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胎二宝,腹黑邪王赖上门》 第1章长椿街扛把子 嘶—— 疼! 黑暗中,云若夕只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碎掉了。 她尝试着睁眼,却听到旁边有人惊惶道—— “老大,怎么办,这丑女人没气了!?” “该死的蠢货,不是让你看好她的吗,怎么让她撞到墙上!” “我,我看好她了啊,是她自己疯了般咬我的手……” “好了,别废话,赶紧把这两个孩子弄走。” 然后,就是打骂孩子的声音。 云若夕的大脑只迟钝了片刻,就坐了起来。 只见对面,两个蒙脸男,正将两个被捆绑的小男孩塞进麻袋。 “你们在做什么?” 云若夕下意识喝问出声,那两个汉子就回过了头。 其中一个较为瘦弱的,当即就惊叫起来:“鬼啊——” 另一个较为粗壮的,虽然也被云若夕的样子吓到了,但他反应快,很快就意识到云若夕没死,骂了句:“死丑八怪,看什么看,想活命就乖乖给劳资待着!” 说完他就扛起麻袋往外走,压根不把云若夕当回事。 云若夕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真空,但很快,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穿越了。 在被人推下楼梯后,她居然狗血的穿到了一个,她所知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大宁朝。 原主也姓云,相貌和她一样,只是左脸有可怖的伤疤,一直戴面罩示人。 且不过二十,就已经有了孩子。 还是两个!!! 一想到孩子,云若夕立刻冲出茅屋,追了上去。 他大爷的,敢当着她云若夕的面抢孩子,当她长椿街第一扛把子是白当的!? “给你姑奶奶我站住——!” 云若夕大喝一声,就追上两人,对着那扛着孩子的粗汉,就是一脚。 那粗壮被云若夕这么一踹,当即站立不稳往前栽去,要不是旁边瘦弱男扶得快,他脑门已经嗑在了地上。 “他奶奶的臭娘们,竟敢踹劳资!” 粗壮男人被踹,顿时火得放下装孩子的麻布袋,朝云若夕打了过来—— 云若夕冷冷一笑,一个预判侧身,就完美的避开了攻击。 “踹你怎么了,姑奶奶我今天不止要踹你,还要废了你。” 说着,云若夕就一个捏指成爪,抓向了那粗汉的右肩。 粗汉顿时愣住了,完全想不到这弱寡妇,躲开了他的攻击不说,还要来主动来抓他? 他本想甩开云若夕,却发现对方一个迅捷躬膝,就将膝盖顶在了他的命根子上。 只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老大——” 旁边的瘦弱男人连忙去搀扶粗壮男。 云若夕则是立刻跑到那大麻袋旁,解开了上面的绳子。 很快,两个小小的脑袋就冒了出来。 “乖宝,你们没事吧?” 她扯掉两个孩子口中的粗布,其中一个小家伙就颤抖的唤了声:“娘亲!”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回应,不远处就传来一个老人的呼唤声:“云娘子——” 是收留原主的孙婆婆? 云若夕站起身,刚要出声,就突然感到一阵头晕。 她抬手摸了摸后脑勺,便看到一手的血。 这是—— 原主之前的致命伤? 刚做出这个判断,云若夕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是在一张破草席上。 窗外阳光正好,而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趴在枕头边,睁大眼睛望着她。 “娘亲!”小包子见她转醒,立刻欣喜的唤了一声。 “嗯……”云若夕下意识回应了一下,就坐起了身子。 她本以为自己会成为穿越历史上,挂得最快的穿越者,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坚强地挺了过来。 “乖宝,那两个坏人呢?” 乖宝? 小家伙似乎对自家娘亲这个新称呼,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回道:“婆婆来了,他们就跑了。” “这样……” 原来是孙婆婆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们。 只是…… 云若夕想起来昨晚的情形,不禁有些后怕,她晕的不是时候,若是那两个男人趁机发狠,连带着对孙婆婆也不利,那就糟糕了。 “娘亲,吃馍馍。” 小家伙从旁边的桌子上,拿来一个破泥碗。 碗里有一个暗黄色的馍馍,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云若夕看向小包子道:“你吃了吗?” 小包子先摇了摇头,然后又想起什么般,点了点头。 所以,这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 云若夕正想着,小包子的小肚子里,就传出了咕噜噜的声响。 于是她懂了,小家伙点头,是下意识的诚实,摇头,是为了将这唯一的吃食让给她。 “你……是长乐吧?” 云若夕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家伙就眨巴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没办法,原主生的这对孪生兄弟,长得极为相似,连原主自己有时候都会认错,云若夕初来乍到,一时不能识别,也是正常的。 “娘亲,给。” 小家伙对于自家娘亲的询问,并不觉得奇怪,只乖乖将馍馍递给了她。 “乖,娘亲不饿。” 云若夕心疼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便牵着他,走出了屋子。 她想烧点开水,给孩子热馍馍。 当了十几年的外科医生,她可不会给孩子吃不卫生的东西。 可当她看到外面,那破烂得如一堆土的灶台时,她突然有些想哭。 老天爷,要不要这样对她。 作为海城人民医院外科二把手,她云若夕也算救过不少人命,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穿来当妈,她认了。 穿来毁容,她也认了。 但这生存条件如此艰难…… 你让她一个天天加班点外卖的人,怎么过!?? “娘亲?” 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自家娘亲的情绪波动,不安的唤了一声。 云若夕发现孩子正在看她,顿时稳住情绪,恢复正常。 “乖宝放心,娘亲没事,娘亲就是吐吐槽罢了,对了,你哥哥哪去了?” 不是有两个小包子吗,这家里怎么就只剩下一个了? 小家伙一听娘亲提到哥哥,可怜巴巴的大眼睛里,就滚豆大的泪珠子。 “哥哥他,他走了……” 什么!? 云若夕顿时把心揪了起来。 第2章买卖孩子 原主这对双胞胎,因为极为懂事,让村里不少人都动过收养的心思。 可在大宁朝的农村,“收养”很多时候,就等于人口买卖。 云若夕一听小儿子这话,就知道大儿子这是要把他自己给卖了。 毕竟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如果不花钱去找大夫,根本就不可能自个儿好。 “长安他去了多久?”云若夕急问道。 小长乐红了红眼睛,“才,才走的。” 才走的? 那还来得及! 云若夕没有多说,抱着小长乐就往孙婆婆家赶。 两人刚跨进孙婆婆家的泥土院子,就听到村西卖牛家的那个牛春花,对孙婆婆笑道:“拿好了,这是二两银子,从此以后,这个娃是我们牛家的了。” “等等——” 云若夕见此,顿时三步做一步的上前,将孙婆婆手里的钱,放回在了牛春花的手里。 “牛大婶,谢谢你愿意收养我的儿子,不过我儿子不需要人收养,我自己还是能养得起的。” 云若夕说完,就想将牛大婶手里的小长安牵过来。 可牛大婶却是瞬间把小长安往后一拉,避开了云若夕。 “云娘子,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觉得这二两银子太少?” “不,牛大婶,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找讨价还价的,我的儿子对我而言,是无价之宝,我说什么也不会把他交给别人。” 什么意思? 这是要不卖了? 牛春花登时皱眉道:“云娘子,不是我牛大婶看不起你,你看你这两个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他们要是再跟着你,怕是等不了几天就给饿死了。” 对方这话虽然说得很难听,但也算是实话,两个小家伙瘦骨嶙峋的,简直比非洲难民还难民,再跟着原主吃了上顿没下顿,怕是真的会夭折。 但现在的云若夕,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云若夕了。 “这就不劳牛大婶你费心了。”换了个芯子的云若夕坚定道:“待会回去我就给他们补身子。” “补身子,你拿什么补?”牛春花忍不住嘲笑了出声。 但她一想到,之前在孙婆婆面前装好人,孙婆婆才同意她收养长安,便立刻收回嘲弄的神色,换了一脸“我为你好”的表情。 “云娘子啊,我知道你这是舍不得孩子,可你也要为了孩子的未来考虑啊,你放心,这孩子跟着我,我不会让他干苦活的,而且我保证,我还会送他去村舍读书。” 这话,牛春花敢对天发誓,绝对是真真的。 虽然长安长乐这两个孩子,现在因为过得不好,看上去灰头土脸,但他们做人牙子的,最是眼尖,一眼就看出,这两个娃娃被养好后,会卖出天价。 也不知道云寡妇这个长着伤疤脸的丑女人,是怎么生出来…… “孙婆婆啊,你快劝劝云娘子,这村里除了我,可就没人能出这么高的价钱了。”牛春花见云若夕不好说话,立刻转劝向了孙婆婆。“ 可孙婆婆听后,却是犹豫道:“云娘子,这事,其实我是不赞成的,可长安跟着你……” 迟早会被你害死。 后面的话,孙婆婆没忍心说。 但云若夕却是明白。 记忆里的原主,是个身心都很孱弱的,别说照顾两个孩子,很多时候,都是两个孩子在照顾她。 两个孩子跟着她,还真的不如跟着人牙子。 “孙婆婆,谢谢你。” 云若夕先真诚的说了声感谢,才认真道:“但你放心,过去……是我的错,没做到一个当母亲的责任,但以后,我不会了。” 这句话,云若夕并不只是说给孙婆婆听的,更多的,是说给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是两个孩子真正的母亲,但她会努力做到,让自己配得上“母亲”这个称呼。 孙婆婆看着眼前的云若夕,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云若夕,似乎有些不同了。 但她并没有多想,只转身对牛春花道:“牛娘子,你也听到了,云娘子舍不得孩子,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算了? 开什么玩笑? 这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 牛春花顿时拉下脸道:“孙婆婆,我可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给这么多钱,走这么一趟的,现在我人也来了,钱也给了,你们却要赖账,这是什么道理?” 孙婆婆也知道是自己这边先毁了约,做的不对,便诚恳道歉道:“牛娘子,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但收养这事,毕竟需要父母同意,况且这钱……云娘子已经还你了……” “还?”牛春花冷哼着打断了孙婆婆,“那也得看我要不要!” “你什么意思?”云若夕眼看小长安手腕,都被牛春花拽出红痕了,顿时冷下了眸子,“快把我儿子放开!” 放? 这怎么可能!? 牛春花把二两银子往地上一甩,就拽着小长安就往外走。 她就不信了,云娘子和孙婆婆这两个寡妇,老的老,残的残,能抢得过她。 可她没想到,她才走了三步,右胳膊被什么东西夹住了,然后一股剧痛生出,让她忍不住惨叫一声,立刻松开了右手。 牛春花回头一看,便见云若夕已经把孩子拉了回去。 “丑八怪,你居然敢打我!?”牛春花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个云寡妇,怎么突然这么大力气? “牛大婶说话可要注意用词,我可没有打你。”云若夕冷冷的看向牛大婶,“我只是让你别碰我儿子。” “你——-” 牛春花双眼冒火,恨不得立刻朝云若夕打去,可被云若夕抓过的地方,却是麻疼得厉害,让她根本动不了。 “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牛春花忍不住惊问。 云若夕弯了弯眉眼道:“没什么,只是帮牛大婶你舒筋活血了而已。” 牛春花看着这个笑意清浅的云若夕,满心满眼都是震惊,这村里人谁不知道,村西那丑八怪云寡妇,只会哭不会笑。 可现在她却…… 牛春花在那里震惊莫名,云若夕却没心情跟她多废话,只回头看向小长安道:“宝贝,你没事吧。” 宝贝? 被喊宝贝的小长安,有些微怔。 娘亲什么时候,会用这种称呼喊他了? 第3章懂事儿子 但小长安却是迅速回神,对云若夕道:“娘,我没事,你别担心,我跟牛大婶走,是自愿的。” 说着,小家伙便想离开云若夕,朝牛春花走去。 娘亲来找他,他很开心,但家里,还是需要钱的…… 云若夕见小长安一脸平静的要跟人贩子走,心简直像被刀尖子捅了一般的生疼。 这到底是有多不靠谱的家庭,才让一个小孩子,比个大人都还懂事成熟。 云若夕当即一拉,把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宝贝,对不住,之前是娘亲不好,忽略了你和长乐,但你放心,娘亲以后不会了,娘亲以后,真的会好好的爱你们,所以别走,原谅娘亲好不好?” 原谅? 小长安微微愣住。 就见牛春花愤恨道:“哼,在那里演什么母子情深,你就是怕你儿子走了,没人再照顾你。” 云若夕沉声道:“人都有糊涂的时候,我之前是糊涂,但以后不会了,所以牛大婶,也不劳你为我们家的事操心,还请快回吧。” “回?你是什么东西,让我回我就回,我告诉你,云寡妇,你今天打了我,要是不给我磕头赔罪,我跟你没完!” 牛春花被云若夕掐了手,那是整个火气都上来了,恨不得直接上去踹云若夕一脚。 可想起刚刚云若夕掐她的疼痛,她又不敢乱上,只能言语攻击道:“还有你这孩子,我已经买下来,你要是不给我——” “不给你如何?”云若夕抬眼,冷冷的看向她,“难不成你还要将我告官?那也行,就让官府的人看看,你是怎么强抢人孩子的。” “你——!” 牛春花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因为云寡妇之所以跟她动手,的确只是为了救回孩子。 这事要闹出去,是她理亏。 “你给我等着!” 牛春花一时间想不出对策,只能怒瞪着眼睛,愤愤然走了。 当然,她也没忘跑过去,捡走她的二两银子。 而孙婆婆见牛春花走了,这才上前对云若夕道:“云娘子,对不住,老婆子我眼花看错了人,差点把长安介绍给了不好的人。” “孙婆婆,这不怪你,干他们那行的,没点演技怎么能行,更何况,这事又不是你的主意。” 说着,云若夕便看向怀里的小长安,蹙了蹙眉。 原主的记忆没有骗她,双胞胎里的哥哥长安,的确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心智和成熟。 他其实心里很清楚,那个牛春花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请孙婆婆把自己卖给了对方,只因为对方出价最高。 “大宝,娘亲知道,你是为了娘亲和弟弟才做出这样的傻事,但你也要知道,我们这个家,有你才叫家,没有了你,娘亲和弟弟就算过上了好日子,也不会开心。” 云若夕语重心长的跟大儿子讲道理,便见对方低下了小脑袋,做出认错的回应,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了伟大牺牲后,还要遭到母亲责骂,是件十分委屈的事。 这个大儿子…… 要不要这么懂事。 云若夕叹了口气,将孩子的手腕拿起看了看,道:“疼吗?” 小长安摇了摇头。 云若夕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还说不疼,记住,你是我云若夕的儿子,哪怕是我,也不能随便弄疼你,以后谁要是弄疼了你,你就跟娘说,你娘我非弄疼他不可!” 小家伙听后,虽然还是没吭声,但黑曜石般的眸子,却是微微闪烁了一下。 “云娘子,你的伤如何了,还流血吗?”孙婆婆走上前来,看向云若夕的头。 云若夕忙摸了一下,疼还是疼的,不过也不知道是被弄了什么膏药,血止住了,也没有感染恶化的迹象。 “这膏药,是婆婆你买来的吧。”云若夕感激的看向孙婆婆。 孙婆婆是村里的老寡妇,腿脚有毛病,做不了重活,加之唯一的儿子是个白眼狼,早早的弃了她,所以一个人过得十分清苦,但她还是几次三番的救助了原主母子。 “不是,我就是去李老头那里随便拿的。” 孙婆婆直接否认了自己的善行。 但这种有效的治伤膏药,哪是能随便拿的。 云若夕知道,孙婆婆这般说,只是怕她心里觉得亏欠太多,过意不去。 “对了,你和两个孩子还没吃早饭吧,我这里还有些剩的,我一个人也吃不光。”孙婆婆拿出惯有的“吃不下”的说辞,邀请云若夕母子。 云若夕心中,顿时泛出温暖的酸涩。 “孙婆婆,谢谢你。”云若夕忍不住,又一次郑重的道了谢。 孙婆婆却是微笑着摆了摆手,让她别再客气,然后牵着小长乐就进了屋。 云若夕没有多说,牵着小长安也跟了进去。 等到进去后,她才发现,孙婆婆的家,比起原主那个漏风漏雨的破茅屋,根本好不到哪去。 陈旧的桌椅,破旧的床炕,简直比国家重点扶贫对象,还要惨上三分。 而孙婆婆所谓的剩菜,也不能叫真的菜。 就是一些路边的野菜,洗干净后放在水里煮,然后就着这些做好的粗麦馍馍,一起下咽。 盐是不要想的,油就更不用说。 云若夕作为一枚现代吃货,那是一口都没吃下去。 但两个孩子却吃得很香。 孙婆婆见云若夕不吃,不由关心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不是。”云若夕深呼吸了一口气,就开始吃馍馍。 孩子们都能吃下,她又矫情个什么呢? 现在可不是贪恋口舌之欲的时候,她得有力气,才能想办法养活她和孩子。 待到吃完“饭”,云若夕从孙婆婆那里了解了些情况,这才牵着两个孩子往回走。 小包子们的肚子虽然没有再叫,但那点东西,根本就不能满足他们长身体的需要。 她得想办法给他们开点荤。 云若夕从孙婆婆那里了解到,清河村村东的那条清河,是可以捕鱼的。 但现在不是捕鱼的时节。 她没有工具,自身游泳技术还一般…… 她也就放弃了。 其实吧,就算她有这些条件,清河水那一带,她也是没法去的。 第4章靠山吃水 因为原主并不是清河村的人,又因左脸的伤疤,和当初在陈家发生的那件事,而被村里的人嫌厌。 别说去热闹的清河边了,哪怕是出了村西这一片区域,都会被小孩子扔石头。 思来想去,她还是把目光看向茅屋后的这座大山。 这座大山,被清河村的村民叫做溪山。 山本身并不高,但绵延千里,植被茂盛,林中走兽,想必会很多。 “大宝二宝,娘准备去山上走走,看能不能找点什么吃的,你们两个跟在我后面,千万不要乱跑。” 云若夕本来不想带孩子上山,但想到昨晚的事,她又不敢让两个孩子离开她的视线。 好在两个孩子很听话,点了点头后,就很乖巧地跟在了她身后。 云若夕欣慰的摸了摸他们的头,有这两个小家伙在,她好像也有了不少面对穷苦生活的勇气了。 云若夕领着两个小包子,往茅屋后的大山上走,本来还有些担心,两个孩子太小,走山路可能会摔倒。 可她没想到,两个孩子十分聪明,不仅自己捡起了一根粗木枝当登山杖,往前的每一步,也会走在她走过算是比较稳的地方,几乎没有跌倒过。 两个孩子的情况,让云若夕感到无限安慰,可山里的情况,却是让她有些犯愁。 她领着孩子走了好久,也就发现了一些野菜,荤的东西,是一个都没有。 但仔细想,这情况也正常,毕竟野物都是非常敏感的,一丁点风吹草动,就会避得很远,她这么直接的走着找,肯定很难遇到。 就在云若夕微微丧气时,一直很安静的小长安伸手拉了拉她的裙摆。 “宝贝怎么了?是不是走不动了?”云若夕想要去抱起他。 但一脸平静的大儿子却是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道:“娘,有水。” “水?”云若夕愣了愣,然后静下心来听,果然在儿子指的方向听到了水流声。 这有水的地方,往往都有野物。 “大宝,你真棒!”云若夕激动的抱起小长,就亲了一口。 小长安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子就呆住了,好似有些搞不清楚云若夕的举动。 而旁边的弟弟长乐,也有点呆愣,似乎不明白娘亲怎么就突然对哥哥做了这样的事。 不过他虽然不太不明白,心里头却莫名的生出了羡慕。 他也想像哥哥那样,被娘亲碰触。 注意到小儿子的表情,云若夕立刻过去抱起他,也“雨露均沾”的亲了一下。 然后,小家伙就满足了,微微红着脸,将手上的野花递给了云若夕。 “娘亲,花花。” 这是他刚刚在路边摘的,他很喜欢,不知道娘亲喜不喜欢。 云若夕看着小儿子手上的野菊花,想也没想就接过来,插在了自己的头发上,“我家儿子的眼光就是好,摘的野花都这么美。走,娘带你们去寻宝。” 云若夕一手牵着一个,就往有水声的方向走去。 很快,她就看到一条山泉。 且循着山泉水往下,还发现了一处瀑布。 瀑布周围的景色极其幽静,满眼都是沁人心脾的绿,连前方的潭水,都是美得如一副山水画。 但云若夕却没时间欣赏,而是速度过去,观察水潭里的情况。 只一眼,她就欣喜若狂。 这山泉水里,果然是有鱼的,且因为没人捕捞,数量极多,正优哉游哉的在阳光下游着呢。 云若夕思索了片刻,就拿起锄头去砍旁边的一些低矮灌木。 她没有渔网,只能自己制造,好在山上有木头有藤蔓,在弄破了两个手指头后,她总算是弄出了个网篓来。 云若夕脱掉草鞋下了水,为了防止跌倒,她特意选了个石头多的地方。 在耐心的等待几分钟后,一条滑溜溜的小鱼,就试探性的游进了鱼篓里。 云若夕顿时眼睛一亮,捞起潭鱼就往岸上抛去。 “大宝二宝,接着!” 蹲在岸上的两个小家伙,早就观察娘亲好久了,眼见娘亲真的把鱼抓住了,立刻都激动得不行。 哥哥小长安还好,只是双眼微微发亮。 弟弟小长乐已经高兴得蹦了起来,直嚷着:“鱼鱼!鱼鱼!” “嘘,乖宝别叫,别把鱼鱼都吓走了。” 云若夕俏皮的用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可比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脸上带着粗麻面罩,俏皮的动作不由打了折扣。 但两个小家伙却是没有在意,居然学起了她的样子,也比出个嘘的手势。 尤其小长乐,还紧张兮兮道:“娘亲,你也会吓到鱼鱼。” 云若夕莞尔一笑,继续躬身抓鱼。 原本山上的水潭,是有些冰凉的,但好在现在夏天还未过,云若夕的身上又穿着粗麻补丁长衣,倒也还能坚持,于是没多久,就又是两条鱼。 岸上的两个小家伙,眼看娘亲抛来一条又一条的鱼,那是又兴奋又激动。 最后,他们就像是心有灵犀般,对视了一眼,闪闪的目光中似乎都说:娘亲好像变得,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诶…… 在又抓到了三条一斤左右的鱼后,云若夕就回到了岸上。 她并不贪心,这潭水里的溪鱼极多,什么时候来,都应该能捞到。 只是她回到岸边的时候,却见小长乐指着眼前的鱼,哭丧道:“娘亲,鱼鱼不动了。” “啊?”云若夕被他拉过去一看,就见两条潭鱼奄奄一息的躺在草地里。 小家伙难受极了,似乎觉得自己犯了重大的错误。 云若夕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乐乐乖,这鱼鱼呢是需要水的,它们离了水,自然就活不了,跟你看没看好是没关系的。” 说着,云若夕便去旁边摘了些大的绿叶,在水里润湿后,将五条鱼包了起来。 “乐乐,你看,这样鱼鱼就能多活一会。” 小长乐看着母亲做的,乖巧的点了点头,“原来哥哥是对的。” 哥哥? 云若夕看向小长安那边,只见小家伙脚下的鱼,正在沾了水的叶子上挣扎。 显然,大儿子长安早就想到了这个让鱼不死的方法,并实施了。 云若夕不禁凝了凝眸子,自家这个大儿子,该不会是天才吧…… 遗传原主? 呃,好像不太可能。 那…… 是遗传了孩子的父亲? 可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第5章孩子们的父亲 想到孩子们的父亲,云若夕不禁又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结果却跟原主的来历一样,毫无所获。 没办法,她接收到原主记忆不全,只知道原主来清河村后所发生的一切,之前的全是空白。 “娘亲?” 小长乐见自家娘亲不说话,顿时歪了歪小脑袋。 云若夕立刻回神,笑对他道:“乐乐乖,哥哥呢是很聪明,但你也不差哦,善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学习,一定会做得越来越好。” “嗯。” 小长乐开心的点了点头,便和哥哥一起,帮自家娘亲把鱼装进了背篓里。 “走咯,回去吃鱼——” 云若夕一手一个小包子,就开心的往回走。 当初原主来清河村时,并没有跟人说她的来历,只道是丈夫死了,无亲可靠,才流落至此。 可得了原主记忆的云若夕却知道,原主只是担心大家对她盘根问底,这才说了谎。 孩子们的父亲,或许还活着,可就算还活着,也跟她没啥关系。 一个渣男而已…… 等回到家,云若夕就带着十几条鱼,去了孙婆婆家。 没办法,她家里那个厨房,根本就不能叫做厨房,只能去孙婆婆家做。 可当孙婆婆看到云若夕背篓里的鱼时,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忍不住道:“云娘子,你去河边抓鱼了?” “不是,我去的山上。”云若夕笑回道:“婆婆放心,我没深入,就是在找野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瀑布。” “瀑布?”孙婆婆微微诧异,“以前听村里打猎的人说,那上面的确有一个瀑布,不过因为附近有毒蛇,所以没人敢去那一带。” “毒蛇?”云若夕凝了凝神,作为女人,她对蛇这种生物,多少有些害怕,更何况还是有毒的。 “那婆婆可知道,山上的毒蛇叫什么,又大概有多少?” “叫什么,我不知道。”孙婆婆摇了摇头,“但数量肯定不少,之前就是因为山上有毒蛇,咬死过人,采药的李老头才不从咋们后面这一块上山,而是从大梅他们家那边上山。” 孙婆婆口中的李老头,是村里唯一的采药人,也是唯一懂点医术的,云若夕头上的膏药,就来自于他。 而那个大梅,全名叫做孙大梅,是孙婆婆的远房侄女,也住在村西,但他们家没有云若夕和孙婆婆的这么偏。 “这样。”云若夕拍拍小胸口,“那我下次小心点。” 啊?还有下次? 孙婆婆登时瞪大了眼睛,这一般女子听到有蛇,早就吓的脸色发白了,这云娘子居然还要去…… 孙婆婆正想相劝,就见云若夕利索的提起了她厨房里的菜刀,问道:“婆婆,家里还有盐吗?” “盐?”孙婆婆愣了一下,实话道:“有,有的。” 说着便转身去储物柜里那盐罐。 这盐在古代,虽不是什么稀罕货,但日常耗量大,算下来还是得花不少钱,所以许多穷苦家庭,是能少吃就少吃的。 孙婆婆大概也只有中午会放一点。 眼见着孙婆婆把所有的盐都拿出来了,云若夕的眼眶不仅有些发热。 “婆婆放心,我用不到多少盐。” 她抓的这些鱼,都是山泉水里养出来的,鲜嫩的不行,用来熬制鱼汤,再滋补不过,而鱼汤本身就有一股独特的鲜香,放太多盐,反而会减少这股鲜味儿。 “没事,我一个老婆子,也吃不了多少盐。”孙婆婆说着,就把盐罐放下。 云若夕没有多说,转身就去杀鱼。 孙婆婆站在旁边,看着云若夕利索的将鱼腹化开,掏出各种内脏…… 她震惊了,“云娘子,你?你不是怕血吗?” 云若夕愣了下,便笑道:“以前是怕的,可我想通了,这人总要得活命的,如果怕的东西太多,那还怎么活下去。” 说着,云若夕就已经处理好了手里的鱼。 “孙婆婆,麻烦您再去弄点主食。” “诶,好。”孙婆婆震惊归震惊,却也是极快的去弄馍馍了。 她家里的存粮本也是不多的,可见云若夕带了鱼来,却是毫不犹豫的就拿出了自己的存粮。 云若夕将孙婆婆的举动瞧在眼里,记在了心中。 当初原主在村里人人喊打的时候,是孙婆婆收留了她,没有活路时,也是孙婆婆教了她女红,软弱不争时,更是孙婆婆在照顾两个孩子…… 云若夕心中感慨,等到她赚到钱了,一定也让孙婆婆过上好日子。 就在她们两个大人忙碌时,两个小家伙也没闲着。 一个乖巧的帮云若夕盯着柴火,一个去旁边的柴堆把木柴抱过来,做得很十分娴熟。 云若夕看着有些心疼,她三岁的时候,还只会看漫画书呢,可这两个孩子,都已经会做这么多活了。 想着想着,云若夕做起鱼来,不由更卖力。 清洗,烧水,切葱,落姜…… 云若夕做得十分娴熟。 她以前虽然因为工作原因,经常点外卖,但她是个吃货,对味道很挑,一旦吃不到满意的,就会自己去倒腾。 所以她的厨艺,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尝过的人,莫不说她可以去开餐厅。 很快,一锅鲜美诱人的鱼汤,就临近出锅。 随着云若夕揭开木盖,锅里的香气便随着蒸腾的白气一起逸散,让整个厨房都充满了鲜鱼的香气。 小长乐垫着脚尖,扒在灶台边上,直留口水。 云若夕忍俊不禁,笑着给小儿子擦了小下巴上的口水,就帮他盛了一小碗。 “乐乐,来先尝尝?” “嗯嗯。” 小长乐接过娘亲给的鱼汤,就迫不及待的把嘴巴凑了过去,可旁边的小长安却拉了拉他,提醒道:“小心烫。” “哦。”小长乐乖乖的听了哥哥的话,没有立刻去喝,而是嘟起小嘴,吹了两口。 可等到不烫了,他却在要喝的时候想到什么,停了下来,抬头看向了云若夕。 “宝贝,怎么了?” 云若夕刚问出口,孩子就把鱼汤递给了她,“娘亲先喝……” 云若夕先是一怔,然后就觉得心里有个地方,被揉捏了一下。 第6章一巴掌 自打外婆和程爷爷相继去世,她已经好久不知亲情是何滋味了。 “乖,乐乐,你自己喝,娘有的,你看,还有这么一大锅呢。” 云若夕忍住眼中的湿润,转身又给大儿子盛了一碗。 “来,安安,你也尝尝为娘的手艺。” 小长安看着眼前鲜鱼汤,有些微怔,他下意识的抬头,便是云若夕那笑得如同月牙般的双眸。 小家伙的心,突然就跳了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家娘亲的眼睛,美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所以后来的后来,小长安长大了,翻手为风,覆手为雨,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世间,若是有谁让他娘亲那双眼睛不笑了,他一定要把对方做成一大锅鱼汤。 旁边的孙婆婆看着这母子三人,心中也是一片欣慰,想不到这云娘子在这次遭贼后,居然改变了这么多,真真开始关心这两个孩子,好好过起了日子。 这大概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孙婆婆一边想着,一边将云若夕采来的野菜,清洗挑选,然后就着热火,煮了另一盆野菜汤。 等到馍馍热好,四个人就坐在一起,享受着这一年半载都难得的美食。 可他们吃到一半,外面就响起了一个令人十分不愉快的声音。 “云寡妇,你给我出来——!” 云若夕微微凝眉,往外一看,就见离孙婆婆家最近的农户刘香兰,推开土墙上的破木门,闯了进来。 “刘婶子?” 云若夕刚应了一声,就见那刘香兰气冲冲的杀进屋子,掀翻了桌上的鱼汤。 “安安!” 云若夕没来得及去管桌上的鱼,而是第一时间将长安拉到一边,避免被刘香兰打翻的鱼溅到。 “刘香兰,你这是做什么?” 云若夕看着地上的鱼汤和碎碗,连客气的“婶子”也不喊了。 “哼,我做什么,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刘香兰指着云若夕怀里的小长安,咒骂道,“你生的这个两个小杂种,上次偷我家的鸡,现在又来偷我家的鱼!我今天要是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下次是不是就要偷我家的牛了!” 云若夕皱了皱眉。 刘香兰所说的那什么偷鸡的事,原主的记忆里是有的。 去年的秋天,长安长乐跟着孙婆去村里串门,回来时,在树下发现了一只鸡,似乎是被人用石头砸伤了。 两个小包子见没人来捡,以为是没人要的野鸡,便开心的把鸡捡了回来。 哪知道那鸡根本就不是野鸡,而是刘香兰家散养的家鸡。 刘香兰找来的时候,孙婆婆都已经把鸡毛都给扒了。 所以刘香兰当场就撒泼咒骂,要让原主磕头赔礼加赔钱,任孙婆婆怎么解释道歉都不行。 说什么,要是原主不赔钱,她就去把两个孩子发卖了。 为了保住孩子,原主只能拿出自己贴身藏着的一块玉牌,去镇上典当了,才把钱赔给了刘香兰。 “刘香兰,你冤枉人也得有点证据,当初那件事,你冤枉我儿子偷了你家的鸡,我本想着邻居之间,和睦为大,不给你计较,才用高于市价的钱,还了你。 现在你平白无故来冤枉我偷你家的鱼,还打坏了孙婆婆家的碗,你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云若夕这一系列的话砸过来,当即让刘香兰愣了愣。 牛姐跟她说的没错,这云寡妇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这嘴巴快得,都快赶上她了。 “哼,让我给说法,你是想不要脸的反咬我啊。” 刘香兰插腰冷笑道,“这谁都知道,前两天我家大壮去河里捞了几条鱼,我一直好好养着,结果今天回来,却发现水缸里一条鱼都没了。 我正奇怪说这鱼怎么不见了,就隔老远闻到老太婆这边的鱼香味,过来一看,果然是你这两个小杂种偷了我的-——” “啪——” 刘香兰还没说完,嘴巴挨了一巴掌。 她瞪大眼睛望向云若夕,就见云若夕冷厉的看着她道:“你爹娘生你的时候,没告诉你,嘴巴要保持干净嘛,否则毒烂到肠子里,会让你短命!” “你说什么?”刘香兰被对方这不带一个脏字的辱骂给惊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怒道:“姓云的,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谁让你张口闭口都是口气,熏得人呼吸不畅!” 云若夕一脸冷静的看着刘香兰,但心里的情绪,却是在剧烈起伏。 她小时候父母离异,是跟着外婆长大的。 因为没人管,院里的孩子就都爱欺负她,说她“没人要”,说她“扫把星”。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虽然会很难过,但一般都能假装不在意,将其置之不理。 可若有人骂她是杂种,她就忍不了。 因为那些骂她杂种的人,都是在间接辱骂她的母亲! 明明是父亲出的轨,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母亲不检点? 难不成,就因为她母亲是舞台剧演员,就因为她母亲长的太漂亮,所以错的人就一定是她母亲? 这算什么道理。 云若夕知道刘香兰此时的杂种,并不是在骂她,可将心比心,对于两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来说,这一声杂种,也太过伤人。 而且在她心里,这两个孩子,早已经是她云若夕的孩子,敢骂她儿子杂种,哼,她就收拾得让你亲妈都认不出来! 云若夕将小长安送到了孙婆婆身边,便立刻上前抓住了刘香兰的手。 “你要干什么?”刘香兰被云若夕的举动惊得不行,下意识想要反抗,却发现整个右手都是麻痛的状态,一动就疼得倒抽凉气。 “干什么,当然是带你找村长啊。”云若夕抓着刘香兰,就把她拽出了院子,“你不是说我偷了你的鱼吗,那咋们就去找村长那里说道说道,看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刘香兰惊讶无比的看着云若夕,简直觉得她是不是脑袋被砸傻了,拉着她一起去找村长,她是疯了吧,她难道不知道村长是她丈夫的亲叔叔? 云若夕看刘香兰那一副“随便你告”的得意表情,不由一笑。 第7章娘亲好厉害 “刘婶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得提醒你,现今还在夏天,是河鱼繁殖的季节,按照官府农业署的规定,这段时间的河水,是不允许打捞鱼的,可你却说你丈夫前天去河里捞了鱼,不知道我们去找了村长后,你会有什么下场。” “你?”刘香兰一听,这刚要去踢云若夕的脚,就悬愣在了空中。 “你少用这话吓我,这捕鱼禁令,一般只针对打渔人家,我家是种田的,偶尔去河里捞点鱼,官府是不会管的。” 的确,官府虽有禁令,但也不会严苛到一般村民捞几只鱼,就要把人抓走的情况。 “可我们若要闹到明面上来,村长也不能徇私枉法啊。”云若夕怼了回去,“至少也是要罚一点钱的。” 一听到罚钱,刘香兰脸色就不好了,可她却并不信云若夕会这么做。 “哼,你不是也捞鱼了吗?你就不怕一起被罚?” 云若夕闻言一笑,“刘婶子,你这算是承认鱼是我自己捞的,你在冤枉我了?” 刘香兰被噎了说不出话来。 她今天之所以过来,原本只是想帮自己的好姐妹牛春花出气,可走到半路,却突然闻到了诱人的鱼香。 她一下子就想起,当初那件偷鸡的事情。 原本刘香兰家那只鸡,是被她自己儿子给打死的,可没想到她揪着自己儿子去寻死鸡时,却发现鸡被孙婆婆他们捡走了。 她当时就计上心来,找到了云寡妇,说对方的两个儿子偷了她的鸡,让他们赔钱。 那个云寡妇也是傻的,生怕她把村长喊来,把他们母子赶出清河村,便很快赔了十倍的价钱…… 刘香兰琢磨着,反正都是来找事,不如依样画葫芦,再诬陷她儿子一次。 只是没想到,她这次有些失误,谎话没编好,居然被这个丑寡妇找到了漏洞。 可是—— “就算我冤枉你又如何,等村长来了,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刘香兰冷声道,“你个连锄头都提不起,还能去河里捞鱼,说出去,谁会相信?” 云若夕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是啊,她是个连锄头都提不起来的人,所以也不可能打得过刘香兰啊…… 想到这里,云若夕瞬间松开了刘香兰的手,一脚踹在了她的膝盖上。 “啊——!” 刘香兰当即一声惨叫,捂着肚子就跪了下去。 “刘婶子,疼吗?” 云若夕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你去年踢我儿子的时候,可没觉得我儿子会疼。” 云若夕清晰的记得,当初刘香兰来孙婆婆家闹时,可是毫不怜惜的就踹了小长安的肚子,害得小家伙的脸色惨白了整整三天。 “如果你觉得冤枉,大可以去把村长喊来。” 云若夕说着,就又是一脚踹在了刘香兰的膝盖上,“就算他帮你又如何,这天地间难道就没有公道了?” “你,你!”刘香兰全身颤抖着,看着云若夕,简直震惊得说不出来了。 当初牛春花找到她的时候,她还以为牛春花夸张了,现在看来,牛春花都说得轻了。 这丑寡妇哪里是变了个人,分明是被恶鬼上身了啊。 “滚。” 云若夕冷冷说完这个字,刘香兰就从地上爬起,带着一脸怨毒的跑走了。 看着刘香兰跑走的方向,云若夕清冷一笑,果然是迫不及待的去搬救兵了吗…… 但她没有丝毫在意,转身回去,就准备继续吃饭。 谁知这一回头,就对上了两个小包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大,大宝,二宝……” 还有孙婆婆…… 云若夕看着他们,顿时感觉到了心虚。 她刚刚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原主吧。 “那个,乖宝,娘亲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哥哥小长安闻言,摇了摇头,似乎在说,没有吓到。 弟弟小长乐却是直接跑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腿,一脸崇拜道:“娘亲,好,好……” 好什么? 小家伙似乎一时间忘词了,顿时回头去看哥哥。 哥哥见了,立马体贴的救场道:“好厉害。” “对,娘亲好厉害!好厉害!” 看着自家小包子的星星眼,云若夕有些内心复杂。 她本以为自己的“暴行”被两个孩子看到,会让两个孩子害怕她,却没想到…… 不过—— “娘亲刚刚的做法,其实也不完全对。” 云若夕得瑟归得瑟,却没忘对两个孩子教育:“只是有时候,不得不以这种法子,你们以后遇事,一定要先观察,如果敌我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等她教育完孩子,孙婆婆才迟疑的开了口:“云娘子,你怎么能,能……” 出手打了刘香兰。 孙婆婆没来得及说完,云若夕便认真回道:“因为我发现,我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某些人的善良。” “云娘子……” “孙婆婆,以前我总觉得,想要留在村子里,就不能得罪这里的任何人,遇到任何事,都要让步,可您也看到了,有些人的心,是没有善意的,我越是忍让,他们越觉得我好欺负。” 孙婆婆闻言,就是一声叹息,同为寡妇,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云娘子,那刘香兰无事找事,你打她,赶她走就好,为什么要故意激她,让她去找村长?” 孙婆婆有些不明白云若夕的用意。 云若夕却没多做解释:“婆婆别担心,我自有主意,只是对不住婆婆你,让你坏了一个碗。” “一个碗值得什么要紧,人没事就好。”孙婆婆虽然善良,却也不是那种一味忍让的迂腐之人。 相反的,她还很高兴,云娘子不再像以前那般唯唯诺诺。 不过,孙婆婆还是有些想不通,这素来文弱的云娘子,怎么就突然能打得过身强体壮的刘香兰了? “云娘子,你的力气,变大了吗?”孙婆婆也是个率直的人,心里有了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云若夕听后,不好意思的笑了,“婆婆,不是我力气变大了,而是因为我以前,从来没吃饱饭啊。” 孙婆婆先是一怔,然后就跟着笑起来。 是啊,人得吃饱饭,才能有力气,之前可没有今天中午这一大锅鱼汤。 第8章解释真假参半 “而且,我之所以能打过刘香兰,也不是因为光使了蛮力。” 云若夕想了想,兴许以后还会遇到此类事件,到时候光用力气大来解释,怕是会引起孙婆婆的怀疑,便还是做了个更合理的解释。 “不瞒婆婆你,我以前看过一些书,对人体穴道有些了解,所以我制住刘香兰时,压住了她的一些穴位,她才没能还手。” 这些话,半真半假。 原主没力气的确有身体原因,但更多的是心理因素,她总觉得逆来顺受,就是温柔贤德。 但云若夕不。 她从小奉行的是枪杆子里出政权,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至于说懂穴道,那倒是实话了。 她小时候因为经常被欺负,大院里那个暗恋她外婆的程爷爷,就教了她点功夫。 再后来,她又去当了医生,对这人体的肌肉结构,穴道弱点,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孙婆婆得了云若夕的解释,并没有怎么怀疑,毕竟原主以前寡言少语,只字未提自己来历,现在云若夕怎么说,孙婆婆就怎么信。 孙婆婆的善良和真诚,让云若夕十分感动。 她忍不住道:“婆婆,虽然我跟着两个孩子,尊称您一声婆婆,但在我心里,你就跟我的母亲一样,所以你以后也别叫我什么云娘子了,就叫我若夕吧,我叫云若夕。” “云,云若夕……” 孙婆婆有些怔愣,这还是第一次,原主告诉外人她的全名。 云若夕见孙婆婆喊出了她的名字,顿时甜甜一笑,应了一声。 孙婆婆欣慰地拉起了云若夕的手,她看得出,眼前这个姑娘,是真的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如同受伤的小兽,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现在的她,虽然也还保持着警醒,但却会打开心胸,相信人了。 “既然你让我不要生分,你也就别带着孩子,继续住那个破茅屋了,带着孩子跟我一起住吧。” 孙婆婆本以为,这回云若夕应该不会拒绝了,可没想到云若夕还是摇了摇头。 所以,这是还没放开戒心? 孙婆婆正想着。 云若夕就解释道:“现在天气还热着,茅屋那边凉快,等过一段时间天冷了,婆婆不介意的话,我们再来打扰,可好?” 原来是把漏风房子当避暑工具了。 孙婆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却是忍不住一笑,点了点头。 云娘子真的变了,变得让人越来越喜欢了。 云若夕笑着将打倒的鱼汤收拾了,再吃了锅里剩下的鱼汤,便领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小茅屋里。 她之所以拒绝孙婆婆的留住,避暑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她以前一个人生活惯了,一时之间,还不太习惯与人同住。 而且她还打算教两个孩子,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孙婆婆要是问起来,她还真不好解释。 “大宝二宝,你们乖乖的睡午觉,娘亲就在外面。” 云若夕简单的将炕上的草席,抖了抖灰,擦了擦,就让两个孩子睡下了。 她走出屋,开始观察周围环境,发现这茅屋所在的地方的确十分偏僻,遥遥望去,除了孙婆婆家的房子,和不远处的几亩旱田外,是啥都没有。 据孙婆婆说,这栋茅屋本来是村里猎户修建的,用来打猎时暂时所居,因此修得十分简陋。 基本就是定了几根木桩,堆了泥巴,再添了些干草。 后来因为山上出现了毒蛇咬人的事后,这村里就没什么人上山了,只有采药的李老头,才会偶尔上去。 云若夕不禁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之前上山,居然一条蛇都没看到。 她观察了茅屋前面的情况,又去茅屋后面转了一圈,发现除了自然环境良好外,并没有长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比如木耳。 不过这一转,却是让她发现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这条溪流似乎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从低矮的草植间穿过,流向远处。 云若夕喜形于色,有了这溪水,至少可以不用每日去孙婆婆那里打水了。 云若夕蹲在溪水旁,将腰带解开,放入水中,先给自己简单的洗了个脸,然后便对着溪水,查看自己左脸上的伤疤。 她是外科医生,对伤疤这种东西最为熟悉,一眼就瞧出,原主脸上这伤疤,是被类似花瓶等碎瓷器给划伤的。 距离受伤时间,大概有七八年之久,因为受伤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恶化,这才留了如此吓人的伤痕。 云若夕凝了凝眸光,这伤疤,想要完美消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她面前的难题,是如何养活自己和两个孩子。 所以这伤疤的事,还是先放一边吧。 未来或许会有什么机缘,也说不定…… 云若夕这般安慰着自己,就重新蒙上粗麻面罩,回头打水,开始收拾自己的新家。 她先是把外面的灶台给清洗了,再用缺了把的扫帚,打扫了屋子。 不仅修理了缺了个腿的桌子,还把露天厨房的垮下来的木板,给重新支了起来。 要不是没有梯子,让她去不了屋顶,指不定茅屋屋顶的洞,她也能给补上。 云若夕插着腰,站在屋前休息。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打心眼里觉得,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大概是把自己把上辈子一辈子没干的苦活,都在今天给干了。 可累归累,当看到两个揉着星星眼起床的小宝贝,惊喜的发现家里变化时,她的心里顿时装满了成就感。 怎么样,你们的娘亲厉害吧。 是不是非常感激娘亲我啊。 云若夕心里得瑟着,觉得小包子们肯定要这般夸她。 可没想到两个小家伙朝她跑来后,却是紧张的一声:“娘亲,头,你的头!” “啊?头?” 云若夕愣了愣,抬手一摸—— 我去,出血了。 刚才干活太投入了,她都忘了自己还是个伤员。 “啊,没事,没事,你们别担心,娘不小心磕着了,不疼,休息一下就好。” “那娘你快进去休息。” 两个小包子着急得,一边扶着云若夕的一只手,把她往屋里带。 可这时,茅屋前却突然来了一大堆村民。 第9章实力派演员 “姓云的,你给我出来,你不是让我去找村长吗,村长来了,现在我就要当着大家的面,讨个公道!” 领首叫嚣的人,正是被一个妇女搀扶着走来的刘香兰。 云若夕回头一看,愣了,怎么这么多人。 “那个,云娘子啊。” 村长率先开了口:“这大壮媳妇说,她发现你偷打捞了清河水里的鱼,你怕她告状,不仅踹了她,还把她的手打折了……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云若夕眯了眯眼,她踹了刘香兰没错,可打折手…… 呵! 她云若夕要是想把人打折,准保那人连去告状的力气都没有。 “村长,不是这样的。” 出乎刘香兰意料的,云若夕见到村长后,居然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态度,反而抬手轻掩眼角,一副要抹泪的架势。 “这鱼不是我去河里捞的,而是去后面山上水潭里抓的。” 云若夕这话一出口,刘香兰就吼道:“去山上抓的?哼——亏你编得出来,这村里谁不知道这那山上有毒蛇。” “所以我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捞来的啊。”云若夕满眼被冤枉的委屈,“村长若是不信,可以请来村里的渔民,去孙婆婆家看看。 众所周知,这山上潭水里的鱼,和江河湖泊里的鱼,是不一样的,由于生长环境的不同,哪怕是同一种鱼类,也会呈现一些区别。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请老道的渔民来看,便可知是河鱼还是山潭鱼。” 刘香兰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应对的话,人群里就有人喊了声:“老陈叔,你是村里的老渔夫了,不如你去孙婆婆家看看,看那个云寡妇有没有骗人。” “是啊老陈叔,你的眼力劲最好了,就算是只剩下鱼骨头,你也能看出那是条什么鱼来。” …… 听到大家这般夸赞,那被喊做老陈叔的赤脚老头,立刻笑着应了声“好”,就积极主动的去了。 刘香兰一看,顿时暗骂:这些凑热闹的人,怎么就这么多事。 “村长,其实刘婶子冤枉我,不过是想要我的鱼罢了。” 云若夕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子,露出了头上正流血的伤口。 村长等人一看,呆住了。 嚯! 感情是这刘香兰想要人家的鱼,才找上门的? 还把人家给打出血了!? 村长顿时把凌厉的目光甩向了刘香兰,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可是被这个侄媳妇哭喊着说被打惨了,才来的。 “村长,你千万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那头上的伤,根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昨晚屋里遭了贼。” 刘香兰刚解释。 云若夕就疑惑道:“刘婶子,昨晚我家遭贼的事,除了孙婆婆和我外,无人知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香兰一下子就被问蒙了。 但她脑筋转得极快,立马道:“当,当然是我看见的,昨晚我起夜,发现那边有声响,就去看了。” “哦,那刘婶子你当时既然看见我家遭贼,为什么不来帮忙啊?” “我,我为什么要帮忙。”刘香兰眼神慌乱道,“你又不是我的谁?” “也是,我们无亲无故,刘婶子自然没有那个热心肠。” 云若夕看着刘香兰,目光十分意味深长。 当时那两个强盗,看见孙婆婆来了就跑…… “你少把话带偏——” 刘香兰怕云若夕继续深入昨晚的强盗事件,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打了我,要是不给个说法——” 哪知她还没说完,之前去孙婆婆家的赤脚老头就跑回来了,对着这边就喊道:“我看了,孙婆婆家水缸里的鱼是山鱼,不是河鱼——” 闻言,村长的脸就黑了。 刘香兰当即抢白道:“那又如何,我家本是就种田的,当然分不清山鱼和河鱼,你给我解释就行,为什么要打我,现在还冤枉我想抢你的鱼!” 云若夕正准备怼回去,人群里一个拿草叶扇子的女人就冷笑道:“我说刘香兰,人家云寡妇平时也就会点女红,缝缝补补,连个小锄头都提不起,怎么可能打人?” “王六媳妇,你什么意思?”刘香兰瞪向发言者。 那女人是村西王六家的媳妇,由于家里的地和刘香兰家的地相接,平时没少发生摩擦。 “我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王六媳妇冷哼道:“你也不瞧瞧你自个人的身板,腰粗得跟个水桶一样,再看看人家云寡妇,瘦弱得风一吹就要倒,这谁打谁,不是一眼就能明白的。” 大家听了王六媳妇这一席话,再看向云若夕那委屈受伤的表情,顿时都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刘香兰。 刘香兰哪怕再蠢,也反应过来—— 她上当了。 这个云寡妇,不仅捏着河鱼和山鱼不同这一点,还捏着她过去孱弱不堪这一点,让所有人都不觉得她会打人。 “大壮媳妇,你把话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此刻,村长的心情,很是不好,大中午的,他旱烟都没抽呢,就被刘香兰给哭着喊来了。 “七叔,您要相信我啊。”刘香兰这一着急,都忍不住喊出族里的称呼了。 云若夕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村长,我知道,我是外来的,比不得刘婶子是村里人————” “但村长你也不能因为人家云寡妇不是村里人,就不秉公处理啊。” 云若夕那话还没完,王六媳妇就接了话。 刘香兰气的,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帮腔的王六媳妇撕烂。 可她越是气势汹汹,大家就越觉得,这凶横的刘香兰,才是打了人的那一方。 眼看村长脸色难看,刘香兰心一急,顿时转身朝云若夕冲了过去。 她想的很好,只要这丑寡妇还手,大家就会相信她了。 可她算漏了一件事。 云若夕之前打扫屋子,把水都倒在了外面的地上,所以此时的地面,全是滑腻腻的湿泥巴。 她这么一冲过去,还没到云若夕跟前,就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 第10章帮亲不帮理 “噗嗤-——” 站在云若夕身边的小长乐,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连没什么表情的小长安,也忍不住扬了扬眉眼。 云若夕本来也是要笑的,可继承了外婆国家一级演员演技的她,关键时刻又怎么会笑场。 所以她不仅没笑,还当着大家的面,非常“白莲花”般的蹙了蹙眉,关心道:“刘婶子,你没事吧?” “你,你——” 刘香兰一嘴的稀泥,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六媳妇顿时添油加醋道:“刘香兰,你这当着村长的面去打人,未免也太不把村长放在眼里了。” “七叔,我没有,我只是想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村长气得,忙给旁边的妻子使了个眼色。 村长夫人会意,立刻上前把刘香兰搀扶起来,“好了香兰,你别说了,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是个急脾气,就算因为当初云寡妇的儿子偷了你的鸡,你心里不舒坦,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也别再计较了。” 云若夕一听,顿时明白村长两口子,是在护内了。 当初那件事和今天的事,根本扯不到一起,村长夫人这般说,无非是在给刘香兰欺负他们母子找理由,给她台阶下。 刘香兰自然也是明白的,闻言,立刻朝云若夕得意的看了一眼。 云若夕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难受道:“当初那只鸡,我已经赔了刘婶子一两银子,刘婶子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大家一听,又都愣住了。 一两银子? 这得是什么鸡啊? 哪怕是专养出来给城里酒楼的白切鸡,也不过一百文一只。 这刘香兰居然要了人十倍之多。 发现大家投来的质疑目光,刘香兰顿时慌了神,急忙道:“你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赔我一两银子了,你只给了我二十文!而且——” 刘香兰眼珠子转得极快:“你都穷得快要饿死了,哪来的一两银子赔我!” “刘婶子,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云若夕沉声道:“当初你说我要是不赔这一两银子,你就要去卖了我儿子,我只能把我差点饿死,也不敢拿出来的祖传玉牌,拿去点当了。” “天啊,祖传玉牌,刘香兰,你的良心可真是被狗吃了,居然逼得人家都不得不把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典当了。” 王六媳妇这一吆喝,周围的风向顿时就猛刮起来—— “是啊,祖宗传下来的东西,那可是一个家族的根啊。” “这刘香兰,贪点便宜也就罢了,怎么能逼人到这种地步。” …… 如果说,村民们刚才还本着排外心里,对刘香兰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眼看她把人都欺到这地步了,顿时有些看不下去。 刘香兰本想继续解释,村长却是突然冷喝了一声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这事你说我说,谁也拿不出证据,要想说个清楚明白,等有证据再说吧。” 村长这一发威,大家都不敢作声了。 但云若夕含着假泪水的眸子,却是冷上了一冷。 这刘香兰是个什么德行,村长应该是很清楚的,但到底是自家亲戚,就算是犯了错,也是不能追究和道歉的。 村长喝完那一句,就转身走了,生怕这云寡妇又“哭”出个什么旧事来。 而刘香兰也被村长夫人使了眼色,“以退为进”的先撤了。 其他村民见热闹没了,自然走的走,散的散。 唯有那个王六媳妇,被云若夕喊住,单独做了声谢。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想帮你,只不过是跟那刘香兰不对头罢了。” 王六媳妇长的瘦瘦高高,看上去很是精神,看向云若夕的表情,也没有大多数村民都带着的那种嫌恶。 “倒是你云寡妇,我劝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刘香兰那个人啊,心眼比针尖还小,以后,她一定还会再想法子作弄你的。” “多谢王六嫂子提醒,我会注意的。”云若夕轻笑,有礼回应。 王六媳妇没多说,看了云若夕一眼,就和其他村妇结伴走了。 在走远后,她才忍不住的笑着道:“都说这个丑寡妇是个好欺负的,可今天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其他村妇不解问她,她也不解释,只自顾自摇着扇子走了。 茅屋前的云若夕,在目送完所有人后,才转身回屋。 可等她走回屋子,却发现哥哥小长安,正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大宝,怎么了?” “娘,我明白了,暴力,有时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小长安郑重其事道:“在双方实力悬殊时,要善用智慧,与敌人周旋。” “与敌人周旋?”云若夕听着这词,不由笑着走过去,蹲下身,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大宝,这些词,你都跟谁学的?” 她可不记得,自己有教过两个孩子。 “村东的柳先生。”旁边的小长乐抢先回答道:“娘亲,柳先生可喜欢我和哥哥了,总说我和哥哥是,是出书的布料……” 出书的布料? 是读书的料子吧。 云若夕笑着摇了摇头,又去轻轻捏了捏小长乐的脸蛋,“那我们的小乐乐,想不想和哥哥一起去村舍读书啊?” 小长乐听了,忙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我和哥哥只想和娘亲在一起。” 哥哥长安也点了点头,似乎在同意弟弟的话。 云若夕心中欢喜,却是道:“虽然娘亲很高兴你们能这么喜欢娘亲,但读书这件事,是很重要的,等娘亲赚了钱,就送你们去读书习字。” 赚钱? 两个小家伙对视了一眼,他们没听错吧,娘亲居然说要赚钱? 云若夕发现两个小家伙的怀疑目光,顿时假装生气道:“怎么,不相信不是,娘亲这就去赚钱。” 云若夕是个干实事的,琢磨着今天这一闹后,刘香兰等人应该暂时不会再来,就放心的把两个孩子寄托在了孙婆婆家里,独自一人上了山。 不过,既然知道山上有毒蛇,她这一次自然也不敢大意,不仅跟孙婆婆借了皂角粉,还带上了她用得顺手的菜刀。 她本来打算多捞些鱼去清河镇上卖,却没想到,这次上山,她居然另有发现。 第11章捡到一个男人 当云若夕看到那一树树的白色孢子时,简直要开心得跳起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居然长着这么多的野生银耳。 要知道这野生银耳,在古代,可是只有贵族才能吃得起的稀罕玩意。 她发了! 云若夕兴奋之极,上前就要准备采摘银耳。 可就在她动手时,树上却突然落下一个冰凉丝滑的绿影。 云若夕定睛一看,惊恐了。 这不是有毒的竹叶青吗!!! 云若夕赶紧抬手去甩,却是晚了一步,那小青蛇已经张口咬在了她的手上。 嘶—— 疼疼疼! 云若夕连忙将那蛇扯开丢远,然后按住伤口,狂挤毒血。 她对毒蛇虽然了解不多,但也有基本的常识。 这种竹叶青的毒素,是神经类的,非常厉害。 如果不赶快就医—— 等等,就什么医,这里哪有医院啊。 她还没手机!!! 云若夕的内心是崩溃的。 银耳这么值钱却无人摘采,肯定有原因。 她就知道,天上没那么容易掉馅饼。 云若夕尝试去平复自己的心情,以防止血液循环加快,毒素蔓延,可这时草丛里,却又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就再也没法平复了。 苍天,那些杂草丛里冒出的,居然全是清一色的倒三角形的小脑袋! 至少有十多条。 云若夕转身就跑,连背篓都顾不上了。 本以为孙婆婆说有很多毒蛇,是夸张手法,现在看来,根本是写实手法! 云若夕跑得极快,一心想着就算被毒死,也不要被群蛇包围,死在蛇堆里! 可她没想到,这人倒霉了,喝水都要塞牙缝。 她才跑了一段距离,就被一根断木绊住,扑的一声,栽下了旁边的斜坡。 “啊——” 云若夕尖叫着不停翻滚,然后咚的一下,她就感觉自己落了地。 不对,应该不是地。 因为地没有这么烫,也没有这么软。 更重要的是,地不会闷哼一声! 云若夕起身抬头,就见自己身下压着个戴面具的男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喷出一口鲜血,晕死了过去。 云若夕只懵逼了半秒,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这不会是…… 砸死人了吧!!!? 云若夕赶紧从对方的身体上下来,然后去探查他的脉搏。 发现对方还活着,才微微松了口气。 可现在该怎么办? 没有仪器,没有药物,她也救不了他啊。 云若夕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会穿来古代,她就该学中医,至少现在还能把个脉,知道对方伤到了哪里。 “你坚持住!” 云若夕没多想,准备抗这男人下山,给他找个大夫。 谁曾想,她这一架,自己都差点吐血了。 这个男字实在是太重了,身高起码有个一八九。 虽然身材修长,一点也不胖,可有些男人,肌肉密度高,瘦归瘦,重量却是一点也不少。 云若夕突然有些不想救了,毕竟她自己被蛇咬了,自身都还难保呢。 可职业病在那里摆着,她还是咬紧牙关,扛起了对方。 结果没走几步,她就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若夕回头一看,懵了。 这些蛇怎么全都追来了? 不是说蛇类一般只攻击侵入领地的人吗? 她都滚这么远了,还不放过她!??? 眼见领头的一只小青蛇,吐着蛇信子朝她靠近…… 云若夕心一横,抱住男子就开始往山下滚。 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云若夕感觉自己的后背,被无数枯枝碎石划拉磕绊,等到“砰”的一声停下时,她感觉自己的脊椎骨都要碎了。 但她没去管自己,而是先着急查看被撞在树根上的男子。 “你没事吧。” 她看了看,发现对方的左侧头部虽然被撞出了一大块肿胀,但仍旧还有呼吸。 云若夕不禁感慨:天不亡你啊,少年。 坚持住! 她重整旗鼓,准备去架起对方。 可谁想,她刚架起男子没走几步,腿一软,手一滑,那男子就再次滚下了山坡。 云若夕一声惊呼,仓皇去追,还没靠近,就又是砰的一声。 她下意识的抬手捂脸,有些不忍心去看。 但再不忍心,她也得确定对方死没死。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云若夕一边念,一边摸上了男人的脖颈,结果发现,这男子的脉搏居然还在,而且他被剧烈撞击的脊椎,也没有断裂。 这男人的身体是钢筋水泥做的吗? 云若夕感慨归感慨,却是来不及多想,继续驾着那男子往山下走。 结果没走几步,就又摔了。 于是乎,在这种摔倒又扶起,摔倒又扶起后,云若夕总算把被晕得更死的男人,拖回了自己的茅屋。 刚准备歇两口气,就见一个三角形的小脑袋,从旁边的破窗口处冒了出来。 这蛇怎么还在? 云若夕怒了! 这该死的蛇,当她不反抗,是真怕了它? 她转身去提旁边的矮凳,想去砸它。 可没想到那小青蛇突然闪电般地滑了进来,一口咬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不好! 云若夕顿时抢步上前,将那小青蛇丢出了窗外。 可男子白皙的脖颈,已经添上了两个小小的青紫色的牙印。 云若夕顿时有些崩溃,她这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还没来得及给他找大夫,就被这毒蛇给祸害了。 不行! 不能放弃。 她这不是也还没死吗。 这说明,这蛇毒不会立刻将人毒死。 于是云若夕立刻冲到男子身边,去翻他的衣裳,希望能找到点碎银,让她去找辆车。 结果她刚把手伸进对方的衣领,草席上的男子就睁开了眼睛。 “你……” 男子的声音清冷,看着她伸到自己胸口的手,目光犹疑。 云若夕立刻收手后退,“你,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钱,哦,当然,我也不是贪你的财,只是想拿钱去给你找大夫。” 男子静静的看着云若夕的眼睛,似乎是在看她有没有说谎。 云若夕立刻解释道:“我是这里的村民,上山采草的,结果不小心遇到了蛇,然后……然后我就发现你晕倒在山凹里,还被蛇给咬了。” 第12章救命 想到被蛇咬这件事,云若夕有些着急。 “既然你醒了,就起来跟我一起走吧,我也被蛇咬了,我们得赶紧去找人处理身上的蛇毒。” “蛇毒?” 男子目光略微有些涣散,看向自己的手,有些不在状态。 云若夕情急之下,只能过去直接拉起了他。 “走吧,别耽搁最佳救治时间!” 男子还没反应过来,云若夕就已经用刚刚搀扶他的姿势,架起了他。 男子顿时蹙了蹙眉,似乎不太喜欢被陌生人触碰。 “姑娘,我,可以自己走。” 他这话刚落,云若夕就嫌弃的甩开了他的手。 “你自己能走啊,早说啊,赶紧的。” 云若夕自己往外走去,可走出去后,却发现男子一直站在屋里,一动不动,眸光凝重,似乎遇到了什么非常棘手的事。 “你到底怎么了?”云若夕回转身来看着他。 “我……” 男子的声音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说出了事实,“我好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哈?” 云若夕一下子就怔愣在了原地。 可她很快就意识到,男子为什么会这样了。 想起她手滑后,那砰的一声巨响…… “呵呵呵,那个,你别担心哈,我估摸着是你之前不小心撞到了脑袋,导致暂时性失忆了。” 云若夕以前虽然擅长的是心脏手术,但脑科类的情况,她也是有所涉猎的。 “你这样的情况并不复杂,只要养好外伤,静心调养,慢慢回忆以前的事,总会想起自己的过往的。” 说着,她就过去,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身体里的蛇毒,先把命给保住!” 她一边说,还一边就拉着他就往村西跑起来。 男子看着自己被触碰着的手,凝了凝神,下意识想要甩开,可眼见这个蒙脸的小村姑,眼里是真着急,他也就暂时没动,仍由她拉着。 很快,云若夕就循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同在村西的李老头。 一进门,她就大喊着:“李老伯,救命——” “你是?” 头发半百的李老头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补丁粗麻衣全身脏乱的女人,拉着个穿劲装玄衣同样全身脏乱的男人,疾跑进了他的小院。 “孙婆婆家收留的那个***?” “是啊……” 云若夕大喘着粗气,“李老伯,我们两个在山上被毒蛇咬了,去镇上看大夫来不及,你这里有没有遏制毒素的药啊?” 李老头一听,顿时放下手中的药材,走到云若夕身边查看。 因为男女有别,他没去抓云若夕的手,而是抓了男子的。 “云娘子,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李老头把了把脉后道:“这位相公并没有中毒啊,除了气息有些不稳外,好像没有别的问题。” 云若夕呆了呆,立刻指向男子的脖颈,“不是李老伯啊,你看他的脖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愣住了。 只见男子脖子上,不久前还青紫色的伤口,现在只有两个小小的红点了。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她之前毒入神经,出现幻觉了? 李老伯看了看男子的脖子,“他这伤口的确像是被蛇咬的,不过,那蛇应该是没毒的,你瞧,这伤口都没变色呢。” 这么说来。 云若夕仔细回想,自己好像也没出现什么中毒的征兆。 难不成—— 这个世界的竹叶青是没毒的? “可是——” 云若夕还想说什么,李老头就放下那男子的手,去了里屋,“不过这位相公外伤还是有些严重的,我这里还有些膏药……” 李老头一边说,一边把一包黑乎乎的膏药,递给了云若夕。 “呃,多少钱?”云若夕下意识问道。 “十文钱就可以了。”李老头实诚道,“你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 不过说到这里,李老头才后知后觉般来了句,“欸,话说回来,云娘子,你带来的这位相公是谁啊?” “哦,他是——” 云若夕本想介绍对方,可她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叫什么,姓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上? 这些问题席卷而来,她顿时来了句:“他是我娘家的弟弟,来清河村找我的。” “你弟弟?”李老头显然有些吃惊,因为当初那个云寡妇之所以会流落至此,就是因为没有娘家可回。 云若夕知道李老头会奇怪,可她一时之间,也编不出什么好的说辞。 无论是说路过的路人,还是认识的朋友,都会招来误会。 想来想去,也就娘家人这个身份还可以。 不会惹来闲话,不会惹来是非,还可以让清河村的一些人知道,她也是有娘家的人,别动不动就来踩她。 想到这里,云若夕简直要为自己的急中生智,点十万加的赞。 可旁边的男子听了她这话,却是投来了一种晦暗不明的目光。 似乎有点,呃,嫌弃? 云若夕被他这清冷目光,盯得一颤,立刻反应过来,男子要是当场拆穿她,那就麻烦了。 于是她只能对他挤眉弄眼道:“那个弟弟啊,咋们先把药费付了吧。” 男子没说话。 面前这个小女人,打扮粗鄙,但一双眼睛,却生得十分水灵。 为了让他配合她,那挤眉弄眼的样子,简直如同一场大戏般丰富多彩…… 看着看着,他那原本紧抿着的薄唇,便忍不住如寒池遇春般化开,漾出一抹极浅极淡的笑容。 男子从怀里摸出个墨色小荷包,准备付钱,可打开后,却是微微一愣。 “怎么了?” 云若夕见他不动了,顿时走过去看向他手里的荷包。 这一看,傻眼了。 不是吧! 这么高级的荷包,里面居然一分钱也没有??? 你是在逗我? 男子眨了眨眼,将目光看向云若夕,灿若星辰般的眸子里,似乎泛着一丝乖巧。 云若夕一下子就惊悚了。 这男人该不会是想…… “姐姐,我的钱,好像被偷了。” 随着男子这一声姐姐出来,云若夕的内心就崩溃了。 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本来假称弟弟是为了避嫌,现在好了,她不想认都不行了。 第13章你叫狗蛋,我叫草根 “那个李老伯,你也听到了,我弟弟的荷包,好像被偷了,这膏药我们就……” 云若夕本想着让李老伯把这药拿回去。 可谁知这李老头是个热心肠的,当即就笑着把药放在了男子手上,道:“没事,先欠着,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给。” “……”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感激后,拉着玄衣男子走了。 等到走远了,云若夕才看向那男子道:“那个公子,既然你没有中毒,我也帮你买了膏药,咋们就就此分开吧。” “分开?”男子义正言辞的看着她,“你想不负责任?” 嗯? 责任? 什么责任? “我不是给你买药了吗?” “可我失忆了啊。” 男子振振有词道:“你说我在山上晕倒了,又被毒蛇咬了,你好心救了我回来,可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且不说我根本没中毒,就说我为什么会晕过去,你的嫌疑也很大。” 云若夕一下子就被说得眼神闪躲了,“可是公子你也看到了,我是个穷寡妇,很穷很穷的那种……” “那你就要赶我走?” 男子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六亲不认的坏人,“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身上也没有钱,你把我赶走了,我要是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云若夕眼瞅着对方高出自己一个头和脖子的身高,弱弱觉得:公子,你应该遇不到坏人。 可仔细一看,男子虽带张半脸面具,让人看不到全部长相,但轮廓清晰,鼻梁英挺,露出的下颚弧线,也堪称完美,肌肤更是犹若凝脂…… 基本确定是个美人,遇到坏人的几率,可能真的会很大。 “那好吧,我知道了,我会暂时收留你,不过我事先说好,你可不能吃太多。” 不能吃太多? 这要求…… “好。” 男子微微勾唇,浅淡应下。 云若夕这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那男子就又道:“既然你要谎称我是你弟弟,总得给我想个名字吧,不然别人问起来,你该怎么回答?” 云若夕有些无语,“你这人,还真是奇怪,失忆不着急也就罢了,还让人给你取名字。” 男子闻言一笑,“不是你让我不着急,慢慢想的,至于让你取名字,还不是因为我不知道你叫什么,我们既然是姐弟身份,名字自然也要相应才是。” 说的好有道理,她居然无言以对。 云若夕眼珠子一转,道:“行,你想取个符合我弟弟身份的名字,那就叫狗蛋吧,云狗蛋。” 云狗蛋? 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男子闻言一点也没气恼,只反问道:“这么说,你叫做云草根了?” “嗯???” “因为草根和狗蛋,素来都很搭配啊。” 搭配你个大头鬼! 云若夕睨了他一眼。 “好吧,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叫云若夕,如若初见的若,夕阳晚照的夕,至于你叫什么……” 她顿了顿,“就叫做云辰吧,辰星的辰。” “云辰?” 男子闻言,眸光微异,似乎觉得这个“辰”字,格外熟悉。 “为什么叫这个。”他忍不住问。 “因为我看你的眼睛,灿若辰星,非常漂亮,就想到这个了。” 云若夕随意作了答,但也是实话。 男子这双凤眼,生的十分漂亮,眼尾上扬,似笑非笑,眼波流转间,竟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 “而且,你叫云辰的话,也不算我占了你的姓。” 男子懂了她的意思,云辰可以当做一个名,至于姓,自然还是他自己原本的姓氏。 还真是心细体贴…… “那你家里是什么情况?”男子又问。 云若夕闻言,神色微顿。 男子所问的家境,肯定不是她现在的家境,而是她以前的。 “我之前家里遭了贼,伤到了脑袋,所以我们的家境,得现编。” “现编?”男子微诧,“你也失忆了?” “差不多吧。”云若夕含糊道。 男子闻言,浅浅一笑,“那我们还真是有缘。” 是吗? 她可一点也不要有这种缘分。 “那你想怎么编?”男子问道。 云若夕略微思索,便道:“就说家在南方,具体的,就说是吴州州城,我们的父母在州城城郊外开茶摊,这样家境既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至于我,是嫁到这岳州这边的,因为死了丈夫,不愿回去拖累家人,这才带着两个孩子来了这清河村。” 云辰一一听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最后,他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我是弟弟,不是哥哥?” 云若夕心里轻笑,面上是一本正经道:“因为你看上去很年轻啊,我又是生了两个孩子的人,自然当姐姐比较合适。” “是吗?” 云辰勾了勾唇,眼瞧着小女人眼中的那丝得意和狡黠,他不由觉得她想当姐姐真正原因,可能只是为了占辈分便宜。 两人一路说说走走,回到了之前出发的小茅屋。 还没走近,就看到一个小家伙喊了声“娘亲”,然后屁颠屁颠的朝他们跑来。 “乐乐!” 云若夕一看见自家小儿子,眉眼就温柔了起来。 云辰见了,不由挑了挑眉。 这女人,对他的时候,是满眼的不耐和警惕,对孩子却是满心的温柔和宠溺。 相差不要太明显。 “乖宝,你怎么来了。”云若夕欢快的喊出声,伸手就要去抱小长乐。 可没想到跑过来的小长,却是突然顿在半路,把目光从云若夕身上,移到了旁边的云辰身上。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小长乐就突然加快速度,朝云辰跑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喊了声:“爹爹!” 爹爹!??? 云若夕僵硬了,微微怔愣后,便见云辰在缓缓勾笑……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不会是想认下吧…… “乖——” 随着云辰这个字出口,云若夕立刻把儿子抱了回来,打断云辰道:“乐乐乖,你别误会,他不是……” 云若夕还没解释完,小包子的眼睛里,就盛满了晶莹的泪水。 “娘亲,乐乐和哥哥不是没有爹爹的孩子,不是……” 云若夕听到这话,心顿时揪痛了一下。 第14章舅舅? 记忆里的两个小包子,曾经好几次追问过原主他们的父亲,可每次提起,原主都只会哭。 到最后,两个懂事的小包子就没有在问。 可不问,不代表他们不想,不渴望,毕竟对于孩子来说,父亲和母亲一样,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云若夕眼瞅着小儿子啪嗒落地的泪珠子,突然想着,干脆就这样误会吧,反正都要收留这个男人,他是丈夫还是弟弟,又有啥区别。 可理智却告诉她,她不能。 如果现在为了孩子开心,认下了,那以后呢。 这个男子毕竟不是孩子们的父亲,等到他想起自己的来历,离开这里,她又该如何跟孩子们解释。 于是云若夕只叹了口气,亲着小包子的脸道:“乐乐乖,你们的爹爹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位叔叔不是你们的爹爹,但他跟你们也有关系,他是你们的舅舅。” “舅舅?”小长乐的表情疑惑了,随即,就激动道:“我知道,小石头的舅舅是她娘亲的弟弟,舅舅就是娘亲的弟弟。” “对。”云若夕抬手帮小包子把眼泪擦了。 紧跟着跑上前来的小长安,却是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目光凝重的问了句:“你是我娘的弟弟?” 云辰对于云若夕和小长乐的母子互动,神色寻常,但在看到小长安这充满警惕和审视的目光时,却不由有些意外。 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只有三四岁吧,可这眼神…… 却不像一个孩童会有。 而且那双眼睛,云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双眼睛,很是熟悉。 “安安,怎么能这么跟舅舅说话呢,要懂礼貌。” 云若夕嘴上批评着大儿子,心里却有些得意,自家的大儿子果然靠谱,哪怕她说了这是舅舅,也还保持着理智和警惕。 不过这样的成熟,却也是因为以前当妈的没保护好。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禁又有些心疼,“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孙婆婆呢?” “婆婆在做饭呢,她让我们来看看娘亲是不是回来了,好回去吃晚饭。”小长安有条不紊的回答。 “这样。”云若夕起身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嗯。”两个小包子点点头,就乖巧的让娘亲拉起了他们的手。 小长安还好,正常的走着,小长乐却是一边被娘亲拉着走,一边偷偷回头。 后面的云辰发现小长乐在偷看他,不由勾了勾唇,冲小家微微一笑。 被“舅舅”微笑以对的小长乐,顿时开心得不行,激动得好几次都差点跌倒。 云若夕没办法,只能把他抱起来走。 等到了孙婆婆家,云若夕自然少不了一番解释。 孙婆婆虽然很是意外,可仔细想想,这人都是有来处的,云若夕有娘家,才是正常的是。 于是孙婆婆很是热情的招呼云辰坐下,还笑着说:“都道外甥肖舅,这安安乐乐的眼睛,还真是和云辰相公的眼睛一模一样。” 云若夕闻言,便是一愣,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云辰的眼睛有些熟悉了。 仔细一瞧,这云辰的眼睛,和两个孩子的眼睛,可不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从眼睛给人的感觉来说,云辰的眼睛,也很像两个孩子的结合版-——- 不笑的时候,眼中清冷,像极了小长安; 笑的时候,眼角宛若春风,又像极了小长乐。 不会这么巧吧…… “嗯,听婆婆这么一说,姐姐这两个孩子,的确是挺像我的。” 相比较云若夕的震惊,云辰听了孙婆婆的话后,却是没有明显的反应,只简单朝孙婆婆一笑,作了正常回应。 云若夕看着他这般,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这世间相貌相似之人和其之多,连小岳岳都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小翻版呢,自家儿子和这男人不过是眼睛相像罢了,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更何况小孩子长大后是会变的,现在相像,不代表以后还会像。 想到这里,云若夕便没再注意,帮孙婆婆把热好鱼汤,端去了屋子。 可因为多了一个客人,这简单准备的晚饭就显然不够了。 于是云若夕又去杀了三条潭鱼。 想着有鱼汤了,再做鱼汤,怕是有点腻味,她便去捡了枝丫把鱼串起,放在灶台上烧烤。 清河村所在的岳州,地处中南,若是和云若夕以前的世界相比,也就差不多是湖南那一块。 所以这里的人家,大多喜辣。 孙婆婆家就算很清贫,盐没有,辣椒却是有的。 于是云若夕便根据自己的口味,烤了一只辣的,然后再将就两个孩子和老人,烤了两只不辣的。 等到鲜鱼在火上,被烤得微黄脆香,一直围着“舅舅”转的小长乐,才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来。 “娘亲……” “乖,娘亲马上就好。” “嗯嗯。“ 小家伙乖乖的站在旁边,但两只大眼睛,完全落在被烤得滋滋的烤鱼上。 云若夕抿唇一笑,将烤好的鱼装了盘。 等上了桌,云若夕立刻给两个小家伙,加了一块外焦里嫩的烤鱼肉。 “好,好吃……” 小馋猫长乐是开心得不行。 但云若夕却发现,挨着小长乐坐的云辰,看着桌上的粗麦馍馍和鱼汤,却压根并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她不由笑着挑了桃眉道:“怎么了弟弟,姐姐做的不合你胃口?” 云若夕琢磨着,这男人虽然没有钱,但那一身衣裳,就不太普通,且他脸上戴着的玄色面具,也如丝一般轻薄。 这些,可都不可能是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 所以这个云辰,就算不出身富贵,也不会是什么普通人家。 现下这般,定是嫌弃他们的农家菜了。 哪知云辰听了她的话,却是勾了勾唇角,道:“不是姐姐说家里情况不好,让我别多吃的?” 嗯!???? 触及到孙婆婆投来的疑惑目光,云若夕立即干咳道:“你这孩子,讨人厌的,乱开玩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我是让你多吃!” 第15章免费劳动力 “哦,这样。”云辰一脸正经的笑,“原来是我听岔了。” 说着,便拿起筷子,夹起了中间的鱼。 入口,云辰的眸光,便微微一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上去制造粗糙,也没放什么料的烤鱼,竟十分的鲜嫩酥脆。 模糊的记忆里,他似乎吃过类似的美味,但都没有此时所吃的烤鱼,这般大开味蕾。 于是他又忍不住,去尝了身体下意识排斥的剩鱼汤。 没想到,那鱼汤鲜味虽然已经不足,味道却依旧浓郁。 云辰味蕾大开,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云若夕看见他这般,忍不住甩去一个犀利的眼神:说好的不多吃呢? 触及到云若夕的目光,云辰浅浅一笑,似在说:可姐姐你刚才让我多吃的啊。 “……” 云若夕简直忍不住,想一脚踹过去。 可眼见身边小儿子看向云辰时,那满目的期待和憧憬,她只能把脚收了回去。 算了,看在自己儿子高兴的份上,她不和他计较。 况且他也没吃多少。 不过,她云若夕的鱼,也不是白吃的。 于是吃完饭后,云若夕就对着云辰道:“弟弟,去把碗洗了吧。” “哦,好。” 云辰听后,是一点不满的意思都没有,还十分顺从的开始收拾碗筷。 可他刚拿起自己的碗,孙婆婆的手就伸来了。 “云辰相公,你是男人,这些事怎么能让你做。” 说着,孙婆婆就把云辰手中的碗抢了过去,“你去坐着歇息,我老婆子来收拾就好。” “婆婆,这怎么能行。” 云辰一脸的不好意思,就要伸手去拿回碗。 可孙婆婆见他这般懂事客气,更是欢喜,直接把他推到旁边坐下,不让他再靠近桌子。 眼瞅着对方投来一个“不是我不洗,是婆婆不让我洗”的无奈眼神,云若夕是一阵郁闷。 行啊,少年,实力派啊。 自己这卫冕影后,算是遇到对手了。 云若夕暗中瞪了云辰一眼,就去帮孙婆婆的忙。 孙婆婆却是道:“你不是说云辰相公不小心伤到头了吗,赶紧去给他敷伤药吧,这里我来就好。” 于是乎,在孙婆婆催促的目光下,云若夕不仅没能成功使唤这个捡来的劳动力,还得亲自给他用巾帕擦掉头上的脏污,涂上伤药。 云若夕的内心,是暴走的。 可一想到,这个麻烦,是她自己砸出来的…… 她也就只能把内心的小幽怨,一口口吃掉。 好在这个云辰,也不是真的厚脸皮,在她给他涂完药后,突然低低的说了声“谢谢”,眉眼里还难得的有一丝认真。 云若夕那不满的心思,才浅淡了些。 “别光说谢,待会我去帮你收拾偏屋,你自己也得来。” “嗯。” 云辰点了点头,表情很是自然,似乎并不觉得云若夕的要求不对。 云若夕见他应下了,也不在多说,趁着日落黄昏,天还没黑,就去把偏房的门打开通风换气。 孙婆婆家主屋旁的这间偏屋,是以前孙婆婆的儿子住的。 但自从孙婆婆的儿子入赘到县城里,和孙婆婆断了联系后,孙婆婆就把这间屋子封了起来,一直没有再打开过。 现在打开,那是一个蛛网密集,灰尘扑扑。 好在现在还在夏天,里面并不阴冷潮湿,云若夕用扫把把那些蛛网清理后,屋子也就勉强能看了。 “你去扫屋子。”云若夕把扫把递给他,就转身去了厨房。 可洗好碗的孙婆婆一看云辰拿着扫帚,就立刻冲来,把扫把夺走了。 “云辰相公,你去陪两个孩子吧,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好。” 看着孙婆婆这些举动,云若夕突然明白,为什么孙婆婆会养出个白眼狼了—— 孙婆婆这人,哪都好,就是太宠孩子,无论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 “婆婆,没关系的,只是扫地而已,我自己可以来。” 