿,可是她肚子里的,好歹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呢,将皇位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总比拱手让给别人来得好吧,你说是不是?” 夏侯靖微微顿了顿,望着手中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也没有回答。 琴姐见他已经有些被说动了,却也不乘胜追击,只是站起身来道,“我的话也就说到这儿了,皇上还是好生考虑一下吧,若是想起玉玺放在哪儿了,便叫门口的侍卫来通报一声便可。”说着也便不再多呆,转身便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季初晴也回来了,眼睛似乎有些红,见到夏侯靖独自坐在屋中,才低声道,“她走了吗?” 夏侯靖点了点头道,“嗯,走了。”过了一会儿才抬起眼来望向一直呆呆愣愣站着的季初晴,才轻叹了口气,道,“有什么问题,你便问吧。” 季初晴抬起眼来,悄然望了夏侯靖一眼,犹豫了片刻才道,“我爹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二百零二章眉头蹙 夏侯靖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我想我应该是中了敌军的离间计了,那日你出现在城楼之上之后,那琴姐便下令开了城门,进城的士兵都未能出来,你父亲便主动请命去一探虚实,也未能出来。” “爹爹是被俘虏了?”季初晴拔高了声音问道,却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不可能的,爹爹那般厉害,怎么可能被俘虏呢?” “我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只是你父亲却极有可能是被君慕寒用计抓了去。”夏侯靖面上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低声道,“过了几日,你父亲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营帐之中,我当时十分的高兴,正欲上前,却见他有些诡异的笑了笑,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救命啊!’便抽出剑朝我刺了过来,我这才发现他的身形比季将军略略瘦高一些。” “是有人假扮了爹爹?”季初晴只听他那般说便知晓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夏侯靖点了点头,“正是,我当时见他拔剑朝我刺过来也没有多想,拔出藏在桌案下防身的匕首便朝着他刺去,他用的是长剑,我用的却是匕首,按理来说,我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当时我也这么认为,却不想他突然收了剑,直往我的匕首上撞,我当时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便瞧着他往我的匕首上撞了上去。” “而听见声音匆匆赶来的大将们便只瞧见了那一幕,而后营帐的毡子便被放了下来,那人往我匕首上撞来却在离我的匕首还有不到一寸的距离的时候突然伸手点了我的穴道,而后便有黑衣人突然窜了出来,扛着你父亲的尸体,他们将尸体放在地上便又解了我的穴道,而后便消失了,我还来不及反应,几位将军便掀开了毡子走了进来……” “而后他们便误会你杀了爹爹?”季初晴眼中隐隐有了泪光,却只是微微笑了笑,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才轻声问道。 夏侯靖点了点头道,“因为如此,几位将军一直觉得我杀了你父亲,所以后来才会完全不理会我的旨意跑来攻城,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说完,夏侯靖才转过头望向季初晴道,“你相信我?相信我没有杀你爹?” 季初晴缓缓点了点头,还是有泪水从眼中缓缓流了下来,“你从来不屑于对我说谎,哪怕真相十分的伤人,或许,能够伤害到我,你还会开心几分,所以,你没必要骗我。”说完,似乎又想起什么往事,微微苦笑了一下。 夏侯靖没有想到季初晴的理由竟然是这样的,心中微微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也不由地苦笑了起来,“那倒也是,我以前确实是这样的人……”说完才拉了季初晴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想哭就哭吧,以前都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想想,我确实是个坏人。” 季初晴闻言,眼泪却是再也止不住的落下来,只得伏在夏侯靖的肩上大哭了起来…… 夏侯靖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良久,才轻叹了口气,抬起手抱住了她,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劝慰的话,只得沉默的听着她有些压抑的哭声,直到她哭得累了,竟枕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夏侯靖听着怀中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忍不住微微苦笑了一声,才将她抱了起来,帮她解了外衣,脱了鞋子,盖好了被子。 只是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想起先前琴姐说的话,心中总是难以平静。 听她的语气,清洛应该是在她手中的,而且情况似乎不太好。清洛的身子本就十分的弱,定是经不起折腾的。虽然如今想起他来,心中已经平静了许多,只是毕竟是自己想了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又怎是说不在乎便不在乎的呢? 而且,正如琴姐所言,若是夏朝的江山断送在了自己手上,自己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呢?颜昭仪的孩子……颜昭仪的孩子不管如何说,总归是自己的骨肉,至少,名义上,这夏朝江山自己是保住了的。 只是,自己真的要交出玉玺吗?这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夏侯靖只觉得心中一团乱,只是靠着床坐到了地上,闭着眼想着之前的一幕幕,有些事情到了现在,才勉强想清楚了,季允之的事情,定是因为军中出了内奸,而且,那人应该地位不低,对营中的一切了如指掌,而且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威严,所以,那个假扮了季允之的人才会对自己接下来的反应那般清楚…… 夏侯靖突然睁开了眼,李云达!那个副将!记得自己最初瞧见几个将军出现在营帐前面的时候并未见到他,可是进营帐的人中却有他,而且,他似乎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夏侯靖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自己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一个直肠子,说话直来直往,虽然鲁莽了一些,却也是真性情,至少没什么心机,却不想他的直肠子便是他最大的心机,他看似说话不经头脑,可是现在想来,他在事情发生之后却一直在挑拨着自己与将士们的关系…… 没想到,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夏侯靖心中有些心悸,良久却突然笑了起来,罢了罢了,这些事情如今与我也没多大关系了,自己想明白了又如何,却也不能杀了他,又有何用? “爹爹…爹爹……”床上的季初晴却突然开了口,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了几分哭音。夏侯靖连忙起身,往床上一瞧,便瞧见季初晴面色红的有些不太正常,不停的流着眼泪。夏侯靖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眉,发热了? 夏侯靖想起方才琴姐说与她有话说的时候,让她回避一下,那是她刚刚知晓了自己父亲的噩耗,有些浑浑噩噩,出门也忘了披外袍,这样的夜里夜风凶猛,定时吹了夜风,所以着了凉。 夏侯靖微微皱眉,连忙起身拧了帕子,放在她的额上想要给她降降温。接着又走出了门,门外站了两个侍卫,夏侯靖拧了拧眉道,“她着凉了,你们可否为她找个大夫来?” 那侍卫却冷着脸道,“琴姐吩咐了,出了日常吃喝,其他的人与物一律不得往你们屋中送,请回吧。” 夏侯靖皱了皱眉,冷声道,“她病得厉害,你只需禀明了琴姐让她找个大夫来便可。” 侍卫却连应都懒得应,站得像一座山似的。夏侯靖心中怒火直冒,却也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得回到屋中。 第二百零三章尘归土 桌上的烛火渐渐的烧了一半,烛泪流了满桌,为季初晴降温的布巾换了好几次,可是季初晴身上的热却没有丝毫退下去的迹象,反而愈发的严重了,夏侯靖有些惊慌,又去找了门口的侍卫好几次,却总是无功而返。 “孩子,孩子……”季初晴眉头紧皱,神情十分的痛楚,眼中有泪滑落,“对不起,是娘没用,是娘没用保护好你……” 夏侯靖闻言,身子一顿,却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己这辈子,欠的最多的就是她了吧?这么多年,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做了许许多多的事情,她的辛苦自己不是没有瞧见,只是那个时候自己被对她的厌恶蒙蔽了眼睛,只觉得她做什么都是不应该的。 后宫那种吃人的地方,连自己瞧着都觉得惊心动魄,她却为了自己,最快的适应了过来。可是,自己做了些什么,不理会她,故意找她茬,处处与她作对,猜忌她的爹爹,到后来,还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害得她落到如此境地。 若是没有遇见过自己,她应该会活得很好的吧,也许会嫁得一个好人家,相夫教子。 “爹爹……”季初晴抓紧了被子,惊恐的大叫了一声,“不要!”而后又是嘤嘤的哭声,“爹爹,晴儿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的,爹爹,你不要丢下晴儿好不好?不要丢下我……” 夏侯靖呆呆的望着季初晴看了许久,良久才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眉头微微皱了皱,烫的有些吓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夏侯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那侍卫见他出来,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说了不会有大夫的,你还出来干嘛。” 夏侯靖冷笑一声,面上满是讥诮之色,“你去告诉你们琴姐,就说,她想要的东西我给她,只要她帮我找个大夫过来。” 那侍卫微微一愣,想起之前琴姐走时候的交代,也不敢怠慢,有些犹疑的瞟了他一眼,才丢了句,“你等着。”转身便朝着院子门外走去。 夏侯靖轻叹了口气,走到季初晴的窗前,苦笑一声,低声道,“欠你那么多,如今唯一能还的也就是那东西了,罢了罢了,如今我们拿来也无用,不如就给他们了吧。” 说着便又将季初晴额上的布巾取了下来,放入冷水中冰了冰,又拧干放到她的额上。窗外隐隐传来打更声,夏侯靖微微一叹,五更了。 过了一会儿,门突然被推了开来,夏侯靖闻见声音便急忙转过了头去,便瞧见琴姐走了进来,恍惚是刚刚醒转来的样子,眼中还有一丝迷茫的神色,见到夏侯靖也只是低低一笑,“我还以为你要想个十天八天的呢,没想到这么快便想明白了,也好,省得我心心念念的。” 夏侯靖却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往她身后瞟了瞟,瞧见一个拧着药箱的中年男子,心中才舒了口气,朝着琴姐微微点了点头道,“不如先让大夫给她瞧瞧病?” 琴姐转身朝着那中年大夫点了点头,那中年大夫才两步上前,为季初晴看诊去了。 夏侯靖却没有跟着上前,只是站在桌前望着琴姐,琴姐却没有提关于玉玺的事,只是讥诮的笑了笑道,“我记得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是水火不容的,没想到,君清洛没能让你心软半分,倒是这个你之前恨不得一刀杀了的女人做到了。” 夏侯靖微微一笑,转过身看了眼床上的人,道,“如今我到了这番田地,陪着我的人却是她,关心着我的人也还是她,我这颗心哪怕是石头做的,也该动容的。” 琴姐闻言,愣了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是满满的感伤,过了半晌,才低低一叹,“你们男人的心思,倒真是奇怪得紧。” 夏侯靖也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便没有说话,屋中一下子便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那大夫才收起药箱走了过来,弯着腰对着两人道,“这位夫人只是受了些凉,加上情绪起伏太大,所以才发起热来,只是发热得十分厉害,若是晚些,恐怕便难治了。我去开些药来熬着吃了,便没什么事儿了。” 