好在这回云辰没有耍小心思,眼见孙婆婆拿走了扫把,他不好去抢,就自己拿了抹布,走进了偏屋。 云若夕看得很满意。 这男人虽然会耍小心思,不过该作什么,心里还是有点分寸的。 只是云若夕没想到,云辰做是去做了,但—— “砰砰砰……” 随着东西磕碰的声音传出,云若夕急跑了进去一看,就见灰尘扑扑中,炕桌翻了,凳子摔了,云辰的手,更是直接戳破了窗户。 “……” 见过不会家务笨手笨脚的人,没见过这么笨手笨脚的! 旁边的孙婆婆急得啊,赶紧放下扫把就去拉云辰,“云辰相公,这水是不能直接洒在炕上的。” “舅舅、舅舅——” 外面的小长乐见云辰戳破了窗户,惊奇的不行,顿时欢快的跑了过来,“舅舅,你在做什么?” 云辰见小家伙来了,不由扬了扬唇,道:“舅舅在玩窗户,乐乐,想玩吗?” “想——” 小家伙连忙应了一声,就跑了过来。 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被云若夕直接提了起来。 想什么想! “乖乖去厨房,和哥哥盯着水。” 小家伙见娘亲不允许,小脸上顿时有些小不开心。 但他也不想惹娘亲不开心,便“哦”了一声,恋恋不舍的看了眼云辰后,屁颠屁颠的回了厨房。 云若夕将目光瞪向云辰。 云辰便冲着她一笑。 夕阳余晖下,他那双凤眸,就像是染了霞光一般,灿烂得无与伦比。 好似人再多的火气,都没办法冲他发去。 “你是故意的!” 云若夕忍不住,说了他一句。 但她怕孙婆婆听见,便说得十分小声。 可云辰这耳朵,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居然听到了,忙走到她面前浅笑道:“云姑娘,你要相信我,我是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行了行了,一边去,帮我把孩子看好。”云若夕抢过他手里的帕子,就进了屋。 云辰眼见小女人气冲冲的样子,有些无奈。 他这次是真想做事,只是这些事,他似乎从来都没做过,本想着马上就会了,结果云若夕却不再给他机会。 云辰笑着摇了摇头,去厨房找两个小家伙了。 云若夕便和孙婆婆一起,利索的把偏房打扫了。 可突然多出个人,被褥却成了问题。 第16章月下美人 “好在现在天气还不冷,你就将就着睡,被褥的事,过段时间再说。” 云若夕简单的跟云辰阐述情况,就指了指厨房后面的小草棚道:“那里是洗澡的地方,厕所的话,你可以去不远处的那间公厕。” 不过—— 云若夕为了让云辰知难而退,让他心生离开的意思,便特地渲染了农村环境的恶劣,和那公厕的脏臭。 可云辰听后,却并有露出厌恶的意思,只问了她一句,“那厕所没人打扫吗?” “都说是公厕了,谁去打扫。”云若夕话是这般说,但其实最开始,她也是准备去打扫的。 不过,当她发现,那公厕刘香兰也会去后,她也就不当那个好人了。。 “这样。”云辰听了云若夕的话后,微微点了点头,却忍不住问道:“那既然不想和人公用,那为什么不自己修一个。” 这话一出,云若夕就笑了,云辰肯定不是农村人。 “这农村的厕所,哪还有人专门修的,不是拉在粪池,就是自己备个桶,你以为修厕所很简单吗?没有管道,你怎么把屎尿运出去。” “……” 额,这个话题,好像越来越臭了。 “行了,你先去洗澡吧。”云若夕不想再多说,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他,就要转身离开。 云辰看着手里的补丁破布衣,却是又问了一句:“这衣服,是你死去相公的?” 云若夕脚步一顿,轻笑着回道:“我没有相公,这衣服是孙婆婆儿子的,不过她儿子是个白眼狼,抛弃了孙婆婆,所以你别在孙婆婆面前提她儿子。” 没有相公…… 云辰眸光微动,“我知道了,我不会提的。” “嗯。”云若夕见他应下,便不再多说,直接回去厨房。 这古代的农村,没有电灯,大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天刚黑下来,云若夕就赶紧帮两个小家伙洗好了澡。 等到孙婆婆洗好后,她又出于礼貌让云辰去洗,自己拿起扫把,打扫起了院子,强迫症似的。 云辰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她站在院子里,拿着个扫把,抬头问青天。 “怎么还在忙?” 云若夕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云辰,吓得跳了一下,刚回头准备说:你怎么走路都没声,整个人就怔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的云辰,居然没有戴面具。 一张玉色的容颜,搭着几缕湿漉漉的墨发,站在月光下,简直惊为天人!!! “云姑娘?” 云辰轻唤了她一声,结果云若夕毫无反应。 于是他笑了,走上前,微微低头,靠近了她的脸,“我有这么好看吗,看得你魂儿都没了。” “!!!” 对方的突然靠近,让云若夕迅速回神。 她后退两步道:“自恋狂,想什么呢,姑奶奶我只是在想,你干嘛把面罩摘了。” “哦,原来是在想这个。”云辰闻言勾了勾薄唇,“可这有什么好想的,我总不能带着面具洗澡吧。” “那你洗完了赶紧戴上。”云若夕将目光移开,完全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这个该死的男人,眉眼也不知道是怎么生的,顾盼流转间,居然能把人的魂勾去。 “为什么要戴上?”云辰瞧着云若夕那双,平时精气十足,现在却有些躲闪的眼睛,不由笑得越发潋滟,“我马上就要睡觉了,这睡觉了还带着面具,会难受的。” 云若夕没好气的去瞪他,结果就看见,对方那张绝世的容颜,在月色的晕染下,婉美得如一朵刚刚出水的白玉芙蓉。 娇艳欲滴,却偏生带着丝禁欲系的仙气,简直让人控制不住的意乱神迷。 云若夕上辈子,遗传得好,自小就被称为美人胚子,可如今见了云辰,她才知道,什么叫叫祸国殃民。 她把脑袋低了下去,“你,你赶紧去睡觉,别在这里装鬼吓人。”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的越过他,去了洗澡棚。 可走到洗澡棚,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记去厨房提热水了。 云若夕,出息! 她抬手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反身回去,刚走到院子当口,就见不久前还对她“调笑”男人,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那微微抬头的样子,好像在仰望月空。 云若夕呆愣了一下。 此时此刻的云辰,恍若月下最孤寂的美人,那清冷淡漠的样子,竟如高山晶莹雪一般,冰冷得让人难以靠近。 云若夕忽然感觉,这样子的他,恐怕才是真实的他。 白日里的轻松,淡笑,潋滟,打趣…… 似乎都只是他在恰当的场合,做出的恰当表情。 这个男人,是天生的戏子…… 果不其然,在他发现她回来后,那股孤冷清寂,就立刻消失得干净,回眸一笑中,只剩下惑人的潋滟与风情。 “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 “因为要节约用水。”云若夕简单回答,心里却是在吐槽,这个云辰,要是去当演员,肯定能红得发紫。 “节约用水?家里的水不够了?” “你少管,夜里风大,赶紧进屋睡觉去吧。” “嗯。” 这一次,云辰没怼回来,而是“听话”的回了屋。 云若夕提起热水,去了洗澡棚,把一身脏污都洗了个干净。 可洗澡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的想,自己捡回来的这个男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说他出身好吧,他对农村的一切,都不嫌弃。 说他出身不好吧,那一身的矜贵气质,又摆在那里。 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云若夕都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她记得很清楚,那男人初次醒来时,是一身的淡漠和疏离,但在她带他去李老头家后,他就换了个样子。 云若夕本以为,那是对方天生善变,可仔细想想,他根本就是把“审时度势”刻进了骨子里。 这样的人,以前的生活,绝对是四面危机、步步为营,所以失忆后,也不忘戴上“面具”。 云若夕眸光微凝,她还是尽快赚点钱,带他去看大夫吧。 早点治好他的失忆,也好早点摆脱关系。 想到这里,云若夕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去了李老头家里。 第17章阴魂不散 “雄黄?” 李老头一听云若夕要的东西,就愣了愣,“云娘子,你要那个做什么啊?” “雄黄的气味刺激,可以驱蛇。” 云若夕回道:“我的锄头和背篓都拉在山上了,我要去取回来。” 另外,她还想要继续去摘银耳。 家里都穷成那样,现在还多了个人吃饭,她怎么能不赶紧赚点钱。 可李老头听后,却是不太同意,“这雄黄是能驱蛇没错,但那山上可不止有蛇,还有猛兽,你一个女人……” “您放心,猛兽多在深林里,我丢东西的地方并不深入。” “这样啊,那好吧,你可千万要小心……” 李老头见云若夕坚持,也不多劝,进屋拿了一小包雄黄粉,和一些艾草。 云若夕接过,感激不尽,拿着这些东西就上了山。 可走到半路,她却觉得有人跟着她。 “谁?” 云若夕瞬间,将菜刀横在胸前,厉声道:出来!” “别冲动,是我!”躲在树后的男子,立刻现身,举起双手。 “……” 云若夕有一瞬间的无语。 “你怎么跟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看孩子的?” 云辰听着这话,笑容复杂。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至少清楚,自己是个男人吧。 让他在家和老人一起看孩子…… 云若夕似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由解释道:“你别多想,我让你在家帮我看孩子,是因为他们之前被强盗抢过,只有孙婆婆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 云辰道:“那我现在回去?” 云若夕刚要点头,就见云辰突然朝她冲了过来,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拉。 “你干什么!?” 云若夕大惊,要不是她反应快,她手里的刀可就要砍到他了! “有蛇!”云辰的声音微冷。 云若夕回身一看,果然见自己刚刚站的地方,游走着三条青绿色的蛇。 “怎么又是这些蛇?” 这不是溪山吗,怎么都成蛇山了? “它们好像是冲你来的。” 云辰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蛇,微微凝眸,“不过,它们好像并不想攻击你。” “怎么会?” 蛇抬起头,弓起身子,可不就是在准备攻击。 云若夕懒得多说,把他往后一推,就从孙婆婆的背篓里,拿出艾叶递给了他。 “你先跑,我有雄黄粉,它们暂时不敢攻击我。” 云辰看见她的动作,心中微动,她居然让他先跑? 云若夕将雄黄粉洒出,但那些蛇在微微停滞后,却是继续朝她爬来。 云若夕懵了。 怎么肥四? 李老伯给的雄黄粉过期了? 眼见身后去路也冒出蛇,云若夕慌了,当即大吼道:“大爷的,你们再过来,姑奶奶就要和你们同归于尽了!” 哪知她这话刚落,那些朝她靠近的青蛇们便都剧颤了一下,纷纷褪去。 云若夕更懵了。 怎么肥四? 她的声音怎么比雄黄还能驱蛇? 似是看穿了小女人的心思,云辰忍不住勾了勾唇,指了指前方道:“别想太多,群蛇退散,是因为它。” “它?” 云若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便愣住了。 只见一条不过一寸长的小青蛇,正飞快的朝她爬了过来。 “这条蛇……” 云若夕看见那条小青蛇,微微一怔。 这条蛇? 不就是先后咬了她和云辰的那条竹叶青吗? 云若夕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条蛇,是因为这条小蛇长得和别的蛇不一样。 它的额心有一小块黑斑,状如眼睛,十分特别。 “你怎么还跟着我?” 云若夕刚问出声,那小青蛇就停在她面前,摇起了尾巴来,好像很是欢快的样子。 “跟?”云辰微微凝眸,“它一直跟着你?” “是啊,它不止跟着我,还咬过我。” “咬过你?” 云辰的眉眼不笑了,“这条蛇不是普通的毒蛇,而是万蠱蛇王,在数以千万计的毒蛇里,才会生出一只来,它剧毒无比,别说被咬过,单是被它添一下,都会立刻毙命,你确定,它咬过你?” “我,我确定。”云若夕说着,就将自己的皓白的手腕伸云辰面前,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意思。 “你看,这就是伤口,而且它不止咬了我,它还咬过你。” “还咬过我?”云辰眸光诧异,明显难以相信,可看云若夕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那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被蛇咬了吗?” “不,你是晕过去后,才被蛇咬的。” 云辰眸光微凝,似乎在思考,然后他就突然出手,夺过云若夕手中的刀,拿起她的手指头划拉了一下。 “你干嘛!” 云若夕惊呼一声,连防御的姿态都来不及使出,食指就云辰划破,出现一滴血珠。 云若夕震惊之极,完全想不到,有人居然能用菜刀,划出针刺的效果。 哪怕是自认为刀功出色的她,也需要柳叶刀才能做到。 然而更让云若夕震惊的是,云辰将她手指上的血滴,轻轻一弹。 那血滴,便像子弹般,射在旁边的树上。 她睁大眼睛,脑子里只想到一个可能—— 云辰会武。 而且极其厉害。 “果然。” 比起云若夕在意的武功,云辰的注意力显然都在她的血上。 云若夕跟着云辰走过去查看,便发现树上一只被云辰击中的毛毛虫,身体发黑,落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云若夕有些云里雾里。 “情况很简单。” 云辰解释道,“我之所以晕过去,是因为我当时中了毒,而这万蠱蛇王咬了我,造成了以毒攻毒。” “所以你不仅没死,还醒了过来。” “对。” “那,那我呢?”云若夕惊讶道:“我又没中毒,为什么没被它毒死。” “只有一个可能。” 云辰回看向她,眸光幽深,“你的血天生带有剧毒,所以万蠱蛇王的毒,才毒不死你。” 云若夕听着这话,神色微怔。 这不怪她,作为一个秉持科学研究道路的医生,她是很难相信人体血液,能和剧毒共存的。 可仔细想想,她都穿越了,这个世界也和她之前的不一样,出现一些物种差异也很正常。 虽然这个奇异物种,是她自己。 第18章第一个小弟 云若夕镇定了心神,“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得小心受伤,否则血液毒死人,我就麻烦了。” 云辰闻言微怔。 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意思。 一般人得知自己的血液天生带有剧毒,都会去在意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有毒。 可她却不管原因,只关心以后的事。 “对,你以后要小心点。”云辰看着她,浅淡的目光中,难得的带上了点真切的关心,“别那么莽撞,让自己受伤。” 云若夕闻言,心就漏了一拍。 她突然觉得,云辰这个人,简直比什么万蠱蛇王毒多了,时时刻刻都在祸害人心。 她好歹是个正常的女人,他那双眼睛又有毒,他这么温柔的看着她,她会对美色失去控制的好伐! “那这条蛇王为什么会一直跟着我?”云若夕转移目光,转移话题,“该不是绝对没毒死我,不甘心吧。” “当然不是。”云辰轻笑,“它是因为喜欢你的身体,才跟着你的。” “喜欢我的身体?”云若夕震惊的往后退了三步,“它怎么能喜欢我?它难道不知道,物种不同不能相恋吗!?” 云辰看着眼前慌乱的小女人,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小脑袋瓜里,都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说的身体,是特指你身体里的毒。” 云辰解释道:“万蠱蛇王很喜欢剧毒类的东西,之所以跟着你,只是因为咬了你,尝到了你身体里的毒。” 说着,云辰看向云若夕的目光,便变得幽深起来。 一个身体里天生带毒的女子,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村姑,而且她的一言一行,也和普通的女子相差甚远。 “云姑娘,我觉得,你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 “我也觉得我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村姑。” 云若夕并没有反对云辰的判断。 “不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与不是也没什么重要的。” 不重要吗? 云辰凝了眸光。 他对自己的失忆情况,并不是表面这般不在意。 之所以不表现出来,只是种习惯性的情绪隐藏。 他很想找回他失去的东西。 他想,换做任何一个人遇到这种事,可能是这种想法。 但云若夕…… 却一点也不在意。 触及到云辰略带探寻的目光,云若夕心,顿时有些发毛。 云辰这人,看着优雅倦懒,好像目光从不焦距。 但一旦被他认真凝视,就会有种身心都被看透的感觉。 “那个,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蛇,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云若夕继续转移话题,云辰便明白,她有不想说的秘密。 于是他也不再看她,只淡道:“收下它吧,有了它在,别说是蛇了,一般的走兽都不敢再近你三丈。” 这么好? 云若夕有些惊讶,便见云辰对那万蠱蛇王道:“你都听见了,想让我们家若夕收了你,就得先证明你会听话。 来,先让这周围所有的毒蛇,远离我们十丈。” 话刚落,就见那小青蛇就朝天,嘶嘶了两声。 然后,周围草丛,就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如潮水般褪去。 云若夕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云辰身边,靠近了几步。 “那小青蛇,是群蛇的头头?” 云辰看着她的动作,薄唇微勾,“对。” “它听懂人话?” “不太复杂的都可以。” “……” 云若夕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蛇精。 眼看小青蛇,殷勤的朝她抬起小脑袋,充满渴望的样子。 云若夕琢磨着,收下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 “我没养过蛇啊。” 云若夕皱眉道,“养不好怎么办?” 云辰闻言一笑,“你不想收下它,竟然只是因为觉得不好喂养?” “是啊,蛇很烦的,据说还要吃生肉,可我哪有肉喂它,我养你们就已经很累了。” 云若夕一脸压力很大的样子,弄得云辰有些尴尬。 虽说他昨天的表现,看上去,的确很像是要吃白食,可他并不打算真的吃白食。 “你放心吧,它需不要你喂养,万蠱蛇王是蛇祖宗,只要是有蛇的地方,自然会有蛇供养它。” “原来如此,你早说啊。” 害她白担心。 云若夕走过去,对那小青蛇道:“行吧,你以后就跟着我吧,不过得听话,不许乱咬人。” 小青蛇听后,顿时激动的点脑袋。 云若夕见此,心中惊喜。 它居然真的能听懂。 “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青吧。” 她微微矮身,用手指碰了它一下。 小青蛇便闭上眼,如小狗崽一般,温顺的让她碰自己的额头。 这么一看,还挺可爱的。 云若夕提起菜刀,重新出发,可走着走着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好在有小青蛇,分分钟给她导航,寻到了他们最初相遇的地方。 云辰看着那一树树的银耳,淡淡道:“这里的环境,很适合雪耳生长。” 云若夕听了,微微挑眉,。 “云辰,我刚刚就想问你了,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对蛇啊,雪耳啊这些东西,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也不清楚。”云辰照实回道:“当我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脑子里就很自然的指点,它们是什么。” “这样……” 云若夕想了想,“那你这种情况,应该就不是创伤性失忆症了,否则神经中枢受损的话,你的常识性记忆也会跟着……” 云若夕说到一半就顿住了,因为她发现云辰正在用一种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你说的这些,我好像从来都没听过。” “……” 云若夕你这个智障。 平时在病人面前说情况说习惯了,都不分场合的! 你已经穿越了知道不! 人家不知道神经中枢知道不! “咳咳,那个你没听说过,是因为我说的都些乡下土话。” 云若夕含糊解释着,“你一看就是城里人,自然没听过……” 说完,她就赶紧去摘银耳,装专心工作了。 云辰瞧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却并没有再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和她没什么关系,他也自然不会多加在意。 等到摘完,两人回走。 云若夕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来般,道:“对了,你要不要去我发现你的地方看一看。” 第19章刺激回忆 云辰顿下,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解释道:“当时我被蛇追,又急着救你,都没注意到那是个什么地方,也许你在那里留下了痕迹,回去看看,指不定能发现什么,让你想起你的过去。” “好。” 云辰神色淡定的应下,似乎并在意,自己能不能回忆起过去。 云若夕不禁狐疑的瞥了他一眼。 说实话,云若夕以前也接触过不少此类病患,但那些人无一不警惕周围,或者努力恢复去回想自己的记忆。 但云辰这个人,对周围,算不上警惕,对自己的身份,也算不上着急。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心理素质太好,还是压根—— “云辰,你该不会是没失忆吧。”云若夕向来直接,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 云辰顿了顿神色,忽而绽笑,“那你说,我伪装失忆,有什么好处?” 是啊,有什么好处? 她一个毁了容的破落村妇,上有老下有小,值得人家一个绝世美男,在这里故意装失忆赖着不走? 云若夕没有再问,等到抵达事故现场,她指了指下方的山凹道:“就是那里了。” 云辰看着眼前的山凹进去,走了过去,然后,就从旁边的杂草堆里,捡起一根通体由墨玉制成的笛子。 只瞬间,他的眸光就产生了剧烈的颤动,好像有无数东西,瞬间在他的脑子里炸开。 “你没事吧?”云若夕看云辰身形不稳,顿时上前扶住了他。 “没事。”云辰微微摆手。 云若夕不禁道:“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云辰没说话,半响才缓声道:“好像,没想起来。” “什么叫‘好像’没想起来!” 云若夕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想起就是想起,没想起就是没想起来,哪来的好像。” “哦,那就是没想起了。” 云辰轻轻一笑,便恢复成那股漫不经心的样子。 差点没把云若夕气死。 “走吧,这里好像没别的东西了。” 云辰站起身,将笛子擦干净,别在腰间,动作很是自然。 云若夕一看,就知道,这笛子肯定是他以前经常带的。 “你真的没想起来?” “没有。” “那你再多看看,多想想。” 云辰看向她,眯了眯眼睛,“你好像很喜欢我马上恢复记忆。” “废话,当你恢复了记忆,就可以回你自己的家了啊。” 话语里的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 云辰说不出是心里具体的感觉,只知道这种被人嫌弃这种事,好像是平生以来遇到的第一次。 就因为他没洗碗? 云若夕拉着男人在山凹里处到处走,帮他刺激回忆,完全不知道对方脑袋里此时想的,只是回去后,如何优雅又不失礼数的,让孙婆婆同意他去洗碗。 “好吧,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 云若夕累得不行,见云辰一直没反应,便放弃了傻逼的行为,背着背篓下山了。 可走到没走几步,云辰就喊了声:“等等。” 云若夕睁大眼睛,莫不成是想什么了? 她刚准备问,就见云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以投镖的样子,射了出去。 只瞬间,便射进了远处一只老虎的额心。 “你会武功?” 云若夕看向云辰,两眼直发亮。 他刚才用她的血精准的击中大树上的毛毛虫时,她就想问了,只是因为小青蛇的事在前,让她暂时把这问题放在了一边。 云辰看着小女人兴奋的目光,轻轻一笑,抬起自己的右手,欣赏般的看了看,“好像是会的。” “什么好像,你肯定会!” 云若夕赶紧跑过去,激动的查看那只老虎,“它刚刚是潜伏在这里想偷袭我们吗?” “嗯。”云辰道,“不过因为小青,它并不敢靠近。” “那你怎么动手杀了它?” “你不是缺钱吗?” 云辰看向她,挑了挑眉,“这算作我的伙食费如何?” “成交!” 云若夕连忙让云辰提起那只老虎,就往家里回。 在回去的路上,云辰还继续用他那精准恐怖的投射法,伤了两只野兔,和一只山鸡。 云若夕那个雀跃啊,要是云辰是个小孩子,她没准都亲上去了。 等一回到家,她就把银耳递给云辰,“我去卖老虎,你去把银耳洗了。” 说着也不等云辰有意见,拖着老虎就往孙婆婆家走去。 云辰抱着银耳,抬手抚了抚额,却是微微一笑,转身去溪水旁,清洗银耳了。 此时此刻,溪山上,却突然出现了五个全身笼罩着黑衣里的男人。 其中一个,看着手中的一只纯黑色的蜜蜂,冷声道:“主子最后发出的信号,就是在这里。” 但在这之后,就没有了消息。 “会不会是出事了。” “应该不会,主子身边有影魅在。” “那我们?” “去岳阳白家看看。” “是。” 五个黑影瞬息消失,完全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正在山下一座茅草后,神色慵懒、动作优雅地,给人当劳动力——清洗银耳。 而孙婆婆也没有想到,这云若夕去山上挖野菜,居然拖了只大虫回来。 “若夕,你怎么做到的?” “哦,这不是我弄的,是我和云辰在山上捡的,好像是被什么武林高手打死的。” “武林高手?”孙婆婆虽然是个普通的乡下村妇,但也知道,这世间,有不少会武的奇人。 只是—— “咋们这小地方,怎么会有那样的人物?” 云若夕一听孙婆婆这话,便明白,这个世界,果然是有武功存在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遇到了。” “那这野兔和山鸡?” “哦,也是那高手打的,估计是这些山鸡和野兔,打扰高手练功了吧。” 云若夕睁眼说瞎话,孙婆婆竟也没怀疑,只认真道:“那你暂时别上山去挖野菜了,万一打扰那高人,小心伤着你。” “……” 云若夕忍住笑,回到了正题上:“婆婆,不知道在哪里可以卖了这大虫。” “镇上和县城似乎都有人在收,不过你一个女人家,不好出面的。” 孙婆婆想了想,道:“大梅的丈夫,以前跟人打过猎,有门道,我去找他帮你卖了这大虫。” 第20章人心贪念 “谢谢婆婆。”云若夕高兴道。 孙婆婆睨了她一眼,“跟我还这么客气。” 孙婆婆说去就去,云若夕便把两只野兔的伤口,用草木灰处理,递给了两个小包子。 “乖宝,你们看着兔子,别让它们跑了。” “嗯嗯。” 两个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便接过了兔子。 小长安将兔子抱在怀里,似乎怕兔子再受伤。 而小长乐也用小手,欢喜的去摸灰兔子的长耳朵。 云若夕见此,有些后悔。 不该给两个孩子玩的,这是要是产生感情了,可就没法吃了。 哪知她正这么想着,就见小儿子抬起头来,眼睛希翼的看向她道:“娘亲,兔兔可以吃吗?” “……” 好吧,她误会了。 自家儿子似乎完美的继承了她的吃货天赋! 云若夕勾唇一笑,“兔兔这么可爱,当然是可以吃的。” 小长乐一听,眼睛登时更亮了。 云若夕忍俊不禁,转身就去处理山鸡。 孙婆婆家的调料实在太少,完全不能发挥出她实力的二分之一。 云若夕琢磨着,等大虫卖了钱,她一定先把油盐酱醋都给买了! 现在嘛—— 唉,只能先走滋补路线,选择炖了。 就在云若夕在厨房忙碌时,孙婆婆回来了。 随行的,还有孙大梅的丈夫李铁柱。 那李铁柱一看大虫,就忍不住道:“我还以为婶婶哄我,没想到真有一只大虫。” “我哄你做什么,快看看,这大虫能买多少?” 李铁柱查看老虎后,道:“有点可惜,那个高手没伤到额头就好了,这虎头皮是可是最值钱的了。” 云若夕一听,就哀伤了下,很想问李铁柱,那该伤哪,老虎才最值钱。 可仔细一想,她要是接二连三的捡到老虎,不被人怀疑才怪,便放弃这个问题了。 “那李大哥,你说这大虫值多少?” “差不多可以卖五十两。” 五十两? “这么多?”孙婆婆知道老虎值钱,可没想到这么值钱。 “因为虎皮完好无损啊,再加上不是毒死的,心肝脾肺等内脏,都能卖。”李铁柱解释道。 云若夕笑道:“那能不能请李大哥,帮忙卖了这大虫。” “没问题,婶婶都跟我说了,我今天就去镇上,帮你们卖了。” 李铁柱上前,把老虎往他带来的小推车上一放,就飞快的走了。 云若夕想了想记忆里李铁柱的为人,老实,敦厚,对原主疏远,从不冒犯,对孙婆婆呢也很照顾,便很放心的让对方带走了老虎。 可她没想到,李铁柱老实,他媳妇孙大梅,却没什么好心,一看真有大虫,顿时让丈夫私吞了这大虫。 “不行,这是人家云寡妇捡的,我们怎么能私吞。” “怎么不能?” 孙大梅简直要被这个木鱼脑袋的丈夫给气死,“谁看见她捡了的,这只要没人看见,我们完全可以说这大虫是你捡的!” “不行,你平时不给婶婶地租钱,已经很不好了,现在还贪她们的大虫,实在太过分了。” 孙大梅一听,恨不得去掐丈夫的耳朵。 “你一口一个婶婶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媳妇?那老太婆又不是你亲的婶婶,我都不喊,你喊个什么劲!” “可要是没有婶婶,我们早就饿死了。”李铁柱坚决不同意。 孙大梅急得心肝疼,“我们没饿死,那是因为我们会种地,跟那死老太婆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当初山上有蛇后,我就不能打猎了,家里没有进项,要不是婶婶把她的地让给我们种,我们也不能好好活到今天。” “你以为她是真想给我们啊,还不是因为她自己不能种,才给我们的,为的就是让你念着她,好给她送东西。” 孙大梅一想起这些年,丈夫给孙婆婆拿去的粮食,就是一阵心疼。 “总之这大虫是我们的,你卖了钱,得立刻拿回来给我!” 李铁柱没理她,径直推着大虫走了,连午饭都没吃。 孙大梅气得,指着他的背影大骂:“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一脑浆糊的!” 这么一大笔钱,都可以重新起个好房子了! 他居然想全都给那死老太婆。 孙大梅怎么想都不甘心,打定主意要留下这笔钱。 所以第二天上午,李铁柱上门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婶婶对不住,还有二十两银子没拿来,我过几天就还你。” 虽然李铁柱什么都没说,但看他脸上被女人抓出的血痕,云若夕和孙婆婆,也就或多或少猜到了他的经历。 “铁柱,大梅没伤着你吧?”孙婆婆先关心了李铁柱,才回头歉意地看向云若夕,毕竟托人卖大虫这事,是她去办的。 云若夕拍了拍孙婆婆的手,以示安慰,然后才对李铁柱道:“李大哥,没关系,原本也是想着卖了大虫,给你些劳务费的。” “就算是劳务费,也没有这么多的。” 李铁柱一看云寡妇,不仅不恼,还安慰起他来,顿时羞愧得不行,“你们放心,钱我一定会给你们的。” 李铁柱起身走了。 而在他离开后,云辰才走进了主屋。 这是云若夕的意思。 希望他尽量少接触到村里人。 因为他毕竟是空降来的“弟弟”,来得悄无声息,走得悄无声息才好。 “没什么。” 云若夕觉得这些琐事,没必要让云辰知道,便转了话题道:“两个乖宝睡醒了?” “嗯。” 陪着两个孩子午睡的云辰,微微颔首,心里,却有些忍不住的苦笑。 他总觉得,自己可能成了云若夕专门“请”来的嬷嬷。 虽说是因为小长乐特别喜欢他,总想黏着他,但每天让他守着两个孩子…… 触及到某人有些哀怨的眼神,云若夕干咳了一下,觉得让云辰帮忙看孩子,也不是个长久办法,便看向孙婆婆道:“婆婆,村里的学舍,几岁能去?” 孙婆婆回道:“村里去学舍的孩子不多,大多都是五六岁去的,你想让安安他们去上学?” 云若夕点了点头。 孙婆婆表示赞同,“也好,安安和乐乐都是男孩子,也很聪明,如果去读书,日后指不定还能中个秀才。” 第21章当家方知油米贵 “考科举什么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希望他们能够通过书本,开阔见识,明心明智。” 云若夕的话刚落,云辰就看了她一眼,等到孙婆婆离开屋子去了外面,他才轻笑道:“你读过书?” 云若夕挑了挑眉,“怎么,我看上去那么像没文化的。” 云辰刚要点头,就发现小女人有要炸毛的意思。 于是—— 他转成了摇头。 哼! 算你识相。 云若夕嗯哼两声,傲娇道:“书嘛,本姑奶奶也是读过的,只是字写得不好罢了。” 这句话纯属装逼。 她压根就不会写。 这大宁朝的都是繁体汉字,对于一个天天用键盘打字的职业女性,她能看懂就已经很不错了。 “字写得不好?”云辰靠近她,缓缓勾笑,“那你要学吗?” 学? 云若夕眉眼弯弯,“看样子,我们云辰公子的字,是写得极好了?” “算不上极好,但也应该不差。” 云辰话刚落,云若夕就笑道:“那好,安安乐乐还差两个月就四岁了,在这之前,就烦请你这个舅舅,先教他们点基础?” “……” 很好。 他现在不仅是要当嬷嬷,还要当教书先生了。 不过他并没有拒绝,只道:“读书习字的话,需要笔墨纸砚,你现在的钱,够买吗?” 云若夕看了看手中的三十两,觉得:“应该够吧。”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就租了辆带车厢的马车,领着一家子,去了清河镇。 两个小包子是第一次出村,也是第一次坐马车,一路新奇得不行。 一个蹲在云若夕身边,一个窝在云辰怀里,目光都从车窗外,看向了外面的田野。 孙婆婆坐在最中间,看着身边的两人,突然觉得,云若夕和云辰若不是姐弟,而是夫妻,那该是多养眼的一家。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她挥去了。 姐弟就是姐弟,把两人想成夫妻,那可是违背伦理的。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老眼昏花了,总觉得云辰相公,虽然眼睛看的是窗外,但眼角的目光,却是时不时的落在云若夕身上。 而云若夕…… “孙婆婆,你怎么了?” 察觉到孙婆婆的视线,云若夕敏感的问了一下。 孙婆婆顿时像被逮住做坏事的孩子般,脸红了一下:“没,没什么,我就是想,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呢。” 云若夕笑着说:“是吗?那你可得习惯,以后等我赚钱了,就给你专门买辆马车代步。” 孙婆婆一听,心里便暖了一下。 不管云若夕做不做得到,她有这份心就足够。 清河村离清河镇极近,从云若夕所在最偏僻的村西角落出发,到镇上的市场,也就半个时辰。 云若夕出发前,就已经在脑子里算了一下。 大宁朝的一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两千块,她有三十两银子,就相当于有六万块。 简直是随便买的状况! 可等到实际开买时,她才发现,钱这个东西,真是不嫌多的。 随随便便几袋粮食买下来,就去了七八两。 孙婆婆看着有些干着急,“若夕,粮食不用买这么多的?” 云若夕没说话,照他们以前的吃法,的确不要这么多。 但现在她不仅想要他们吃饱,还要他们吃好,所以这些五谷杂粮,都算买少了的。 “婆婆放心,钱赚来就是要花的,我心里有数。” 云若夕说完,就又去了布料店。 她本来想立刻给自己买一身能穿的衣裳,可一看成衣的价格就打了退堂鼓。 “孙婆婆,为什么同样的布料,成衣和布匹的价格,差了几十倍之多?” 云若夕有些想不通。 孙婆婆却奇怪道:“之前我不是跟你说过一次,因为这成衣,都是裁缝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所以便比布料贵。” 云若夕想了想,便找到了孙婆婆教原主针脚功夫时的记忆。 的确,个别成衣上的花纹,单是一朵花,就要废绣娘两三天的功夫。 这古代没有机器,全手工,产量稀少,做好的秀美成衣,自然废银子。 云若夕想了一下,现在天还不冷,家里的补丁衣服还能讲究穿,也就暂时买了布料。 等到最后他们买完日常所需的所以东西后,留在云若夕手里的,也就只有一半的银子了。 她斟酌了两下,决定还是牺牲自己,没去买个更舒服的面纱,而是走进了买笔墨纸砚的店铺。 可云若夕万万没想到,这古代的文具,竟然比猪肉还贵,一叠二十张的洛阳纸,居然要一两银子! 虽说这一张纸,很大,可以剪裁成很多长小的,可加上笔墨书籍,对现在的云若夕来说,简直是天价! 这古代的读书人,果然不是一般家庭能养的。 “那个老板,有没有稍微便宜一点的?” 云若夕还没问,老板就指了指角落里,一堆灰扑扑的纸,“二十文一叠,多买可以打八折。” 云若看向那堆纸。 那些纸叫麻纸,是由黄麻、布头、破履等为主生产的纸张。 强韧是强韧,却非常糙。 差不多是古时造纸术还不怎么好时,发明的最初级的纸。 虽说也能书写,但比起光洁如玉的澄心纸,或者香气泠然的玉扣纸,压根都不能算纸。 云若夕挣扎了一会,还是放弃了粗麻纸,买了相对而言好一些的白麻纸。 这当父母的,谁不在自己最大能力范围内,给孩子最好的。 笑长安见娘亲为自己和弟弟,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忍不住拉着云若夕道:“娘,我和弟弟可以共用一本书。” 云若夕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安安别担心,娘心里有数的。” 话是这么说,但两个孩子意味着什么都得是双份。 想到今后的花销,云若夕有些头大。 但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她又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到采买完毕,已是中午。 云若夕领着大家下了馆子,车夫刘奇也被邀请在列。 他很不好意思。 因为最初云寡妇找到他时,他还有些瞧不起云若夕,不想接这活。 没想到…… 第22章那是真正的贵人 “刘奇大哥,不知你是什么口味?”云若夕看着菜单,问向他。 刘奇顿时摆了摆手,“云娘子你不用管我,我随便的。” “刘奇大哥不用客气。” 云若夕说完,又看向了云辰,“弟弟,你想吃什么?” 随着这声弟弟,刘奇好奇了一上午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 原来这个一直带着面具的年轻男人,是云寡妇的弟弟。 不过云寡妇这个弟弟,实在有些奇怪。 明明穿着一身带布丁的粗布麻衣,但言行举止,却无不像精心计算过般,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真真是龙章凤姿,俊极雅极。 刘奇拉车数载,这样的人,他也就是去岳州州城拜访叔公时看到过。 那是真正的贵人,只有世代簪缨的大家族,才能教养出那么一两个…… 注意到刘奇打量的目光,云辰眼角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刘奇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冰冷的刀剑,划过了脖子。 他顿时移开目光,看向别处。 等到心中骇然过去,他才重新偷偷瞥向云辰,却发现对方眸光清浅,好似朗月清泉般,让人如沐春风。 所以—— 他刚刚感觉到的惊骇,只是错觉? “刘奇大哥,千万别客气。” 云若夕招呼刘奇吃饭,才让背后冒冷汗的刘奇回过神来。 不过他是再不敢去打量云辰了,只默默将目光看向了云若夕。 在刘奇的印象里,云若夕这个女人,很是神秘。 来清河村两三年,却只有陈家和孙婆婆,前后收留过她,得知过她的一些事情。 不过孙婆婆不常在村里走动,所以她的大概情况,他就和村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从陈家那里听说而来。 据说,她是个十分不检点的人。 心机极重。 在陈家收留她期间,不仅骗了陈家的钱,还不要脸的勾引了人家陈三姑娘的未婚夫。 “刘奇大哥,菜不合胃口吗?” 云若夕发现刘奇在看她,不由笑着客气发问。 刘奇刚要笑着说“不是”,就发现刚才那被刀划过脖颈的感觉又来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云辰,却发现对方没有在看他。 不是吧? 难不成又是错觉? 可不管是不是错觉,他都不敢再看这对“姐弟”了。 因为他发现,偷看云辰还好,只是刀从脖子边划过。 但偷看云若夕,那就是刀子直接插在脖子上。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刘奇默默吃饭了。 等到吃完饭往回赶,云若夕却以孩子要睡午觉的理由,让刘奇把车开去树荫下休息。 刘奇顿时有些感动。 他的车是有车厢的,孩子要睡觉,根本不必特地开去树荫下,云若夕这般要求,明显是觉得中午日头大,想让他避过。 刘奇越来越觉得,这个云寡妇,不像传言所说,是个极讨厌的女人。 相反的,她无论是点菜请客,还是买东西招呼人,都非常落落大方,既有男儿的豪气,也有女儿的细腻。 是个难得的姑娘。 所以当云若夕相约明天去县城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回去后,孙婆婆在屋子里,开心的整理买回来的东西,云若夕则是和云辰一起,去看干制的银耳。 想到云辰居然懂如何干制银耳,云若夕便觉得,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免费劳动力,还是有点用处的。 只是—— “我本来想等干制后再拿去卖的,现在看来,花钱的地方太多,我还是先卖点新鲜银耳吧。” “也好,这些干制好的,我们可以自己吃。” 云辰说完,云若夕就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辰越来越喜欢用“我们”这个词了。 丫的,他该不会真拿自己当她弟了吧? “县城听说人多,我也不太熟悉,带孩子去不方便,就麻烦你帮我在家看一下孩子。” “哦。” “等我卖了这银耳,赚了钱,就带你去看淇县最好的大夫。” “看大夫?” 云辰眸光淡淡的看向她,“为什么看大夫?” “当然是治疗你的失忆啊?” 云若夕皱眉道,“虽说回忆这种事不能急,但你也不能一点也不着急吧。” 云辰不置可否,只问了句:“今晚上吃什么?” “……” 云若夕弱弱觉得,难不成这家伙,是被她的厨艺征服,不想走了? “你想吃什么?”她反问道。 “肉。” 还真是干脆直接。 云若夕往回走了,“行,我给你做肉。” 别说云辰,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大展厨艺了。 有了今天买的各种材料,她终于可以做自己最爱的“哑巴兔”了。 这道菜是她曾去四川旅行时吃到的,一吃就上瘾了,追着人家师傅问怎么做。 最后学会的时候,人家开玩笑说,妹子,就你这天赋,不当医生,当厨师也能混去三星级。 虽然略带夸张,但云若夕这道拿手菜,是真的极好。 云若夕利索的将兔子去毛破腹,导致场面一度充满血腥,可她一点也没有怕的意思。 站在旁边“欣赏”的云辰,微微眯眼,越来越觉得这个小村姑,格外的有趣。 云辰的观望,并没有影响云若夕的发挥。 她将兔肉切成小丁,加料酒、姜片、花椒焯水备用,然后去浮沫沥干,加姜末蒜片藤椒蛋清盐入味二十分钟。 最后调入少许淀粉,准备翻炒。 因为她十分喜辣,所以选了最辣的那种的野山椒。 但等到辣子丢进锅里,辛香扑鼻,旁边看得兴味盎然的云辰,突然蹙了蹙眉头,走了出去。 云若夕没太在意,只速度炒完半只兔子后,就又为不能吃太多辣的老人孩子,做了个酱香味。 等到最后炒完空心菜,端菜上桌,孙婆婆立刻夸赞了云若夕的贤惠。 小机灵鬼长乐也在旁边帮腔,把娘亲大人的厨艺,捧上了天。 被长辈小辈同时捧着的云若夕,内心很得瑟,不由想着,如果自己做菜好吃,开个小餐馆,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她就开始在心里合计,开店需要注意的事项,结果想得太投入,一个没注意,就把哑巴兔的兔肉,夹给了旁边的小长乐。 小家伙想也没想就吃了,然后他的小脸蛋,就迅速着火了般红了起来。 第23章都不能吃辣 “辣辣辣——” 小家伙张开小嘴巴,用小手不停的扇。 云若夕顿时吓了一跳,连忙给他倒了碗温白水。 可小家伙却没喝,反而眼睛亮亮的看着云若夕道:“娘亲,我还要。” 还要? 云若夕愣了愣,便笑了。 哑巴兔就是这样,越辣越想吃。 云若夕见小长乐很喜欢吃,也就很自然的给哥哥长安也夹了一块。 触及到娘亲期待的目光,原本有些抗拒的小长安,默默的吃下了辣得兔子肉。 然后很快,他的小脸蛋就和弟弟一样,迅速走红。 只是和弟弟不同的是,哥哥小长安的红脸,明显带着一丝痛苦。 云若夕发觉不对,立刻上前,给小长安喝白水。 等到白水下肚,小家伙脸上的难受才缓解了一些。 “看样子,你吃辣椒会过敏,以后一定要注意,不要吃辣椒。” 被娘亲抱在怀里的小长安,第一次露出有点病恹恹的样子。 孙婆婆看了,也是心疼得不行,“之前没给两个孩子吃过辣,没想到这乐乐能吃,安安却不能吃。” 云若夕感慨道:“虽然他们是双胞胎,但毕竟是不同的个体,有所差异也是正常的。” 就在两人对话之时,旁边的某人,却是突然失礼的咳嗽了一下。 云若夕等人看过去,就见云辰右手握拳,掩着双唇,没被面具遮掩的脸上,全是娇嫩的绯红。 注意到云若夕他们看了过来,云辰神色不定,但他现在也没办法解释,拿过旁边小长乐的水,就往嘴里送。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 云若夕默默的看着他,没说话。 孙婆婆却是笑了一声道:“我还说这若夕能吃辣,安安不能吃辣,可能是像了他们的父亲,没想到是像的舅舅你。” “……” 云若夕第一次觉得,带面巾也是一件好事,可以在她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时,掩盖一切尴尬。 相比较云若夕的呆愣,云辰的笑容,就显得自然得多,“嗯,像我。” 像你个大头鬼! 对于云辰和小长安都不能吃辣的情况,云若夕并没有多想。 就像这世间有人爱喝酒,有人却不能喝一样,都属于个人体质差异。 但小长安的心里,却是有了些波动。 他时不时的偷瞥向云辰,暗想,他真的是自己的舅舅吗? 不过小家伙一向性子安静,心里想这么也不会说出来。 所以云若夕也不知道,起初怀疑云辰是坏人的天才大儿子,也被云辰这些日子的“温柔”动摇了心思。 她的心里,装满了赚钱大计,第二天一早,就上了后面的溪山。 云辰没跟去,有小青蛇在,想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果不其然的,云若夕很快就采了银耳回来。 可孙婆婆却说,刘奇的父亲突然得了急症,需要刘奇陪同去镇上诊治,所以他今天可能没办法拉云若夕去县城了。 云若夕也没多大失望,只道:“我去村口赶一辆便是。” 说着,就拿上了两个馒头当干粮,出发了。 云辰坐在窗台下,看着小女人的背影远去,眉眼若有所思。 “舅舅,是不放心娘?” 旁边正在练字的小长安,抬头看向云辰,目光沉静。 云辰勾了勾薄唇,“怎么会,你们娘亲是我见过最强悍的女人,一手菜刀,使得出神入化,就算遇到坏人,也是那些坏人倒霉。” 小长安听后默然,旁边的小长乐却凝了凝眉头说,“可是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娘亲,娘离开家,会被他们扔石头的。” 云辰微微凝眸,云若夕在清河村被排挤的事,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只是为什么被排挤,他没去问她。 “你们两个乖乖练字,我出去转转。” “嗯嗯。” 小长乐连忙乖巧的点了点头。 云辰轻轻一笑,摸了摸小长乐的头。 在所有人看,这对长得几乎一样的双胞胎,是哥哥长安更为聪明。 但云辰却知道,事情或许并不是那样。 因为这世上,有些人的聪明,是显露的。 而有些人的聪明,却是会隐藏的。 长安是聪明没错,但比起会掩盖自己聪明,而装成一个正常孩子的长乐,却是差了些。 云辰是只狐狸。 而狐狸总能在一堆老实人里,嗅到另一只狐狸。 在长安身上,他嗅到的是狼的味道。 可在长乐身上,却是同类的味道。 眼见云辰离开。 才点了点头表示要好好练字的小长乐,就把笔搁下了。 小长安抬眸看了弟弟一眼:“不装好孩子了?” 小长乐嘟了嘟小嘴巴,“哥,你这话不对,什么叫装,我本来就是好孩子。” 小长安无奈的摇了摇头,似是拿这个弟弟毫无办法。 他继续低头,认真练字,心中只想着,等到他考取功名,做了官,就可以保护娘亲,保护弟弟,以及报答收留他们的孙婆婆了。 小长乐看哥哥练字,也不打扰,默默瞥了眼,刚刚他看过一遍就记得书,豪不感兴趣去炕上睡觉了。 …… 走了一段时间的云若夕,循着原主的记忆,来到村口,便见一辆牛车在那里等着。 她将怀里的五个铜板拿出,走上前道:“老伯,还要等几个人才发车啊?” 坐在车上的车夫老刘一回头,就愣住了,这不是村西的云寡妇吗? “你要坐车?” 老刘问了一句,心里头却是有些不大乐意。 村西那丑寡妇听说作风不大好,人也很晦气。 云若夕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想去县城卖点东西,好给两个孩子和婆婆买点吃食。” 老刘一听这丑寡妇,是想给孙婆婆和两个孩子买吃的,心里头的抗拒,才微微淡了些。 且不说孙婆婆是村里的老人,命途多舛,大家都带着几分同情,就单说丑寡妇那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便是惹人怜惜的。 “你上来吧。”车夫老刘同意道,“若是等会还没人来,我就先拉你去县城。” “谢谢老伯。” 云若夕道了声谢,就上了后面的木板车,抱着背篓,坐在了角落。 此时此刻,临近中午,按理说是不会再有什么人来坐车的,可没想到,很快,就又来了两个人。 第24章陈家那件事 “刘伯,去县城吗?” 车夫老刘一回头,便看见一个年轻的妇人,和一个年轻的姑娘。 “去的,陈二娘子。” 老刘回完,那两个女子就走到后面准备登车。 谁曾想,那个年轻姑娘才踏上一只脚,就脸色难看的出了声:“是你?” “嗯?” 云若夕愣了愣,便听那年轻姑娘狠骂道:“姓云的,本姑娘跟你说话呢!” 云若夕微微凝眉,便想起了原主记忆里的两个熟人—— 一个是陈家老二的媳妇朱氏,一个是陈家的三姑娘陈芳芳。 陈芳芳见云若夕不应声,顿时冷声道:“怎么,不说话,就以为可以装不认识?” “三妹,别这样,先上车吧。”朱氏拉了一下陈芳芳。 可陈芳芳还是骂道:“不要,我才不要和这种贱人,坐同一辆车!” 说着,她就把脚收了回去,想换一辆。 可回身一看,现在大中午还在村口拉车的,句只有老刘。 陈芳芳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看向云若夕道:“你滚下来!” 呵。 云若夕轻笑了一下,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陈芳芳顿时微诧,这个丑八怪,怎么不听她了的? 看来是好久没挨打,没记性了。 陈芳芳准备上前,强行把云若夕拉下来。 但朱氏却拉着她劝道:“三妹,咋们和人约好了时辰,不好迟到,将就一下吧。” 说着,还给陈芳芳使了使眼色。 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想到自己到现在还没着落的婚事,陈芳芳只能放下手,恨恨的瞪了云若夕一眼,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真晦气!” 听到陈芳芳骂出的三个字,前面的老刘忍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怎么忘了,云寡妇和陈家人是有过节的。 可现在双方为了去县城,都忍耐着不发作,他也只有装不知道,赶紧发了车。 开始陈芳芳还能忍。 但当她发现,云若夕神色轻松,好似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顿时忍不住了。 “姓云的,你长着张吓死人的脸,不乖乖待在你那个破山脚,出来晃悠,是又想祸害谁呢?” 见对方终于开骂,云若夕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她有些头疼。 当初原主母子流落道清河村附近,遇到的第一个好人,是陈家的大媳妇漆氏。 不过漆氏是陈家的童养媳,在陈家没有地位,捡到原主母子后,只能把他们偷偷藏在柴房。 好在陈家嫌弃大房,让漆氏他们住在偏院,所以藏在偏院柴房的原主母子,才一直没被陈家人发现。 不过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原主就被陈家的人发现了,且还是被乱棍打出去。 具体的缘由,来自陈三姑娘陈芳芳的婚事—— 陈家三姑娘陈芳芳,因其貌不扬,还不怎么会干农活,一直到十八岁,都还无人问津。 陈家老太没法,只能抬高嫁妆,给她在隔壁李村找了一个。 那个男人选了个日子,上陈家来相看,结果却被招待他的陈二媳妇朱氏,不小心领到了偏院。 彼时原主没带面纱,又是侧坐着的,所以只看到原主没伤疤右脸的男人,顿时被迷得七晕八素、心神荡漾,转身就对朱氏说,他要改娶这个柴房里的姑娘。 虽然后来原主及时露出伤疤左脸,打消了男人的念头,可陈三姑娘这门亲事,还是彻底黄了。 “姓云的,我跟你说话呢!”陈芳芳见云若夕一直不甩她,不由上了火。 云若夕却是叹了口气,道:“陈三姑娘,三年前的那件事,跟我真没啥关系。” “没关系?”陈芳芳怒道:“要不是你这贱人,勾引了李四哥,我又怎么会落个连丑八怪都不如的名声,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云若夕听后,不仅没有丝毫内疚,反而还轻笑出了声。 “我说陈三姑娘,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嫁不出去,完全是你自己的原因,至于当年的事……” 云若夕笑看向旁边没做声的朱氏:“起因也是你二嫂的问题。” 朱氏见云若夕把事往她身上扯,顿时出声辩解:“我承认,当初那件事,我是犯了糊涂,可那也是因为我才嫁到陈家,不熟悉家里的格局——” 朱氏还没解释完,就被云若夕打断:“陈二嫂子,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你这说辞的漏洞也没补一补。 “云寡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陈二嫂子你应该很清楚。” 云若夕冷冷一笑。 “你说你是才嫁到陈家,不熟悉家里的格局,才带错了路,可你也不想想,清河村的民房格局,大都一样。 就算你们陈家是富户,修了三进的院子,你一个镇上来的聪明姑娘,也不至于智障到,把一个本该领到主客厅的客人,领到偏院的柴房去吧。” 要知道陈家的主院和偏院之间,可是隔着一道破木门的。 云若夕这话,让本来怒火攻心的陈芳芳,一下子怔住,下意识就把目光看向了旁边自己的二嫂。 “二嫂,她说的?” “三妹,你可千万别被她的胡言乱语带偏啊!” 朱氏心中慌乱,面上却是义正言辞。 “当时我发现带错路,自然是立刻就要把李四带走的,可这个女人却急忙追了出来,拉着李四就不放手了……” 听到这里,陈芳芳简直恨不得现在上前,去把云若夕那张完好的右脸,抓个稀烂。 “姓云的,你这贱人,仗着自己还有一半脸是好的,就去勾引别人的未婚夫,现在还想花言巧语,把过错推在我二嫂身上——” 云若夕听着,是满心的无语。 不过她也能理解,对于陈家人而言,朱氏是自家人,原主却是个外人,出了事,自然都会把过错都怪在原主身上。 只是—— 坏人姻缘这个锅,善良的原主愿意背,她云若夕可不愿意。 “陈三姑娘,麻烦你骂人的时候搞清楚,勾引这个词,是个动词,还有主动含义,我当时之所以追出去,不过是为了让你未婚夫看我脸上的疤,别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而你们陈家,明明是你们自己人看错了人,带错了路,却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 将我毒打一顿不说,还四处跟人说我故意坏了你的姻缘,倒真是做得出来!” 第25章谁比谁不要脸 “你——” 云若夕的话,立刻让坐着的陈家两人有些紧张。 因为当初陈家对外,可没说毒打了云若夕。 现在有个车夫老刘在…… “云寡妇,你想泼我们陈家脏水,也得拿出点证据。” 朱氏冷声道:“当初你坏了我们家姑娘的姻缘,我们只是把你赶出了门,连收留你所花费的钱财都没跟你算,你现在却来污我们陈家,你也是真做得出来!” 云若夕一听,本来还有些爱答不理的心态,顿时稳不住了。 她云若夕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当初原主母子在陈家,吃的是漆氏省下来的饭菜,穿的是漆氏的旧衣服,什么时候花了陈家的钱财了。 可仔细一想,收留她的漆氏,是陈家的童养媳,在古代奴隶制观念里,这漆氏的一切都属于陈家。 朱氏偏要这么说,她还真没法辩驳。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陈芳芳眼见云若夕不做声,立即得意道:“你吃我陈家的穿我陈家的,最后还勾引我的未婚夫——” “我欠你们多少?”云若夕直接开口,打断了陈芳芳。 陈芳芳和朱氏同时一愣,似乎都不知道云若夕在说什么。 “你们不是说我吃了你们陈家的,用了你们陈家的吗?” 云若夕沉声道,“那你们就算算吧,我欠你们陈家多少钱,我还了。” “还?” 陈芳芳一听就笑了。 “你还得起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你和你那两个小杂种儿子,吃的是没人要的剩菜,穿的是别人家不要的尿布-——”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顿时止住了陈三姑娘的话语。 云若夕知道自己冲动了。 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居然敢动手打地主家的姑娘。 可她实在忍不住。 她的两个儿子,是她的心头宝,她听不得人这般作贱。 捂着脸的陈芳芳,简直都被打懵逼了。 她是陈家的姑娘,在这个清河村里,谁不让着她三分,连村长都要给他们家面子。 这云寡妇算什么东西! “丑八怪,你居然敢——” 陈芳芳正准备动手还回去,就见云若夕尖着嗓子惨叫道:“刘伯——快停车啊!陈三姑娘要打死我了——!” 前面的刘伯是一听,就是一个惊诧回头:“陈三姑娘啊,这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动手就不好了——” 捂住自己脸的陈三,震惊了。 她是想打云若夕来着,可她没来得及动手啊? 而且,明明是她被打了,死老头子你眼瞎吗? “老刘,你误会了,是这云若夕先——” 反应过来的朱氏,立刻帮愣住的陈芳芳解释。 可云若夕却是嗷呜得更惨道:“你们陈家仗着人多势大,欺负我一个寡妇啊——” “你?” 朱氏和陈芳芳同时目瞪口呆,就见云若夕背起背篓,要去翻车,“刘伯,停车吧,我怕她们打死我,我要自己走着去县城——” “云寡妇,你这做什么啊!”老刘怕云若夕翻车跌倒,赶紧停下了牛车。 云若夕却是趁机下了车,一边走一边“鬼哭狼嚎”道:“陈家打人了,打人了啊——” “……” 看着路边田野里,不断有人看过来,朱氏慌了,连忙道:“刘伯,你怎么能让她下去,赶紧把她载上来啊!” “哦,好好好。”老刘点头就对云若夕道:“云娘子,陈二娘子说不会欺负你了,赶紧上车吧。” 朱氏那个郁闷啊,她什么时候欺负这云寡妇了。 这该死的老刘一定是故意的。 “云寡妇,你别叫了,我们有没有动手,你自己清楚,各自退让一步如何?” “行啊,你们别在张口乱咬人,我就不叫了。” “你——” 陈芳芳是真忍不住了,好想跳下去打云若夕。 可朱氏却死死拉住了她。 要是现在陈芳芳真下去打了云若夕,那到时候,可真成了他们陈家在仗势欺人了。 所以—— 眼见云若夕嗓门越来越大,朱氏只能暂时忍气吞声道:“好,你别叫了!” 云若夕撇撇嘴,见陈家两人,都只死瞪着她,不喊打喊骂了,这才在刘伯的左劝右劝下,停止嚎叫,上了车。 牛车在一片复杂的沉默中,抵达县城。 等到车轱辘一停,陈家两人就立刻下了车,朝城门口走去。 陈芳芳愤怒之极,“二嫂,你干嘛要拦我?” 朱氏气回道:“刚才那寡妇撒泼的样子你也看见了,你这气势汹汹的样子,谁相信是她打了你。”“可我难不成就这样白受了她一巴掌!?” “你也别急,她不是说要还咋们家钱吗?到时候,就让她把她两个儿子拿来抵吧。” 陈芳芳一听,顿时亮了眼睛。 “没错,那个贱人,要不是她那两个儿子在养着她,她早就死了,我们把她那两个儿子要来,她铁定过不了今年的冬天。” …… 看着陈家两人奇迹败走的身影,云若夕轻笑了一下。 这两个人,多半会商量如何整治她吧。 不过,她不怕。 云若夕背上背篓,跳下了车。 “刘伯,刚刚谢谢你了。” “没有。”老刘摆了摆手道:“我也不是真想帮你,只是听不到得陈三姑娘说的那些话。” 云若夕闻言一笑。 陈三总觉得自己嫁不出去,是貌丑问题,但真正的原因,一直在她的德行。 而朱氏,一直以为自己装贤淑装得很好,但只要有心,都能察觉到。 “总归还是要说谢谢的。” 云若夕简单的朝老刘施了一礼,便笑着转身走了。 老刘看着那仿佛风一吹就要倒,却始终没倒的背影,心里不由打了打鼓。 都说这村西的丑寡妇,是个任人欺负的闷性子。 今天一看,不像啊…… 和车夫老刘抱着类似想法的,还有不远处骑着小毛驴的云辰。 他本来是担心云若夕,才特地跟来,结果却发现,小白兔不是小白兔,而是一只惹急了就会咬人的小狐狸。 想到不久前,那小女人假意摸着眼睛,大喊“陈家打人了”的样子…… 云辰的薄唇,不由微微上扬。 她可真能演。 第26章被嫌弃的村妇 “翠花,我们走。” 云辰伸手拍了拍身下的驴屁股,那被美男拍了的黑色小毛驴,便兴奋的嗯哼了两声,继续朝前。 进入县城的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人一驴跟踪了,一进城,就打听药店的所在。 可她穿得实在太破烂,刚踏进回春堂大药房的门槛,就被小厮给拦住了。 “诶诶诶,这里不给乞讨,要乞讨,去对面的望江楼——” 望江楼? 云若夕回头一看,药房的斜对面,开了一溜烟的酒楼,其中最大的一家,就叫做望江楼。 “这位小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乞讨的。” 云若夕没在意对方的误会,毕竟她穿得破破烂烂,的确不像是客人。 “我是来卖——” 只是她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推了出去。 “卖什么卖,要卖野菜去城门口的菜市,我们这里可是药房,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来的。” 被差点推倒的云若夕,看向小厮,目露不悦。 她尊重对方的规矩,可这动手算算什么? 那小厮看云若夕看向他,顿时骂道:“看什么,信不信小爷我——” 结果他还没说完,云若夕就直接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丢了出去。 “哎呦喂——” 甩在地上的小厮,顿时疼的叫喊出来。 周围看到的人,却都是震惊之极。 眼前这个小村妇,怎么看,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吧,居然一下子就把守门的小厮给撂倒了。 隐在人群中的云辰,看向云若夕的眸光,也不禁微微一动。 她刚刚使出的,只是擒拿术里最基础的一招,并不是什么罕见招式。 可难就难在,她的动作极为精准,力道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刚好可以让那个小厮摔倒、摔疼,却不会受伤。 “你,你——” 摔疼了的小厮,气得爬起。 还没骂脏话,里面就传来管事的声音,“怎么回事,外面在闹什么?” “李管事,有个村妇——” 那小厮刚要告状,云若夕就走上前道:“你是药店的管事?” 那被小厮喊做李管事的男人,嫌厌的看了云若夕一眼,道:“你是哪里来的乡下村妇,居然敢跑来我回春堂闹事?” “我不是来闹事的,只是你的伙计动手推我,我还了他而已。” 云若夕将自己的背篓快速取下,掀开上面的粗布,“这是我采来的新鲜银耳,你们收吗?” 李管事本来想下意识的说“不收”,可一看里面是银耳,眼神就变了。 “这么多雪耳?你哪来的?” “我这一身脏污,自然是去山上采摘的。”云若夕道,“你们要吗?” “要要要。” 李管事刚刚还冷着的脸,一下子就变成了笑脸,连称呼都改了—— “姑娘有多少,我们回春堂都收了。” 云若夕瞧这李管事的样子,不由一笑,“那这生意要谈,可能让我进去?” 李管事一看这脏兮兮的村妇要进去,心里头就不大乐意,可一想到德昌票号家的孙小姐正四处寻这雪耳,他也就立刻躬身笑道:“那是自然,姑娘请——” 说着,就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若夕抱着背篓,对着地上目瞪口呆的小厮,嗯哼了一声,这才很是得瑟的走了进去。 人群中的云辰,看着云若夕那“小人得志”的样子,眉眼深处,不禁如春暖鸭江般,漾出一丝笑意。 还真是……调皮。 …… 进去后的云若夕,并没有被请到二楼或者中堂。 李管事只把她带到旁边偏院的过道处,就停下了。 “姑娘,你这雪耳是在哪摘的啊?” “在我家后面的山上,至于我家在哪,李管事,就恕我不能相告了,但我能保证,我的银耳,绝对是全生态无污染的。” 云若夕对于李管事不带她进屋谈的情况,并不是很介意。 她本来就是来卖东西的,卖完就走,又不是真想来做客。 之所以让人把请她进来,不过想当着外面人的面,羞羞那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厮罢了 而这李管事,显然也看出了这点,没把她当客人,坐都不给坐,就在过道里谈起来。 “那不知姑娘你一共摘了多少啊?” “十来朵吧。”云若夕也不啰嗦,直奔主题道:“管事觉得,能给我多少?” 李管事看了看背篓里的新鲜银耳,想了想道:“看成色,可以给你这么多。” 云若夕看着李管事比划出的一个剪刀手,顿时兴奋道:“二百两?” 啥!? 李管事简直惊呆了。 这村妇,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还二百两…… “我是说二十两。”李管事不准备委婉了。 云若夕却是用一种怀疑眼神看着他,“李管事,你不厚道,我这银耳怎么说,也不值这二十两吧。” 李管事笑了,“姑娘,这一看你就是不懂货了,你这雪耳,一看就是采摘下来,没及时处理好的,不少都坏了,我肯出二十两,是看你大老远的跑来县城,不容易——” 李管事还没说完,云若夕就背起了背篓。 “既然管事你不诚心收,我也就不打扰了。” “诶诶诶——” 李管事立马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看你,怎么说不卖就不卖了,你难道不知道二十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粮食,你这样子,怎么看也是饿了好几天了吧——” 云若夕也笑了,“我说李管事,正是因为我这个小村妇连饭都吃不起了,才想多要点钱啊。” “可你想要钱,也得拿实际东西说话啊。” 李管事觉得,这村妇,一看就是极其缺钱的,虽然惺惺作态,想要多点钱,但最后肯定是想要把雪耳卖出去。 他根本不需要让步。 “你若是还能摘得雪耳,再往这里送不就好了。” 云若夕一听,笑得更灿烂了。 这奸商,压她价就不说了,还想骗她继续往这里送银耳。 “李管事,咋们明人不说暗话,一百两,你爱收不收。” 一百两? 李管事皱紧了眉头。 虽说这么多又大又好的雪耳,这一百两收,完全可以卖出好几百两,完全不亏。 但他收这雪耳,又不是为了回春堂,而是想以个人名义收下,送给德昌号家的那位孙小姐。 第27章惹上麻烦 二十两,他这个管事拿得轻轻松松,一百两,他可就有些肉痛了。 “你这个村妇,我看你可怜,才好心收你雪耳,你居然敢狮子大开口?”李管事凶狠道。 “是不是狮子大开口,我们可以出去说道。”云若夕冷了声音。 她可不觉得这个李管事愿意邀请她进来,是处于礼貌,多半是看她一个村妇不懂行情,想压她价而不为人知。 李管事一听,却是一点也没心虚,反笑道:“好啊,你要出去说道,就出去说,看看大家是相信你这个乡下村妇,还是相信我这个回春堂的药材管事。” 云若夕冷回道:“就算你是药材管事又如何,难不成你说我的雪耳不值钱,它们就不值钱,这县城又不止你一家药堂,你不识货,难不成别的药堂都不是货。” “指不定还真是。”李管事不急不慢的回了这么一句。 云若夕顿时沉了眸子,“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很简单。” 李管事瞧着云若夕,冷冷一笑。 “我们回春堂,是天子钦定的皇商,我们回春堂的大夫,也是各地的名医,我们回春堂的药堂管事,更是当地鉴定药材最大的权威,所以—— “所以你们不愿意收我这雪耳,这县城的所有药店也会将我拒之门外?” 本来云若夕还觉得,商人压价是常理,对李管事的奸诈,并不是很反感。 但现在对方搬出势力,想要强买强卖,她心里的火气,也就瞬间冒了出来。 李管事轻轻一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那自大的态度,和看向因弱小时,那鄙夷的目光,却说明了一切。 云若夕气得想打人,但是极快恢复了稳定。 不为一些傻逼的人气着自己,是她的原则。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卖了,回去给自己熬银汤吧。” 李管事一听,心就抖了一下。 这个村妇,还真是牛脾气吗? 宁肯没钱饿死,也不卖这银耳? “站住-——” 眼看云若夕要出去,李管事直接上手去抓她。 可没想到云若夕反应快,一个回身反制,就反拧住了过他的胳膊。 “啊啊啊——” 李管事当即惨叫出声,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很快,五六个小厮就从外面跑进来,包围了云若夕。 “乡巴佬,你在做什么?” “快放开管事!” 小厮们厉喝出声。 云若夕却是一点没在意,只笑道:“我说怎么把我往偏院带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你在乱说些什么,快放开我!我告诉你,你要是伤着了我,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管事的手被云若夕扭在背后,疼得他冷汗直冒。 云若夕却是道:“放心,我不会伤着你的,不过你得让这些小厮让开。” 云若夕现在的身体还没养好,一对二她还能靠技巧,一对六就有些麻烦。 况且她还背着银耳,要是因为打架,把银耳弄坏了,亏的是她。 “快,快让开——” 李管事被云若夕捏得极疼,连忙喊人让开。 云若夕制着他往外去,很快就走到了外间。 不过在走到门槛处的时候,云若夕却突然把李管事一推,砸向了后面跟来的六个小厮。 开玩笑,她又不是傻的,外面药堂买药的人那么多,要是被那些人看到,她压着李管事双手,指不定要被他们回春堂反咬一口。 云若夕抓紧背篓,就窜了出去。 李管事气急败坏,喊人去追。 可药堂人多,几个小厮又没云若夕身形灵活,等到其中两个小厮追出去时,又被一条驴挡住了去路。 “大爷的,哪来的破村夫,快给小爷我让开!” 小厮本想绕过那条小毛驴,可那毛驴却像故意给他作对一般,往前挪移了几步,继续挡住了他们。 “你——” 小厮本要破口大骂,却见那小毛驴被骑在上面的人拍了一下屁股,然后那挡路的一人一驴就跑没影了。 两个小厮呆了呆,哪里还有那村妇的身影,只能回去被李管事破口大骂。 “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追不上!” “不是,管事,那女人——” 几个小厮本想说,那女人跟泥鳅似的,滑溜一下就不见了。 而且突然冒出来一头驴…… 可李管事压根就不听他们的解释,“少废话,现在去把能喊上的人都给我喊上,非给我找到那村妇不可!” “可县城这么大-——” 小厮们有些为难。 李管事却是阴狠道:“你们这些智障,我让你们去街上挨着找了吗,那贱妇是来卖银耳的,现在没卖成,她肯定还要再卖,你们就去各家药堂守着,看见那村妇,直接拿下!” “是!” 小厮们连连点头。 那李管事又道:“再去派人守在城门口,防止她直接逃出县城。” 小厮们领命去了。 而抱着自己胳膊的李管事,去仍旧气得心肝直颤。 一个不知天地厚的无知村妇,居然敢对他动手? 那他就让她知道,得罪他的下场! …… 云若夕逃出来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背篓里的银耳,发现并没有损坏后,才安了心。 可银耳的新鲜度会随着时间下降,她还是得尽快卖掉这些银耳。 云若夕背上背篓走出小巷,就见外面街道,匆匆走过一些人。 只见那些人,都穿着回春堂的小厮衣服,一边走,一边打听穿着破衣衫,蒙着面的小女人。 云若夕顿时一颤,转身跑回了巷子。 我去,至于吗。 她不就是想卖个银耳,怎么就还惹上不得了的人了? 云若夕有些想不通,这李管事,不就是个药房的管事吗,怎么能号令这么多人? 可想起李管事对她吹的,那回春堂的牛逼,她也就有些理解。 这人但凡有了钱,手下就肯定有小弟。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有些麻烦了。 因为现在别说卖掉银耳,她自身的安危,都有了问题。 思考片刻后,云若夕决定回家。 现在县城的药店,肯定都被那李管事吩咐了,她的银耳只能拿去镇上。 第28章逃之夭夭 就算最后卖不出去,吃掉也是不错的选择。 毕竟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云若夕便转身从巷子的另一边出去,准备离开县城。 可没想到,那李管事不仅报复心极重,还是个特别会算计的,不仅去通知了各大药店,连城门口都布置了人。 她这刚走到城门口,就被拦住了。 “这个乡下贱妇,打了我家管事,就想这么走了?” 云若夕被一个小厮率领的两个打手围住。 她身子一僵,极快反应道:“几位大哥,是不是认错人了,民女根本不认识你们啊?” 小厮们闻言,就是一愣。 这村妇,不仅身手滑溜,人也很滑溜啊。 可她也是蠢,这大白天还蒙脸的穷村妇,简直不要太好认。 “你少在那里装蒜,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否则——” “否则如何,青天白日的你们难不成还要当街抢人?” 云若夕眼见滑头不行,立刻转了战术,大声朝四边喊:“救命啊,大白天的抢人啦——” 小厮打手们懵了一下,见过变脸快的,没见过变得这么快的。 之前还气势凌人,转眼就开始装弱势了。 “贱妇闭嘴——!” 小厮们准备直接绑了云若夕。 可云若夕的大喊,不仅引来了城门口附近进出的人,还把连巡逻的官差,也吸引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走来的官差,立刻看向了拿着棍棒的小厮。 小厮忙上前道:“两位官爷,我是回春堂药房的小厮,这个村妇殴打了我们家管事,我们正要拿她呢。” “什么?殴打了李管事?” 那两个官差一听,云若夕得罪了回春堂的李管事,二话不说就喝斥道:“刁妇,居然敢在县城里殴打人,来啊,把他给我绑了!” 云若夕眸色微冷,这些官差,问都不问她,就笃定她是贼人,看来这李管事,在淇县,并不仅仅是有钱啊。 “贱妇,束手就擒!” 现在连官差都下令了,小厮打手们自然不再犹豫,立刻上前来绑云若夕。 云若夕有些头大,自己有点判断失误了。 本来想着喊来官差能够脱身,不曾想反而让自己陷入更为难的境界—— 对回春堂的人出手,没什么,顶多算民事纠纷。 对官差出手,被逮住后的罪行就可大可小了。 不行。 她不能冒险。 云若夕准备逃,可对方已经领教了她的油滑,把她团团抱住。 云若夕捏紧背篓带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 就在她万分纠结时,一条小毛驴突然冲了过来。 “啊——” 人群陡然惊叫,莫名乱成一片。 打手和官差们都瞬间愣住,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一头驴发疯了般,冲向他们。 “这是哪里来的驴?” 领首官差才吼出声,那驴就要撞上他的身体。 他忙朝旁边躲开,可不知道为什么,地上却突然扔来了个香蕉皮,他躲闪的一脚,严严实实的踩在香蕉皮上。 “哎呦喂——” 官差被摔了个狗吃屎。 回春堂的小厮和打手见了,连忙去扶。 “官爷!您没事吧!” 云若夕震惊不已,却在这时。听到一声熟悉的男音—— “还不快走!” 她顿时惊醒,窜入旁边混乱的人群,冲出了城门口。 “别回头!” 又是一声提醒,本想回头看的云若夕,立刻撒丫子继续往前冲。 等到冲到看不到城门口了,她才躲在旁边的田坎地里喘气。 “体力不错。” 一声略带戏谑的轻笑声从上方传来。 云若夕往后抬头,就见身后路边上,一人一驴,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云辰?” “怎么,高不高兴,意不意外?” 骑在小毛驴上的云辰,微微抬起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戴着面具、却难掩潋滟的笑脸。 云若夕从惊讶中回神,便是灿然一笑。 “是挺高兴,是挺意外的,只是你这头驴……” “哦,你是说小翠花。” 云辰伸手摸了摸驴脖子,小黑驴就开心的哼唧了两声。 “是村西那个周小树的,我在路上碰见他,就向他借了这头驴,追了过来。” 村西周小树? 不是那个出了名的小吝啬吗,怎么会舍得向人借出自己的驴? 还是个陌生人? 可瞧着云辰那双勾魂摄魄的凤眼…… 云若夕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云辰这人,还真是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 只是—— “你追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在家看孩子的吗?” 云辰闻言,微微一怔,云若夕这对话,怎么听,那么像那小媳妇在质问自家不负责的小相公。 他本想提醒她,注意用语气,别惹人误会,却突然觉得,好像误会了,也无所谓…… “你放心,我拜托周小树帮我们看着孩子了,大白天的,不会有强盗。” 云若夕闻言,点了点头,可点完之后,却意识到—— 什么叫帮“我们”看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云若夕正想纠正云辰,不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嘈杂的声音,似乎是回春堂的人追了来。 云若夕顿时拔腿往田野里跑。 云辰见她跑路,莞尔一笑,喊了声:“翠花,我们追。” 小黑驴开心的叫了一声,立刻跑下大路,朝云若夕追去。 两人一驴跑了许久,等到都看不到大路了,这又停下歇息。 云若夕心里那个郁闷。 她只是想买个银耳,怎么就惹出这么个麻烦。 “我现在估计被拉入县城的黑名单了,这银耳,只能去镇上卖了。” “黑名单?怎么会?”云辰看向她,“你不是蒙着脸的吗,只要你换身衣裳不蒙脸了,谁认得出你。” 云若夕没说话,她到现在还没告诉云辰,她是个毁容的女人,蒙脸是必须的。 “万一认出来了呢。” 云若夕看向云辰道,“他们不认识你,不如你去镇上,把这银耳卖了吧。” 云辰没立刻说同意,只微微凝了凝眸道:“你不愿意摘下面罩?为什么?” 云若夕神色一顿,她就知道对方迟早会问的。 沉默片刻后,她道:“因为本姑娘长得太美了啊。” “……” 第29章她是个毁了容的女人 “你也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要是露了脸,惹来麻烦怎么办。” “……” 看着云辰一脸沉默,云若夕顿时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给你开玩笑的。” 云若夕扯下了自己的面罩。 “我毁了容,所以才带着面纱的。” 云辰眸光一凝,顿时看向了她的脸。 只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鼻梁挺俏,肌肤胜雪,樱唇楚楚,眉眼动人。 回眸之时,百媚生艳,凝神之时,如莲清纯。 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只可惜,这些所有的美丽,都因左脸那道蛛纹般的伤疤,变得破碎黯然。 “怎么,吓到了?” 云若夕弯了弯眼睛,暗想,这云辰要是觉得她是个美女,才赖在她家不走,现在可就要大大失望了。 哪曾想,云辰看着她的脸,却是沉了沉目光道:“你这伤疤,是被人伤的。” 话语里,竟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心疼。 云若夕有些怔愣,对方看着她脸半天,居然是在观察伤疤。 “这个不一定吧。” 云若夕回道,“许是我自己摔的,或者不小心划伤的?” “一个女人会不小心划伤自己的脸?” 云辰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比作刀样,对着云若夕的左脸,比划了两下。 “这是你伤疤的走势。” 云若夕一愣,“你是说,我的脸上的上横,是被人用尖锐的瓷器,如同扇耳光般划拉出来的?” “对。”云辰凝眸道,“而且因为最初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溃烂,这才形成这样难看的疤痕。” 云若夕没说话。 没及时处理伤口导致溃烂这些问题,她作为外科医生,是早就看出来了的,但伤口的成因,她却没有云辰这么敏锐。 是被人划伤的? 会是谁? 两个孩子的父亲? 不对,时间对不上,七八年前的原主才多大…… 云辰看云若夕低头闷走,还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脸难过,不由道:“其实你脸上的疤痕,是可以消除的。” “嗯???”云若夕猛然抬头看向了他。 云辰缓缓勾笑,“我脑袋里,似乎记得一些方子,这些方子对伤疤有奇效,只是材料难寻,可能会费不少钱银。” 云若夕一听,顿时眼里直冒星星,。 她的机缘来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卖银耳啊。”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真的问题啊。 云若夕兴奋的在小黑驴的屁股上一拍,就赶着云辰往清河镇上去。 与此同时,回春堂里的李管事,却是在大发脾气—— “你说说你们啊?这么多人,居然连个小小的村妇都抓不住!” 底下的小厮为难道:“不是啊,李管事,我们本来是抓到她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冲来一头驴,横冲直撞的,把我们——” “行了!” 李管事才没空听他们说一头驴的事。 “那个村妇既然带着雪耳跑了,肯定还是想要出了雪耳,县城她肯定是不敢再来了,你们现在赶紧去附近的镇子,看看她往哪走了,非逮住她不可!” “是——-” 就在小厮们要转身离开时,李管事又忍不住喊了声:“等等!” “管事?” “如果实在逮不到那个村妇,也没事,最要紧的是她的雪耳,知道吗?” 小厮们连连点头表示明白,便匆匆去了。 就在李管事重新指派人的时候,云若夕和云辰已经来到了清河镇镇口。 她把背篓往云辰怀里一递,就坐在了大树下休息。 “你去吧,小心点,如果有人问你银耳哪来的,你就说你花二十两银子找一个村妇买的。” 云辰在路上已经听了云若夕在回春堂药店发生的事,不由一笑,“你是想那些人把这话传回去,气死那个李管事吗?” “嗯。”云若夕嗯哼一声,算作回答。 云辰瞧着树下休息的小女人,不由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可爱,下意识的想伸出手,去捋她头上跑飞起来的毛。 可等到手真的伸出,他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冷,默默将手转到了旁边的小黑驴身上。 “小翠花,你乖乖的。” “昂昂~~~” 小翠花开心的哼唧了一下。 云辰便提起云若夕的背篓,走向了镇上。 差不多一炷香后,他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两个温热的饼。 “我见很多人在买这个,想来味道应该会很不错。” 云辰把香喷喷的饼递给云若夕,云若夕的心就暖了一下。 云辰这个人吧,虽然让人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但做的事,总是让人舒坦的。 她接过锅盔,就啃了起来。 忙了一上午,她早已饥肠辘辘。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云辰微微一笑,伸手递给她一个竹筒。 “慢点吃,别噎着。” “哦。” 云若夕打开竹筒,便看到里面甘甜清水,不由诧异道:“你哪来的竹筒和水?” “别人送的。” “送的?” “嗯。” 云辰淡淡解释道:“路上遇到一个小姑娘,我问她哪里有水,她正好手上提着两个装睡的竹筒,便送了我一个。” “这么好?”云若夕微微诧异。 “是啊。”云辰应着,又拿出一块用纸包裹住的糯米香糕,“这个也是她送我的,你要尝尝吗?” 云若夕没作声。 然后云辰就又从背篓里,拿出木瓜、糖人,白菜、鲜梨…… “你都是从哪来的?”云若夕咽了咽喉咙。 云辰淡道:“除了那个小姑娘外,镇上的其他人也很热情,手里有东西的,都往我怀里塞,我本来是不想要的,但想着你没准会需要,就挑了些你可能会喜欢的……” 云若夕突然不想说话,为什么他觉得她可能喜欢的,都是吃的东西啊? 她有那么爱吃吗? 呃,她好像是挺喜欢吃的。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 他这带着面具,都已经引来掷果盈车了,要是不戴面具,还不得引起全镇骚乱。 “你还是把你的斗笠带上吧。”云若夕默默道。。 云辰听她这么一说,明知故问般笑了笑,“为什么?” 第30章姓云的安家小姐 “因为你带上斗笠后,超级帅!” 云若夕睁大眼睛说瞎话,“就像个隐士高人一般。” “这样……” 明明知道小女人是在开玩笑,但云辰却一脸当真了的样子,带上了斗笠。 “我也觉得带上后,自己好像变得不一般了。” “……” 云若夕懒得理会他的臭屁,转回到要事上:“对了,我的银耳你卖出去了吗?卖了多少?” “卖出去了,卖了不少。”云辰将怀里的一张银票和四个银元宝,递给了云若夕,“你的雪耳很值钱。” 云若夕一看,就傻眼了。 银票写着一百两,而银元宝则是二十两一个。 也就是说,云辰把这一背篓银耳,买了一百八十两!!! “怎么会这么多?”云若夕心跳得极快。 她起初之所以选择去县城卖银耳,就是因为想着县城的药店大,有钱人多,能买多点钱。 结果没想到,她去县城最大的药店回春堂,只得了二两银子的价,而云辰在镇上的小药店,却卖出了一百八十两!? 难不成,是因为颜值? 云辰似乎看出了云若夕的疑惑,笑着道:“虽然这其中,有我的人格魅力在里面,但这雪耳能卖这么高,主要是因为有人出价高。” “有人出价高?” “对,听店老板说,对方是德昌票号家的孙小姐,特别喜欢吃银耳,每天都要喝一盅银耳血燕,她从南方前来岳州探亲,这岳州城各地药店的雪耳,便都被德昌号安家买去了。” 云若夕一听,不解了,“既然这雪耳既然有大土豪收,为什么那李管事还压我的价?” “可能,他并不是为了药堂收吧……” 云辰神色淡淡道:“我打听了一下,这回春堂是杏林世家白家的基业,而白家和那德昌号安家是世交,这李管事,估计是想以个人的名义,收了你的雪耳,去讨好那位孙小姐,以得到些高升的机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个李管事也太恶心了。”云若夕道,“不舍得花钱,就想强抢我的雪耳。” “那还不是某个人不打听清楚情况,就把自己的宝贝露在了人前。” 云辰看了她一眼,眉眼带笑。 云若夕微微红了红脸。 这回她的确是傻了,没先去问好市场行情,就跟着人进了贼窝。 “不过,我觉得有意思的是,那德昌号的孙小姐,居然不姓安。” “嗯?”云若夕看向云辰,“那她姓什么?” “姓云。” 云辰的声音刚落,云若夕的心微微一颤。 可旋即,她就平复下来。 云这个姓,虽然比不得赵钱孙李常见,但也并不是什么稀有姓氏。 人家姓云,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还是好奇道:“为什么姓云?她不是安家的孙小姐吗?” “是啊,我也奇怪,老板就跟我解释说,那位云小姐,其实是安家的外孙。” “外孙?” “嗯,因为安家老两口膝下,只有一个独女,他们独女去后,这位外孙女,自然就成了安家的继承人。” 云辰看向她,“所以是孙女还是外孙女,都没什么差别。” 云若夕听后,微微讶异,让女孩子做继承人,简直太少见了。 但想着大宁朝文化开放,女户什么的也经常见,她便没有就这个问题多问。 看着云辰递过来的钱,她疑惑道:“这些钱你都没动,那你的锅盔是哪来的?” “锅盔?原来那饼是叫这个名字,倒是挺有趣的。” 云辰浅笑,“那饼我没花钱,本来是要付的,可师傅说不好找零,就没收我的。” “……” 云若夕弱弱觉得,对方应该是单纯想送给你吧,毕竟镇上的摊贩,怎么也能找开十几两银子的。 想到这里,云若夕突然有些难过。 曾经的她,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 现在的她,很想靠脸吃饭,但却只能靠才华。 唉,真是世事弄人。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贪心的,一想到自己得了第二条命,还得了两只暖心的乖宝,便不由感谢上苍,拍了拍屁股站起来。 “既然卖了钱,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可她刚踏出一步,脚上草鞋的带子就断了。 “……” 空气静默了两秒。 云若夕改口道:“我们还是先去镇上买双鞋吧。” 等孙婆婆的鞋垫纳出来,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云辰莞尔一笑,将地上的背篓提起,重新背在了背上。 云若夕见此,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还是我来背吧。” 虽说她这些天,指使云辰干着干那,非常义正言辞。 但云辰越是乖乖听话,越是让她觉得,她在“压榨”无辜良民。 云辰闻言一笑,“云姑娘,你见过那个男人和女人走着,是让女人背东西的。” 云若夕很想说,她以前经常见啊,毕竟渣男很多。 可眼瞧着云辰那风清云朗般的笑容,她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你想当绅士,就让你当吧。” “绅士?”云辰听着这词,微微凝了凝眉,“你是说乡绅?” “不是,我,我说错词了。” 云若夕担心敏感的云辰看出什么来,顿时抢先往前走。 云辰看着她急急忙忙的背影,眸光微凝。 小女人身上,明显有很多秘密。 原本他并不是很在意,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好奇了。 “云辰,你愣着干嘛?” 小女人叫嚷的声音传来,云辰顿时灿然一笑,跟了上去。 “来了。” 与此同时,岳阳城安家大宅中。 一身淡青色裙衫的少女,正缓缓打开桌上白玉盅,品尝丫鬟端来的温热雪耳。 “大小姐,家中的信到了。” 旁边的丫鬟,小心的将信鸽上的信取下,恭敬的递给青衫少女。 少女放下汤勺,接过密信,缓缓打开,仔细看过。 信上的信息不多,但句句是要事。 第一件,是家里的三妹,来岳州城了。 名义上是找她,但其实是找白家的少主白月轩。 母亲需要她,帮三妹和白家少主牵线。 第二件,还是关于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天不死,她这个云家大小姐的位置,就一天不得安稳。 第31章真假千金 少女有些头疼。 她将信笺挪移到旁边的香炉,彻底烧掉。 然后吩咐左侧的大丫鬟秀芳,道:“派人通知三小姐,白月轩去淇县了,让她自己去淇县,把握机会。” “是。”秀芳听令,转身去执行。 少女重新拿起玉勺,准备继续喝雪耳羹,却莫名的,没了胃口。 母亲说得对,她不是安氏真正的女儿。 只要安氏的亲生女儿不彻底消失,她这个假冒的女儿,就一天不得安稳。 想到这里,少女的心,不仅暗恨。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不是安氏的亲生女儿!? 不然,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坐立不安。 可少女转念一想,若她真为安氏所出,那么在幼时,她就会被母亲换掉,失去嫡女身份了。 想到那个女人被毁去容颜时,惨叫的模样,少女就松开了眉头。 还好。 还好她是母亲的女儿。 “秀兰。”少女唤了一声。 身后右侧站着的丫鬟秀兰,便上前道:“小姐,奴婢在。” “我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回小姐,我们这些年,已经陆陆续续找到了不少毁容的女人,但她们都不是……” “废物!” 未等秀兰说完,少女就挥手打碎了桌子上,价值千金的玉盏。 “一个毁了容的女人,有那么难找吗?居然给本小姐整整找了四年!” 秀兰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她也想找到那个女人啊,可那个女人在那夜逃跑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 “大小姐,二小姐,或,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因为只有死了,化为尸骨,她们这么多人,才没能找到。 “闭嘴!”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女人离开前,得知了她真正的身世,所以故意偷走了安氏的玉牌。 如果那女人暗中拿着那块玉牌,找上安家…… 少女眸色狠厉。 “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和你手底下的人,要是还找不到那个女人,你这张脸,也不用再留着了。” 秀兰身体一颤,完全不敢求饶,只脸色苍白应了声“是”,然后胆颤着退了下去。 “大小姐,老夫人请你去园子看戏。” “知道了。” 少女应了一声,极快的恢复情绪,站起身,如仙女一般,婷婷婀娜的走了出去。 云家的大小姐是她,安家的孙小姐也是她。 谁也别想抢走她的东西! …… 清河镇是距离清河村最近的街镇,虽然比不上县城繁华,但贯穿东西南北的两条大街,却也是商铺林立,人来人往。 云若夕和云辰走在期间,顿时收到不少异样目光。 但大部分,都是投向云若夕的。 云若夕不禁有些奇怪,“上次来,没那么多人看我啊?该不会是那个李管事,贴了告示在抓我吧?” 云辰闻言,看向不远处几个议论纷纷的妇女,听了一下。 “不是,他们只是看你蒙着脸,一身破烂,还灰尘扑扑,怀疑你是哪里来的疯子。” “……” 云若夕二话不说,立刻转身拐进最近的一家店,刚准备却拿一件衣裳,就被女老板一巴掌拍开了手。 “哎哎——干什么干什么,脏兮兮的,别碰我店里的东西。” 云若夕看着自己被打的手,微微凝眉,但想着自己现在的样子,的确有些邋遢,就没怪对方,只道:“老板,我想买这套衣裳。” “你?要买这套衣裳?” 女老板一下子就笑出声了,“你知道我这套衣裳多少钱吗?” “多少钱?” “三两银子。” 女老板冷嘲着比划出一个三字,“怎么样,吓到了吧,还不赶紧给我滚出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云若夕被女老板一把推了出去,好在云辰扶了她一下,她才没有摔倒。 云若夕有些生气,很想立刻拿钱出来,买了这衣裳。 可一看女老板那嫌弃的样子,她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 云若夕转身迈步,走向了女老板对面的那间铺子。 那件铺子叫做“云想衣”,里面大约三十来岁的老板娘,正在给两个姑娘介绍最时兴的款式。。 “老板娘,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 云若夕指着店里的一大堆衣服,说了要。 “云想衣”的老板娘一下子就愣住了、 连店里,也都正在看衣裳的两个女子,也都惊疑的看向了云若夕—— 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在这里撒疯? 开始赶云若夕的那个女老板见此,当即笑了出来:这疯婆子,跑去祸害她的对头了。 她正准备看好戏,就见云若夕淡定的掏出两个银裸子,放在了柜台上。 女老板愣住了,“云想衣”的老板娘也愣住了,连“云想衣”里那两个女子也惊得不行。 没想到这个一身破烂的乡下村妇,居然这么有钱? “老板,你这里可以换衣裳吧,我想先换一身。” 云若夕的话,让呆愣住的“云想衣”老板娘回了神,立刻笑着道:“可以可以,换衣间就在里面,娘子你想先穿哪一套?” 云若夕正要随便指一件,她身后的云辰就指着店中间的那套,道:“就这件吧。” 云若夕一看,心就颤了一下。 这个云辰,故意的吧。 她虽然为了打脸那个女老板,故意装大款要了好几套衣裳,但那些衣裳都是麻和布做的,贵不到哪里去。 而云辰现在指的这套衣裙,不仅是丝和绸做的,样式也十分漂亮,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一看就是“镇店之宝”。 “那个——” 云若夕本想说云辰指错了。 可她反应太慢,老板娘已经把衣裳取了下来,递给了她。 触及到各方来的视线,云若夕骑虎难下,只能接过了这套衣裳。 她幽怨地看了云辰一眼,默默决定,下次装逼,不带云辰了。 猪队友啊~~~ 云若夕去里间换衣裳了,可走到门口布帘出,却被云辰唤了声“等等”。 “干嘛?”云若夕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月白色的面巾。 “虽然要遮掩,但还是换一种面纱吧,否则也太伤脸了。” 云辰将手里的面巾放在云若夕的手上,云若夕的心就颤了一下。 第32章悄然情动 她脸上带着的粗麻布,的确很不舒服,要不是因为以前是医生,戴惯了口罩,她哪能忍这么久。 “没想不到,你还挺会关心人的。”云若夕下意识的这般出口。 云辰就勾了勾唇角,“不是,我只是怕你穿好了,脸上却依旧怪异,走出去,别人还得对我们指指点点。” “……” 好吧,她就知道是这样。 “放心,下次我绝不和你走一起,影响你万人迷的形象。”云若夕说完,就进去换了衣裳。 不过她说归说,对于云辰的眼光,却是非常满意的。 对方挑选的面巾是月白色的丝绸做的,不仅丝滑柔软,还十分透气,一点也不闷人。 而这身衣裳,也十分漂亮。 上身是浅绿色的丝绸单衣,微微收拢的灯笼袖,打着可爱的蝴蝶型细带。 下身是和面巾同色的月白色长裙,外罩着一层雪白色的轻纱,微微走动,便有月光幽动之感。 云若夕的身材,本就婀娜纤细,穿上这套衣裳后,更显清秀,一走出来,就看呆了老板娘和另外两名女子。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看上去土里吧唧的疯婆子,只是换了身衣裳和面巾,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这套‘小荷初绽’,简直就像是为娘子你量身定做的。” 老板娘激动不已,当初她去州城探亲,路过景秀芳的大布庄,看见这套衣裳,觉得特别好看,便买回来的。 可没想到买回来后,迟迟卖不出去。 要么是买主没有钱,要么是身材气质不合适。 没想到今天却遇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 “嗯,是不错,要不是这双破了洞的草鞋,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在一致的好评当中,却突然冒出个添堵的声音。 云若夕转身瞪向云辰,就见他递来一双雪白的短袜,和一双精巧的月白色绣鞋。 “去换了吧。” 云辰说这话时,声音轻缓,低低带磁,好似掺了万般柔情。 别说云若夕了,连女店主和那两个女顾客,都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他,微微神移。 云若夕心中轻笑,云辰这人,天生就是个祸人终身的主,哪怕带着面具,穿着补丁衣裳,也能将人迷得七晕八素。 只可惜,他的笑容和温言软语,怕是没有多少真心。 这样的人,她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云若夕淡定的接过对方递来的鞋袜,转身去了换衣间。 结果才换完出来,云辰又递来一根兰花样式的精致木簪。 “你的头发,也该好好理理了,虽然不臭,但让鸟儿们误会,在你头上做点什么就不好了。” “……” 嗯,不错,连形容她头发像鸟窝,都这么委婉。 云若夕突然觉得,云辰除了戏子善变外,还有毒舌属性。 她鼓起腮帮子,一把夺过那根木簪子,对着镜子就开始弄头发。 但这回,却不那么顺利了。 云若夕是个现代人,还是个异常忙碌的现代人,所以她会的发型只有—— 一,在医院时,随便扎在脑后,戴上消毒帽。 二,不在医院时,随便披散,别在耳后。 她特么连丸子头都不会扎,怎么弄这古代的什么发髻??? 云若夕秀美的眉毛,纠结成川字。 云辰见此,略微迟疑,“你该不会是,不会弄头发吧。” “……” 云若夕不想承认,但她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 云辰忽然绽笑,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物般,打量着云若夕。 “云姑娘,你真的很特别。” “……” 特别? 哪方面的特别? 是特别蠢吗? 云若夕揣摩云辰对她的看法时,从不敢往好的方面想。 谁让她聪明,比不过他聪明,好看,也比不上他好看呢。 “你等一下。” 云辰转身,去到外间,然后回来的时候,手上就多了条月白色的头带。 云若夕正想接过,云辰却没给她,而是径直走到她身后,亲自以指为梳,帮她把几率往前掉的发丝,束在了脑后。 云若夕一下子就怔愣了住,“你?” “怎么了?” 相对于云若夕的震惊,云辰是一脸平静,好似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云若夕看他眸光波澜不惊,如古井一般,顿时觉得,自己对云辰帮她梳头发的反应,可能有些太。 可真的是她太大惊小怪吗? 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梳头,放在现代都是十分亲密的行为。 更何况现在是古代! “走吧,该出去结账了。” 云辰提醒了云若夕一声,就先行转过了身。 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原本正常表情,有过凝滞。 他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般的走过去,替她理了头发。 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面对了小女人那双惊疑的眼睛。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假装正常的走了出去。 不过—— 男人袖子下的手指微微一动,莫名觉得“小狐狸”的毛,看上去毛毛躁躁,摸起来却很舒服。 理好之后,也很好看。 所以…… 下次再试试? 换衣间里的云若夕,压根不知道云辰对她的头发,生出了别的心思。 干净利索的将换衣间里收拾干净,就走出去结账。 可这一结,她傻眼了。 她不过就只买了一套行头,怎么就要了五十多两??? 她将目光缓缓移动到云辰脚边,那两个粗布包住的两个大包,无声无息的提醒她,刚刚她为了装逼,都干了啥。 可也不该这么多啊? 云若夕在心里合算,还没算完,云辰就指了指另一个圆滚滚布包,道:“这是我需要的。” 嗯!??? 什么叫你需要的! 这么理直气壮的花她的钱,真的好吗? 云若夕气得不行,她就知道,云辰对她好是有目的!!! 给她选衣服,帮她弄头发,就是在这里等着她。 云若夕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走过去打开包袱,看看云辰都买了啥。 哪知一打开,她就愣住了。 里面根本不是男人用的东西,而是老人的褐色薄衫,和小孩子元宝小衣裳。 “这些是?”云若夕微微压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给两个孩子和孙婆婆买的。” 第33章他恢复记忆 云辰肯定了云若夕的想法,很是自然道,“虽然之前买了布,可要做好,还要不少时间。” 所以,他也就帮老人和孩子选了。 作为两个孩子的亲娘,她有些汗颜。 云辰不仅心细,想得周到,行动力也比她好。 她忍不住弥补自己刚刚的“小人之心”,关心道:“那你的呢?” “我也买了两套。” 云辰指了指另一个没打开的包袱,“和你的装一起了。” “……” 为什么要和她的装一起?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只给他自己拿了两套,给孙婆婆和孩子的,却是五六件。 云若夕越发羞愧自己刚刚对云辰的生气,转身付了钱。 老板娘接过钱,笑得极为开心。 “小娘子,我姓陈,镇上的人都叫我陈娘子,小娘子以后若是还需要买布匹衣裳,大可以来我这里,我给你打八折。” “谢谢你啊老板娘。”云若夕笑着回应了两句,便和云辰转身离开。 等到出去,云若夕心里虽然有些肉疼,但看到换装带来的效果,却是心情渐好。 首先,对面的女老板看着她,是肠子都悔青了,其次,她走在街上的回头率,变成了正面相关。 最重要的是,眼熟的小厮和打手从她身边走过,完全没有认出她。 “云辰!” 云若夕把云辰望路边一拉,就用眼神示意了几个远去的小厮,“你看他们去的方向?” “是药店的方向。” 云辰将毛驴的绳子递给了云若夕,“你拉着翠花,我去换身衣裳。”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立刻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了他。 云辰看着她递来的钱,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他刚才也买了衣裳,却是没有来得及换,现在回春堂的人来了,一定会盘问那间药店的老板,他也就不得不换一身。 只是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家店,再走回去换,未免惹人生疑,不如干脆就近重买。 云辰眸光微闪。 云若夕这个小村姑,看着对钱扣扣算算,但该花的时候绝不手软。 而且平时大大咧咧,乐乐呵呵,遇事时,却会异常沉着。 她真的,不太像一个普通的村妇。 云辰拿过云若夕手中的银钱,去换了衣裳。 可等到他出来,云若夕就忍不住恍惚了眼睛。 之前男人带着斗笠,是把头发竖起来的,但现在换了身暗绣翠竹的白底染天青色衣裳后,他就把头发放了下来。 青丝如瀑,披散而下,只在脑后,系了一根天青色的发带。 文雅中透着一股潇洒,雅致中又含着一股风、流。 眼看周围男女老少,都投来目光,云若夕顿时冲去服装店,给他买了顶带纱的帷帽。 这种边缘带纱的帷帽,叫幂蓠,一般用皂纱制成,四周有一宽檐,檐下制有下垂的丝网或薄绢。 大多都长过颈部,以作掩面。 在古时,多被贵族,或者已婚妇女携带使用。 云辰作为一个男子,带着遮面,未免有些怪异。 但好在大宁朝风气,男女皆爱重容颜,偶有好美男子带幂蓠遮阳,也算常见。 “这样就好多了。” 眼见带上幂蓠后,投来的视线少了不少,云若夕才缓了缓气。 云辰瞧着小女人如释重负的样子,不由轻轻一笑。 这么点视线,她都有些受不了吗? 五年前,他打马走过长安街时,可是引起了全城骚动的。 想到这里,云辰不禁有些犹疑。 他的记忆,在捡到墨笛后,就开始一点点的恢复。 之所以不告诉云若夕,不过是因为还没想起全部。 可如今,他已经基本记起所有,且梳理通顺,却为何,还是不愿告诉她呢。 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理由。 他对云若夕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一个嘴上说自己没见识,却进退有度,礼仪得体的女人; 一个没读过书,却能出口成章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她身体里,有他极为在意的剧毒之血…… 她说她只是个乡下***。 别人信,他不信。 可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什么会带着两个孩子,沦落到清河村这样一个小村子? “既然来都来了,我们干脆去集市买点东西吧。” 在又一次和回春堂的人,完美擦肩而过后,云若夕觉得,自己是绝不会被那些人认出来了。 于是她非常大胆且得意的,冲去了清河镇的菜市场,大杀特杀—— “大娘,您就算我便宜点吧,您放心,我下回还来照顾你生意!” “大叔,您这肉不新鲜啊,还是母猪肉,有没有公猪的,我想要公猪肉!” “阿婆,您这六十文不合理,县城都卖一百文了,你至少也得卖个八十文。” …… 云辰看着那个左手提着鸡,右手提着肉的小女人,眸光微动。 原本今日的她,在改头换面后,是极其的秀美出尘的。 连走路都自带一股仙气。 可她却偏生把她自己砸进这杂乱的世俗里,惹出一身粗俗泥泞。 还乐在其中。 然而最为奇怪的是他。 明明是那么稀疏平常,甚至被所谓的阳春白雪所鄙弃的烟火气,他却看得,竟有些入迷…… “今天就先买这些吧。” 云若夕提着菜回来时,便对上小黑驴那双怨念极深的眼睛。 她顿时默默打消,再去卖个炖锅的念头。 小翠花可是周小树的宝,要是得罪了,那小伙子还不得来找她拼命。 不过—— 这锅不能买,有一样东西,却是可以的。 云若夕跑去了集市边缘的铁匠铺,开口道:“师傅,我想买匕首。” “匕首?” 正在打铁的中年大叔回过头,就是一脸的诧异,这么楚楚动人的姑娘,买匕首做什么? 但见她身后跟来了一个男子,他也就理解了,转身去后面的架子,选了把短小的弯刀。 “这个行吗?” 云若夕接过一看,眼睛就亮了。 好刀! 刀锋锐利,金石可破。 “行,师傅,这把刀多少钱?” “五两。” “那我要了。” 云若夕一点也没有要讲价的意思,掏出五两银子,就放在了石台上。 铁匠看她这么干脆,不由笑道:“姑娘怎么都不讲价?” 第34章戏子无情 云若夕笑回道:“不合理的价要讲,合理的价为什么要讲。” 铁匠难得遇到这么识货又耿直的姑娘,当即从旁边拿了块牛皮,递给了她。 “这个送你了,回去后,给你相公的匕首作一个套袋吧。” 相公? 云若夕发现铁匠的目光越过她,笑着看向了她身后的云辰,她便明白,对方误会了。 她本想解释,可转眼一想,自己一个女人买匕首,怕是会惹来多心,也就仍由对方误会了。 “多谢师傅。”云若夕拿过那牛皮道,“只是不知道师傅这里,可以定制小刀吗?” “定制小刀?”铁匠愣了愣道:“你是说定做刀具啊,可以的。” “那太好了,我回去后,会画一些刀的样式,到时候请您看一看,能不能帮我打造出来。” “行,你到时候拿来我看看吧。” “嗯。”云若夕再次说了声谢,就转身走了。 云辰跟上她,轻声道:“你为什么不跟人解释?” “解释什么?” “自然是我们两的关系?”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对铁匠师傅而言,你是我丈夫还是我弟弟,都没什么区别。” 云辰闻言,眸光微凝,“那你对而言呢?” 是丈夫还是弟弟,有区别吗? 云若夕欢快的步子微微顿下,回头看向云辰,目光有些奇怪。 “对我而言,你既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弟弟,你只是一个陌生人啊。” 说完,她就回过头继续走。 可没走两步,她的右手就被男人从身后抓住。 嗯??? 云若夕诧异回头看向云辰,便见对方原本潋滟温柔的凤眸,突然如凝寒霜般,变得有些晦暗幽深。 她的心顿时抖了一下。 这家伙怎么回事? 怎么露出真面目了? 难不成是想着现在有钱了,不需要在赖在她家了? 云若夕正这么想着,就见云辰眼中的冰冷消失,渐变成一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清浅笑意。 “你说的没错,你连我自己叫什么,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当然只能算是陌生人。” 云若夕有些莫名。 云辰却是松开了她的手,往前走去。 怪人! 云若夕在心里念了一句,就跟了上去。 两人回去后,顿时惊呆了孙婆婆和两个孩子。 尤其是孙婆婆,看着云若夕和云辰的焕然一新,简直觉得对方是一对小夫妻,走错了他们家的门。 “婆婆不必讶异,我们卖了银耳,得了钱,就在镇上买了衣裳。” 云若夕没给孙婆婆提自己惹出麻烦的事,但她担心回春堂会来清河村打听,便给孙婆婆嘱咐:“这件事,婆婆你一个人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大家都去山上采银耳,我们就没银耳卖了。” “好,好……”孙婆婆连连点头,“若是有人问,我就说是你卖野物得来的钱。” “嗯。” 云若夕还是很放心孙婆婆的。 交代完,她就去洗澡棚把这身漂亮的衣裳换了下来。 “小荷初绽”好看是好看,可太引人注目。 刚才一路回来,一路是村民们交头接耳的目光。 她很自觉的认为,作为一个小村姑,低调朴实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云辰的衣裳—— 算了,他连穿补丁衣裳都能那么招风,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让他尽量躲着了。 可这么一直躲着,也不是个办法。 云若夕盘算着手里的钱,觉得,也是时候带他去县城看大夫了。 于是晚上吃完饭,她就去找云辰商量,看什么时候去县城,看大夫。 云辰听后,却是轻飘飘的反问了一句:“你这么讨厌我,着急赶我走?” 嗯??? 看着那略带委屈的小眼神,云若夕莫名觉得,自己成了个无情寡义的负心汉。 “我带你去看病,不是讨厌你着急赶你走,只是想帮你早点想起失去的记忆罢了。” 云若夕反问道:“难不成你不想恢复记忆?” 别说,他还真不想。 只是想都想起来了,他也没有办法。 云辰对云若夕的话,不置可否,只扬了扬眉眼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恢复了记忆,不给你治脸上的伤了呢。” “嗯?”云若夕诧异的看向他,有些不太明白。 云辰便支着下颚,微微歪着脑袋道:“现在的我,因为失去记忆,才会帮你干制雪耳,帮你教孩子,帮你想恢复容貌的方子。 但要是我恢复了记忆,不需要再寄人篱下了,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云若夕有些无语,哪有人在寄人篱下的时候,就把话说得那么直白的。 不过云辰所说,也的确是那么回事。 只是—— 这养只阿猫阿狗的,都会有感情,云辰好歹是个人,和她相处这么久,难不成就没有点人情? 许是看穿了小女人的心思,云辰毫不犹豫的戳破了她的幻想:“在你心中,我像是那种会记人情的人?” 云若夕闻言,顿时瞪圆眼睛,狂摇头。 开玩笑,她又不是第一次遇上云辰这样的人。 戏子无情,她可比谁都明白。 云辰看着她的摇头,略微深了目光。 小女人对他充满了戒备。 但这种戒备却并不针对所有人,仅仅只针对了他。 为什么? 他有那么招她讨厌吗? 有生以来的记忆里,女人对他,可从来都是主动涌上来的。 他连眼神都用不着。 而云若夕这个小女人,却整天把他看成多余,恨不得他赶紧想起一切,自觉离开。 “既然你提出这个问题,那你现在就把方子写下来吧。” 云若夕仔细考虑了云辰的话后,想到了一个办法。 她从旁边拿了一张纸,递给了他。 “怎么做,怎么用,都写下来。” 这样,等他恢复记忆,她也不不用担心他不给她治脸了。 云辰看着云若夕递到他面前的纸,神色微凝,却是极快的变成了一种慵懒浅淡的笑。 “好。” 他轻应了声,接过云若夕的纸,便写了满满一张。 云若夕看着他的字,笔走锐利,婉若游龙,和平时他教两个小家伙写的字体,完全不一样。 这是在秀书法吗? 云若夕微微凝眉,“你丫是故意的吧,你写成这样,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第35章难以察觉的心思 云辰淡道:“你就算能看懂,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药,放心吧,拿着这张纸去找一个有经验的老大夫,他会告诉你的。” “哦。” 云若夕不疑有他,等到笔迹干好,她就宝贝般的叠起,小心的放进胸前的衣襟。 云辰瞧着她的动作,如矜贵猫儿般,眯了眯眼睛。 小女人虽然瘦,但该有的地方,却一点也不少…… 云若夕发现云辰的目光,好像落在她胸前,她顿时两手环胸,后退三步。 “你看什么?” “看青石板。” “……” 青石板??? 她今天穿着青色的上衣,所以云辰这话,无异议是在说她飞机场。 云若夕气得不行。 这个该死的混蛋。 “我哪里是青石板了,我分明就是高峰好吧!” “……” 空气静默三秒。 “你可能是误会了。” “……” “我说的青石板。”某人看了看地上,“是真的青石板。” “……” 云若夕的脸,红成了番茄。 她飞奔了出去。 简直把自己骂成了个傻子。 屋中的云辰笑得,眉眼都弯成了一道新月,可等到云若夕彻底走远。 他却是渐渐收敛了笑容。 窗台前的他,坐在透纱的微光下,静美得宛如一幅传世的画。 但他那双夜色般的眼睛,却如寒潭一般,幽深得望不到底。 …… 云若夕得到方子后,很是兴奋,但她却没立刻带云辰去县城。 云辰问她,她就说:“你当我傻啊,我才得罪了那个什么回春堂的人,现在去县城,不是自己送上门?” 云辰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若夕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忍不住加了句道:“而且我也是很忙的好吗,现在马上要入秋了,我得先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 云辰还是没有说话,但看着她的眉眼深处,却渐渐生出了笑意。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 云若夕实在怕脸红蔓延到耳朵,被云辰看出来,便转身进屋,找了孙婆婆。 孙婆婆一听云若夕想把茅屋推了重建,就不太同意。 “若夕,现在你们不是住的好好的,为什么又要回去?” “婆婆,你误会了,我想重建房子,不是嫌在这里住不好,而是觉得快入秋了,与其选择您的屋子修缮,不如重新建一座。” 孙婆婆听后,也觉得云若夕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行,那你想修就修吧,只是修房子的话,得先买地。” 云若夕未等孙婆婆说完,就拿出了二十两银子,“婆婆,这些钱,是我买地的钱,还有你之前照顾我们母子的感激。” 孙婆婆一看云若夕拿钱,心就凉了一下。 这是要和她划清界限了吗? “你要走就走,不用给我什么钱。” 孙婆婆难受之极。 云若夕赶紧拉着她道:“婆婆,你误会了,我之所以给你钱,是为了之前咋们两不相欠,这样我才能真真正正的将你当做母亲。” 母、母亲。 孙婆婆听后一怔,却是迅速反应过来。 云若夕给她钱,是为了让她知道,她想和她做亲人,并不是为了报恩,而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 孙婆婆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她幼时克死了父母,嫁人后又克死了丈夫,脸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也在长大后弃了她。 村里人嫌她晦气,虽然因为同情她,对她还算客气,但没有一个是真正喜欢她的。 她最初以为云若夕对她好,是感念恩情,没想到—— “若夕,你愿意认我为母,我很高兴,可我这个人命数不好,这声母亲,我是万万受不得的。” “婆婆——”云若夕想要劝孙婆婆,可古人命数思想重,孙婆婆说什么也不同意云若夕叫她母亲。 云若夕琢磨,无论是叫婆婆,还是叫母亲,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便随了孙婆婆的意思。 只是那二十两银子,她却一定要让孙婆婆收下的。 “婆婆,我一个人身上放钱,不安全,万一被人抢了,或者不小心遗失了,你这里不还能有个后路。” 孙婆婆一听,是这个理,这才好好收下。 孙婆婆被云若夕这般对待,心中感动,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村长,让他帮忙写转让契, 村长得知时,不太同意,“孙婆婆,那云寡妇跟你非亲非故,指不定是想骗你的地——” 村长还没说完,孙婆婆沉声道:“云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村长无语。“孙婆婆,你儿子当初走的时候,你也说不是那样的人,结果如何,一去可就再也没有回来。” 孙婆婆被戳到伤心事,顿时黯然了目光,却是转瞬坚定道:“云娘子不一样。” 她跟她见多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村长见孙婆婆这么倔,就没有再劝,反正茅屋那块旱地,又不能耕种,根本一文不值。 写好了转让契,孙婆婆就去找了村里的泥瓦匠,商量盖房子的事。 云若夕本想自己去做这些事。 但孙婆婆却不允许,说什么年轻寡妇出门不方便,容易招惹是非。 没办法,她只好蹲在家里,腌制大白菜,还有她最喜欢的乳豆腐。 云辰双手环抱胸前,略微慵懒的靠在墙上,看她做这些事。 半响,他微叹道:“你以前,怕是个厨子的女儿。” 那么爱吃,又那么会做吃食。 云若夕闻言,没有在意,只开玩笑般的回了句,“是啊,比不得公子你,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出来的。” 云辰淡笑不语,只静静看着云若夕做事。 她做事的时候,很认真。 哪怕是扫地这样的小事,她都会做得一丝不苟。 云辰最初觉得,以她粗枝般的性格,不该有这样的表现。 但观察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她的一丝不苟,很有可能是被训练出来的。 云若夕若是知道云辰得出了这结论,一定又会被对方的观察力吓到。 她的认真和一丝不苟,的确不是先天如此,而是源于幼时和长大后的训练。 作为外科医生,她哪怕是手术台上的一个小小失误,都会葬送人的性命。 云若夕将一坛大白菜用麻绳封坛。 这时,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第36章总有渣渣来找茬 敲门的应该不是孙婆婆,因为孙婆婆有钥匙。 “有外人来了,你待在厨房别出来。” 云若夕吩咐了云辰一句,就放下手里的豆腐,走了出去。 云辰眸光微转,浅浅一笑。 他是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被云若夕包、养,见不得光的野男人了…… “李大哥,你怎么来了?” 云若夕刚打开门,就看到李铁柱笑得灿烂的脸。 “云娘子,我来还钱的。” 李铁柱开心的掏出怀里的二十两银子,刚要递给云若夕,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好你个李铁柱,居然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李铁柱回头一看,愣住了。 自己媳妇孙大梅跟来了不说,为什么她身后还有跟了一大堆村民? “大梅你们这是?” 李铁柱还没反应过来,孙大梅飞奔过来,抓着他胸口的衣襟,哭喊撕扯。 “李铁柱,你没良心啊,我孙大梅跟了你这么多年,给你又生儿又生女,你居然这么对我——!” “大梅,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李铁柱老实归老实,却也不是傻的,解释几句后,也就反应过来—— 他就说为什么今天他要那二十两,孙大梅乖乖给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这二十两银子,本来就是云寡妇的——” 李铁柱简直恨不得,立刻把孙大梅拉回家,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但孙大梅却是死死拉着他,指着云若夕就骂道:“都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是你勾引了我家铁柱!” 孙大梅的话刚落,人群里的刘香兰就尖声道:“大梅说的没错,这李铁柱一向老实,要不是这云寡妇使了什么手段,哪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是啊,你们看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李铁柱给买的,这李铁柱多年都不打猎了,现在居然为了这个女人,重新去那有毒蛇的山上打猎,真是猪肉蒙了心。” “什么猪肉蒙了心,我看是被狐猸子使了妖法。” “说的没错,这丑八怪,毁了容都还有这样的本事,肯定狐媚精怪变的!” …… 女人们聚集起来毁另一个女人时,向来不懂心慈口善。 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云若夕编排成一个,出卖肉体换钱的浪荡寡妇,甚至是狐狸妖精。 云若夕听了,只觉得她们想象力很好。 她淡笑道:“你们说这些话,有什么证据吗?” 刘香兰一听笑了,“还证据,你手里那二十两银子就是是证据,我们亲眼看见你收了李铁柱的二十两,难不成,你还能说我们全部都看错了。” 说完,她就急忙看向李铁柱道:“李铁柱啊,我们知道,你肯定是被这个狐狸精给施了妖法了,不然你也不会这般没心肝,背着自己的媳妇在外偷人——” 李铁柱闻言,脸色就变了,因为他现在面临了一个选择—— 如果他顺着刘香兰的话走,说自己是被云若夕使了妖法,那么他不仅能保全名声,还能得了这二十两银子。 可他如果不顺着走,硬要说实话,那他就会被刘香兰等人,强行扣上偷寡妇的恶名。 别说一辈子抬不起头,能不能继续留在清河村生活,都是一个问题。 李铁柱看着村民们投来的目光,又低头看了看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孙大梅。 最终,他垂下了脑袋。 他的良心让他说不出一个“是”字,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认。 刘香兰笑了,孙大梅也笑了。 奸计得逞的两人,很快就将得意的目光,看向了云若夕。 云若夕面对这二人的目光,毫无畏惧。 不得不说,刘香兰和孙大梅想的这招,真狠。 她被逮住现场,无法解释,全部的希望,就都在李铁柱头上。 但现在李铁柱被她们一前一后的威逼,选择了顺从,那么所有的污名恶事,都会扣在她一个人的头上! “既然你们觉得是我勾引了李铁柱,那我们就去见村长吧。” 云若夕不想和这两个诚心泼她污水的女人多说。 虽然村长一直偏帮自家亲戚,但在众人面前,他还不至于公然不讲理。 可面对云若夕提出的要求,刘香兰却是冷冷一笑。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村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丑寡妇,看你今天人证物证俱在,要如何逃脱。 “哦,这样……” 相对于刘香兰和孙大梅的激动,被众人唾骂的云若夕,显得十分淡定。 “那就等村长来了再说吧。” 说完,她就退回门里,关上了院门。 动作迅捷如风。 简直把外面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被捉奸在场的女人,居然淡定的关起门,不理会他们了。 她是把他们都当智障吗? 刘香兰气得,率先开骂:“姓云的,你以为你关门就没事了吗?” “就是,快出来,别躲了!?”孙大梅也跟着接上。 牛春花混在人群里,也帮忙吼了一声:“没错,云寡妇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敢做,难道还不敢认了?” …… 面对门外那些脏污的骂声,云若夕充耳不闻,继续回到厨房,包她的豆腐。 云辰听了听外面的辱骂,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小女人,眸中神色,仿佛更潋滟了一些。 “不理会吗?”他笑看向她,“万一他们闯进来怎么办?” 云若夕没应声。 而这时,门外的孙大梅和刘香兰,却是对视了一眼,仿佛都在问对方,要不要闯进去。 哪知就在她们远离大门,准备助跑撞门时,云若夕却是懒懒的抬起头,对着外面遥遥的喊了一嗓子—— “这里是孙婆婆的家,打坏了东西,弄坏了墙,记得赔钱啊。” 孙大梅和刘香兰顿时不敢动了。 倒不是怕孙婆婆,而是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要是真弄坏了什么,那个死老太婆哭起惨来,她们铁定是要赔偿的。 第37章人心算计 所以一时之间,她们还就只能干站在门口骂。 不过这骂人也是件极废体力的事,没多久,门外的嘈嘈声就偃旗息鼓了。 云辰看向向云若夕,似笑非笑的眉眼深处,是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幽深。 他好像,越来越喜欢看她了。 云若夕将最后一块处理好的豆腐放进了坛里,外面就传来了孙婆婆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孙婆婆,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啊,你收留的这个女人啊,是个妖怪!” 人群里添油加醋的说着,顿时让孙婆婆气得全身发颤。 “什么妖怪,这二十两银子,本就是若夕的!”孙婆婆急忙看向李铁柱,“铁柱,你快说,我说的是与不是!?” 李铁柱耸拉在孙大梅身后,是一个眼神都不敢看向孙婆婆。 他有愧啊!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只是个普通人,底下还有一双儿女。 虽然痛恨妻子的做法,但如今之计,他又能如何。 孙婆婆看李铁柱这样,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气得差点晕过去。 好在云若夕及时开门,扶住了她。 “婆婆,你没事吧?” “若夕,他们,他们……” 孙婆婆气得,是话都说不清楚了。 云若夕连忙道:“婆婆你别担心,我自有说法。” “你还有什么说法!” 村长在孙婆婆走后,就接到了刘香兰通知的,连忙赶了过来。 “你这个妖妇,先是坏了陈家三姑娘的婚事,现在又勾引别人的丈夫,骗取李铁柱钱财不说,还骗孙婆婆把地转给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孙婆婆想要帮云若夕解释,却被云若夕拉住,搀扶着坐去了门槛上。 “婆婆你别激动,我来跟村长他们解释。” 云若夕安慰的拍了拍孙婆婆的手,便站起身道:“村长,您好歹也是一村的村长,做论断前,是不是都该讲究个证据。” “你还提证据,我们亲眼——” 刘香兰刚要怼云若夕,就被云若夕冷声打断道:“你们的亲眼所见,未尝不是李铁柱和孙大梅的算计。” “你什么意思?”孙大梅怒吼道。 “意思很简单啊,我是个妇道人家,捡到了大虫,不好自己出面去卖,只能去托熟人,而我在这村子里唯一的熟人,又只有孙婆婆。 孙婆婆年迈,不熟悉门路,自然想到了自己的侄女和侄女婿。 只是没想到这李铁柱和孙大梅,贪我卖大虫的银子,居然设计我,上演了一出还钱变捉奸的好戏。” 云若夕这话一落,孙大梅就跳了起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编谎话来反污我们!?” 刘香兰也接话道:“就是,你说谎的时候,就不能动动脑子,捡来大虫?你当大虫这种东西,是能随便捡的?” “那你们又能证明,那大虫是李铁柱打的?” 云若夕文静一笑,看向了村长,“村长,你之前说过,凡是都要讲求证据,孙大梅等人硬说我勾引李铁柱,让他把打猎卖来的钱给了我,那么至少要证明,他去山上打了猎吧。” 村长闻言,顿时皱了眉头。 他先前是说了“凡事都要讲证据”这种话,但那时,主要是为了帮刘香兰脱身,没想到现在反被云若夕拿来说事了。 “这去没去山上打猎,如何证明?”跟着一同前来的村长夫人,冷声道,“难不成还能把时间倒回去?” “不用不用,只要大家一起去山上,看李铁柱打大虫就可以了。” 云若夕这话一出口,刘香兰就笑了:“姓云的,你是疯了吧,让我们一起去山上看李铁柱打大虫,且不说有多危险,那大虫又岂是说出现就能出现的。” 云若夕还没回应,人群后方突然出现一个浑厚的男音:“的确用不着那么麻烦,我就能证明那大虫不是李铁柱打的。” 大家闻声一惊,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穿着体面长衫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一堆朴素的村民当中。 “张老板?”李铁柱一下子就惊呼出了声。 而村民里以前做过猎户的,也都纷纷诧异的看向这个突然到来的长衫男人。 此人叫张春福,是清河镇上专门收猎物的店老板。 “张老板,您这么来了?”相熟的猎户,立刻打了招呼。 张老板神色微正道:“我本来是给李铁柱送银子的,他给我的那只大虫,被县城的一位贵人买了,因为虎皮完整,那贵人便多赏了二十两银子。 我想着李铁柱是帮别人卖的,自己可能得到的佣金不多,就拿了点赏钱,想来给他,没想到,还看了出热闹。” 这张老板的话一出,村民就傻眼了。 “张老板,你说着铁柱的大虫,是,是帮别人卖的?” 有人忍不住确认,张老板就意味深长的一笑,“不然呢?铁柱跟着你们学打猎多年,你们觉得他能打过大虫?” 大虫这种猎物,可不是一般猎人能打下来的,起码也得四五个人做一系列的合作。 “而且那大虫,是被人用石头***脑门,一击毙命的,这根本就是武林高手所为。”张老板补充道。 大家一听,顿时把质疑的目光看向李铁柱。 李铁柱本就问心有愧,现在见张老板出现说这些,顿时后悔不已。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档子事,那二十两银子,他就不该去找孙大梅要。 云娘子不是说了,这二十两银子给他当劳务费吗? 他干嘛想着男人要面子,定去找孙大梅要回来? 现在好了,张老板都出来作证了,他还有什么话说? 孙大梅见李铁柱这般不争气,是急得恨不得去戳他的脊梁骨。 但现下情况,也由不得她去教训自己的丈夫,忙讥讽道:“张老板,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 莫不成是你也被这云寡妇勾引了,昧着良心说话!?” 孙大梅这话一出,张老板就怒了。 “你这泼妇,嘴里不积德,我跟这个什么云寡妇,素未谋面,什么时候被其勾引了?” “那可说不准。” 第38章狡辩 孙大梅回了一句,但声音明显有些虚。 这张老板毕竟是城里人,又是村里不少猎户的上头,她可不敢太嚣张。 “哼,说不准?我就说李铁柱这么个老实汉子,怎么会为了银钱害人,竟是因为娶了你这么个恶婆娘!” 张老板说着,立刻看向李铁柱。 “铁柱啊,我认识你多年,知道你的为人,想必你刚刚只是为着两个孩子,才不得不顺着这恶妇,现在也是时候说出真相了。” 李铁柱一听,便知道张老板这是在给他台阶下。 只要说出真相,他就会没事。 所有的祸事,都会落到孙大梅头上。 但她毕竟是他媳妇。 纵然孙大梅害人,罪有应得。 可她要是出了事,家里的三个孩子…… 李铁柱沉吟片刻,抬起了头。 “张老板,对不住,我骗了你,那大虫是我捡来的。” 李铁柱这么一说,孙大梅和刘香兰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孙大梅更是恨恨向云若夕道:“姓云的,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打来的,还是捡来的,总得有证据。” 云若夕一脸淡定,“张老板,不瞒你说,当初除了那老虎,我还捡到了类似的猎物,只要您将那虎头拿来,一比对,自然知道这猎物是谁捡的了。” 云若夕说完,就转身进了院子。 小长安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捧着兔子的头骨,“他给的。” 他? 家里没有旁人,自然只有在厨房“躲”着的云辰了。 云若夕眸光微动,没有作声,拿过儿子递来的兔头骨,就走了出去。 “张老板,你看看这兔子的头骨,是不是也是被石头洞穿的。” 张老板接过去,看了看,顿时点头道:“没错,那虎头有一样的伤痕。” 此言一出,大家就都眼神复杂的看向了李铁柱。 但李铁柱平时为人太好,在村里有口皆碑,所以云若夕光有这兔头骨,只能证明她也上过山,捡到了猎物。 并不证明,大虫是她捡的。 云若夕也不着急,看向向李铁柱道:“不知你是什么时候,捡到那头大虫的?” 李铁柱心里咯噔了一下,完全不敢看云若夕的眼睛,只低头心虚道:“五,五天前……” 五天前? 呵。 “那好,李老伯,请问你五天前可见过李铁柱?”云若夕把目光看向采药的李老头。 混在人群中的李老头,便微怔道:“没,没有。” “那这段时间呢,他有来见过你吗?” “也没有。” 李老头摇了摇头,和众人一样,有些不知其意。 但云若夕很快就让他们明白,她问这些是做什么了—— “众所周知,咋们清河村这溪山上,是有毒蛇的,但凡要山上,都要做好十足的准备,而唯一能驱蛇的,就只有李老板那里的雄黄粉。” 大家恍然大悟。 李铁柱没做驱蛇的准备,就上山打猎,根本不可能安然返回。 而村里现在有雄黄粉的,只有仍会去山上采药的李老头。 李铁柱和孙大梅都有些慌。 刘香兰却是眼珠子一转道:“谁说村里只有李老头那里有雄黄粉了,人家李铁柱一家住在山下,自然也会常备着——” 刘香兰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就打断道:“雄黄粉味道重,若家里曾放置过,必然有味道。” 言下之意,去李铁柱家看一下,就知道了。 刘香兰看向孙大梅,顿时得到了对方着急的目光。 云若夕见此,便知道她赌对了。 孙大梅家没有雄黄粉。 因为雄黄粉也是要花钱买的。 孙大梅这么贪钱,势必不会在不上山时,买这些东西在家里放着。 “那味,味道被我去掉了。” 孙大梅试图狡辩。 云若夕便笑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去掉的?” “就,就是洗掉的。” 孙大梅病急乱投医。 云若夕继续反驳,“那好,那你们的雄黄粉是在哪里买的,又是在何时买的,平时是怎么储备的?” 雄黄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如何使用,保存,却也是一门学问。 村里人大多都是需要时才去买,并不在家里常备。 孙大梅既然接下刘香兰的话,说家里常备,那么不是经常买,就是懂存储的方法。 可现在,她却说不上来。 眼见孙大梅被问得冷汗直冒,一脸心虚,众人哪还有不懂的。 “我觉得,今天这件事,单单在村长这里,是解决不了。” 云若夕微微沉了沉眸子。 “毕竟我要是被坐实了这什么狐妖名声,可是会被处死的。所以我要去县城告官!告你们夫妇谋财害命!” 云若夕陡然提高的气势,顿时吓得孙大梅,往后退了好几步。 对于孙大梅这些村里人来讲,请村长里正等人出面,就已经是大事。 闹到官府,那得是什么大案。 先不说官府里有捕快,会调查案件,单是闹去官府,结案的时候,就没有里正调解那么简单。 一旦她和刘香被查出,是真的在害云寡妇,那可是会蹲大牢的!!! 孙大梅虚了,忙把求助目光看向刘香兰。 可未等刘香兰想出对策,人群中心的张老板就道:“是得告官,这刁妇污我名声,实在可恨,我也一起去!” 孙大梅一听,更是吓得软倒在了李铁柱身上。 “张老板,你这明显就是在偏帮云寡妇?”刘香兰帮孙大梅说话。 张老板却沉着脸回道:“偏帮,我们看你们是勾结在一起,害人家性命! 我张春福在清河镇,做了多少年生意了,村里猎户谁不知道我的脾性,居然说我和个寡妇勾搭在一起。” “就是,这张老板和张夫人,关系一直很好,连妾都不纳的。” “这刘香兰之前就为了鱼冤枉这云寡妇,现在这情况,明显是和孙大梅联合起来,在害人家。”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咋们不就是被刘香兰喊来,说帮孙大梅捉奸的?” 说到这里,姗姗来迟的王六媳妇,冷笑着总结道—— “你们说,这云寡妇,早不叫人拿钱,晚不叫人拿钱,偏生等到刘香兰把大家喊来的时候拿钱,她这狐狸精当得,可真是有够蠢的。” 第39章反口咬人 村民们一听,那还有不明白的。 孙大梅和刘香兰,分明是把他们当害人的枪使唤了。 见大家把愤怒的目光甩来,孙大梅连忙往李铁柱身后躲。 云若夕却是突然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走吧,孙大姐,这是非自有公道,我们一起去县城,让官老爷来查查,自然就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我不去!” 孙大梅连连后退,想把手从云若夕的手中抽出。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云若夕那手,看着纤细小巧,软若无骨,力气却极大,她怎么也抽不出。 “为什么不去,你不是认为我勾引了你相公吗?”云若夕淡淡道,“还说我是狐狸精怪来着。” 孙大梅着急不已。 那些官老爷,可是不会信狐妖这一套。 而且镇上那个张老爷,明显在偏帮云若夕。 他有钱有势,若是找人在衙门说说话,她孙大梅只是个普通村妇,进了衙门,指不定就出来了。 也是想到这里,孙大梅才发现,这云寡妇,根本没有刘香兰说的那么好对付。 她开始后悔了,对着云若夕就哭喊道:“云娘子啊,你抓错人了,想要谋害你的不是我,是刘香兰啊!” “孙大梅你!?”刘香兰惊呼出声。 孙大梅却是不给她说话先机,连忙道:“今日这事,完全是刘香兰找到我,让我和铁柱来害你的!” 云若夕闻言,默默勾了勾唇,看向了刘香兰。 刘香兰立刻怒火直烧的指着孙大梅道:“好你个孙大梅,明明是你和李铁柱想谋害人,居然把脏水都泼我身上!” 刘香兰现在已经顾不得找云若夕的茬了,若是孙大梅去了官府,把脏水往她身上泼,那倒霉的可就是她! “七叔——” 刘香兰赶紧把目光看向村长。 村长一收到这个侄媳妇的眼神,就气得有些心梗。 要不是他收了陈大壮的钱,他奈何要这么照应这个多事妇。 “我说过,凡是要讲究证据,孙大梅,你说刘香兰指使了你,证据呢?” 村长突然觉得,自己这个讲证据说辞,还挺好用的。 因为村里人大多不识字,约定什么的,都是口头商议。 哪会有什么证据。 浴室刘香兰一下子就从这件事里,脱身而出。 孙大梅闻言,立刻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天杀的刘香兰啊,你害我啊——” 孙大梅这些人,都是有理的时候耍恨,没理的时候耍浑。 刘香兰也是同类,立刻哭惨道:“孙大梅,你太过分了!你说你丈夫在外养野女人,求我帮你请乡亲们捉奸,结果我好心帮你,反被你——” “够了!还真要把这事闹到县城里去吗?” 村长横眉怒目,孙大梅和刘香兰两个女人要死要活,他不管,可这事要真闹去县衙,他这个村长,可是会被县令责骂的。 “行了,孙大梅,你伙同丈夫,害人性命,被人拆穿,还反拉无辜的人下水,我现在就罚你和李铁柱搬离清河村,永远不许再回来!” 孙大梅一听,顿时哭吼道:“村长你偏袒刘香兰,你不配做村长!” “你!” 村长被激得,看向刘香兰就吼道:“刘香兰,你也是,这云寡妇三番两头出事,都有你掺和,现在你就滚回你的屋子去,在你丈夫回来前,不许出屋门一步!” “七叔!” 刘香兰还想反驳,却被村长夫人一把拉住。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被赶出村,刘香兰不用!” “凭我是这个村的村长!” 村长这回是真怒了,孙大梅敢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挑战他的权威,他必得治她! 孙大梅知道现在得罪村长,也不能让自己留下来,只能卖惨哭泣道:“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清河村有我的地,有我的——” “你的地,我会交给里正处理,你要还敢有异议,我就拉你去县衙门!” 去县衙门,可就不是被赶出村这么简单了。 “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孙大梅气的,当即往后倒去。 李铁柱连忙扶住了她。 相比较孙大梅的疯癫,李铁柱明显要镇定的多。 他看向村长道:“村长,我会带着大梅搬走,还请多给我们几天时间。” “哼——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 村长冷哼一声,抄起烟杆子走了。 刘香兰看着啥事没有的云若夕,那是恨得眼睛里都装了毒。 但村长夫人却狠狠的拉了她,警告道:“别多事!” 刘香兰没得办法,在众人讨伐般指点下,只能赶紧跟着村长夫人走了。 孙大梅坐在地上捶胸顿足,鬼哭狼嚎,一会骂云若夕,一会骂刘香兰。 其他人看着,觉得实在难看,便纷纷走了。 只有李铁柱,在众人走后,看着云若夕,低头道了声:“对不起。” 孙大梅一听这对不起,就嘶哑着嗓子道:“什么对不起,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大梅,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李铁柱实在忍不住了。 “这二十两银子,云娘子根本就没打算要回去,是我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制不住媳妇没脸面,才硬要你拿出来还给她的。” “什么?” 孙大梅呆住了,云若夕居然不要这二十两银子。 “我本来是把这二十两,当做给你们的劳务费的。” 云若夕神色淡淡道:“李铁柱来还我,我也没打算收,如果你再晚点叫人,兴许就可以看到李铁柱带着银子返回了。” 云若夕的话,孙大梅不信,也不想信,因为她要是信了,不仅证明了她的恶毒,还证明了她的愚蠢。 云若夕也不奢求她信,只道:“孙大梅,其实今天这件事,你回去后可以好好想想,看看究竟是我害了你,还是别的人害了你?”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清楚。” 云若夕眯了眯眼睛,“给你出主意的是谁?帮你煽风点火造势的是谁?最后仗着村长是亲戚,把事都甩在你身上的是谁?” 孙大梅一下子顿住,“是,是刘香兰?” “没错,是刘香兰。” 第40章洞察先机 云若夕清冷道:“孙大梅,你再好好回忆下,你跟我无冤无仇,当初找到刘香兰,肯定也没有要害死我的意思,只是想让她帮你守住这二十两银子,对吧?” 孙大梅木木的点了点,“是……” “可她给你出的主意,却是要致我于死地。” 云若夕沉声道,“这谋人钱财被抓住,只会稍作惩戒,但害人性命,却会非常严重,她明知这点,却仍让你出头来做这件事……你说,害你的究竟是谁?” 孙大梅不说话了,想起不久前村长偏袒刘香兰,把所有重罪都往她的身上抛…… 她顿时站了起来,嘶吼道:“我要和那贱人拼了——” “大梅!” 李铁柱眼见孙大梅要去找刘香兰,连忙去拦她。 云若夕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扶起了门槛上的孙婆婆。 “婆婆,我们进屋吧。” 孙婆婆看向拉扯的李铁柱和孙大梅,明显目露不忍。 可一想到,刚才他们说假话害云若夕,她也就转过了身去。 孙婆婆并不糊涂。 若没有那张老板的及时出现,和云若夕那下狠心的报官举动,云若夕一定会被村民们当狐狸精烧死。 人皆有贪念,谋财尚还能理解,害人性命,却是万万不能的。 云若夕知道孙婆婆心里难受,也不打扰她,让两个小家伙去孙婆婆旁边练字,也算是间接的治愈系陪伴了。 而厨房里的云辰,见云若夕支走了两个小鬼,便老老实实道:“张老板是我请来的。” 云若夕见他这般老实,也不拐弯抹角,“你怎么知道孙大梅和刘香兰合计害我的?” “我听到的。” “听到的?” 云若夕睁大眼睛,“你是千里耳啊?” 云辰忍俊不禁,她的想象力,为什么总这么飘。 “不是,是我前天傍晚,出去兜风,无意间看到了她们两个走在一起,谋划害你。” 云若夕信了,因为云辰每到傍晚,都要出去溜圈。 他给孙婆婆的解释是,他要去消的。 “那我给你的二十两银子,你给那个张老板了?” 不然那个张老板怎么会平白无故来给她作证。 云辰浅笑,“我们家若夕就是聪明。” “少给我拍马屁!” 什么叫我们家若夕。 “我跟你不是一家的!” 云若夕叉腰道,“你是不是傻,就算没有张老板,我也不会输!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可以买多少只兔子,做多少锅哑巴兔了!” 云辰闻言,有些哑然失笑。 小女人爱吃,所以连钱银多少,都拿吃食作比。 “傻傻的是你,你以为没有张老板,孙大梅会那么快屈服?” 云若夕被噎住。 的确,孙大梅的心虚,和村民们的重新想象,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张老板的支持。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好让我有所准备。” 云辰眉眼上挑,端得是一股醉人风琉,“因为我不确定那张老板是否会来,你也知道,这世间多的是拿钱不守信的人。” 云若夕点了点头,但心里总觉得,云辰做这事时,肯定有十足的把握,之所以不告诉她,不过是想让她先出出丑。 所以她忍不住怼他道:“那你做这事也太不靠谱了,万一那张老板不来,这二十两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云若夕自以为,还是去报官的好。 云辰却像一看看穿她的心思般,勾了勾唇,“如果张老板不来,你也别想着去报官。” “为什么?”云若夕反问,“难不成那刘香兰厉害到,村长帮她,官老爷也会帮她?” “不是,而因为本朝例法规定,但凡这种村长、里正不能解决的乡民纠纷,闹到县衙,不管原告被告,都会被打二十板子。” “这是什么破律法?”云若夕忍不住开骂。 云辰瞧着小女人微微炸毛的样子,眉眼缓缓蕴了笑。 “这律法哪里破了,你以为县令县衙门都很闲吗?若是一个县的人,都像你这样,遇到点事就去县衙告状,县令还要不要做别的事了?” “做什么事?县令不就是拿来处理这些事的?”云若夕不明白。 云辰淡声道:“县令哪里是拿来做这些事的,一个县的民生,每季度的产出亏损,协助太学院组织每年的科举,以及各种承上启下的政事安排,这些才是他的办公重心。” 为了让云若夕理解,云辰特地挑了些事情,重点给云若夕做了解释。 云若夕听后有些傻眼。 她对县令的认知,全都来自电视剧。 记忆里,那些县令,好像除了审案,压根不需要做别的。 “所以,你是想要这二十两银子,还是想要你的屁股不开花?” 云若夕一下子就脸了红,连云辰弹了她额头都没反应过来。 “什么屁股不屁股的,你一个大男人,说一个女人的屁股,你,你害不害臊!?” “不害。” 云辰一脸君子坦荡荡,“我脸皮厚。” “……” 这日子没法过了。 云若夕转身就离了厨房,进屋去找孙婆婆了。 可静下心来,她却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云辰,会对县令需要做的事,知道得那般详细。 她问孙婆婆,连孙婆婆都不清楚的。 难不成—— 云辰之前也是个励志考上科举当县令的读书人? 云若夕没有多想。 孙大梅和李铁柱害人的事,在清河村里,迅速传开。 不过两天时间,清河村的人,大家就都知道这两人,被村长赶出了村子。 连他们的地也被里正收了去。 按理,他们是可以去找里正要一笔补偿的。 但等到去了,孙大梅才发现,那些地居然大部分是孙婆婆的。 所以撒泼哭喊道最后,她也只得了二两银子。 李铁柱拉着她走了。 而孙婆婆终究是不忍心,在他们走的时候,瞒着云若夕,给了李铁柱五两银子。 李铁柱不想收,孙大梅却是一把枪了过去,捏得死死的,生怕孙婆婆后悔。 孙婆婆叹息了一声,不再相送。 李铁柱跪下去,给孙婆婆嗑了三个响头。 “婶婶,对不起。” 孙婆婆没回应,径直走了。 李铁柱便领着孙大梅领着三个孩子,坐上牛车,驶离了清河村。 第41章不能再这样下去 但他们两造成的影响,却在清河村里不断发酵。 大家都不是傻的,纵然孙大梅对刘香兰的指认,没有证据,但大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向来实诚的李铁柱,会配合媳妇做出这等害人的事。 加之孙大梅走前,在刘香兰家门前,破口大骂了整整一天,众人更加觉得,刘香兰脱不了干系。 舆论纷纷指责刘香兰。 但回去后的刘香兰,却根本不把村长的禁令当回事,第二天一早,照旧提起锄头,下田去看庄稼。 哪知她刚行到田坎上,就被人指着大喊—— “村长,你侄媳妇又出来了!” “刘香兰,你居然不把村长的禁令当回事!” “滚回你的屋子!” …… 刘香兰被一两个人骂的时候,还能怼回去,但被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人骂,她就有些扛不住了。 眼见众怒来袭,她只能灰溜溜跑回了家,但心里对云若夕,却是恨得更深了。 这个该死的云寡妇,就给她好好等着。 等她丈夫回来,看她怎么收拾她! 刘香兰关起门来骂云若夕,云若夕却对村里的这些事没啥感觉,整个精力都放在了修房子这件大事上。 孙婆婆找来的泥瓦匠,都是村里的老师傅,干活能力没话说,但他们只会建村里的泥土房。 云若夕不想要。 “若夕,难不成你想建城里的房子?”孙婆婆有些讶异,镇上的砖瓦房,比村里的泥土房贵多了。 “既然要重新建,当然要建住得长久舒服的。” 云若夕知道孙婆婆的担心,但在她看来,钱的问题,重要不过人的舒心。 “明天我就去镇上,找镇上的师傅问问。” “行吧……”孙婆婆没有劝她,云若夕现在的性子,有些执着,属于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 孙婆婆琢磨着,反正等云若夕去问了修房子价钱,她自己就会知难而退了。 第二天一早,云若夕就前往镇上找工匠,顺便还带上了她画的刀具图纸,去找铁匠打造手术刀。 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却十分无语的回了头。 “你跟来做什么?” 云若夕发现,云辰是越来越喜欢跟着她了。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 “不放心你。” 云辰骑着小毛驴,一副野外游仙样子,“而且我也要四处逛逛,才能刺激回忆不是。” 对此,云若夕无话反驳。 其实云辰这人,她并不反感,但他的出现,却让她越来越感到一种烦躁。 上辈子的她,受过伤,又因父母的婚姻关系,让她对男人和婚姻都不抱有好感。 所以她穿来得知原主情况时,很是满意,不仅免去了生产之痛,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还因这样的身份,可以在这个“女子不嫁人便是异类”的古代,继续保持单身生活。 简直就是她上辈子终极梦想。 然而云辰的出现,却将她的节奏打乱了。 整天有个男人跟在身后,这算哪门子的单身生活??? 重要的是,她居然有些开始习惯,甚至喜欢上这种一转身、一抬头,就能看到云辰的情况。 云若夕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有过两次失败恋情的她,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她不能再犹豫了。 再犹豫,她就要陷进去了。 “云辰,既然你今天出来了,干脆去趟县城,看一下大夫吧。”云若夕看向他道:“之前我也是脑子短路了,回春堂的人认识我,不认识你,我完全可以把钱给你,让你自己拿去问诊的。” 坐在小毛驴身上的云辰,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你这是又在赶我走了?” 云若夕无语:“为什么你总觉得我让你去看病,就是在赶你走啊,你难道一点都不着急自己的过去吗?” 云辰没说话。 云若夕就又道:“而且我帮你恢复记忆,也不是要赶你走,你恢复记忆后,要是想留下来,也是可以留下来的啊。” “我想留下来,就可以留下来?”云辰抓住重点,眸光流转,婉若琉璃。 云若夕被那光彩看得心扑扑跳,忙转过头道:“我,我的意思是,你回家后,要是想来看看我们,也是可以的,毕竟你身份上,是孩子们的舅舅。” 云辰瞧着说话有些结巴的小女人,眸中晕染出深意,“我自己去看病也可以,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舍不得你做的饭菜,你等我再吃几顿可好。” “……” 好你个大头鬼。 云若夕内心无语,她就知道云辰不着急回忆过去,是有原因的。 原来不是因为舍不得她,而是因为舍不得她的做的菜。 等等! 她在想什么? 云辰对她没意思,不是意料之中的事? 为什么她心里,竟会有一点失望。 难不成—— 云若夕心里顿时慌张起来。 云若夕啊云若夕。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可以犯一次蠢,犯两次傻,但不能有第三次!!! 云辰看着陡然紧张的小女人,扬起笑容,目光灼灼,“怎么办,云若夕,我好想喜欢上你……” 嗯??? “做的饭菜了?” 麻蛋,能不能说话别大喘气。 吓死她了好吗! “随便你。” 云若夕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面色如常的往前冲。 云辰看着小女人有些仓皇的背影,浅笑的目光,却渐渐凝为幽深。 记忆,他是早就恢复了。 至于离开,他也早就做过。 不然,他也不会“意外”的听到,那些渣滓对她的算计。 只是,每当他要走的时候,家里就会有人找他。 要么是两个孩子请教他东西,要么是云若夕让他帮忙修补房顶。 总之,他次次都被牵绊住,根本无法离开。 只是—— 他真的是因为这些缘故,才没能离开? 云辰看着云若夕的背影,眸光微动,勾了勾唇,往前追去。 …… 云若夕抵达清河镇后,先去铁匠铺给了设计图,这才经由铁匠师傅介绍,找到了镇上的修房子头头赵师傅。 赵师傅经验老道,又不因云若夕是个乡下寡妇就轻看她,这让云若夕很有好感,简单谈论后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不过就像孙婆婆所说的那样,城镇的砖瓦房和村里的房子,完全是两个概念,光是砖墙起步就是百两。 第42章以身相许 且由于她要求高,不仅要房子好,还要工期短,一系列要求下来,花费自然又得往上升。 于是,在给了赵师傅一百两的先行定金后,云若夕开始对着云辰笑。 笑得那个殷勤,笑得那个谄媚。 还甜甜的问:“云辰公子啊,你中午想吃什么啊?” 云辰挑了挑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云辰公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云若夕一脸好心被当驴肝肺委屈,“我这不是想着,你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忙,想报答报答你吗?” “报答我?”云辰看着她这般讨好的样子,眸光微动,勾唇道:“那只是做好吃的,会不会不够。” 不够? 为什么不够? 你死皮赖脸着不走,不就是为了我的厨艺? “那你还想要什么报答?”云若夕琢磨着,若是云辰再帮她赚回几百两,他要一百两走,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你过来。”云辰朝云若夕勾了勾手。 云若夕不疑有他,下意识走了过去,“干嘛?” 她的话刚落,云辰就突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眸中柔光潋滟,仿佛能掐出水来。 “你若真想报答我,不如以身相许?” “!!!” 许你妹啊! 云若夕迅速打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三步,眸中神色,却有些掩盖不住的慌乱。 “你丫的别乱开玩笑。” 她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心里却被那双勾人的凤眸,迷得七晕八素。 云辰瞧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 他没开玩笑。 起初他也很难以相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嫁过人,还有两个孩子的女人。 但他素来活得明白。 在一次又一次的离开失败后,他便明白,他对她的在意,并非只是因为在他失忆时,她是他空白世界里,所认识的第一个人。 他喜欢上了她。 虽然暂时还没理清,他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但他做人的原则很简单,只要是他看上了的,他都要得到。 哪怕不折手段! “云辰,你在后面干嘛?” 云若夕走了一段路后,发现云辰并没有跟来,不由回头去看。 云辰见她回头,晦暗的眸光,顿时化为浅浅的清笑,“在看你的背影。” “哈?” “很好看。” “……” 这个混蛋! 能不能别随时随地的撩她。 不知道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吗! 万一她控制不住自己扑倒他怎么办? 云若夕连忙转过身,撒丫子跑了。 …… 第二天天不亮,云若夕就起来给家人做了一窝粥,然后提起背篓,上了山。 小青一段时间没见她,这下见着,简直恨不得直接爬到她身上去。 云若夕虽不讨厌它,但内心对蛇还是有些抗拒,于是只让对方靠近她的裙摆,不许它爬上身。 大概是想着小青帮了她不少吧,云若夕采完银耳后,便故意用细针戳破了食指,给小青喂了点她的血。 小青吃了两滴,顿时像吃到了红烧肉的小长乐,满眼都是此生别无求的满足样。 云若夕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从身上,取下了一张小小的手绢。 手绢上,有点点血迹。 这是昨天小长乐和云辰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时,不小心摔出来的。 她把手绢靠近小青,便见小青缓缓靠近手绢,嗅了嗅。 “小青,这手绢上的血液有毒吗?” 小青扬起小脑袋,点了点头。 云若夕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之前问过云辰,这种身体带毒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来的。 云辰解释说,有些专研毒的人,喜欢拿活人做实验,在苗疆一代,就不少以人养蛊的传说。 这样的毒人,所生的后代,也会天生带毒。 而且,由于这些毒人的存活,依赖于体内毒与毒之间的牵制。 所以一旦他们摄入一些毒素或者药物,打破了那种平衡,身体就会面临毒变。 毒变的后果,云辰没有说。 但从那双素来慵懒的凤眸里,第一次瞧出暗沉,云若夕也就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 “两个孩子,也跟我一样吗?” 云若夕的心情无比的沉重。 以前看武侠的时候,读到那些带剧毒的体质,无比羡慕,觉得这简直就是世间奇女子的标配。 但真轮到自己,她才发现,这体质,根本就是一个大坑。 她返回家中,刚好遇上外出散步的云辰。 “云辰,我把乐乐的血拿去试过了。” 云若夕神色不太好。 云辰便有了答案。 果然是遗传。 “我之前被小青咬过。”她看向他,“按你说,我身体里的平衡,应该被打破了。” 为什么她一点事都没有。 云辰看了眼云若夕脚步的小青蛇,解释道:“因为万蠱蛇王的毒,是毒中之毒,它进去之后,恰好克制了你身体的毒素,所以从某种情况来说,它创造出了新的平衡。”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前在我身体里互相打架的毒素,在面对外敌入侵后,站在了同一战线,和外敌继续打了?” 云辰微微勾唇,小女人的形容,永远这么形象生动,别出心裁。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得到对方的肯定回答,云若夕内心无语,“那是不是以后不止我,连我的两个孩子,都不能乱吃东西了?” 这对吃货而言,和啥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心,男人浅笑道:“放心,你身体里的毒,可是能和蛇王毒相抗衡的,一般的毒素影响不了。” 云若夕听后,松了口气。 但才松了一半,男人又补充道:“不过生病,却是不能乱吃药了。” “……” “尽量用针灸的方法吧。” “只能用针灸,能治好吗?”云若夕有些怀疑,虽说中医博大精深,但她毕竟是西医出身,对中医并不了解。 “只要不是什么大毛病,都可以的。” 云辰道,“不过你最担心的,应该不是看病的问题,而是你以后嫁人,需得找个可以抗拒你身体毒素的,否则,你和他,是没法和谐生活的。” 和谐生活?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云辰就突然靠近了她,薄唇起一个极有意味的弧度, “这样的人,你面前就有一个。” 第43章调查她的过去 “!!!” 云若夕突然理解和谐生活是什么了,一巴掌就朝云辰糊了过去。 却被对方进准无误的抓住了手腕。 “难得有能和你在一起,还不被你害死的男人,若夕,你要珍惜。” 珍惜你个蛋蛋。 她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但云辰身上那股若隐若现的淡淡冷香,却是让她被蛊惑了般,松不开手。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云辰瞧着她,眸光潋滟,“我的身体被蛇王咬了后,也变成了类似体质,所以你要对我好一点,没准我一开心,就愿意和你在一起。” 看着云辰说完这句话后,那那一脸,唉,我吃亏了啊,唉,我好伟大啊,唉,你怎么还不感谢我的表情。 云若夕突然有力气抽出手了。 我呵呵你全家! “臭云辰,自恋也得有个度。” 云若夕白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银耳递给了他,“我的余生,有我两个孩子就够了。” 男人什么的,都去搞基吧。 云若夕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某人看着她的背影,敛了笑容。 她的抗拒,并不是没有缘故。 云辰走进屋,看向两个孩子。 多半,是被人伤过。 想到云若夕,曾有过另一个男人…… 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种杀人的冲动。 他转身走了出去。 却是没有去到镇上,而是换了个方向,上了溪山。 “影魅。” 云辰站在山上,对空中唤了一声。 一道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幽暗人影,便出现在他身后。 “将封信交给白月轩。” 云辰将怀中的信笺用食指中指夹住嫡出,影魅便闪身上前,躬身接过。 “另外,把这雪耳干制,送回府中。” 影魅同样接过云辰递来的竹篓,然后从斗篷下,拿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云辰只拿了一张。 “五百两就够了。” 要是一篓子银耳能卖一千两,小女人会起疑的。 最后—— “去调查一下她的来历。” 他要把她的过去,全都调查清楚。 谁毁了她的容? 谁将她赶出家? 谁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都要帮她一笔笔清算。 因为,她会是他的女人。 面对云辰的命令,影魅没有出声,只微微低了低头,便瞬间消失,如同从未出现过。 云辰看了看日头,开始就地打坐。 他身体里的毒,虽然被万蠱蛇王的毒暂时压制了。 但他的情况,和云若夕的完全不同。 云若夕是先天之毒,毒素和身体,已经完美融合,不仅对一般的毒素免疫,连一些剧毒之物都奈何不了她。 之所以把情况说得那般吓人,不过担心她好吃,想让她在吃东西的时候,有所注意。 而他自己,则是后天之毒。 深入骨髓,难以解除,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连毒中之毒的万蠱蛇王毒,都没办法消除这雪髓毒吗?” 云辰眸光冰冷。 但很快,那抹冰冷,就转化成了一丝思绪。 她现在在厨房,又在鼓捣什么好吃的呢。 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初初读来,只觉夸张。 现在轮到他自己,哪里是三秋。 一瞬不见,就开始想她了。 云辰掐算着时间,慢慢往回走。 等到日上正中,他才装作从镇上回来的样子,进了小院。 家里只有云若夕一个人。 他迈步进屋,便见小女人趴在饭桌上,安静的睡着。 长长的睫毛,温顺的盖在脸上,如同蝶翼一般。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逗了逗她的睫毛。 可小女人却只是微微动了动眼睑,并没有醒来。 于是他“更过分”了,转手就将她脑后的面巾系带解开,让正午的阳光落在她没有伤痕的右脸上。 她的面容,雪白,明媚,熠熠生辉。 让他忍不住的伸手,抚摸向她的脸。 结果才刚刚靠近,小女人就睁开了眼睛。 某人只能默默的将手移到她的肩膀处,拍了拍。 “有灰尘。” “……” 云若夕静默了片刻,坐起了身,微微蹙眉道:“我的面巾怎么落了。” “不知道。”某人一脸淡然的说着慌,“我回来,它就在你手上搭着。” “哦。” 云若夕没太在意,“那应该是系带松了。” 她重新把面巾系上。 等到给赵师傅等人送饭的孙婆婆,领着两个孩子回来,一家人便和和乐乐的吃了午饭。 两个孩子被赶去睡午觉。 孙婆婆不放心的去工地上看着。 云辰则坐在晒萝卜干的云若夕身边,把五百两银子给了她。 云若夕看着这五百两,顿了顿。 虽说她这次为了多赚点钱,把山上的银耳都采光了,但比起上次,也只多了一点。 怎么也卖不到五百两。 她心里有了疑惑,却是没说,只道:“这钱太大了,明天你先把这钱拿去看大夫吧,等到看完把钱找开,你再把剩下钱给我。” 某人瞬间不开心了。 起初还说带他去,现在都只说让他自己去了。 难不成是他之前的表白,让她觉得轻浮了。 “你不怕我看完脑袋,恢复记忆,就不回来了。” “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呗……” 云若夕说完,就突然顿住。 云辰那话的意思,除了他不回来,最重要的是是,钱也不会回来。 麻蛋! 不行。 她得一起去。 “那你等着,明天我陪你一起。” 云若夕说完,就端起小竹盘,去到了另一边。 不想和某人待一块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某人见此,却毫不在意,反而伸着大长腿,懒洋洋的坐在主屋前的门槛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云若夕也不是感觉迟钝的,被人这么专注的看着,且对象还是云辰,简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紧张。 她很想回过头去说,你丫能不能别看我了。 但又担心回头后,正好和对方的视线对上。 她是脸皮厚没错。 但云辰是不要脸啊。 所以对视后,尴尬脸红的只会是她。 云若夕深呼吸一口气,琢磨半响后决定想办法去偷看一眼,好确定云辰是不是真的在偷看她。 于是她假装给萝卜干翻面,然后一个不经意的小小斜眼,便见云辰的目光,根本就不再她身上。 而是他所在偏屋屋檐下,那个燕子窝上。 好吧。 她果然是错觉。 第44章他最想吃的东西 云若夕叹了口气。 她自恋了。 云辰这人,素来就有些不着调,撩她,明显只是为了看她窘迫,逗她好玩。 她怎么能因为他开了那种“以身相许”的玩笑,就觉得对方对她有意思。 醒醒吧云若夕。 虽然你这一世的身体,生了娃后,终于不是A***了。 但你毁容了啊。 就算有机会复原,你还有两个孩子不是…… 哪怕是观念开放的现代,这离婚带孩的单亲妈妈,都不容易找对象,更何况是古代了。 等等? 找什么对象? 她是独身主义者!!! 云若夕抬手拍了拍脸,把上一世所遭遇的恶心事都想了一遍后,心里对男人的念头,也就渐渐淡去。 她不紧张了,管他在看什么呢? 然而她却不知道,在她继续优哉游哉的弄萝卜干时,那道看向燕子窝的目光,却是瞬间回落到了她身上。 而距离此处百里之遥的淇县郊外,一处幽静的竹林里,一身雪衣的男子,也同样趁着这午后的骄阳,在小院子里劳作。 他细心的将晾晒的草药,一个个翻面。 一道暗影便突然出现在竹林的竹屋中,悄无声息的将一张信笺,放在了屋里的竹桌上。 暗影眨眼般消失,但路过门口的童子,却道了声:“先生,是影楼的人。” 雪衣男子继续翻整药草,等到一个簸箕的药草都翻好了,他才放下手中的簸箕,走进屋中。 拿起信笺,简单一看,雪衣男子便神色不变的对童子道:“辛夷,拿纸笔来。” “是,先生。” 被叫做辛夷的童子,跑进里屋,将纸笔从抽屉里拿出,铺在了外间的竹桌上,道:“先生,好了。” 雪衣男子走进去,略微思索,便执笔书写。 等到墨迹干掉,他交给童子,“辛夷,传回岳阳别院。” “嗯。” 童子去后面用信鸽传信了。 于是不出一日,在岳阳等待多时的五个黑衣人,就收到了自家主子的信息—— “我家先生说,你们主子身上所中的毒很麻烦,暂时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治好,所以让你们别在这里等着了,等你们家主子好了,他自己就会回去。” 黑衣人得知主子暂时无恙,心里稍安,却是忍不住问:“那我们主子现在在何处?” “在药王谷。” 被喊做小医童的少年,没耐心的看了这些黑衣人一眼。 要不是先生有过交代,他才不会让这些来历不明的人,在先生的别院住下。 原来是在药王谷…… 黑衣人听后顿时了然,难怪谍蜂寻不到主子的踪迹。 这药王谷作为世间七大绝境之一,谷内遍生奇花异草,不少都有剧毒,谍蜂进入,绝难飞出。 “那小医童,白先生可有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说。” “这样。” 黑衣人没有多问,因为他们想知道的,都会亲自去验证。 所以几人离开岳阳后,立刻前往了药王谷。 而清河村这边,云若夕本来打算,第二天就带云辰去镇上。 可赵师傅买材料想征求她的意见,她也就只能和赵师傅一路,忙来忙去。 结果一连三天,脚不沾地。 她本想把买材料后找开零钱给云辰,让他自己去看脑袋,却发现工人们的伙食,孙婆婆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本着节约人工费的想法,她只字不提让人去看脑袋的事了,反而用殷勤的小眼神,把人请去了厨房。 于是乎,某个五指从不沾阳春水的男人,就那么系上围裙,站在厨房里,又是杀鱼,又是洗菜…… 甚至还得帮孙婆婆锤锤腰。 要是京城里,那帮跟着他混的二世祖们,知道了他所做的这些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某人淡淡自嘲。 但回屋看到那一桌子的吃食,他却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小女人终究也不是全没良心,什么五香牛肉干、芝麻软米糕、白梨糖都往他屋里送。 虽说,他的确是很喜欢她做的吃食。 但他最想吃的,却不是这些东西…… 于是在第五天,在云若夕端着碗酒酿圆子来时,云辰把门关上了。 “你,你干嘛?”云若夕睁大眼睛。 云辰便浅笑着指了指炕上的桌案,“不干嘛,只是觉得一个人吃,有些无趣。” 所以这是让她陪他吃? 可是—— 能不能别在炕上。 小女人的小身子板,忍不住往后一退。 男人却是让门上的门栓,彻底落下。 她身子一抖,顿时用一种全身警备的样子看着她。 某人见此,轻轻叹了口气。 他有这么可怕吗? 他要是真想吃她,她抖成筛子都没用。 “你,你要是想有人陪你吃,我把乐乐喊来。” 云若夕毫不犹豫的将吃货儿子推了出来。 但某人并不买账,将手撑在了门上,阻止了她重新开门的可能。 “若夕,谢人就该有谢人的样子。” “……” 云若夕内心挣扎数秒后,妥协了。 哼。 吃就吃。 她一个毁了容的女人,难不成还要担心被人占便宜。 要占,也是她占他的。 云若夕内心嗯哼,端着圆子就坐在了炕上桌案的另一边。 可看着桌上的这些没怎么动的小零食,她却是忍不住道:“我给你的这些,你怎么都没吃。” “我不吃别人剩下的东西。”云辰看向她道,“孩子剩下的也不行。” “……” 云若夕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心虚。 这些零嘴,她的确是先给了两个孩子。 但也不能叫剩下的啊。 她做了三人份,其中一份,不就是给他的? 只是小长乐爱吃,偶尔会吃得多,第三人份看上去,就像剩下的了。 “那个……” 云若夕试图解释,却见对方从旁边拿出一小坛酒,放在了桌案上。 “倒酒。” 戴着面具的绝世容颜上,是不容抗拒的高冷。 云若夕突然明白,为什么今天云辰要把她留下来了。 她咽了咽喉咙,默默打开酒坛,给倒了一小杯酒。 “大佬,您消消气。” “……”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云辰对云若夕时不时冒出的奇怪称呼,早已见怪不怪。 他端起酒杯,看向她,“会喝酒吗?” “度数不大的可以。”云若夕老实巴交的回着。 “度数?” 第45章酒后告白 云辰还刚凝眸,云若夕就急忙道:“就是劲头不太大的。” “这个是桂花酿,不醉人。” “哦。” 云若夕也不是傻的,当即明白云辰这是要她陪他喝酒。 唉。 喝就喝吧。 谁让她这事做的不太厚道。 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这段时间,多谢你了。” 