琴姐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带着大夫离开了,琴姐这才转过头望向夏侯靖,“说吧,那东西你藏哪儿了?” 夏侯靖低下头,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琴姐道,“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清泠殿中,殿中有一盏画了仕女图的灯盏,你将这玉佩放入灯盏下面的一个缝隙里面,便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了。” 琴姐接过玉佩,看了半晌才道,“我一直以为你会将玉玺放在一个妥当的地方,没想到它竟然是在冷宫中呆了那么些年。” 夏侯靖笑了笑,却只是看了她手中的玉佩一眼道,“你要知晓,那里,曾经可是住着我最在乎的人呢。” 琴姐也没接话,看了玉佩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收了起来,抬起头对着夏侯靖道,“没什么事儿了,你们便好好在这边住着吧,一切的事情我都会打点好,唔,你们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便好好的享受享受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琴姐走出小院,天色微微亮了起来,又是新的一天,琴姐也不急着赶回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一个人在街道上慢慢的踱步,街上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各种声音开始传了来,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扰乱了清晨的宁静。 人来人往的街上,琴姐站在人群中,望着正在为一天的生活忙忙碌碌的人,心中竟突然有了些许迷茫,自己这些年做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他报仇吗?可是,他却已经瞧不见了,又有什么意义。 三声清脆的笛声隐隐传入耳中,有些耳熟,琴姐顿住脚步,往不远处山上的一处破庙望去,之间那山上的破庙上空,有几只鹰盘旋其上,过了许久,才缓缓散去,琴姐这才露出一抹微笑,那个孩子应该醒了吧?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有人来救他了。 这样…甚好……琴姐心中这般想着,这才觉得平静了些。不管如何,自己终归是成全了那个孩子。至少,等自己死了之后,也不怕没法子向他交代了…… 番外一喜脉上 又是一天过去了,还有不到两个月了,夏侯靖望着窗外默默黑下来的天空,在心中默默算着日子,若是颜昭仪生了儿子,便是他与季初晴死的日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门便被打了开来,夏侯靖往门外望了望,是送饭的来了。季初晴已经站起了身,走到门口,接过食盒,将食盒打开,把饭菜一一摆上桌,又将碗筷都摆好,才朝着夏侯靖道,“先吃东西吧,今儿个有你最爱的炉培鸡呢。” 夏侯靖闻言微微一笑,走到桌前,端起碗,拿起竹筷,夹了块鸡肉吃了,点了点头往季初晴碗中夹了块鸡肉道,“今儿个这鸡还不错,你也尝尝吧。” 季初晴点了点头,低下头望着碗中的鸡,却没有什么胃口,只觉得有些难受,不想让对面笑意盈盈望着她的男人失望,季初晴也只得装作不作声色的夹起鸡肉,放入口中。一股子腥味儿便传了来,季初晴只觉得胃中翻腾的厉害,却还是压制住了,将鸡肉囫囵吞枣的吞了下去,才抬起头有些勉强的朝着夏侯靖笑了笑,“确实还不错,只是我一向不爱吃鸡肉,你便多吃些吧。” 夏侯靖也没有多说什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季初晴觉得额上有些湿意,抬起头一摸,却发现额上全是汗水。季初晴有些诧异,今儿个是怎么了?抬眼瞧了瞧对面的男人,没有做声,默默地刨了几口白饭,便放了碗。 “怎么吃这般少?”夏侯靖闻见搁碗的声音,抬起头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没胃口?可是生了病?” 季初晴微微一笑,瞧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几许温柔,“哪有那般虚弱,可能是中午吃得多了些,如今还未曾饿呢。”说完便站起身,“如今天黑的愈发的早了,我先去沐浴。”说着便走到门口,吩咐侍卫去抬了水来。 两人都洗了澡换了衣服,季初晴便坐在灯下缝衣服,夏侯靖坐在她的旁边看着书,屋中没有人出声,过了会儿,烛光忽然摇曳了几下,季初晴抬起头望了望窗外,低声道,“起风了……”说着便站起来走到窗前将窗关了起来。 回过身来,却见夏侯靖也站起了身,见她望过去,便笑着道,“天气愈发的冷了,早些睡吧。”说着便开始解衣服。 季初晴连忙走过去帮他将衣服脱了叠好了放在一旁,才又解了自己随意拿来束发的带子,又脱了衣裙,脱了鞋,睡到了夏侯靖身旁。刚一睡下,旁边的人便动了动,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嘴凑过去吻她的脸。 一时间,屋外寒风瑟瑟,屋中春色无边。 第二日,两人赖床赖到了快晌午了才爬起来,刚洗漱完毕便有侍卫送了饭菜进来,夏侯靖转眼瞧了瞧食盒中的东西,转身对着正在叠着布巾的季初晴道,“昨儿个晚上你都没吃什么东西,今日有你喜欢的樱桃肉,你可要多吃一些。” 季初晴含笑应了,待侍卫摆好了饭菜之后,两人便坐到桌旁开始吃饭,季初晴方一坐下,便望见桌上摆着的樱桃肉,却只觉得这樱桃肉似乎没有了平日里的诱惑,看起来都觉得腻得紧,心中又翻腾起一阵难受,确实压制不住地想要反胃,季初晴连忙捂住嘴,转身干呕了几声。 夏侯靖见她如此反应,连忙走到她面前,抚着她的背,有些着急地道,“怎么了?莫不是昨日夜里受了凉,凉着了胃?” 季初晴摇了摇头,抬起头,眼中有些泪花,却勉强扯出一抹笑,虚弱地道,“没事儿。” 夏侯靖却仍旧放不下心中的担忧,连忙走到门口,吩咐侍卫去找个大夫来。自从那夜之后,果真如琴姐所说,侍卫们对他们几乎是言听计从的,便连忙应了,去为他们找大夫去了。 刚回到屋中,便见季初晴有些怔愣地坐在桌子旁,似乎有些走神,夏侯靖走过去扶着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还难受?” 季初晴摇了摇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些明了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坏,便默默地在心中叹了口气,将想要说出的话又默默的吞进了肚子中,默默咬着唇发了会儿呆。 夏侯靖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便也没说话。 过了不一会儿,大夫便被请了过来,那大夫默默的听夏侯靖讲了原委,抬眼望了望季初晴的神情,便低声道,“夫人,请把手伸出来让老夫把个脉吧。” 季初晴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叹了口气,将手伸了出来,那大夫把了一会儿,才将她的手放了下来,又示意她将另一只手拿出来把了脉,才抬起眼来望着季初晴道,“想必夫人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吧?” 季初晴一愣,听得这句话,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了,便默默的咬了咬唇点了点头。 夏侯靖见他们一来二去打着哑谜,忍不住有些着急,对着那大夫道,“夫人究竟是怎么了?好歹也给我说个明白啊?” 季初晴默不作声,那个大夫才站起身,朝着夏侯靖做了个揖笑着道,“恭喜公子了,夫人是喜脉。” 番外一喜脉中 夏侯靖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呆呆愣愣的看了看那大夫半晌,又转过眼望向从方才就一直垂着头不发一言的女子,却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境下,自己应该是要作何反应。 该高兴了吧?可是,这个孩子何其无辜,自己与皇后恐怕都没几天的活路了,又何必搭上一个孩子?想必晴儿也是这般想的吧,所以她才是这样的反应。 夏侯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大夫离开了。屋中一时便沉默了下来,良久,夏侯靖才在心中下定了决心,便低声笑了笑,上前将季初晴揽入怀中,轻声道,“之前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你,这个孩子,我一定想法子保住他。”声音轻轻地,却出乎意料的坚定。 季初晴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既然我们也没有活路了,若是只留下孩子在这世上,将来定是步步维艰的,我倒是宁愿他与我们二人一起,哪怕到了黄泉,也好有个照应。” 夏侯靖却没有答话,只是笑着将她抱住,低声吩咐着,“以后你定然不可以吃那么少了,如今你可是两个人了呢,以后我得好好的瞧着你,定要每日按时吃东西,我方才放心的下。” 季初晴也不予他争辩,只在心中道,“罢了罢了,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这最后的一程倒也不寂寞,虽然自己之前也曾有过孕,虽然颜昭仪也怀着孩子,可是身为皇帝的他却一直未曾如普通人一般尝过即将初为人父的滋味,便让这个孩子陪着我们到最后吧。” 这般想着,心中便也不那么难受了,任由着夏侯靖抱着。 夏侯靖想了一想,才道,“琴姐是想要等颜昭仪生了孩子,确定是男孩儿之后,便让他即位,而我们可能也将在那个时候离开……”之前一直未与她说起此事,现在想想,还是应该要让她知晓。 季初晴有些惊讶,半晌才道,“为什么要等颜昭仪生了孩子?不是应该是那…那君清洛的徒儿,君慕寒做皇帝么?怎么突然就变了?” “此事说来也话长,我便简略的与你说说吧,其实是因为那君慕寒想要与清洛一起双宿双飞,不想做那什么劳什子的皇帝,而那颜昭仪却是怡亲王的亲生女儿,琴姐没辙,便只好出此下策,觉得,既然君慕寒不想做,便只有让颜昭仪的孩子即位了。”夏侯靖微微笑着坐到了她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她此刻还平坦的小腹,微微眯了眯眼,仿佛谈论着与自己毫无干系的事情一般。 季初晴不曾料到竟有这么一出,有些发愣,半晌才道,“如此也好,我以为我们活不了几日了,却不想,唔,算来,颜妹妹应该还有两月左右才能临盆,也算是上天对我们仁慈了。”顿了顿又道,“若是颜妹妹生的不是男孩又当如何?” “那我便不知晓了。”夏侯靖笑了笑,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季初晴的腹部,过了片刻,面色却突然变了,“昨儿个我做的那般猛烈,你不知道有没有伤到我的孩儿。”说着便急急忙忙的蹲到地上,凑近季初晴的腹部想要去听。 季初晴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一愣,却没有想到他此刻竟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事儿,脸色突然变红了,推了推抱着自己的腰,正有模有样似乎听见了世间最美好的声音的男子,低声道,“去你的,这般的不正经,这才多大一点儿啊,哪能听得着?”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面色更红了,良久才又低声道,“既然方才大夫都没说什么,便是没什么事儿,你着什么急?” 夏侯靖被她轻轻一推,却也装模作样的倒在地上,笑意盈盈地盯着季初晴瞧,直瞧得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红了脸,低声道,“昨儿个晚上没怎么睡好,我要小憩一会儿,你去一旁看书写字去。”说着便兀自脱了鞋抬脚上了床躺下,又将被子拉过来盖住了身子,转过身背对着夏侯靖便没了动静。 夏侯靖知道是她面上挂不住,想着她方才窘迫的样子,心中忍不住一阵的欢喜,便哈哈大笑了几声,直笑得季初晴的脸更是悄悄红了好几回。 过了半晌,却又没了声音,季初晴将脸埋进被子里,想着,许是真的看书去了吧,心中便也安稳了下来,本来说想要睡觉只是一时找不到逃避的借口才胡诌的,现在却也渐渐有了睡意,不一会儿便就沉沉的睡去了。 夏侯靖听着身后呼吸声,便知道季初晴睡了,面上的笑才渐渐地淡了下来,过了会儿,便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门外竟然站着先前那大夫,似乎从来便未曾离去。夏侯靖嘴角微微勾了勾,低声道,“走吧,是琴姐要见我是吧?正好,我也想要见她。” 被那大夫带到了一处酒楼,带上了楼,进了一间屋子,夏侯靖才瞧见背对着他坐在镜子面前梳妆的女子,女子似乎也从镜中瞧见了他们,还未等他们开口便已经先出了声,“听今儿个那侍卫那叫大夫时候说的状况我便觉得十有八九,看来,果真是被我猜中了。” 夏侯靖低低应了一声,“琴姐料事如神。” 琴姐闻言,却也忍不住笑了,回过头望着面前这个依旧冷静依旧威严的男子,挑了挑眉,“皇上来找我可是有求于我?” “是。”夏侯靖却也承认的十分痛快,“是有求于琴姐,琴姐必然也是料到了的,我想要求琴姐,求琴姐放过我妻子与她肚子里的孩子。” 琴姐低下头轻笑了几声,才道,“是吗?果然是这件事呢。可是,你如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交换他们的性命呢?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若是我放了她,等她生了孩子,日后若是教导孩子来寻我为你报仇,那我不是亏了?