道谢的时候,云若夕还是很诚恳的。 她敬了云辰,然后一口喝下。 酒香甘醇,混合着桂花香气,简直瞬间爽到了心窝子里。 云若夕顿时满足的微眯起了眼睛。 男人看着对的小女人,眸光渐柔。 她真的很像他养的那只小狐狸,只要开心,眼睛就会完成一道新月。 好似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瑰丽美好起来。 他缓缓饮下第二杯。 他本来很生气的。 生气在她心里,他排在了两个孩子后面。 但看她笑起来,他好像再多的火气,也都会不知不觉的逸散。 “云辰,这酒你哪来的?” “让人帮买的。” “又是周小树吗?”云若夕笑着道,“那孩子都要成你的脑残粉了。” “脑残粉,是什么?” “就是疯狂迷恋一个人,迷恋到迷失自己,不顾是非……” 云若夕说完,就又喝了一口。 迷恋一个人,迷恋到迷失自己,不顾是非…… 云辰看着她,“那你有这么喜欢一个人吗?” 云若夕被问到这个问题,神色突然黯然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重新笑起来,“有啊,就是我自己。” “……” 到底谁才是最臭美,自恋的那一个。 云辰不说话了,静静的品尝桂花酿。 而云若夕也是个好佳酿的人,虽然知道喝酒伤身,却还是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反正桂花酿这种花酒酒劲不大,也醉不了人。 但等到她喝了第四口,第五口…… 乃至酒坛子去了大半,她的脸色终于开始有些微红。 水灵灵的大眼睛,也渐渐有些迷离。 “喂,云辰,你说,你那么会给女孩子挑衣服,还会给女孩子弄头发,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娶妻了啊。” 很早以前,云若夕的心里就藏着这个问题。 只是一直抛在脑后不管不顾。 如今酒劲上来,那问题,倒是自己冒了出来。 云辰闻言,浅酌着桂花酿的薄唇,缓勾起一个性感的弧度。 他看向她,眸光潋滟,如凝水光,“你很在意?” “哦,也不是很在意,就是问问。” 云若夕低头,吃了口糕点。 云辰继续盯着她,如同在看一只进入他控制范围的猎物。 “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当然不信。” 云若夕撅了撅嘴,“你不是失忆了吗?” “失忆虽然失忆,但有些感觉,还是有的。” “不准不准。” 她摆了摆手。 作为一个大夫,她还是很科学理智的。 “人的性格和意识都会受过去的记忆影响,你没了记忆,感觉也不一定对。” 云辰微扬声线,“你好像很懂这些。” “一般一般,我不主脑科。” 云若夕说完,就突然顿住了。 不行不行,她的嘴快过脑子了。 不能再喝了。 云辰却是紧紧的盯着她,问道:“你不主脑科,主什么?” “主种田。” 云若夕急忙坐起了身。 “那个,天晚了,明天还有活,我先回去睡了。” 她匆忙下炕,脚却突然踩滑。 “啊——”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栽到地上。 一个混合着桂花与酒香的怀抱,抱住了她。 她诧异抬头,便是男人幽深的眼睛。 她一下子愣住。 烛光下,男人的脸好似玉雕。 连每一根睫毛都是美的。 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凝夜色,又泛着潋滟的光。 让她的心急速跳起来。 而她不知道。 她那一双睁大的可爱桃花眼,同样泛着醉人的光。 里间的迷离和水雾,简直就是在勾人犯罪。 云辰看着她的目光,陡然加深。 “云……” “那个,谢,谢——” 云若夕打断了他,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对方突然搂住了腰。 云辰! 她完全来不及惊呼,双唇便被堵住。 男人的吻落下来,快得让她来不及生出任何反应。 直等到唇瓣被吮,生出异样的感觉,她才心中一颤,惊跳起来,去狂推他。 可男人的力气,实在太大,单单一只手,就让她动弹不得。 云若夕没的奈何,只能选择侧过头,去避开他的亲吻。 可没想到,男人早料到了她的想法,提前用右手握住她的后脑勺,扣着她的脑袋,让她无法转动。 要不要这么卑鄙! 云若夕试图用声音反抗,可发出的,只是“呜呜呜”的声音。 她重重捶打他的胸口,想要让他放开。 可他的身体却像钢筋铁板似的,她打了半天,她手都疼了,他却好像一点事都没有。 算了! 云若夕放弃了,反正她带着面纱,也不算真的被吻。 她这想法刚起,男人的右手就突然转到前面,扯下了她的面巾。 “你?” 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双唇便又被堵住了。 没有那丝绸面巾的阻隔,她的味道明显更加香甜…… 男人浓墨般的眸色,渐渐加深。 一股从未有过的欲、望,仿佛蚀骨的剧毒,在他的血脉中疯狂游走。 云若夕脑子完全空白了。 当齿关被破开,感觉到疼痛,她顿时像大梦初醒般,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面具被强行打落,但云若夕的手,也被面具的边角,划拉出一道伤口。 “若夕!” 他捧起她的右手,紧张道:“疼吗?” 云若夕微微一怔,他明明也受伤了,但他第一时间不是还手和生气,而是捧起了她的右手。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对方用薄唇,含住了她的伤口。 “云辰,这样有意思吗?” 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她看着他,心已经快要跳出来。 “你不要告诉我,你真对我有意思。” “是。” 这一次,云辰没有笑,神色是他们初遇时,那清冷孤寂的样子,“我对你有意思了。” “……” “云若夕,我的真名,叫做慕璟辰。” 云若夕睁大眼睛。 “你想起你的过去了?” “对。” 慕璟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没有妻子,没有爱人,也不像某人已经有了孩子。” “……” “所以这样的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吧。” 第46章她的决定 云若夕彻底震在了原地。 那张天人般的面容,携着拒人千里的高冷,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的让人心悸。 “你疯了吗?” 云若夕听见自己声音,微微发颤。 慕璟辰却仿佛自嘲般的,勾了勾唇角。 “难以置信是吗?” 其实,他也不太相信。 明明是块贫瘠的土壤,却被她洒下种子。 然后在不知不觉中,生了根,发了芽。 “但这就是事实。” 他勾了勾唇,说他疯了的这些话,他过去听得多了。 他毫不在意。 他只想知道:“云若夕,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云若夕闻言一怔,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承认,在听到慕璟辰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内心是极其雀跃的。 但她不是初涉情场的少女,她的心,早筑起了高墙。 “云辰,不,我该叫你慕璟辰才对。” 她看向他,眼里带着冷漠。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因为我不觉得一个男人,会真的接纳一个嫁过人,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他看着她,眸光幽深,“所以你觉得我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伪装?” “是。”她沉声道,“虽我然觉得自己还不错,但是你太好了,慕璟辰。” 好到她觉得,他根本不可能会喜欢上她。 慕璟辰原本紧抿的薄唇,突然忍不住的有些上扬。 半个多月前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喜欢上一个女人,更不会想到,他喜欢的这个女人,会因为他太好,才拒绝他。 “如果我说,我是真心的呢?”他看着她,潋滟无双的凤眸里,第一次出现与平时倦懒神色毫不相关的认真。 “你是真心,那你的家人呢?他们能接受我?” 云若夕低下头,淡淡道:“慕璟辰,我不是傻子,你会的东西太多了,什么事落在你的手里,都不费吹灰之力,再加上你的言行举止……” 她深呼吸一口气,抬头对上了他那双,仿佛能吸人灵魂的眼睛,“你明显来自极好的人家,这样的人家,会接纳一个有两个孩子的寡妇?” 不可能的。 在开放的现代都有些困难,更遑论阶级明显的古代。 面对云若夕的问题,慕璟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她道:“那你喜欢我吗?” 云若夕指尖微颤。 喜欢如何? 不喜欢又如何? 他们就能在一起吗? “回答我。” 他靠近她,低沉的声音,如惑人心魄的蛊。 她被蛊惑了。 她很想说,她喜欢了,她动心了。 可上辈子,那些可笑的过去,却仿佛张开獠牙的恶鬼,将她动摇的心,禁锢在心墙里。 “不喜欢。” 她听着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不喜欢你。” 男人的瞳孔,骤然紧缩,却是不过转瞬,绽了笑意。 “若夕,你演技不错。” 但他演技更好。 所以他清楚的看见了,她眼底深处,那深深的痛苦。 她受过伤,不想再受,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推开她。 他迈步上前,捧住了她的脸,“若夕,我可以保证,我会让我的家人们接受你。” 就算不接受。 他想要的东西,也没有人可以阻止。 但云若夕却是突然推开了他。 “我不愿意!” 她开诚布公道:“慕璟辰,我是一个村妇,我也喜欢当一个村妇,这种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但她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了,这样的生活,怕是在做梦。 慕璟辰的眸色,瞬间暗沉如无波的古井。 小女人猜想的没错。 他能给她女人想要的一切东西,却独独给不了,她想要的这种平凡的生活。 可是—— “若我偏要勉强呢?” 他看着她,天生上扬的眉眼,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却如滚滚天雷般,容不得人半点抗拒。 云若夕心中一颤,却是将笑容变冷,“你要怎么勉强?慕公子,把我抓回去,当你见不得人的玩物?” 他眸光一沉,清冷道:“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是。” 云若夕的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 “在我心里,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却装作什么都没想起的样子,谁知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目的? 呵。 他的确有目的。 但他的目的,不就是—— “云若夕。” 他定定的看着她,恨不得将她的心敲开,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掏出,只留下他自己,“我的目的,就是你。” “!!!” 云若夕瞳孔微缩,整颗心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狂跳。 他本就生得祸害,如今再用这种深邃的眸光凝望她,更是让她难以自持。 她知道,要是再这么和他说下去,她迟早要在他的攻势下,缴械投降。 所以她一把推开他,转身就朝门边去。 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犹豫。 然而她刚打开门,一件外衣就披在了她的身上。 “夜里风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像可以穿石的水滴,瞬间击中她紧撰着的心。 她知道。 她的心墙,崩塌了。 哪怕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男人心思难测,不安好心,天生戏子,没有真心…… 她却还是无可救药的沦陷了。 但既然知道彼此没有未来,那就应该在一切都开始的时候,断得干净。 “不用。” 她扯掉他的外衫,扔在了地上。 “给我滚。” 她故意践踏他关心,他的告白,因为只有这样,骄傲如他,才会立刻离开。 她没有回头。 因为不管他会有什么表情,她都不应该在意。 等到她回到了主屋,孙婆婆正在等下纳鞋垫,而两个小包子,也已经乖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玩猜拳的小游戏。 云若夕痛苦不堪的心,一瞬间就得到了救治。 因为人生最重要的,从来都并不只有爱情。 “两个乖宝,快让娘亲亲亲——” 云若夕恬不知耻的去占自家儿子的便宜了。 而两个小家伙见娘亲回来了,还要来亲他们,不禁丝毫没有抗拒,还主动朝云若夕靠了过来。 第47章她推倒了他 尤其是小长乐,直接爬进云若夕怀里,主动的把脸蛋凑了上去。 “啵啵——” 两个亲吻后,白嫩软乎的婴儿肥,就治愈了云若夕的心。 她顿时脱衣上床,和两个小包子玩起猜拳来。 “你呀,整天没个当娘的样子。” 孙婆婆见她这般,忍不住说她,但眼角的笑意,却丝毫不带责怪。 云若夕撒娇般的看向孙婆婆,甜甜一笑,强迫自己把刚刚的一切,都全部忘记。 云若夕,你有母亲,有孩子,有温暖的家。 这些,都是你上辈子努力所求,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此生拥有,已经无憾。 你又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人心就是这般难以揣摩。 理智所想,和情感所求,往往不在同一个平面上。 云若夕就是最好的代表。 心里明明念着要把慕璟辰忘了,但转眼就梦到了他—— 她梦到了他抱着她拥吻,梦到他解开了她的衣裳。 还梦到她不甘落后,主动将他推倒,让那一头如瀑青丝,瞬间散落在床炕之上,婉美如画。 “让你欺负我!” 她想起他每天对她的戏弄,便扯开了他的衣裳。 他丝毫不在意,由着她轻薄。 那一双长得极为好看的眼睛,看着她,媚眼如丝,潋滟含情,寸寸都是勾引。 她顿时被蛊惑了,主动俯身向下,吻上了他樱花色的薄唇。 窗外,桂花翩飞。 而屋内,她的眼前也绽开了最绚烂的花。 …… 等到第二天转醒,云若夕整个人都有不好了。 作为一个医生,她再清楚不过。 想到昨夜梦里的缱绻。 她简直恨不得撞墙,把自己撞死得了。 她到底是有多饥、渴,才做了那样一个梦? 纵然理智上可以理解,作为一个健康的女性,她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但情感上,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因为她昨晚才信誓旦旦的,把人家给拒绝了。 云若夕念起了清心咒,迅速出去给自己洗了个冷水脸。 等到稍微清晰,她才看向房门打开的偏屋,微微皱眉。 他走了吗? 云若夕将心里的复杂掩盖,一脸淡漠的走了过去,便见收拾整齐的屋子里,空无一人。 他走了…… 这个认知出现的一瞬间,她的心就钝痛了一下,好似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而有些喘不过气来。 但她不是第一次受伤了。 比起看到初恋男友在闺蜜的床上,以及打算结婚的对象,在雨夜里和自己的妹妹拥吻。 她现在遇到的这个情况,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所以她迅速深呼吸一口气,便一脸正常的走了进去。 男人并没有留下什么信件。 看来昨晚被她羞辱后,他就立刻离开了。 想想也该是这般。 他表面无所在意,内心却是个极其高傲的人。 云若夕走进屋角,坐在在男人睡过的炕上。 因为昨晚的饮酒,屋子里还残留着酒气和淡雅的桂花香。 但她还是在那些味道里,找到了属于他的幽冷香气。 早在最初,她救下他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身上有独特的味道。 本以为是他衣裳的熏香。 可等到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旧衣裳换了又洗,洗了又换。 他身上的那股独特的幽冷香气,却还是没有消失。 人有体香,她知道,。 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在一个大男人身上,会有那么好闻的味道。 让人一闻,就再也忘不了。 她将目光挪移,落在不远处的硬地上。 之前,他说他在“青砖”,可农村的泥土房子,哪能铺得起青砖。 那时的她,也是真乱了方寸,不然又怎么会信了他的邪。 还有,她给她选了第一张蒙脸的面巾。 还有,他给她做了一张洗菜用的小方凳。 还有,他想吃的腊肉,她还没来得及给她炒。 …… 瞧着面前地上,那凹凸不平的硬泥,一颗眼泪,便悄无声息的落下,滴在她的手上。 温热的触感,让她从回忆中惊醒。 她看向右手上那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却是想着,昨晚他的脸被她伤着了,会不会留疤? 这个念头刚出,云若夕就嘲笑了自己。 他既然懂得祛疤的方子,又怎么会留疤。 所以她现在是在干嘛? 后悔吗? 可她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所追求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能成全她? 不。 不可能的。 这种事,这世间,根本没有几个男子可以做到。 现代一夫一妻制,尚且有那么渣男。 这古代三妻四妾,她要是跟了他,又能排到哪里去。 她将眼泪擦掉,起身站起,准备出去吃饭。 可这时,外面却传来小长乐欢喜的声音:“舅舅,你回来啦。” “!!!” 云若夕瞬间顿住,等她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率先冲到了偏房门口。 只见一个熟悉的玄青色身影,正站在院子里,颇为宠溺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头。 “吃早饭了吗?” “没有。” 小长乐乖乖道,“舅舅,你去哪了,娘去你的屋子里找你了。” “哦,是吗?” 男子微微勾唇,将目光看了过来。 云若夕顿时往旁边一闪,躲在了门后。 等等。 她为什么要躲。 搞得她好像很心虚似的。 “早啊。” 就在云若夕惊疑不定的时候,慕璟辰已经走到了她身后。 云若夕下意识应了一声:“早……” 等等。 早什么早。 这是打招呼的情况吗? 她镇定心神回过头去,便见对方目光清浅,唇角含笑,婉若初生的朝露,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男人看着她的样子,突然眸光紧张了一下,“你眼睛红了,在哭?” 哭? 怎么可能? “我这是灰尘进眼睛了。” 她假意揉起眼睛。 可男人却似乎明白过来。 眼中的紧张消失,全部变为了潋滟的神采。 “若夕,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伤心了。” “呵呵,你想太多。” 云若夕试图解释,却发现男人眼中的得意,明显得简直要溢出来。 “你先给我进来。” 她一把将他拉进屋子,关上了房门,就是一句气势汹汹的:“你怎么还没走?” 第48章喜欢她,就欺负她 “为什么要走?”他看着她,好似她问的问题很奇怪。 云若夕都要疯了。 他的告白都被她那样子践踏了,他居然还问她为什么走。 “因为你恢复记忆了啊。”她无语道,“难道你不会需要回家的?” “哦,这个。” 他浅浅一笑,朝前迈了一步,“那个不着急。” 不着急? 怎么能不急? 大佬,你不急,我急啊! 她连那样的梦都做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没忍住,实际实施了呢? “慕璟辰,你非得让我赶你走吗?”她沉冷了表情。 男人却是薄唇勾笑,再往前进了一步,“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赶我走。” “你!” 云若夕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好啊。” 慕璟辰张开双手,一副任卿采撷的样子。 “你来吧。” 来个蛋! 云若夕气得,当即勾指成爪,抓向慕璟辰的胳膊。 结果她的手刚伸到他面前,就被他反手握住。 某人勾了勾笑,一个顺势拉扯,她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放开我!” “不放!” 云若夕瞪圆了眼睛,“混蛋!仗着功夫好,欺负人是吧!” 他却靠近她的耳朵,磁缓道:“阿夕,真正的欺负人,是这样子的。” 话落,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云若夕睁大眼睛,忙挪开自己的双唇,却是让他的薄唇从她的脸上划过,带起一阵软柔酥麻。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过还好。 她还有面巾遮挡。 而某人自然也瞧出了,这面巾的用处,顿时不悦道:“我还是赶紧治好你的脸吧。” “嗯?” “这样就不用带面巾了。” “……” 她就带了,你能怎么滴! 云若夕不满的看向男人。 却见男人比她还要不满。 不过她不满的,是他的行为。 而他不满的,却是面巾影响了他品尝她的甘甜。 那一脸没吃到美味不爽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云辰,你耍流、氓!” 云若夕一着急,习惯性喊出了之前的名字。 慕璟辰却勾笑道:“阿夕,先耍流、氓的,是你。” 嗯!?? 云若夕一下子怔住。 难不成,她昨晚上做的那个梦,被他知道了? 不! 这怎么可能。 眼见小女人露出心虚的神色,某人便以为她想起来了,微微得意道:“你之前偷看我洗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啥? 偷看洗澡? 云若夕呆了呆,愣了愣,这才恍恍惚惚的想起,十多天前发生的那件事。 那是一个晚上,她从洗澡棚里出来,正准备去通知慕璟辰去洗澡,就见他出了门,往山上走去。 她心里顿时有些奇怪,忍不住跟了上去。 结果却发现,对方上山竟是去洗澡的,地点,还就在她之前抓鱼的瀑布幽潭。 她记得,当她发现他的意图时,她是想立刻回去来着。 可当对方散落青丝,在月光下美得如一场让人迷失的幻梦,她就挪不开脚步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月光下,幽水中,那个只露出上半身白皙肌肤的男子,让她着了魔。 直到对方缓缓起身,露出腰部,她才恍然惊醒,挪开目光,仓皇下山。 …… 此时此刻,面对慕璟辰的“责难”,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因为她的确是偷看了他洗澡没错。 但在他脱衣服的时候,她都是闭上了眼睛的。 而且她敢保证,她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邪念。 因为那个时候的慕璟辰,美得犹若月光所化的精灵,她只觉得那是天地大美,在单纯的欣赏美罢了。 但慕璟辰—— 云若夕突然反应过来。 他根本就是故意在她面前洗澡的。 因为他会武,敏觉性又高,她跟着他,怕是早就被他发现了。 可他却还是当着她的面,解开了腰带。 所以—— “耍流、氓的是你!” 云若夕脸红道:“你明明知道我在,你,你还洗澡?” “所以这是想要反咬我一口?” 云辰浅笑着,挑了挑眉眼,“我上山本就是为了去洗澡的,难道你跟着我,我就不能洗澡了?” “当然不——” 那个“能”字,云若夕没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在看到对方脱衣服时,就意识到对方要干什么,而自觉离开。 可是她…… 虽然在云辰脱衣服时,她转过身去了,然而在对方下水后,她却又睁大眼睛看了过去。 想想都觉得猥琐。 云若夕的脸更红了。 “阿夕,承认吧,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意思了?” 承认个蛋! 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我没有!” 她反驳道:“我那时只是好奇才跟上去的。” “那你为什么要偷看我洗澡。” “因为我怀疑你打着洗澡的幌子,搞什么小动作。” “可我搞什么小动作,跟你有关系吗?” 看着小女人强词夺理的样子,某人眸中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不是说了,我只是一个陌生人,做什么,想什么,都跟你没有关系的。” “我,我……” 云若夕哑口无言,她偷看他洗澡,这是事实,怎么解释都说不清。 所以她不干脆解释了,别开脸道:“就算我偷看你洗澡了,又如何,这就代表我喜欢你吗?我只不过是觉得你长得好看罢了。” 人会被美丽的事物所吸引,这是在正常不过的是。 “反倒是你。”她把话题转回正题:“你还能不能有点自觉性,看不出我现在很讨厌你?” “看不出。” “……” 云若夕深呼吸一口气,“好,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是吧,那行,明日我就去报官,告你擅闯民居!” “好啊。” 某人眉眼带笑的抚上她的脸,“反正两个孩子长得像我,我要是说他们是我的孩子,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 云若夕愣住,她怎么没想到这点。 “而且花点钱,弄出一份假的婚书,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着某人得意的眸光,云若夕简直惊呆了。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第49章制造契机 “慕璟辰,有你这么主动想喜当爹的人吗?” “喜当爹?” 慕璟辰微微凝眉,感觉不是个好词。 不过—— 爱屋及乌。 “他们是你的孩子,所以,也会是我的孩子。” “……” 云若夕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之所以拒绝他,很大程度上,是考虑到了两个孩子。 但他却居然真的愿意…… “娘亲,婆婆叫你们吃早饭了。” 小长乐的声音传来,让差点就忍不住答应慕璟辰的云若夕,速度回神。 她推开了他。 花言巧语,她听得太多。 那时候的她,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再怎么输,也只不过是输了她自己。 但现在的她,有了两个孩子。 若她选择的人是好的,那自然皆大欢喜。 若不好呢? 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慕璟辰,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余生,有我两个孩子就够了,你回去吧,回到你该待的地方。” 云若夕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慕璟辰没有拉她,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 “舅舅” 门外站着的小长乐,见云若夕走了,立刻去到慕璟辰跟前,扯了扯他的衣摆。 “昨晚娘亲睡着后,叫你的名字了。” “……” “所以你要加油哦!” 小长乐一脸“我看好你”的表情,便转身追上了前面的云若夕。 慕璟辰看着那一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看不到深浅的眸子,如入寒冬遇暖般化出潋滟。 小女人嘴硬,真不是件好事。 他是不是该故意制造些契机,好让她承认他在她心里。 某人一边想着,一边施施然的走进正屋吃饭。 孙婆婆见他来了,照常把各种好吃的往他前面放,却是注意道:“云辰相公,你的脸怎么?” “哦,昨天取面具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慕璟辰解释完,坐在对面的小女人,心里就虚了一下。 孙婆婆却是道:“那你要不要换个软一点的,皮做的面具?” 孙婆婆虽然很好奇,慕璟辰为什么一直以面具示人,但出于对别人隐私的尊重,她并没有问。 慕璟辰却是轻笑了一下,回道:“不用。” 然后,他就将面具取了下来。 只瞬间,孙婆婆就震在了原地。 这是孙婆婆第一次看到慕璟辰的真容,如同当初的云若夕一样,她也为慕璟辰这张如雕似刻的天作之颜而震撼。 但最让她震惊的,还是慕璟辰的长相,一眼看过去,他的脸,和两个小家伙的脸,真真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这两个孩子的五官,和云辰相公的,真,真像。” 孙婆婆忍不住说出来,却是没多少在意,毕竟就像她自己说的,外甥肖舅,是常有的现象。 但云若夕的心里,却是渐渐泛起了涟漪。 因为慕璟辰并不是两个孩子的亲舅舅,按理说,是不该出现外甥肖舅这种情况的。 起初两个孩子,由于挨饿,长得并不是很健康。 除了眉眼和慕璟辰看上去,有些相似外,当时那枯廋的面黄,和玉作的慕璟辰,根本不在一个调调上。 但随着她对孩子们的食补跟上来,两个小包子越长越好,他们和慕璟辰的整体相似性相,也就渐渐体现出来。 平时慕璟辰带着面具,所以云若夕并没有注意到这点。 现在慕璟辰取下面具,她才意识到,慕璟辰早上那句孩子和他长得像的话,并不是夸张。 该不会…… 云若夕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却迅速被否决掉。 这怎么可能呢? 慕璟辰现在已经回忆起了过去,若他真是抛弃原主的那个渣男,又怎么会对她示好。 吃完早饭后,云若夕就出了门。 慕璟辰脸上的伤,是她造成的。 虽说那时候,是他轻薄在先,她只是自我保护,但毕竟是伤到了脸。 一想到那完美无缺的面容,因自己的缘故出现了裂痕,她就有些过意不去。 特地去了镇上的药店买了伤药。 回来后,她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这伤药是专门给他买的,还特地先给自己的手涂了点,然后才装作忘了收拾的样子,把药放在桌子上,走去了茅屋那边。 慕璟辰看着她一系列作为,没有说话,一双如凝秋水般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鬼灵精的小长乐,却是跑到他的身边,友情提醒道:“舅舅,娘亲给你买药了,你不涂吗?” 慕璟辰看着小家伙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娘亲是给我买的药。” “因为娘亲一般用完药后,都会把药放在炕头的柜子里。” 自家娘亲的收纳习惯,可是极好的。 慕璟辰笑了笑,拿起小女人给他买的伤药,就涂在了脸上。 虽说他用不着这些东西,但毕竟是她专门买给他的。 他很欢喜。 “对了,我昨日给你和长安布置的练习,你做了吗?” 一听作业,小长乐的笑容就垮下去了。 倒是旁边的小长安,一言不发的,就去旁边的柜子上,把两本云用线缝装的作业本,递给了慕璟辰。 慕璟辰简单的看了一眼。 总的来说,长安的字,是越写越好了。 且由于是他所教,字形也渐渐和他越来越相似。 至于小长乐的。 嗯,照常鬼画符,好生生的纸张,全是小鸡啄米的草图。 “长乐,你不喜欢读书的话,我教你练武如何?” “练武?” 小长乐微微愣住,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慕璟辰会提出这个要求。 但在对上那双镜湖般清澈平静,却有深不见底的眼睛后,小家伙就像反应过来什么般,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 慕璟辰薄唇勾笑,看向旁边的小长安,“长安你呢,你要学吗?” 小长安没有说话,他不是瞎子,两只大小狐狸目光交汇的,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两个家伙,明显瞒着他,在谋划什么。 但学武对他的吸引太大。 一想到当初自己和弟弟,就还是因为太小,没有力量,才会让娘亲被村里的人欺负,他就选择了妥协。 “我也要学。” 慕璟辰得逞般的一笑,“好。” 于是乎,当天下午,刻意回避慕璟辰的云若夕,就主动找上了门。 第50章乖,叫师父 “我听乐乐说,你要教他们两个武功?” “对。”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他们强身健体,长大后,可以保护自己。”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云若夕沉了沉眸子,“你是不是想用教他们功夫为借口,拖延离开的时间?” 他的小女人就是聪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可就算看穿了又如何。 他一旦开始织网,就不允许他的猎物逃脱。 “在你心中,我竟是这般不要脸的人吗?” 某人一脸被误会了的难过表情,“云若夕,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至于没有一点自尊和骄傲。 你既然已经说明厌恶了,我自然不会在强求,但人是有感情的,哪怕我和你没有可能,两个孩子,却好歹叫过我先生。 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哪怕是为了对得起他们这一声先生,也该在走之前给他们多留点东西。” “多留东西?” “是啊,钱财,我没有,但教他们一些基本的防身手段,还是可以的。” 慕璟辰看着她,“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两个孩子被人偷抢过,你虽然会些身手,但也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们身边。 况且,也不是我故意看轻你,你的身手若是真遇上厉害点的,真的很难护住两个孩子。 我教他们一些基础,让他们自己学会修炼内力,这样,等将来他们真遇到什么,也起码有一线生机。” 云若夕没说话。 慕璟辰的话,简直落在了她的心坎上。 她的确很想让两个孩子,拥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在当初慕璟辰展露功夫的时候,她就动过让慕璟辰教他们功夫的心思。 只是那时孩子身子还没彻底养好,学武恐伤身,她便没有提,如今慕璟辰主动提了,她该高兴才是。 但—— “那你教他们,需要多长时间?”云若夕觉得,还是确定个时间比较好。 毕竟慕璟辰这个人,心思难以揣测,谁知道他这番话,是不是他想留下来,而故意编造的理由。 “大概一个月吧。”慕璟辰道,“当然,如果要赶进度的话,中秋之后,也是可以的。” 云若夕略微沉默,慕璟辰既然能毫不犹豫的说出离开时间,显然证明,这件事是他已经想好的。 所以,她之前,又在以小人之心乱度君子之腹了? “既如此,那我就先替两个孩子谢谢你了。” 云若夕这个人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若慕璟辰死皮赖脸强行留下,她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他滚。 但对方已经说出要离开的时间,并表示不会再强求,她也就没了抗拒和不满。 而且出去没多久,就送来了一盘洗干净的鲜枣,作为对慕璟辰答应教两个孩子功夫的答谢。 瞧着那盘新鲜可口的甜枣,某人很是舒畅的眯了眯眼睛。 什么叫做以退为进。 这就是!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个吃饱喝足了的小包子,便站在了院子里,进行拜师仪式。 云若夕本来觉得,学个基础功夫而已,那需得着拜师。 但慕璟辰很有理由,他这内功心法,极为厉害,属一脉单传,不拜师,是不能外传的。 云若夕想起以前看武侠,里面武功秘籍,的确都是要拜师才能传授,也就理解了慕璟辰的郑重,特地去外面采了点野菊花,泡了盆菊花茶,放在了旁边。 从小养尊处优的某人,一看云若夕居然拿盆来泡拜师茶,泡的还是外面的野菊花,他的眼皮子,当即就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就是她所理解的郑重? 好吧,就这样吧。 好歹小女人脸上,是分外郑重的。 某人将情绪收敛,不动声色的拿了两个碗,从盆里舀出茶水,递给了两个孩子。 “天地君亲师,皆可行跪拜礼,跪下吧。” 小长乐毫不犹豫就跪下了。 而小长安,虽然有些不喜欢慕璟辰,但想着对方的确是教了他们读书习字,也就顺从的跪下。 “一拜天君与武公。” “二拜故往之先杰。” “三拜恩堂之师门。” 某人有模有样的指挥着两个孩子,拜了天地,然后将茶敬向了他。 “拜师仪式已成,那么从现在起,我教你们功夫的时候,你们就要唤我师父了。” “是,师父。”小长乐脆生生的应着,跟小黄鹂鸟儿似的。 小长安虽然绷着张小脸,极不情愿的样子,但也想着书上所言的尊师重道,低低喊了声:“是,师父。” “乖。”慕璟辰站起身,将茶杯递给旁边的云若夕,然后就开始跟两个孩子,讲起了武学的基础。 云若夕为了“偷学”特地没有去茅屋那边帮忙,而是和孙婆婆一起,坐在门口的屋檐下,缝制秋衣。 等到慕璟辰讲完一些基础理论,云若夕就是掩不住的激动。 如果她能学会气功,岂不是就可以像电视剧里那样,施展仙女般的轻功了? 哪知道她这念头才起,某人就像猜到她心思般,来了句—— 内功以幼时学习为宜,若年纪超过十六七岁,气海穴彻底关闭,便再不能学习内功之法。” 什么玩意? 这还有年龄限制。 云若夕愤愤不已,早知道就早穿来了。 她也想飞啊。 “若夕,你怎么了?” 孙婆婆见云若夕眼神哀怨,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没啥。” 云若夕收敛情绪,继续帮孙婆婆绕线。 孙婆婆顺着云若夕的目光,看向院子里的慕璟辰,不由道:“若夕,你弟弟为什么会懂这么多东西啊,不仅会识字,还会功夫?” 云若夕愣了一下,便瞎编道:“那是因为家里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自小,家里就给他请了不少先生。” “这样。”孙婆婆点了点头,却是道:“那你家里既然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出来这么久,你爹娘可有人照顾?” 云若夕神色微顿。 是啊,他出来这么久,他的家人,一定很担心吧。 “爹娘那边,应该没事,家里还有亲戚呢。” “哦,那就好。” 孙婆婆放了心,但没多久,又想到什么,问云若夕道:“那云辰相公,大概什么时候回家去?” 云若夕微微低垂眉眼。 第51章跟他走 “这件事,我昨天问过他了,他说等教会两个孩子基础功夫就回去,快的话,中秋之后,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下个月。” “这么快?”孙婆婆顿时面露不舍,“那他回去后,可能来经常看你?” “大概,不能吧。”云若夕想,他们既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么一旦分别,怕是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孙婆婆注意到了云若夕有些低沉的神色,连忙说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若夕啊,你有没有想过,跟云辰相公一起走啊。” “啊?”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孙婆婆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想回家,是怕连累家人,但现在你也不穷啊。 更何况,家人之间哪有麻烦一说。 我当初以为,你不回去,是因为娘家不容,但现在看人云辰相公专门来寻你,就说明你娘家人还是念着你的。” “……” 孙婆婆,明显是误会什么了。 “所以啊若夕,你听我一句劝,别修房子了,等云辰相公离开,你就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一起走吧。” “婆婆?” 云若夕完全来不及说什么,孙婆婆就又道:“我知道,你想在这里扎根,是为了照顾我。但我年纪大了,根本陪不了你们多久,所以你也不要因为我,就真的修房子留在这里。” 云若夕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站在孙婆婆的角度来看,她的确是没什么理由,不跟着“弟弟”回娘家的。唯一能找到的,也就是想报恩这一点。 所以孙婆婆最后,还体贴的说:“你要是不嫌弃,我也是可以跟你们一起走的。” “婆婆。”云若夕愣住了,“这里可是你的家。” 孙婆婆笑了,“傻孩子,家从来不在于一个地方,有亲人的地方,才叫做家啊。” 孙婆婆当初留在清河村,是因为没有亲人,无处可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她心里,云若夕就是她的小女儿,而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小孙子。 “所以若夕啊,做人呢,切记不要太好强,该依靠人的时候,就要依靠人。” 孙婆婆以为云若夕不愿回去,是因为想逞强,便又劝了一句。 云若夕内心复杂,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什么理由,只好道:“婆婆,这事不急的。” “哪里不急。”孙婆婆放下手里的活计,认真道:“我之前已经问过赵师傅了,工程才开始,现在停下来完全来得及。” “!!!” 云若夕万万想不到,孙婆婆居然都已经问过赵师傅了。 没办法,她只好又瞎编道:“婆婆,我不瞒你,其实在家里,除了我和云辰外,我爹还娶了一房。” 云若夕准备用二娘不容,来让孙婆婆打消劝她回去的念头,哪知道孙婆婆听了,却是严肃道:“那你就更应该回去了。” “啊?” “你母亲是正妻,你二娘只是妾,这自古正侧有别,嫡庶有分,她一个妾,有什么资格来嫌弃你这个嫡女。” “……” “还有,你那个庶出妹妹,就算她嫁得好又如何,嫁得好,就能来作践你吗?你只是死了丈夫,又不是被丈夫休弃,她有什么好说道你的。” “……” “再者,你的兄弟是家里唯一的嫡子,将来就是一家之主,有他护着你,就算是家里的老人,也不敢来说你。” “……” 总之,孙婆婆的意思就是,你赶紧去叫停工程,然后收拾收拾跟着云辰走人。 云若夕头大如牛,孙婆婆要真跟她回去了,她去哪找那么一大家子人来装她的亲人? 于是在下午时分,云若夕堵住了慕璟辰。 “你能不能帮我想个理由?”她捏着太阳穴道,“那种不能跟你回去的理由。” 某人撇了撇嘴。 他巴不得她赶紧跟他走,干嘛要帮她想理由。 “这事很难办。”慕璟辰一脸为难的样子,“孙婆婆所说全部在理,想要她打消念头,只能说实话。” “不能说实话。”云若夕否定道。 “为什么?” “因为孙婆婆是一个很传统的人。”云若夕想起今天听孙婆婆说的那些,便越加肯定这一点。 “我在村里的风评不是很好,孙婆婆之所以不相信,完全是因为我这四年来,都极其安分,要是让她知道你不是我弟弟,我还经常和你处在一起,她会怎么看我?” “可是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我走了后,就不会再回来,到时候孙婆婆问你,你又该怎么办?” 云若夕愣住,是啊,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到时候再说。”云若夕有些烦躁的将目光挪开,不让对方看到她的心境波动,“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弄吧。” “你连二娘不容这种事都编出来了,想必再编个七姑八姨不容,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璟辰!”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帮你想,只是……” “只是什么?” “我帮你处理了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好处?” 好处? 云若夕忍住踹他的冲动,冷声道:“你要什么好处?” 慕璟辰笑了笑后,便微微凝了目光,“不瞒你说,我幼时被人下了一种毒,这种毒初时并没有显现,但随着我长大,便开始发作。 我当初之所以来溪山,是因为那山上,有我想要的一种毒草,那种毒草,可以帮我压制体内的毒素。 但我还没来得及寻找,就毒发晕了过去。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你带来的万蠱蛇王咬了,蛇毒和我体内的毒相抗,形成了平衡。 我本以为,我体内的毒素已经被蛇毒压制,不再需要那毒草,却不料,最近我身体里的毒素,竟有了反压蛇毒的趋势。” “什么意思?”云若夕的心,突然揪在了一起。 “意思就是,现在的我,随时有可能毒发身亡。” 什么? 云若夕忍不住撰紧了双拳,“怎么会,小青的蛇毒不是可以克制吗?我让它再咬你一下?” “不能。”慕璟辰否定道,“毒素的多少,小青是难以控制的,太多太少,都会出现问题。” 那一次,他只是运气好。 第52章整容般的演技 “那怎么办?”云若夕突然有些着急,比当初知道她自己身体有毒时,都还要着急。 “当然是立刻去寻找那种毒草。”慕璟辰回道,“万蠱蛇王对毒类十分敏锐,有它帮忙会事半功倍。” 原来是需要小青帮忙。 “没问题。”云若夕毫不犹豫的应下,“那我们现在就去——” 她刚转身,手就被慕璟辰拉住了。 “不急,我还能用功力暂时压制住,现在天色已晚,如果你不介意,明天在陪我一起去。” 云若夕看了看外面的天,的确已经临近黄昏,这个时候去找,估计光线也不好。 “行,明天去。” 云若夕说完,慕璟辰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若夕,你很紧张我?” 云若夕心颤了颤,却立刻反应过来,抽出了被他拉着的手。 “我当然很紧张,你要是突然死了,我怎么跟孙婆婆交代。” “哦,原来只是担心不好交代……”慕璟辰毫不介意她的“嘴硬”,淡笑道:“那我现在就去帮你找孙婆婆作解释。” “嗯。”云若夕点点头。 慕璟辰就站起来,走出了偏屋。 云若夕离开跟上了他,她倒要看看,他如何劝孙婆婆。 此时此刻,孙婆婆正在厨房里煮大锅饭,慕璟辰一见到她,就开门见山道:“婆婆,你让若夕停止建房的事,我听说了。” 孙婆婆放下手里的汤勺,对慕璟辰道:“那云辰相公,你想要你姐姐跟你回去吗?” “想,当然是想的,不过现在时机不好。” “时机不好?”孙婆婆不解。 慕璟辰就开始瞎编道:“家里的情况,比若夕跟你说的还要复杂,父亲偏爱二娘,为了二娘,甚至不惜想要休了母亲,把二娘扶正。母亲为此生了病,二娘因此,已经把家里的中馈夺了过去……” 云若夕初初听着,还不觉异,觉得慕璟辰不就是顺着她编的内容,多说了一些,可听到后面,她愣住了。 原本的家庭小矛盾,落在慕璟辰的口中,竟生生成了大房二房争家产,而爆发的惨烈战争。 “这,这你们家的长辈都不管管吗?”孙婆婆着急不已,“这宠妾灭妻,是大忌啊。” 慕璟辰却皱眉道:“父亲一意孤行,谁都拉不回来,他非要休了母亲,连带我,也生了厌弃。 恰好这时,二娘又有孕,还是男孩,父亲便有意将家里的一切,都给二娘的儿子。” “那你们?”孙婆婆有些慌神,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到什么办法。 “婆婆放心,我这次来找若夕,除了确定她的平安,就是把母亲的私藏都带来给她。这样以来,如果父亲真休了母亲,母亲也好有个去处。” 孙婆婆连连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若这事真发生了,就让若夕的母亲来我们这里吧,我还有几亩地,不差她的吃食。” “谢谢婆婆。” 慕璟辰感谢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早知道真相,云若夕都差点信了。 这才叫整容级别的演技啊,她起初在刘香兰那些人眼前秀的,根本就是过家家。 云若夕暗暗的佩服了慕璟辰一眼,却忍不住的想,他演技这么好,所以他对她所说的那些喜欢,到底有几分真呢? 不过,既然真假她都不会接受,这个问题,自然也就没必要去想。 云若夕留在了厨房,和孙婆婆一起准备吃食,慕璟辰则照常回去,指导两个孩子做晚课。 一天过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云若夕就跟着慕璟辰上了山。 “溪山上有不少药草,你可以学着认识一下,将来若是急缺钱用,也可以用这些药草换钱。” 慕璟辰这话,简直如同临别前的赠言一般。 云若夕听得有些内心颤动,一种难以遏制的哀伤,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上了她的心脏。 她知道,她心里是极其不愿的,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所以她掩盖好情绪,,把话题转去了别处—— “你会医术?” “会一点点。”他淡淡道,“当初发现自己中了毒,又不太相信别人,所以就自己找了医书看。” 中毒? 不太相信别人。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突然为他感到了担忧。 他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生活,才会被人下毒,又才会那么不相信人? 她很想问他的过去,却终究是忍了下来,既然已经决定不再互相牵扯,自然还是别知道的好。 云若夕唤来了小青,按照慕璟辰的要求,让小青去寻找一种叫七叶七花断肠草的植物。 由于溪山极大,小青平时又不怎么爱活动,所以一时之间,还难以找到。 他们去了不少有毒花异草的地方,虽然没有找到断肠草,但慕璟辰却把遇见的所有有毒的植物,都放进了云若夕身后的背篓里。 “这个叫绛紫草,根茎有毒,但叶汁可以止血。” “这个是无心果,初秋生时,含有剧毒,不过随着入冬,毒素会慢慢淡去。” “那个是蛟龙花,本身含有剧毒,但和水芷中和后,便可大补。” …… 云若夕一一听着,心里头却是有些着急,“学药草的话,早晚都可以,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你要的毒草。” 瞧着小女人眸中的急色,某人眼底,全是得意。 不过断肠草的确是他想要寻找的毒草之一,所以慕璟辰还是极为仔细寻找起来。 然而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中却渐渐聚起了乌云,让整个溪山都笼罩在暗沉的天色中。 云若夕因为找药草找得十分认真,并没有发现天气变化,等到轰隆一声巨响,她才猛然惊醒般抬起了头。 “我就说怎么视线不好,需要点火把,原来太阳都被乌云挡住了。” 她起初还想当然的以为,是因为进的林子太深,阳光被被高大的树木遮挡住了。 “慕璟辰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云若夕转身要走,却又被慕璟辰一把拉住了手腕。 “来不及了。” “嗯?” 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慕璟辰拉着往山上跑。 云若夕万分莫名,都要下雷雨了,他怎么还带着她往山上去? 第53章用身体给他取暖 然而当她看到不远处,出现一个凹进去的山洞时,她就知道为什么。 雷雨来得快去的快,当然是先避雨为好。 “这里怎么有个山洞?” “应该是自然形成的。”慕璟辰拉着云若夕躲进去,“我最初来这里时,就在这里休息过。” “哦。”云若夕并没有多问。 进入山洞里后,她就看到最里面被泉水打湿的石壁,所以这山洞应该是被山泉谁腐蚀出来的。 “轰——” 又一声震慑天地的雷响。 云若夕回头一看,洞外的树林里就开始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雨开始下了。 如果刚才她选择下山的话,肯定要被淋得够呛。 “冷吗?” “啊?”云若夕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道:“不冷。” 她穿的是淡青色的长袖布衣,再加上刚刚的急速奔跑,此刻身上反而有薄薄的汗。 但慕璟辰却是脱下外罩的黑色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次别扔地上了,你要是生病了,家里的饭谁做。” “……” 云若夕扯着长衫的手,一下子顿住,慕璟辰说的没错,她是不能生病的。 虽然她现在不冷,但他们在山上,山洞里又有泉水,等到山风携带大雨刮进山洞,她就会觉得冷了。 “那你怎么办?”她看向他,他穿的不多,脱掉外衫后,就只有一件白色里衣,异常单薄。 慕璟辰浅浅一笑,“我不是武林高手吗?自然可以用内功御寒。” “哦。” 她怎忘了,他会武功,不怕冷的。 云若夕放了心,但很快,她就注意到慕璟辰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那张天工雕琢般的完美玉颜上,竟渐渐流露出一丝冰雪般的气息,美是极美,却有些异常苍白。 “你怎么了?”云若夕走了几步,靠近了站在山岩壁前的慕璟辰。 “没怎么。” 慕璟辰正常般的笑了笑,“你不是带干粮了吗,现在拿出来吃了吧。” “哦。” 云若夕没有多加在意,把早上带的馒头和春卷拿出,递给了他,“有些凉,但吃了后身体会暖和些。” 慕璟辰没说话,接过馒头,就无声无息的吃起来。 云若夕不想表现得自己对他太过在意,所以给完馒头后,就立刻别过脸去,自己吃自己的了。 慕璟辰吃东西时,是极其雅致的,哪怕是啃猪蹄,也能吭出个风情万种来。 所以当身后没传出食物咀嚼的声音时,云若夕也没有太在意,反而走到外间洞口,一个人看着大雨吃春卷。 等到两个春卷下肚,她才瞧着雨势问了句:“慕璟辰,你说这雨,大概要下到什么时候?” 没有回应。 “慕璟辰?” 还是没有回应。 云若夕顿时皱眉,转过头去,便见刚才还站着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竟已半倚在洞壁上晕死过去。 “慕璟辰!” 她顿时大惊,冲了过去。 “你怎么了?” 她抱起他,却发现他全身冰冷如寒冰,犹如死去多时。 云若夕突然感觉心脏被巨大的铁锤,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她迅速抚摸他的颈动脉,感受他的心跳。 当发现对方尚有一息尚存,她差点破碎的心脏,才得到喘息。 不过就算如此,她的眉头也是没有松开。 他现在的生命体征,简直弱到极点,跟她以前遇见的,那些动过大手术后的重症病人,完全没有区别。 “小青,他怎么回事?” 云若夕不是傻的,这种情况,绝不可能是感冒。 旁边的小青蛇转了转脑袋,似乎想传递信息给云若夕,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若夕见此,顿时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她也是太着急了,居然忘了小青懂人语,却是不会说人语。 于是她立刻换了提问的方式—— “他是不是中毒了?” 小青点了点头。 “是他身体里原本的毒吗?” 小青继续点头。 “那你还记得你当时咬他,用了多少毒素吗?” 小青摇了摇头。 “那刚刚我们采的药草里,有暂时能稳住他的吗?” 小青还是摇头。 连堂堂蛇王的毒都难以抑制,那些渣渣药草,怎么可能压得住他体内的那股寒冰之毒。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云若夕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慕璟辰,你快醒来啊!快告诉我,我该怎么救你!” “慕璟辰——!!!” 可无论她怎么呼唤,男人都像冰冻了般毫无反应。 眼见对方长而浓密的眼睫,开始生出淡白色的霜,云若夕简直觉得自己的生命,也跟着被抽了去。 但她好歹是医者,有着最基本的职业素养,立刻从巨大的恐惧中抽回神,解开自己的衣衫,将他抱在了怀里。 她要维持他正常的体温,这样的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云若夕看向旁边的火把,暗自庆幸,还好之前上山的时候,因为担心林中光线不好,准备了火把。 不然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慕璟辰,你别死……” 你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云若夕紧紧抱着他,分享着她身体里的所有温度,哪怕她自己被冻得,不断的打寒颤,她也依旧没有放开。 “你不会的死的,不会……” 一想到他们相遇后,所发生的一点一滴,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冒出。 她该答应他的。 人生纵然该考虑未来,但也更应该活在当下,如果早知道他有可能死去,她何苦为难自己,为难他? “慕璟辰,你活过来好不好,你活过来,我就答应跟你走,好不好?” 她听着自己,颤抖的说出了这些话,可怀中的男人,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身体跟着他,一点点冰冷,她的心也跟着他越来越虚弱的心跳,一点一点的绝望,但她始终不愿松开她的手。 那一刻,她甚至想着,她要是死了,她也跟着一起死好了。 可一想到两个孩子,她又坚挺了过来。 不,她不能死。 而他也不会死! 云若夕咬牙坚挺,就算身体随之冻僵,也毫不在意。 第54章如果他选择留下 慕璟辰在她的怀抱里昏迷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第一时间,他便注意到,他被小女人抱在了怀里。 他的头,埋在她软香的脖颈,而他上半身,则被解开里衣,紧紧的贴抱在她的胸前。 为了包裹住他,她的外衣和里衣,也已经全部解开,所以他和她之间,仅仅只隔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色肚、兜。 他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的温热…… 一股奇异的火苗从窜出,驱赶着他身体里的冰寒。 他有些不想醒过来,但再这样下去,她被他冻伤。 “云若夕……” 他有些虚弱的,唤出她的名字。 坐了好久的云若夕,睫毛微动,却是没有回过神来,直等到男人唤了第二声,她才意识到,这不是幻觉。 “慕璟辰!” 她惊喜的松开他,看向他的脸,“你醒了?” 男人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好在他的眼睛,总算是张开了。 “谢谢你。” “谢什么谢,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云若夕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这样,是毒发了吗?” “嗯。” 慕璟辰缓声道,“我所中之毒,名为雪髓,毒发之时,身体冰冻,若不能及时化寒,便会直接冻死。” “那你现在?” “你扶我起来。” “好。” 云若夕不敢耽搁,忙扶着他坐起了身子。 “你等我一下。” 慕璟辰说完,就开始盘膝打坐,用功力去压制毒素。 云若夕蹲在旁边,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个好歹。 当见到男人身上的寒霜,一点点消失,她提着的心,才略微松开。 “你身上的这股寒气,太可怕了。”要不是她刚才用自己的体温,努力温暖他的上半身,他肯定会死。 “嗯。”慕璟辰浅淡应着,脸色依旧苍白透明,毫无血色。 云若夕忙把火把拿到他面前,“你拿着。” 慕璟辰接过火把,却是神色一怔,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突然变得有些深。 云若夕自然注意到了,下意识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这一看,她就急忙扯过衣裳,抱住了自己的胸。 她也太着急他了,居然忘记把刚刚解开的衣裳合拢,不仅如此,里面的肚、兜,也不知道啥时候被扯了一下。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谁信! 云若夕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求生欲极强的某人,虽然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但心里却回想刚刚那触碰的感觉……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对面那一脸淡然宛若谪仙的男人,脑子里正在想些少儿不宜的事。 她见对方这般淡然,还忍不住觉得,是她反应有些过激。 她表情讪讪的转过身去,穿好衣裳,然后才回过头,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道:“你这雪毒,为什么会突然发作?” “应该是因为这山洞里的泉水。” 慕璟辰举起火把,看向了洞里,“氤氲的寒气和我体内的雪髓毒十分契合,相互牵引破了我的功力。” 云若夕愣了愣,“所以是这洞里的泉水寒气,引发了你潜藏的寒毒?” “对。” “对什么对,你之前不是来过吗——” 云若夕还没说完,就自己反应过来,“难不成你之前突然毒发,也是因为来过这里?” “应该是。” “应该是?”云若夕气得,当即白了他一眼,“你不是顶聪明的吗?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把我给吓死。” “对不起。”慕璟辰看着云若夕,凤眸里,是难得的一股认真。 云若夕看着他这幅样子,冒出来的火气,一下子就焉了下去。 她算是明白了,无论她有多大的火气,在面对他那双无比纯美的眼睛时,都会败下阵来。 即便理智告诉她,对方是个白切黑,眼里的清澈全是表象,她也还是抵不过他眉眼的一丝流转。 她越过他,走到了外面洞口,“等雨小一点,我们就出去吧。”再待在这里,指不定会出现什么问题。 慕璟辰没有反对,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泥尘,然后从旁边的竹篓里,翻找出一株淡白色的小花,递给了她。 “把这个嚼碎,吞下去。” “这是什么?”云若夕问。 “白若花,可以驱寒。” 可以驱寒? 云若夕无语的瞪向他道:“你为什么不早说,这样刚才,我就可以喂你吃这个了。” 慕璟辰面色不动,眉眼眼中的温柔,却是深一些,“是吗?那你打算怎么喂我?” 云若夕愣住。 是啊,她该怎么喂他? 他昏死过去,冻若寒冰,她想要喂他吃下,只能自己先嚼碎了,再用嘴巴…… 想到那副暧昧之极的画面,云若夕的脸立刻红了,好在她有面巾,挡住了她的尴尬。 速度吃下那白色小花后,她就看向了外面缠绵的细雨,“这雨还会下多久?” “不知道,但应该快了。”慕璟辰静静回答,声音低柔,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力气。 云若夕也不敢再躲让他消耗力气,顿时保持安静,站在旁边。 两人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雨幕,谁都没有说话,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风声雨声,和他们的心跳声。 “云若夕。” “嗯?” “如果我愿意留下来,和你过这种平凡的日子。”他看着外面的雨幕,突然开口,“你会愿意接受我吗?” 云若夕的心猛然一跳,“你,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愿意留下来,而不是让你跟我走。”慕璟辰转过头来,眸光幽深的看向她,“你会接受我吗?” 云若夕彻底愣住了。 打从慕璟辰表明心意以来,她就默认为如果她同和他在一起,她就必须带着孩子去他家,和他一起生活。 从来没想过,慕璟辰或许可以成为追随的那一方,留下来,和她一起生活。 “这怎么可能。” 云若夕心中虽然生出了希望,却是迅速被她的理智所扑灭掉,“你是男人,怎么能跟着女人跑?” 她很清楚,他不可能留下来。 第55章全是算计 若这事发生在现代,尚且可以被世俗理解。 但在古代,让一个男子抛弃家族,和一个寡妇在一起…… 这是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为她,抛弃自己的家人。 就算可以,她也会良心不安。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慕璟辰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道,“但我家里,并非只有我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云若夕的心脏剧烈一颤,她知道,她的希望反扑回来了。 “我虽然是家中独子,但家里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堂弟。侍奉父母,我姐姐可以做到,家族传承,我堂弟也可以做到。” 云若夕攥紧双拳,没有说话。 慕璟辰却是放下火把,朝云若夕走了过去。 “所以云若夕,我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你为什么就不能打开你的心,相信我一次。” 他知道,她被人负过,所以才筑起高墙,收敛信任。 但他可以保证—— “我不会伤害你。”他缓缓靠近,将她抱进怀里,“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你,是一片真心。” 这一次,云若夕没有挣扎。 因为他说,“当然,你要是不接受,也是好事,我那副毒发的样子,我也不想让你再看到第二次。” 不! “你不会有事!” 她猛然抬手,回抱住了他紧实的腰身,“我会帮你找到毒草。” 那种仿佛失去一切的痛苦,她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嗯……” 他浅浅的应着,低磁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竟比外面的丝丝细雨,还要缱绻。 云若夕身子微颤。 她想,要不是今天慕璟辰突然毒发,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在她的心里,居然扎得那么深。 眼见小女人主动抱住了他,某人忍不住乘胜追击:“那我刚才所问的,你的答案,是愿意吗?” 云若夕还是没有说话,但抱着慕璟辰腰身的手,却是紧了紧,在安静了好一会后,才小声“嗯”了一声。 听到这声猫儿般细软的她同意,男人抱着她的双手,顿时忍不住加重力度。 他的小女人,终于嘴软了,也不枉他昨日观天象,测算晴雨,又带主动来这山洞,折磨了他自己半天。 想起不久前的痛苦,慕璟辰的眸光渐渐冷凝。 他今日的做法,其实极其冒险。 影魅没有在身边,他雪髓毒毒发时,情况又极难控制,若小女人对他不管不顾,他可能真的会死。 但还好。 他没有喜欢错人。 他的小女人,是个看见陌生人,都会不惜余力相救的傻子。 不过—— “你今日救我法子,日后若是遇到别人,不能再用。” 否则,他一定会把那人抛心挖眼,碎尸万段…… “慕璟辰,你以为你这什么破寒毒,是人人都有吗?”云若夕听着慕璟辰的要求,默默叹了口气。 她又不是傻的,一看他毒发时那怪异的情况,就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毒。 可男人却不依不饶,非要她应下。 云若夕没得办法,只能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不会的。” 得着了她的保证,男人才满意的松了手上的力度,不让她太难受。 但依旧没有把她放开。 她也由着他。 慕璟辰的胸膛,宽广结实,肌肉紧致,却又不粗狂,肤如凝脂的触感,简直完美。 一想到自己刚才扒了他的衣裳,和他的胸膛紧紧相贴,云若夕的脸就忍不住的红起来。 此时各怀心思的两人不会想到,这种稀有的寒毒,除了慕璟辰外,居然还真的另有一个人也有。 且日后云若夕,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不过现在的云若夕,却是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脖子,道:“那个慕璟辰,雨好像快没了,我们回去吧。” “嗯。”慕璟辰松开她,缓声道:“若夕,你还是叫我云辰吧。” “啊?” “慕璟辰这个名字,我不要了” “……” 云若夕顿了顿,相拥后的宁静,让她恢复了不少理智,“慕璟辰,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 慕璟辰清冷一笑,“若夕,你猜想得不错,我的确出身显贵,但我可以告诉你,在那个身份上,我没有一天,是做我自己的。” 云若夕闻言,心就被撕扯了一下,她最初遇见他时,她就猜到了,他的过去,应当如履薄冰。 “好。”既然他想和她一起过平凡的日子,她自然是情愿的。 只是—— “你的家人,真的没问题吗?” “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如果是换一个人说这句话,云若夕一定会怀疑,但说这话的是慕璟辰,她便信了。 她交给他的每一件事,除了打扫房间外,没有一件是不妥当的。 两人开始手牵手的往山下走,但走到山脚就松开了手。 他们现在的身份还是姐弟,当然不能手牵手的示于人前。 不过慕璟辰极少出现在外人面前,哪怕出现,也会带着面具,所以到时候变个身份,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孙婆婆…… 唉,到时候只能好好解释了。 两人这般想着,就回到家中,。 孙婆婆正把收拾进屋的湿衣裳,重新拿出来晾晒,一看云若夕两人,就打了招呼:“若夕,你们回来了。” “嗯。”云若夕回应着,却是有些奇怪,突然下雨,孙婆婆怎么都不担心他们,雨停后,也没说出来找他们。 她这想法刚起,就见孙婆婆说:“云辰相公说的真准,今天真的有雷雨。” “嗯???” 云若夕猛然回头看向某人,便见某人快速走进主屋道:“安安乐乐,我让你们背的《岳阳楼记》,你们都背了吗?” “云辰——” 云若夕狮子吼,某人充耳未闻,她只好看向孙婆婆道:“婆婆,你看见下雨,不出来寻我们,也是他事先交代了的?” “是啊。”孙婆婆愣了愣道:“他说你们带伞了,雷雨的话,下不了多久,等到雨过,你们就会回来。” 说完,孙婆婆还忍不住夸慕璟辰道:“云辰相公懂得真多。” 是啊,他懂的真多。 所以他早知道今天有雨,也早知道那山洞,会引发他体内的寒毒。 这个该死的云辰! 云若夕立刻杀进主屋,去要解释。 第56章云若夕生病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某人搂住腰身,在两个小包子身后,吻堵住了唇。 慕璟辰! 她睁大眼睛,想推开他,却又怕弄出动静,惊到两个小包子。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某人已经吻完,松开了她。 那眼里的小小满足,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个混蛋! 算计她不说,还强行吻她。 他要是不能给出解释,她一定把采回来的那些毒草,都下到他的饭菜里! 触及到小女人杀人般的目光,某人赶紧解释:“我那样做,只是为了让你承认你自己的心。” 承认你个蛋! 云若夕抬起一巴掌就呼了过去,却被慕璟辰一把握住。 “娘亲,你回来了。” 眼见窗台前的两个小包子,转过头来,云若夕顿时收起杀人眼神,转了笑,“是啊,你们两个今天有乖乖的吗?” “嗯,我写了三篇字帖。”小长乐邀功道。 “是吗?乐乐真厉害。”云若夕抽回被慕璟辰握住的手,去亲两个小包子了。 得救了的某人,顿时和救了他的小月老对了一个眼神。 然而云若夕在亲小长安时去,却是感觉到一阵晕眩,然后不多时,就往后倒去。 “娘亲——” 小长安惊呼。 慕璟辰已经闪身过去扶住了她,“若夕!” “我……” 云若夕还没说完,便被慕璟辰打横抱起来,往屋外走去。 “娘亲——” 两个小包子见云若夕晕倒,顿时都慌了神,离开桌子追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孙婆婆见此,也跟了过来。 “她发烧了。” 慕璟辰眉头紧蹙。 他大意了。 她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吃一朵白若花便可抗寒,可她天生体质剧毒,药性肯定会被消磨不少。 “对不起。” 慕璟辰沉声念了一句,就迅速看向孙婆婆道:“婆婆,麻烦你给她换身衣裳,然后冰敷额头,我去给她熬药。” “嗯?好。” 孙婆婆虽然不清楚情况,但想着刚刚下雨,云若夕多半淋了雨,也就立刻去主屋给她拿干净的衣裳。 只是拿衣裳后,孙婆婆却是忍不住问了句:“云辰相公,你为什么把若夕抱去你屋里啊?” “她是风寒急症,两个孩子身子娇,容易被传染。” 慕璟辰简单解释,孙婆婆便明白过来,“还是你想得周到。” 她去给云若夕换衣裳,两个小包子便被慕璟辰一手一个,提出了偏屋。 “你放开我,我要看娘亲——” 小长安奋力反抗,但慕璟辰却在他的后脑勺一点,让小家伙一下子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你……” 你欺负小孩子!!! 面对小长安的眼神控诉,某人冷声道:“你们娘亲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乖乖在屋子待着,不许吵她。” 小长乐对慕璟辰的话,很是听从,瞬间就不闹了,但小长安却是恨恨的盯着峻拔的男人,一脸自家娘亲被大灰狼叼走的模样。 慕璟辰瞧着小长安的表情,勾了勾唇角,似在说:想和我抢你们娘亲,你还是再长长个吧。 小长安那个气啊,“我要跟娘说,你欺负我!” 慕璟辰顿时看向小长乐道:“乐乐,我欺负你们了吗?” 小长乐连忙摇头,乖的不行。 看着自家弟弟不战而降的样子,小长安更气了,等慕璟辰关门一走,他就忍不住对弟弟道:“我都说了,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舅舅。” “不是就不是呗。” 小长乐小大人般的耸了耸肩,“哥,书上都说了,这天要下雨,娘要嫁后爹,你是阻止不了的。” “!!!” 他们最近看的是道德经,上面哪有说过这种话。 “反正咋们的爹不好,不要咋们,云辰叔叔对我们好,对娘亲也好,就让他做我们的爹爹呗。” 小长乐说完,就爬去炕上吃娘亲给他做的糯米糕了。 小长安看着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吃喝喝的弟弟,内心很焦虑。 他才不会承认,他其实是因为那个大尾巴狼叔叔,比他聪明,比他厉害,比他高…… 他才不喜欢他的! …… 躺在慕璟辰床上的云若夕,晕晕乎乎,微微睁眼,就是慕璟辰戴着面具的脸。 “我……” “先起来喝药汤。”慕璟辰将她扶起,喂她喝药。 云若夕本想自己来,可触及某人黑沉的眸子,她顿时收回了手,任他用勺子喂她。 哼! 她才不是因为怕他,才妥协的,而是……而是她没多少力气,不跟自己过不去。 她把药乖乖的喝了。 而这时,孙婆婆恰好端了碗白粥进来,“云辰相公,你去陪两个孩子吧,这里我来就可以了。” 孙婆婆想着,两人虽然是兄妹,但毕竟男女有别。 云若夕听后,顿时小鸡啄米般点了头,她现在身子虚,要是某狼趁虚而入,她可是反抗不了的。 可是—— “婆婆,两个孩子那边还需要你照顾,你上了年纪,也不适合和病人待在一起。” 慕璟辰淡淡开口,孙婆婆便下意识选择了听从,“你说的也是,那若夕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孙婆婆去了。 孤立无援的云若夕,看向某只恶狼,咽了咽喉咙。 此时此刻,慕璟辰的瞳眸,漆黑如墨,深不可测,如同掌握他人生死的上位者,让人生不出半点违逆之心。 “吃点东西。”他端起白粥,轻轻吹走了氤氲的热气,舀了一勺,喂向了她。 “我不!”云若夕将脸别开,很不开心,她最讨厌别人威慑她了,更何况她生病,全都因为他! “对不起。”对方似是看出了她的气恼,软了语调。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云若夕生气的瞪他,“慕璟辰,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云若夕顿时说不出话来。 如果慕璟辰狡辩,说什么我骗你只是因为爱你,她铁定要呼他好几个巴掌,可他却用一副诚恳的样子道歉,说再也不会犯…… 她还怎么发作? “若夕,对不起。”他刚刚态度不好,是因为他在生气,却不是生她的气,而是在生他自己。 他自诩算无遗策,二十多年从未失手,却在不久前,让他心爱的女人受了伤。 第57章病榻上的呢喃 云若夕完全愣住了,她见过各种样子的他,可从没见过这般认真说“对不起”的他,还一连说了好几个。 “你对不起的是我吗?” 云若夕想起他毒发的样子,忍不住道:“你先告诉我,如果我当时不救你,你是不是就真的会死?”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因为情况不可控,如果你不救我,我或许会死,也或许会被手下的人发现,把我救走。” 所以他还是在用命堵她的感情? “慕璟辰,你真的是疯子,我要是为了自救不管不顾你……” 慕璟辰闻言一笑,“那就算我爱错了人。” “你!” 云若夕气得,忍不住用小拳头,“猛”锤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演技那么好,难道不知道去个普通山洞,装一下吗?” 怎么能真的来?她宁愿他是为了哄骗他全套做戏,也不愿他是真的命悬一线。 慕璟辰见她得知真相,怪罪的竟是他不顾他自己的安危,不由勾了勾唇角,“不真的来,你那么聪明,会看穿的。” “你——” 云若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噎到最后,她忍不住道:“那你既然都算计好了,为什么不瞒着我,反而要让我知道真相?” “因为我想看看,对于你而言,是我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这样,他才知道,接下来,他该如何行事。 云若夕呆了一下,然后就红了脸,在她心里,他居然比真相还要重要。 她忍不住抬手扶额,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让这个该死的男人,进入到她内心深处,那么钻得那么深的? “你以后,不许再这样……” 云若夕琢磨着,她之所以没有真怪罪慕璟辰,大概是因为慕璟辰骗她,只是为了让她承认她对他的感情。 而以前那两个渣男骗她,却是为了…… 算了,她已经是另一个人了,过去的都过去吧。 眼见小女人眸色由黯然恢复正常,慕璟辰紧张的心,才微微松开。 “好。” 他应了一声,便重新将白粥,递向她,“喝点白粥吧,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我不想吃。” 这次不是生气,而是她真没什么胃口。 “生病的人都没胃口,但吃了东西,才会好得快。” 慕璟辰难得耐心的解释,但某个小女人却不爱听。 “我说了,我不吃。” 云若夕生病的时候,脾气会变娇,觉得自己是小公举,谁都得顺着她。 她准备躺下去睡觉,可她还没来得及躺,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你?” 云若夕睁大眼睛,“你干嘛?” “你要是不吃,我就这样对你。” “你!” 云若夕简直惊呆了。 还能这样子??? 看着小女人那想打人又不敢打的样子,某人身上阴霾,顿时消散不少。 他摄人心魄般的笑了笑,“所以,阿夕,吃吗?” 吃! 云若夕顿时张嘴,咬住了他递来的勺子。 娇嫩的双唇,咬在木勺上,顿时让男人的眸光,不经意的一暗。 等到她吸完勺子里的白粥,发现男人并没有把勺子收回去,她呆愣了一下。 难不成,是觉得她没吃干净? 刚这么想,她就乖乖的伸出舌头,添干了勺子里残留的液体。 嗯,这下干净。 她等着对方舀下一勺,可没想到她一抬头,便是男人更加暗深的眸子。 “你是故意的吗?” “嗯?” 她还在呆愣,双唇就已经被男人锁住。 他的呼吸急迫又有点沉,似乎正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云若夕脑袋有些懵。 故意? 她故意什么了? 发烧让她脑子变极慢,意识也有些模模糊糊。 等到她意识转回来,她已经被慕璟辰压在了炕上。 “你?” 云若夕完全来不及反抗,那双因生病而变得苍白的双唇,就被他反复吮吸,变得鲜红欲滴起来。 “慕璟辰……” 她喊了他一声,本是想骂他,可她病得虚弱,有气无力的声音一出来,竟成了软糯娇粘的味道。 慕璟辰的眸色更深了,按着她肩膀的手,情不自禁的扯开她的衣领…… 冷风灌入,云若夕顿时打了个喷嚏。 当她看见男人脸上,沾上了被自己喷出的病菌,云若夕顿时抖成了筛子。 死定了! 慕璟辰这人有洁癖,还小气。 他一定会掐死她的! 可没想到,慕璟辰非但没有掐死她,反而迅速将她的衣领合拢,将旁边的被子捂紧了她的脖子。 “等你好了,再收拾你。” 某人强忍住身体里的那股热火,走了出去。他不敢再喂她喝粥了,他怕他再喂下去,她饱了,他却饿了。 眼见慕璟辰离开,烧得迷迷糊糊的云若夕闭上了眼睛,连他非礼她的事,她都懒得去计较了。 现在的她,真的好累。 云若夕睡了过去,等到她一觉醒来,却是半夜。 窗外淅淅沥沥,正在下雨。 屋内点着一盏油灯,而慕璟辰就坐在她旁边,单手支在炕头的衣箱上,闭眼休息。 她没动,但慕璟辰却像是觉察到她醒来了般,长睫微动,瞬间睁开了眼睛。 “头还疼吗?” 小女人乖乖的摇了摇头。 “是不是口渴了?” 小女人乖乖的点了点头。 慕璟辰摸了摸她的额头,下炕去给她倒水。 他知道她的身体会烧得缺水,所以特地从厨房搬来了熬药的小火炉,在屋里专门温着一壶水。 “来。” 他小心扶起她,喂她喝水。 云若夕没有反抗,任由他喂着。 当她干渴的身体,得到温热的滋味,她的双眼突然红了起来,“慕璟辰,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会对她好? 他捧着她的脸,吻掉了她眼角的泪,“可能是我脑抽了。” 嗯!??? “你脾气臭,又毁了容,除了做东西好吃外,几乎一无是处。” 她有这么差吗!??? 眼见小女人脸垮下去,某人顿时指着自己的心道:“但这里,却还是被你吸引了。” 男人的话刚落,云若夕的胸腔,就传出急速的心跳。 慕璟辰将她抱在怀里,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第58章海棠无香,但他香 他曾经与好友讨论过,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 那时他并没有多想,觉得那女人无论是谁,只要有足够的价值,能为他所用,他就会娶她。 可他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想娶的,竟是一个对他毫无作用,还明显只会成为软肋和拖累的女人。 “若夕,我有一个极其重要的长辈,不过说是长辈,他比我也就大了五岁……” “嗯……” “他是我十四叔……” “嗯……” “我真想带你见见他……” “嗯……” 慕璟辰浅浅说着,但云若夕早已迷糊。 眼见小女人重新睡着,他也不打扰她,将她轻轻放回被窝,捻好了被角。 云若夕睡得很沉,但没多久,她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做起了梦。 先是梦到上辈子,自己被人推下楼,然后就又梦到两个小包子,被人抢走…… 就在她心慌意乱时,却有一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 很快,她就安静下来。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让她的梦境陡转,变成了一片海棠花海。 海棠无香,但身边的男人,却散发着勾人的味道。 思绪蠢蠢欲动,她像是个不会控制自己欲、望的孩子,霸道的把身边的男人压在了身下。 “又是梦吗?” 她撒娇般的呢喃着,便见身下的男人浅浅一笑,眸光婉转,潋滟成辉,如同揉进了春江之水,让人无限沉湎。 她呆了一下,便任身体控制意识,缓缓的俯下身去。 当她的双唇,触碰到对方那温软的唇畔,她内心的孩子,顿时像得到了糖果般,忍不住的想要更多…… “给我……” “什么?” 男人的声音清俊悠长,却夹着一丝丝强忍压抑。 “给,给我……” 糖果! 她要吃糖。 好想吃糖…… 她用力的吃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吃着吃着,就变成了被吃!??? “你坏!” 云若夕不开心了,糖糖不仅不让她吃,还咬了她的舌头。 她要打它! 可伸出去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握住。 十指相缠,无法挣脱。 忽而风起,海棠花摇曳。 她仿佛也跟着那花,那海,一起浮沉…… 那感觉很奇妙,但唯一不好的就是,她有些难以呼吸了。 云若夕皱了皱眉头,梦中的景象便开始渐渐模糊,就在她将醒未醒之际,却有人在她耳边轻语—— “你病了,不能再损耗元气,但你要再这么勾引我,我就不客气了。” 嗯? 云若夕迷迷糊糊,本想张口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嗯哼”的小哼唧。 她又睡了过去。 等到早上醒来,云若夕的脸简直红得要滴出血来。 她居然又一次梦到了慕璟辰,还把人家又一次强行压在身下狂啃! 她对他,真的有这么渴求吗? “那个慕璟辰,我昨晚……” 她还没说完,慕璟辰就端着药,一脸不解的看向她:“昨晚怎么了?” “没事没事。” 云若夕顿时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接过男人递来的药,就往喉咙里灌。 “那个,我今天感觉好多了。” 她想,她还是别在云辰的屋子里躺着了。 她对慕璟辰不放心,对她自己更不放心。 可慕璟辰却是看了看窗外的雨否定道:“不行,还得躺着。” “啊?” 云若夕刚想抗议,慕璟辰的眉眼就笑了起来。 云若夕顿时就不敢动了。 慕璟辰沉默的时候,其实并不可怕,最多就是气质清冷了些,但笑起来的时候,意义就很多种了。 “我,我躺。” 力气不足的云若夕,立刻秒怂,抓过被子,就乖乖躺了回去。 结果这一躺,就是整整三天。 原本一天就好的病情,在慕璟辰的解释下,生生变成了非得躺三天的情况。 孙婆婆也是太相信慕璟辰,慕璟辰怎么说,她还就怎么信。 云若夕有些难受,慕璟辰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的,什么她的病会传染,什么需要人日夜守着,他分明就是想占她便宜。 她醒的时候,把她压在床上死命的亲,她睡觉的时候,他也会偷亲她的眼睛和鼻子。 最卑鄙的是,他每次亲完,还会给她带上面纱,这样孙婆婆进来的时候,就不会发现她的嘴唇有异样。 “慕璟辰,你是属狗的吗?” 云若夕最初还会骂他,可每次一骂,他就会压过来…… 她怕了。 她只能自我检讨,她和慕璟辰之间,到底是哪里的沟通环节出了问题。 不是说好了,要先保持原样一段时间,等他把身份从弟弟变成相公,才在一起的吗? 他怎么现在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到底是谁在养着谁啊!? 还有没有点被包、养的自觉性了!??? 这三天,她已经先后失去了头部的贞操,再这么耽搁下去,她可就要守不住脖子了。 而一旦脖子失守,那接下来就是…… “慕璟辰,你现在是我弟弟,要是被人看见——” 终于,当她再一次被某人堵在门后折磨双唇,她郑重的提出了抗议。 某人却是毫不在意。 他巴不得被人看见,好直接确定他们的关系。 天知道他最近守着她,念了多少次大悲咒,要不是她眼底深处,是真的抗拒,他哪能忍到现在。 他知道他的小女人还没准备好,他不会逼她,可她要是连小瘾都不让他过,他爆了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尽量躲着的。” 躲什么躲? 她要的是这样的答案吗? 她要的是他规规矩矩的不碰她! 可看着对方那一脸“我已经很忍了”的表情,她却只能选择妥协。 算了算了。 碰了女人的男人,就像脱缰的野马,是控制不住的。 他吻她吻得上瘾,反而说明他之前真的没有女人。 想到这里,某个小女人的内心,还有些小欢喜。 不过,她是不会让他看出来的。 “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的。” 