唔,想想确实不怎么划算……” 夏侯靖也跟着微微笑了笑,眼中却突然变得坚定了起来,“我会告诉她,不让孩子报仇,毕竟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活在仇恨之中,至于交换的东西嘛……”夏侯靖沉默了片刻,才又抬起了头,“我自然是还有的……” 番外一喜脉下 “哦?什么?”琴姐面上带着笑,却仿佛对他此事谈论的话并不是太关心,只是随意应付的问了一问,便又拿起桌上的木梳,开始梳着本就不怎么乱的头发。 “琴姐应该还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尸骨吧?”夏侯靖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梳妆桌前坐着的女子的神情。 梳子“啪嗒”一声落到地上,镜子映出女子突然定住的表情,眼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依旧保持着梳头姿势的手悄然握紧,“你说什么?莫非,你知道在哪儿?”女子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每个字都吐得很重很重。 “我怎会不知道?莫要忘了,当初那个人是死在谁的手上。”夏侯靖越发的欢喜,只因为戳中了女子的痛处。 琴姐只是微微顿了顿,却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却忘记了捡起地上的木梳,“是吗?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便应该将你和你的皇后还有她腹中的孩子一起千刀万剐……” 夏侯靖低声叹了口气,“若是你放了他们,我便带你去寻那个人的尸骨,找到之后,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我都听凭你的处置便是了。” 琴姐闻言,眼中的戾气更盛了几分,“我怎么知晓,你不会使诈?若是你带我们去的地方是你安排的杀手,那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侯靖低下头,静了片刻才道,“如今的我,不会拿她们母子的性命来冒险。” 琴姐笑了笑,想起之前为了救季初晴,这个皇帝竟然连玉玺也愿意交出来,心中便忍不住讥笑了几声,才道,“这笔买卖,我与你做!今儿个便动身吧。” 夏侯靖愣了一愣,却是没有想到这般快,面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却听得一旁的女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还有耐心等着你与你的皇后在耳鬓厮磨几个月,再等着你看着你的孩子出生,然后再慢慢的去寻吗?你还未睡得醒吧?” 夏侯靖只得苦笑,“不敢,我随你启程便是,只是,我须得瞧见你将她们母子送到指定的地方去,再等片刻,琴姐你不是害怕她教唆孩子日后与你寻仇吗?我便写封信交予她,交代一声便是。” 琴姐冷冷的嗤笑一声,伸手指了指一旁的书桌,“那边有笔墨,你自便。”又扬声叫了侍卫进来吩咐道,“去将皇后娘娘点了睡穴,抬到这边来。” 夏侯靖闻言,刚想要出生制止,想说,如今她患有身孕,不知道点睡穴会不会对她的身子有什么伤害。想了一想,还是作罢,便任由琴姐吩咐的人离开了。自己才慢慢的磨了墨,拿起了笔,想了半晌,却不知道想要写些什么,想要说的话太多,却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还等什么?还不快写,若是不写,以后可没机会了。”一旁,琴姐冷冷的笑着,望着一直站在书桌前犹犹豫豫的男子。 夏侯靖低低叹了口气,才落了笔,写了月末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搁了笔。琴姐踱过去一瞧,却见书桌上的羊皮纸上只写了短短的一行字:好好活着,生下孩子,将他养大,不要让他报仇,便让他快快乐乐的生活吧。落款是他的名字。 琴姐低声嗤笑,“就这么几个字,你写了这么长的时间?”说着便伸手将那纸收了起来,“待会儿我会记得给她的。” 过了不一会儿,侍卫便用被子裹了季初晴,抬了过来。夏侯靖急急忙忙走上前一瞧,之间季初晴在被子中沉沉的睡着,嘴角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打趣中。心下便突然一痛,只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她的眉眼,良久,却只得悄然放下。若是以后都不能相见了,那还不如…不如不要想念。只是,她的眉眼却早已刻入了自己的心底。 琴姐上前,将写着夏侯靖字的羊皮纸放到她的胸前,低低点了点头道,“走吧,皇上,你想要将你的皇后送到哪儿?” 季初晴被两个侍卫突然抬了起来,夏侯靖忍不住惊呼出声,“轻点……”待瞧见季初晴完好无损的睡着,才低声道,“不算远,便在附近的一个城中,今儿个日落之前便能到。 琴姐点了点头,率先出了门,“走吧。” 日落之前,本来算的是马车的行程,可是琴姐却嫌马车太慢,执意要骑马,夏侯靖瞧了瞧裹在被子中的季初晴,心中却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琴姐知晓他的顾虑,却冷冷一下,“你怕颠着了,不如你自己抱着?” 夏侯靖正要点头,却又听见那女子冷嘲热讽的道,“本来我的下属骑马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带个人定然也是不会颠着的,可是你偏要执意自己抱,那出了什么事儿便由你自己负责吧……”说完又道,“可不要好不容易用了性命换来的孩子,就给颠没了。” 夏侯靖身子一颤,便低了头,“还是由他抱着吧。” 一路上,夏侯靖都在不停地瞧着前面马上的季初晴,倒也不知不觉便到了。却是在离罗运城不远的一个城中,也是一个十分清幽的小院子。 琴姐瞧了忍不住一笑,“你倒是什么都准备得挺齐全的哈,不知道这院子你拿来作何用的。” 夏侯靖身子一僵,却没有答话,这本是为君清洛准备的,之前清洛中了毒,还未醒来,自己便带着他来了边关,害怕他身子受不了,专程找了这一处小院,为了给他疗养的,里面一应俱全,东西足够他们母子一生衣食无忧了,而且,自己还专程安排了人照拂着。只是之前为了不惹麻烦,都是在本地找的仆人,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夏侯靖没有说话,走上前,敲了敲门,门内有人应了声,过了会儿,便有人来开了门,却是一个看起来温厚的胖妇人,“呀,老爷回来了?”说这便让开了身子,要迎夏侯靖进门,夏侯靖却是摆了摆手。 “我有事要托付给胖嫂了……”说着便让开了身子指了指琴姐的侍卫手中抱着的女子,“这是我的妻子,我有事不得不出趟远门,可是我妻子有孕了,不便远行,所以请胖嫂帮忙照拂一下。” 胖嫂连忙道,“老爷说的哪儿的话,既然老爷帮了我胖嫂一家,我胖嫂说了的,终身给老爷做仆人,照顾夫人自然是我应当做的。” 