她强行把话题转移,“我躺了三天,想出去活动活动。” “好啊,你想去哪?” “去镇上买点东西。” 云若夕想着,中秋节快到了,总得做点月饼给孩子们吃。 另外—— “你不是说那些毒草是可以卖钱的,我们明天去镇上,也可以把那些毒花异草卖了。” “镇上的药店小,对于毒类的药草开不出价。”慕璟辰回道,“你想卖得好,只能去县城的回春堂。” 第59章定情信物 “回春堂?”云若夕有些犹豫。 慕璟辰抬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鼻头,“上次的事,过了那么久,对方应该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你换了打扮,不进去就是。” 也是。 她可以换装啊? 还可以让慕璟辰去卖。 于是第二天天放晴,他们就提上包好的毒草,坐上了刘奇的马车。 只是慕璟辰在上车前,却隐隐注意到了什么,下意识往东边不远处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若夕见他不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慕璟辰浅浅的勾了勾唇角,上了车。 而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刘香兰,心脏简直要咚咚咚的跳出来。 她今天偷出来,本是想去观察云若夕家盖房子的情况,却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惊天一幕。 那个云若夕,居然和一个男人上了一辆马车! 刘香兰脑子转得极快。 这云若夕说什么为了盖房子,特地请了镇上泥瓦匠盖房子,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借盖房子的由头和野男人私会! 是在偷人啊! 想到这里,刘香兰连忙往村东走去,连被人指点认出也不返回。 她要去找村长! 她揭发云若夕的丑行! 到时候,大家就会知道,孙大梅家的那件事,她没错,一切都是云若夕,是这个狡诈卑劣的丑八怪在作祟!!! 一想到云若夕被大家用石头扔砸的场面,刘香兰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车上的云若夕,却是“啊啾”一声,打了个喷嚏。 慕璟辰眸光一凝,迅速递上一块手帕,“让你再等几天,你偏要出来。” 被说教的云若夕嘟了嘟嘴,一脸的不服气,可眼见对方的目光,突然盯向了她嘟起来的嘴巴…… 她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两只眼睛都在说:别闹,这可是在马车上! 瞧着小女人慌乱的样子,慕璟辰勾起一丝得意的笑,似在说:知道这是在车上,就给本公子乖乖的。 否则,他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禽、兽! 云若夕在内心深处骂了一句,却是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规规矩矩接过他递来的小围巾,就围在了身上。 云若夕本以为,她人都这么乖了,慕璟辰肯定不会再如何她,却没想到,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的“胆大妄为”。 她刚围上围巾,就被他一拉,径直落在了他的怀里。 “你——” 她回身就想给他一拳头,却听到外面传来刘奇的问候—— “云娘子你怎么了?” 怎么了? 她能怎么,只能用左手稳住冲动的右手,状若无事的回道:“没什么。” “哦。” 刘奇没有多问,继续专心赶车。 而车里的云若夕,却像个小笼包一样,乖乖的被男人抱着。 慕璟辰看着怀里气鼓鼓的小女人,眉眼都是潋滟的笑意,可在笑意深处,却一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隐忧。 影魅这次,去得有点久…… 马车很快抵达了县城。 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故”,云若夕这次穿的是“小荷初绽”,而慕璟辰也穿上了与之相配的青色衣衫。 看上去婉若一双璧人。 除了刘奇外,几乎每一个看到他们的人,都下意识的认为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云娘子,我就在城门口等你们。” “好。” 云若夕道了谢,就和慕璟辰往城里走去。 他们先去了回春堂。 不同于上次的云若夕被轰出,慕璟辰一说要买药材,药堂的小厮,就客客气气的把他迎了进去。 云若夕躲在人群里瞧着,当即忍不住叹了口气,慕璟辰的魅力,她是服气的。 见慕璟辰一时之间出不来,她便在周边逛了逛。 等慕璟辰卖完毒草出来寻她,便见小女人站在一个卖月饼的摊贩前,吃着红豆沙的小月饼。 他算是发现了,只要她得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着的。 怎么也不见长胖。 “味道如何?” 他走过去,问了一句。 云若夕道,“还行,不过豆沙太甜了,我有点吃不惯,你尝尝?” 她将手里的月饼递给他,他却没要,反而拿走被她咬过的那块,顺着她咬过的痕迹,吃了。 “嗯,的确很甜。” 一语双关。 云若夕的脸顿时又红了。 不过还好。 她有万能面巾。 “毒草都卖出去了吗?” 她转回正题。 慕璟辰便上交“工资”道:“卖出去了,一共二百两。” “二百两?” 云若夕低声惊呼,“怎么这么多?” 野生银耳稀少滋补,又遇上土豪,所以才能卖出高价,可毒草又不是药草,需求性很差,怎么也能卖这么多? 慕璟辰淡笑着解释道:“因为医毒同理,毒草用好了,也会是药草,回春堂的少主,是药王谷的高徒,不仅医术过人,毒术也极好。” “所以别处不怎么收毒,回春堂却是收的?”云若夕道,“就为了给他们的少主?” “对。” 慕璟辰一边应着,一边拉起云若夕的手,离开了这条街道。 走着走着,云若夕却是忍不住道,“云辰,你说,若是小青按照你画的图,找不到七叶七花断肠草,你身上的毒,那个回春堂的少主能治吗?” 云若夕保证,如果回春堂的那个少主,能治好慕璟辰,她就不去计较他们的李管事欺压她的事了。 慕璟辰顿了顿,道:“其实我身体所中的毒,之所以能控制住这么久,就是因为回春堂少主的缘故。” “嗯?” “七叶七花断肠草,也是他让我去寻的。” “真的吗?” 云若夕激动之极,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是得着了落脚的地方。 慕璟辰看她这般开心,便没有说,他的毒,就算是白家的小医仙,也没的奈何,不过是能拖几年就拖几年罢了。 想到这里,慕璟辰把云若夕拉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血红色的圆形玉佩。 “这是我母亲送我的。” 嗯?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就将血玉,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这个人活得很明白,从来不去追求什么天长地久。 所以他喜欢云若夕,便不顾一切的,去夺取了她的心。 他只在乎今朝的欢愉。 但云若夕呢? 第60章云家恶仆 虽然他知道,她是个坚强又独立的姑娘,不沉湎过去,充满勇气,就算失去了他,也不会真的放弃未来,活不下去。 但他终究是担心的。 若他离开,有人欺负她该怎么办? “我母亲说,若是将来看上了哪家姑娘,就把这血玉送给她,她好拿着聘礼,去那姑娘家提亲。” 他撒了谎,这块血玉并非他母亲所给,而是他的信物,拥有这块血玉,她便是整个影楼的主人,世间无人可伤她半分。 但仅有这个,似乎还不够。 “若夕,你想不想跟我学医术?” “医术?”云若夕顿时亮了亮眼睛,“你要教我?” “对。”慕璟辰柔笑道,“你体质特殊,学点医理和毒物,日后也好分辨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不能吃。” “好好好,我学。”她正愁自己一身职业病没处发泄呢。 若是能跟慕璟辰学会这个世界的医术,再结合她上辈子的西医知识,以后怎么着也能混吃混喝饿不死了。 慕璟辰见她开心,眸光不禁更加温柔。 他要教她一切他会的东西,哪怕是人心黑暗,奸诈诡计,他也要统统让她知道。 因为这个天下,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平静。 他希望她以后,无论去到哪里,又无论身边有没有他,她都有能力自保。 “把血玉贴身戴,对身体有好处。” “哦。” 云若夕乖顺的将血玉塞进了里衣,然后便发现,在血玉贴身的瞬间,一股奇异的温暖,从血玉贴身的地方,流窜到了她全身。 很舒服,让她整个人都舒暖了起来。 “这血玉,该不会是帮你震寒毒的吧?”她惊讶道。 某人眯了眯眼睛,他的小女人,就是聪明。 不过—— “不是。” 他的演技太好,“是因为这玉被我从小养到大,吸收了一些我的功力,你带上去才会觉得温暖。” “这样……” 她捧着心口,有些小幸福道,“那这个,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啊?” “嗯,没错。”他笑看着她,“所以,你准备回赠我什么呢?”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 慕璟辰送的这块血玉,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自然也不能随便送一个回去。 “我们先去买面粉吧。”云若夕道。 “好。” 两人离开小巷,往市场走去。 结果才买了面粉,前方就传来人群的惊叫声。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慕璟辰搂住腰身,往旁边一带。 一辆疾驰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云若夕人虽然没事,但手中的面粉却是飞了出去,且恰好不好的,洒在了那驾马车的车夫身上。 呃…… 情况有些尴尬。 “吁————” 被淋得一脸面粉的车夫,骤然停车,摸了一把脸上的面粉,就狠瞪向云若夕道:“哪里来的贱妇,不长眼吗?” 云若夕那个郁闷啊,她失了面粉都没说什么,这个肇事的居然还敢来骂她。 “你才是贱妇,你才不长眼!” 云若夕这一骂,搂着她的某人便忍不住掩唇轻笑,他的小女人就是可爱,连骂人的时候,都这么可爱。 啥,贱,贱妇? 她不仅骂他是女人,还骂他不长眼睛?! “贱妇!” 车夫见云若夕居然敢回骂他,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云若夕打来。 云若夕睁大眼睛,下意识想推开慕璟辰,不殃及他。 可某人的反应明显更快,抱着她往旁边一闪,就避开了马鞭。 “你竟敢打人——” 云若夕才吼出声,就又是一鞭子甩了过来。 慕璟辰眸光微冷,抓住马鞭,往后一扯。 车夫便被巨大的力量拉下车来,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喂——” 一见车夫摔地,周围不少被其超速行驶所殃及的路人摊贩们,顿时都大声称快,笑出了声。 “你,你们……”车夫也不是傻的,见那个带幂蓠的男人身手敏捷,便明白对方有功夫在身。 他不敢再打,却是立刻搬出了自己的后台——“你们知道我是谁家的人吗?居然敢打我?” “我管你是谁家的,在这么多人的集市上驾着马车狂奔,你还有理了?” 云若夕穿来就是一个村姑,又没继承多少原主的记忆,当然没啥“见识”。 当然,就算她有“见识”,她也会骂。 “你?” 车夫震惊了,他马车上那么大的“云”字,这个女人真是眼瞎看不见吗? “我可是吴州州牧云大人家的人,我家三小姐患了急症,需要立刻请大夫,你却居然敢阻我?” “阻你?”云若夕冷声道,“我可没阻你,是你自己停下来,二话不说就打人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二人争论时,车窗打开,一个穿着淡粉色丝绸衫的少女,探出了半张脸来。 但那少女却是一眼也没瞧云若夕,仿佛是怕脏了自己的眼睛般,只对地上的车夫娇斥道:“小姐还在秋园等着,你跟这种没教养的女人耽搁什么?” “不是啊春兰姑娘,是这个戴面纱的女人,她朝我砸来了面粉,阻止我驾车……” 车夫还没说完,便被少女打断:“行了,你被狗咬了难不成还要咬回去?” 少女骂人不带一个脏字,完美的将云若夕踩在了脚底。 车夫顿时假装惶恐的躬身道:“春兰姑娘说的是,小人差点因小失大。” 说完,他就得意的狠瞪了云若夕一眼,重新上了车。 云若夕那个气啊,卷起袖子就准备上了,但慕璟辰却拉住了她。 “云辰?” “你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嗯?” 云若夕经由慕璟辰提醒,看向周围,顿时发现,那些和她一样,被马车祸害了的路人和摊贩,居然没有一个去阻拦马车离开的。 云若夕自然懂了慕璟辰的意思。 “我知道民不与官争,但大宁朝就没有王法了?” 慕璟辰看小女人愤愤不平,顿时有些小无奈的,把她拉到了旁边的小角落里。 开始给她上第一课。 “乖阿夕,你想和对方讲王法,可以,但也要想想,该怎么能讲赢对方。” “什么意思?”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不解的眨巴大眼睛,顿时忍不住用微曲的食指,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门。 “意思是,在权利面前,很多东西,都是没有道理的,你想赢,就得拥有能压住对方的权利。” “……” 第61章他开始教她 “一州州牧,是一个州里最大的官,品级为正四品,你要告他的车夫伤人,起码也得去京城,找四品以上的官员。 除此之外,你还要去详细了解他身后的势力。 因为在官场里,一个官员背后,往往交织着无数的势力,你要压住一个官员,必须要摸清他背后的所有势力。 只有权衡住他身后的势力,并找到压得住他的上头,你才能让那个车夫,得到应有的惩罚。” 云若夕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件事,有这么复杂吗? 她想告的,不过是一个车夫罢了? “那州牧大人高高在上的,没必要来掺和吧。” 慕璟辰闻言,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傻瓜,打狗也是得看主人的,你以为你告的只是一个车夫吗?你要伤的,可是一个正四品大员的面子。” 云若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那州牧为了面子,也一定会出面来护住那车夫?” “他不一定要亲自出面,但别人知道是他家的车夫,都会把这案子推走。” 官官相护,她懂。 “而且那车夫,明显做惯了这种仗势欺人的事,他刚才打你时,只字不提你对他的冒犯,只道你阻了他驾车,知道为什么吗?” 云若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下眸子想了想,才冷声答道:“他想把我的行为,往阻止他去救她家小姐上扣?” “没错。”慕璟辰微微眯眼,他的小女人就是聪明,一点就透。 “且我所料如果不错,那个丫鬟也是在故意激你,她想要你真的动手,这样一来,你的后果,就没有只承受辱骂那么简单了。 云若夕内心复杂,完全想不到刚才的情况,居然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还有——” 某人似乎还觉得,对她的洗脑还没洗够,又忍不住加了点料:“你拿什么去告?” “啊?” “泼出面粉的是你,最后把对方扯下地的是我,就算我们是在自卫? 证据呢? 你不要跟说大家都看见了,你觉得现场的这些普通人中,有谁会为我们得罪云家,为我们作证? 还有。 就算你有证据,证明对方是先对你出手的。 但人家都已经说了,他是因为他小姐患了急症,才急驶马车,你就算是去告,对方也能道出个情有可原来。” “所以我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云若夕瞪大眼睛,很不服气。 慕璟辰轻笑着,顺了顺她头上的呆毛,“你哪里吃哑巴亏了,你不是把面粉洒在那车夫头上,还骂了回去吗?” “可——” 可最后那个粉衫少女骂回来了啊,她当时没来得及还回去,从对战角度来说,可不就是输了。 某人看穿她的心思,眉眼含了潋滟的笑,“那你要实在气不过,想要教训那两个恶仆,我可以帮你。” “真的?”云若夕兴奋道,“你怎么做?” “咋们家里不是还有些毒草吗,我半夜去他们落脚的秋园,往井水里洒一点……” 慕璟辰还没说完,就被云若夕猛地打断—— “不行不行,那两人只不过是羞辱了我而已,我怎么就能下毒,害了他们的性命?况且往井水里下毒,还会殃及其他无辜的人。” “那你想怎么办。”慕璟辰眯了眯眼睛,他的小女人,很善良,像一道光,可她不知道,这世间之人,多是黑暗。 包括他…… “算了,反正他们也没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云若夕瞪了他一眼,“倒是你,连杀人这种事,都说得云淡风轻。” 以前到底是干嘛的。 某人撇撇嘴,他不止说得云淡风轻,还能做得云淡风轻呢,不过她不喜欢,他也就放过他们吧。 “我们家若夕,就是善良。” 他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吻了过去。 她却连忙伸手推开了他,“别闹,这是在外面呢。” 慕璟辰这混蛋,怎么总能找到理由吻她。 “就是因为在外面,才不用担心被家里的人看见啊。” 某人不管,非得亲。 云若夕拿他毫无办法,只能由着他壁咚尝了甘甜,才得了喘息。 “阿夕,虽然我很喜欢你的善良,但你记住,该还回去的时候,还是得还回去。” 他不放心,忍不住提醒。 云若夕却是捂着被混蛋啃红的双唇,水汪汪的瞪了他一眼,“本姑娘需不着你教。” 她上辈子打回去的巴掌,十个指头都数不过来。 打脸这种事,她还是很擅长的。 只不过—— “我今天不去计较今天这事,不是我善良,而是我觉得没必要为了一件小事,影响到我的生活。” 毕竟她现在不是一个人,有孙婆婆,有两个孩子,还有他…… “而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要全部都计较,早晚把自己累死,最重要的是,他们也罪不至死。” “嗯,我们家若夕说什么都是对的。” “……” 你丫能正常说话吗? 云若夕转身去市场,准备重新买面粉,慕璟辰则乖顺的跟在她身后,如同最贴心的相公。 然而,若有人能越过那层黑色幂蓠纱细细观察,便会发现,某人那双动人的眉眼深处,却是一丝浅冷的笑意。 他虽然答应了小女人,不杀他们,但把云高卓一家,全弄到边疆去做苦力,也还是可以的。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那个白切黑,又在琢磨算计人的事,只一心寻到初初买面粉的地方。 没想到这一路过去,耳边全是有关刚才那架马车的议论。 不过大家谈论的重点,不是那个车夫无礼,而是马车所属的主人——云家三小姐。 “你说这云三小姐,怎么会来淇县啊?” “好像是路过吧,说是去岳阳安家,找云大小姐的。” “怎么会?从苏城到岳阳,不是走水路最方便吗?” “许是人家坐不得船吧。” “可就算走陆路,也不会经过淇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 出于好奇的心理,云若夕跟着听了一下,然后她就发现,那两个恶仆的主人,果然来头不小。 第62章云家人 云三小姐,全名叫做云晴悠,是吴州州牧云高卓的第三女,本为庶出,但因生母齐氏,在去年被扶了正,她也就跟着成了嫡出。 而在此之前,云家嫡出的孩子只有一位,便是那个收了他们雪耳,土豪安家的外孙女——云大小姐。 不过比起这些小姐,云若夕更感兴趣的,是她们的父亲。 “大婶,您是说那个吴州州牧云大人,起初只是岳阳城里一个没落诗书世家的子弟,靠着安家的救济,才一步步高中,考上状元的?” “是啊,除了云大人外,安大小姐当初还救助过不少囊中羞涩的读书人,不过那些人都没有云大人出息。不像云大人,一考就考中了状元。” 买面粉的大婶,见云若夕穿着灵动、气质婉美,问话时还格外客气,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云大人啊,其实早就喜欢安大小姐了,但苦于身份低微便不敢开口,直等到金榜题名,才敢向安家提亲。 可说实在的,这没有家底的人,哪怕是中了状元,也不过是得了个一官半职,哪有那些豪门世家有底蕴。 这安家虽然世代不为官,但经营颇丰,在太祖打天下的时候,更是慷慨援助过,是唯一一家被皇家允许的民间票号。 在别说在岳州了,在整个大宁朝的大家族里,都是能排上号的,所以云大人最初的求亲,并没有得到安老爷子点头。 不过好在云大人并不气馁,不仅在朝廷给他安排官职时,主动请缨,来了离岳阳最近的富县任职。 还立书为证,表示如果此生,能娶得安大小姐为妻,终生都不会纳妾。 虽说后来,云大人还是娶了安大小姐的表妹齐氏为妾,但那也是为了安大小姐,被安老夫人逼着娶的。 云大人也没得办法。 总之,在云大人在立书为证后,安老爷子就把安大小姐嫁给了他。” 说到这里,大婶忍不住红着脸笑了笑,“其实啊,安大小姐早在云大人高中前,也已经喜欢上云大人。 毕竟云大人文采斐然,人又长得俊俏,在高中状元后,更是直接进了花颜阁公子榜的前十……” 云若夕听着大婶的小八卦,却是忍不住多问了句:“那云大人既然家底不行,为什么安家不让他入赘?” “因为云大人是家中独子啊。”大婶解释道:“安大小姐不忍云家绝后,便主动提出了嫁去云家。 据说,事前是有过协议的,若以后安大小姐生出儿子,便姓云,生出女儿,便姓安,若能生两个儿子,便一边一个。” “那要是两个女儿呢?” “那自然也是一边一个。” “……还挺和谐。” “可不是,所以云大小姐在安家的族谱上,又叫做安晴雪。只是现在她还没继承安家,大家为了在称呼上把她和安大小姐分开,这才依着云家那边的身份,唤她云大小姐。” “这样……” “唉,只可惜好人不长命,安大小姐自小身子骨若,在嫁去云家才不过三年,就在生云大小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大婶重重的叹了口气,连神色也变得有些哀伤。 云若夕很是理解,因为那位安大小姐短暂的一生中,的确做过不少好事,连常年蹲在村子里的孙婆婆都知道。 最有名的,就是十几年前的黄河水灾。 当时朝廷边关吃紧,无力安抚灾民,安晴芳不忍灾民受难,便主动打开安家粮仓,放粮救济。 不仅拯救了整个关中的百姓,还扼制了暴乱的发生。 所以安大小姐安晴芳,在朝廷也有诰命的封赏,算得上是唯一一个,没有嫁人,也没有靠丈夫,就得到诰命的女人。 “这云家既有大小姐和三小姐,那自然应该有一位二小姐。” 慕璟辰站在云若夕身后,一直不动声色,现在突然开口,当即让云若夕和大婶都愣了一下。 不过云若夕愣归愣,却是没有在意。 倒是大婶听了他的问题后,立刻沉了脸色,“云家没有二小姐!那个恶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当云大小姐的妹妹!” 嗯? 什么意思?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问,大婶就快速愤慨道:“那个女人叫云晴月,是个心肝都黑透了的,因为自己小时候不小心摔倒毁了容,就嫉妒自己姐妹的容颜。 不仅三番四次对貌美的云大小姐出手,甚至连她自己的同母妹妹云三小姐都不放过。 五年前,更是为了夺取云大小姐和顾七少的婚约,想要下毒害死云大小姐,好让她自己成为云家的长女。” 云若夕闻言微惊,“这女人,疯了吧。” “可不是。”大婶不屑道,“她以为没了云大小姐,她就能嫁给顾七少吗?她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她长什么样,云大小姐又长什么样,再说了,就算她脸没毁容,顾家也不是她一介庶出可以肖想的。” 云若夕没说话,作为同样毁容的女子,她对此不好做评判,只觉得,为了抢婚事而杀人,不仅恶毒还有些愚蠢。 “您的意思是,那顾家的七少,和云家的长女有婚约?” “不是和云家的长女有婚约,而是和云大小姐有婚约。” 大婶强调道,“所以我才说那个云晴月愚蠢,她以为成为了云家长女,就可以代替云大小姐嫁给顾七少了? 这怎么可能? 人家顾七少是什么人,是顾家三代以来最杰出的继承人,无论是学识武功,还是才艺能力,皆是拔尖。 在京城花颜阁公子榜上,仅次于第一名的小谢相。别说咋们岳州,就是放眼整个大宁,也多得是女人想嫁给他。 连京城里的韵秀郡主都坦言过,对顾七少有意,可人家顾七少,却还是和云大小姐定下了婚约。 你以为,是看在云家的份上?” 云若夕反应极快,“您的意思是,是顾家想和安家结亲。” “没错。”大婶道:“安大小姐和顾七少的母亲顾夫人,是手帕交的关系,顾家老爷子和已逝的安家老爷子,也关系也极好。 所以,就算没了云大小姐,那女人顺势而上,成了云家的长女,那婚约也轮不到她,人家认的,可是安家。” 第63章另有隐情 “毒害嫡女,在大宁朝是重罪。” 慕璟辰的关注点,明显和两个八卦女人关注的不一样,“那个云晴月最后,是被如何处置的?” 大婶顿了顿,便摆了摆手道:“还能如何处置,终归也是云家的小姐,打死是不可能,只能赶去庄子上了。”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慕璟辰接着问。 大婶想了想,“大概是在五年前吧,那时候云大人还在隔壁富县任县丞,这件事在当时,可是闹得人尽皆知的。 那恶毒女被赶去庄子时,还有不少村民去围观,扔臭鸡蛋呢,我和我表姐也跑去看了……” 大婶形容得十分生动,云若夕完全能想象出,那个云晴月在去往庄子的路上,面临了多少责难。 毕竟安晴芳生前有多受人爱戴,她死后的遗女,就有多被人宝贝,这云晴月敢毒害云晴雪,还不得被热情的岳州百姓,给生吞活剐了…… “那个云二小姐,现在还在那富县的庄子上吗?”慕璟辰没在意其他,只继续问他所关心的事。 “还在的。” 大婶回道:“这云大人一家在那之后,虽没多久就升迁去了吴州,但想着云大小姐迟早要嫁回岳阳,他们在富县的产业就没有变卖。” “云家的庄子在富县哪个村?” “古田村。” 大婶回答完,终究忍不住好奇回:“公子,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慕璟辰浅淡回应,放下一两碎银,就走了。 大婶看着比面粉多出二十倍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公子,你给的太多了。” 她拿起一两银子准备找零,却发现那两个声音都很好听的男女,早已没入了人流之中,消失不见。 …… 云若夕抱着重新买好的面粉,埋怨般的看向突然拉她走的慕璟辰,“你还真是当家不知油米贵,一袋面粉怎么给了一两银子?” “人家给你讲了这么多故事,你不该给人家点茶水钱?” 云若夕愣了愣,说得也是。 不过—— “你为什么一直在问那个云二小姐,你认识她吗?” 慕璟辰停下步子,看向她,勾了笑,“吃醋了?” “吃什么醋。”云若夕白他一眼,这混蛋,一天到晚就知道调戏她。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的小表情,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刚刚听了那么多,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什么感觉?” 云若夕想了想刚才听到的,便反应过来道:“嗯,你说的没错,那云家果然来头不小,我下次看到他们家的人,还是绕远走吧。” “……” 他不是想说这个。 “我是想说,你不觉得,那个云二小姐的情况,和你很相像?” 嗯!??? 小女人瞬间睁大了眼睛,“你不要乱开玩笑,我心脏不好。” “……” 某人看她一脸震惊,完全不像是伪装的样子,不由把她拉到旁边的巷子里,壁咚道:“阿夕,你是真的失忆了吗?” 云若夕顿时有些心虚,但是如果把自己代入原主,她的确是失忆了没错。 “我只记得来清河村以后的事。” 她琢磨着,这样说,也算是实话了。 “那两个孩子的父亲呢?”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当初拒绝我?” “因为我觉得我们的身份,并不匹配。” 所以她的心墙,并不是因为被人所负而筑起? 某人有些怀疑,却没有继续问,只道:“我刚才问的那云晴月的情况,你也听到了。” “嗯。” “不觉得吻合?” 云若夕陷入沉默。 幼时毁容,五年前被赶出家,姓云,这些点都能对上。 可—— “我有两个孩子啊。”云若夕道,“如果我是那个云晴月,肯定是被人看守着的,我怎么会和人有了两个孩子。” 某人很不高兴的瘪了瘪嘴,“我怎么知道。” 反正不是他的。 眼瞧着某人开始心情不爽,似乎有撩她面巾猛亲的节奏,云若夕立刻把话题转到现在的问题上—— “那大婶不是说了,那个云晴月现在还在富县的庄子上,而我已经在清河村,生活了四年了……” “你看到了吗?”慕璟辰打断她,“有时候连亲眼所见都会骗人,更别说,你只是听人这般说。” 云若夕有些小委屈,“可我不觉得,我的过去……会那么恶毒。” 她之所以没把原主和云晴月联想到一起,就是因为原主在她所得的记忆里,是一个善良到有些软弱的女人。 和大婶所描述的那个女人,完全对不上。 “你怎么知道那云二小姐恶毒?” 慕璟辰清冷一笑,继续反问,“她下毒,你看见了?还是说,你想起你自己是她,给云晴雪下了毒?” “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道听途说,不可尽信,就拿我们刚才听到的,那云晴月毁容的事来说,为什么不可能是因为云晴月长得太美,云晴雪嫉妒她,在幼时,毁了她的相貌?” “啊?”云若夕呆了,还有这种可能性??? 慕璟辰勾了勾唇,“所以,云晴月几次三番想毁云晴雪的脸,甚至不惜下毒,只是为了报仇而已。” “这,这不可能。”云若夕震惊后,还是立刻找到了漏洞,“大婶说了,她连她的亲妹妹云晴悠也不放过的。” “大婶说什么你都信吗?”慕璟辰轻呵,“若云晴悠是帮凶呢。” “什么?”云若夕睁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慕璟辰潋滟勾笑,却有种彼岸花开的嗜血之美。 “若我是云晴悠,在亲姐姐和母家强大,以及之后会嫁入高门的嫡长姐之间,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在云若夕的面前,慕璟辰似乎从不遮掩他的黑暗本性,“因为那是对我最有利的。” 云若夕陷入沉默,半响,她才抬起头看向慕璟辰,道:“你说这些,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多不了多少,我只能告诉你,我怀疑云晴月毒害嫡姐这件事,背后或者另有隐情。” “有什么隐情?” 第64章捉奸现场 “那就需要去好好调查了。”慕璟辰抬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想不想去古田村,看看那个云晴月?” 云若夕心咯噔了一下,关于原主是不是云晴月这件事,直接去古田村调查,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但—— “我若不是云晴月还好,若我是她,那我之前多半是逃出来的,这要是回去——” “放心,逃出来的是毁了容的云晴月,但去调查的,却是容貌完好的云若夕。我今日在回春堂,已经让那个李管事给我调货了。” 云若夕微怔,难不成—— “等最重要的药引一到,我就能给你配药。” “真的?”云若夕心情一振,她再也不会是丑寡妇了! 云若夕很高兴,这一高兴就要请吃饭。 某人也不客气,随便一选就是县城里最大的酒楼。 看着“望江楼”三个大字,云若夕突然有些后悔,慕璟辰这人,比两个孩子还难养。 “怎么,后悔了?” 瞧着小女人眼中小懊恼,慕璟辰轻嗤道:“后悔也晚了。” 除非他死,否则他是不会离开她的。 “后悔什么,请你吃饭吗?” 云若夕霸气的往窗边一坐,就让小二拿了菜单,递给慕璟辰。 “姐请客,从不后悔。” “是吗?” 慕璟辰勾了勾唇,拿起菜单,顿时不带停歇的点了十多个菜。 旁边准备记菜的小二都惊呆了,下意识想说,客官,你们两位,可能吃不完。 眼见慕璟辰还在念,云若夕简直恨不得冲过去堵上他的嘴巴。 然而就在她起身行动时,他却轻飘飘的来了句:“以上说的,我们都不要。” 云若夕:“……” 店小二:“……” “我们要一份西湖醋鱼,莲白花心,爆炒碎骨肉,以及两份梨香羹。” “是。”小二擦了擦头上的汗,利索去了。 云若夕瞪他,“玩人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看着某个小女人炸毛的时候。 “……” 云若夕不理他了,慕璟辰也自觉,没去打扰她,自顾自拿出两双银筷,用茶水清洗。 他一直这么讲究,她知道。 不过—— “为什么是两双银筷?”云若夕看到那双尾部雕刻木兰花的银筷,“给我准备的?” “嗯。”慕璟辰将银筷放在她面前,“虽然银筷试毒的作用有限,但也比一般的木筷有用。” “什么时候买的?” “之前去找张老板,让他帮你作证的时候。” 什么? 那么早? 云若夕有些惊讶。 难不成那个时候,他就觉得,他们会在一起了?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这个问题一出,云若夕就看向了他的脸。 虽然带着面具,却根本掩不住那绝世的风华。 不见公子终身误,一见公子误终身。 说的,就是慕璟辰吧…… 云若夕微微低头,喝了一口茶。 慕璟辰真的,太好了,好到让她心里始终不敢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 有时候,念头这种东西,就像种子,一旦出现,便会在人心中,悄然生长。 云若夕上辈子为情所伤,对感情本就充满不自信,而慕璟辰这人,又习惯性隐藏真心。 这些,都为两人日后的惨烈,埋下隐患。 一顿饭后,两人回程,路上不禁商量起,以后的生活。 “药草虽然赚钱,但生长周期长,又受气候环境影响,如果赖以为生,恐受制颇多,不如做点小生意。” 慕璟辰听后,反问:“那你想做什么小生意?” “我想卖小吃。”云若夕道,“比如小面。” “就是你之前做给我们吃的那个?” “对。” “可是做面很累。” “没事,面的话我们可以去镇上的集市现买,如果生意好,可以让周大叔给我们大量提供。” “可以。” 慕璟辰对于云若夕的想法,向来不会提出反对,但他总会提醒她,注意一些她可能会忽略的问题。 “我们如果要去做生意,家里工人的伙食,就得长期请人。” 而不能一直让周小树的妹妹周小花帮忙。 人工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云若夕只能道,“那就先等房子修好再说吧。” 安定了大后方,才能往前冲。 两人一边商议,一边走去县城门口找刘奇汇。 而与此同时的清河村村口,却是汇集了不少村民。 “这刘香兰召集这么多人,又是要作什么妖?” “哎呀,这回可不得了,她说她看到了云寡妇偷人了。” “啥?” “现在召集大家,就是为了等那云寡妇带男人回来,逮现场!” “欸,那我也去看看!” …… 这刘香兰要抓奸的事,一传十,十传百,除了守着两个孩子睡午觉的孙婆婆,和在茅屋那边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几乎整个清河村,都涌去了村口瞧情况。 连陈芳芳都有些坐不住,“二嫂我们也去看看吧。” 朱氏放下手里正在绣的手绢,淡淡的看了外面一眼,“让家里的周妈去看就行,你好歹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去凑这种热闹,只会污了你的眼。” “二嫂说的是。”陈芳芳虽是村里的姑娘,但她一点也瞧不起村里的那些女人,只有镇上嫁来的二嫂朱氏,能成为她膜拜学习的对象。 她乖巧的搬了个板凳坐在朱氏旁边,看朱氏绣花,可心思,却还是忍不住飘去了外面,“二嫂,难怪这丑八怪有钱修房子,居然是因为有了野男人。” 朱氏闻言一笑,“难不成你还以为是她自己赚的钱?一个女人,除了娘家和男人,能从哪来弄来钱。” “没错。”陈芳芳应着,心里想着,不知道这回,那个丑八怪能不能被赶出村去。 大概是她信念太强,坐在车里的云若夕总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等到刘奇把车赶到村口,陡然停下,她就知道,事来了。 “云寡妇,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刘香兰兴奋之极,她等了整整一天,终于把云若夕这个贱人给等回来了。 车里的云若夕,一听到刘香兰的声音,就揉了揉太阳穴。 她默默看向,旁边正坐得姿态娴雅的慕璟辰。 如果她所料不错,慕璟辰走前那一怔,应是察觉到了刘香兰的窥视。 第65章路引 “刘香兰,你嘴巴放干净点!” 面对刘香兰的辱骂,驾车的刘奇,是第一个喷了回去—— “你哪知眼睛看到云娘子偷男人了。” “喲,你还维护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了。” 刘香兰见刘奇维护云寡妇,顿时把枪口转向了他—— “你是收了她的钱,还是也和她搞在一起?” 什么!? 刘奇听到刘香兰这种嘴毒的辱骂,当即从车上跳了下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香兰见刘奇怒目圆瞪,竟有要打她的趋势,顿时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你难不成还要打我?” “打你,我怕我脏了自己的手,等你男人回来,让他来找我!” 刘奇长得人高马大,年轻的时候,也是村里打架的好手。 他要是对村里别的女人说这话,那女人早就吓得不行了。 但刘香兰不会。 她丈夫陈大壮,可是在县城武馆工作的。 “哼,找你就找你,还怕了你不成,你帮人偷寡妇,还不让人说道了!” 刘香兰不觉得云若夕有钱请得起刘奇,只能是那个接云若夕上车的青衫男人。 “你——” 刘奇还没骂出声,车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云若夕走了出来。 “刘婶子,你张口闭口就说我偷人,可有实际性的证据?” 云若夕一出现,就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此时身着“小荷初绽”的她,哪还有半点破落户的样子。 “你,你是云寡妇?” 人群里,连和云若夕勉强熟悉的李老头,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更遑论其他人了。 云若夕听到熟人声音,顿时看向对方,浅浅一笑,“李老伯,下午好啊。” 美人说话,素有吐气如兰之说。 云若夕此时说话,是不是吐气如兰香,大家不知道,但见面纱浮动,如水波荡漾,却让人有了类似感觉。 有些记性好的,还一下子想起,这不就是之前那个,引起不少人注意的城里姑娘? “你果然是装的!” 人群里的刘香兰激动无比的指着她,“你平时根本是故意穿得破破烂烂,让大家觉得你是个老实人的。” “没错,你骨子里就是个烂货,背地里不知道勾搭了多少男人!”刘香兰身边的牛春花,也“义不容辞”的站了出来。 除她之外,还有几个妇女,也开始说道云若夕。 她们看着云若夕身上的衣裳,全都直了眼睛。 若是云若夕能被丢去浸猪笼,那她家里的那些好衣裳…… “云寡妇,当初咋们大家看你可怜,又安分守己,这愿意收留你,哪知道你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就是,勾人也罢了,还把人堂而皇之的往村里带,真是不要脸——!” “本以为孙大梅那件事是冤枉你了,看来李铁柱一家,真是走冤枉了。” 或许是这群妇女的声势太大,其他村民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也已经有了指责鄙夷之意。 云若夕面对众人,依旧不理会辱骂,只将目光看向主事的村长。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哪知眼睛看到我偷男人了?” 村长对云若夕的这身行头,虽也十分惊艳,但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稳得住。 “既然你说你没有偷人,那就打开车厢门,让我们看看吧。” 云若夕勾了勾唇,“车里的确有一个男人。” “你承认了!”刘香兰激动开口。 “承认什么承认。”云若夕却扬了扬声音,“那是我弟弟。”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云若夕径直跳下车,让开了身后的车门。 一袭青衫的年轻公子,从车厢中现身。 长发如墨,容颜似玉,矜贵异常。 “晚生,见过村长。”慕璟辰对着村长,作了个读书人的礼。 村长震惊归震惊,却是下意识的反应,回了一礼。 大宁朝文武皆昌,读书人和习武之人,都是一样多。 但普通人大多都只惧怕习武的,唯有哪些有见识的,才文武皆敬。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那个连衣服都穿不起的读书人,会不会在将来,连中三元,手握权力。 不过像村长这样明白的人,是很少的。 刘香兰震惊之后,瞬间回神,“弟弟?你哄谁呢——” 可她话还没说完,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伙子,就跑了出来,“云辰大哥,你回来了。” 云,云辰大哥? 刘香兰看着跑出来的周小树,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而在周小树之后,好几个村西的人,都小声道:“原来刘香兰要抓的野男人是云辰相公啊。” “天,她难道不知道云辰相公是云娘子的娘家弟弟吗?” “我就说云娘子娘家弟弟在家,云娘子怎么能偷人,原来是刘香兰自己不知道,瞎冤枉人。” …… “你妹妹想吃的糖人,我给你带了。”慕璟辰对着周小树笑了笑,便淡淡的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当然,他着重看了下,那些刚才骂云若夕骂得最凶的。 而那些被他目光所掠的人,无比下意识往后退。 尤其是牛春花,一下子就从刘香兰身边,退去了人群中。 她做人牙子的,最是有眼力劲。 “这,这怎么可能!?”刘香兰不相信,“你说这男人是你弟弟,他就是你弟弟吗?鬼知道是不是你安的身份,好方便偷人。” 云若夕略微尴尬,这回刘香兰倒是说准了。 只是—— 她和慕璟辰是自由恋爱,碍着谁了? “刘婶子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我弟弟来我家多时,不少人都可以作证。” “没错,我可以证明。”刘奇第一个站出来。 随即,李老头也道:“云辰相公才来时,我就见过。” 周小树等村西见过慕璟辰的,也都纷纷站出。 一时之间,刘香兰落了下风。 她顿时求助般的看向村长。 村长咳嗽两声,道:“既然你说,这位云辰相公,是从外地来找你的,那他身上应当有证明身份的路引了!” 在大宁朝,只要是跨州的行程,人人都得去官府备案,拿路引,算一种外出的身份证明。 云若夕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怎么忘了,还有路引这个东西。 第66章他的心思,太深 “他……” 路引丢了? 云若夕正准备这般说,慕璟辰已从怀里,掏出封叠得小小的信笺。 “这是我的路引。”慕璟辰走上前,将手中信笺递向村长。 村长愣住了。 还真有路引? 他接了过去打开来看,便见里面的一纸公文上,端正写着:吴州苏城长坊街一百零五号,云家云辰前往岳州淇县探亲…… 最下方,还有苏城衙门民事部门签署的文字,和加盖的印章。 村长脸色难看起来。 而刘香兰一瞧,心也就沉了下去。 这男人,竟真是云若夕的弟弟? “这路引是假的!”刘香兰不愿信。 云若夕却是迅速镇定心神,冷笑道:“刘婶子,你几次三番的诬陷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什么时候——” 刘香兰这话还没出口,就被村长一声喝令,给压了下去。 “够了!” 村长阴测测的看了刘香兰一眼,厉喝道:“给我滚回你的屋子,再也不许出来。” “七叔……” 刘香兰还想再说什么,村长夫人依旧上前,拉住了她。 村长甩手就走,一脸被刘香兰气坏了的样子。 但云若夕却知道,村长这是怕她哭委屈,让他惩罚刘香兰了。 云若夕低垂眉眼,沉默的上了车,心里却在想,村长几次三番的偏心刘香兰,真的只是因为刘香兰是他的侄媳妇? 这其间,会不会有更深层的原因? 另外,清河村虽民风淳朴,环境也好,但村长不喜,邻居不和,她在清河村修房子,真的是对的吗? 慕璟辰在拿回路引后,也上了车。 只是这次他没有进车厢,而是和刘奇坐在了外面驾车的地方。 算是避嫌。 刘奇捞起缰绳,对着刘香兰冷冷一哼,便一脸“你给我等着”的样子走了。 人群见此,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刘香兰。 有烦厌她的,有讥笑她的,总之,没一个是好眼色。 气得刘香兰,差点把手指甲掐进了手掌心里。 村长夫人怕她发疯,拉着她往回走。 “香兰,这不是一次两次了。”而是第三次了。 “七婶,我……” “你放心,我和你七叔心里都明白,你只是想出口气。”村长夫人道:“但你找人麻烦,也得有证据不是。” “我……” “更何况你都是七岁孩子的娘了,能不能有点眼力劲,那云寡妇的兄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什么不是普通人,她一个丑寡妇的兄弟,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人物。” “就算不是什么大人物,人家至少有钱啊。”村长夫人语重心长道,“你娘家兄弟能帮你盖砖瓦房吗?” 刘香兰被噎住。 有钱就是大爷,这可是人间真理。 村长夫人又叹了口气道:“现在这云寡妇身边,可不止只有孙婆婆了,她有娘家兄弟护着,你就别去找不快了。” “知道了,七婶。”刘香兰在村长夫人面前乖巧应下,心里却是在想,娘家的兄弟,迟早是要回娘家的。 等那死寡妇没了后盾,看她怎么弄她! …… 此时,远在千里之遥的琅琊山,千峰顶。 高悬的阁楼里,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端坐在方几后,下围棋。 他左手执黑子,右手执白子,竟是在自己跟自己对弈。 他本下的聚精会神,但当两道黑影,出现在被山风吹起的白纱帷幔后,他便放下了手中棋子,淡淡道:“主子找到了?” “影一等人寻去了药王谷,但药王不开谷门,他们难以潜入。” 药王谷那种地方,要是人人都能潜进去,也就不叫药王谷了。 老者放下手中的白子,“加派人手,去淇县。” “去淇县?”黑影不明白。 “传信的白鸽,飞回了淇县。” “!!!” 也就是说,白月轩根本就是在淇县发的消息。 黑影紧张道:“难不成——” “白月轩不会害少主,也没那个闲心逗你们玩。”老者将黑子放下,“多半,是主子的授意。” “……” 所以,是主子在耍他们玩吗? “去吧。” “是。” 黑影离开。 老者看向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空,淡淡道:“嗯,该吃饭了。” …… 清河村,溪山脚,云若夕给工人们送去饭菜后,就回来吃饭。 等到吃完,她立刻眼神示意慕璟辰,和他去了他的小房间。 “说吧。”云若夕神色淡淡,一副“你懂老娘在说什么”的样子。 某人便立刻老实上报道:“路引是我上次拖张老板帮我办的。” 云若夕挑挑眉,“张老板怎么都快成你朋友了。” 云辰轻笑,“有钱,当然四海皆兄弟。” “……” 要不要这么真实。 “可是路引是官府文件。”云若夕道,“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弄到。” “所以你以为那是真的路引吗?”慕璟辰轻嗤,“那就是一张纸,盖了个仿制章。” 我去—— 仿制的? 云若夕明白了,却还是有些生气,“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要是说了,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他都不知道,今天在被刘香兰要路引时,她有多紧张。 “害怕了?”慕璟辰笑看向她,眯了眯眼,“所以你说说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当弟弟,直接当丈夫,不是很好。” “好什么好!”云若夕脸色微红,却是突然觉得眼前的慕璟辰,有些让她害怕。 这个男人的心思,走得实在是太深远。 虽然他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关心,一脸云卷云舒的恬淡样,但其实周围的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无论是之前让小长安拿出的兔头,还是恰好时间到来的张老板,甚至是现在的仿制路引…… 慕璟辰似乎总能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然后提前做好准备,且这些准备,还都是悄无声息,难以察觉的。 这样的心思和谋算能力,实在太过可怕。 云若夕自诩聪明,但在慕璟辰面前,她却觉得自己像一只猴子。 如果慕璟辰想要害她,她的存活率,可能不到百分之零点零一。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小女人眸光暗沉,云慕璟辰的心微微一凝。 云若夕的心思,实在太好揣测,纵然懂得时机应变,真实情绪却常藏在眼底。 第67章受欢迎的慕璟辰 浅薄的人看了,会被她的演技所欺骗,但若是遇到聪明人,她就太好拿捏了。 慕璟辰叹了口气,握住了她的双手,“若夕,我生于阴谋诡诈之中,控局制衡,是我保命的方式。” 所以算计一切,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刻入了他的骨子里。 她知道,但是——“你就不能休息一下吗?” 他答应留在她身边,不就是觉得过去不好,想和她一起过简单的日子。 这既是简单的日子,自然不该思虑过多,伤及心神。 他心中微暖,小女人生气,不是因为他瞒着她算计,而是出于关心。 但她不知道,他待在她身边这件事本身,就是极大的休息。 “若夕,若有朝一日,我对你算计,你得知道,我只是因为在乎你。” 他将她往怀中一带,让她直接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云若夕微惊,下意识想起身,却被他扯下面巾,扣住了脑袋 慕璟辰! 他吻了过去。 被动接受的云若夕,瞪圆了眼睛,因为此时此刻,偏房的房门并没有关。 两个孩子在外面玩蛐蛐,孙婆婆也在不远处的井水边洗衣服…… 要是他们突然进来找她…… 快放开我! 云若夕眼神超凶! 可她越是挣扎,慕璟辰的吻也就越深入,禁锢她腰肢的手,也越紧。 云若夕气恼不已,她要是再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可就要反了天了。 于是她直接伸手,袭向了他的要害! 云辰眸光一闪,立刻握住她手,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阿夕,你要毁了你后半生的幸福吗?” 云若夕听出他言下之意,顿时羞红了脸。 谁要嫁给你啊! 混蛋! 无耻! 云若夕抬脚去踩云辰,外面却传来了孙婆婆的声音。 “若夕啊——” “欸!” 云若夕吓得,赶紧推开慕璟辰,走了出去。 “婆婆,怎么了?” 她压下左胸腔里的砰砰直跳,一脸平常的走到了井水旁。 “我听人说,过几天城里的戏班子要来村里演一场,你要不要去看啊。” 孙婆婆没看出云若夕的异象,开开心心的说着。 云若夕微微一笑,“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而且赵师傅他们日日赶工太辛苦了,也可以请他们去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孙婆婆很高兴,她这人没什么爱好,唯一喜欢的,就是看戏。 但村里不比城镇,戏班子往往要好几年才来一次,所以孙婆婆活了大半辈子,也就看过几次。 最近一次,都是三年多以前了。 那时孙婆婆一家收留了原主,本想带原主去看。 但当时原主才被陈家赶出,名声极差,一出门就要被人砸石头,孙婆婆也就只能陪着原主没有去成。 想到记忆里孙婆婆的遗憾,云若夕便下定决心,要好好满足孙婆婆的心愿。 所以她一大清早,去了戏班子的驻扎地,买了前排可以落座的票,准备让孙婆婆也享受一下,VIP的待遇。 可等到她回来,两个小包子在扎马步,而作为师父的慕璟辰,却在厨房里,教周小树的妹妹周小花雕花。 云若夕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慕璟辰在一颗红薯上,雕出了一朵木兰花。 “哇,云大哥,你好厉害。”不过十二三岁的周小红,一脸憧憬的星看着慕璟辰,整个人都呈现着梦幻的少女色。 慕璟辰勾了勾唇,抬目看向云若夕,“你回来了。” “嗯。”云若夕简单打着招呼,就走了进来,准备中午要给工人们做的吃食。 周小花见了,顿时开心的跑到云若夕身边帮忙。 周小花是因周小树认识的慕璟辰,和周小树一样,一眼就被慕璟辰“勾去了魂”,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 听说云若夕家修房子,做饭人手不够,还自愿跑来帮忙。 周小树的母亲也是个热心肠的,没有阻止。 所以这周小花都快变成了两个小包子的大姐姐。 然而周小花明显不想当两个小包子的姐姐。 她帮云若夕忙的时候,总叫云若夕姐姐。 只要有慕璟辰在的地方,目光也总往慕璟辰的身上去。 云若夕也不是傻的,明显瞧出了不对劲,但周小花年龄小,又想着慕璟辰的确有吸引人目光的魅力,也就没太在意。 只是今天她回来,看见周小花蹲在慕璟辰身边,整个小身子都要倒在慕璟辰身上时,她有些不是滋味。 云若夕切着青椒,默不作声。 慕璟辰看了她一眼,薄唇勾笑,也不做声。 厨房一时间,就只有周小花的声音。 等到中午饭做完,云若夕提起饭盒,准备去给茅屋那边送饭。 周小花又粘在了慕璟辰的身边,撒娇道:“云大哥,能继续教我雕花吗?” 云若夕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身后的慕璟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的动作,轻笑着应了周小花一声:“好啊。” 好你个蛋蛋! 云若夕在内心深处爆了一句粗口,便迅速走了。 等到回来,周小花还在,且正坐在她的位置上,和小长乐说话。 旁边的慕璟辰还柔声道:“饿了的话,你就先吃吧。” “云姐姐还没回来呢。”周小花乖巧的回答。 “你们先吃吧,我在工地上吃过了。” 云若夕对着里面吼了一嗓子,转身就走出了大门。 等走到半路,她才有些扶额头疼。 她这是在干什么? 做什么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果不其然啊。 “若夕。” “啊?” 云若夕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便是某人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没,没什么。”云若夕心虚的应着。 慕璟辰勾了勾唇,“你的肚子在叫,所以你刚刚撒谎了。” 他看向她,“为什么要撒谎?” “我……” 云若夕尴尬了,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转移话题,“你怎么出来了?” “担心你。” “……” 哼? 担心我? “你慕大公子的温柔细语,全都拿去对小妹妹们献爱心了。”云若夕刚说完,就抬手捂住了嘴巴。 她这个蠢货,干嘛要逞嘴快! 第68章什么时候成亲 听了某个小女人的气话,慕公子的笑容,顿时比秋日的高空,还要爽朗。 他微微低头,含笑靠近她,“阿夕,吃醋了?” “吃醋?吃什么醋?”某个心虚的小女人,如同被被踩到神经,“你开什么玩笑,小花才十二岁。” 还只是个小孩子。 “可大宁朝规定,女子十二,便可定亲。” “……” “所以若夕,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 慕璟辰转话题,转得比她还快,她没反应过来。 而看着某个小女人惊讶又糊涂的样子,某人却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拉过她的手,就把她往山上拉。 “慕璟辰,你干嘛?” 当云若夕生出某种不祥预感时,她就会下意识的唤他的真名。 这次也不例外。 很快她就被拉到上山,壁咚在一颗树上,怂成了一团软包。 “乖阿夕,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直没想过和我成亲。” 某人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难不成,你想一直把我当野男人养着?” 如同偷、情一般? 这也就算了,关键他忍得真的有些忍不下去了。 触及某人控诉般的眼神,云若夕顿时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 讲真,成亲这种事,她还真没想过。 当初在山洞时的决定,很大一部分都是出于冲动。 那种眼睁睁看着他死去时的恐惧,蒙蔽了她的心,让她下意识的就做出“人生当珍惜眼前”的判断。 可等到一天天冷静,她却开始怀疑,他真的可以留下来,和她共度余生吗? 她有两个孩子,她不得不多考虑未来多种可能性。 “慕璟辰,你真的想和我成亲吗?” 云若夕不自信,下意识把决定权丢给慕璟辰,这样,以后两人感情出了意外,她就把责任统统丢给对方。 这是她一直以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自我保护方式。 可慕璟辰是什么人,对人心洞察得如同神一般。 他看向她,眸子讳莫如深,“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失去一切记忆了吗?” 他看得出,她在感情面前的胆怯,一定是有源头的。 因为她并不是个懦弱的人。 她勇敢,她坦率。 当着有好感的人,可以展露自己毁容的脸。 面对危险,也能沉着面对。 她笑起来的时候,自信又张扬。 这样的人,应当是敢爱敢恨的那一种。 她做什么,都让他欣赏,唯独在男女之间的感情上,她却如同一只脆弱的蝴蝶,没有半分同类飞蛾的勇气。 “云若夕,跟我说实话!” “!!!” 云若夕的心剧烈的震荡,慕璟辰的眼神,在树影婆娑下,变得格外幽深,仿佛深不可测的深渊,将她的理智吸了进去。 “好,我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不是云寡妇。” 什么? 慕璟辰洞察一切的眸光,第一次闪出不解的目光。 云若夕没有直接说穿越,只用了种古人方便理解的方式:“我,本名叫做云若夕,和安安乐乐的母亲长得一样,只不过我没有毁容。 我的家乡,在很远的地方,因为一场意外,我死了,然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睁开眼,我的意识,就在失去的云寡妇身上。” 说完,她不禁多强调道:“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怪,除了我原本的记忆,我也没什么超能力” “……” 慕璟辰听着云若夕说得这些话,虽然极其不可思议,但他还是一时间相信,她说的是真话。 “你的家乡在哪?” “很远的地方。”云若夕含糊其辞。 慕璟辰却是道:“是不是另外一个世界。” 云若夕猛然抬眼,看向了他。 慕璟辰看着她的表情,勾了勾笑,“我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云若夕震惊不已,作为一个古人,慕璟辰不觉得她是妖怪,已经让她很震惊了。 他还居然能说出,“另一个世界”这种说法。 “我曾经看到过一本古书,里面讲的是一个天外来客的故事,我当初看的时候,还以为话本子,可看了之后,却发现上面所述的很多东西,都异常真实。” “比如说?” “比如你让镇上铁匠打造的那些刀具。”慕璟辰幽静道,“我在那本书上,就看到过,书上说,那些刀,是用来在人身上做手术的。” 云若夕睁大眼睛,“那是手术刀,难不成除我之外,还有人穿越来这个世界?” “穿越?”慕璟辰意味深长的一笑,“那本书的作者,就自称是穿越者,看来,是真对上了。” 云若夕震惊无比的同时,内心也变得格外复杂。 她本以为是要守到死的秘密,却穿来不过一个月,就告诉这个世界的人了。 “那你告诉我,你在你原本的世界,有嫁过人吗?” 云若夕呆了呆,完全没想到慕璟辰得知她来自异世后,第一时间感兴趣的,不是她所在世界的情况,而是她有没有嫁人。 “没,没有。”她微微低头,“在我所在的世界,是一夫一妻制的,我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背叛了我母亲,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我母亲没过多久,也和父亲和离,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所以她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婚姻。 “还有呢?”慕璟辰不觉得,她对爱情的拒绝,仅只是父母的影响。 云若夕头低得更低了,下意识捏紧拳头。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生,他对我很好,可是后来,我亲眼看见他和我最好的朋友,睡在了一起。” “……” “在之后,我又遇到一个男人,他很用心的追求我,我不想让抚养我长大的外婆担心,就同意了和他的交往。 可就在我准备好,和他结婚的时候,却看到他在雨中,和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吻在了一起。” “……” 慕璟辰没说话,看着云若夕的表情,有些讳莫如深。 云若夕有些不自在。 这些是事情,她除了当心理医生的好朋友赵倩倩外,谁也没说过。 慕璟辰怎么也算她的“现男友”吧,和现男友说前男友…… 感觉怪怪的。 第69章慕璟辰的三观 不过,感觉怪归怪,和慕璟辰说完这些话后,云若夕却觉得自己做了场森林浴,整个身心都变得舒畅起来。 “所以你一直在想,看我什么时候,会离开你,对吧。” “嗯?”云若夕睁大眼睛,呆愣了一下。 慕璟辰的话,突兀归突兀,却瞬间揭开了她内心的迷雾,将她那些隐藏的想法展露了出来。 她的确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和他遇到的那些男人一样,露出真面目。 “若夕,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背叛,或许都是你想要的结果。” 云若夕没说话,但握紧的双拳,却下意识的一紧。 这句话,也有人告诉过她,正是她当心理医生的好友赵倩倩。 对方告诉她,她其实根本不爱沈若枫他们,只是想要体验被伤害的感觉,才和他们在一起。 云若夕当时被说得炸毛,毕竟谁都不想承认,自己内心是个受虐狂。 可赵倩倩却是温柔一笑道,你在看到他们出轨时,心里是不是第一时间冒出了一句: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云若夕当时就惊了一下,因为她发现对方出轨时,的确有这种反应。 赵倩倩笑得更神秘莫测了,说她之所以会这般,是因为幼时父亲对婚姻的背叛,让她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得到了一个破碎的童年,所以长大后的她,才会下意识去重复这种哀伤。 “我朋友说,那是其实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大概是初次经历时,受伤太重,潜意识就希望人不断的去重复这种相同类型的伤害,也增强耐受力,这样,等到人再一次遇到同样的事件,才不会如同第一次遇到时那般哀伤。” 这是现代心理学,针对不少人在同一个坑里栽倒的现象,所作出的研究。 可以解释出不少父母离异孩子,为什么不容易步入婚姻,或者步入后常遭遇破灭。 赵倩倩安慰她,她不是一个人,不少人因为原生家庭,而不出一生的噩梦轮回。 她只想说,根本一点都不安慰。 “那你的朋友有没有说过,如何从这种无限循环中解脱?” 慕璟辰懂人心,几乎毫无障碍,便理解了云若夕的话。 云若夕呆了呆,回道:“说了,她让我原谅。” “原谅?” “对,原谅那些伤害过我的人。” 这样,她才能走出固有认知,真正收获好的未来。 可是—— “我做不到,慕璟辰。”云若夕自嘲道,“我是个很小气的人,纵然理智知道,遭遇背叛,是我自己吸引而来的,但情感上,我做不到原谅。” 她是不爱沈若枫他们,可她至少不好会背着他们,去勾三搭四。 她答应做他们的女朋友,自然是因为有好感。 他们就不能多点耐心?等她真正的爱上他们? “谁告诉你要原谅的?”慕璟辰的清冷,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一字一句的对她说:“云若夕,你记住,无论谁伤害了你,你都要用刀捅回去。” “慕璟辰?” “因为伤人,就该做好被伤的觉悟!” 如同他,每次杀人,都做好了被杀的觉悟。 云若夕彻底惊呆在原地。 她没想到,她说了半天,慕璟辰告诉她的“治疗方案”,居然和身为高级心理治疗师的赵倩倩完全相反。 “可,可是大家不是说仇恨是不能化解……” 云若夕的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慕璟辰的冷嗤声打断—— “谁告诉你仇恨是需要原谅来化解的?” 慕璟辰冷声道,“所谓的和睦化解仇恨,不过是无能者对自己无法报仇的自我欺骗罢了,因为真正有能力的人,已经把刀捅了回去。” 云若夕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某人刷新。 总之—— “你无须原谅谁!”慕璟辰沉声道,“背叛你的,不要再信,伤害你的,你打回去。” 这样,她才不会再担心自己将把真心错付! 因为她会明白,这世间,除了她自己,没有什么,能真正伤害到她。 “慕璟辰……”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小到大,她听的最多的就是—— 若夕,你要原谅,要大度。 原谅你的爸爸,人都有会犯错的时候。 原谅你的妈妈,她好不容易找到真爱,需要她去组建新的家庭。 原谅你的初恋,他对你很好,只是因为他喝了酒,才把你的闺蜜看成了你。 你也要原谅沈若枫,他和你的妹妹在一起,只是因为你妹妹的爸爸有钱,他需要帮助。 他不是说了,等他有了自己的公司,他就会立刻和你结婚…… 去特么的原谅! 老娘不原谅! 云若夕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慕璟辰,这话可是你说的,如果谁伤害了我,我就可以捅回去。” 慕璟辰被她突然的动作,弄得微怔,却是瞬间勾笑,反抱住了她,“对,是我说的。” “那你以后要是负我,我就捅你!” “……” 某人没做声,云若夕就冷哼道:“怎么,害怕了?” 害怕? 不。 他只是在欢喜,她的小女人,走出来了。 “若真有那么一日,若夕,你记得,要多捅几刀。” 因为他身体太好,不容易死。 云若夕听着某人“贱贱”的要求,忍不住在他腰身上扭了一下。 某人顿时求饶般道:“好娘子,为夫错了。” 娘子? 谁是你娘子。 云若夕横眉冷对,心里却暖到极致。 她终于遇到了一个人,告诉她,她无需原谅,也可重新向前,相信新的人,相信新的感情。 “现在回去,肯定没饭了,我请你吃烤山鸡。” 听到小女人肚子里传出的咕噜声,慕璟辰拉着她,去打了一只山鸡。 然后亲自示范,如何点火,如何架柴,以及在野外如何避开危险。 云若夕顺势听着,没多想,她如何也想不到,慕璟辰教她的这些,会在将来,救她一命。 而也是到了那个时候,云若夕才知道,慕璟辰教给她的,不止三观,还有好多真正有用东西。 那些东西,都在未来,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第70章他的温柔 慕璟辰吃东西的时候,姿态娴雅,让人赏心悦目。 做东西的时候,也不同寻常。 同样是烤山鸡,别人做起来,那就是在烤山鸡。 他做起来,却像是神仙在烤仙肉。 让人如沐春风。 至少旁边的云若夕,就看得一脸花痴。 她爱吃,对食物的关注度,总在美色之上。 所以慕璟辰大概是第一个,让她关注度从食物上转移的人。 等到山鸡八九分熟,鲜香的油脂,从脆嫩的外皮中溢出,云若夕才把注意力回到快好的山鸡上。 “好香。” 家里的主厨,一直是云若夕,做什么菜,怎么做,都是她在主导。 她完全想不到,慕璟辰其实也会做吃食。 至少这烤山鸡,从色泽火候上来说,就比她做的好。 “慕璟辰,你不是大家少爷吗?怎么还会烤野鸡?” 还懂这么多的野外生存知识。 “因为以前,常常和一帮狐朋狗友外出打猎。”慕璟辰回答。 当然,她没问,他也就没说,他的野外生存知识,都是他小时候被师叔祖扔下山崖时,自己摸索会的。 “这样……”云若夕对慕璟辰的过去,说不感兴趣,那是骗人的,不过他说自己过去不好,她就没有去问,免得揭他的伤疤。 但现在他主动提到她的朋友,她就不免问了一句:“你朋友多吗?”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朋友了。”慕璟辰抽出一把袖中小刀,为她把烤好的山鸡,切好片。 “狐朋狗友颇多,知己只有一二。” “那也差不多了。”云若夕接过他递来的香脆肉片。 “我以前在医院,虽然和护士们都还处得不错,但真正的好朋友,也就只有心理科的赵倩倩……” 慕璟辰既已知道她是穿越而来,她也就不再遮掩自己的过去。 在吃到香脆可口的山鸡后,她还一开心,主动说了不少自己以前的事。 慕璟辰一一听着,在火光映照下,他的俊容,显的异常柔和。 至少在远处的三个黑影看来,便是如此。 “我,我没看错吧,那个,那个眼神温柔的,是,是咋们主子?” 接收到影十一堪称惊恐的眼神,影十二亦是张开嘴巴说不出话来。 只有影十三哆哆嗦嗦道:“不会错,那人就是主子。” 是他们十三影卫高高在上,清冷不沾尘染的主子。 “可是——” 影十一话还没说出,就突然觉得背后起了冷风。 他们顿时回头,做出格挡姿势,便见一道玄青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他们面前。 “主子!” 三人大惊,回头去看远处的篝火。 慕璟辰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只有那个原本吃得开心的小女人,倚靠在她身后的树干上。 不知何时,已经昏睡过去。 “大长老派你们来的?” 慕璟辰没等三个黑影反应,淡漠的开了口。 三个黑影顿时单膝跪在了地上,“是。” “我不是说了,我治好了毒,会自己回去?” 三人没说话,既然那封白月轩的传书,是慕璟辰的授意,那上面的内容,自然也是慕璟辰的意思。 可是—— “二长老回来了。” “……” 慕璟辰没有作声,但眸色明显冷凝了下来,整个人的气韵,都和刚才坐在云若夕身边时,截然相反。 “你们先回去。” “是。” 三个黑影迅速消失。 慕璟辰站在树影婆娑中,抬头看了看天。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他微微凝眉,却是不动声色,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回了篝火边,熄了篝火,温柔的抱起了云若夕。 “阿夕……” 睡得死死的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喊她的这个声音有多么温柔。 等到她醒来,已是下午时分,两个小包子正趴在窗台上写作业。 “娘亲,你醒了。” 小长乐从来就不是个认真写作业的,见云若夕睁眼,就爬到了云若夕身边。 云若夕接过被她养出一身“肥膘”的小儿子,像抱着一个小肉团子。 “乐乐,我怎么睡在床上?” 她不是在吃烤山鸡吗?怎么就突然睡了。 “舅舅抱你回来的,他跟婆婆说,你太累了,是累睡着的。” “太累了?” 云若夕呆了呆,没太在意,倒是看着两个小包子,她忍不住关心道:“舅舅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多吗?” “多。”小长乐哼唧道,一脸的不开心。 云若夕忍俊不禁,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后,看向懂事的大儿子。 “大宝,作业真的多吗?” 小长安看了看弟弟后,老实道:“不多,但弟弟不喜欢誊抄课文。” 她就知道。 除了吃和玩之外,小长乐就没啥喜欢的。 “乖宝,誊抄课文,是为了让你们把好的文章,记得更清楚。” 云若夕亲了亲两个小包子的脸,“现在虽然有些辛苦,但以后,你们就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了。” 而且,誊抄课文,简直是最简单的作业了。 云若夕想起自己上辈子,为了进重点小学,而做的奥数题,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好还好,她不用像现代的妈妈们,愁两个孩子的幼升小问题。 但后来的事,证明,她还是太天真。 “娘亲,我们知道了。” 面对云若夕的教育,两个小包子都乖乖的点了点头。 在云若夕面前,他们永远是极乖巧的。 云若夕心疼儿子,起来就去给他们做滋补的银耳红枣羹,却没想到,慕璟辰已经在厨房里,熬制银耳羹了。 她有些意外,“这些,我来做就好。” 慕璟辰笑了,“之前不是使唤惯了,现在怎么不好意思。” “……” 之前她对他没感情,自然是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现在她对他动了心,自然会生出对爱人的偏疼。 慕璟辰显然也知道这点。 他故意问出,不过是希望她回答,她喜欢他。 可在感情方面脸皮奇薄的云若夕,坚决不让某人的心思得逞,嗯哼道:“因为我现在心情好。” “是吗?”慕璟辰放下勺子,站起身,走过去,将她壁咚在土墙上,“阿夕,说句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云若夕红了脸。 第71章不乖,要罚 其实说喜欢他,也不是很难。 只是她长这么大,还没对谁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话。 她不太会,也有些情怯。 “真是不乖。” 慕璟辰看着小女人别扭的双眼,顿时掀开她的面巾,吻了过去。 这一次男人的吻,带着丝惩罚的味道,不仅用上了啃咬,还攻城略地,不给她丝毫踹息的机会。 她又疼又难受,整个人都像是被他牵引着,去了火上炙烤…… “死云辰,你快放开我?”一种正常的生理欲念,在她身体里突然生出。 她要在失控前,摆脱他。 他却不放,反而将她的双手扣在她身后,让她整个人都贴紧了他。 “想让我放开,好啊,说你喜欢我。” “……” 哪有这样勉强人说喜欢的? 云若夕最讨厌被人威胁了、 “我不!” 为了让某人倒胃口,她还故意的把脸往右边偏,让自己的左脸伤疤对着他。 慕璟辰笑了。 她的伤疤在他眼中,等同于不存在。 他要是能因为她的伤疤克制欲念,他早就不让她带面巾了。 云若夕见慕璟辰不动了,顿时以为自己的伤疤战术,取得了胜利。 心里虽然松了口气,却不免有些不开心。 男人果然都是要看脸的。 哪知这念头才起,某人白玉般的修长手指,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上下摩挲间,便让她生出一种酥痒的感觉。 “阿夕……” “嗯?” “我们成亲吧。” “啊?”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他温润的唇瓣,便落在了她的伤疤上。 “我明天就去县城给你拿药,新娘子,总得要漂亮。” “……” 喂! 谁说要嫁给你了。 她,她只准备好了和他恋爱,结婚这种事,还是要再,再…… 眼见某人的眸光因她的犹豫变得幽深,她顿时大气不敢出一下,怂包般的点了点头。 “这才乖。” 某人得意的勾了勾唇,他的女人,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了。 只是—— “我好像,好像暂时没有多余的钱给你买药材。” 也没有钱去成亲。 她见毒草能卖钱,便又找赵师傅帮她多修一个小园子。 “……” 慕璟辰觉得,这世上,怕是只有他的小女人,在美貌和随处可见的砖瓦房间,选择后者。 “阿夕,你不愿意立刻治脸,该不会是怕我见你恢复容貌后,对你忍不住吧。” 被对方看出心思的云若夕,这回连耳朵都红了。 她推开了他,“怎么可能,我只是担心我们的钱不够。” 毕竟慕璟辰说过,那些药材都十分稀有。 “我,我去找孙婆婆了。” 云若夕回避慕璟辰亲热时,都拿孙婆婆当借口。 慕璟辰看着小女人窘迫的背影,眸光温柔,可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黑曜石般的眸子,变得越来越深。 三日后,云若夕将两个睡午觉的小家伙唤醒,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去看戏。 这村里的看戏不同城里,就算是有座的票,也没有瓜子水果提供。 可云若夕这人有劣根性,看戏看电影,必要吃零食。 所以她特地准备好了地瓜干、绿豆糕,和之前做的小月饼。 且为了不让人知道,她是自己好吃,还把这些零嘴,放在了两个小家伙的书包里。 慕璟辰见她拿的都是干零嘴,怕她口渴,便去用竹水壶,装了温热的水。 云若夕却不领情,嘟嘴道:“看戏,哪能喝白开。” 她走厨房,拿出她在镇上买来的桂花酒,倒了进去。 “看戏,就该喝小酒才是。” 小长乐背着青布小书包,站在旁边,闻着飘出的桂花酒香,咽了咽口水。 云若夕瞧着小儿子那大眼睛萌萌的样子,当即知道他这是馋了,可小孩身体未长好,摄入酒类会伤身。 “乖,等你再长几岁,娘亲就给你尝。” “嗯。”长乐点了点头,一副乖巧之极的模样。 可等到云若夕出去,他就立刻拉了拉慕璟辰的衣摆,对慕璟辰挤眉弄眼道:“舅舅,我想尝尝,就尝一口。” 慕璟辰勾了勾唇,小家伙这明着是撒娇,实际是在告诉他,他该用实际行动回报他的牵红线了。 “一口太多,尝一点就好。”慕璟辰用筷子沾了一点桂花酒,递喂给了他。 小气! 小家伙不开心,但有的尝比没得尝好,而且比起哥哥对慕璟辰的不喜。 小长乐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坏”叔叔。 于是也不抱怨,赶紧用小嘴赶紧舔了一下。 “好,好甜。” 小家伙尝了一口后,顿时兴奋的捏紧了小拳头。 “和哥哥说的不一样,酒的味道,是甜的。” 慕璟辰闻言一笑:“酒不一定是甜的,不同的酒,有不同的味道。” “还有别的味道?”小长乐听后,眼睛已经开始生出了期待。 慕璟辰当即半蹲着身子,对他小声道:“等我做了你们爹爹,我就带你去喝花酒。” 花酒? 是花花做的酒吗? 小长乐兴奋的点了点头。 某人轻笑着,捏了捏小长乐的肉肉的脸蛋。 小家伙人太精了,不趁着他还小、知道的事情不多时,逗弄一下,长大后,可就哄骗不了。 慕璟辰抱起小家伙,走了出去。 一家人收拾干净,朝村东进发。 同时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赵师傅率领下的七八个工人。 这些工人看着云若夕的背影,那是满心的感慨,他们出来做活十几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厚道的东家。 “没错,不仅好吃好喝的给我们,这村里来戏班子,也请我们去看。” “是啊,云娘子的手艺,那可真是一绝啊,连镇上的厨娘都比不过。” “你别提了,你一提,我又想流口水了。” “要不我们把房子盖慢点吧,这样就可以多吃几顿回锅肉了。” “咳咳。” 走在他们最前方的赵师傅,回头瞪了他们一眼。 “人家云娘子给的工钱可是不少的,你们不尽快把房子建好,难不成是想拖到入冬,冻伤人家吗?” “师父,我们也就是说说玩罢了,云娘子这般体谅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辜负人家。” “就是,师父您就放心吧。” …… 第72章被慕璟辰勾走了魂 赵师傅见徒弟和长工们这般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胡子,放心的回过头去。 等到他们一行人抵达戏班子的驻扎地,村东的大树底下,已经汇集了不少人。 村长和村长夫人,已经坐在了戏台子正前方的VIP专座上。 而他们旁边,则是村里最大的地主陈家一家子。 云若夕见此,微微凝了凝眉,她怎忘了,陈家那个老太婆,也很喜欢看戏。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那陈家老太根本没朝她看来,只有陈三姑娘陈芳芳,嫌恶的瞥了她一眼。 虽说冤家路窄,但只要你不惹我,我也懒得搭理你。 云若夕带着孙婆婆等人,去了左边落座。 而她这一坐,当即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看来云娘子的娘家,家底很好啊,她弟弟一来,她不仅像换了个人一般,还修得起房子了。” “可不,她今天来看戏,一买,就是十多人的座位。” “不知道她弟弟是做什么的?” …… 云若夕听着这些议论,很是不爽,什么叫他弟弟来了后,她才有钱的。 有没有慕璟辰,她都能赚钱好吗? 慕璟辰最初,还是靠她养的。 可仔细想想,慕璟辰之后,的确帮了她不少。 她后面赚钱赚得那么容易,也都要归功于他。 她也就不在意了。 只是,这座位…… 云若夕瞧着自己屁股下的长板凳,有些哭笑不得。 没VIP常有的瓜子水果也就不说了,没想到连凳子都是这么简朴的。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介意,因为情况简陋,票价也不高啊。 一人一张六十文,她轻轻松松,就包下了左边大半的场子。 孙婆婆坐在小长安旁边,是激动不已,她看了一辈子的戏,还是第一次坐在凳子上,离舞台那么近。 这都得归功于云辰相公啊。 孙婆婆感激的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察觉后,立刻回了孙婆婆一个浅浅的笑。 他和孙婆婆都不知道,他这一笑,顿时让周围不少村妇少女,都心跳漏拍。 尤其是不断偷瞥过来的陈芳芳,一见慕璟辰,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这,这就是那个丑八怪的弟弟? 刘香兰将云若夕弟弟误认为偷人对象的事,陈芳芳自然第一时间得到了通知。 周妈回来对她们说,那男人看上去,身材修长,很是年轻,可带着面具,并不知长相。 陈芳芳当时听了,就冷冷的嘲讽了一番:这人要是长得正常,怎没会带面具,多半和他姐一样,是个丑八怪。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妈说的面具,是半脸面具,而那看不清长相的面容,居然有着犹若凝脂的肌肤,和如玉精美的下颚。 陈芳芳虽是地主家的姑娘,但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见过最好看的人,也就是村南教书的柳先生,和镇上那些文雅的读书人。 但那些人,在云辰面前,怕是连一根青丝都及不上。 陈三姑娘从来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他似乎是活在女子春闺梦里的,一言一笑,都吸引着她的全部目光。 “三妹,你怎么了?” 旁边的朱氏注意到陈芳芳的异象,问了一声。 陈芳芳这才猛然惊醒回过头来,“没,没什么。” 她将目光收了回去,心脏却是咚咚的跳个不停。 朱氏狐疑的看了陈芳芳一眼,却是没有多想。 她没有去看云若夕的弟弟,自然不知道陈芳芳的惊艳。 她还以为陈芳芳低下头去,是因为气恼,“三妹,好生看戏,别理会她,等时机到了,自有她好受的。” “嗯……”陈芳芳应着,心里却有些异样。 但她脑子素来不太好使,这异样出来了,她也理不清个所以然。 只是在朱氏挪开目光后,她却再一次忍不住将眼角目光,瞥向那个与众不同的年轻男子。 被不断偷窥的慕璟辰,自然察觉到了陈三姑娘堪称炙热的视线,可现场几百号村民,看他的人实在太多。 多了一个陈三,也没什么不同。 至于陈家那边,除了陈芳芳外,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台上,没有一个把目光看向云若夕,好似看过去,便会低了他们的身份。 被鄙夷的云若夕,却是没有这种看低人的心思,眼见陈家不来找茬,反而坦率的把目光望了过去。 当然,她也不是去看陈家那些个讨人厌的嘴脸,而是在找漆氏。 只可惜,漆氏不在。 而漆氏的丈夫,陈老太的大儿子陈向志也不在。 想想也是,陈向志是一个傻子。 陈老太此人,又素来最好面子,这样的场合,定是不会带陈向志夫妇出来的。 云若夕回忆起在陈家的那些日子,觉得陈向志虽然心智不高,人却很善良。 在原主昏迷的时候,都是他在哄抱两个孩子。 至于漆氏,也是个很温柔善良的人。 云若夕微微蹙眉,要是能帮陈向志一家,脱离压榨他们的陈家,就好了。 可这件事,实在有些难…… 云若夕收回目光,将此事暂时放下。 这世间,诸多难事,都是需要一个时机的。 “娘亲,戏是不是要开始了。”身边的小长乐拉了拉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将目光看回了戏台子,柔笑道:“是啊,要开始了。” 话落,台上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然后一身黑袍的戏服男人,便“哒哒哒”的登上了舞台。 “青天白日,我巡天来——” 黑袍男人一边唱,一边舞动手里的刀抢,动作迅捷有力,利索漂亮,看得人群一阵叫好。 云若夕也跟着一起拍手。 古代农家的娱乐生活,十分贫瘠,戏剧于他们而言,是十分难得的东西。 所以无论男女老少,都喜欢之极。 但对于现代人来说,戏剧的唱腔和节奏,都太过缓慢。 除了真心喜欢的,大多数人看了,都会打起瞌睡。 然而云若夕不一样,她从小就跟着外婆学唱戏,对戏剧虽谈不上十分热爱,欣赏喜欢却是出自真心。 所以她看得很认真,甚至还暗中评判青衣的唱腔,在哪里没走对。 “娘亲,那个球球是什么?” 小长乐指了指台上花旦手中的绣球,问向了云若夕。 第73章戏中有深意 云若夕从分析中回过神,笑回道:“哦,那个啊,那个是绣球,是姑娘们用来招亲用的。” “招亲?”小长乐亮了亮眼睛,“娘亲,我也想要。” 嗯!?你也想要招亲? 不对,小家伙应该是想要那个绣球。 “行,等过段时间,娘亲带你去镇上,给你买个球。” 男孩子贪玩,对球类的东西,应该都很喜欢。 “嗯。”小长乐开心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摸了摸小家伙的头,继续看戏。 等到一场土豪抢亲下来,在场的观众都看得入了迷,纷纷叫嚷,这个恶霸,怎么能这般恶毒。 云若夕淡笑不语,这种才子佳人因抛绣球结缘,又被恶霸拆散的戏码,已经是老套路了。 接下来,定是才子因才学结识某某官员,然后这位清官出马,惩治了恶霸。 果不其然,第三场,一个脸上抹黑的官员就走了出来。 云若夕微微凝神,“包公?” 孙婆婆被她这一声弄回了头,“这不是包公,是虬髯公。” 虬髯公? 云若夕一脸莫名,孙婆婆立刻给她做了解释。 她也就明白,这虬髯公和她所知的包公差不多,都是过去有名的清官。 写戏剧的人,将虬髯公加入戏剧,除了纪念外,也是鼓励现今官员,多做好事,这样,才可流芳百世。 云若夕听得欢喜,桂花酿都喝了好几口。 等到她喝得见底,戏班子也到了收尾的时候。 可让大家意外的是,说好的只演两出,戏班子在第二场结束后,又紧接着上演了第三场。 云若夕收东西的动作停下,安静的看了起来。 而其他人见戏班子还再演,也都兴奋的继续看。 这第三出戏,和之前的两出才子佳人都不一样。 讲的是个死了妻子的砍柴人,在有一天上山砍柴的时候,救了一名受伤的美貌女子。 女子为了感念救命之恩,嫁给了砍柴人为妻。 但女子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天上的仙女。 而仙凡有别,仙女是不能久留人间的。 于是天兵天将便出现,想要带走仙女。 然而仙女已经爱上了砍柴人,和砍柴人也生育了儿女。 所以她使出了仙法,打败了天兵天将,留了下来。 就在大家以为,仙女和砍柴人经受住磨难,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时,天上却突然降下了雷霆大雨。 大雨下了整整七天,砍柴人所在的山村被淹没。 村民们都死了,连砍柴人的老母,也不幸逝去。 仙女能力有限,在这场天灾中,只救下了她的丈夫和子女。 她的丈夫,看着被大水淹没的村庄,和无数无辜之人的尸体,落下了极其痛苦的眼泪。 他看向仙女,斥骂道:“惹祸精,若是没有你,我的家人,朋友,村民,怎么会得罪上天,得到这般惩罚。” 仙女怔在原地,听自己最爱的人说:此生后悔的事,就是救了她,如果能重来,他绝对不会娶她。 连两个孩子,都有些惧怕的看着她,仿佛那场吞灭所有人的大雨洪水,都是她带来的。 仙女终于明白,人和仙为什么不能相恋。 因为人太脆弱,经不起半点风雨的摧残。 而仙女,注定是属于天上的。 仙女站在大水之中,看着丈夫和孩子远去。 她恋恋不舍,对方却没有一次回头。 于是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转身,走向了和丈夫孩子相反的方向。 最后的谢幕词,在仙女消失后的寂静中响起。 唱腔悲凉又似有深意:早知今时悲与悔,何必当初贪恋欢…… 这出戏结束后,并没有得到和之前两出戏一样的掌声。 孙婆婆这个戏迷,更是忍不住直言道:“这,这结局怎么会是这样?” 云若夕也觉得奇怪,岳州流行黄梅戏,而黄梅戏唱腔婉转,剧情轻快,最喜才子佳人这些,歌颂美好爱情的戏剧。 天仙配便是其一。 这第三出戏虽然没有报戏名,但大家看开头,都下意识想到,这可能是一出仿造天仙配的戏。 然而剧情发展,却和大家所知天仙配,完全不一样。 “董永”成了死了妻子的鳏夫,也就不说了,为什么在大水淹了村庄时,他会痛斥妻子? 人设完全崩了啊。 可仔细想想,他经受了七日的磨难,又眼睁睁看着家乡倾覆,至亲好友接连死去。 有这反应,也很正常。 再加上,原版的天仙配,结局也是董永抱着孩子和妻子分离。 这个戏班子,只是演得比较现实罢了。 不过大家显然都不喜欢这种现实。 至少孙婆婆就很不满。 可演员们已经上台鞠躬了。 大家也不好说道,免得得罪人家戏班子,他们下次就不来了。 于是众人纷纷站起,朝台上鼓起了掌。 不少大胆的女子,还朝台上的小生扔去了鲜花水果。 差点没把人给砸伤。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噗嗤一笑,忽然想着,若是慕璟辰把面具给揭了,不知道也会不会被人砸。 想到这里,她不禁朝慕璟辰看了过去,却发现,某人正紧紧盯着台上的戏子们,眸中如蕴风暴。 云若夕心惊了一下,此时的慕璟辰,哪有平时那半点倦懒的样子,整个人都像暴雨来临前的山中阁楼,气压降到了极点。 “你怎么了?”云若夕心紧在一起,她从未见过这样子的慕璟辰。 “没什么。”慕璟辰情绪收放极快,身上的低气压,不过眨眼便消失干净。 他侧头看向云若夕后,眼里哪还有什么风暴,只有一片潋滟深情。 “我们走吧。”他主动帮云若夕牵起了小长乐的手,转过身去。 云若夕虽然奇怪,却是没多想,牵起小长安的手,也跟着离开了座位区。 等到他们一行人离开了,右边的陈家等人,才开始离席。 但陈三姑娘陈芳芳,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勾走了心,显得有些恍恍惚惚。 “芳芳!?” 陈老太威严的目光,看了自己女儿,顿时将陈三被勾走的魂,回来了一半。 “娘……” 陈芳芳被吓了一跳,忙心虚低头,怕自己的隐秘行为被陈老太发现。 第74章警告,他收到了 但陈老太却和朱氏一样,把她的表现,想成了对云若夕的怨恨。 “我知道你受了极大的委屈,但你也别做出这个恹气样子。” “我……” “你二嫂已经跟我说了,等时机到了,看我怎么收拾那个不要脸的破鞋。” 收拾云若夕? 陈芳芳闻言,把头低得更深了。 她刚才,的确在不断的往云若夕那边偷瞥。 可她瞥的不是云若夕,而是云若夕的弟弟。 她突然有些不想去报复云若夕了。 可这点,陈芳芳却不敢让母亲知道,只能顺着母亲的误会点头道:“我知道了,娘。” “嗯。” 陈老太没有多说,起身后,就在旁边周妈的搀扶下,对村长颔了颔首。 村长见陈老太打招呼,也颔首回礼。 双方简单神交流后,陈老太就领着陈家人,往村东的陈家老宅走去。 …… 云若夕回到家,先给赵师傅等人放假,让他们今日早早回去休息,自己和慕璟辰,则去工地上看了工程进度。 因为人手多,材料足,工人们干劲猛,云若夕的小院子,已经建好了最主要的三栋房屋。 一栋主屋,两栋侧屋,现在在建的,是屋后的一间小园子。 这是云若夕让赵师傅新加上的,主要是为了让两个孩子学武时,有更清幽的环境,和独立的空间。 小园子里,有一座茅草搭建的小亭子,用的是之前拆了的茅屋的材料。 而一间用竹木建造的小筑,则作为小园子的主建筑物,立在中间靠后方。 为了让小园子灵动,云若夕让赵师傅把山上的山溪引入了园子。 园子虽然不大,但有了竹林和活水,便有了曲径通幽的妙境。 “等到园子里的水池弄好,外围泥墙筑上,园子就差不多好了。”云若夕对着云辰挤了挤眉眼,“怎么样,我设计的小园子是不是很好看?” “我看过你给赵师傅的图。”慕璟辰轻声道,“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明明就是很好好吗。”云若夕撅了撅嘴,她可是把杜甫草堂给照搬过来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看。 但慕璟辰看的是园子,云若夕看的却是他。 “云辰?” “嗯。” “从刚才看戏回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小女人该敏锐的时候不敏锐,该迟钝的时候不迟钝呢。 慕璟辰抬手,帮她把被风吹起的呆毛,顺了下去。 “没什么事,不过是想着,才子佳人,最后都在一起了,我的若夕,什么时候才会嫁给我?” 云若夕红脸低头。 这混蛋,又来。 她正准备说,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心心念念的份上,本姑娘就嫁给你得了。 可慕璟辰却牵起她的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呃……” “你喝了酒,不能吹风。” “……” 慕璟辰,你丫注孤身,你造吗? 她好不容易要点头说愿意了,他却拉着她回去了。 云若夕内心无语,但躺在床上,冷静下来的她,却是觉得,慕璟辰今天真的有些奇怪。 在她看来,慕璟辰就像一只狐狸。 一只极其擅长隐藏自己的狐狸。 美丽极致,又奸猾无比。 在人前展现的,永远是无害的样子。 那无害的样子,犹若一只血统高贵的猫咪,神色淡淡,姿态慵懒,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也不会有任何的攻击性。 然而不久前在戏场,无论是他表面上的猫咪,还是原本本真的狐狸,都不见了。 他仿佛变成了一只狼。 一头潜在黑暗,充满阴鸷肃杀的孤狼,只需一个呼吸,便能咬断任何猎物的脖子。 云若夕当时出于震惊,没太注意。 现在仔细回想,她发现慕璟辰当时的目光,落在了戏台上,那个领头致谢的班长身上。 所以,是戏班子的班长惹到了他? 可不至于啊。 且不说这些班长和慕璟辰,从未见过。 就算是惹到慕璟辰,慕璟辰的表现,也不该是那样子。 以他的性子,若是被谁惹到,依旧会笑意盈盈,然后在你以为他一点也没生气时,把你推入无间地狱。 没错,他在她眼里,就是这么个白切黑,黑透了的。 什么时候,这样的他会把冷煞之气外泄了? 云若夕想了好久,也想不明白。 而此时的慕璟辰,早已不在偏房之中。 他飞出了村西,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落在了离开的戏班子的马车上。 马车里,戏班子的头,正在和班子里的青衣和老旦说话。 “班长,这第三出戏到底是谁让加的?” “是啊,居然给了咋们一百两银子,简直比县城的大人物们,都还要大手笔。” “没错,这乡下小地方,看着不怎么样,居然还有这么有钱的主。”青衣接过老旦的话道:“就是喜好有点怪,这好好的一出天仙配,被改了个乱七八糟。” “可不。”老旦也道,“那董生最后仇恨责怪七仙女也就算了,为什么会有这个大洪水这个情节。 全村覆灭什么的,也太不吉利了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点戏的人,是想诅咒他们村里人来着。” 班长听完这一老一少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出戏,根本不是村里人让加的,而是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人。 “有钱赚就行了,问这些做什么。” 对方做事神秘,班长自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有这个时间,不如多歇歇嗓子。” “知道了。”青衣和老旦应了声,就不再说话。 这古代的戏子,比起脸来,更重嗓子和唱功。 戏班子往镇上继续回赶。 而马车后的慕璟辰,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也离开了马车。 夜色凄迷。 一身黑衣的慕璟辰,在夜色里行走,发如墨,形如魅,整个人都像黑夜的化身,与黑暗完美相融。 直走回村西破旧的小院,他如凝夜色般的幽冷瞳眸,才多了一丝亮光。 他走了进去。 主屋里的灯已经熄灭,他站在院子里,可以清晰的从屋中四人的呼吸里,辨别出她的。 第75章村里的女人都疯了 她的呼吸,细柔又绵长,他每天晚上,都会听着她的呼吸声入睡。 因为他睡眠不好,休息全靠打坐。 而云若夕是唯一一个,可以靠呼吸,就让他熟睡的人。 他回到自己的屋子,照常躺下。 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但事实上,回到镇上的戏班子的班长,却在当晚夜起入厕时,不小心失足,摔死在了茅坑里。 …… 接下来的几天,云若夕照常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而慕璟辰,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照常跟在她身后,一有机会就占她便宜。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他总觉得他吻她的时候,没有之前温柔。 有时候甚至会紧紧的抱住她,好似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吞进腹中。 她觉得奇怪,好几次想问他,结果都被人打断。 打断的不是孙婆婆,也不是两个小包子,而是从看戏那天后,就不断来她家拜访的村里人。 这些人,清一色的,全是女人。 有年少的,有年长的,甚至还有白发苍苍蹒跚走路的。 她们来拜访云若夕的理由,几乎都是:“听说你家在修房子,我来看看”。 或者:“咋们都是一个村的,这自然要常来走动”。 再或者:“你一个人忙工人伙食忙得过来吗?可需要帮忙?” 然而不管开头是什么,谈到后面,都会变成:“云娘子,你弟弟云辰,可有婚配啊?” 看着桌上,快摆不下的新鲜蔬菜,鸡蛋,鲜鱼…… 云若夕无声的笑了。 她云寡妇来清河村四年,还是头一遭被广大乡亲们如此关注。 只不过大家在意的对象,却不是她,而是她“弟弟”。 “孙婆婆,这村里回礼有没有什么讲究?” 礼物是不能白收的,云若夕把来了什么人,送了什么礼,都让小长安记下了,准备一一回送回去。 “礼数?”孙婆婆回道:“没什么特别的礼数,像这样的拜访礼,随意回就好,只是……” 孙婆婆坐下来,诚恳的看向云若夕,“你要是有心,我去帮你看看人?” 看人? 看什么人? 看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推荐的,她们家的姑娘吗? “婆婆,你就别凑热闹了。”云若夕头都大了,“云辰是家里的长子,婚事自然由爹娘做,我只是个姐姐。” 孙婆婆闻言,也没太失望,只道:“你说的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虽未长姐,但已出嫁,是做不到主的,而我是个外人,这姑娘好与坏,我也没法说,还是让云辰相公自己挑的好。” “……” 挑什么挑,他是她的!!! 不过她随口说的这个“爹娘做主”倒是个好理由,至少可以挡住一大片想来“结亲”的人。 云若夕松两口气,却没想到她想的完美理由,在周小树的母亲姚大娘面前,却完全成了摆设。 “云娘子啊,你虽然已经出嫁,但俗话说得好,这长姐如母,你纵然在弟弟的婚事上做不了主,却也是可以提意见的嘛。” 提意见? 提什么意见,让慕璟辰娶别的女人吗? 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云娘子,咋们也是打了好几次交道的了,我这人的脾性,你也知道,所以我废话也不多说看,你瞧我家小花,给你作弟媳妇如何?” 等等。 姚大娘,她什么时候和你打交道了? 她明明就和你只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云若夕有些头大。 她还没想出新的理由,姚大娘就耿直道:“我知道,你娘家在苏城做生意,家境很好,所以我也就不奢求小花嫁去你们家做正妻了。” “姚大婶——” “做个妾就行。” 啥? 做妾? 云若夕万万没想到,姚大娘就周小花这么一个女儿,竟舍得拿去给人做妾? 云若夕并不知道,在大宁的一夫一妻多妾制里,妾的地位虽不如妻,但只要是正儿八经抬进门的,在家里还是可以被当成半个太太对待的。 而在清河村的这些妇女们看来,慕璟辰来了后,云若夕就能修得起那么好的房子,足以证明,他家境不错。 再加上他本人的魅力,就算不少当娘的,舍不得自家闺女去做妾,也有不少姑娘心甘情愿的央求母亲来说亲。 总之—— “云娘子,你好歹也是也是云辰相公的长姐,怎么的也该自己的弟弟,寻一个良家好女子,总不能让他一个大男人,就这样一直单着。” “我……” “我家小花,三天两头的往你们家跑,她那点心思,我这个当娘的能不明白。” “……” “所以我也不奢求多少礼金,只要她过门后,云辰相公对她好点就行,然后让她偶尔过节,回来看看。” 等等! 这怎么都说到过门后的事了? 她还没答应呢。 看着姚大婶一脸“我已经如此通情达理,你怎么也该同意”的表情,云若夕脑子有点乱,只能先回一句:“那,那我先问问云辰。” “行。”姚大婶见云若夕没反对,顿时觉得有戏,放下半斤猪肉干,就神采飞扬的走了。 而姚大婶的表情,落在不少妇女眼中,立刻成了变数。 那些开始还拉着面子,没有明说亲事的妇女们,顿时坐不住了,纷纷重新上门,给自己的女儿,侄女,甚至孙女说亲。 不管是正的,侧的,还是先养着做童养媳的,她们统统乐意至极,总之,就是要让慕璟辰把她们家的姑娘收了。 云若夕头都要爆了。 这一天两天这样,也就算了,三天四天,她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叫一家有女,百家求了。 只是她家的不是美女,而是美男。 “慕璟辰,你赶紧想个办法。” 云若夕本来还想用慕璟辰已经娶妻来回拒,但那些妇女们根本就不介意,她还能怎么办? 慕璟辰看着头大如牛的小女人,眉眼染笑,“如果当初你说我是你相公,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 云若夕撇了撇嘴,“那可不一定,你不是听见了吗,大家连小都愿意做呢。” 第76章未来计划 到时候,大家找她,话就会变成:云娘子,你作为妻子,怎么能这么善妒,不给丈夫纳妾呢。 她要是反对,就会被扣上妒妇的帽子,人人喊打。 想想都觉得可怕。 慕璟辰瞧着小女人那狂摇头的样子,眼中笑意微柔,“吃醋了?” 吃醋? 呵呵哒。 “我才没有吃醋。”云若夕噘嘴道,“某人魅力太大,我要是这么容易吃醋,以后还不得酸死。” 她的模样实在可爱,让他忍不住的伸手,将她拉入了怀中。 云若夕长得并不矮,一米六五的个头,落在女生堆里,已是亭亭玉立。 但她在峻拔的慕璟辰面前,就像个小矮子,哪怕坐在他腿上,也依旧矮了他半个脑袋。 “云辰,你干嘛?”云若夕嘴上凶,身体却没有挣扎。 因为这次她打着和慕璟辰商量亲事的理由,把门关上了,不用担心被孙婆婆他们看到。 “我喜欢你为我吃醋。”慕璟辰此刻的声音十分温柔,低低缓缓,似含了深重的缱绻,难以言说。 云若夕听着,心中微动。 这几日的慕璟辰,似乎变得比之前安静了。 倒不是说他以前不安静,而是他以前的安静,是那种懒懒散散的、不想浪费力气说话的安静。 现在的安静,却是有些深沉和冷凝,那双看似清明的眼睛,也像隔了云雾般,让人琢磨不透。 “慕璟辰,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女人在恋爱时,总是格外敏感,恋人的一举一动,她们都能察觉到深意。 慕璟辰之前吻她时,说的最多的一句,便是:阿夕,我们成亲吧。 可这几天,他说的最多的一句,却成了:阿夕,我真想把化进我的身体里。 前后的区别,除了情感更浓烈外,最主要的是后者多了一种不舍。 慕璟辰在对她不舍。 难不成,是因为想要离开了? 此念才起,慕璟辰就对她道:“阿夕,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清河村?” 果然。 云若夕的心沉了一下。 “没有。” 她下意识要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轻柔的搂住了腰。 “你在想什么?”他捧住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不是要让你跟我走,只是想着清河村里不少人已经认识我,我要是直接转变身份,会被人看出来。” 云若夕微微愣住,原来他这段时间心里藏的,是这事。 “你说的没错。” 她当初的确把慕璟辰转身份这件事,想得太过简单。 云若夕本琢磨着,慕璟辰反正带着面具,等他“回去”摘了面具,以父母新安排的未婚夫身份回来,就可以成功转变身份。 可那时慕璟辰在村里,还没有现在这么引人注意。 他们需要“对付”的,也就只有孙婆婆和周小树这些同慕璟辰有过交道的人。 而现在,见过慕璟辰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想带你去苏城。”慕璟辰道,“你‘娘家’在那,我以父母之命带你回去,会理所当然,而且,苏城也的确是个美丽的地方。” 适合他们的“隐居”。 “当然了,你要是不喜欢苏城,我们也可以选别的地方。” 慕璟辰说完,云若夕紧张的心,彻底松开。 他问她愿不愿意离开这里,并不是要带她去他家,而是要选个别的地方,和她过日子。 云若夕高兴之余,也不忘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她穿来,便是在清河村,所以对清河村,或多或少都有些雏鸟情结。 之所以在这里买地修房,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真要离开,说实话,她还点舍不得。 可婚姻就是这样,当两个独立的生命,要在一起构建新的家庭,总会有分歧和妥协。 慕璟辰已经为了她,抛弃了他的过去,她又为什么不能为了他,远离家乡。 更何况孙婆婆说的对,家从来都不拘于一个地方,有家人的地方,才能叫做家。 “好。”云若夕点头应下,只是——“我的新房子怎么办?” 她的新房子,她的小竹园,这眼看就要建成了,她还没来得及住呢。 “这个简单。”慕璟辰见小女人愿意跟他去苏城,眼中不禁多了一丝慰藉。 在她心中,他已经变得很重要了。 “不少文人雅士,都喜欢在乡下置业,有的甚至会选择在乡下隐居,我们可以把房子租给他们。” 云若夕亮了亮眼睛,还能这样? 只是—— “为什么是租,不直接卖掉?” 慕璟辰笑了,“怕你舍不得,才说租的,你要是想卖,也可以卖。” “啊,那还是租吧。” 这小园子好歹是她自己亲自画的设计图,虽然是盗版的杜甫草堂,但也是她初涉建筑行业的第一次尝试。 卖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想怎么都可以。”慕璟辰轻抚她的秀发,眼神幽深,深情缱绻。 云若夕被他看得心咚咚狂跳,就差解开自己的衣襟,把她自己送上去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苏城?”她怕自己的冲动被他发现,急忙避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 慕璟辰此刻显然在想别的事,他略微思索后,道:“我们不能一起离开。” “啊?” “傻瓜,若是只有我们两人,自然是想走就走,可有孩子和老人在,我们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路奔波后,现去找住的地方。” “那你的意思是?” “我先去苏城打点,别的不说,至少要把住处找到,等到我打点好一切,我再给你传书,你收到信后,就以家中父母要求为理由,带着孩子和孙婆婆,搬‘回’苏城。” 到时候,他们需要解释的,就只有孙婆婆和两个孩子。 云若夕点了点头,这主意,明显比她想的那什么父母送了个未婚夫过来,要靠谱得多。 “好,那你先带着钱去苏城,房子修好了后,我去出租。” 慕璟辰瞧着她,含笑道:“那娘子打算给为夫多少银钱置家?” 云若夕认真的想了想,“我现在手里,还有一百两,我全都给你,要是不够,我让小青再给我找点毒草。” 第77章慕氏全身按摩 慕璟辰深深的看向她,“把所有都给我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云若夕道,“我在孙婆婆那里,还存了五十两,足够应急。况且,我又不是光取不赚。” 她还会想办法再赚钱的。 “傻阿夕。”慕璟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怎么就这么干脆的把所有钱财都给我?难道你就不担心我是个骗财又骗色的,拿了钱后,就不再回来?” 云若夕横了他一眼,“慕璟辰,我又不是傻的,钱财你比我还会赚,用得着来骗我,更何况,色这种事——” 明显是她占了便宜。 眼瞧着小女人那一脸“姐姐我才是赚的那意方”的得瑟小表情,慕璟辰爱得不行。 他的小女人,得瑟起来,也这般可爱。 怎么办,他好像现在就要了她。 “那你什么走?” 某人心火才起,就被恋爱情商有点低的小女人,给泼了盆凉水。 “中秋节后吧。”慕璟辰被她拉回了现实。 还有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了,他想陪她过个节。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行,明天我就去镇上给你买点好吃的。” 她笑问向他:“你想吃什么?” 他想吃什么? “你觉得呢?” 他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薄唇勾出性感的弧度,“我的阿夕。” “臭流、氓!”云若夕抬手打他,“又不正经了。” 慕璟辰笑了笑,将她一把抱在怀里,柔声道:“阿夕,让我抱一会,可好。” “嗯?” 云若夕有些莫名,却是没有反抗,乖乖让他抱着。 结果没多时,她就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 睡着了? 这家伙,难不成昨晚没睡好觉? 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当他的的人形肉枕,心里却是渐渐明白,他这几天想着的事,绝对不止搬离清河村这件。 她担心他着凉,抬手反抱住了他的背。 窗外,两只雏燕飞了回来。 它们已经学会猎食,再过一段时间,就要随同父母飞去更暖和的南方。 而她的喜欢的他,尚有高堂安在,真的会愿意随她远离父母,去异乡安家吗? 云若夕的思绪,随着窗外的燕啼,渐渐飘远,等到耳边出现慕璟辰的声音,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 “为什么不叫醒我?”慕璟辰看了看窗外天,他应该睡了半个多时辰,而她被他这般抱着,肯定不舒服了。 “看你睡得那么香,要是把你弄醒了,你有起床气怎么办。”云若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其实她已经全身发麻了。 慕璟辰凝了眸光,立刻抱起她,把她放在了旁边的炕上。 “你干嘛?”云若夕惊呼。他不会是现在就想吃她吧。 “我有那么乘人不备吗?”慕璟辰看穿她的心思,佯装生气般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云若夕嘟了嘟嘴,没说话。 其实吧,他要是真想乘人不备,她也是……嗯,她也是不会介意的。 麻蛋! 好羞耻!!! 小女人脸红了。 某人却是没看到。 他在给她按摩手臂,专心舒缓她麻痛的身体。 慕璟辰懂医,又会武功,所以看似简单的捏拿,却是在用内力温润她的经脉,疏通她的穴道。 这番功夫,根本不是一般的推拿可以做到的。 云若夕被按得机器舒服,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 “慕璟辰,你,你要是去我家乡,开个高级VIP按摩店,生意绝对兴隆!” 开店,按摩? 亏她想得出来。 慕公子生气的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这世间能享受我这番推拿的,也就只有你了。” 嗯哼! 他以为他这么说,她就会信吗? 屁股不说,别的地方,“比如肩头什么的,你就没给长辈按过?” 她小时候,可是经常给奶奶和程爷爷捶背的。 “他们有专门做这件事的下人。”慕璟辰道,“不需要我去。” 专门按摩的下人? 是啊,她怎么往看,他家世很好,父母高堂定是有下人服侍的。 不过,既然都谈到了家人,云若夕也不打算再憋着。 她把刚刚当人肉软枕时所想的东西,问了出来:“慕璟辰,你家里人是不是来找你了。” 慕璟辰眸光微凝,没有否认:“对。” “什么时候?” “几天前。” 几天前? 云若夕坐起身来,“所以那第三出戏,真是你家人点的?” 慕璟辰淡淡一笑,他的小女人,聪明是聪明,就是反应周期太长。 “对。” 得到肯定回答后,云若夕顿时来了气。 她就说那第三出戏为什么感觉怪怪的,原来,她就是那个死了妻子的砍柴人! 而慕璟辰,就是那个从天上来的貌美仙女。 她知道慕璟辰应该来自很好的人家,可对方用这种戏剧讽刺她也太过分了。 “你的家人知道我的存在了?”她压着火道。 “家人还暂时不知道。”慕璟辰凝眸道:“安排那出戏的人,是我的手下。” 啥? 手下? 什么时候老板的恋爱,还要被打工仔说三道四? 眼见小女人眉头紧缩,慕璟辰停下手里的动作,上前将她圈在怀里。 “你放心,那戏里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 他不是戏里那个等到事情来了,才知应对的单纯仙女。 谁想动他的人,他就先送谁下地狱! 慕璟辰本以为,云若夕情绪激动,是在为家人和无辜村民担心,却没想到她在意的竟只是—— “谁说我是死了丈夫的寡妇?我压根没嫁过人!” “……” 他的小女人,思想果然和别人不太一样。 “还有,那种发生了灾难,不去怪制造灾难的人,反而怪自己同样受到伤害的恋人,这么有问题的三观,怎么可能是我的!” 云若夕愤愤道:“你的手下,是不是对我有点误解?” “没错,他们脑子有病,你多包容点。” 慕璟辰的话,让愤愤的云若夕一下子噎住。 同时,她心里还有些暖。 她想,这估计就是在“婆媳争执”中,被老公理解的温暖。 慕璟辰的偏心,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发火了,只干咳道:“额,其实你手下人的想法,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从表面上看,我和你的确不太配。” “你也说了,是从表面上。”慕璟辰道,“感情这种事,没有配不配。” 只有他想不想,和要不要。 第78章慕璟辰离开 连被他看上的云若夕,都没有反对的余地,何时轮到了外人! 慕璟辰的眸光在那一刻,变得极冷,犹若地狱最深处的千尺极寒,每一寸都是吞噬一切的肃杀。 “那你这次离开,是不是还要回家一趟?” 被慕璟辰抱在怀里的云若夕,看不到慕璟辰眼中的冷煞,只呆呆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慕璟辰静了片刻,点了点头。 她既然已猜到,他也就不瞒她了。 “那你要去多久?”她问。 如果是要回家的话,怕不是十天半月能搞定的。 慕璟辰显然也明白这点。 他知道小女人不爱听虚伪的保证,便实言道:“至少要三个月。” 三个月? 这么久? 对于恋爱中的女人来说,和男盆友分开一个小时,都是久的。 云若夕舍不得。 但她已经不是少女了。 作为在社会打拼了十多年的职业女性,她已经学会了自我克制。 “这样也好,总不能你才‘回’苏城没多久,就把我叫‘回’去,这样大家会怀疑我们的。” 云若夕说完,又忍不住确认:“慕璟辰,你现在也知道了,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在我们那个世界,子女离开父母重组家庭,是很常见的。 所以对于你离开父母和我在一起的事,我觉得理所当然。但你们这个世界,是主张父母在不远游的。 你真的……可以离开父母和我在一起吗?” 慕璟辰沉默了,最后,他只说了一句:“阿夕,你放心。” 他的情况很特殊,他不能让她知道得太多,这样对她,才是保护,所以,他只说了“你放心”三个字。 云若夕长长的眼睫,缓缓下阖。 她其实很清楚,他许多事情不告诉她,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已经爱上他,自然想要了解他的一切,替他分忧。 他的隐瞒,让她有些受伤。 但仔细想想,她就算知道了,又能帮他什么? 要身份,她没身份;要金钱,她没金钱。 云若夕不爱自贬,但自我认识能力还是有的在这个世界,她对于慕璟辰而言,恐怕真就是个累赘。 还是附带三个老幼累赘的那种…… “如果真要三个月,你不如等到明年春天再回来。”云若夕看向他,“冬天冷,你赶路容易着凉,况且,三个月后就接近过年了,你父母就你一个儿子,你还是陪他们二老过一个年吧。” 云若夕觉得自己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如果公婆不嫌弃,以后她甚至可以带孩子去拜年。 慕璟辰薄唇勾笑,吻了她的眼睛,他的阿夕,真的很好。 “你放心,我说三个月就只需三个月,至于过年,我父母会有人陪,而我,以后只属于你。” 只属于你…… 这样的话,常用眼睛撩妹的慕公子,显然也是第一次说,所以素来情绪内藏的他,破天荒的微红了脸。 但可惜,云若夕被他抱在怀里,没有看到,所以她下意识的把他的承诺,当成了他的日常撩话。 两人对外的身份,毕竟还是兄妹。 虽然借口商量婚事,但云若夕也不能在慕璟辰的房间里待太久。 所以商量了接下来的事后,云若夕就离开了慕璟辰的房间。 原本,慕璟辰定好中秋之后离开,但谍蜂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计划。 “阿夕,我今晚就要走。” “啊?”云若夕惊了一下,“为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又是长辈又是兄长的朋友吗?” 云若夕想了想,才迷迷糊糊的想起,“记得,你说,他是你的十四叔来着。” “他出事了,我要立刻回京。” 回京? 京城! 他果然来自大地方。 云若夕没有太意外,慕璟辰这种一看就不平凡的人,他要是说他来着天宫,她都不会奇怪。 “好,你走你的,孙婆婆和孩子那边,我会解释。” 云若夕还没说完,就被慕璟辰捧住小脸,亲了一下额头,“药膏这几天,我已经连夜给你熬制好了,你记得每天晚上敷在脸上。” 熬夜? 云若夕顿时明白,他为什么白天会浅眠了,竟是在瞒着她熬制去伤疤的药。 “你记住,敷药期间,不要吃任何辛辣的东西。” “……” 不让她不吃辛辣的东西,简直是要她的命啊! 可一想到,不久后,她就要嫁给他了,脸要是一直这么丑着,当新娘子,该多难看。 她也就点了点头。 慕璟辰瞧着她这幅不吃辣,就“壮士断腕”的表情,又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我走后,要每天想我,不许看别的男人,也不许揭开面巾,就算伤疤好了,也记得把我给你做的假伤疤带上。” 她的美丽,只能属于他,哪怕是被人多看了一眼,他也会介意。 “知道了。” 云若夕主动上前,抱住了他,“那你也记得想我,不许看别的女人,不许乱放电,面具挡不住你的美色,就带幂蓠。” 他闻言,浅浅一笑,“好。” 为了不引起村人的注意,云若夕是趁着夜色送他出门的。 今夜有乌云,月亮被挡住了光,整个世界,都如同被墨染了一般。 但她的眼睛,却璀璨明丽,在小灯笼的映照下,美得如世间最美的光。 他深深的吻着她,然而情到最浓时,他却克制的放开了她。 “等我回来。” “嗯。” 小女人乖乖的点了点头,英挺的男人便转过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云若夕站在原地,突然有些心慌。 明明理智很清楚,他们只是暂时的分离,可她总觉得,慕璟辰这一去,似乎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慕璟辰!” 她下意识的追了出去,可慕璟辰已经彻底消失。 她突然生出巨大的恐惧—— 她失去他了! “阿夕。” 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她顿时跳起来,八爪鱼似的挂在了他的身上,毫无形象可言。 “慕璟辰,你吓到我了。”云若夕带着细微的哭腔。 “我才是被你吓到的那个。”慕璟辰的表情有些严肃。 要不是他不放心她,一直分心注意她这边的情况,她大晚上的跑出来这么远,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 我舍不得你。 这话她临到口了,却是没脸皮说出来,只道:“我想你的联系方式。” 第79章人走茶凉 联系方式? 慕璟辰微微蹙眉,这个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商量过。 他离开后,如果有什么事,会用信鸽给她传信,到时候她就可以用他给的信鸽回信。 云若夕抓着他道:“可是如果我想先联系你呢?” 之前商议的结果,都是他主动,她被动。 云若夕不开心,“你要是三个月不给我来信,我变成望夫石怎么办?” 望夫石? 某人得意的眯了眯眼睛,她这是变相承认,他是她的夫了吗? “你放心,我回去后,就会给你写信。”她舍不得他,他何尝又舍得她。 可小女人听后,却还是没有放手,“可万一你遇到什么事,迟迟不给我写信,我怎么办。” 云若夕以八爪鱼的姿势缠着某人,完全没注意到,某人身下某处,开始有些异常。 “乖阿夕,下来。” 某人只能把这个突然开始孩子气的小女人,强行从他的身上架下,然后揉兔子般揉了揉她的脑袋。 她不爱梳发髻,一头青丝,总是披散着,倒也方便他抚摸。 “下来就下来。”被当兔子揉的小女人,碎碎念,“你们古代真不方便,都没手机,也不能视频。” 慕璟辰无奈一笑。 他不会告诉她,她其实想联系他,只需把信往桌上一放,自有人出现,拿走这封信给他。 因为他有派人专门保护她。 但他了解她的性子,连他平时跟着她,都会被她嫌弃,要是让她知道,一直有三个黑衣人在暗处守着她,不知道她会不会行坐都不舒服。 所以他只能抱着她亲了又亲道:“乖阿夕,照顾好孩子和孙婆婆,保重自己。” 慕璟辰故意提到孩子和孙婆婆,云若夕才哼唧着抽回拽着他衣襟的手。 他这是在提醒她,都是当娘的人了,不要小孩子气。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云若夕碎骂了一句,主动转身走了。 期间几次想回头,都被她给忍住。 他以为她离了他就活不了吗? 哼! 她只是比较重感情! 云若夕碎碎念着,结果当晚就失眠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眩状态。 “若夕啊,云辰相公今天散步散了好久啊。”孙婆婆做好了早餐,正在等早起散步的慕璟辰回来。 云若夕道:“婆婆,不用等了,苏城那边来了信,说母亲病了,云辰昨晚已经回去了。” “啊?”孙婆婆惊讶极了,两个孩子也圆了眼睛。 云若夕没气力解释,爬回被子里,继续睡。 等到下午,她才略微清醒,把事情缘由给老人孩子解释了。 “唉,他怎么也不等到过完节再走。”孙婆婆万分不舍。 小长乐也开始陷入忧思。 而不喜欢慕璟辰的小长安,也把小俊眉微微凝起。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里催得急,就顾不上过节了。”云若夕想,这句是实话,他的确是被家里人的事给催走的。 “希望他能赶得及回去。”孙婆婆没有多说。 小长乐却是拉着云若夕问,“娘亲,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云若夕想了想,道:“这个娘亲不清楚,不过舅舅会给我们写信,乐乐要是想舅舅,可以给舅舅写信的。” 言下之意,你个小东西别偷懒了,赶紧和你哥哥一样,好好练字吧。 小长乐瞬间懂了自家娘亲的意思,乖乖点头,“我这就去练字。” 云若夕欣慰的点了点头,没想到慕璟辰的离开,还有这个作用。 然而她更没想到的是,慕璟辰的情况,居然一直被整个清河村的妇女关注。 随着周小花把事情告诉周小树,没过多久,一大堆妇女就登了门。 “云娘子啊,你们母亲没事吧?” 面对大家有好的慰问,云若夕一一回应:“多谢大家关心,母亲只是思恋儿子,等到弟弟回去,自然就会好。” 于是大家又问:“云娘子,之前跟你商量的事……” 云若夕只好婉转透露:“可能不成了,弟弟这次回去,就是要成亲,至于妾,我们家家风严谨,不让纳。” 妇女们闻言,顿时震惊加失望,有几个甚至生出了怨念,十分不满的责问云若夕:“你们家风不让纳妾,怎么不早说!” 云若夕尴尬了。 这家风严谨的借口,是慕璟辰跟她说的,她也是才知道,大宁朝有些家族,是不喜欢子弟纳妾的。虽然这样的人家极其的少。 不过,就算她才说,又有什么过错,她家里的情况,是她家里的事,有什么义务要告诉你们这些不想干的外人? 若是从前有过来往的人,她也就不说了,关键这些人和她以前毫无联系啊。 有的甚至在刘香兰两次“捉奸”的时候,把她骂成了狗。 云若夕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统统客气相待,却没想到被当软柿子了。 她不开心。 而云若夕不开心的时候,是要疏泄的。 于是她逮住一个骂的狠的,就冷声道:“我说邱家嫂子,你们上次来的时候,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云辰是我们家的独子,他的婚事,有爹娘做主,至于纳妾,也是由着他自己喜欢,我这个做姐姐的没资格去说三道四。” 言下之意,连我这个姐姐都没资格,你们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就更没资格来置喙我弟的亲事了。 邱家嫂子被噎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云若夕踩了,立刻不客气的指着云若夕道:“你以为你家弟弟是金饽饽啊?这么大了还没成亲,多半有问题。” 你才有问题! 云若夕无语至极,“邱家嫂子,你先前求亲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弟弟有问题。” “我,我那是跟着大家凑热闹的。” 给自家闺女说亲,也能凑热闹? 这理由真是绝了。 云若夕还没应声。 那邱家嫂子就又道:“我说你们八成就是想骗大家东西吧,开始说家里没定亲,现在等我们把东西送了,又说定了,明显就是——” 邱家嫂子还没说完,云若夕就将一篮子鸡蛋递了过去,“嫂子可以数数,比你上次送我的,多了十个。” 第80章雪色的月饼 云邱家嫂子又被噎了,但她却没多说,一把夺过云若夕递来的鸡蛋篮子,就开始数。 等到发现篮子里真的比她送来的鸡蛋,还要多时,她脸上的怒色才少了些。 不过她依旧没给云若夕好脸色看,冷哼一声道:“算你识相!” 然后便昂着脖子,一脸嫌厌加不满的走了。 其他登门的妇女,见此情况,也大致明白,云辰相公的走,多半是为了避他们的亲了。 因为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从淇县到苏城,哪怕是走便捷的水路,也得四五天。 谁会把节日,放在行程上过。 所以那些看明白的了人,也都纷纷厚着脸道:“云娘子,既然这亲事不能成,那你看我们之前送你的……” 对方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就拿出准备好的回礼,一一递了过去。 她这个人在这方面不爱动脑子,所以送的回礼,都是把这些村妇送她的东西,多添了一点东西。 妇女们本觉得,这段时间的殷勤,作了无用功,但见送出去的东西回来,还多了一些,也就没几个当着云若夕面抱怨的,纷纷拿了东西走了人。 云若夕松了口气。 孙婆婆看着却是失望至极,“从前村里穷,家家都互相帮衬,没想到这日子越过越好后,大家却都变得越来越计较。” 云若夕淡笑道:“不患寡,患不均,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两个小包子在旁边听着,看向娘亲的眼睛,都是闪闪的。 自家娘亲说的话,好有道理。 云若夕不知道自己又被两个小包子崇拜了,在把该还的礼都还了后,便去了她最喜欢的厨房。 她准备做些月饼拿去去镇上贩卖。 因为这次回礼,她为了稳住人心,添了不少东西。 虽然都是些鸡蛋、鸭蛋这些小东西,可耐不住数量多啊。 各种添加下来,可废了她不少银子。 她之后还要带着全家老小搬迁,现在手里的银子肯定是不够的。 她要在慕璟辰回来前,给他一个大惊喜。 想到这里,云若夕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个幸福的弧度。 她知道慕璟辰不缺钱,但一个真正经得起风雨的家,男人和女人,必然是互相顶着半边天的。 她不想完全依赖他。 中秋节的前一天,云若夕带着做好的月饼,牵着两个小包子去了镇上。 两个孩子在慕璟辰在的这段时间,上午学武,下午学文,基本没怎么出来活动。 她得带他们出来放放风。 两个孩子很乖,虽然眼睛都盯着周围的环境,但小手一直乖乖放在娘亲手里,没闹着要自己跑走玩。 云若夕带着他们来到入镇的大门口,就停了下来。 因为她在镇上没有摊位,进镇买不方便,所以只能效仿那些游动摊贩,在镇口附近摆摊。 她放下背篓,简单的背篓当桌角,圆竹盘当桌面,就做好的月饼放在了竹盘上面。 由于中秋佳节,卖月饼的颇多,云若夕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但当她打开绿叶包裹的月饼,展示出一个月饼的时候,却立刻吸引了旁人的注意。 一个牵着孩子路过的妇女,当即走过来道:“这位娘子,你这月饼,为什么是雪白色的?” 晶莹剔透的样子,如同雪团一般,可爱极了。 “我这叫冰皮月饼。”云若夕笑道:“是我用特别的方法制作的,姐姐可要尝尝?” 传统月饼都是由糖浆做皮,颜色呈现金黄,但冰皮月饼的部分原料却是糯米,做出来后,外表呈现雪白,极为漂亮。 虽然传统的月饼也很好吃,但云若夕本人更喜欢冰皮月饼的嚼劲。 两个孩子、孙婆婆,甚至慕璟辰,都很喜欢她做的月饼。 要不是慕璟辰说,这点心他都没见过,云若夕也没这个信心,敢在月饼到处有的情况下,做这么多来卖。 妇女一听说可以免费尝试,不由好奇的接过了云若夕递来的两小块月饼。 一块给她自己吃了,一块给了孩子。 软软冰滑的味道,瞬间让吃腻了传统月饼的母子二人亮了眼睛。 妇女当即道:“这位妹妹,麻烦给我包十个。” “好的。” 这第一单开门生意成了后,后面的情况,就变得顺风顺水。 很快,云若夕的月饼,就卖了个干净。 等到两个孩子分食一个,竹盘里,就只剩下一个月饼了。 云若夕打算自己吃,可这时,一个童子打扮的少年人,却走到了她面前,惊异道:“这世间,居然还有雪白色的月饼?” 云若夕瞧着眼前的童子,十二三岁的样子,面若桃花,甚为可爱,不由主动道:“你想尝尝吗?” 童子点了点头,云若夕就把这最后一个月饼,用绿叶包裹,递给了他,“反正是最后一个,送你好了。” “送我?”童子微微诧异,还没反应,云若夕就已经收了摊,背起竹篓,牵着两个孩子走了。 童子看着手里得来的雪色月饼,咽了咽口水。 他明明馋得厉害,却是没舍得吃,乖乖用绿叶把月饼包好后,就飞奔回了竹林小屋里。 “先生,我在镇上,看见有人卖月饼,雪白色的月饼。”童子兴奋的将月饼,放在了自家先生面前。 一身雪衣的公子,本在看一本文字奇异的古书,听了童子的话后,才放下书道:“雪白色的月饼?” “嗯。”童子将绿叶打开,一块玲珑可爱的雪色月饼,便出现在竹桌上。 白月轩凝了凝眸子,文静的面容上,微微浮现出一丝兴趣。 他拿起月饼,闻了闻,便辨出了制作月饼的所有材料。 “做这月饼的人,心思倒是巧。”他轻轻一笑,将月饼递给童子,“你自己吃吧,口水都快流桌上了。” 辛夷脸红了一下,“先生,你先尝吧,要是不好吃,再给我吃。” 白月轩浅笑,“你觉得,以我现在的味觉,会有好吃的东西。” 辛夷闻言,顿时暗淡了神色,他怎忘了,先生因为常年试药,最近几年味觉开始出现问题,不少美食在他面前,都味同嚼蜡。 他突然也没什么胃口,吃那诱人的雪色月饼了。 第81章路遇急症 白月轩却是一眼瞧出他的心思,温和道:“做这月饼的人,很有心,你要是不吃,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用心。” 辛夷一听,是这个道理。 况且这个月饼,还是那位姐姐送他的呢。 于是他乖乖拿起来,吃了。 “好,好好吃!!!” 辛夷兴奋的叫起来。 白月轩瞧着,眉眼柔和,“是吗?好吃就好。” 辛夷见自家先生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为他感到高兴,不由低下了头。 难怪世人都说先生是小医仙,先生这不悲不喜的性子,真的快和神仙一样了。 他突然有些好奇,这样的先生,真的会如老爷和夫人的愿,娶妻生子吗? 在辛夷看来,他家先生已经等同于仙人了。 就算要娶,也不应是凡尘女子。 辛夷这般想着,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干净,灵动,如同天上的银河,璀璨又光明。 是那个给他月饼的大姐姐! “吃完,记得把碎渣收拾了。” 白月轩温和的声音,打断了辛夷的回想。 他呆愣愣道:“先生,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 这个问题,怎么也不该轮到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来问。 他用书,轻轻的敲了一下辛夷的头,“你是被夫人收买,准备劝我娶妻的?” 辛夷摸着脑袋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 他记得夫人给先生介绍了好多姑娘,那些姑娘都很好,可先生没一个喜欢。 “好奇这个不好,去把药材收了。” “哦。” 辛夷默默起身了,但离开前,却是忍不住问道:“先生,中秋节要到了,我们真的不回去吗?” “不回了。”白月轩淡淡一笑。 回去做什么? 让家里的二老天天围着他转,念叨他为什么还不娶妻吗? “可是云大小姐来了,夫人希望你回去……” 辛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月轩温和打断,“母亲居然还没放弃,把我和云晴雪凑一块?” “……” 先生,夫人何止没放弃,她还时常把云大小姐邀请去家里做客,琢磨着让你回去,传出绯闻,好让顾家退亲呢。 辛夷瘪瘪嘴,忍住没把这情况说出,免得先生更不愿意回家。 可事实上,白月轩早就看出了自家母亲的心思,才在云晴雪来岳阳后,不动声色的避开。 母亲真是看不明白。 白月轩眸光淡淡,有些人,表面无欲无求,实则野心极大。 白家在世俗中的门第虽还不错,但在对方的野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他没什么好担心的。 云晴雪,赖不上他。 白月轩放心的拿起书,继续看了。 而买了一大堆食材的云若夕,也在这个时候,揣着铁匠给她打造好的手术刀,往家里回。 谁知道走到半路,却遇到了封路。 “这是怎么回事?”云若夕随便问了身边的路人。 路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特别清楚,只听说是岳阳来的贵人,在半路生了急症,无法移动,就暂时停在路上了。” 突发急症? 云若夕下意识问道:“什么症啊?” “我怎么知道,但那贵人来头肯定不小,连县城那边的城卫兵都赶过来了,回春堂的大夫,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来的吧。” 那路人才说完,旁边一个大婶就插嘴道:“回春堂的大夫来做什么?那些贵人想要找的不是医娘吗?” 医娘? 这个称呼极大吸引了云若夕的兴趣。 她靠近那个大婶问道:“大姐,医娘可是女大夫?” “是啊。”大婶回道,“不过大多数医娘,只会看妇人的病,有的也就比稳婆强些,比起真正的大夫,好不到哪去。” 大婶身边的人也来了句道:“没错,不过真正好的医娘,也还很厉害的,不必男大夫差,只是这样的医娘太少了,一个州怕都没几个。” “是啊,这些医娘,大多都是富贵人家养着,专门给贵族的夫人小姐们看病的,普通点的女人家,哪看得起。” …… 妇女们的念叨,让云若夕对医娘这个职业,有了一个完整的认识。 然后她的心里,就突然来了一个念头:如果以后慕璟辰教会她这个时代的医术,她岂不是可以去做医娘? 做饭是她的喜好,让她用喜好去赚钱,实在有些心累。 可医生不一样,她本就是做这个为生的,上手快,有素养,每次攻克一项疾病,又会满足她的成就感。 或许,我可以做医娘,维持以后的生计。 云若夕这般想着,就见聊天的群众们,纷纷离开主大道,往旁边的田间小道上走。 不爱看热闹的人,都准备绕道而行了,只剩下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仍往城卫兵那边的包围圈去。 云若夕正在犹豫,是回家,还是凑热闹,就见一辆马车从县城那边方向疾驰而来—— “快让开,快让开——” 马车传来的呵斥声,十分熟悉。 云若夕一回头,就见回春堂的李管事,坐在车夫的旁边,一脸着急的让人群闪开。 大家纷纷避让,然后李管事所在的马车,就进了前方的城卫兵包围圈。 云若夕突然有些好奇,难不成,这回春堂还有医娘? 她牵着两个孩子,跟了过去,便见一个由十二辆马车组成的大车队,停留在官道中央。 车队的前后左右,有十来个城卫兵拿着长枪拦截路人,而城卫兵的包围圈里,还有一群,穿着苍青色劲装的武夫。 那些武夫的领口上,都绣着一朵别致小巧的栀子花。 而他们身后护卫着的,车队的马车上,也有类似的花纹。 大宁朝不少大家族,都有其族徽。 所以这些武夫,应该是车队本身的武卫。 本来吧,在有这么多武丁当打手的情况下,这个车队是不需要城卫兵保护的。 但城卫兵还是来了…… 只能说明,城卫兵是被县城的官员所派来的。 这家人来头不小啊。 正如云若夕所想的那样,在李管事进入包围圈没多久后,淇县的县丞,也紧随其后,进入了包围圈。 第82章救不救都是死 那县丞和李管事,显然是老相识,二人一个简单照面,就齐齐越过城卫兵和武丁,进了最里面。 “在下是淇县的县丞——” “在下是回春堂的李管事——” 二人才分别自报家门,中间最大的那间马车里,便走出一名妙龄女子。 “医娘来了吗?”妙龄女子很是着急。 李管事忙回道:“姑娘,我们是回春堂的大夫,比医娘——” 李管事的牛皮才开始吹,妙龄女子就蹙眉呵斥道:“我们不是说了,只要医娘的吗!?” 李管事身后的两个大夫,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李管事立刻开口解释道:“姑娘,你也知道,医娘稀少,只有和州城差不多的城镇才有,淇县只是个小地方,哪有什么医娘。 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也是那种只会帮有钱人家的妇人调养身子的,治病看病,根本不行。” 李管事一边说,一边给县丞使眼色。 县丞顿时明白了李管事的用意。 难得遇到岳阳顾家的人,此时不搭上关系,更待何时。 于是县丞立刻帮李管事劝道:“是啊,姑娘,我们淇县境内,的确没有会治病的医娘,回春堂的医术有口皆碑——” “我们知道回春堂的大夫医术高超。” 县丞好歹穿着官服,妙龄女子不敢明着呵斥,却还是忍不住打断道,“但生病的是我们家小姐。” 她家小姐芳龄十四,还未说亲,身份又无比尊贵,怎么能随便给男大夫诊治。 县丞和李管事又对看了一眼,原来生病的不是顾老夫人,而是顾家的小姐。 可大宁朝风气开放,就算是未出嫁的姑娘,找男大夫诊治,也没什么的啊。 又不是要生了。 两人正这么想,就听到车里传出少女痛苦的尖叫声。 县丞和李管事都愣了愣,不是吧,还真是要生了? 妙龄女子一看两人表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你们在想什么?我家小姐只是突然腹疼!” 县丞微微红脸。 李管事则是立刻接话道:“那小姐指不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姑娘你也就莫在讲究这些,人命关天,还是让我们的大夫赶紧给小姐看看吧。” “没错,姑娘只需让小姐伸出手腕,让大夫先把个脉,不影响什么的。”县丞也帮着劝说。 妙龄女子紧皱眉头,“真的没有医娘吗?” 李管事好言道:“真的没有。” 妙龄女子没得办法,只能道:“那你们稍等,容我先禀告夫人。”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车厢,然后不多时,她便打开车门,对李管事等人唤道:“请两位大夫上车诊治。” 李管事身后的两个大夫,立刻提着药箱登上了车。 可他们进去后,却完全不敢抬头。 车厢里的,都是顾家的女眷,大宁朝的风气虽然开放,但世家大族的规矩,却大多严苛。 他们可不敢得罪这些贵极了的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小九把脉!”一盏小巧的屏风后,传来一老太太威严的声音。 两个大夫顿时抖了下身子,依次上前,为那只从屏风后伸出的小手把脉。 这一把,两个大夫的面色就不好了。 他们听说贵人是肚子疼时,都以为对方是路途颠簸、水土不服,所引起的肠胃不适。 现在看来,这顾家九姑娘所患的急症,可比肠胃不适严重得多。 这可是肠痈! 是一种会要命的急症。 “大夫,我女儿的病情如何?”一名穿曳地天青色暗绣兰花长裙的美貌妇人,蹙眉注视着两个大夫。 人命关天,两位大夫不敢隐瞒,忙把实情说了:“回禀夫人,九小姐得的是肠痈。” “什么?” 顾夫人震惊不已,连里面坐着的老夫人,也忍不住走了出来。 “你们确定没有错?” 肠痈,可是会要人命的急症! 两个大夫一看老夫人都走出来了,忙跪下磕头道:“草民不敢隐瞒,九小姐所得,的确为急性肠痈。 这种病虽然大多出现在男子身上,但女子也可能患有。 出现在男子身上,可用大黄牡丹汤泻、火逐瘀,涤荡肠府湿热瘀毒,以达治疗目的,可出现在女子身上……” 两个大夫汗如雨下,“女子体质,多属阴寒,小姐更是阴虚的体质,若用这个方子强行泄淤……” 很有可能会毙命。 可不救,也是死。 这个结果,两个大夫实在不敢说出。 但他们不说,大家也都明白。 得了急性肠痈的女子,有几个是活了的。 老夫人和夫人都还在怔愣,里间的少女,却又是一声痛苦的哀嚎:“老祖宗——疼,九儿疼——” 少女原本秀美无双的脸蛋,因为痛苦,扭曲得十分厉害。 旁边的老夫人看着,已然心疼出泪来,“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临时起意去泾县礼佛,小九也不会跟来,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要是在岳阳,有郑医娘在,小九怎么会得这种要命的急症。 “母亲,您别这样的说。”顾夫人虽是少女的母亲,但她明显是车厢里,最镇定的一个。 劝告完老夫人后,她立刻对两个大夫沉声令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治好我女儿,若是治不好……” 后面的话,顾夫人也没有明说,但两个大夫已然苍白了脸色。 “夫人,我们医术有限,小姐的病,我们真的——” 其中一个大夫的话还没说完,那个把他们请进来的妙龄女子,就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外面等着邀功的李管事,一下子就呆住了。 怎么回事,李大夫怎么被踹出来了? 李管事还没反应过来,爬起来的李大夫就一脸“得救了”的表情,飞快的往外走。 只可惜,他没走几步,就被武丁拦住了。 “你,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李大夫颤抖道。 武丁冷冷一笑,“被我们家鸳鸯姑娘踹出来,还想就这么走了。” 能被夫人跟前的大姑娘鸳鸯踹出,一定是做了得罪夫人的事,自然是要第一时间拿下的。 李大夫被抓后,立刻求救般看向李管事,“管事,快救救我啊。” 李管事顿时跑来,急问道:“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第83章把她当替死鬼 什么叫我做了什么? 李大夫简直要恨死李管事了。 原本顾家派人来淇县县城,只是想找医娘。 要不是他李管事多事,想到这是一个可以搭上顾家的好机会,今日这要命的事,又怎么会给他和张大夫碰上。 李大夫抓着李管事,把顾九小姐得肠痈的事说了。 李管事一听,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他拉着两个回春堂里医术最好的大夫,赶过来,本是来巴结顾家的,哪里想得到顾家的贵人,得的不是一般的肠胃急症,而是可能会死人的肠痈。 且由于那九小姐的体质特殊,根本药石罔顾。 按照李大夫的说法,如果他们不来,找不到医娘的顾家九小姐,没准不久就自己死了,谁也怪不到他们三人头上。 这下好了,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要是九小姐出事,顾家人大怒,他们三人,还能讨得到好吗? 纵然看在白家的面子上,顾家不会弄死他们,但要是让他们知道,淇县有医娘,他们却撒谎说没有…… 李管事的脸彻底白了,而后面闻讯的县丞,也立刻用“我被你害惨了”的表情,看向他。 李管事突然觉得,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可这时,手下人却突然冲过来,对他激动道:“管事管事,我看到那个村妇了!?” “什么……”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的李管事,大脑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反应,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可当车夫的小厮却没看出异样,激动道:“管事您怎么忘了,就是差不多两个月前,来咋们回春堂卖雪耳的那个村妇啊!” “村妇!?”李管事脑袋有点反应了,那个打了他的乡下贱妇,他可一直没忘的。 “对,我看到她了!”车夫激动得,忙跟李管事指向了那个村妇所在的位置。 虽然那个村妇比之前,穿得要好了些,可她依旧没有梳髻。 且带着面巾,背着竹篓的样子,和先前几乎没有差别。 李管事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个该死的村妇,他找了她这么久,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遇到了。 老天爷果然担心他死得不够甘心,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不过比起报仇,他突然发现,他还有一线生机啊! 李管事立刻抓着旁边的武丁道:“那个女的,她是医娘!” 站在人群里,正伸着脑袋朝包围圈里看的云若夕,还在抱怨包围圈太大,她都不能靠近一些,听到那些大夫论症。 没想到突然走来两个武丁,一把抓住她道:“你是医娘?” “啊?”云若夕还在呆愣,两只手臂就被武丁扣住了。 “放开我们娘亲!”两个被云若夕牵着的小包子,顿时站出来护母。 云若夕怕两个孩子被伤到,立刻镇定心神道:“两位大哥,有事好说,别伤到我的孩子。” 武丁们抓她,只是因为周围人多,怕她跑了,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你放心,我们不会动你的孩子。”武丁见云若夕说话客气,自然也缓和了下语气,但动作依旧是不容抗拒的把她往里带。 “我们家小姐生了急症,还希望你帮忙诊治。” “诊治?”云若夕一脸懵逼,“可是我不是——” 她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道:“你就别推脱了,九小姐危在旦夕,你扎针的手法好,还不速去给张大夫帮忙!” 李管事!? 扎针手法? 云若夕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武丁们直接带到了顾家车队最大的马车前。 “鸳鸯姑娘,医娘来了。”武丁们一声吆喝。 里间的鸳鸯立刻掀开车帘,看向了车梯前的云若夕。 “医娘?” 鸳鸯蹙了蹙眉,眼前这女人,穿着普通,打扮简单,并无什么特别的。 但那双眼睛,倒是生得极为漂亮。 还有,这女子虽然蒙着面纱,但年纪明显很年轻啊。 可在她的映像中,好的医娘,年纪都是三十岁往上数的。 “你真的医娘?”鸳鸯有些怀疑。 “我不——” 云若夕还没否认,李管事就道:“她是!” “李管事,你——” “你什么你,你想耽搁九小姐的救治吗!” 李管事和张大夫素有默契,九小姐的情况,必死无疑,想要从顾家的震怒中保命,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死鬼。 外面的对话,被里间的张大夫听得清清楚楚,他立刻镇定心神,对顾夫人叩首道:“夫人,既然有医娘来,小人的法子就可以用了。” “法子?”顾夫人闻言微喜,眸中却并没有失去冷静,“什么法子?” “针灸。”张大夫颤声道:“给小姐进行全身针灸……” 全身针灸? 听到这里,车里的丫鬟女眷纷纷明白,为什么刚刚张大夫不把这个法子说出来了。 顾九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脱掉衣服,让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扎针。 要是来的是他们回春堂的小医仙……嗯,他们家小姐,定是愿意之极的。 “现在外面来了医娘,只要她按照小人的法子,为小姐施针。” 张大夫话还没说完,顾夫人就冷声道:“鸳鸯,把那医娘带进来!” “是!” 于是这回由不得云若夕愿不愿意了,她直接就被鸳鸯给拉进了车厢。 而这一进,云若夕顿时就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被震慑到了。 没想到这外间看上去简单质朴,只是略大的四马大车里,居然装修得如此雅致。 软榻陈设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小屏风,隔出休息和会客的区域。 不过她完全来不及震撼古人的“林肯加长车”,就被旁边的鸳鸯提醒道:“见了夫人,还不下跪。” 下,下跪? 云若夕一个现代人,膝下有黄金。 除了外婆程爷爷,被她跪过,她还没有…… “啊——” 云若夕的膝关节突然疼了一下。 她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心里也跟着沉落。 这个鸳鸯,打的是她的穴道。 对方懂穴道,且有气劲,和慕璟辰一样,都是会武功的。 “民女云氏,拜见夫人。” 云若夕决定好女不吃眼前亏,照着电视上演的,规规矩矩的拜了。 没啥,她就当在演戏好了。 第84章狠毒的心 “别作这些礼了,赶紧进来,听大夫的指示,为九儿施针!” 顾老夫人显然是车里,最为着急的一个,顾九小姐已经被煎熬得极其虚弱,连疼都叫不出声来,哪还管这么多规矩。 指不定到最后,要是没云若夕,还真的要让随便抓个女人来帮忙施针的。 云若夕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她不是傻子,基本已经知道,李管事把她送进来,是个什么意思了? 这顾九小姐的病,多半凶险。 张大夫让她帮忙施针,治得好,是张大夫的功劳,治不好,就是她背锅。 且从张大夫一来就让她代为施针的情况看,九小姐的病,多半是治不好的。 因为李管事和张大夫,根本就不知道她懂穴道,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不管她会不会扎针,他们只需要她承受顾家人的愤怒,以及误医后的刑事责任而已。 真是好狠毒的心! 云若夕自己觉得,不管病人病情如何凶险,作为医者,都应尽力而为。 怎么能让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人,上去草草施针? 他们这般害了的,不止是她,还有生病的病人。 “医娘稍等。” 云若夕进去后,两个丫鬟就开始为顾九小姐宽衣。 云若夕心情简直坏到了极点。 她本打算进来后,就跟这些贵人解释,她不是医娘。 可就像当初李管事逼她卖银耳时,所说的那样, 他是回春堂的管事,而她只是个村妇。 他说她的雪耳不值钱,她的雪耳就不值钱,他说她是医娘,那她也就是医娘。 她的否认在这些贵人看来,只会成为她是不想承担风险故意推脱的借口。 而同样的,张大夫是回春堂大夫,医术在淇县有口皆碑,他说九小姐最后死了,是云若夕施针错误,那就是云若夕的错。 他们两个大男人,居然把她这个无辜的女子,当做替死鬼,往绝路上逼! 云若夕心中冷笑,彻底把李管事,列在了仇人那一栏。 这时,顾九小姐的衣裳,已经被丫鬟们揭开。 云若夕虽然恶心李管事等人的做法,但本着医者之心,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查看。 她习惯性的去听病人的心率,却被旁边的大丫鬟推了一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就是,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把脸往我们家小姐的胸前凑!”另一个丫鬟,也呵斥云若夕的“无礼”。 云若夕十分无语,她想这样吗?要是有仪器,她需得把耳朵凑到对方的胸上? “我想要检查一下小姐的身体。”云若夕懒得解释,直接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旁边坐着的老妇人。 那头戴珠玉、身穿珍珠披挂的老妇人,一看就是这里最大的。 大概是云若夕的眸光,太过镇定冷肃。 着急不已的老夫人,见此居然忍不住点了点头,“那你看看。” 得着允许,云若夕立刻给顾九小姐检查了身体。 不过半分钟,她就做出了判断:顾九小姐得的是急性阑尾炎。 而且发作时间并没有太久,完全来得及做手术。 只是,这阑尾手术,在现代,虽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术。 可在外科不发达的古代,却是要人命的病。 挣扎之后,云若夕败给了自己的医德。 她是可以想办法,从李管事等人的设计陷害中,脱身而出。 可这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却会陡然消逝。 她不想自己后悔不曾努力。 她要救人! “老夫人,诉我直言,小姐目前身体已经虚弱之极点,针灸已然来不及,民女有家传秘技可以救小姐,但需要所有人的配合。” 云若夕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本以为只是个来帮大夫施针的普通医娘,没想到居然有独门秘技,可以解决几乎是遇到就会死的女子肠痈。 “你真的?”顾老夫人有些怀疑,毕竟眼前的云若夕实在年轻。 “百分百之百的存活率,民女自然不敢保证,可老夫人再耽搁下去,救活九小姐的几率,就又会下降几分。” 云若夕都这般说了,顾老夫人更不敢耽搁,立马道:“那你治,赶紧给九儿治。” “好,我需要你们准备些东西。” 云若夕将自己需要的东西说给旁边的丫鬟,然后又转身出去,对那张大夫道:“有没有可以阻止伤口化脓的药。” 张大夫一脸懵逼,这个女人,不是李管事送来背锅的吗? 怎么还帮他治起病了? 不过,这是好事啊! 他正愁该怎么施针,才能让这村妇犯错,没想到她自己作死,把九小姐的病接了过去。 “有有有。”张大夫激动得,直接把自己的药箱子递给了她。 “里面白色的是止血的,黄色的是化瘀的……” 张大夫介绍完后,才后知后觉般的心疑道:他说这么详细做什么? 难不成还真觉得这个女人能治好顾九小姐?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小小村妇,又这么年轻,八成连给人接生孩子都不会。 怎么可能治得了肠痈。 哪怕是男子得了这毛病,他都没有把握能治好。 更别说是顾九小姐这身子了。 张大夫正这么想着,就见云若夕在里间赶人:“你们都出去,我这是祖传秘技,不能对外示人!” 几个丫鬟,明显不满。 什么破秘技,还不让人看。 “我们不看着,万一你对我们家小姐……” 丫鬟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都出去!” 自古以来,但凡厉害的医者,都有怪癖。 这女子既然做了此要求,指不定真有点本事。 老夫人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走到了屏风外面。 可云若夕还觉得不够:“老夫人,我需要你们全部下车。” “啥?” 都下车? “你这村妇,也未免太无礼了!” “就是,我们又不会医术,你那独门秘技,我们也学不到什么。” 丫鬟们斥骂云若夕。 云若夕却立刻冷声道:“你们再耽搁,谁也救不了你们家小姐!” 她的声音威严又冷厉,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住。 顾老夫人心一沉,立刻道:“都下车!” “是!” 丫鬟们搀扶着老太太下去了。 顾夫人在下去前,却是冷冷的看了眼屏风,“要是九儿不好,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第85章胆大妄为 云若夕笑了,一边用酒和火消毒新打造好的刀具,一边清冷道:“顾夫人,在医者用力施救的时候,还请多怀感恩之心,而不是用这些言语,去恫吓。” 多怀感恩之心? 顾夫人危险的眯起眸子,一介低贱民妇,居敢对她说,让她感恩,“你知道你是在和谁说话吗?” “那顾夫人,你又知道你现在在和谁说话?” 云若夕直言道,“顾夫人,你应该也是明白人,那些回春堂的人,把我推来,只是想让我承受治不好你女儿的罪名。他们根本就救不了你女儿!” “你——”顾夫人震惊之极,却不震惊云若夕所说之事,而是震惊于她的态度。 顾夫人出身京城侯府,身份尊贵,出嫁后,又是世家长媳,地位之高,从有没有一个人,跟这么跟她说话。 而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一介贱民…… 云若夕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轻笑了笑,“我的确是一介草民,但你高贵女儿的命,现在,只有我能救。” 这个下贱民妇! 竟敢威胁她! 她知道她是谁吗? 她可是岳阳顾家的当家主母! 顾夫人看着云若夕,眸光冷到极致。 但触及屏风后,那软榻上的身子,她终究软了声调。 她一共生了两子一女,顾九是幺女,作为母亲,她怎么能不在意。 “你要是能救好小九,我欠你一个人情。” 顾夫人压下火气,改了威胁,用了利诱。 她心思清明,哪怕心系女儿有些失常,仍旧可以看出,那回春堂的张大夫,确如云若夕所说,有些装腔作势。 他们救不了顾九。 而这个村妇,却在说可以救顾九后,极为有条理的安排一切。 显然,她有把握。 “顾夫人请出去吧。”云若夕没有像其他大夫那般,在听到顾夫人“利诱”后,就感恩戴德的表示,一定会尽力救治你女儿。 她还是继续不客气的赶人。 顾夫人气急,村妇就是村妇,完全不知道她顾夫人的人情,对他们这些下贱之民来说,是多大的恩赐。 但她的确也不敢再耽搁云若夕救人,立刻走了出去。 只是顾夫人走出去后,心里却意外的陷入了矛盾。 她突然很想这个村妇失手,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的,把这个无礼的村妇狠狠收拾。 可一想到,对方救治的是自己的女儿,她也就赶紧丢掉那个念头,默默祈祷上苍,希望那女人的秘技有用。 云若夕在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后,就开始给顾九小姐用麻沸散。 她一边用,一边感慨回春堂的大夫,就是厉害,连这些极为稀少的麻醉类药物都有,还随身携带。 要是没有这麻醉的东西,顾九小姐这娇软的身子,怕是会痛晕过去。 “九小姐,你坚持住。”云若夕嘱咐完,就开始动手。 漂亮的柳叶刀一上手,她就仿佛回到了自己的主场。 下刀,寻病源,动手,切除,理顺,缝制…… 动作快到乱人的眼。 不是她在刻意表现,而是她虽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但车里仍不是一个完全的无菌环境。 她只能用速度,来减少顾九小姐感染的可能性。 等到她速度缝合,然后用药将顾九小姐的伤口包扎,这才对外道:“来一个丫鬟帮我。” 顾夫人看了眼珍珠。 珍珠会意,立马登上了车,结果刚揭开车帘,就是浓重的血腥味。 “小姐!” 珍珠急忙进去,就见软榻上,全是顾九小姐的血。 “你这贱妇,居然——” 珍珠刚要动手去拿云若夕,软榻上的顾九小姐就睁开眼睛:“珍珠,别。” “九小姐!” “我不疼了。” 什么? 珍珠大惊,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不疼。 “你现在麻醉的时间还没过,自然不疼,等麻醉过去,还是会有些疼,不过不是肚子疼,而是伤口疼。” 云若夕一边解释,一边用手绢,擦拭手上的血。 “你们小姐肚中有异物,所以才会腹疼,我现在把它取出来了,之后就会没事。” 顾九身上有伤口,顾家人一定会问,云若夕只能简单编造一个让他们容易理解的理由。 但珍珠听后,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取,取出来? 这个女人,居然用刀化开了她们家小姐的身体? “伤口不大,但也需要保养,至于如何保养,回春堂的大夫,会给你们开方子,之所以不叫你们全部人进来,是担心你们人多,会感染病人。” 感染? 珍珠还在愣着,云若夕已经走了出去。 “我家九儿如何了?”顾老夫人第一个走上前来。 云若夕虽已十分注意,但身上还是沾了点血,这让顾家人看得十分惊心。 “九小姐暂时没事,不过她现在不能移动,你们就近找一处地方,让她好生休息。” 术后的病人,不能剧烈移动,需要好生疗养,最重要的是—— “我需要一直守着她,观察伤口愈合情况,如果没问题,七日后,我就给九小姐拆线。” “拆线?” 顾家等人听得云里雾里,连回春堂的人,也都瞪圆了眼睛。 云若夕有些头大,只好把对珍珠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众人一听完,顿时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 云若夕知道这是为什么。 古代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从不敢轻易损伤。 连仵作查验尸体,都要有官府的兜底。 更何况她动刀的是活人。 “这是唯一能救九小姐的法子,虽然冒险,但如果不这样,九小姐是活不过今天的。” 云若夕没有危言耸听。 以九小姐的身体素质,真的会挺不过去。 只是她的话刚落,李管事就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愚蠢的村妇,居然给在九小姐金贵的身子上动刀? 你以为你是谁?药王谷的药王吗?” 李管事见云若夕有法子救顾九小姐,本来还有点担心,怕云若夕真的救活了顾九小姐,他就麻烦了。 没想到…… 李管事已经暗中笑出了声。 村妇村妇就是村妇。 光胆大,没脑子。 哈哈哈哈…… 就在李管事暗笑的时候,顾夫人果然发怒了。 “你这个贼妇,竟敢害我女儿!?”顾夫人怒指着云若夕道:“来啊,给我把这贼妇拿下!” 第86章随行陪同 “娘亲——” 在外面等着的两个小包子,眼见自家娘亲终于从车里出来,还没来得及跑上去,就见身边的武丁,要去抓娘亲了。 “你们两个乖乖的站着别动!”云若夕始终牵挂着孩子,要不是孩子,她一开始也不会被顾家的武丁拿住。 “顾老夫人,现在九小姐还没彻底脱离危险,我需要守着她,若十日后,她还没有好,你再抓我也不迟!” 云若夕知道顾夫人对她不喜,所以根本不和顾夫人说话,只把坚定的目光看向了顾老夫人。 “老夫人,左右不过这十多天的事,还是九小姐的安危更终于” 顾老夫人微微皱眉。 这女人说的不错,她的命不值钱,小九的安危才重要。 “漱玉,她说的没错,你先别着急,先留着她照顾九儿,若是九儿不见好……” 云若夕自然下场凄凉。 这是一场赌局。 云若夕用命去堵,而顾家何尝不是在用自家姑娘的命。 顾夫人有些犹豫,如果顾九暂时没事,她大可以派人去找别的医娘,根本需不着这个女人。 可这时,珍珠却下车,对她们回禀道:“老夫人,夫人,小姐不腹疼了,只是伤口有些不舒服,她想让医娘去看看。” 顾夫人还没开口。 顾老夫人便对云若夕道:“那你赶紧去!” 云若夕那个火啊。 在人民医院的时候,谁敢这么吼她。 哪怕是帝都来的领导,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啊。 “民女这就去,只是——” 云若夕看向被武丁抓住的两个孩子,“民女的两个孩子无辜,还请尊贵的夫人们,别伤着他们。” “娘亲——” 两个小包子很是着急,尤其小长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珍珠般的大眼泪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掉,看得让人极为心疼。 顾老夫人上了年纪,最喜欢的就是小孩子,一看小长乐哭了,忙呵斥武丁道:“还不把两个孩子放开!” 武丁闻言,立刻松开了两个孩子的手。 孩子们奔向了云若夕的身边,抱着她的小腿,就是可怜巴巴的喊:“娘亲,娘亲……” 他们被吓坏了。 纵然他们的心智,强过一般的孩子,但关心则乱。 娘亲是他们最在乎的人,娘亲出事,他们怎么不着急。 小长安更是暗自恨恨,自己太小,保护不了娘亲。 “乖,别怕,娘亲只是在救人。” 云若夕身上有血,不好碰两个孩子,只好对两个孩子道:“你们就在这里别乱跑,那位老奶奶人不坏,你们听她的话。” 云若夕说完,就看了顾老夫人一眼,好似在说,我把孩子交给你了。 顾老夫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云若夕就重新上了车。 顾老夫人瞧着两个看过来的大眼睛,心里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惭愧。 她不坏吗? 她刚才得知云若夕在顾九身上动刀时,差点没让人把云若夕乱棍打死。 “你,你们,叫什么名字?” 顾老夫人之前一直紧张顾九的情况,都没注意到,旁边的武丁有抓着两个孩子。 其实,也是两个孩子太乖,一直安静的站着没哭闹,这才没让注意到他们。 小长乐还在掉眼泪,小长安已经冷静下来,对着顾老夫人道:“我叫长安,我弟弟叫长乐。” 长安、长乐,真是一对好名字。 人,也极其的好。 哪怕是对云若夕极为不顺眼的顾夫人,也不得不说,这对双胞胎,生地格外精致。 一双凤眸,黑白分明,鼻梁挺翘,肤如凝脂。 如此的玉雪可爱,灵动秀丽,若不是他们身上的衣裳是布制的,她还以为,这是谁家王公贵族里,娇养出来的小小姐。 有时候,喜不喜欢一个人,就看第一眼的眼缘。 顾老夫人第一眼瞧着这两个孩子,就分外的喜欢,“漱玉,这个两个孩子,跟子玉小时候,可真像。” 跟他儿子小时候像? 像吗? 顾夫人被老夫人一提醒,顿时也觉得,这两个孩子的模样,和自己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好像还真有些相似。 “奴婢听说,丑的孩子,各有各的丑法,长得好看的孩子,则大多相似,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鸳鸯的话,让顾夫人微微回神。 没错,长得好看的孩子,大多都是相似的。 没想到那村妇,看上去普普通通,生的两个孩子,倒长得不错。 不过,贱民所生的孩子,始终是贱民。 长得好看也没用。 顾夫人看向仍在掉眼泪的小长乐,心中冷道:“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长得太过好看,反而会成为有些有权有势者的玩物。” 云若夕不知道顾夫人在内心深处,是如此看待她的两个孩子。 要是知道,指不定就撂挑子不干了。 她仔细查看了顾九小姐的身子,心里有些担心。 顾九小姐的体质偏弱,非常容易被感染。 要是慕璟辰在就好了。 云若夕心中叹了口气,此时此刻,她无比希望慕璟辰在她身边。 要是他在,肯定有办法。 这不仅是因为他懂医术,而是慕璟辰在云若夕眼中,简直就像万能的存在。 所有的事情,在他手里,都会变得很容易。 如果是他,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吧。 “医娘,我是不是……” 顾九小姐有些敏感,看云若夕微微蹙眉,不由担心自己的身体。 云若夕顿时惊悟,她怎么能在病人面前,展现出没信心的一面。 “你放心,你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只是要养好伤口。”云若夕道,“这就像你不小心被花瓶割伤了般,只要仔细将养,就会没事。” “哦。”顾九小姐点了点头,“那医娘,我的肚子,会留疤吗?” 女孩子们比起健康,更担心的,反而是美丑问题。 “你放心,注意饮食的话,就算留疤也不明显,而且——” 云若夕想起慕璟辰给她留的方子,“我有方子,可以去疤痕,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不会留疤。 顾九小姐放心了。 但她却没忘对云若夕道:“医娘,我母亲只是担心我,才有些脾气不好,还请你别介意。” 云若夕闻言,微微诧异。 第87章顾家七少 她本以为顾家身份尊贵,这个顾家小姐,自然也会眼高于顶,没想到竟会这般礼貌待人。 “小姐客气了,我也是做母亲的,自然明白夫人的着急。” 对方有礼,云若夕自也会懂礼。 “另外,我身上也不尽是干净,我需要去换身衣裳,再来照顾你。” 云若夕说完,就和珍珠交班,去了外面。 她把情况说明,顾家人就缓缓移动车队,抵达了淇县县城,然后准备找一处住宅,暂时落住。 当淇县县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得知顾家人要暂住时,都争破了脑袋,向县丞举荐自己家的园子。 别说收租金了,怕是给租金倒贴,他们都愿意。 最后得胜的,是和县丞走得近的一个富商。 富商姓罗,叫罗开富,在淇县经营酒楼和绸缎生意。 人如其名,富得出油,所以园子也修得极为阔绰,在地贵的县城东边占地极大,各种名贵花草,山石古树,都往园子里放。 他和县丞亲自把顾家人,给迎进了园子,然后就安排顾家人,住去了园子里建筑为好的后花园。 为了不怠慢贵客,富商罗开富不仅各种绫罗绸缎、宝器檀木椅的往后花园里送,更是亲自派妻子前来,打算当顾家家眷的“临时管家”。 只可惜,世家大族就是世家大族,哪怕出门在外,也是不差东西的。 等到罗夫人把一应用品送到后花园,才发现后花园里,已经焕然一新。 一应摆设,都极为精致,连方便的夜壶,都是镶了玉石的。 罗夫人顿时红着脸,让下人赶紧把送来的那些所谓宝贝,重新运了回去。 罗开富是男人,不好入后园。 他见自家夫人把送去的东西,又运了回来,不由有些疑惑:“夫人,这些东西,怎么都送回来了。” 罗夫人红着脸道:“人家顾家那样的门第,怎么会用咋们的东西。” 她把情况说明了,罗开富这才明白,连连道:“世家就是世家,哪里是我们这些人家能比得上的。” “那老爷,我们还需要派丫鬟婆子去吗?” “当然,他们虽然自己带了丫鬟下人,但他们那些丫鬟下人,落在咋们家里,也都是主子,需要好生招待着。” “老爷,我知道了。” 罗夫人也是人精,明白这下人看上去,似乎地位低贱,但有时候在主子面前说两句话,还是有些影响力的。 “对了,还有件事,你得知道。” 罗开富挥退了下人,把夫人拉到了边角,“我听县丞大人说,顾家七少已经在来咋们园子的路上了。” “什么?”富商夫人微微睁大了眼睛,“顾家的七少爷,怎么会……”来他们家? “听说是特地来看顾九小姐的。” 罗开富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里,全是激动,“七公子本就在来接老夫人的路上,如果今天没有九小姐这病,他估计早在富县和老夫人他们汇合,一起返回岳阳了。” 但现在嘛—— 听说自己的小妹出事,他怎么可能独自返回家中。 “那顾七少什么时候到?” 罗夫人顿时有些激动,她突然明白自家老爷,为什么要花重金贿赂县丞,把顾家人接来自家园子里了。 她家的宝贝女儿莹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生得那个貌美如花,娉婷秀丽,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丝毫不差那些豪门世家里的小姐。 顾七少虽然已和德昌号安家的云大小姐定亲,但年轻男子,总是血气方刚的,万一看上了他家莹莹…… 罗夫人欢喜得不行,和罗开富简单说了两句,就去绣楼里找女儿商议了。 而顾家这边,除了云若夕被留下来外,回春堂的两位大夫,也一同被留了下来。 顾夫人对云若夕不放心。 回春堂的这两个大夫,虽然先前对她隐瞒实情,有拿她女儿冒险的罪行,但好歹也是会点医术的。 有他们在,顾夫人也不用听云若夕的一面之词。 等着吧。 顾夫人心道,等到她女儿好了,她自然会给这些人知道,算计她顾家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夫人,七少爷已经到淇县了。”接到传书的鸳鸯,欢喜的前来报告。 顾夫人本因云若夕等人沉着的脸,顿时好转,“子玉来了。” “嗯,少爷不放心老夫人和您。”鸳鸯看向里间,“也听说九小姐的病有些严重,便赶了过来。” 旁边的老夫人听了,也是十分的欢喜,但嘴里还是忍不住的心疼责怪,“都让他先回去了,他怎么还来了,这明日,可就是中秋佳节,他不在,家里会客怎么办?” “家里会客,哪有陪自己祖母过中秋重要。” 顾夫人替自己的儿子说话,“您也知道,他最为孝顺,这中秋佳节,他特地从京城太学院赶回来,就是为了陪您,如今九儿又病了,他怎么可能回去。” 他儿子,上孝下贤,简直挑不出半点毛病。 顾老夫人听后,因孙女愁着的面容,也掩不住的露出笑意,“这孩子,就是心思细。” “可不是,七少爷自小就比旁人心思清明。” 鸳鸯和珍珠等丫鬟,也都纷纷表达,对自家七少爷的赞美。 里间守着顾九小姐的云若夕,听着外面这些话,只想到一句:黄婆卖瓜,自卖自夸。 自家的孩子,哪怕长得歪脖子歪脑袋,也都是好的。 所以她并没有觉得顾七少,是个什么人物。 她只关心顾九小姐的身体状况。 好在,这顾九小姐,身子弱归弱,但耐不住顾九有钱,各种牛逼的药材一上,伤口丝毫没有感染的迹象。 看着顾九小姐,吃剩下的乳鸽汤。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 她折腾到现在大下午,一点东西都没吃。 这些顾家人,也太不拿大夫当人看了。 光顾着让她守着顾九小姐,都没问她要不要吃的。 云若夕本来想着,顾九小姐暂时没事,她可以回家换衣裳。 可顾家人根本就不放行。 要不是丫鬟们不想把自己的衣裳给她穿,她也不能让顾家武丁帮她跑一趟回家拿衣裳。 云若夕让武丁们,帮她告知孙婆婆,她在城里帮人看病,暂时回不去。 至于两个孩子…… 第88章自视甚高的狗 云若夕本打算,让武丁帮忙把两个孩子送回。 结果顾夫人简单一句“孩子要跟母亲待在一起才好”,就打发了她。 不仅不让她把孩子送走,反而让一个丫鬟,把两个小包子领去了别处。 云若夕气急。 顾夫人这做法,分明就是想用两个孩子,威慑她。 云若夕气得,都想甩手不干了。 可一想到顾九小姐的态度和语气,她又软了心肠。 在医院里,她见过不少,病人态度很好,家属却大爷般的情况。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告诉自己,病人是无辜的。 更何况,她真能甩手不干? 她不过是个小小村妇,而顾家,却是比回春堂李管事,更难对付的庞然大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云若夕心中叹了口气,把火去了,只暗自祈祷,顾九小姐赶紧好起来。 这样,她就可以领着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回家了。 “云氏,你先退下吧。” 就在云若夕坐在床位,准备开口向旁边的小丫鬟要吃食时,大丫鬟珍珠走了进来。 云若夕眸光微动,立刻起身道了声:“好。” 谢天谢地,顾夫人嫌弃她。 一听外面禀报,说那顾七少爷,已经和仆从到了罗家的园子门口,就立刻派来珍珠把她驱逐出了屋子。 云若夕求之不得。 她对那顾七少爷,毫不在意。 她只想见她的两个孩子。 “安安,乐乐,娘亲来了。”云若夕被顾夫人派来“照顾”她的丫鬟,领去了后花园里,最偏僻的一处院子。 院子名叫小桑园,据说是之前罗开富娶的一个姨娘住的,不过那姨娘命短,住进来后没多久就病死了。 罗家人嫌小桑园晦气,便把这里封了。 直到顾夫人在听罗夫人介绍后花园的几处居所时,才被重新解封。 “娘亲——” 两个小包子,一见到云若夕,就跑了上来。 一个抱住了云若夕的小腿,一个拉着云若夕的手,都是紧紧的不松开。 云若夕的心,不禁微软,抱着他们亲了亲,“乖宝不怕,娘亲没事,你们吃东西了吗?” 两个小包子点了点头。 小长乐用小手指着旁边的丫鬟道:“是这位漂亮姐姐带我和哥哥去吃的东西。” 漂亮姐姐? 云若夕抬头,便见那被指派来照顾两个孩子的小丫鬟,微微红了红脸。 “是挺漂亮的。”云若夕见对方没伤害自己的孩子,不由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女孩子都喜欢被夸漂亮。 小丫鬟梅儿也不例外。 她被母子两接连夸漂亮,不由开心道:“医娘,你吃东西了吗?” “没有,你们家少爷突然来了,我就没吃成。” “这样,那我给你拿——” 梅儿还没说完,就被那个领着云若夕的丫鬟打断:“拿什么拿?” “菊儿?”梅儿微微蹙眉。 她和领云若夕来的菊儿,是同一级别的,所以并不惧怕对方。 那菊儿显然也知道,自己没有命令梅儿的权利,便随便找了理由:“饭点已过,厨房已经没东西了。” 梅儿生出犹豫。 她知道,厨房肯定是有东西的,就算没有,也能现做。 菊儿这般说,不外乎是在针对云氏。 “我去看看。” 思索之后,梅儿还是选择离开。 