夏侯靖点了点头,转过身看着琴姐道,“琴姐,将晴儿送进去吧。” 琴姐点了点头,那侍卫便抱着季初晴走上了前,夏侯靖又转过身对着那胖嫂道,“胖嫂,我便不进去了,你带着他去将夫人安顿了吧。” 胖嫂心中虽然隐隐有些疑惑,却也点了头,带着那侍卫进了门。 过了一会儿,侍卫便回来了,身后仍旧跟着那温厚的妇人,见到夏侯靖,那妇人连忙道,“老爷,都安排妥当了。” 夏侯靖点了点头,又往院子里望了望,嘴角笑了笑,眼中却带着浓浓的不舍,站在门口站了半晌,才低声喃喃道,“那便好,便走吧。”声音低得似乎连自己都听不清了,说完便转过身,往回走了几步,步子隐隐有些踉跄,走到自己的马跟前,连连翻了好几次,才有些狼狈的翻身上了马,对着琴姐道,“走吧。”又挥起马鞭,狠狠的抽了身下的马一下,马一声长嘶,便撒腿跑了起来。 胖嫂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才自言自语地道,“怎么老爷这次有些不对劲儿呢?”说完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下,低声道,“哎,夫人有了身孕,我得去买些滋补的东西回来熬了汤给她喝。” 待将东西置办齐全了,再回来的时候,却瞧见自家夫人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捧着一个羊皮纸,面上早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胖嫂一下子便慌了手脚,连忙上前劝慰道,“夫人,你怎么哭了?” 季初晴有些呆愣愣地抬起头,望着眼前陌生却带着几分亲切的妇人,便听见她道,“哦,我忘了说了,夫人叫我胖嫂便好,我是这院子中的仆人,两个月前,是老爷救了我们一家人,我便来这儿帮他看院子了,之前这院子还住过一个白白净净地公子呢,姓君。” 季初晴止住了泪,抬起头问道,“我怎么来这儿的?” 胖嫂憨憨一笑,“是老爷将夫人送来的啊……老爷说他要出趟远门,说夫人有孕不便同行,叫我侍候着呢。” 季初晴刚刚止住的泪便又落了下来,“出趟远门,是啊,好远好远……” 胖嫂有些为难,只得低声劝慰道,“夫人别哭,要不了多久,老爷便也回来了。” 季初晴却有些哽咽的回到,“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胖嫂见季初晴哭得伤心,却也不知道如何劝,只得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瞧着,过了许久,才听见季初晴带着哭音的声音传来,“你让我好好活着,我便活着,你让我将孩子生下来,我便生下来,你让我不要报仇,我便不报。你让我做的,我都会做到,只是,希望你也能记得,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啊……”我一直都会在这儿等着你,你若不来,我便不会离开…… 番外二成亲 又是一年春来到,一处山谷之中,栽满了桃树,本应该是桃花绚烂的时候,谷中的桃树却还是一片沉寂,桃树中闪过一片白裳,而后便听见一个带着些许困惑的声音传来,“这明明就已经到了开桃花的时候了啊,怎么还是不开呢?” 接着便是一声轻笑传来,“二弟,好像你住的地方的桃树总是不开花呢,洛水镇是,如今这儿还是。莫非你与桃花有仇?” 君清洛闻言,顿时便恼了,哼了一哼道,“你才和桃花有仇呢,慕寒说了,这些桃树还未长大,明年,明年一定就开了。” 君清睿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道,“是吗?也就他愿意这样哄哄你了。” 君清洛哼了哼,不再搭理他,心中正生气,便听见远处传来君慕寒的声音,“师父……” 君清洛连忙垫了垫脚,却仍旧被桃树挡住了视线,便连忙扬声答了一声,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一时走得有些急,只想着快些过去,却没有理会一路的杂草,待走到君慕寒面前的时候,衣裳的下摆便已经被杂草上的露水湿了个透。 君慕寒连忙拉过君清洛,拉着他进了屋子,帮他脱了鞋子,又拿了一件衣裳来让他换上,待一切都做完之后才道,“与你说了,桃林中露水重,你老是不听,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了,可是还是冷得紧,衣裳打湿了若是吹上一阵冷水,铁定感冒,下次若是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君清洛微微低了低头,笑道,“是,为师知道了。” 君慕寒见他这般样子便知道他没能听得进去,便也摇了摇头,笑着在心中叹了口气道,便随他去吧。这样想着,便拉着他站了起来道,“爹娘让我们去客厅呢,说是找了裁缝来为我们量身量,好做喜服。” “啊?喜服……”君清洛一愣,才又恍然大悟道,“哦……”便由着君慕寒拉着走出了门。 如今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山谷,虽然几个人都住在同一个谷中,可是却住的有些距离,山谷中大,一家人便各自选了喜欢的地方建了屋子,屋子也是依照各自的喜欢建的。君慕寒与君清洛住的屋子便是竹子搭的,靠近桃林,后门可以直接通到桃林,前面却是一弯河水。河是从谷口流入的,君清洛的爹娘便住在河流之上,靠近谷口的地方。 两人沿着河边的小石子铺就的路慢慢的朝着上游走去,君清洛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道,“怎么就叫了裁缝来了,我们不是还没有确认谁做新娘谁做新郎吗?” 君慕寒微微一笑,揽住他的肩确保他不会因为想事儿而迷迷糊糊地被摔倒,才回道,“你觉得谁应该穿新娘子的裙子?” 君清洛悄悄抬眼瞧了瞧他的神色,见他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便壮了壮胆道,“你穿女装比较好看,自然是你了,你在洛水镇的时候可是穿了整整五年的女装呢!” 君慕寒轻笑了一声,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虽然如此,可是在床上的时候明明是你在下面的啊?嗯?” 君清洛一下子便红了脸,踩了一脚君慕寒的脚,嘴里却是不依不饶,“不管,就要你穿新娘子的衣服。” 君慕寒却摇了摇头道,“这可关系到谁是夫谁是妻,其他事情我都能让你,唯独这一件,我可是万万不能让的,我喊了这么久的师父娘子可不能换了……”见君清洛急红了眼,君慕寒才又道,“咱们现在不谈论这个,既然爹娘都叫我们过去了,定是想好了解决的法子了,我们先过去,且听听他们如何决定,你觉得可好?” 君清洛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瞧见了一座青瓦院子,待走了进去,走到门前,便有仆从来为他们打开了门,将他们从后门带了进去,还未走到前厅,便瞧见君夫人站在院子中等着了,待瞧见他们二人,才连忙上前拉住两人道,“怎么走了这般久?快来,让裁缝给你们量一量,我方才瞧了他们做出来的喜服,可是好看的紧,特别是嫁衣,那个美哟……” “嫁衣?谁穿?”师徒二人同时望向君夫人,问道。 君夫人面上一僵,笑了一笑道,“我与老头子已经想好啦,既然你们都不愿意穿嫁衣,那咱们便端看天意了吧,我让裁缝按着你们的身量,每人做两套,嫁衣和新郎服各一套,到时候让你们闭着眼睛拿,拿到那一套便穿那一套,你们觉得如何?” 师徒二人相互瞧了一眼,觉得此计甚好,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这才欢欢喜喜地跟着君夫人去前厅做了喜服。 四月十三,是个好日子。君亦儒翻遍了黄历,才点了点头道,“这个日子好,宜嫁娶,虽说是赶了些,不过我们人少,需要准备的东西本来也不多,也合适,便是这日了吧。” 两师徒也没什么意见,便轻轻巧巧的定了下来。 四月初十的早上,君清洛便被君家夫妇接到了君清睿的屋子里,说是新人在成亲前三天不宜见面,而君家夫妇的院子本来是两人成亲的地儿,因为新郎和新娘都没有确定下来,便商定两人一人住在他们自己的屋子里,一人住在君清睿的院子里,等着四月十三当日一起接到前厅去成亲。于是两人都被看管了起来,连吃饭都是直接送到自个儿的房中。 四月十三一大早,阳光便懒懒散散地洒了下来,倒是个好天气,君家人笑了笑,便开始忙了起来,各自的两套喜服也都被锁在了箱子里送到各自的屋子里,两人都被蒙了眼,在箱子中随意的摸上一件,便是那件。 待两人被送到前厅的时候,却听见屋中一阵笑声。行了礼,被送进了洞房,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对方有什么动静,君清洛便先忍不住了,叫了声,“慕寒。” 君慕寒低低的应了,也觉得有些奇怪,便掀了盖头,却瞧见对方也刚刚好掀了盖头坐在床的另一边,两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两个新娘子? 君慕寒这才发现自己被整了,一人一套新郎服一套新娘服便可能出现两人同时选中新娘服或者同时选中新郎服的情况…… 两人面对面相互看了半晌,才听得君慕寒低低的赞了一声,“唔,师父穿这身衣裙,倒也漂亮得紧呢。” 君清洛面上一红,急急忙忙地脱了这身让自己浑身都不自在的衣裙,刚脱到一半,便听见那人道,“娘子别急,让为夫来帮你吧。”说着便动起手来。 君清洛这可不依了,“明明我们二人都是穿的嫁衣,为什么你叫我娘子?” 君慕寒一笑道,“自然是该叫娘子的……” “不行,这样算来便是我吃亏了,我也要叫你娘子,徒儿娘……”话还未说完,便消失在了两人的唇齿间。 春光无限好…… 番外三执子之手全文完 在谷中日子过久了总还是有些枯燥的,君清洛连连几日都在抱怨,第一日抱怨的时候,被君慕寒堵住了嘴拉上了床,第二日抱怨的时候,被君慕寒堵住了嘴,就在桃花树下狠狠的被疼爱了一回,第三日抱怨的时候,被君家夫妇叫了仆从送回了他与君慕寒的屋子,于是,那竹屋的门一天一夜没开过…… 第四日,君清洛不抱怨了,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摸了摸全身上下最疼的地方,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幽幽道,“唉……当日莫子凡救了我们,也不知道现在他如何了……” 君慕寒这回终于只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便又转过头看自己的书,半晌才飘出一句,“那便去洛水镇瞧瞧吧。” 君清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良久,才突然觉悟,这便是君慕寒同意了出去玩儿了!可是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便憋了瘪嘴,委委屈屈地道,“我就知道,就知道你对莫子凡旧情难忘,之前我找了多少理由啊,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出谷,这回我只说了一句莫子凡你便答应了!你一点都不在乎我!你这个……” 话音未落,便瞧见君慕寒的脸突然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我这个什么?衣冠禽兽?始乱终弃?还是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君清洛暗叫一声糟糕,将头迅速的扭到了一边,面色一片惨白,“我什么也没说,没说,今儿个天气真好,我得去瞧瞧我的桃树开花了没……” 话还未说完呢,便被君慕寒狠狠的堵住了嘴,接着被子便被掀了开来,未着寸缕的身子便被露在了外面,君清洛打了个冷颤,还未惊呼出声,便有一个身子覆了上来…… 虽然一次次的各种抱怨各种提议都被暴力压制了下去,可是过了几次,待君清洛能够下床走路的时候,两人还是一同出了谷,出现在了洛水镇的街头。 “啊……这儿都没怎么变嘛!慕寒慕寒,你瞧,这儿便是带你回来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呢,瞧着如今这生意也蛮好的嘛……”君清洛一路上兴致高涨,拉着君慕寒几乎将洛水镇转了一圈。 君慕寒由着他转了一圈,待他说想要去原来住的地方瞧瞧的时候,君慕寒却突然冷着脸凑到了君清洛的耳边道,“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嘛,今儿个晚上……” 话未说完,君清洛便急急忙忙地跳开了三尺远的距离,莀耷着耳朵有些不情不愿地道,“不去就不去嘛,我们去莫家的布庄总行了吧……”说着便甩着手走到了前面。 身后的君慕寒摇了摇头,急忙跟了上去。 待走到莫家布庄,君清洛便连忙上前拉住一个店小二的袖子道,“小二,我要找你们的三少,就说故人来访。” 那店小二闻言急忙挣脱了君清洛拉住他的手,匆匆忙忙的跑回了后堂,过了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主事模样打扮的人,对着君清洛和君慕寒便是一阵乱骂,“走开走开,我们没有什么莫三少,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莫家只有两位少爷……” 说着便要来推君清洛,君慕寒见状,连忙上前拦住那主事的手,拉住君清洛皱了皱眉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那主事的哼了一声,盯着两人看了许久,面色渐渐地变了,阴阳怪气地道,“怪不得,原来是与你们这样的人相处的多了,所以才变成那样的,真是有碍风化啊!你们走吧,我们莫家布庄恕不接待。” 君清洛还想说啥,却被君慕寒拉着走出了莫家布庄,待两人走出去之后,君清洛才有些不满地道,“拉我做什么,明明这就是莫家的布庄啊,他们怎么会说不认识莫家三少呢?真是的,分明是骗人。” 君慕寒皱了皱眉道,“许是有什么隐情吧……”便不愿意多说什么。 两人在街边站了会儿,却突然听得一个人惊呼道,“咦,这不是君小哥儿么?” 