不是去给云若夕拿吃的,而是要去找大丫鬟珍珠,看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可菊儿显然以为对方离开,是要去给云若夕拿吃的。 “你不许去——” 她要上前阻止。 结果小长安却突然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小家伙想的很简单,阻止这个叫菊儿的丫鬟,娘亲就有吃的了。 “哎?你做什么?” 菊儿被一个小娃娃抱住,不好移动,顿时生出火气,要把小长安甩开。 云若夕心一紧,当即上前,去抱回小长安,结果被火大的菊儿,直接推了一把。 “娘——” 小长安见云若夕被推倒在地,立刻松开菊儿的小腿,去扶云若夕。 小长乐也急忙跑了过来,然后用眼泪汪汪的眼睛,看向了旁边梅儿。 梅儿很想去帮忙,但现在这个情况,她帮忙也没有用。 “你们等着。”她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菊儿见梅儿跑了,大概猜到她应该是去叫珍珠姐姐了。 可叫来珍珠姐姐又如何,且不说珍珠是她的表姐。 但说夫人如此厌恶这个女人,她的做法,也不会得到夫人的责怪。 “看什么看!” 菊儿高高在上的看着云若夕,两只眼睛里,全都是气恼与嫌恶。 七少爷马上就要来了。 她本来也可以和其他丫鬟一样,看到七少爷。 结果,因为这个女人,她看不成了。 她没法去怪珍珠,毕竟珍珠派她来监督这个女人,是看重她。 所以她能怪的,只有这个下贱的村妇。 云若夕看着眼前的小丫鬟,突然想起,慕璟辰曾跟她所说过的一句话—— 打狗看主人。 这自视甚高的主人,养的狗,自然也自视甚高。 “我看姑娘印堂发黑,恐不久有血光之灾。”云若夕站起身来,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 菊儿登时瞪圆了眼睛,“你说什么?” 这个不知那来的乡野村妇,居然居然敢诅咒她。 她直接上前,就要一脚踹向云若夕。 云若夕眸光冰冷,抬脚一回,先一步把菊儿踹在了地上。 “哎呦——”菊儿万万没想到,这村妇,居然敢还手。 然而她更想到的是,对方看着纤细柔弱,居然这么有力量。 自己好歹是小姐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却居然被她一下就踹倒了。 “姑娘,我劝你对我还是客气点。”云若夕双眼扬起笑意,但眸光却有些冷。 “你自己也说了,我是乡下妇,这乡下人,自然是没读过书,不知道礼字怎么写的,你要是惹急了我,我发起疯来,可是连我自己都害怕的。” “你,你敢!”菊儿看着云若夕那双水灵的桃花眼,突然间变得幽深暗沉,下意识的生出了畏惧。 “我告诉你,我可是顾家的家生子,你要是敢伤害我,你——” 菊儿还没说完,云若夕突然变了脸,一脸凄然的哀哭道:“你们顾家妄为世家门第啊——我好心救你们家小姐,却被你们的丫鬟斥骂责打,我不活了——” 第89章他就是相思 菊儿瞪大眼睛,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见云若夕冲向旁边,作势要去撞墙。 两个小包子眼珠子转得极快,忙抱紧了云若夕的小腿,哭喊着说“娘亲不要,不要丢下我们——” 提着食盒回来的梅儿,站在大丫鬟珍珠身后,差点被把手里的食盒抖掉。 而本来被云若夕眼神吓的颤抖的菊儿,躺在地上,是完全的懵逼表情。 她还没爬起来,珍珠就冷冷道:“菊儿,你跟我走。” “珍珠姐姐?”当看到小路上的珍珠,菊儿才突然领悟,为什么云若夕会突然变了脸。 这个下贱村妇,居然敢算计她。 “珍珠姐姐,我没有——” 菊儿反应过来,要做解释。 可珍珠的表情,却严肃冷酷,不容置喙,“闭嘴!” “珍珠姐姐!”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菊儿那个委屈啊,却是没有办法,连忙起身,去到了珍珠身边。 “梅儿,你留在小桑园。” “是。”端着食物的梅儿欠了欠身。 珍珠便领着菊儿走了。 等到走出小桑园,菊儿还没来得及诉苦,就被珍珠打了一巴掌。 “姐姐!?”菊儿捂住自己的左脸,瞪圆了眼睛。 “这巴掌是打你糊涂。”珍珠冷声道:“你别跟我说,那村妇是在演戏,故意冤枉你,我只知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不做什么,她能这般针对你?” “我!” “我什么我?那女人只是个乡下贱妇,她撒泼发疯,不要脸,你能跟着她一起不要脸?” 菊儿本感到委屈,可听到珍珠说那村妇不要脸,她的心才缓和。 原来珍珠姐姐是知道云若夕在假装,之所以唤她走,是不想让她跟个村妇计较。 “姐姐,妹妹知道了。”菊儿缓和了脸色。 珍珠也软了语调:“你知道就好,你虽是只是小姐房里的三等丫鬟,但在外人看来,你就代表了顾家的御下门风,咋们旅居在外,自己吃亏了是小,若是落人闲话,让人轻看了顾家,你可知道后果。” “妹妹知错了。”菊儿听了珍珠的话,突然有些后怕。 她本以为那乡下贱妇,地位卑贱,可以仍她拿捏,却没想到那贱妇,不仅不吃这一套,心思还特别精明。 如果刚刚那贱妇撒泼喊的那些话,不是被珍珠听到,而是被夫人听到,那她所受的,就不止是一巴掌了。 只是—— “姐姐,我还是委屈。”菊儿摸着自己的脸,眼里隐隐生出了泪意。 她是夫人跟前大丫鬟珍珠的表妹,在府里,除了主子和珍珠,可以说教她,谁敢给她脸色看。 可这个村妇,居然敢踹她。 “委屈也给我忍着。”珍珠道,“现在小姐的身子,还需要她照顾,你要想收拾她,也得等事情结束后。” 菊儿闻言,顿时惊喜。 珍珠并不反对她收拾那村妇,只是让她别在现在动手。 “更何况。”珍珠神色微冷,“你也是蠢,做什么要亲自动手,她不过是下贱村妇。” 菊儿眼珠子一转,懂了。 是啊,这云若夕不过是一介低贱村妇。 她要是想收拾她,没准花一二两银子就搞定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这一二两银子,对普通人来说,是不少的花费,但对于她们顾家这些家养丫鬟,不过是九牛一毛。 “姐姐,我知道了。”菊儿兴奋道,“那我还留下来监视她吗?” “当然。”珍珠道,“那村妇狡猾,谁知道她会不会害我们。梅儿心思单纯,只有她一个人看着,我不放心。” “那我能不能待会再回去。”菊儿微微红脸道,“听说少爷来了。” 珍珠淡淡的看了菊儿一眼,家里的丫鬟,没有一个是不想去七少爷的房里伺候的。 可自打七年前,大丫鬟景秀不懂规矩,擅自爬了七少爷的床,七少爷房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丫鬟,就全被震怒的夫人赶了出去。 而七少爷也因此,对女子生出了嫌厌,搬出了内院,去到了外院居住。 再加之他常去书院读书,所以家里的丫鬟,鲜少有看到他的。 只有她和鸳鸯,因着夫人的吩咐,才偶尔去外院,见到七少爷。 其他丫鬟,想要见到七少爷,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是。 菊儿进内院舒月斋服侍九小姐,已经五六年了,但也只在九小姐会见七少爷时,远远看过一眼。 她会这般好奇心念,也是正常。 珍珠理解。 只是—— 珍珠忍不住提醒:“摸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乱动不该有的心思。” “姐姐放心,妹妹知道的。” 菊儿虽然自觉自己相貌出众,但听说七少爷,是不喜欢不读书的女子的,所以她也没觉得,七少爷会喜欢她。 她只是想知道,那能排在花颜阁公子榜第二的男子,究竟长得什么样。 菊儿跟在珍珠身后,返回九小姐所住的阁楼,还没进入,就见到了一道清俊之极的身影。 如朗月,似清风。 可举止眉梢间,却偏偏含了分淡漠于人的冷意。 只是,他长得太好。 增之一分,太长,减之一分,太短。 纵然一身气韵清冷孤绝,也依旧仿若磁石般,吸引着众人的眼睛。 菊儿幼时,只看过对方的一道背影。 那时候,她还小,不过九岁的样子,即便站在她身边的年长丫鬟们,都纷纷红了脸,她也觉察不出什么。 可如今,她已经十四岁了,正是花儿含苞,欲待放的年纪。 没有人提醒,也没有人告知,她就在完完整整看到顾七少爷顾颜之时,明白了什么叫做“相思”。 他就是相思! “身子感觉如何?”顾颜之对于屋中女眷的惊艳和愣神,已经见怪不怪。 多年以来,看到他的女子,多是这番表情。 他目光清冷,神色淡漠,只在看向床上的小妹时,却多了丝柔和。 “哥,你怎么来了。” 顾九小姐喝了不少滋补的食物药物,脸色没有先前云若夕在时那般苍白,但仍旧十分虚弱。 “自然是不放心你。” 顾颜之说完,看向旁边坐着的母亲顾夫人,“母亲,你是说,那个医娘用刀,划开了九妹的小腹?” 第90章初见面 顾夫人点了点头,“没错,我要是知道她所谓的家族秘术是这般,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动手的。” “是啊。”顾老夫人坐在顾颜之旁边,也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虽说肚子里有异物,的确得取出,但划破肚子取物,也实是危险,我当时也是急昏了头,一心想着让九儿别那么疼……” 听着母亲和祖母,都有点责怪那个医娘的意思,床上的顾九小姐,却是忍不住凝了凝眉,替云若夕辩解。 “老祖宗,母亲,你们别这么说。”顾九小姐看向自家哥哥,“云医娘划我肚子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疼,而且,要不是她把东西取出来,我现在指不定已经死了。” 还是被疼死的。 作为病人家属,就算目睹了病人的痛苦,他们也不能真切的明白,病痛之人所承受的真正痛苦。 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只让人觉得,宁肯死了,也不要再受这样的苦楚。 顾颜之微微凝了凝眸光,他虽不通医术,但也涉猎过一些医术,知道一些医理。 若是肚中有异物,那多半是吞咽进去的,要取出来,便得划开肠子。 母亲和祖母是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所以只觉得那行为凶险。 但他懂这些,想的深入,自然明白划开肚子和划开肠腑是两个概念。 “我要见那医娘。”顾颜之神色有些冷。 顾夫人凝眉道:“你见她做什么,那女人,没读过书,满口都是粗俗,见了,恐沾染晦气。” 顾老夫人虽然觉得,顾夫人此言,有些欠公允,但想着自家孙子,见那等村妇,的确有些降身份,也就没有开腔。 倒是顾九小姐有些不同意,“母亲,云医娘并没有满口粗俗,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顾夫人看着这个处处为云若夕说话的女儿,叹了口气:“你是她活命的唯一机会,她当然对你恭恭敬敬的,你是不知道,她赶我和你祖母下车时,是什么态度。” 为了给儿子科普,那云医娘是怎么样的粗俗,顾夫人故意添油加醋的,把云若夕先前对她的无礼行为说了一遍。 旁边的鸳鸯听着,都有些汗颜,那云医娘的语气虽然不好,但辱骂顾夫人什么的,好像并没有吧。 但她是个丫鬟,还是顾夫人的丫鬟,只能听着连连点头。 倒是顾颜之,听着顾夫人的那些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比起顾夫人对云若夕渲染的粗俗,他更在意云若夕是不是为了暂保性命,拿他妹妹的命开玩笑。 “母亲,我自有分寸。”顾颜之道,“她在哪里?” 顾夫人顿住,她这个儿子,哪都极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有主见。 虽说这一点,在旁人看来,也是优点,但在她这个控制欲有些强的母亲面前,就是缺点了。 “珍珠,把那女人叫来。” 顾夫人冷冷吩咐,在旁候着的珍珠就去了。 云若夕吃完饭后,正领着两个孩子进行饭后散步,结果就见珍珠从小路上走来。 她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把两个孩子交给丫鬟梅儿,独自去了顾九姑娘所在的阁楼。 顾颜之不太喜欢浓重的脂粉味,所以珍珠走后没多久,一干女眷都被顾夫人打发了出去。 等到云若夕到的时候,阁楼里,只留下了顾夫人身边的鸳鸯,和顾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香。 “还不行礼?”珍珠冷冷开口。 云若夕就自觉跪下了。 没事,就当演戏。 她内心咬牙切齿,面上却神色不动道:“民妇云氏,见过各位贵人。” “你就是淇县的那个医娘?”顾颜之坐在屏风后面。 而云若夕跪在屏风外面,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十分清俊,如珠玉一般,极为好听。 只是语调偏冷,和顾夫人一样,有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高在上。 云若夕低头,应了声“是”。 那顾颜之就又道:“你说我妹妹肚子里,多了异物,不知道那异物是什么,你取出来后放在了哪里?” 云若夕微微一愣,不知道对方问这些做什么只实话道:“和之前脏污的床单被褥,一起扔掉了。” “扔了?”顾颜之冷了神色,“我看不是扔了,而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异物。”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包括云若夕。 顾颜之看向顾夫人,“母亲,我详细问过下人,九妹这几天起居膳食,的确有些问题,她患肠痈是可能的,但吃进异物,却是不可能的。” 顾颜之的话,一下子提醒了顾夫人。 她也是粗了心,光想着顾九的安危,都没想起来去查一查,女儿为什么会得病。 顾颜之对云若夕的诊断生出了怀疑,顾夫人立刻宣来了回春堂的两个大夫。 张大夫和李大夫,早就被李管事通过气,无论顾九小姐是个什么状况,他们都不能让云若夕被顾家人感谢。 于是纷纷说小姐得的是肠痈,应用针灸疏导,药物辅助开泄,而不是体内有异物,动刀伤及根本……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郁闷之极,她怕自己解释说,她切了顾九小姐的一节小肠子,会被顾家人乱棒打死,这才想了个古人好理解的借口。 没想到这借口,现在却成了她“误诊”的证据。 “你有什么话说?”顾颜之发现地上跪着的云若夕,就算被张大夫等人说成是妖妇了,也依旧不卑不亢、不慌不急,甚至不为她自己作辩解,不由多了丝注意。 云若夕笑了笑,“民妇能说什么?大喊冤枉?回春堂的大夫误诊?不,这些都是无用的,最终还是要看九小姐的恢复。 若九小姐平安无事,自然能证明我的诊断和医术都没有问题,如果有,那我现在说再多,也免不了一死。” 倒是把情况看得很明白。 顾颜之淡淡道:“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划开我妹妹的肚子,将所谓异物取出来的?” 云若夕想了想,这顾七少爷,听了那些大夫的话,既不像顾老夫人那般着急,也不像顾夫人那般对她指责狠骂,反而一直用不急不缓的态度和她理性谈话,倒是个讲理的人。 她不如冒冒险,告诉他实话? 第91章勾引顾七公子 刚才张大夫两人的指责,已经让云若夕看出来,李管事这些人,是要诚心害她到底了。 她不会把脉,对顾九小姐的情况,只能用经验判断。 如果这两个大夫,故意害她,不配合她养好九小姐的身子,最后担事的还是她。 但有顾家的人为她作保,情况就会变得可控。 于是她决定争取一下这顾七公子的支持—— “顾七公子若实在想知道,民妇倒是可以告知,只是,这是民妇的家传绝学,民妇只能告知你一人。” 什么? 只能告诉顾颜之一人? 顾夫人听后,差点没直接骂出来。 这个下贱村妇。 居然生了这样的心思。 什么家传绝学,不能告知旁人,要真是秘技,为什么可以告诉她儿子? 这贱妇,分明是想和他儿子独处,趁机勾引他儿子! “我不同意!”顾夫人厉色开口。 这个自称云氏的女人带着面巾,所以具体的长相,大家都不太清楚。 但她那双眼睛,却生得极为漂亮,再加上两个孩子的长相……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美貌的女人,带着面巾,只为避嫌。 顾颜之身边常年没有女人,又由于当年的意外,导致至今连个通房都没有。 说白了,在那方面,就是一张白纸。 这要是被勾惯男人的狐猸子逮住机会,那还得了? “漱玉说的没错,你的秘技,不过是怕被人学去,我们都不懂医术,你不必只告诉子玉一人。” 顾老夫人本来因两个孩子的关系,对云若夕不是很讨厌,但现在她对云若夕的好感,彻底降为了负。 这但凡是有修养的女子,怎么会提出这种,和陌生男子单独交流的要求? 相比长辈们的强烈反对,顾颜之对云若夕的要求,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在他心里,对云若夕最初的一丝诧异,却是彻底消失。 他本以为她有些特别,现在看来,她根本就是装出来的沉着。 她和那些欲拒还迎的女人差不多,做这些出乎常理的举动,都只是想吸引他的注意。 这样的女子,他见得太多。 跪在外面的云若夕,完全不知道顾家这些人,把她想成了心机婊。 她见顾夫人强烈反对,还以为是顾夫人看她哪哪都不好,故意针对她。 直等到旁边同跪着的张大夫,忍不住指责道:“云氏,你也太不要脸了,顾七公子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妄图……” 妄图什么? 张夫人作为一个自诩有涵养的大夫,“勾引”这些话,他是如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但云若夕也不是傻子,她见不吭声的李大夫,正用一种暧昧不清的目光瞧着她,她顿时惊悟,她的言行让这些人误会了。 我去! 这些人,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她不过是觉得这些人里,只有顾七公子讲道理,才决定告诉顾七的。 “拿纸来。”云若夕怒了。 “纸?”顾颜之不动声色,“你要纸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们知道,我弄掉了什么东西。”云若夕沉声道,“既然贵人们觉得见面说不好,那就用纸代替。” 云若夕觉得,这样他们应该就不会误会她要勾引他们家的七少爷了。 哪知道顾夫人还是不同意。 这个贱妇,居然打听了她儿子的喜好,知道他欣赏那些有才能的人,想变相卖弄自己的文墨。 做梦! 她是绝对不许自己风华绝代,完美无比的儿子,被这种下贱村妇故意接近的。 但顾颜之却淡淡道:“给她纸。” “子玉?”顾夫人目露警惕。 顾颜之却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母亲,你太多虑了。” 顾夫人闻言,脸色微讪。 是啊,她好像有点担心过头了。 这个女人就算再有美貌文墨,也是生了两个孩子的。 这世间有哪个男人,会爱上这样的女子。 她太多虑了。 “鸳鸯,给她拿纸。” “是。” 旁边的鸳鸯去了。 不多时,就拿了笔墨纸砚进来,放在了云若夕跟前。 “能不能让我起来画。”云若夕跪了半天,膝盖都开始抗议了,“跪着写不明白。” “你还想起来——” 顾夫人本要反对,顾颜之却淡道:“你起来吧。” 云若夕赶紧颤巍巍的站起来,端起笔墨纸砚,去了旁边的桌子。 她对毛笔的掌握度不好,所以画得很慢,再加上两个大夫跪着,她坐着,她也就画得更慢了。 等到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尤其是递上两个大夫,要有些熬不住的时候,云若夕才像掐算好时间般,把画的人体图递给了旁边守着的鸳鸯。 “顾公子看吧,我去掉的就是这个东西。” 顾颜之接过鸳鸯转递来的图看了看。 这是一副简单的人体构造图,别的地方没画,只放大般画了人体的腹部。 顾夫人走过去一看,顿时就泛出了恶心,觉得自己之前才喝的燕窝都要吐出来了,“你这歪歪扭扭画的,究竟是什么?” 人体的盲肠和回肠啊,这都看不懂。 云若夕心里嘀咕,她画技是很差,字也写的很难看,但她有注解啊。 她觉得自己的注释,已经非常清晰了。 顾颜之微微蹙眉。 她的注解虽然有错别字,但他看懂了,也知道让九妹犯病的,那个叫做阑尾的东西。 阑尾? 就是人体的蚓突吧。 顾颜之想起人体结构的医书,那种书是比较高深难得的医术书,这个村妇,居然看过?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人体里的东西,是能随便切除的? 他正想问,云若夕就又写了张纸,让鸳鸯递了过来—— “九小姐当时犯病非常严重,且十分紧急,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我没有选择,只能切除病灶。望小姐以后,一定要注意饮食清淡,不可贪吃,否则容易得各种肠炎。” 起初现代医学,觉得阑尾是人类进化发育中,一块没有用的肠子。 但后来才知道,阑尾含有大量的淋巴细胞,可有效防止肠炎发生。 所以,能不动手术就不动。 云若夕在当时,也是没有别的选择。 顾颜之看着那孩童涂鸦板的画,陷入了沉默。 他对她的治疗方式,说不上彻底理解,但至少明白,她没有在故意加害顾菁菁。 “母亲,留下她,以后,就让她负责九妹的饮食。” 第92章和云晴雪的婚事 顾颜之的想法很正常,云若夕既让顾菁菁以后注意饮食,那么由她来负责顾菁菁的饮食,不更方便。 云若夕只是一介民妇,能进顾府伺候他们的嫡小姐,这是天大的恩缘。 但听了这话的云若夕,却是登时瞪圆了眼睛,这顾七公子,居然想让她当顾九小姐的丫鬟吧? “那个——”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说,她不干! 屏风后的顾夫人,就先一步反对道:“这怎么行,这女人只是个乡下村妇,让她救治九儿,只是事出紧急,怎么能让她跟着我们回府?” 没错没错,她粗俗,她很low,她没资格当你们顾家的丫鬟! 云若夕此时对顾夫人,简直好感度爆棚。 而在顾夫人说完后,顾老夫人也提出了反对:“子玉,你母亲说的对,这云氏出身太低,医治人的法子,又太过危险,让她做九儿的专属医娘,欠妥。” “没错。”顾夫人补充道,“我已经传书回岳阳,让郑医娘过来了,等到郑医娘来了,九儿什么情况,就一清二楚了。” 顾夫人不信任云若夕,也不信任回春堂的大夫,所以自己叫了医娘来。 那郑医娘是岳阳城最好的医娘,专门为顾家女眷服务,要不是安家的老夫人生病,把郑医娘借了过去,这次老夫人出行,郑医娘肯定是要同路的。 顾颜之眸光淡淡,他看向手中那歪歪扭扭的画,似乎觉得,这么个女人太过粗俗,留在自己妹妹身边,可能真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于是他点了点头,“是子玉欠考虑了。” 顾夫人松了口气,她这儿子是越大越有主见,她还真怕他从那奇丑的画里看出点好奇,留下这个村妇。 现在看来,他对云若夕并不在意,只是在关心自家妹妹的身子。 而云若夕见顾七公子打消念头,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看来身份卑微也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这些大户人家看不上她,不会让她去当丫鬟。 既然问清楚了情况,云若夕自然被驱逐回小桑园了,而顾夫人和顾老夫人,也相继离开阁楼,准备回去洗漱休息。 等到长辈们都走了,许久未见自家哥哥的顾菁菁,才拉着顾颜之撒娇道:“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有外人在时,顾菁菁会按照家里的排行,唤顾颜之七哥,一旦外人不在,她就会亲昵的喊哥哥。 顾颜之也由着她,淡笑道:“这话,说得我好像不愿回来似的。” “难道不是。”顾菁菁努了努嘴,“我都已经有两年没见到你了,你去年的时候,连过年都没回呢?” 顾颜之温和神色,“你想太多,我去年过年没来得及回,是因为京城突降大雪,封了路。” 骗人。 顾菁菁不信,反拉着顾颜之的手道:“那哥哥,你现在回来,是要准备娶那个云大小姐了吗?” 古时男女大防严重,男女七岁就要不同席,但现今风气没那么严,他和顾菁菁又是同母所出的亲兄妹。 所以顾菁菁拉他手的亲昵,他也不甚在意,反拍了拍她的手道:“大概吧。” “大概?”这要不是肚子有伤,顾菁菁都忍不住着急坐起来,“哥,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 顾颜之淡淡一笑,家里为他定的亲事,他几岁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候没什么感觉,长大后,依旧没什么感觉。 而且成亲这种事,对女子而言,是终身大事,对男子而言,尤其是他这样什么都不缺的男子,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最在意的,还是明年的秋闱。 顾颜之十一岁时,参加科举,一连中了解元、会元。 他本以为,他会超越现在的丞相谢珩,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不过十二岁,就连中三元的人。 但他的京试被人强行阻止了…… “哥,你怎么了?”顾菁菁察觉到顾颜之的神色微冷,不由有些担心,“你是不是不想娶那云大小姐。” “怎么会?”顾颜之回到当下的问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云家大小姐的婚事,是早早就被定下的。” 早早定下? 他就要娶她吗? 顾菁菁今年十五,正处在少女怀春,天真烂漫的年纪,对爱情和婚姻,充满了美丽的幻想。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两情相悦,怎么能成亲呢。 “哥哥,你喜欢那个云晴雪吗?” 喜欢? 呵,他喜欢还是不喜欢? 重要吗? 作为顾家未来的掌舵人,他只需要娶一个,对他,对家族,都有利的女人便好。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给单纯的顾菁菁听的。 “娶妻当娶贤,那云晴雪出身官宦之家,又知书达理,只要她持家有道,我自然会喜欢。” 顾颜之说完,顾菁菁就微微凝了凝眉。 “哥,照你这么说,只要对方出身好,又知书达理、会管家,你就会喜欢,那你喜欢的人也太多了吧。” 但凡出身好点的女子,这些条件,可基本都能满足的。 顾颜之微微沉默,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顾菁菁的话。 最后,他只能选择回避这个话题,“这些都不是你要操心的事。” “为什么不操心,你可是我亲哥哥。”顾菁菁撒娇道,“而且我听说,母亲已经在帮我寻未来的夫家了。” 所以她才会问他感情上的问题。 顾颜之没说话。 小妹的确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小的不知事的女娃娃了,她今年十五,已经要开始准备说亲了。 所以他更不能告诉她,这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又寡义。 若她知道,她未来丈夫娶她,多半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肯定会伤心的。 哪怕那些都是现实,作为哥哥,他也不会让她知道。 他要她一辈子都活在美好里,幸福快乐。 顾颜之帮她捻了被角,“是吗?那不知道最后哪个有福气的儿郎,能娶到我们菁菁。” “哥……”顾菁菁微微低垂眉眼,似乎有些害羞。 “但不管是谁,他都一定是极好的。”顾颜之道,“母亲最疼你,一定会帮找到最好的夫婿。” 最好的夫婿? “有哥哥你好吗?”顾菁菁眨着单纯的大眼睛,自家哥哥在花颜阁的公子榜上,可是排名第二。 能在他上面的,就只有第一的丞相谢珩了。 第93章云晴雪来淇县 顾颜之微微凝了凝眸,自家小妹,不会是对谢珩有想法吧。 他刚准备开口,试探她的心思。 顾菁菁就自问自答般道:“嗯,不管那人是谁,肯定都是没我哥好的,这世间的男子,没一个比得过我哥哥。” 顾颜之闻言,眉眼深处的冷凝顿时散去,他想多了,顾菁菁从未见过谢珩,怎么会对谢珩有想法。 “你早点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顾颜之如同摸孩子般,轻轻抚了抚顾菁菁额发,便站起了身。 顾菁菁对着自家哥哥甜笑了一下,如同过去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女娃,乖巧道:“哥,你也早点休息。” 顾颜之走了。 而在他走后,顾菁菁看似无恙的脸上,才溢出了一丝悲伤。 …… 此时,岳阳安家。 云晴雪本穿戴一新,准备在顾老夫归来后就去顾家拜访,结果,却得到了顾九小姐在路上突发急症的消息。 不仅顾老夫人暂时回不来,连去迎接她们的顾家七少,也去了淇县,暂时不回来了。 “大小姐,帮老夫人调养身子的郑医娘,已经被顾家派来的人带走了。” 秀芳站在一边汇报道,“您让奴婢准备好的名贵药材,也已经打点完毕,让人随同郑医娘送了过去。” “嗯。”云晴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秀芳道:“秀兰那边有消息了吗?” 秀芳微微沉了神色,“暂时,还没有。” 云晴雪绕着胸前青丝的手,微微一紧,难不成那女人,真的死得尸骨无存了?否则,为什么会一直都找不到。 “大小姐,听说三小姐在路上病了,现在正住在安家名下的秋园里。” “这个我知道。”云晴雪对于自己妹妹使用安家的东西,并不怎么介意。 反正都是空闲的宅子,住了就住了,她大大方方的让庶妹住,还会显得她大方又姐妹有爱。 更何况—— 云晴悠的生病,倒是给了她一个去淇县找顾颜之的好理由。 “你下去准备准备,就说我不放心三小姐,要去淇县看她。”云晴雪吩咐道。 秀芳秒懂,“那小姐准备什么时候去?” “自然是后天。”云晴雪道,“明日是中秋,我需要陪外祖母过节。” “奴婢明白了。”秀芳下去安排了。 第二天一早,淇县罗家园里,就开始张罗起来。 罗夫人领着打扮雅致的女儿,去到后花园给顾家的贵客们请安,然后询问开办中秋宴席的事。 顾夫人看不起罗夫人,但她们现在在罗家暂住,她不能失了大家风范,便含着温和的笑意。 “这怎么好意思,中秋佳节,是一家团圆的日子,你们自家人自己开宴席就好,可不能因为我们而给破坏了。。” “这怎么会是破坏。”罗夫人也是人精,哪里会听不出,顾夫人这套说辞,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但她是商人的妻子,脸皮厚,重利益。 罗夫人只当听不懂顾夫人的话,继续热情道:“夫人们远到是客,我们这些做主人家的怎能够怠慢,现在又逢佳节,更是要好生招待的。” 说着,也不等顾夫人回应,就看向顾老夫人道:“老夫人,听闻您最喜欢听戏,民妇就特地去把兰亭苑的人请来了,不知道老夫人肯不肯赏脸,去看个一二啊?” 顾老夫人是戏迷,一听有戏可看,还是岳州顶有名的、那个游历班子兰亭苑,不由来了点兴趣。 顾夫人也是个会看脸色行事的,发现自家婆婆动了心思,也就只能顺着罗夫人的意思道:“那怎么好意思?” “顾夫人实在客气,您们能赏脸去看,是兰亭苑也是我们的福气啊。”罗夫人见顾夫人松了口,顿时眉开眼笑。 她没有看错,这个顾夫人,虽是个自视甚高,极其难搞的,但还是会顺着顾老夫人的心思走。 毕竟顾老夫人,可是她的婆婆。 而那顾老夫人,虽然也很高高在上,但毕竟上了年纪,心思没那么活络,做什么都以她自己开心为主,用喜好诱导,一击即中。 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罗夫人暗暗自夸,而一想到中午宴席,她女儿莹莹可以和顾七公子见面了,她就更为激动。 罗夫人积极主动的跑去张罗了。 而等她走了,顾老夫人才对自家媳妇道:“我知道你看不起这罗家,我又何尝看得起,但咋们是大家,大家要有大家的风范。” “母亲教训得是,媳妇知错了。”一向骄傲的顾夫人,面对自家婆婆的教训,总是最顺从的。 只是—— “她故意将女儿带来……” 是什么居心,顾夫人没有明说,但顾老夫人作为一辈子在大宅子生活的女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我知道你眼皮子高,但你也要想想,子玉已经二十又一了,别说通房,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这说出去…… 说得好听了,是子玉洁身自好,不好听的,人家就会怀疑我们子玉有问题。” 顾夫人一听,脸色微讪。 的确,世家子弟,哪有到这个年纪,还未开荤的。 “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尽好责任。”顾老夫人道,“回去和子玉好好商议,今年就把人家云晴雪娶进来吧。 对方今年,也十九岁了,虽说现在不必过去,不一定要早嫁,但十九岁,也拖得有些晚了。” “媳妇明白。” “明白就好。”顾老夫人说着,眸光渐渐染了一丝不屑,“只是这罗家,也的确有些不自量力了。” 他顾家未来的继承人,哪怕是纳通房,也不是这些商人出身的女人,可以妄想的。 顾夫人眉睫微动,她和顾老夫人之所以很少发生矛盾,便是因为顾老夫人对她的三个子女,是真真切切的偏疼。 “走吧,去看看九儿如何了?”顾老夫人也不在意顾夫人对她,是真知错,还假顺从,只要她这个媳妇,别惹她不顺心就好。 “是。”顾夫人点了点头,便和大丫鬟秋香一起,搀扶着老夫人,去了后面种满各色富贵牡丹的阁楼。 第94章游园惊梦 顾菁菁已经醒了,正在小心翼翼的吃东西,喂她的是丫鬟兰儿。 云若夕检查完她的伤口后,问她:“感觉如何?” “感觉好多了。”顾菁菁回答道:“已经不怎么疼了。” 云若夕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 本来麻醉效果过去后,顾菁菁该会很疼的,但这姑娘,却一直没怎么喊疼。 不知道是因为阑尾炎发作,增加了她的耐痛力,还是…… 云若夕正想着,突然注意到少女的枕边,有抓痕。 云若夕的心突然被击中一下。 她突然意识到,顾菁菁并不是因为耐痛力增加,才不喊疼,而是担心喊疼后,顾夫人等人会觉得她技术不行,而找她算账。 这姑娘闷不吭声的忍耐疼痛,是为了保护她。 云若夕心里感动不已,顿时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 “九儿,你感觉如何了?”顾老夫人走进来后,径直走到床边,看了看小孙女。 “老祖宗,九儿好多了。”顾菁菁乖顺的应着。 “好多了就好。” 祖孙两人说着话。 顾夫人便看向了旁边站着的云若夕,冷了神色。 这女人,果然心怀不轨。 昨日还穿着普通的布衫,今日就换上了一套淡青色丝绸衫裙,明显是打听了她儿子喜好,故意为之。 “你下去吧。” 既然顾菁菁没什么事,这个村妇在这里,只会污染空气。 云若夕不动声色,看了顾九小姐一眼,就乖乖的下去了。 她还没吃早饭。 一大早就被菊儿吵起来,让她去照看九小姐了。 她巴不得顾夫人看不惯她,赶紧让她走人。 然而,就在云若夕默默回去时,路上却碰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这个女人? 这不就是曾来他们清河村,表演过的抛绣球的,那个青衣。 “请问,这花园的茅厕在哪里?”那女子见到云若夕,以为她是这罗府的人,便着急的问了一下。 云若夕想了想,给她指了个方向,“你去那边看一看。” “多谢。”那女子很是内急,忙往云若夕指的方向去了。 云若夕没有多想,回了小桑园才知道,罗家为了讨好顾老夫人,请了有名的戏班子来后花园里搭台唱戏。 云若夕也想去,但菊儿却冷笑道:“你?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想去看戏,乖乖的在这院子里待着吧。” 云若夕喝着茶水,神色淡淡,似乎并不为菊儿的话生气。 菊儿见云若夕对她的羞辱一点没在意,不由觉得自己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些无力。 这个村妇,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等到郑医娘来了,看她不收拾她! 菊儿不想看见云若夕影响心情,对梅儿交代一声,让梅儿看住云若夕,不许她出院子后,就自己跑去花园荷池那边看热闹了。 梅儿其实也很想去看戏,但菊儿拿珍珠压她,她只能留下来。 发现梅儿有些闷闷不乐,云若夕喝完最后一口茶水后,淡道:“对不住梅儿,因着我的缘故,让你看不成戏了。” “云医娘哪里的话。”梅儿待人颇为客气,即便云若夕不遭主子们待见,她也不像菊儿那般,针对云若夕。 云若夕也是那种典型的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更好的人,她见梅儿很是失落,不由道:“梅儿姑娘,也很喜欢看戏吗?” 梅儿回道:“嗯,我们做丫鬟的,没什么可以享的乐子,最开心的,就是小姐给我们读话本子,或者府里开宴席,请戏班子来唱戏。” 在大宁朝,戏剧的确是老少皆喜的一项乐事。 “那梅儿,你喜欢看哪种类型的戏?” “啊?”梅儿有些愣,不知道云若夕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若夕笑着道:“我幼时跟我祖母学过一点,可以唱给你听。” 梅儿顿时睁大了眼睛,“云医娘,你,你会唱戏?” “嗯。”云若夕站起来,抬手就走了个青衣的架势,“如何?” 云若夕身材本就婀娜,一身素净天染淡青的衫裙,这么一摆,甚至比梅儿曾经见过的名角都还要有架势。 “好,好看……”梅儿是三等丫鬟,没读过书,所以找不出什么形容词。 但她这质朴的夸赞,包含真诚,已经足够让人感觉到她的好意。 云若夕开心看向旁边两个乖乖扎马步的小包子,“乖宝,你们扎马步锻炼身体,也有一段时间了,休息下,一起和梅儿姐姐听娘亲唱戏。” 唱戏? 两个小包子对于娘亲会唱戏这件事,似乎很是好奇,忙收气入体,结束了马步。 云若夕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因我只有一人,所以我只能依靠表演和动作,来区分角色。” 梅儿点了点头。 两个小包子也乖乖的站在一边,一脸期待的看着云若夕。 这有了观众,云若夕立马打起精神,让自己进入状态。 “开始了——” 云若夕说了一句,便开始走起了步子,“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这唱腔一开,顿时让院子里的三人,惊呆在了原地。 两个小包子,看着云若夕的大眼睛里,简直崇拜得不得了。 娘亲的声音好好听,比那天他们在村子大树下,听的戏班子的声音,都好听多了。 而梅儿,显然是最震惊的一个。 她怎么也没想到,云医娘居然真的会唱戏。 要知道这唱戏,可不是谁都能唱的,嗓子,天赋,和从小到大的练习,无一不能少。 云医娘不是医娘吗? 怎么会唱戏,还唱得,唱得这般好听。 观众们的反应,全部落在云若夕眼里。 她得意极了,没想到幼时枯燥的练习,居然会有用武之地。 她高了高嗓音:“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云若夕用岳州人爱听的黄梅曲调,唱着这本为昆曲的《牡丹亭》,不仅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多了丝悠然深情。 至少不远处,蜿蜒的石径小道上,一袭天青色长衫的男子,就为这清丽的嗓音,骤然顿下步子。 第95章故意为之 “这是谁在唱曲?”顾颜之下意识问了一句。 身后的侍从,立马上前回禀道:“应是兰亭苑的人在排演,罗家为了讨老夫人的欢喜,把兰亭苑的人请来了。” 兰亭苑? 顾颜之顺着小径走了几步,却觉得不对。 他昨天看过罗家的花园结构图,搭戏台子的地方,在花园的荷池边,也就是后花园的东边。 而他现在所走的这条道,却在西边。 兰亭苑的人,不可能到这边来排演。 莫不成是罗家的人? 顾颜之正想着,就听到翠竹林那边传来一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顾颜之的心,突然颤了一下。 大宁朝戏剧成风,无论男女贫贵,皆对着戏剧十分痴迷。 可戏剧这东西,在他们这些有学之士看来,却和话本子一样,都是些胡编乱扯,打发闲适的无聊东西。 比不上阳春白雪,既没有才思,也没有墨笔。 然而此女所唱词曲,却文采飞扬,沉博绝丽。 辞藻简单,不失意境;情感丰富,不落俗套,比之当世不少才学之人所做诗词,都还要更胜一筹。 顾颜之忍不住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便见一处竹制桑树小院子里,一个蒙着淡青色面纱巾的女子,正起承转合,浅唱低吟——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 云若夕正唱得高兴,梅儿却惊呼了一声:“七少爷!” 嗯? 清丽的嗓音如珠玉落盘,戛然而止。 云若夕循着梅儿震惊的目光看过去,便见一青衣男子,站在院外,盯着她。 云若夕愣了一下。 她本以为,像慕璟辰那般好看的男子,已是世间罕见,没想到顾家这个七少爷,也如此俊美。 只是比起慕璟辰,这个顾七多了丝高冷,少了丝勾人。 且慕璟辰不说话时的冷,是脱离尘世、离于人间的清冷,仿佛化外之仙。 而这顾七公子的冷,却是他地位所带来的高冷,让人觉得,在他眼中,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只是棋子。 只有他自己,和他看得起的人,才是那下棋的。 云若夕微微凝了凝眉,她讨厌被威胁,更讨厌,被支配。 这顾七公子第一次见面,就毫不过问她的意愿,让她给顾九当丫鬟,实在让她对他有不起好感。 再加上慕璟辰的金玉在前,这顾七公子纵然在别人眼中,美不胜收,在她眼里,却只是比一般人好看了些。 于是云若夕将目光收了回去,眼底深处,藏着一丝被人打扰的不高兴。 顾颜之见此,不由有些意外。 从小到大,他见识过无数女人。 或高贵,或低贱,却无一不在见到他时,对他惊为天人,流出钦慕的目光。 但这女人在看到他时,却只在最初有过一丝惊艳,随后就是一种极为明显的冷淡,和藏在眼底的不喜。 他顾颜之有生以来,居然第一次被一个女人不喜了? “少爷,您怎么来这里了?”梅儿上前,一脸激动的看向顾颜之。 她和菊儿不一样,她先前是老夫人屋里的三等丫鬟,所以看过去给老夫人请安的顾颜之几次。 至今,念念不忘。 顾颜之看向梅儿,少女干净的眼睛里,毫不掺杂的流露出对他的爱慕之情。 只是因为身份之别,她的神色,才带着恭敬的克制。 这,才是他顾颜之习惯的,女人们对他的反应。 “安安,乐乐,我们进屋。” 顾颜之刚把目光,重新看向那个蒙面的女子,就见她已经牵起两个孩子,走进了屋,竟是一声招呼都没对他打。 “她是谁?” 顾颜之问了一句,梅儿就愣住了,“少爷,她,她就是云医娘啊。”之前,您不是召见过? 梅儿不知道,顾颜之见云若夕时,不仅隔着屏风,还隔着一颗毫不在意的心。 那时的他,对她根本没什么兴趣。 而现在…… 自然也不会有。 顾颜之得知云若夕的身份后,就立刻失去了兴趣。 先前云若夕的表现,已经让他觉得,她在想方设法的接近他。 如今再看她穿上了青衣,唱起了戏剧,更是让他觉得,此女对他有所图谋。 所以她刚才那番不喜的神色,多半也是故意为之,想引起他的注意。 顾颜之转过身去,可没走两步,那清丽的嗓音,和优美的句子,就再一次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唱的是什么戏。” 顾颜之自诩学识广博,戏剧话本也有过涉猎,却从未听说过哪出戏的台词,有他今日听到的这般水准。 梅儿愣了愣,回道:“奴婢不知道,云医娘是专门唱给奴婢听的,少爷若是感兴趣,梅儿现在就回去问问她。” “不用。”顾颜之心道,一个有如此唱功的女子,怎么可能只是一名普通村妇。 至于唱给丫鬟梅儿听,更是借口。 现今但凡有点水准的戏子,莫不宝贝嗓子,只唱给贵人听。 梅儿不过是地位卑贱的三等丫鬟,如何值得戏子单独表演。 顾颜之越发肯定,那女人,是冲着他来的。 且心机颇深,研究过他的喜好,知道他喜青色,好安静,在东边喧哗的时候,会往有竹林所在的西边来,所以故意在这个时候唱起来。 如果他让梅儿询问她这戏剧,不就等于间接告诉那女人,她的奸计得逞了? 顾七公子心中冷笑,毫不在意的走了。 梅儿站在院门口,恭敬的送他离开,直等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繁花尽头,她也依旧没动。 犹若一块痴痴的石头。 “你喜欢你们家少爷?” 直到这句戳穿心事的询问,在耳边响起,梅儿才震惊红脸的道:“我没,没有。” “没有?”云若夕笑看向梅儿,“你脸都红了。” “我,我,云医娘,你千万别这么说。”梅儿十分慌张的摆手,“这话说不得的,我只是三等丫鬟,怎么能,能喜欢……” 第96章罗氏女 云若夕见梅儿脸上的紧张,并不是少女的娇羞,而是一种强烈的害怕,便敛了嬉笑,缓声道:“对不起,我不说了。” 古代等级制度森严,丫鬟是奴仆,喜欢主子这种事,有时候连表露,都是大逆不道。 “没,没什么,云医娘你需不着说对不起。”梅儿再次低声下气的道:“我只是一名丫鬟。” 云若夕看着低头垂眉的少女,没有说话。 虽然她觉得梅儿极好,无论相貌,还是性格,都很不错,但爱情这种事,往往不是这些东西所决定的。 况且,那顾颜之在云若夕看来,太过冰冷。 这样的男人,心都是没温度的,梅儿和他在一起,也得不到幸福。 “梅儿,今日是中秋,我想给我的两个孩子,做点好吃的,不知道能不能去厨房要点东西。” 既然这感情无望,谈之只会徒增哀伤,云若夕把话题转了别处。 梅儿也是个心明的人,顺着云若夕的话道:“云医娘打算自己做?” “嗯,我准备弄户外烧烤。” “户,户外烧烤?”梅儿一脸懵逼。 云若夕却没多给她解释,只说了自己要的东西。 梅儿点了点头,她在顾府虽然是三等丫鬟,但在罗府的那些下人眼中,却跟贵人没有区别。 “我这就去拿。” 梅儿去了。 云若夕便领着两个小包子,从院子的侧门走了出去。 小桑园之所以叫小桑园,是因为旁边有一小片桑树林。 她带两个孩子去捡可以燃烧的木枝,顺便给他们科普,慕璟辰曾告诉过她的,野外求生知识。 与此同时,东边荷池的戏台子已经搭得差不多了。 罗夫人掐算好时间,先在荷池对岸的水榭里,摆了一张上好的檀木桌子,然后让人把鲍鱼海参、燕窝鱼翅这些名贵的菜肴,都摆在了上面 所用器具,更是玉盏银杯,奢华至极。 顾夫人看着,面上含笑,心里却是不屑之极。 商人就是商人,贱户出身,毫无品位。 虽然暗中观察过他们的用具,学会了用玉代金,却不知,这饭桌的用具,还是用上等白瓷,才显典雅干净。 玉的话,用来把玩装饰,才是最合适的。 况且罗家这玉,无论样式还是材质,都属平平,比起他们顾家所用的蓝田白玉,根本上不得台面。 不过顾老夫人说的对,她们是大家,大家要有大家的风范,于是她依旧一脸和气的对罗夫人说,“实在是太破费了。” “哪里,夫人们喜欢就好。”罗夫人一边布菜,一边笑着。 顾颜之是在菜布了一半的时候到的。 他到后,先给长辈请了安,然后才看向一旁安排人的罗夫人,道了一句:“叨扰了。” “七公子这是哪里话,您能莅临我们罗府,是我们罗的荣幸啊。” 罗夫人说完,立刻看向她身侧站着的少女,“莹莹,还不快给七公子请安。” “是……”罗莹莹神色微晃,似乎到现在都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见到顾颜之了。 要知道这顾颜之,可是京城花颜阁公子榜的榜眼,世家大族的嫡出子,是她这种商人出生的女子,终其一生都只能放在梦里的人。 可现在,她居然真的见到他了…… “莹莹……” 罗夫人暗暗拉了拉女儿的轻纱披帛,把这个临场失常的女儿叫回了魂。 她不怪自家女儿“不争气”,实是这个顾七公子,的确太过出色。 原本素净的青衣,穿着他的身上,竟莫名的多了丝冷凝的贵气。 饶是罗夫人自己,已嫁为人妻,身为人母,见了那张玉容,也不由心神摇曳一番,更别说,正处在少女怀春时节的女儿了。 罗莹莹被母亲提醒后,立刻收了神怔,款步上前,温婉欠身,柔声道:“莹莹见过顾七公子。” 旁边的顾夫人见此,微微凝眸。 罗莹莹此女,姿色甚好,仪态温婉。 他儿子,不会真看上她吧? 就在顾夫人心生隐忧时,却发现顾颜之的目光,在落到罗莹莹的衣着上时,神色骤然微冷。 顾夫人的唇角,一下子就勾了起来,这罗氏母女,自作聪明,打听他儿子的喜好,故意穿了这身青衣。 却不知他儿子,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刻意接近他的女子。 “罗姑娘不必多礼。”顾颜之神色虽冷,却也不失礼数,微微抬手,示意对方坐下。 罗莹莹见顾颜之神色冷淡,举止也拉着距离,一身热血,不由凉了一半。 但罗夫人却并不着急,不动声色的上前,扶起罗莹莹,走到旁边。 她给了罗莹莹一个鼓励眼神,就看向顾颜之道:“顾七公子真是名不虚传,今日得见,真是我等三生有幸。” “罗夫人过誉了。”对于这些阿谀奉承,顾颜之听得太多。 罗夫人显然也知道这点,招呼般的夸赞之后,便没有多说,邀请顾颜之上坐后,就拉着女儿在侧下首坐下。 “老夫人,现在距离饭点,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此时让人开唱,怕只能看到一半,不能尽兴。” 罗夫人有心在顾颜之面前,展示她的女儿,便对顾老夫人建议道:“小女学琴多年,琴艺还算不糟蹋人耳,老夫人和夫人若不嫌弃,不如让小女操琴一曲,凑个热闹?” 富贵人家在开宴时,都有音乐助兴。 顾老夫人没有反对,只道:“会不会麻烦?” “怎么会,能给老夫人献曲,是她的荣幸。”罗夫人说着,赶紧让下人把准备好一架长湘琴拿了上来。 罗莹莹按住激动的心情,上前朝顾家各人施了一礼,便认真的弹奏起来。 琴音如水,缓缓而出。 平心而论,罗莹莹的琴艺,还是很好的。 但她不知道,顾家人听过太多名家演奏,不说别的,单就顾菁菁的琴艺,就远胜于她。 所以她的演奏,在顾家人看来,和上不得台面的杂艺演出,毫无区别。 尤其是顾颜之。 他自己本身琴艺上佳,在京城,更是听过琴圣操曲,现下听罗莹莹抚琴,竟有种对方在辱没好琴的感觉。 注意到顾家人有些嫌厌,却因礼节而隐隐忍耐的表情,罗夫人顿觉脸上,好像被人扇了巴掌。 第97章小人物的愤怒 没想到顾家人不动声色的忍耐,竟比直接的侮辱,还要来得伤人。 罗夫人会察言观色,罗莹莹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琴随心乱,一个无名指错拨,整个流水天青曲的调子,就彻底凌乱。 顾老夫人终于忍不住了,淡淡开口道:“罗小姐操琴劳累了,还是坐下来先吃饭吧。” “是……”罗夫人面色微僵,饶是她脸皮厚,此时也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而弹琴的罗莹莹,更是脸色煞白。 她自觉琴艺过人,连淇县琴艺最好的琴师都不如她,没想到在顾家人听来,却是这般不堪入耳。 要不是罗夫人了解她的性子,早早拉住了她,自觉丢脸的她,怕是要羞得直接离席。 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 顾夫人很满意,这罗夫人被打脸后,终于懂得收敛,不再不要脸的把热屁股,朝她们的冷脸贴来了。 然而她不知道,小人物逼急了,也能做出大事。 原本就要算计她儿子的罗夫人,遭此折辱后,竟生出了比之之前,更为狠直的计划。 “老夫人,您是先休息休息,还是现在就看戏?”罗夫人在一顿饭后,恢复了之前的笑意。 顾老夫人微微眨了眨眼,顾夫人会意道:“老祖宗一般午膳后,都会小憩一会的,这里有我伺候就好,你可自行去休息。” 罗夫人很是知趣的点了点头,“那民妇就先告退了。” 罗夫人留下下人,供顾家人使唤,自己则领着女儿,安静退下。 那一脸的安静,好似已经死心,再没想攀附顾家的意思。 顾夫人瞧着,心里却忍不住的有些怀疑:这罗家母女,真的对她儿子死心了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 退下去后的罗莹莹,拉着母亲罗夫人,就是一堆凄苦的眼泪:“母亲,顾家人看不上我,我还是……” “莹莹,别这么说,是娘不对,考虑欠周,让你丟了脸面。” 罗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了几句,便看向了身后的丫鬟,“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夫人,都准备好了。”大丫鬟巧巧点头。 罗莹莹一脸疑惑:“娘,你准备了什么?” “你别管,娘只问你,你受了这等侮辱,还想嫁给那顾颜之吗?” 罗夫人起初和罗开富一样,一门心思想让女儿嫁入高门。 可今天受了这些气,她却有些想改主意。 这顾家是很好,那顾家七少爷,更是玉作般的人儿。 女儿能够得着这样的夫家,简直甩了淇县其他千金一个岳州的距离。 连带着他们罗家,也能更上一层楼。 可顾家的那些人,实在是难伺候,一个个的眼高于顶的。 女儿嫁进去,怕是讨不到什么好。 不过这件事,罗夫人最终还是想听听女儿的意思。 罗莹莹听了母亲这个问题,哭得更厉害了,“母亲,你问我这个做什么,难不成我想嫁,人家就愿意娶吗?” 这大宁朝,有几个女子,是不想嫁给“有匪君子,顾家玉郎”的。 哪怕他看不起她,哪怕他对她如此冷淡,她也只觉得是,是她配不上他,而不是对方不对。 罗夫人听了女儿这话,便明白了女儿的心思。 “你放心,娘会成全你的心思,只是你要记得,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罗夫人沉声道,“嫁入顾家后,娘就帮不了你多少了,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罗莹莹听了,顿时敛了眼泪,“娘,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我嫁——” “嘘,娘自有主意,你且等着。” “嗯。” 眼看自家母亲如此胸有成竹,罗莹莹顿时重新竖起了信心。 而水榭里,顾老夫人却并没有选择休息。 她一般都是看着状态,才选择是否要午休。 今日佳节,好戏在前,孙子在侧,她自然是状态极好的。 于是等罗夫人等人一走,她就吩咐大丫鬟秋香,点了戏。 第一出,就是顾老夫人最喜欢的《天仙配》。 顾颜之本来不太喜欢看戏,但他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尽孝心。 顾老夫人喜欢,他自然就陪着。 顾夫人不太放心顾菁菁,去了女儿所在的阁楼。 观戏的水榭里,就只留下了祖孙两人,和在外候着的一干仆从。 兰亭苑的名声,不是随便得来。 他们当初派去清河村唱戏的青衣旦角们,只是兰亭苑里偶尔唱配角的。 兰亭苑真正的当家花旦,是岳州有名的名角易潇潇。 据说长得天姿国色,花容月貌。 听说顾家老夫人协孙子顾七公子观戏,轻易不出场的易潇潇立刻来了。 她穿上精美的戏服,画上精致的妆容,轻挪满移,举手抬足,全是风情。 活脱脱一个偶落凡尘的天仙。 连顾老夫人看着,都十分喜欢。 但顾颜之的神色,却始终淡冷。 等到那易潇潇开唱,顾颜之的脑海里,便突然浮现出小桑园里,那道婀娜的清丽纤影。 她的手,白皙纤柔,恍若无骨;她的眸,顾盼神飞,水般多情。 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在诉说着春闺女子,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凭添幽怨…… 当画面落在她抬眸看向他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突然如静湖落石,缓缓的荡了一下。 “子玉。” 顾颜之骤然惊诧,回神看向身边的顾老夫人,“老祖宗,怎么了?” “没什么。”顾老夫人发现顾颜之在走神,以为他是觉得这戏曲无聊,“我就是想说,你要是不想看,可以去找你妹妹”。 “老祖宗这是哪里的话。”顾颜之静了神色,“我只是在想不同的剧本,有不同的台词,不知道这天仙配,有几个版本。” 原来他在想这个,并不是不高兴。 顾老夫人略微宽心,又道:“据说有五六个吧,不过剧情都差不多,只因唱法派系不同,才有所划分。” “这样。”顾颜之突然想到,顾老夫人听戏无数,听的又大多是黄梅戏,或许听过那女人所长的戏剧。 “老祖宗,我听人唱过一句词,不知道是哪出戏里的。”顾颜之道,“不知道您听过没。” 第98章她犯蠢了 “哦?”顾老夫人见自家孙子,头一次对戏剧产生了兴趣,不由道,“你说说看。” 顾颜之将那句,触动他心房的“姹紫嫣红”说了。 顾老夫人听后,顿时一脸惊艳,“这么漂亮的曲子,你是在哪听的?” 顾老夫人自小就爱听戏,但凡流行的,无论话本子还是戏剧,她都会第一时间看。 可顾颜之所唱的,她却从未没听过。 难不成是京城新流行的? “偶然听到的。”顾颜之没提云若夕,只道:“老祖宗可听过这戏剧?” “没有。”顾老夫人有些好奇,“你要是感兴趣,待会我把兰亭苑的班头召来,问一问。” 要是这兰亭苑会,她也可以听一听。 顾颜却是淡了神色道:“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顾老夫人见顾颜之不问了,也不在意,只道:“对了,你回来,我也没好好问你,你这两年在京城,一切可都安好?” “老祖宗放心,孙儿一切都好。”顾颜之简单回答,心里却强制性的,将那道清丽身影忘却。 “那就好。”顾老夫人并不担心顾颜之,家里那么多人在京城照应着,顾颜之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只是—— “听说你与京中那个混世祖,不太合?”顾老夫人虽处深闺,但该知道的东西,还是都知道的。 顾颜之微微凝眸,京中的混世祖很多,但能让顾老夫人记挂的,显然只有慕家那位。 一想到那个眸光潋滟,谈吐轻浮的男子,顾颜之原本没表情的脸,顿时冷了三分,“老祖宗不用担心,孙儿自有分寸。” “你有分寸就好。”顾老夫人微微蹙眉,“那个混世祖,虽然混账,但毕竟身份特殊,至少明面上,不要和他有任何过节。” “是。” 顾老夫人所说的,顾颜之都明白,不然,他也不会三番四次的忍耐那个无赖了。 东边花园,吹拉弹唱,兴味盎然。 西边桑园,香气四溢,也是热闹非凡。 云若夕一边教梅儿如何烧烤,一边把烤好的鸡翅,剥开焦掉的地方,递给两个小包子。 小长乐接过后,立马去沾了辣椒,吃得一脸红扑扑。 小长安却是一点也不敢碰辣碟,乖乖吃着不辣的烤鸡翅。 云若夕瞧着小长安这般,便忍不住想起那个同样不吃辣椒的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 如果他家在京城,现在应该已经在蕲州地界了吧。 听说北方的秋天,都冷的比较早,他走的时候,只带了一套衣服,会不会冷? 想到这里,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云医娘,你怎么了?”梅儿拿着鸡翅膀,关心道,“是不是着了凉?” “没事,就是鼻子痒了下。”云若夕简单应声,却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有点痒。 她本以为,是许久没动嗓子,今日一动,伤着了。 现在想来,她可能是一大清早没吃早饭就被顾家人喊来喊去,有点着凉。 云若夕进屋,给自己找了件外套。 慕璟辰会武功,着凉这种事,轮不到他。 到是她自己,之前的病养好没多久,还得好好养着。 “梅儿你也要注意穿衣,秋天来了,容易感冒。” 云若夕随口关心,梅儿却道:“感冒?是什么?” “……” 云若夕回道:“就是着凉,感冒是我们家乡的土话。” “哦。”梅儿没多想,只顺着问:“云医娘,你家乡在哪啊?” 她家乡? 远着呢。 “在吴州。”云若夕回了个用惯了的假家乡。 “吴州?”梅儿好奇道,“那云医娘你是嫁来岳州的?” “嗯……” 算是吧。 云若夕怕梅儿问太多,她还得现编,也就转了话题—— “梅儿,你别光顾着说话,要随时注意火候,不然烤焦了,不仅影响口味,吃了对身体也不好。” 梅儿点了点头,“云医娘放心,我知道的,只是,云医娘,你真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妇。” “啊?” “我听说乡下的村妇,都是极为粗鄙的,可你一点也不粗鄙。”梅儿在顾家做丫鬟,见识自然比寻常少女多。 在她看来,云若夕的言语举动,虽然有些活泼,不太像是做了母亲的人,也不太像那些严格教导出来的千金小姐。 但神情气质,都不落凡俗。 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让人觉得很精神,很舒服。 尤其—— “你还会唱戏。”梅儿道:“我听说唱戏是需要从小练习的,少了天赋,努力,都不行,云医娘你今日唱的曲,连我们少爷都注意到了呢。” 云若夕听着前面没什么感觉,到了后面,她的心忍不住沉了一下。 她今日的举动,有些鲁莽,一心想着让梅儿开心点,完全没想到,唱戏这件事,和她的村妇身份不合。 不过就算不合,也是她自己的事,跟顾家人无关。 “梅儿,你别叫我医娘了。” 云若夕直言道:“我不懂医术,救下九小姐,只是因为我刚好会九小姐的这个急症,把脉针灸,我统统不会。” 梅儿睁大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云若夕见此,也就把和回春堂李管事的过节,说给了她听。 梅儿听后,更是合不上嘴巴,“这回春堂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拿我们小姐的性命开玩笑!” 要不是云若夕恰好会九小姐的病症,回春堂要是随便让个女子施针,那九小姐岂不是已经死了。 “我要去跟珍珠姐姐说!”梅儿愤愤不平,“让夫人好好罚那什么李管事。” 云若夕却拉住了她。 “傻梅儿,你家夫人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没注意到这些,你放心,回春堂的那些人,一定会被算账的。” 说到这里,云若夕突然顿住。 她突然意识到,顾夫人留下回春堂的大夫,明面上是不放心她,但其实是要等到秋后算总账。 那她呢? 明面上留着照顾顾九小姐,是不是也要被秋后算账? 一旦那个郑医娘来了…… 云若夕心生警惕,看向了两个孩子。 她犯蠢了! 一心想着对方身份高,不会拿她这种小老百姓如何,就不以为意。 却不知,正是因为对方身份高,动她,才如同踩蚂蚁一般简单。 第99章大梦初醒 她不该让武丁回清河村帮她拿衣裳。 不仅暴露了她和孙婆婆的关系,也暴露了她自己的身份。 云若夕捏着木棍的指尖,微微泛白。 直到这一刻,她才大梦初醒,意识到,她不是过去那个云若夕了。 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在这里,阶级和权利,都是摆在了明面上的公理。 没有法律会保护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寡妇。 能保护她的,只有她的双手,智慧,和强大的心。 云若夕的眸子虽然映着火光,但在这一刻,却变得格外幽暗。 她想,她知道她为什么会犯错了。 因为初来这个世界,她所遇到的麻烦,都是村子里的事。 大家都是地位差不多的平民,她以过去那种人人平等的感觉,来应对,自然都能应对过去。 可顾家是完全不同的…… 他们看她,如同蝼蚁。 她的生命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云若夕越发觉得,慕璟辰是多么的好。 他明明也和顾家人一样出身不凡,可他从来不低眼看人。 慕璟辰…… 想到那个眉眼带笑,总是一副慵懒自若,却什么都尽在掌握的男人,云若夕的神色越发暗淡。 她多希望,此时此刻,他能够在她身边。 如果是他,一定会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该如何保全自己。 然而这种想法刚起,她就骂了自己一顿。 她不能事事都依赖慕璟辰。 她想和他在一起,自然要成为在他累了时,他可以依靠的对象。 她一定会全身而退的! 云若夕捏紧了木棍,重拾信心,开始迅速思考眼前的局势。 …… 顾老夫人的戏,一直听到了下午。 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过了把戏瘾后,还是需要休息的。 陪完了女儿的顾夫人,来接老夫人回房间休息。 而顾颜之便接替母亲,去阁楼陪伴了顾菁菁。 顾夫人准备在顾菁菁的阁楼里,摆晚上的赏月宴席,且一应用品,都不用罗家的,而是要他们自己的东西。 理由,自然是为了不麻烦罗家,和照顾卧病在床的顾菁菁。 但罗夫人却知道,照顾不方便的顾九小姐是一回事,嫌弃他们罗家人参合,才是最主要的。 她也不介意,依旧傻大姐般的笑着说:“是该如此,月圆之夜,本就是一家赏月的时候,民妇就不打扰夫人你们了。 当然,夫人们若是有什么需要,也千万不要客气,统统跟巧巧说,巧巧会交代下去,一一满足。” 罗府的大丫鬟巧巧,是罗夫人的心腹,机灵,会做事,是罗夫人专门派来,供顾家人差遣的。 当然,巧巧最重要的使命,还是今晚的任务。 顾夫人见罗夫人这般知趣,对对方的警惕,不由淡了些,笑着说:“你太客气了,若有朝一日来岳阳,可一定要来顾家坐坐。” 罗夫人笑了,她才不信她去了岳阳,高高在上的顾夫人会真的接待她。 她要真的去了,八成连拜访的帖子都递不进去。 不过这些话,心里明白就成,面上是不能说的。 所以罗夫人露出激动不已的神色,如同三生有幸般的谢了谢顾夫人,便自觉的退了。 她去安排今晚的重头戏了。 而顾夫人,也在接受了罗夫人的一番吹捧后,开始忙今晚的宴席。 由于晚上的宴席,顾菁菁也要参加,所以云若夕被菊儿喊来,给顾菁菁作陪。 主要是为看顾菁菁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云若夕很是无语,她什么时候又成专人营养师了。 敏感的顾菁菁,见云若夕眼神阴郁,不由有些抱歉:“云医娘,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正在家里团圆呢。” 云若夕本来卧着火,一听顾菁菁这话,便去了大半。 “九小姐别这么说。”云若夕淡声道,“顾夫人没让我的两个孩子离开,不就是想着中秋佳节,不让他们和我分离吗。” 顾菁菁听着这话,心思微微动,睫毛微垂,“云医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和两个孩子的平安。” 云若夕听了这话,心中微暖。 顾菁菁果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小姐。 相反的,她心思清透,许多事情都看得很明白。 所以云若夕一点,她也就明白了过来。 不过顾菁菁的保证,却并不能让云若夕彻底安心。 她得试试顾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于是在开席后,云若夕特地在顾夫人神色轻松,有些开心的时候,对顾老夫人道:“老夫人,九小姐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民妇学识有限,在调养身子方面,不如回春堂的两位大夫有经验。 民妇的家中,还有一位老人,民妇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在家,还望若老夫人开恩,让民妇明日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去。” 顾老夫人对云若夕,没什么好感,但云若夕毕竟救了顾菁菁一命,对方又以孝道入手,她若是不同意,不是显得她拆人亲眷,太过霸道? 于是顾老夫人准备同意。 可顾夫人却先一步道:“回春堂的大夫,毕竟是男丁,照顾菁菁多有不便,这淇县除你之外,又没有什么医娘。 我知道,时逢佳节,你想家了,但你两个孩子,不还在你身边吗?你放心,等郑医娘到了,我自会亲自派人送你回村。” 云若夕沉了眸光。 这个顾夫人,果然是想收拾她。 让她放心? 她要是能放心,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云若夕十分无语。 这个顾夫人,怎么这么小鸡肚肠? 她不就是在当时太过着急,让她下车时语气不太好吗? 她居然计较到了这个地步,一点当家主母的度量都没有。 云若夕并不知道,她初初的态度,只是引子,后来顾夫人误以为她想勾引顾颜之,才是顾夫人想收拾她的重要原因。 顾夫人厌恶一切勾引他儿子的女人!在她心里,她完美无缺的儿子,是不能被这些心思龌蹉的下贱女人所玷污的。 此时此刻,不远处走廊暗处的罗夫人,冷冷的勾起了唇角。 同为母亲,她再清楚不过,这顾夫人对顾颜之的宝贝程度。 所以,当顾夫人看到她引以为傲的尊贵儿子,强行玷、污了她所鄙夷的商户女…… 不知道这顾夫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第100章要求 罗夫人想到这里,笑容更深。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天上的月亮,仿佛知道地上的千家万户,都在期待它的出现,早早的升起,将浩瀚光辉,洒向人间。 顾家人将就不能起床的顾菁菁,在房间里吃了晚膳,然后就让云若夕和珍珠,把顾菁菁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榻上,抬出了屋子。 他们准备在阁楼前的庭院里赏月。 云若夕自然随着顾菁菁,也去了庭院。 她站在菊儿的身后,抬头看向天空。 不知道原来的世界,是否也到了中秋。 云若夕回想自己的穿越,几乎敢肯定,她在原来的世界,应该是死了。 所以—— 那两个对她而言本该很重要的人,在得知她死讯后,会流泪吗? 会想起,她也是他们曾抱在手里的宝贝吗? 回想曾经,她在他们的家里,如同陌生人般,缩在角落…… 云若夕心中淡冷,他们大概会走走过场后,就将她彻底忘记吧。 唯一能察觉到她不在的,或许只有一起工作的同事和朋友了。 心中生寒,身体也跟着发冷。 顾菁菁瞧见了,眼神示意兰儿,给了云若夕倒了一杯酒。 “云医娘可要尝尝?” 兰儿悄声说话,像是怕被顾夫人发觉一般。 云若夕知道这是顾菁菁的好意,默默受了。 香醇的桂花酿下去后,她身子暖了许多。 大概也是因着这酒的缘故,她想到了慕璟辰。 想到他请她喝酒,想到他的缓声告白,也想到他性感的薄唇,坏坏的上扬,然后将她压着。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暖了起来。 她重新拥有了爱。 有可爱的孩子,有关心自己的长辈,还有了可以相伴一生的人。 她此生,无憾了。 云若夕向顾菁菁投去感激的眼神,然后重新看向了天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道慕璟辰现在,是不是也正抬头看天,望着月亮,想着她…… 云若夕在角落,独自犯起了相思。 顾家人那边,却已进入到赏月的新阶段。 世家大族们的佳节赏月,自不会像一般人家,吃喝玩乐后,说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就过去了。 但凡遇到这种雅事,他们都要做做文字游戏。 顾家也不例外。 往常在家中,顾家人聚在一起,都会由长辈起头,让后辈们作诗咏赋。 做的好的,有赏赐,做不好,有罚酒。 一来,可以考验子孙们的今年来的学识。 二来,也是在趣味之余,鼓励后辈们好好读书。 今日虽不在家中,但顾老夫人依旧照着惯例,让顾颜之和顾菁菁以月为题,作诗咏月。 且为了凑人数更热闹,连丫鬟们也被允许参与。 旁边的大丫鬟秋香笑着,摇了摇头:“老祖宗还是直接把头筹给七少爷吧,奴婢们可不想被罚酒。” 秋香这话一出,珍珠等人也纷纷道:“是啊,有七少爷在,奴婢们哪敢献丑。” 顾夫人对外人不喜,但对自己的两个大丫鬟还是很满意的,便笑着说:“你和鸳鸯也别谦虚,尽管把才艺展出来,做得好了,即便拿不到头筹,老祖宗也不会亏待你们。” “没错。”顾菁菁柔声道,“有七哥在这里,头筹我们肯定是拿不到的,但我们可以把他刨除不算啊,单在我们女子中夺个胜负就好了。” “此意甚好。”顾老夫人也笑着道,“你们尽管做,做得好了,我统统有赏。” 就在众人欢快商议时,云若夕却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不知道老夫人赏些什么?” 众人微愣,在他们的设想里,云若夕是明显被抛出的。 菊儿顿时瞪向云若夕道:“老夫人赏的东西,这还用问?不论是什么,都是极好的。” 言下之意,云若夕这么问,是在质疑顾老夫人的“诚意”,太过失礼。 云若夕一个现代人,又是标准的技术职业女性,这些大宅子里的用词小心,她当然不太注意。 她刚准备道歉,菊儿又抢话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也想参加?” 菊儿的话,引来了不少小丫鬟的暗笑。 不过是个字都不会写的粗俗村妇,居然也想参合进作诗这种雅局? 菊儿心中更是一阵不屑,在顾家,可只有二等以上的丫鬟才读过书,连她都不会,这村妇还想得赏赐? 云若夕不理这些丫鬟的嘲笑,只对顾老夫人开口道:“金银的赏赐,我并不需要,我只想若我能博得头筹,不知道可不可以让老夫人答应我一个要求。” 要求? 顾夫人微微凝眉,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借由老夫人,让她留在顾家吧。 顾老夫人也不是糊涂的,这世间,连金银都不想要的,必然是有更大的图谋,当即就要拒绝。 可旁边的顾颜之却淡淡开了口:“你想要什么?” 子玉? 顾夫人和顾老夫人纷纷诧异,似乎有些不明白,顾颜之怎么会开口。 要知道顾颜之性格冷淡,对女子更是毫不在意,在女人们说话时,基本都会装不存在。 今日怎么会…… “民妇只是一介村妇,能有什么好求的,唯一想要的,只是我和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家,然后……” 云若夕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和顾家,再无牵扯。” 言下之意,你们赶紧放过我吧,钱我不要,恩也不要,我只想和你们扯清关系,再不相干。 她这话说完,众人就都愣了一下。 这世间,多得是像罗家这些,想要和他们顾家有所牵扯的人,可这云氏,却要求顾老夫人,让她和顾家再无牵扯? “当然。”云若夕看向顾菁菁,认真道,“若是九小姐的伤口出了问题,你们还是可以找我。” 她对她的病人,向来都是负责到底的。 众人听后,都陷入了沉默,似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只有顾颜之,问了一个和现在情况,毫不相关的话题:“你读过书?” 云若夕淡淡一笑,“幼时读过一些,比不得各位贵人学识多。” “那你还想和小姐少爷们比诗词?”菊儿讽刺了一句。 顾颜之顿时冷眸光,看向突然插嘴的菊儿,道:“你是谁?” 菊儿呆了。 她没听错吧,七,七少爷居然问她是谁? 难不成,她的美貌,终于被七少爷看,看中了…… 第101章博得头筹 菊儿脑子一片模糊,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还是珍珠反应快,速度回了句:“少爷,她是九小姐的丫鬟,菊儿。” “菊儿?”顾颜之继续问,“她是几等丫鬟?” 站在原地的的菊儿闻言,顿时满脸通红,心跳加速。 少爷问她几等,该不是想把她提上二等,不,一等丫鬟,然后去他的屋子里…… 菊儿已经紧张的不知手该怎么放了。 珍珠却沉了心脏,缓声道:“三等。” “三等?” 顾颜之神色淡淡,状若无意的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环佩,“明天就将她发卖了吧。” 什么!? 菊儿睁大眼睛,还来不及反应,就见珍珠在微怔之后,速度欠了欠身,“是。” “少爷,为什么发卖奴婢,奴婢做错了什么……” 菊儿仓皇上前,想要靠近顾颜之,却被两边的丫鬟,极有眼力劲的拉住。 “你做错了什么?” 开口的不是顾颜之,而是顾颜之身后,站着的男侍从文涛,“你连你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更不能留了。” “奴婢到底做错了什么?”菊儿声泪俱下,一副“你不说个清楚,我死也不甘愿”的样子。 文涛和其主一样,没什表情,见菊儿不甘心,便让她“死”个明白:“在主子说话的时候,连一等丫鬟都没有插嘴的份,你区区三等,不过负责洒扫,却居然在主子问话时,擅自打扰,到底是谁教你的规矩!?” “我……”菊儿神魂剧颤,回想刚才的情况,顿时惨白脸色,跪了下去,“少爷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知错? 太晚了。 “在家中犯事,尚且可以饶你,但现在在外做客,你却当着外人面前犯错,饶了你,顾家家风何以得存!” 文涛自小跟着顾颜之,对顾颜之的心思最是了解。 顾颜之从不过问家里内院的事,今日难得开口,必然是对这菊儿,十分不满。 这一点,顾老夫人和顾夫人也都心照不宣。 尤其是顾夫人。 在她心里,但凡惹了他儿子的,她都要那人付出代价。 于是她直接对珍珠道:“先把她拉下去,回去后,连同她的管教嬷嬷,也一并发卖了。” “是……” 菊儿的管教嬷嬷,是菊儿的母亲,也是珍珠的姨母。 这一点,顾夫人是知道的。 但顾夫人还是对珍珠下了这样的命令,足以证明,得罪七少爷的下场,比得罪顾老夫人都还要严重。 珍珠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多年大丫鬟经历让她更为沉着,立刻眼神示意竹儿、兰儿,把菊儿拉了下去。 “夫人不要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菊儿的惨叫声,让顾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好好的中秋赏月,出现这样的声音,未免太煞风景。 但顾老夫人心爱孙子,自然不会破坏雅兴的事,怪在顾颜之,只把一切事端都归于菊儿的错—— “这丫鬟的确没有规矩,吼吼叫叫,成何体统。” 顾老夫人的话才落没多久,菊儿的惨叫就听不到了。 云若夕站在一边,目睹整件事的发生,然后整个身体,都感到了彻骨的冰寒。 这就是这个世界!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贵族!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 只由着他们的喜好,主宰一切! “老祖宗,既然这云医娘,有勇气争夺头筹,您不如就应了她。” 菊儿的惨叫才消失不过几秒,顾颜之就回到了先前的事上,好似他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更没有一个叫菊儿的丫鬟,出现又消失过。 云若夕紧攥着双拳,低垂眉眼,将一切情绪,都掩饰在面巾之后。 她不喜欢菊儿,甚至对菊儿有些讨厌。 但比起菊儿,她更讨厌顾家人! 顾老夫人想起云若夕的要求,不由也有些好奇,这个女人明明是个村妇,却敢来争头筹,且提出那样的要求,到底是为了什么。 “云氏,你若真有本事得到头筹,我便应了你。” 顾老夫人的话刚落,云若夕就道了声:“多谢顾老夫人,那民妇这就献丑了。” 她是片刻也不想和顾家人多待了。 未等顾老夫人让顾菁菁先开始,她就对着顾家众人,吟出了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首句一出,顾家人就怔住了表情。 随后的“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更是让不怎么懂诗词的小丫鬟们,也都惊呆表情。 她们虽不懂诗词,但在这清冷声音的浅浅低吟中,却仿佛看到仙子嫦娥,在月宫中翩然而舞,美得惊心。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如果说,前面的诗词,只有意境,没有深远,那么“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便将全诗的境界提升到一个更高的档次。 顾颜之把玩着白玉环佩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等到最后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出现,他彻底松开了白玉环佩,看向了云若夕。 此时此刻,他看向云若夕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初时,那种如看无物的忽视。 他的目光很复杂,有震惊,有质疑,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惊艳。 “这,是你做的?”顾颜之显然怀疑,这首无论辞藻还是意境,都能被封为经典的诗词,居然出自一个女人之口。 云若夕冷凝着眸子,这首诗当然不是她做的。 若换做平时,她肯定还会跟人吹一吹,她吃货偶像苏轼的生平,但现下她需要保命脱身,只能道:“七公子难不成在别处,听过?” 云若夕的脸皮是不薄,但这种冒认人作品的事,她还是有些拉不下脸,便用了这种模糊的说法。 顾颜之等人也不知道她来自异世,没听过这样的诗句,自然会以为她这种说法,是在委婉承认,诗词由她所作。 “……”顾颜之陷入沉默。 顾菁菁却是直接拉着顾老夫人道:“云医娘,好厉害,这首词,大气又深情,婉美又出尘,无论抒情还是写意,都远胜九儿。 老祖宗,九儿认输了,云九儿的拙词,就不拿不出来献丑了。” 顾老夫人没有吭声。 第102章容貌恢复 但她心里,对于顾菁菁的话,却还是很认可的。 顾菁菁虽然也有才学,还做过不少佳句,但她那些所谓佳句,放在云若夕这首词前,根本不值一提。 而别说顾菁菁了,哪怕是才华横溢的顾颜之,一时之间,怕也拿不出比云若夕的诗词,更好的作品。 这样一个有才学的女子,会是村妇? 顾老夫人生出质疑。 而顾夫人也有同样的震惊。 她不相信这样的诗词,是云若夕这种粗俗村妇做出来的。 “没想到云医娘,也是懂诗词的。”顾夫人淡笑道,“这既然做了词,不如再做一首诗,这样,也好全了诗词的双名?” 云若夕闻言,淡淡一笑,不就是想试探她,看她是不是自己真的才思敏捷,何必说得那么委婉? “顾夫人说的是,那民妇就再献丑了。” 云若夕也不多啰嗦,为了尽快离开顾家人,她毫不犹豫的在一堆诗词里,找了个符合她身份的。 “绿水净素月,明月白鹭飞,郎听采菱女,一道夜歌归。” 这是李白的《秋浦歌》其十三。 写的是水净月明时,年轻的村姑们在月下采菱,年轻的村夫,和她们唱着歌,一起踏着皎洁的月光回家的爱情。 画面清新,单纯美好,是顾家这些常年在高门大户里的所谓贵族,所不能体会到的农村质朴的生活。 顾夫人彻底愣住。 而顾家众人,也都睁大了眼睛。 没想到这云若夕,竟真能半步成诗。 哪怕是花颜阁千金榜第二,被称为当世第一才女的王家千金王莲衣,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顾颜之凝了眸光。 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念头—— 他想看看她面纱下的容颜。 只是这一念刚起,就被他迅速压下。 他差点上当了。 这个云氏,一定是故意这般为之的。 他们顾家举办诗词会,本不包括她这个外人,但她却故意提出要和顾家分清关系的要求,来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样,他们就会因为好奇,而同意她作词,然后她就能拿出早早准备好的诗词,来引起他的注意。 “老祖宗,既然九妹认输,别的丫鬟又没有诗词拿出,这赏赐,就给了这云氏吧。” 顾颜之语气冷淡,神色也很冰冷,似乎一点也不惊艳云若夕的才华,只想让顾老夫人速度把那女人打发。 顾夫人见此,顿时把心安下,她儿子就是聪明,一眼就看穿此女是在故意卖弄。 不过—— 顾夫人突然意识到,此女可能真的有些不简单,比起收拾她,让她在他们眼前赶紧消失,才是更舒心的事。 所以这次,她也不反对了,任由顾老夫人点了点头:“云氏所做,的确不错,后面一首诗也极好,你的要求,我答应了。” 云若夕闻言,立刻松了口气。 顾老夫人看着云若夕,突然想到,这村妇救了顾九,又做了诗词,却只得了个平平安安回家。 这要传出去,他们顾家,岂不会被人觉得狼心狗肺、毫不讲理? 顾老夫人想了想后,对身后秋香道:“把我那玉如意拿来。” “是。” 秋香去了,没多时,就拿了个婴儿手臂般大小的玉如意来。 顾夫人有些诧异,这玉如意,可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伺候物件。 “云氏,你救了九儿,这个,当是我顾家的谢礼。”顾老夫人对云若夕,讨厌归讨厌,在格局上,却比顾夫人看得深远。 “这个玉如意,刻有我顾家的族徽,若你日后需要我顾家还你人情,你可用这玉如意,来岳阳找我。” 云若夕闻言,心中微喜,她没想到,这顾老夫人不仅保证她可用平安返家,还给了她一个人情。 只是天上不会白掉馅饼。 云若夕刚提醒自己注意,顾老夫人就道:“只是,你的治法,我们闻所未闻,日后九儿若是有事,还是要烦请你一下。” 云若夕内心微沉,这是间接表示,要把她的身家性命,和顾九小姐绑在一起吗? 若绑定对象是顾夫人,云若夕肯定是面上应下,然后内心:滚你丫。 但一想到,对象是善良的顾菁菁,她也就诚心应下:“民妇明白。” “下去吧。” 顾老夫人对云若夕的存在,也和顾夫人一样,有些想眼不见心不烦了。 “是。” 云若夕捧着玉如意飞快的下去了。 而在云若夕走后,顾家人又重新开展了“诗词大会”。 但不出顾颜之所料的,顾家的其他女眷,没有一个能做出那样文采飞扬的诗词。 顾颜之的心里,不禁有些失落。 这样一个有真才实学的女子,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妇人,真是浪费天赋,可惜了教她书的先生。 云若夕不知顾颜之想法,要知道,她肯定会怼回去—— 不劳顾少爷替我老师可惜了,我云若夕从小到大几十位老师,都觉得我是优秀学子,学霸标杆! 这一夜,过的看似平静。 顾家人赏月作词,喝了不少的酒,到了月上中天,一个个都熬不住,回去歇息。 而云若夕,在给两个小包子讲了睡前故事后,也简单洗漱,给自己上了慕璟辰给的伤药。 不得不说,慕璟辰这伤药,真的非常厉害,她第一次敷,凸出皮肤的疤痕,就有脱落的迹象。 等到第二次,皱巴巴的伤痕头皮干脆直接脱落,露出了嫩嫩的新皮。 如今第三次,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 云若夕算好时间后,给两个小包子捻了捻被角,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去院子里洗脸。 此时此刻,皓月当空,光华万丈,照得整个大地犹若白昼。 云若夕清洗完脸上的药膏后,借着月光看向铜盆,顿时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苍天,她脸上的疤痕,完全看不见了。 虽然有光线的原因,但这去疤效果,的确太过惊人了。 而且,慕璟辰这药膏,明显还有美容效果。 不仅去掉了蜘蛛般的伤痕,连带着一些凝结在创伤里的色素,也被膏药吸附,在清洗后彻底消失。 云若夕抚摸着眼前这张年轻鲜活的脸,简直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八岁!!! 第103章中招 云若夕一边摸着自己光滑的左脸,一边想着,等慕璟辰回来,她就问他要别的美容方子。 到时候,她结合现代面膜,研究研究,就能在古代开启美容大道,成为美容博主,大赚特赚啦!!! 一想到自己未来,要过上坐拥金山,醉抱美人的日子,云若夕就忍不住傻傻的笑出声,完全不知道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她身后。 这样一个神经病般的女人,少主到底是怎么看上的? 黑影没有多余的想法,一个闪身上前,云若夕就晕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 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脚,便发现自己被丝滑柔软的东西包裹着。 这是? 在被子里!? 云若夕有些懵逼。 难不成,是她自己洗完脸后,就回房间睡觉了? 她没有多想,把脑袋从被子里挪出来后,就准备继续睡。 可没想到,她的头才伸出来,就对上了一双阴鸷般的盛怒眼睛。 “啊!” 云若夕吓得惊叫了一下。 而对方有些充血的眼睛,却如同看死物一般,冷冷的审视着她,“你是谁!?” 我是谁? 云若夕只懵逼了一秒,就看清楚了眼前这个说话的男人。 “顾七少?” 怎么肥四? 她怎么会在她的床头看到顾颜之? 等等! 不对! 这不是她的床。 她的床十分简陋,根本没有雕花栏杆和纱帘。 而她现在躺着的床,却十分奢华。 不仅挂着薄如蝉翼的云账,放着金丝含香的软枕,连她手上抓的,都是雪白绣兰花的真丝云锦被。 “这,这是哪里?”云若夕懵了。 而撑着床栏雕花的顾颜之看着她,阴鸷的双眼,却是仿佛要喷出火来,“这是哪里?你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云若夕莫名其妙之极。 她明明是在院子里洗脸的,然后想着赚钱大计,再然后—— 对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劲,那里似乎还有些余疼。 云若夕不是个傻的,顿时意识到,她是被人给害了。 “顾七公子,这是误会!” 云若夕想着,她此时没带面巾,所以顾颜之才会问她是谁,只要她撤得够快,顾颜之肯定不知道她是谁。 所以她也懒得多解释,急忙从被子里钻出,就要下床跑路,哪知道她才起身,就被顾颜之抓住了手。 “我知道你是谁了?” 顾颜之死死的盯着她,这双看似单纯、却勾人的桃花眼,纵然被他刻意忽略,也依旧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你是云氏!” “!!!” 云若夕顿时白了脸。 我去,他怎么就认出她来了? 看他这面色红火的情况,明显是喝醉后脑子不清醒的状态啊。 要不要这么机智??? “我不是!” 云若夕智障般的否认着,然后抬手就推开顾颜之,继续逃跑,却被顾颜之先一步按住肩膀,压倒在了床上。 “你?” 云若夕震惊之极,“你干嘛?” “呵,我干嘛?” 顾颜之觉得好笑,这明明都是她的设计,她却摆着一副十分不喜的样子。 “你觉得,我是真的眼瞎,看不出你的作戏?” 顾颜之讥讽的话,让云若夕更是莫名。 