君清洛转过身,却见面前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谁,便摸了摸头,不知道怎么开口,那女子却似是知晓君清洛的尴尬,便笑着道,“君小哥儿可是忘了,我是翠红楼的柳儿啊!……”说着便咯咯的笑了起来。 君清洛这才想了起来,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柳儿,瞧我这记性,实在是该死,该死!” 那柳儿笑着瞧了君清洛一眼,又打量了打量君清洛身边的君慕寒,掩着嘴笑了笑,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等笑了会儿才问君清洛道,“君小哥儿不是去了京城么?怎么在这儿呢?可是突然想起我们了,所以专程回来瞧一瞧?” 君清洛嘿嘿笑了一声,眼中灵光一闪道,“咦,柳儿,我向你打听个事儿哈!”说着便从腰带中拿出一两的碎银子递到柳儿的手中道,“我问问,你可知那莫三公子莫子凡去了哪儿?之前我在外面的时候,承蒙他救过我一次,所以特地来道谢的,可是我来莫家布庄,那管事的却说没有什么莫三公子,柳儿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柳儿笑嘻嘻的接了银子,四下看了看,才神秘兮兮地道,“嘿嘿,这莫三公子啊,是被莫家老爷给赶走了的,说是有辱门楣,嘻嘻,其实也和你们一样的……” “和我们一样?”君清洛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解。 君慕寒却是知道了其中的深意,连忙拉住君清洛,问道,“你可知他如今在哪儿?” 那柳儿点了点头,笑道,“其实呢,也不远,就在镇子外面的山上,喏,那间小茅草屋就是咯。” 君慕寒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便见到半山腰上有一间小小的茅草屋。君慕寒眼中一暗,连忙向柳儿道了谢,拉着君清洛便出了镇,朝着那茅草屋而去。 茅草屋虽然看起来不是很远,可是两人却仍旧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爬了上去,远远地便瞧见一个男子坐在茅草屋外的坝子里,却不是莫子凡。 君慕寒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只是皱着眉望着那坝子里的男子,那男子皮肤黝黑,仔细瞧瞧,倒是器宇轩昂的,只是…… 君清洛有些不明所以,便道,“怎么哪能不走了?” “那个男子,少了一条腿……”君慕寒自言自语道,神色间带着几分沉思。 君清洛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个男子的左腿,从膝盖往下便是没有了的。 两人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的时候,却见从屋中走出一个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却正是莫子凡。莫子凡走到那缺了半条腿的男子身边,那男子对着莫子凡说着些什么,莫子凡便转身望了过来,瞧见了君清洛师徒二人。 莫子凡呆了一呆,明显没有料到会是他们,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走了过来,笑得有几分牵强,“你们怎么找来了?里面坐吧。” 君慕寒笑了一笑道,“不用了,只是师父说在谷中呆厌了,想找个地方散散心,想要来瞧瞧之前住过的地方,所以便来了。” 莫子凡也跟着笑,却没有接话。 君慕寒越过莫子凡的肩头,望向身后的坝子,却发现,那男人方才还坐在坝子里,现在却不见了踪影,君慕寒在心中暗暗思忖,应该是个武功高手。面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方才那人是?” 莫子凡回过头,看了眼坝子里空空的椅子,笑得有几分温柔,“我的爱人。” 说完又突然回过头道,“之前从皇上的军营中逃跑那次,对不起,是我故意留了线索。”说得云淡风轻,眼中却带着几分歉疚。 君慕寒见他似乎不想多谈关于那个断腿男人的事儿,便笑了笑道,“后来若不是你,恐怕我们如今尸首都腐烂了,是你救了我们一命。” 莫子凡便又笑,茅草屋中却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莫子凡回头看了看,神色中满是担忧。 君慕寒连忙道,“你先忙去吧,我只是想和师父来瞧瞧你,如今见你一切都好,我便放心了……” 莫子凡点了点头,笑道,“那我便不招待了……”顿了顿才又道,“我这儿太简陋了,不太方便招待你们,不好意思……”眼中有几分歉疚,神情却是坦坦荡荡的。 君慕寒连忙道,“无妨无妨,你忙去吧,待会儿我们便离开洛水镇了,趁机会待师父四处走走。”说完想了想,又将脖子上的一个玉做的笛子递给了他,才道,“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便是,毕竟我们还是朋友,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便吹响这个笛子,便会有信鸽过来,你只需要将事儿写到纸上,给信鸽,我便知道了。” 莫子凡笑了笑,收起了玉笛子,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便先回去了。”说着便转过身走回了茅草屋。 屋中传来几声咳嗽声,君慕寒练过武功,便能够隐隐听到里面的声音,只听见莫子凡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心疼,“怎么又咳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瞧着天色,待会儿定是要下雨,我过会儿下山去山下的药店里给你买些药,不然若是这雨下得久了,可就难受得紧呢……” 又是几声咳嗽声,却是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无碍的,你别下山了,若是下雨,山路太滑了,我怕你这个比我还不会走路的人又摔了……” 君慕寒觉得眼眶有些湿湿的,不忍再听下去,便拉了君清洛离开。君清洛一路上却是出奇的沉默,待到了山下,才抬起头望着君慕寒一直没有笑容的脸道,“莫公子这般样子定是十分辛苦的,我们帮帮他吧……” 君慕寒默默的点了点头,“我们暂时不回谷中了,一路先往南走吧,那儿有医术最好的人,到时候我们去求他,叫他来帮那个断了腿的公子治病……” 君清洛点了点头道,“好。”说完便转过身走到君慕寒面前,狠狠的抱住他道,“慕寒,我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要好好的,永永远远地在一起好不好?” 君慕寒呆了半晌,眼中却突然涌出了泪来,轻轻的回抱住君清洛,喉中哽咽了好几次,才低低的回了句,“好……永远都不分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