作戏,她作什么了? “顾七少,这事有误会。”云若夕想,既然她被认出来了,逃跑自然是徒劳的,只能解释。 哪知道顾颜之根本不听。 “误会,误会什么?” 顾颜之冷沉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所搞的这些所有把戏?” “把戏?什么把戏?” 顾颜之的话和态度,让云若夕一头雾水。 而顾颜之看着云若夕不解的表情,却突然觉得甚为恶心。 她居然到现在,都还在试图伪装。 “说!你到底是谁?”在顾颜之看来,区区罗家,是不敢算计他的。 而且,若是罗家有所图谋,为什么出现在他床上的,不是罗莹莹,而是这个云氏? 所以这一切,都是这个云氏所为! 顾颜之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说,是谁派你来做这些的?” 顾颜之在压到她的时候,就查看过她的脉搏,她的气海没有内力不会武功。 按理,她是不可能放倒他的贴身护卫的。 所以她一定有帮手! 云若夕被掐,顿时有些难以呼吸,“顾,顾七少,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我是被人打晕的,然后……” “然后再次醒来,你就出现在了我的床上?” 顾颜之面无表情的接下了她的话。 云若夕顿时眨巴眼睛,一脸“没错,顾七少你可真聪明”的小表情。 顾颜之觉得她的演技,实在拙劣又可笑。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眨巴着大眼睛,如同小鹿一般,他掐着她脖子的手,居然忍不住松了一些。 云若夕见顾颜之松了她的脖子,顿觉解释有用,想继续和顾颜之理性沟通。 “顾七少,我是被人害的,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说话,成吗?” 却没想到,这顾颜之的左手,在松开她的脖子后,竟速度下移,扯掉了她的腰带。 “顾七少你!?” 云若夕下意识去推顾颜之,却被对方先一步,抓住了双手,高举在了头顶。 “好好说话?”顾颜之笑了,笑容冷得如深秋的寒霜。 此时此刻,他的身体简直犹如火烤,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除了女人的身体。 他是没睡过女人,但不代表他不懂房事。 这种下三滥的药,他曾经也中过。 不过那时,他在京城,小医仙白月轩也在,所以他中招之后,被白月轩施针疏导,也就化解了浴、火。 然而此时,白月轩不在,能够疏解的,也就只有女人的身体。 “你觉得我现在的状况,能和你好好说话?” 顾颜之反声质问,却是在瞬间明白,为什么在他在说得那么直白后,这女人还要继续伪装了。 因为她在使用拖延战术。 她知道他现在用内力强行压着体内的药性,压得十分辛苦。 只要她拖得越久,他就越容易控制不住要了她。 她现在演着无辜,一方面可以拖延时间,一方面也可以惑乱他的心。 让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从而下不了杀手。 但她不会想到,他从来不是那种怕错杀一人,就不敢动手的人。 顾颜之暗暗蓄力,抬起了手掌。 他要在他彻底失控前杀了她。 第104章比起杀死,更想占有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时,云若夕却突然惊诧道:“你被人下了药!?” 云若夕后知后觉,才发现顾颜之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像是喝醉了酒。 因为他身上的酒味很淡。 顾颜之闻言,笑容更冷了,“你说呢?” 她下的药,居然还来反来问他。 顾颜之刚要出言讽刺,就见云若夕冷肃了面容,沉声道:“你不会是想用我解毒吧?你别忘了,我可是个村妇,还生过两个孩子!” 村妇? 孩子? “你以为我会相信?”顾颜之冷笑,如果背后设计之人的最终目的,是想让他和云氏发生关系。 那这云氏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村妇,也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近他而来。 不如,她为什么又会唱戏,又会作诗。 他可没听说,一个村妇,能做到这些。 “我管你相不相信,赶紧放开我!”云若夕现在知道顾颜之中了招,哪还敢和他和平理智的坐下来慢慢谈。 要谈也是等他自个儿火没了再说。 她挣扎着要起来。 可她的挣扎,落在他的眼中,却如娇气的小猫儿,在试图撒娇。 顾颜之压着的火苗,陡然增大。 他本要击向她脑门的左手,不禁立刻换了方向,落在她的衣襟处。 “你要做什么?”云若夕呆了一下。 他要做什么? 顾颜之冰冷一笑,用力一拉,就扯开了她的衣襟,露出雪白的秀颈,和精致的锁骨。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他的眸光落在她的锁骨上,瞬间幽暗。 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在他的心灵深处,咆哮叫嚣。 他附身而下。 细滑柔白的脖颈,如最香醇诱人的糕点,引着他辗转反侧,噬魂腐骨。 顾颜之幼时,是在女人的伺候中长大的,他其实并不排斥女人。 但七年前,那下贱的女人,脱光衣服爬上他的床,却让他对女人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厌恶。 连带着那些脂粉香气,也被他所厌弃。 他本以为,云若夕也会一样,有着他厌恶的脂粉腻香。 却没想到,她身上十分干净。 没有过分的熏香,也没有花瓣浸泡的味道,只有一种淡淡的皂角清香。 很舒服。 顾颜之的手,不由自主般的往下拉扯,想要得到更多。 可云若夕的一声大吼,却让他微微怔住。 “顾颜之,你这个混蛋!” 被啃了脖子的云若夕,在震惊之后,全是强烈的愤怒。 她才不管顾颜之是什么身份,一个防狼狠踢,就踹向了顾颜之的关键部位—— 若换做平常,顾颜之肯定能避开云若夕的攻击。 但此时他中了招,身体反应速度有所下降,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云若夕面对他的进攻,不是顺势迎合,而是彻头彻尾的反击。 他被击中了。 一种毁天灭地的感觉袭来,让他快要燃烧的身体,迅速被冰雪覆盖。 你! 顾颜之神色痛苦,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云若夕却是丝毫不“怜香惜玉”,一把推开他,仓皇的下了床。 她一边理自己的衣裳,一边对顾颜之狠声道:“顾七少,不管你信不信,今晚我是被人害了,才出现在你房间里。 你要是想睡女人,你顾家多的是女人给你睡。” 云若夕说完,就要离开房间,却发现房门从外被上了锁,根本就推不开。 顾颜之看着她的动作,眼中阴鸷,越来越深。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内心深处,比起杀了她,他更想要的,是将她占有。 当然,这肯定不是他原本的心意。 他只是被药物蒙蔽了理智。 “很好玩吗?” 顾家公子,明显有些恼羞承诺了。 他刚才已经被药性攻破,要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当解药了。 可她却突然袭击了他的那处。 如果这是在欲拒还迎的话,也未免也太过。 “玩?谁特么跟你玩了。”云若夕着急不已,直接爆了粗口。 被怼了的顾颜之,气得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刚才的力道极大,若换做常人,怕早就下身不遂了。 好在他有内功护体,在被袭击后,虽然巨疼,但体内真气迅速汇聚,却是没让他的关键部位真正受伤。 “你给我过来!”顾颜之失去了耐心。 他难得勉强要了她,她居然敢戏弄他。 云若夕一听,对着顾颜之就做了张鬼脸。 过去? 她是傻了才会过去。 只是—— “顾颜之,你这门窗怎么都锁了!?”云若夕努力找着出路,却发现整个房间都是封闭的。 顾颜之听了云若夕的话,神色冷得如同坚冰,“你问我?这些不都是你计划好的?” 我去! 她计划什么了计划。 云若夕很是无语,但她也明白,现在这个情况,顾颜之的确容易误会是她。 “顾七少,我敢对天发誓,你的药绝对不是我下的!至于我,我也是被害者。” “你被害?”顾公子不屑之极。 他信了,才是有鬼。 云若夕也觉得,现下顾颜之的这个状态,的确没法理智思考。 她也就不多说,只道:“你先忍一下。” 说着,她抓起旁边的凳子,就朝大门砸了过去去。 “你在做什么?”顾颜之看着云若夕的动作,瞳孔微颤。 “做什么,当然是把门砸开,给你找女人啊!” 云若夕一脸正经,“你这么高贵,肯定不能被我这个乡下寡妇所玷污,所以你千万要忍住啊!” 云若夕是不指望一个被下了药的男人,能帮她砸窗户的。 自力更生,才是幸福希望。 顾颜之看着用尽全身力气,死命砸大门的女人,就如同看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生物般,惊诧了目光。 他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帮他找女人? 她不就是她自己千辛万苦设计好,给他的女人吗? 顾颜之微微怔神,然后就选择了静静等候。 他不相信,她会把这道大门砸开。 因为这大门一旦被砸开,他就能真的去找别的女人,让她的奸计不能够得逞。 他要看看,她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 然而,眼见她握着椅子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擦出血痕,顾颜之的眸光,终是不经意的颤动了一下。 第105章刺客 哐当一声。 木制的大门,终于被摔碎的椅子彻底砸开。 云若夕亮了眼睛,喊了一声“你等着,我这就去给叫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颜之坐在床上,难以置信,这女人,还真的砸开门,跑出去了? 不过很快,他脸上的惊讶就消失掉了。 他不相信,她对他没有企图。 说着去帮他找人,怕是待会就会回来,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说:怎么办,你们顾家的丫鬟都不见了。 然后到时候,她就会成为,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顾颜之冷冷一笑。 这个女人,能让他的侍从都失去反应,难不成,就不能让顾家的丫鬟,都失去下落? 他决定,等她回来,然后揭开她的一切伪装。 然而等到月亮渐渐西沉,那个迅速跑掉的小女人,却还没有返回。 他的耐心,终于被身体的药性,灼烧了干净。 他等不了。 他准备出去看看。 可在他在起身的时候,听到了顾夫人的声音:“子玉——” “母亲?” 顾颜之呆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顾夫人在大丫鬟鸳鸯的搀扶下,和一大堆丫鬟下人,急急忙忙的朝这边过来。 “子玉,你没事吧?” 顾夫人此时毫无形象可言,披头散发不说,还只批了一件外衣,连衣裳都没好好穿。 而搀扶着顾夫人的鸳鸯,也好不到哪里去,显然都是在睡梦中,被人所吵醒的。 “你们这是?” 顾颜之才问出声,顾夫人就看着那道被砸坏的门,白了脸色:“我听见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在外面喊,说你出事了。” 顾颜之神色微怔,这个云氏,居然真的…… “子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刺客,我进来的时候,发现小楼附近的守卫,全都晕了过去。” 顾夫人后怕之极,上前拉着顾颜之的手,就左看又看,“你有没有受伤?文涛和武略呢?这两个没用的东西,怎么不在你的身边?” 顾颜之没有说话,从顾夫人的话语里,他可以得知,云若夕并没有告知顾夫人他的真实状况。 “母亲,我没事,文涛和武略都在,我只是让他们去监视罗家的人了。” “罗家的人?”顾夫人看着顾颜之,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去监视他们?” “这件事,明日再说。”顾颜之中着药,根本没办法一边压制,一边状若无事的和顾夫人,讨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更何况,顾夫人还带来了一堆丫鬟,这些丫鬟都是顾府精挑细选的少女,个个秀丽标致,婀娜漂亮…… 顾夫人见顾颜之脸色突然变差,顿时紧张的不行,“你怎么了,子玉?” “母亲,我没事,”顾颜之冷声道,“你带着所有人都退下吧。” “子玉?” “母亲!” 顾颜之的神色在此时,肃冷之极,语气也是极为的强硬。 这样的态度,是他从未对顾夫人有过的。 顾夫人心顿时颤了一下,立刻带着鸳鸯等人,转身离开。 她相信她的儿子,作此番要求,必然有他的道理。 只是—— 顾夫人虽领着丫鬟仆人离开了顾颜之的房间,却是没忘让人,把那些晕倒的守卫武丁,统统用水淋醒。 顾家这边的动作,罗夫人第一时间得到了通知,毕竟她一直暗中关注这边情况,彻夜不敢合眼。 她一直祈祷上苍,能够计划顺利,结果没想到,竟还是出了差错。 “怎么回事,这顾夫人怎么提前醒来了?” 罗夫人让巧巧在顾家人的酒里,下了点东西,十分助眠,顾家人不可能半夜醒来,而且—— “她怎么知道顾七少那边出了状况?” 顾府规矩重,男丁女眷并不住一起,没有护卫在最外层的武丁报信,顾夫人是不可能知道顾七少那边有情况的。 而顾颜之所在小楼的武丁,她早就让人在他们的酒水里动过手脚。 这个时候,他们肯定都睡得死死的,怎么能去找顾夫人报信? 再者。 顾颜之中了那种药,是立刻需要女人缓解的,怎么还有心让人去找顾夫人? 她女儿那么标致的一个大美人,出现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所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罗夫人想不明白。 但事到如今,她也没时间多想,只能装作慌忙起床的样子,领着丫鬟仆妇们去了顾颜之所在的小楼。 “顾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罗夫人想的很简单,这个时候,不管罗莹莹和顾颜之有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至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不然顾夫人不会发那么大的火,让人用冷水把武丁弄醒。 “发生了什么事?你还好意思问我?” 顾夫人忧心儿子,火冒三丈,看着罗夫人,跟看一个做事不利的下人没什么两样。 “你罗家的看家护卫都是摆设吗?我儿子差点被刺客害了,你知道不知道?” 啥? 刺客? 罗夫人怔在原地。 “那我女儿没事吧……” 罗夫人话说到一半,就瞬间止住。 因为顾夫人正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你女儿?你女儿能有什么事,一个无足轻重的商户女,谁会去刺杀她。” 顾夫人盛怒之际,根本就不顾及罗家人的面子了,直接用商户女来称呼罗莹莹。 而且因为着急,她也没去注意罗夫人的表情。 只以为罗夫人询问罗莹莹,是因为罗莹莹也住在后园,罗夫人担心那歹人行刺不成,会让罗莹莹受伤。 “那刺客只是冲着我儿子来的,与你们罗家没有干系。” 言下之意,你也不用担心我们顾家牵连了你们。 “只是你们的守卫,也太不严实。” 顾夫人说着,不由想起那道尖利的女人声音,“倒是你们家的丫鬟,还有点眼力劲,知道情况不对,赶紧喊人。” 刺客? 丫鬟? 罗夫人一脸懵逼加震惊,完全不知道顾夫人在说什么。 但她也不糊涂,知道在情况不清楚的时候,说多了会坏事,也就一言不发的听着顾夫人抱怨。 等到护卫武丁们都醒来,顾老夫人也被吵醒…… 第106章后怕 罗夫人才得知,顾颜之今晚遭到了行刺,而那些护卫武丁,包括他的侍从,都是被刺客所放倒的。 至于她的女儿…… 居然从头到尾没出现在顾夫人的口中。 这是怎么回事? 罗夫人借口不放心女儿,速度离开顾夫人,让人去寻找罗莹莹。 很快,她就得知,她女儿罗莹莹,在自己的闺楼里。 罗夫人完全傻了,飞快跑去女儿的闺楼看情况。 眼见罗莹莹安安稳稳的睡在床上,她抬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巧巧,我是不是在做梦?” 参与整个阴谋过程的巧巧,很清楚罗夫人在问什么,忙颤抖道:“夫人,奴婢刚刚也掐了自己,疼的,不是梦。” 主仆两个都有些懵逼,完全不知今晚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强行弄醒罗莹莹,询问情况。 醒来的罗莹莹,也是一脸疑惑,“娘,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在自己的房间?” 她不是该在顾七少的怀里吗?罗莹莹失望之极。 而她的问题,罗夫人比她更想知道。 “你进入小楼后,见到顾七少了吗?” 罗夫人的话,让罗莹莹回过神来。 “见到顾七少?没有!娘,我压根就没有见到他,我在上楼的时候,就突然感觉脖子一疼……” 然后她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罗夫人闻言,吓得不行,立刻去解女儿的衣服,认真查看。 “娘,你做什么?” 罗莹莹好歹是大姑娘了,被母亲脱掉衣服,有些害羞。 “做什么,自然是看你有没被占便宜。”罗夫人担心这事是顾颜之不想负责,故意打晕罗莹莹,睡了她后说什么被刺客袭击。 然而脱掉罗莹莹的衣服后,她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失、身的痕迹。 难不成,真有一个刺客? “夫人,你说,小姐会不会是那个刺客送回来的?” 巧巧这话一出口,罗夫人的神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巧巧,你是糊涂了吗?一个刺客,去刺杀世家嫡子,竟还有心思,把一个不想干的姑娘,送回她的闺阁?” 这怎么可能? “哪有刺客,会做这样多余的事。” 罗夫人不相信。 巧巧却觉得:“怎么不可能,夫人,没准那刺客,不是真的刺客,而是暗恋小姐的人呢。” 岳州百姓大多喜欢看黄梅戏,黄梅戏又多是讲那种男女爱情的。 巧巧看了不少,一下就想到了春闺幽情、浪漫暗恋那方面。 而罗夫人也是没少看戏的,顿时觉得,巧巧所言,不无道理。 不然,那刺客为什么会把罗莹莹完好无损的送回来,而顾七少那边,也没有听到受伤的消息。 只是门被砸了。 说不定,这砸门,就是那个刺客在宣泄愤怒呢。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今晚这事,算什么? 罗夫人和巧巧陷入有些尴尬的沉默。 而罗莹莹,在听了她们的猜测后,也是内心复杂。 她本来对自己没能和顾七少共度良宵,很是失望,但现在得知自己被人暗恋,不由有些小小的欢喜。 罗夫人没去在意女儿的心思,速度镇定心神,吩咐巧巧道:“不管情况如何,顾七少被刺,不是小事,顾家一定会派人查,你要把东西都处理干净。” “是。”巧巧立刻转身下去,再次查看后续是否妥当。 至于罗莹莹这边—— “乖女儿,这就是天意,顾七少被人行刺,顾家那边,一定会有所防备,我们是绝对不能再下手的了。” 罗莹莹一听,得意飘飘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比起被人暗恋,她更想嫁给顾颜之。 “娘,我真的没希望……” 罗莹莹还没说完,罗夫人就打断了她,“莹莹,这件事,你就当没发生,什么都别去想了。” 也别去想可以嫁给顾七少了。 没可能。 罗莹莹瞬间夸了脸。 罗夫人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道:“乖女儿,你听说我,这件事,其实是我太冲动了,你是没看到今晚那顾夫人的样子。 要不是她们现在出门在外还需要那些武丁,她一定会把那些‘失职’的护卫武丁都处理掉。” 罗夫人想起今晚顾夫人狠厉毒辣,就有些后怕。 “我想的太简单了,总觉得你和顾七少生米煮成熟饭,顾夫人气归气,但为了顾七少的名声,也一定会娶了你。” 但今晚的事,却让罗夫人发现,顾家人,并不仅仅是傲慢。 他们还很毒辣。 一旦有什么威胁到他们,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其抹除。 “莹莹,像顾夫人这样狠心毒辣的妇人,就算她暂时同意把你抬进府,事后也一定会找你算账。” “可是,娘,你不是说,如果我怀了顾七少的孩子……” “傻女儿,虽说你是处子,初次很容易怀上孩子,但事有万一,万一你没怀上呢?” 罗夫人道,“而且那顾夫人,既如此狠毒,就算你怀上孩子,能不能生下来,也是一个问题。” 罗夫人今夜已经见识了顾夫人的狠厉,哪里还敢把女儿嫁进顾府,不管罗莹莹怎么不甘心,她也不同意。 至于罗开富那边,罗夫人却是有些发愁。 老爷一心想着攀龙附凤,要是知道她经营半天是这个结果,不知道会不会又气得跑去青楼,几宿几宿的不回来。 “总之,你听娘的。”罗夫人沉声道,“今晚顾七少既然没见过你,那么我们完全可以从这件事中把自己摘除。” 那些事都是刺客做的。 罗夫人这般决定后,就去找巧巧统一口风。 至于顾家这边,顾老夫人得知顾颜之被行刺,一直稳重和蔼的老人形象,顿时变得极为冰冷。 她先呵斥了顾夫人,然后再对秋香道:“把我的凤杖拿来。” 顾夫人闻言,立刻知道了顾老夫人的意思,“老祖宗,你是想请官府的人?” 顾老夫人横了顾夫人一眼,“子玉都被行刺了,不叫官府的人,难不成就在这么干等着?” 等到岳阳那边派人来,那都得什么时候了。 顾夫人被婆婆横眼,毫不在意,毕竟顾老夫人生气,是因为担心她儿子。 两个长辈在外面,帮顾颜之重新竖起保护墙。 而房间里的顾颜之,却是盘腿坐在床上,试图用内力,强行逼出毒素。 第107章想着她,自己解决 然而逼着逼着,那股特别的皂角香气,却隐隐出现在他的嗅觉感知里。 她回来了? 他猛然睁眼,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只有床上,那条被他扯掉的纱巾腰带,散发这独属于那个女人的气息。 顾颜之突然心生恼怒,拿起那条淡青色腰带,就准备毁掉,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那道鲜活的淡青色倩影。 同是青衣,穿在那罗氏女身上,只有素淡,可穿在那女人身上,却显得格外灵动婉美。 顾颜之抓着轻纱腰带的手,骤然收紧。 一股难以压制的欲、望,如同破碎铁甲重围的烈焰,直冲云霄。 顾颜之败了。 从来没有输过的顾七少,第一次败给了这种下三滥的东西。 可他真的是败给了药物吗? 云氏…… 那个女人,有着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水灵,通透,婉若桃花。 她还有一束纤细小腰,盈盈一握,柔弱无骨。 至于她那性感的锁骨,和滑嫩的肌肤,更是仿佛一触之后,就让人再难忘却。 男人微微发红的眼睛,此时此刻,竟突然变得有些迷离。 他仿佛看到,她不着寸缕,在他的身下,充满风情。 连白日里那婉转低吟的清丽戏腔,在他脑海里,也变成了嘤嗯之声。 …… 被某人意想的云若夕,压根不知道自己被意想了,回到小桑园后,就极快收拾好了东西。 她要带两个孩子,立刻离开罗府。 今晚的事,不管是什么情况,她得罪顾七少,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个时代贵族的善良,她可不敢妄想。 她只能在一堆不好难选择里,选一个看上去还有一线生机的。 云若夕想的很简单,大不了就是带着孙婆婆一起跑路。 反正她是个没户口的,去哪都能生根。 而顾家纵然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花费精力,去寻她这么个无名小卒。 只是,在她叫醒两个小包子,准备带着他们翻墙逃跑时,却突然发现罗府的后花园外,全是官兵。 而且里外整整围了三层。 这是怎么回事? 云若夕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造成这种情况,正是她那句有些意味不明的“七少爷出事了”。 “娘,外面都是人。” 小长安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梅儿对他们虽好,但一整天看不到自家娘亲,他和弟弟都处在担忧中。 “娘看到了。” 云若夕紧紧牵着两个小包子的手,头大极了。 “我们去看看有没有狗洞钻。” “……” 两个小包子看着毫无节、操可言的娘亲,默默不说话的跟着走。 可他们刚要走出花丛,两个打着灯笼的巡逻的士兵就走了过来。 “你们是谁?” 糟糕! 被发现了!云若夕拉起两个小包子就开跑。 但孩子毕竟是孩子,就算练了几天气功的基础,也跑不过两个成人。 母子三人很快就被追上。 云若夕没得办法,松开两个孩子,就是一个秋风扫落叶,外加一个跆拳道横踢。 两个士兵顿时被放倒在地。 “娘亲,好厉害!” 两个小包子连连鼓掌。 云若夕嗯哼一声,刚比划了个得意的“V”字。 十来个拿长枪的士兵就冲到这边,将她团团围住。 “……” 好汉不吃眼前亏,云若夕迅速举起双手—— “大人,小女子只是夜起上厕所。” “……” 围着云若夕的士兵,无语至极,这女人,撒谎也不动动脑子。 哪有人半夜上厕所,还背着包袱的。 最重要的是,旁边还有两个同样举起双手的小娃娃。 “你是何人?”领首的士兵问道。 “民妇是顾九小姐的医娘,暂住在小桑园里,为顾九小姐看病的。” 顾九小姐的医娘?却一瞬间放倒两个士兵? 谁特么相信? “把她交给顾夫人。” “是。” 几个士兵上前,分别用枪头对准了云若夕和两个孩子。 云若夕没办法,只能举起双手,一脸“我很冤枉”的样子,领着两个小包子,去到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那里。 此时的顾夫人,还在询问罗夫人,想知道那个通知他们的罗府丫鬟是谁。 因为那丫鬟既然发现了情况不对劲,指不定也看到了刺客的身影。 他们想把那丫鬟找到,找找线索。 不过罗夫人对那“见义勇为”的丫鬟,也是完全摸不准头脑。 罗府的丫鬟,什么时候有眼力劲和胆子了。 除了巧巧,其他丫鬟见着刺客,怕是能直接吓晕过去。 两人正互相提供着线索,却见士兵来报,说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女人。 顾夫人连忙让人带了上来,然后就冷了眼睛。 “是你?” 顾夫人因为儿子被刺,十分恼火,正愁找不到发泄的地方,云若夕就撞上来了。 她要是不好好利用,岂不妄费老天爷的苦心。 “张统领,这女人是怎么回事?” 顾夫人自持世家主母,哪怕是发泄愤怒,也不失顺序,格外端庄。 官府城卫军的统领回道:“回顾夫人,这女人在花园边角发现的,我们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试图翻墙逃跑。” 翻墙逃跑? 顾夫人冷厉的看向云若夕,“云氏,你为什么要逃跑?” 云若夕逼迫自己冷静,然后回道:“夫人赎罪,本来昨夜赏月宴后,民妇打算明日再走的,可小儿突然夜哭,说是想念家中婆婆,民妇舍不得孩子难受,就准备提前走。” 言下之意,她本来就是可以走的,现在走,明天走,有啥区别,你们顾家有什么好拦截的。 顾夫人气得双手发颤,这个下贱村妇,明明是自己逃跑翻墙,却说得好像顾家人才是做错事的那一方。 “可你这不告而辞,也未免太巧。”顾夫人沉声道,“我儿才被刺客袭击,你就带着两个孩子要翻墙……” 要说没点联系,谁信。 云若夕听完顾夫人的话,有点懵,“啊?顾七少被人行刺了?” 顾夫人看着云若夕那双惊讶的眼睛,冷冷一笑,装得还挺真,可惜,她不蠢。 “你不要跟我说,你一点也不知道。” 这个云氏,自称是村妇,可除了无礼粗俗外,会的东西也未免太多。 她根本不像是一个村妇。 顾夫人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指不定就是刺客的同谋! 第108章是谁想害她 他们里应外合,一起将顾家的武丁全部放倒了。 “张统领,此女有莫大嫌疑,麻烦你先把她送去淇县县衙,关在大牢,等到明日,再用刑审问。” 什么? 用刑? 她做什么了,居然上来就关押用刑? 云若夕试图站起身,士兵的枪头,却立刻对了过来。 她紧皱眉头,思索对策,却发现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根本毫无胜算。 她错了。 错的彻底。 一不该,在没有任何力量的时候,就随便得罪人。 二不该,在对敌人不了解的时候,就贸然暴露自己的信息。 总之,太多不该。 就在她心中后悔恼火之时,顾颜之出现了。 “母亲。” “子玉?” 顾夫人微微一怔,似乎不明白,儿子怎么来了。 不过既顾颜之然来了,她当然第一时间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了他面前。 “你怎么来了,身体可还有不适?” 顾夫人想的很简单,顾颜之刚才之所以脸色不好的让她离开,多半是因为他受了伤,当着下人的面不好处理。 “我很好。”顾颜之淡淡回答。 此时的他,已经换了身衣裳,白底绣青竹的衣衫,再束上一截天青色扣玉环腰带,看上去十分俊雅。 生生把旁人都衬得矮了三分。 他进来后,一眼都没有看云若夕,只淡声道:“刺客的事,我单独对你说,至于这个村妇……” 顾颜之神色冷漠,语气冰冷,“此事与她无关,她想走,就让她走吧。” “子玉?”顾夫人有些不明白,这村妇明显有很大的嫌疑,儿子怎么说跟她无关,还让她走? “夫人,既然少爷让这村妇走,您就让她走吧。” 旁边的鸳鸯,柔声提醒。 顾夫人才反应过来:自家儿子这是想要顺藤摸瓜啊,表面释放这个村妇,实则派人暗中跟着。 然后…… “既然子玉说刺客不是你,那你现在就走吧。” 顾夫人也不想再看到云若夕了。 那双讨人厌的眼睛,一看就是狐猸子,彻彻底底的祸水。 云若夕闻言,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 这个顾七公子,不枉她弄破双手,帮他砸了门,看上去冷冷冰冰的,还是很懂得报恩的嘛。 “多谢顾夫人,多谢顾七公子。” 云若夕连忙道谢,牵起两个小包子,就往外走,生怕顾家人后悔。 闻讯赶来的梅儿,把他们送到后花园门口,十分的不舍。 “云医娘,你现在就要走吗?现在天还没亮,你带着孩子出去,会不会遇到坏人。” “放心吧梅儿,这个点,坏人也没力气作妖。”云若夕道:“相识一场,多谢照顾了。” “云医娘这是哪里的话。”梅儿摸了摸两个小包子的脸,比起云若夕,她明显更舍不得这个两个玉雪可人的孩子。 云若夕让两个小包子对梅儿说再见,却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道:“梅儿,你昨晚睡觉,知不知道我起来去院子里洗脸了?” 云若夕晚上睡前敷药膏的事,梅儿是知道的。 云若夕告诉她,那是美容养颜的滋补品,梅儿也没多想。 “我好像是有听到你弄水的声音,不过之后我就什么都没听到了。”梅儿不解,“云医娘,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昨晚听到了什么动静?” 梅儿是顾府的丫鬟,自然也知道了顾颜之被刺客袭击的事。 云若夕微微凝眉,“没有,我也没听到什么。” 她何止没听到,连什么时候被人打晕的,都没有印象。 对方是个高手…… 梅儿见云若夕不知情,也没多想,只心有余悸道:“还好少爷没事。” 云若夕心道:你家少爷当然没事,不过是中了药,找个女人疏解就好。 只是不知道找的谁。 云若夕不关心这个问题,辞别了梅儿,就领着两个小包子,离开了罗府。 出去后,她喊了辆马车,上车就往清河村去。 两个小包子依偎在她怀里,神色恹恹。 云若夕看着格外心疼,“安安乐乐,对不住,以后娘亲说什么也不让你们大半夜的折腾。” 孩子们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如何也不能耽搁睡眠。 至于她自己。 “不能熬夜,不能熬夜……” 这熬夜的危害,虽然眼前看不到,但日后必会凶残百倍还回来。 她上辈子是因为工作,没得办法,这辈子好不容易重返十八岁,她是绝对不要再熬夜了。 “娘亲,我想舅舅。”小长乐窝在云若夕怀里,小声撒着娇。 云若夕闻言,便是一怔。 她也想他了。 在他走后不过两天,她所经历的生活,就跟坐过山车似的。 一会天气晴朗,一会陡转风云。 她心里年纪大了,实在经不得这些折腾。 且昨晚发生的事,也让她很是在意。 她实在想不通,昨天晚上袭击她的人是谁? 她在这里得罪的人,严格来说,就只有顾夫人和菊儿两人。 然而这两个人,都不可能希望她和顾颜之发生关系。 所以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想害她? 云若夕想不明白,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回到当前的问题上。 虽然目前,这顾家人放过她了,可她也不知道这顾家人会不会在之后突然发神经,来找她的麻烦。 所以她决定,这次回家后,就带着孙婆婆和两个小包子跑路。 至于房子,就全权交托给赵师傅处理。 能卖掉就卖,卖不掉放在那里也无所谓,总之银钱是小,性命是大,她还是先带着家人去吴州躲避为好。 当初她和慕璟辰商量,是他去那边布置好,他们再过去,可情况变成,她布置好后,等他去,也是可以的。 云若夕抱紧两个孩子,下了决心。 而与此同时,顾颜之屏退了所有人,对顾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顾颜之开口就是拒绝帮忙,让顾夫人很失望。 “子玉,你这是担心为娘给你帮倒忙吗?” “母亲这是哪里的话。” 顾颜之神色深处,带着一丝疲倦,“我只是希望母亲和祖母,不要太过操劳。” “子玉……” 第109章死灰复燃 “母亲,你是府里后院的当家人,出来这么久,终归不便,还是尽快返家吧。” 顾颜之说完,就转身走了。 顾夫人很是气恼,却并不怪自己的儿子。 要怪就怪那个刺客! 要不是因为他,自家儿子怎么会怀疑她的能力,觉得她这个做母亲的,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 但顾老夫人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 “子玉说的没错,漱玉,你是后院的女人,职责只在后院,管的太多,只会招来闲话。” 顾老夫人严肃道,“且子玉身为顾家的嫡长子,被刺,明显关乎到了整个顾家,更不是咋们女眷可以插手处理的了。” “可是……” “别可是了。”顾老夫人冷冷的打断了她,“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自己的儿子,能耐如何,你自己不知道?” 顾夫人被婆婆这么一问,顿时觉得,自己好想真有些瞎操心。 她儿子优秀,可远远超过了她。 “就听子玉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吧。”顾老夫人年纪大,被昨晚这么一惊吓,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忙唤来那两个回春堂的大夫,给她看了看情况。 而站在小楼房间里的顾颜之,面对昨晚的突发事件,第一个处理举动,就是抬手扔了个火折子,点燃了凌乱的被褥。 他。 顾家最杰出的嫡子。 高贵无双。 俊美无涛。 那方面的第一次,却是自己捏着要害,用手疏解…… 当然,若只是这样,还不至于让他觉得耻辱。 让他感到真正愤怒的,是他疏解时,脑海里所想的,竟全是那个女人。 “少爷,昨夜袭击我和武略的人,身形诡异,我还完全没有反应,就中了招。” 目睹顾颜之烧楼的侍从文涛,没有提出任何不解,而是非常羞惭的阐述着他自己昨晚的遭遇。 顾颜之闻言,神色冷漠,“武略那边呢?” 同文涛一样站在顾颜之身后的男人,没有说话。 文涛看了武略一眼,替不善言辞的他回答道:“武略说,他昨晚和那个黑影人交过手,对方没有杀意,否则他走不过三招。” 走不过三招? 顾颜之微微凝眉,武略的武艺,在顾家的护卫里,是好的那一批,哪怕是参加武举,也能夺得前三,却居然走不过对方的三招。 “对那人的身份,有猜测吗?”顾颜之问。 “没有。”文涛无奈道,“我没看到人,武略说,对方穿着夜行衣,全身都被黑布包裹,连男女都不清楚。” 男女都不清楚? 说到这个,顾颜之却突然想起江湖上,一个十分特别的组织。 这个组织不接暗杀,只卖情报。 人人形如鬼魅,不辨男女。 这个组织的名字,叫做影楼。 大约是七十多年前,高祖去世,诸王乱政,朝廷乱成了一锅粥。 为了权利,各种阴谋阳谋,全都涌出。 而影楼的名字,就是在那时,进入了他们这些世家贵族的耳中。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靠收购影楼的消息,来判断权利的方向。 不过在文帝平了诸侯之乱后,影楼的名字,就彻底消失了。 本以为,这个组织失去了经济来源,已经自行消亡了。 却没想到…… “又死灰复燃了吗?”顾颜之眉头微锁,他作为顾家的继承人,被影楼的人盯上,可以理解。 但被设计下药,未免太不合情理。 影楼什么时候,会做这样的事了? “派人暗中监视云氏。”顾颜之下令,“重新调查今晚的酒水。” “是。” 文涛领命下去了,武略则继续站在顾颜之的身后,执行保护任务。 远离淇县罗府的云若夕,在马车上浑浑噩噩。 她折腾了一晚上,基本上没睡过。 现在坐上车,当即困得不行。 可车夫不是熟人,她不放心,便只能强撑着。 好在大儿子超级懂事,在她困得不行的时候,对她说:“娘,我不困了,你先睡吧。” 云若夕心都要化了,都说儿女是前世欠的债,她得到的这两个孩子,分明就是来报恩的。 “乖宝,娘不困,你再睡会。”感动归感动,云若夕还是一切以孩子为先。 但小长安却很有理由:“娘,你要是太劳累,真遇到什么,我和弟弟应付不来。” 云若夕微微恍然,没错,她不能太累,否则反应力和身手都会跟不上。 “那好,娘睡一会,你要是困了,就叫醒我。” 小长安乖巧的点了点头,云若夕就抱着小长乐睡了。 等到车窗缝里飘来淡淡的农家粪臭,云若夕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要到了吗?”云若夕看向外面的田地。 起初她对这农村粪臭,很是不喜。 但比起顾家的金粉脂香,她倒宁愿闻这质朴的粪臭。 “嗯,我们已经过了清河镇了。”小长安见云若夕醒来,立刻汇报了行程。 云若夕看着自家大儿子,很是骄傲。 她只带他走过一两次,他就居然会识路了。 至于小儿子—— “娘亲,我饿……” 蜷在她怀里的小长乐,揉了揉星星眼,好似什么都不懂的,望着她。 她忍不住捏了捏小家伙嫩嫩的小脸,“别着急,马上就到家了。” 明明是双胞胎,两兄弟的心智,差得也太多。 云若夕抱着小长乐,并没有失望,只是有些担心,大儿子太优秀,会不会打击到小儿子? 她以前身为学霸的时候,尚且还有学神,做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来不断的打击她。 现在小长乐天天和天才哥哥在一起,打击感一定会更明显吧。 “娘,你怎么了?”聪明的小长安,发觉到云若夕的担忧,问出声。 “没什么。”云若夕抬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脸,“这顾家的事情,虽然暂时过去,但我始终不放心,回去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去吴州。” “嗯。”小长安对于云若夕的安排,从来都是乖巧的点头,连为什么都不会问。 而怀里的小长乐,一听要去吴州,顿时睁大眼睛,“娘亲,我们要去找舅舅吗?” 云若夕甜甜一笑,“嗯。” 她要去提前筑造他们的爱巢,等他来了,一定会很惊喜。 云若夕一路想着,回到家后,该怎么跟孙婆婆解释。 结果还没走到家门口,便见周小树,飞快的朝孙婆婆家跑去。 云若夕的心,顿时颤动。 难不成—— 是慕璟辰回来了? 第110章洗劫一空 云若夕递给车夫付了一两银子,就下了车,连零钱也不要,就牵着两个孩子,往家门口跑。 “孙婆婆——” 云若夕没直接喊云辰,怕万一不是,惹人笑话。 结果这一声喊出去,得到的却是周小树着急的呼声:“云姐姐,是你吗?” “小树?” 云若夕有些愣怔,怎么回答她的是周小树? 孙婆婆呢? 云若夕牵着孩子进了院子,就见周小树从主屋里跑出来说:“云姐姐,你可回来了,孙婆婆晕倒了!” “什么!?” 云若夕连忙松开两个孩子,跑进了屋。 周小花正坐在炕头,给孙婆婆掐人中,一看到云若夕,就啜泣道:“云姐姐,你可回来了,怎么办,我掐人中都唤不醒婆婆。” 云若夕没有多问,立刻上前拨开孙婆婆的眼皮,查看她的心率。 她发现孙婆婆呼吸平稳,心跳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不是中风,顿时放下了心。 只是,为什么不见转醒? 云若夕让周小花起身,亲自给孙婆婆掐人中,一边掐一边问:“你们是不是去找李老伯了?” “嗯。”周小树回道:“小花见孙婆婆晕倒了来找我,我就赶紧去找了李老伯,可是李老伯不在,邻居说他一大早就上山去了。” 云若夕没说话,掐了一会人中,孙婆婆就有转醒的迹象。 “婆婆醒了?”周小花激动的叫出声。 掐人中其实是很有效的救助方法,只是周小花年纪小,又害怕,掐孙婆婆人中时,没多少力气,自然不见效果。 但云若夕不同,她手有力,又连按了孙婆婆身上其他几处穴道,配合着人中,让孙婆婆成功舒醒。 只是醒来后的孙婆婆,意识明显还是有些模糊,好半天才看清眼前的人影,疑惑道:“若夕,你回来了?” 云若夕急忙问:“婆婆,你感觉如何,有哪里不舒服吗?” “不舒服?”孙婆婆迷迷糊糊的,“我没有不舒服啊?倒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着,孙婆婆又看向了旁边的周小花,诧异道:“小花,你怎么哭了。” 周小花见孙婆婆好转,忙拉着孙婆婆的手道:“婆婆你晕倒了。” “晕倒?”孙婆婆莫名极了,“我,我没觉自己晕啊。” 孙婆婆的神色,并不像那种为了让小辈们放心,而故意装出来的。 云若夕的秀眉,顿时拧紧,她简单的扫了眼周围,便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安安,你去看看炕头的箱子。” 趴在炕边看着孙婆婆的小长安,一听娘亲的命令,连忙脱鞋爬上炕,去炕头开了红木箱子。 “娘,里面是空的!”小长安说完,就皱起了小小的眉头。 母子三人都是反应极快的,顿时明白孙婆婆为什么会一直昏睡不醒了。 “家里遭贼了。”云若夕心中冷沉。 而孙婆婆也不是傻的,一听小长安说箱子是空的,就速度起身,去看炕尾的衣箱。 除了一条她没舍得扔掉的破棉被外,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她纳好的鞋垫,绣好的手帕,提前准备好的过冬毛围巾,甚至两个孩子的衣服,小书包,都没有了。 “这,这是谁干的——” 孙婆婆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云若夕担心她真晕过去,忙握紧她的手道:“婆婆你别急,这些东西都是外物,只要你人没事,我们都能赚回来的。” 周小树和周小红两兄妹,看这情况,脑袋瓜也转回来了。 难不成—— “婆婆并不是晕倒,而是被人给迷晕的?”周小红惊讶失声。 周小树急道:“云姐姐,我去帮你告诉里正!” 云若夕皱了皱眉,没作声。 家里的失窃,让她先前在车里制定的所有计划,都泡了汤。 周小树没等云若夕回应,直接跑出院子,骑上小翠花去找里正报案了。 可抱着孙婆婆的云若夕,却并不觉得,这些失去的东西能够找回来。 因为村里发生的失窃案不多,就算报了案,里正和那些民兵,也没什么经验能帮她找回。 “怪我,都怪我!”孙婆婆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家里被洗劫得干干净净,不仅衣物饰品被偷,连她特地藏在炕头活砖里的五十两银子,也被拿走了。 接下来,这日子该怎么过。 云若夕也没想到,自己才回到家,就面临“一贫如洗”的境地。 好在她这次出门,身上带了些碎银,卖月饼也卖了些钱。 不然,她还真是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婆婆,两个孩子还没吃早饭,麻烦你先去做,家里这件事我来处理!” 云若夕的镇定,影响了孙婆婆。 孙婆婆很快就不哭了,只是眼神依旧痛苦。 她觉得,要不是她粗心大意,无论如何也不会遭了贼人的道。 云若夕拍着她的胸,帮她顺气。 “婆婆,你千万别怪自己,你在明,贼人在暗,对方有心作案,你一个人在家,防是防不住的。” 云若夕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后怕,要是贼人不使用迷药,而是刀枪,她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两个小家伙发现,自己的小书包和书都没了,也是心情阴郁。 不过看着孙婆婆难受,他们也跟着娘亲一起,劝了孙婆婆。 “婆婆你没事就好。” “婆婆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孩子的话,极大的安慰了孙婆婆。 她想起云若夕说的,两个孩子还没吃早饭,顿时抹掉眼泪,去了厨房。 “乖,安安,乐乐,谢谢你们不怪婆婆我……婆婆我,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孙婆婆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们做饭了。 云若夕把两个小家伙指派去治愈孙婆婆了,自己则留在主屋里,询问周小花详细情况。 比起孙婆婆等人所想的,这贼人来自村外,云若夕更认为,此次失窃,极有可能是村内人作案。 不然,对方是如何知道她家里有东西,且还只有一个老人在家的? 而且乡下农户,在外面盗贼的认知里,就算修得起房子,也都是很穷的。 有哪个有理想有抱负的贼,会跑到乡下来偷东西的? 第111章自找麻烦 就算有,他们也不会偷女人小孩的衣裳。 连两个小家伙吃饭时用的婴儿围巾,都被偷了。 云若夕冷笑,这些贼,若不是真的穷疯了,就明显是在针对她。 “我是在天刚亮的时候,来找孙婆婆的。”周小花见云若夕询问详细情况,也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若夕。 最近赵师傅他们为了赶进度,都直接住在了茅屋那边,所以云若夕一家,要负责工人们的早餐。 云若夕在的时候,这项事务,是她和孙婆婆负责。 她不在,自然就只有孙婆婆一人。 而周小花,最近家里的农活都没了,便每天都跑来帮孙婆婆的忙。 今天也一样。 她早早的到了孙婆婆家,结果却发现孙婆婆还没起床。 周小花没多想,只以为天气渐凉,孙婆婆懒睡了,便独自去了厨房忙活。 可等到她做完早饭,孙婆婆还没起,她就有些着急了。 她是未嫁的姑娘,单独给一群男人送早饭,实在不太方便,所以就去敲了主屋的门。 “门没锁,我一下子就推开了,然后就看见孙婆婆躺在床上,我以为她还在睡,先喊了两声,可婆婆没有反应。” 周小花回忆起不久前的遭遇,还是有些后怕。 要是孙婆婆和村里的老人一样,在睡着之后,就再起不来了,她该如何跟云若夕交代。 “好在婆婆还有气。” 周小花说,她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找了哥哥。 周小树反应快,让她回去看着孙婆婆的状况,就立马去找了李老头。 再然后,就是云若夕看到的情况了。 云若夕听了周小花的叙述,没有多少头绪。 这时,孙婆婆已经把做好的饭放在了盒子里。 “若夕,你们先吃饭,我去给赵师傅他们送饭。” 孙婆婆两只眼睛,都是红红的。 云若夕实在不放心,陪着孙婆婆,一起去了工地。 赵师傅等人听说云若夕家里被盗了,都是一脸愤愤。 “这光天化日之下,这些盗贼也太嚣张了。” “是啊,云娘子,你们报官了吗?” “官府怕是不会管,应该是报给了里正。” …… 工人们为云若夕出着注意。 而赵师傅却把云若夕唤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 “云娘子,我身上暂时只有这些,你给我的工钱,我都拿回家了,你等我今天回家,再拿点给你。” “赵师傅,您这是?” “你放心,我这是都是借给你的。”赵师傅实在道:“你也别跟我客气,现在眼看马上就要深秋了,你家里又遭了贼,你一个女人家,要是不买点粮食衣物,后面该怎么过?” 云若夕看着赵师傅手里的银子,心中微暖,这世间,坏人多,但还是有不少的好人。 “谢谢。” 云若夕的确也不是傻客气的人,家里现在,连粮食都没了,要是不拿钱,怕是工人的伙食都要断。 “你放心,房子马上就修好了。” 赵师傅怕云若夕太伤心,给她说了好事,“差不多明天后天,我再检查一下,就可以交工了。” “这么快?”云若夕有些惊讶,本以为园子要建到这个月月底,或者整个秋天结束呢。 “要是不快点,怎么对得起云娘子你做的回锅肉呢。”赵师傅想起云若夕炒的回锅肉,也是忍不住的嘴馋。 云娘子的厨艺,真是太好了。 “赵师傅既然喜欢吃,我可以把做回锅肉的方法告诉你,回去后,可以让婶子帮你做。”云若夕道。 “她呀,怕是知道方法,也没你做的好吃。” 两人说着话,便听到周小花在身后喊了声:“云姐姐,我哥回来了。” 报完案了? 云若夕回头,便见周小树骑着小翠花,跑来道:“云姐姐,快回去,里正大人马上就到了。” “嗯。” 云若夕谢了赵师傅等人,就和孙婆婆领着孩子往回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一个穿着青绸衣的中年大肚男,和两个穿着褐马褂的壮丁,站在院子里。 “里正大人!”周小树先喊了一声。 云若夕随后跟上,也打了声招呼。 大宁朝的里正,相当于官府授权的村长。在职责上和村长差不多,但实际权力要比村长大。 因为他代表官方,手底下还有民兵。 “嗯。”面对众人的那一声“大人”,里正很是受用,“听周小树说,你家被偷了不少财物?” 云若夕回道:“是的,除了现银,民女家的衣服,用品,小家具,乃至厨房里的存粮,都被偷了。” 说到这里,云若夕可以判断,来偷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人。 因为一个人,是不可能弄搬走那么多东西的。 “你说说你,一个妇人家家的,也不养只狗,不偷你偷谁。” 里正的话,让云若夕微微凝眉。 这话说的,好像她被偷了,是她自己的错。 她突然对这里正没了好感。 “你们两个,去看看,有没有贼人留下的痕迹。” “是。” 里正先说了云若夕一通,不懂防范意识,然后就让两个民兵,去了云若夕的家里。 云若夕没说话,警察办案,的确是要查看现场的。 只是—— 眼看着家里被翻得更乱,云若夕觉得,对方完全不像是来查案的警察,而像是来找麻烦的高利贷。 “里正大人,恕民妇直言,你们这样找,贼人就算有痕迹,也要被弄没了。” 云若夕无语,早知道报给里正不仅没用,反而多了麻烦,她就不该让周小树去报这个案。 不过,她当时得知家里什么都没了,心里突然有些乱,一时之间没做出反应,倒也正常。 里正听了云若夕这话,顿时不高兴了,“云寡妇,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们是来捣乱的吗?” 难不成还是来帮忙的? 云若夕内心吐着槽,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民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调查失窃案,你们应先问被盗者,丢了什么东西,以及丢失的物品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容易辨认的东西,而不是破坏现场。” 这有痕迹都要变得没痕迹了。 第112章去你的孝敬 云若夕对着顾夫人都敢直言,更别说这小小的清河村里正了。 那里正一听,顿时气得瞪圆了眼睛。 什么时候,他堂堂里正,办案还需要一个寡妇来教了? “我当然知道失窃案该怎么查!” 里正横了云若夕一眼,“只是你要我们帮忙查案,难道不该先做点事。” 先做点事? “什么事?” 云若夕一问出声,里正就噎了一下。 这个云寡妇,怎么那么不懂事。 他给了周小树一个眼神。 可周小树也是一脸茫然,好似在说,里正大人,你看我做什么? 里正顿时觉得,这清河村的村西穷,是有道理的,一个个都蠢得跟驴一般。 “我说云寡妇,你让民兵帮你抓贼,总得让他们有力气吧。” 至于如何有力气,自然是给银子了。 明白过来的云若夕,一下子就火了,比得知自己家被偷光了,都还要生气。 这民兵里正,平时吃百姓的,拿百姓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替百姓办事,却还要百姓另外给钱!? “里正大人,对不住,民妇所有积蓄都被人偷了,实在拿不出孝敬您的东西。” 云若夕压住火气,面色如常:“既然您公务繁忙,民妇也就不拿这点小事打扰您了。” “你……” 里正闻言,顿时黑了脸,“云寡妇,你觉得我从村东跑来村西,一点都不费力是吗?” 言下之意,我人来都来了,你怎么样也得给点东西。 云若夕眸光淡淡,要东西是吧,好,她给。 云若夕从背上一直没取下的包袱里,拿出了一个玉如意。 里正等人一看,顿时都睁大了眼睛。 这村妇,居然还有这样好的东西。 难怪清河村好几年没闹过失窃案,今个却有了。 这么有钱,又是个寡妇,不偷她偷谁。 里正已经搓好手,准备去抚摸那凝脂一般的上好白玉了。 可云若夕在拿出玉如意后,却只是把玉如意转了个圈,并没有要给里正的意思。 里正皱了皱眉,往前两步,就要自己去拿。 云若夕看着对方的动作,简直恶心极了。 这里正,简直厚颜无耻到极致了。 “里正大人,你看着玉如意上的雕花,是不是很精美?”云若夕往后一步,巧妙的避开了里正伸来的手。 里正以为她说这些,是为了表示她这礼物足够好,不由道:“这雕花的确不错,你放心,我待会就把所有人派出去,给你找失窃的东西。” 云若夕冷笑,她丢的那些东西,怕是半块玉如意都指不上,这里正,正当她是无知妇人,好欺好骗吗? “里正大人既然觉得雕花好看,有没有看出,这是什么花啊?” 里正一个粗人,那懂什么花,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大块凝脂白玉,必然值钱,“你给我,我拿在手里看看。” “好啊。”云若夕勾了勾唇,把玉如意给里正了。 旁边的周小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报案的时候,为什么里正会着重文他,云寡妇家里有没有钱。 他还以为对方是关系云若夕损失了多少,现在看来,根本就是来趁机揩油的。 “云姐姐!” 周小树紧张的看着云若夕,心里后悔极了。 这么大块玉如意,哪得值多少钱啊。 都怪他! 要不是因为他急急的去报案,又怎么会召来里正这匹饿狼。 可是他年轻小,没见过里正,如何得知清河村的里正,是这样一个奸诈贪婪的小人。 周小树往前一步,想要把云若夕的玉如意拿回来。 云若夕看出他的意图,不由多了几分好感。 她拉住了他的手。 “云姐姐?”周小树不解。 云若夕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挡住了里正的去路。 “里正大人,看出那是什么花了吗?” 云若夕微微弯眼,看得里正莫名的有些心虚。 这个女人,怎么一直问他什么花。 这雕花有什么奇异之处的? “这是什么花?”里正觉得云若夕很烦,给就给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云若夕笑道:“这是栀子花。” 栀子花? 里正看向玉如意上雕刻的繁盛花朵,隐隐觉得,哦,是有点像。 这栀子花,又称山栀,很是常见,并不是什么名贵花朵。 里正顿时有些失望,在这么好的玉上,雕这么不上档次的花,未免拉低了整个玉如意的格调。 要是雕些富贵牡丹,他怕是能多卖些钱。 然而就在里正这么想的时候,云若夕提醒道:“但这上面的花,却不是一般的栀子。” “嗯?” “大人是否注意到,它的花瓣很大,而且重瓣。” 被云若夕这么一提醒,里正也注意到,这玉如意上的雕花,的确比他见过的山栀要繁华得多。 “此花名为玉荷。” 云若夕发现这个里正,反应实在太迟钝,也就不准备兜圈子了,“正是岳阳顾家的族徽。” 哦,叫玉荷花…… 等等! 顾家? 族徽? 里正睁大眼睛,就听到周小树恍然道:“云姐姐,难不成你之前说在县城给贵人治病,那贵人,就是岳阳的大世族顾家?” “嗯。” 云若夕对周小树的配合反应,很是满意,一脸淡定道,“顾老夫人很喜欢我,所以送了我她最喜欢的玉如意。” 当云若夕这句话“顾老夫人很喜欢我”说出口时,里正呆滞了,民兵脸白了,周小树震惊了。 而屋后监视的文涛,彻底无语了。 少爷让他亲自监视的这个女人,也太能瞎扯淡了。 老夫人要是喜欢她,他文涛能把姓名倒过来写。 不过,他吐槽归吐槽,理智却也觉得,这个云氏,心思很灵转。 在这个时候扯这样的慌,简直堪称完美。 毕竟小小村里正,是见不到顾老夫人的面,了解到真实情况的。 “这,这竟然是顾,顾老夫人赏你的?”里正好歹是里正,见过世面,自然知道,顾家赏赐人东西,代表了什么。 尤其这玉如意,还如此精贵…… “是啊,老夫人说,只要我遇到什么麻烦,就可以去岳阳找她。” 第113章第一嫌疑人 云若夕说话很有尺度,丝毫没提去找老夫人时,还需要带着这玉如意,只含糊表示,人去了就可以。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觉得,她被顾老夫人奉为了座上宾,可以轻而易举登入常人绝不敢妄想的高门。 里正已经惨白了脸,突然觉得自己没立刻把这玉如意揣入怀里,是他此生所做的最明智的事。 “这,这雕花的确很,很美。”里正脚已经软了,但面上还是强撑,哆哆嗦嗦的把玉如意递了回去。 云若夕看向周小树。 周小树立刻反应过来,帮云若夕接过了玉如意。 拿过玉如意的周小树,感觉自己成了帮钦差大臣拿尚方宝剑的侍卫,一脸的意气风发和威严谨慎。 云若夕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想笑,却是没忘继续对里正施压,“老夫人现在还在淇县,仔细想想,我完全没有必要麻烦里正大人你。” 如果她去找顾老夫人,以顾家在整个岳州的权势,还怕找不到一些小小的贼人? 里正一听,顿时伸出了尔康手:“别啊云娘子啊,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顾老夫人呢。” 他立刻对那两个民兵说,“去,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查。” 说完,他顿时意识到什么,一脸谄笑的看向了云若夕。 “云娘子啊,你丢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特征吗?” 云若夕听了这话,内心冷笑,原来这里正大人,并不是不知道该怎么查失窃案的,先前那般只是为了让她给钱。 “衣服饰品之类,我可以画个图给你,钱的话,是一整块五十两银元宝,和十来两碎银,其他东西,我也会一一写下。” 当然,这些东西,她都抱着“能找回最好,不能找回也不去难受”的心理。 她唯一想要尽力找到的,是那套“小荷初绽”,和木兰花银筷。 前者是慕璟辰给她选的第一套衣裳,后者是慕璟辰送她的第一件东西。 她都万分难舍。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好,她出门时,带上了慕璟辰给她的木兰花簪子…… 嗯? 等等! 木簪子呢? 云若夕双手齐上,对着自己的头摸来摸去,然后绝望的发现,木簪子丢了。 不是丢在了罗府,就是丢在了路上! 里正看云若夕眸光突然崩溃,心里抖了一下,“云娘子,可是还丢了什么贵重物品?” “不是。”云若夕稳住懊恼难受的心,“大人莫急,我这就去把失物整理好。” “好的。”里正自从知道云若夕能见到顾老夫人后,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仅召集了所有人手,还在得知云若夕没笔墨用时,亲自把云若夕请去了家里,用了他家里的笔墨。 在文涛看来,这云若夕的脸皮,简直堪比城墙,堂而皇之的让里正一家觉得她是顾家恩客,也就罢了。 在里正一家好吃好喝的招待她时,她还一点也不推脱,一脸的心安理得。 顾颜之听着这些汇报,没什么表情,只道:“在此期间,没有任何人联系她?” “没有。”文涛的手下汇报道。 “继续跟着。” “是。” 然而就在文涛手下转身时,顾颜之却唤了一声等等。 手下人回头,便见一向冷漠、没什么表情的自家少爷脸上,居然第一次出现一种晦暗不明的神色。 “告诉文涛,非礼勿视。” 哦,非礼勿视…… 嗯??? 手下人微微诧异,少爷这是啥意思? 啥叫非礼勿视? 手下人有些不懂,但看自家少爷那冰冻三尺的眼神,他却也一个字也不敢多问,飞快的跑出去飞鸽传书了。 收到手下人的通知,文涛额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继续跟着,他懂。 可非礼勿视,是个什么情况? 文涛有些想不明白,然而在看到云若夕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就大概懂了。 少爷这是怕他看到污秽之物,长针眼啊。 少爷…… 文涛感动得不行。 跟了少爷十多年,少爷终于会关心他的身心健康了。 至于上厕所的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方便,被人视为了行污秽之事。 等到她方便完洗手回去,里正已经把人手召集齐了。 “云娘子,清河村一共有民兵一百人,但这一百人大多都在战时才收归编制,其他时候,也就十来个……” 里正怕云若夕误会他不尽力,给云若夕做了解释。 云若夕点点头,别说有十来个了,有里正民兵的支持,就足够她做事的了。 “里正大人,我回去的时候,孙婆婆还睡得很沉,说明她中药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东西应该还没走出村子。” 里正点了点头,“所以你才让大虎他们去村口守着?” “对。”云若夕刚跟着里正离开家时,就把那两个翻乱她家的民兵,派去了两个村口驻守。 一个正村口,一个侧村口,防止窃贼把东西带出村去。 “现在就只能麻烦里正大人……” 云若夕还没说完,里正就吆喝道:“走!给我挨家挨户的找。” “……” 云若夕对里正的热情,没啥好说的,只道:“先去刘香兰家里。” “刘香兰?”里正不明白。 旁边的民兵提醒了他:“听说云娘子和刘香兰有过节。” 里正一下子就懂了,“行,那就先去刘香兰家。” 在村西家里踱步的刘香兰,急得不行。 她担心事情不会那么顺利,便一直让儿子在孙婆婆家外的草丛里蹲着,查看情况了。 据儿子说,那云寡妇今天突然回来了,且回来得知家里失窃后,二话不说就报了案。 刘香兰一听,就差点笑岔了气。 这云寡妇,真是人蠢如驴。 竟去找里正帮忙。 这里正的为人,别人不知道,她刘香兰却是清楚得很。 为人贪财不说,还最是怕麻烦。 让他帮忙调查失窃,不仅会损失更多,一辈子也估计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香兰彻底放了心。 拿出云若夕两个儿子的婴儿围布,就准备改成鞋袜。 可还没缝两针,就听儿子说,里正带着十来个民兵,朝她家来了。 第114章搜寻脏物 “你,你没看错?” 刘香兰难以置信,却是极快反应过来,这个死寡妇,素来会勾搭男人,保不住和那里正,有了那方面的交易。 “你,你赶紧拿着这些东西,去后面躲一下。” 刘香兰把偷来的大包小包,全都递给了自己七岁的儿子,然后一个人在家里,等着里正和云若夕的到来。 “刘香兰,开门!” 里正的声音传来,让刘香兰紧张得,膝盖直接撞到了桌腿子。 “哎呦喂——” 她惨叫了一下,却是丝毫没得到同情,反而让里正敲门的声音更大。 “刘香兰,听到你声音了,别装不在家!” 里正见刘香兰半天不开门,越发觉得可疑。 刘香兰也知道自己耽搁,只会让人怀疑,便哆嗦道:“吵什么吵,谁装不在家了。” 她开了门,里正和十来个民兵就涌了进来。 云若夕是最后进来的,她看了眼刘香兰家的主屋,比孙婆婆的大了一倍不说,左右两边,还单独开了两个房间。 一个是她和她丈夫睡的,一个是给他们儿子陈贵的。 其中的各种摆设家具,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在村西这片地披上,却也算上极好的了。 云若夕从孙婆婆那里,对刘香兰有过详细了解。 说是隔壁村的姑娘,嫁来的清河村,娘家并不穷。 嫁的丈夫,也不穷。 而且何止不穷,她丈夫陈大壮,简直是村西,数一数二的富人。 不仅在县城打工,有一年十两银子的收入,家里在清河村村东,也就是靠近清河最富裕的土地上,也有好几亩良田。 再加上陈大壮的父母早年病逝,并不需要赡养。 刘香兰在家,基本上是吃穿不愁的状态。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却为了钱财,几次逼迫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 云若夕对她,何止没有好感,简直到了厌恶得不想看一眼的地步。 所以当里正下令强行搜查时,她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你们干什么,你们凭什么乱翻我的屋子!” 刘香兰尖叫,那嗓子,几乎惊动了附近的好几户人家。 连姚大娘都闻声赶来了。 刘香兰这人就是这样,一看人多了,就立刻开始叫惨:“青天白日啊,你们这群强盗,居然闯入民屋,强抢——” 里正听不下去了,“什么强盗强抢,你这泼妇嘴巴是怎么长的,我都说了,云娘子家里失窃了,现在要全村搜查脏物。” “搜查脏物?”刘香兰尖声道:“那你们凭什么先搜查我的屋子,难不成,你们怀疑是我偷了那寡妇的东西?” “难道不是?”里正道,“你几次三番的找云娘子的麻烦……” 里正还没说完,屋外就传来一个声音—— “里正大人,你这可是冤枉人家香兰啊,这谁不知道香兰丈夫是在县城武馆打工的,香兰至于去偷寡妇的东西?” “就是,我是缺那点垃圾的人吗?。”刘香兰见好姐妹牛春花来了,立刻挺直了腰杆,“你们要搜也去别处搜去。” 说着,她又瞪向云若夕道:“死寡妇,你分明就是想要公报私仇,自己丢了东西,还赖我!” “刘婶子,你偷没偷,让里正大人找一下,自然有结果,干嘛反应那么大,而且……” 云若夕眯了眯眼睛,“我家失窃这件事,是才发生的,除了我和里正大人、以及民兵大哥们外,谁也不知道,你初初得知,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 “!!!” 刘香兰呆愣了一下,注意到里正等人越发怀疑的眼神,立刻快言道:“我不惊讶,自然是因为某些人德性太丑,遭到报应,是理所当然的。” “刘婶子说的没错。”云若夕笑了,“有些人德性太丑,如果有一天遭到报应,也一定是很正常的事。” “……” 刘香兰素来嘴毒嘴快,不计后果,但这一次骂人,却是让她有些心虚。 苍天若真的有眼,那遭报应的,绝对是她。 就在刘香兰忐忑之时,民兵来报:“啥都没找到。” 刘香兰闻言,顿时松了神色。 苍天有眼? 呵,苍天才没有眼睛。 一切的富贵好日子,都要靠自己争取。 早在当年,她设计她大姐,让其***,然后顶替她大姐嫁给陈大壮时,她就明白了这一点。 “云寡妇,你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刘香兰的眼里,得意之极。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太聪明了,不仅把银子藏在了地窖里,其他东西,也早早的让儿子带了出去。 “交代?什么交代?”云若夕一脸不明,“屋里没找到,不代表你没偷。” 云若夕起初对刘香兰,仅仅只是怀疑,但看到刘香兰的神色,由紧张变为轻松,顿时觉得,刘香兰八成参与了偷盗。 只是没有脏物,的确很难让刘香兰认罪。 “死寡妇,你这是明显在故意找我的麻烦!” 刘香兰骂起来,口水吐沫频频喷出,要不是周小树见势把云若夕往后拉,云若夕定要沾染上污秽。 “什么故意不故意,我说了,要挨家挨户的找,又不只找你一家。” 里正是个会来事的,怕云若夕下不来台,忙把锅给端了过去。 “喲,里正大人,你什么时候,也帮着这个寡妇说话了,该不是,也被她使了什么不要脸的招术吧!” 刘香兰的话,让云若夕眸光微凝。 这个刘香兰,随时随地都不忘往她身上泼脏水。 好像没有丈夫的女人,都是烂货一般。 不过让她更为在意的是,这刘香兰居然不怕里正? 后来云若夕才知道,刘香兰不是不怕里正,而是觉得就算她耍了嘴皮子,里正也不会拿她如何。 因为里正是个关系户,而当年为里正牵关系的人,正是她去世的公公。 里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得知云若夕要查刘香兰时,心里还有些小犹豫。 可在岳阳顾家,和故交之间,里正最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泼妇,你要是再敢乱说,我现在就把你压去村教所。” 第115章死不要脸 开玩笑,里正算什么。 不过是县衙门手底下,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官。 要是云若夕能在顾老夫人面前,说说他的好话,里正这小村官,他还不屑得当呢。 所以里正直接甩出了村教所的惩罚。 刘香兰一听,就震到了。 这里正,居然一点情面也不给? 要知道这村教所,可是村里犯了事的人才去的地方。 且和城里的监狱有所不同,村教所进去后,是的干活的。 要么帮地主腌白菜,要么帮民工种粮食。 总之,就是一个活多累人,还没工钱拿的破地方。 刘香兰是那种典型敌强她就弱的,见里正不讲情面,强势出招,立刻软了下去。 “里正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你这样听云寡妇一个人的说法,不公道。” 里正见刘香兰不再乱泼脏水,也就没说要把她送去村教所。 他看向云若夕:“云娘子,既然不是这刘香兰,咋们就去搜下一家吧。” 云若夕没做声。 刘香兰却是跳了起来,“里正大人,你们怎么能说走就走,大上午的,把我家闹腾了,连个道歉都不用说的?” 道歉? 里正瞪圆眼睛,这刘香兰,真以为她夫家关系多,就无法无天了啊。 敢让他道歉? 刘香兰一看里正这眼神,就知道对方误会了,忙道:“里正大人,你一向英明,来搜查我家,肯定不是你的意思,定是被这云寡妇给欺骗了!” 所以—— 刘香兰狠看向云若夕,“云寡妇,你冤枉了我,怎么着也得给我道个歉吧。” “没错,大家都是清清白白做人的,你说搜查就搜查,这不是冤枉人吗。” 外面围观的牛春花,也赶紧为刘香兰帮腔。 云若夕看了看刘香兰,又看了看牛春花,眸光微凝。 这两个人,都是贪财狡诈之人,要说能有肝胆相照般的友谊,那是不可能的。 至少牛春花每次出现,都是刘香兰有把握弄她的时候。 而离开,都是刘香兰反被她教训之时。 足以说明,这两人,一定是为利而在一起的好友。 牛春花住在村南,和村西这边,还是有一定距离。 现在围在刘香兰院外看热闹的人里,多事村西的村民。 牛春花是哪里得到的情报,急急过来就肠子的? 云若夕心思陡转,一下子就又想到,她才穿来时,两个孩子被强抢的事。 这件事,她先前试探过刘香兰,对方含糊其辞,却明显是知情的。 至于牛春花,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受伤昏迷时,来找孙婆婆收养孩子。 要说她不知情,谁信? 想到刘香兰和牛春花,不仅可能是害死原主的帮凶,更是在这一次,偷走了她重要的东西…… 云若夕面巾下的脸,顿时宛如秋冬的湖水,凝着冰冷的寒气。 “道歉?刘香兰,你也配?” 云若夕之前演戏,是因为力量不够,能省事解决问题,自然用省事的法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才在里正面前露出了她厉害的一面,如果在刘香兰面前变成小白兔,只会惹来里正怀疑。 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打算在清河村里待了。 就像每个即将跳槽的职场人,懒得再应付公司里的那些无聊的人际关系。 云若夕一想到自己要离开这里,也就不想在和那些讨厌的人,和颜悦色。 刘香兰一看云若夕不装小白兔了,顿时激动不已。 这云若夕,终于装不下了吗? 等到自己再逼逼她,让她出手打人,大家一定会看到,这云寡妇的真面目。 “我也配?云寡妇,你不过是个外村人,又是凭什么在我清河村作威作福。” 刘香兰说着,看向外面围观的村民,话里有话道:“你既然有钱修那么好的房子,为什么要待在我村西这块穷地方,现在丢了东西,就怀疑是我们这些穷人丢的。” “没错,你自己树大招风,召了贼,还冤枉给我们这些老实人,真是够恶心的。”牛春花适时的给刘香兰做补充。 云若夕一听,就笑了。 心里更恶心这两人的同时,也觉得,多日不见,这两人的嘴皮子功夫,明显有极大提升。 不仅把村西的“穷人”拉进她的战线,让大家一致对外仇“富”。 还间接指明,贼人来自村外。 里正在村里,还能挨家挨户的搜查,离了清河村,那就是大海捞针了。 “云娘子,这事是不是有误会啊。” 人群里唯一一个和云若夕算得上有交情的姚大娘,忍不住说了话,“咋们都是同住村西的邻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啊,谁会做这种给祖宗蒙羞的事?” “还想不想在清河村里待了。” …… 大家面对自己家要被搜查的事,都十分愤怒。 说着说着,便开始如同刘香兰二人所挑拨的那样,纷纷指责起云若夕来,觉得她在仗势欺人。 “这云寡妇,以前穷的时候,见谁都是文文弱弱的,现在有钱了,果然不一样了。” “有钱的都这样啊,只会欺负咋们这些穷苦百姓。” “老天爷可真是没长眼,怎么老叫这些德性差的人有钱。” …… 抱怨辱骂到最后,也不知道谁,来了句:“搜我们的家可以,但要是没搜到,你得赔钱道歉。” 大家一听到赔钱,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 “没错,搜我们的家,要是没搜到,你得赔我们损失。” “就是,万一磕着碰着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自己花钱修啊。” “不说赔钱,凭啥给你搜!” …… 村民们纷纷起哄,要不是有民兵提着木棒威慑着,怕是要接闯进来,对云若夕直接示威了。 里正看着这场面,十分蛋疼。 之前他要在村里做点什么,这些村民可都温顺得如同羊一般。 怎么现在多了个云若夕,大家连他都不放在眼里了? 里正不懂。 而云若夕却很明白,那是因为村民门对她存在固有印象。 在村民们看来,无论她最近变得有多么不同,她似乎都还是过去那个,“软弱可欺”的穷寡妇。 那种扎根了整整四年的固有形象,是很难去除的。 所以像刘香兰和牛春花这些人,才会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打击后,仍旧不放弃的来找她麻烦。 第116章皆为利而往 云若夕勾了勾唇,看来,她要做点什么,改变改变,这些人对她的固有印象。 “好啊。”云若夕笑着看向那个率先起哄说赔钱的男人。 如果她没记错,这个男人,好像是牛春花的丈夫。 “如果我搜查你们的家里,找不到任何东西,我就给你们赔钱道歉。” 牛春花的丈夫闻言,顿时激动了,刚准备问:你要赔多少。 云若夕就率先抢道:“但是,换言之,如果找到了,你们不止要把我的东西还回来,还要赔我所损失物品价值一半的费用!” 一半的费用? 居然这么多??? 众人愣住了。 而里正也觉得,这云寡妇,有点狮子大张口。 这东西能找回就不错了,她居然还趁机捞点钱。 捞的还不少。 比他还贪。 结里正没想到,他刚这么想,云若夕就眉眼弯弯的看向他道:“至于这赔偿的钱,就交给里正大人吧。” 啊? 交给他? 里正微微一愣。 云若夕解释道:“这偷东西,本该就是犯罪,理应受点惩罚。不过大家都是同村人,送去衙门未免有点狠心,不如罚点钱财,以儆效尤。” 里正眼睛亮了。 他怎么忘了,这帮人找东西,可不一定要从帮的人手里拿好处的。 “咳咳,没错,这偷人东西,的确该赔款受罚,就按云娘子说的办吧。” 里正说完,那牛春花就连忙道:“那你们现在人家香兰家,啥都没搜出来,是不是要立马给人家香兰赔钱道歉!?” “谁说我们什么也没搜出来。” 未等刘香兰发声反驳,云若夕就极快的看向姚大娘道:“姚大娘,我记得你家有一只狗,叫做大黄。” “啊?”姚大娘没反应过来。 但脑筋活络的里正,却是速度道:“没错,你们家里谁有狗的,都拿出来,这狗的鼻子最是灵性。” 如果东西还在村子里,用狗找失物,简直是最有效的方式。 刘香兰长大了嘴巴,完全没想到,这云寡妇还有这一出。 她下意识的看向牛春花,却发现牛春花第一时间就给她丈夫使眼色,让其速度回家。 云若夕如何能让牛春花的丈夫跑了,离开喊了声:“那位大哥,你怎么跑了,难道不要跟着大家一起看热闹吗?” 被云若夕这么一提醒,里正立刻反应过来,“去,把那个男人给我拿下!”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牛春花见民兵要去追自己的丈夫,顿时挪动壮实的身子,挡住了民兵的去路。 牛春花想的很简单,她好歹是个女人,这些个大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何能去冲撞她。 可她忘记了一点,在大多数男人眼中,女人是分成两类的。 一类是真正的女人。 一类,则是性别为女,但看上去,完全和女人扯不上关系的类女人生物。 牛春花明显在后者。 所以她还来不及挺起胸脯,就被人推了一下肩膀,然后一个原地轮圈,就摔在了地上。 “春花——” 刘香兰还是懂得关键时候,表示姐妹情的,连忙冲过来扶起了牛春花。 牛春花被扶起后,二话不说,立刻冲过去拉住了那个推了她的男人,惨叫道:“打人了啊,民兵团的人不分好歹,打无辜百姓了啊——” 这民兵,虽然也是兵,但压根不在正规部队,要是闹出点事,是会被立刻从民兵团里踢出去的。 牛春花以为自己这么做了后,对方说不上会收敛,但起码会追不上她的丈夫。 可她大概忘了。 什么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她觉得民兵不是兵,但在民兵团里当民兵的壮丁,却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大宁帝国的铜墙铁壁。 小小村妇,竟敢阻拦他们抓人。 被拉住胳膊的民兵大哥,一个虎臂大甩,重达近一百八十斤的牛春花,就被甩石墩般的甩了出去。 “春花——” 刘香兰惨白了脸色。 她和牛春花的认知差不多,都觉得这民兵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不可能会动手。 可她要是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古往今来,人皆为利而往。 她和牛春花敢为了利,谋害人的性命。 别人为什么不就不会因为钱财,而不顾及她们的安危? 云若夕修园子的事,整个清河村都知道。 云若夕娘家兄弟英俊多金的事,更是隔壁好几个村都知道。 这样的寡妇,家里被偷的,能是少数。 民兵们每年的工钱,也就是点粮食,这难得有一次外快,能不干劲十足。 所以别说牛春花是个快四十岁的大妈了。 就算她貌若天仙,也不能阻止他们赚钱喝酒的步伐。 因此—— 不过大家愣住回神的时间,牛春花的丈夫就惨叫一声,被民兵一脚踹地上了。 牛春花本想叫惨,可她被摔得太疼,实在喊不出声。 “你是牛春花的男人吧。” 里正让民兵把牛春花丈夫押回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牛春花和刘香兰一眼,“你刚才不是还闹着让云娘子赔钱吗? 怎么一听到要派狗,你就溜了?” “谁,谁溜了……” 牛春花丈夫狡辩道:“我是突然闹肚子,要去茅厕!” “你们也太过分了,我男人去拉个屎,也被你们打——” 牛春花回过神来帮腔。 云若夕顿时道:“牛大婶,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你们不说清楚,就突然逃跑,民兵大哥们才会误会的。” 说着,云若夕浅浅一笑,看向压着牛春花丈夫的民兵:“既然大叔想要上茅厕,就麻烦民兵大哥们,送他去吧。” 民兵们立刻笑道:“没问题,上厕所是吧,这刘香兰家附近就有一个,走吧。” 民兵们押着牛春花丈夫去公厕了。 完全不听牛春花嗷呜。 牛春花急得不行,拉着刘香兰的手,差点没把指甲给扣进去。 刘香兰露出吃痛的神色,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牛春花抓得太紧,她根本就抽不出。 刘香兰郁闷之极,差点忍不住要和牛春花撕破脸了。 这时,周小树牵着他们家的大黄来了。 第117章不见棺材不掉泪 “云姐姐,大黄来了。” 随着周小树的这一声喊,刘香兰和牛春花的心都悬了起来。 这狗鼻子,不会真的那么灵吧…… “麻烦你了,小树。”云若夕从头上,扯下束发的头巾,递给了周小树。 周小树立刻接过给大黄闻。 “大黄,你好好闻,一定要帮云姐姐找到她丢的衣裳。” 周小树对大黄说着话,然后就见不过他腿高的黄黑土狗,在嗅来嗅那头巾后,朝云若夕汪汪了两声。 刘香兰和牛春花一看,乐了。 这狗,鼻子虽灵,但没有人聪明啊。 这主人让它找东西,它可不一定能找到。 想到这里,两人悬着的心,顿时松下。 可就在这时,大黄却像闻到了什么,猛的转头,朝刘香兰和牛春花的方向看去。 “大黄?” 周小树愣了一下,就见大黄朝着刘香兰和牛春花汪汪直叫。 样子凶记了,要不是周小树拉着,指不定就扑过去了。 “你们两个偷东西的贼!”周小树顿时激动道,“还不把云姐姐的东西还来。” 其他人见此,都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刘香兰和牛春花。 因为要是这两人没拿云若夕的东西,大黄为什么要对他们叫得这么凶呢。 刘香兰稳住神色,迅速回道:“你少在哪里乱泼脏水,老周家的小娃娃,我看你和那云寡妇,分明就是一伙的。” “没错。”牛春花也急忙回怼,“我就说怎么你们怎么突然想起用狗来东西了,原来是想用狗来诬陷我们!” 云若夕闻言笑了,这两人,还真是狼狈为奸,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看向周小树,“小树,牵着大黄去屋里找找。” “嗯。”周小树牵着大黄去了。 而民兵们见此,也利索的跟着周小树进了屋,几个人看大黄冲哪叫,他们就在哪翻。 刘香兰想去阻止,却发现自己身前,站着一个威武高大的汉子。 正是民兵团的头头张大虎。 刘香兰本要开口大骂,却听见周小树惊呼一声:“云姐姐,找到了一本书,是长乐的!” 云若夕眸光微凝,就见周小树举着本书,跑了出来。 “云姐姐,你看!”周小树邀功般的把书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接过打开,便见封面处,用墨笔画着一直两只小鸡仔。 而图下面,则是歪歪扭扭的两个字:长乐。 这是她给两个孩子,买的唯一一本课外书。 在云若夕以前的世界,叫做小故事集,而在这个时代,叫做话本子集。 故事这个东西,从古自今,都是大家喜闻乐听的。 尤其那些精彩冒险故事,最是受年轻男孩子们的欢迎。 她的两个乖宝喜欢,刘香兰的儿子也不例外。 “刘婶子,我儿子的书在你儿子的房里,你是不是要给个解释?” 刘香兰一看对方只找到了书,没发现儿子房间下的地窖,顿时心安了下来。 “哼,不过就是一本书?难不成我家还穷得需要去偷?” 刘香兰狡辩道,“那是我儿子在路上捡的,谁知道你那两个儿子,什么时候把这书丢掉的。” 的确,一本书,的确难以让刘香兰认栽。 云若夕看向周小树:“小树,你认识陈宝贵吧。” 周小树愣了愣,然后就点了点头。 陈宝贵是刘香兰的儿子,今年十一岁,只比周小树小三岁。 是周小树在村西最讨厌的人。 “那你去屋里看看,有没有陈宝贵的东西,让大黄闻闻。” 刘香兰一听,顿时睁大眼睛,“死寡妇,你什么意思,你想说我儿子偷了你的东西?” 云若夕没做声,刘香兰顿时骂得更凶—— “你想要害我,冲我来就好,我儿子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害他!?” “我害他?”云若夕眸光冰冷。 刘香兰不懂,真正害她儿子的,是她自己。 “刘婶子,你放心,我只会让大黄在这附近找,今日不是月休日,你儿子肯定在村东学堂里坐着呢。” 云若夕说话的时候,周小树已经手脚麻利的进屋,在正厅里找到了陈宝贵的布袋书包。 “云姐姐,陈宝贵的书包都在,他今天肯定没去上学。” 周小树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 陈宝贵因为家境好,又有一个在县城武馆打工的父亲,所以在村西,经常欺负像周小树这种,家境很一般的孩子。 去年有一次,要不是小花喊娘亲喊得快,周小树铁定要被陈宝贵率领的那帮熊孩子打毁容。 周小树有多宝贵他那张脸,就有多恨这个仗势欺人的陈宝贵。 一想到今日,他就要大仇得报了,周小树连忙把陈宝贵的书包拿给了大黄嗅。 “大黄,你一定要找到陈宝贵!” 可是嗅完之后,大黄却是对着屋里吼的。 云若夕微微扶额,大黄毕竟不是专业的搜寻犬,智商有限。 所以每次嗅完,都会跑去气味最浓的地方。 “大黄不是这里!”周小树有些着急。 刘香兰却是满眼的得意。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这大黄狗,简直和他的主人一样蠢。 不过它找的那本书,却是让她心抽了一下。 该死的,她迟早有一天,要把这条狗,给炖了! 就在刘香兰想,什么时候去偷周小树家的狗时,云若夕淡淡抬眼,看向了屋后。 “小树,你自己去屋后的树林找。” 什么!? 刘香兰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这丑寡妇,怎么知道她儿子去了屋后的林子? 刘香兰并不知道,云若夕表面上看着其他人,眼角余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 她做贼心虚,自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其实好几次在被云若夕的话语惊到时,她都会下意识的往屋后面瞥。 云若夕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自然第一时间猜到,那些脏物都去了哪里。 果不其然的,周小树一把大黄往屋后面牵,大黄就叫了起来,然后飞快的往林子里去。 刘香兰的心凉了,拉起牛春花,就往外跑。 牛春花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刘香兰这是什么意思。 第118章残留的人性 陈宝贵毕竟是个孩子,就算被人发现他携带脏物,大家也不会把他如何。 但刘香兰就不一样了,她是成年人,偷盗是要被惩罚的。 而且他们刚才自作聪明,逼着云若夕说,找不到东西就要赔钱。 这下好了,他们被搜出脏物,待会一定是要被里正刮成皮的。 在刘香兰的认识里,丢面子是小,失钱才是大。 反正陈宝贵身上没钱,她只要跑掉,云寡妇这些人,能耐她何? “我要去城里找大壮,春花姐,你先回你家。” 刘香兰说完,就要甩开牛春花的手。 牛春花也没拦她。 要是陈大壮在,她和刘香兰,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只是两人才分开,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一个哀呼的声音—— “春花,救我啊——” “当家的!” 牛春花一回头,便看自己的丈夫被民兵压跪在地上。 一脸鼻青脸肿,可怜极了。 “你们!?”牛春花刚要哭喊:你们怎么能乱打人。 压着牛春花丈夫的民兵们,就笑着说,“这可怪不了我们,是他自己想爬茅厕后面逃跑。 结果茅厕是木板搭的,那木板承受不住你丈夫的重量,就直接被他带着栽进了田地里……” 民兵们大笑不已,“你反而要感谢我们,要不是我们,你男人就要成为咋们清河村,第一个被茅厕砸死的人了。” 牛春花脸红了,但比起尴尬难堪,她还是救丈夫要紧。 “谁说我丈夫是逃跑了,他肯定是不小心撞到的。” 牛春花急忙过去,想扶起她男人。 而刘香兰才顾不得牛春花和她的丈夫,微微停顿后,就要继续跑。 可这时,屋后的小树林里,却突然传来周小树激动之极的声音—— “陈宝贵,你别躲了,我们发现你了!” “周小树,把你的狗收起来,信不信劳资……哎呦喂——” 陈宝贵一声惨叫,顿时让刘香兰的逃跑止住。 站在院子里中央云若夕,看着她这番动作,不禁微微凝了凝眸。 刘香兰此人,虽然坏心坏肺,但至少,还记得自己是个母亲。 不过—— 这也说明,刘香兰开始的拔腿就跑,并不是真的要逃,而是去找帮手。 只是找的帮手是谁…… 云若夕沉了心思,多半,是她在城里武馆做活的丈夫。 “宝贵!” 刘香兰冲了回来,眼见周小树和一个民兵,强押着陈宝贵,她立刻抬手,朝周小树打了过去。 民兵她不敢打,周小树她还不敢打了? 可她是母亲,心疼儿子,人周小树就没有母亲心疼? 姚大娘一看自己儿子要被打,急忙冲了过来,替儿子阻挡。 于是乎—— 刘香兰那一巴掌,严严实实的打在了姚大娘的手上。 看着姚大娘手臂上,瞬间冒出的红痕。 周小树顿时喊道:“你敢打我娘,我跟你拼了!” 然后他就躬起脑袋,朝刘香兰的肚子撞去。 云若夕瞧着周小树的动作,担心不已。 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周小树比陈宝贵大,却还是要被欺负了 周小树这小伙子,压根就不会打架。 这不,他脑袋还没撞上去,就被刘香兰抬起一脚,踹在了地上。 “小树!” 姚大娘脸色瞬白,急忙去搀扶自己的儿子。 而云若夕也是急忙过去,查看周小树的身体。 “刘香兰,周小树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下次狠手!” 云若夕见周小树肚子出现淤青,顿时冷了神色。 刘香兰却是回骂道:“孩子?他都二七了,算哪门孩子,我家宝贵才是孩子,可你们是怎么对他的!” 说着刘香兰就去推押着她儿子的民兵,厉声道:“快放开我儿子!” “娘——” 陈宝贵见刘香兰来救他,也是左蹦右跳,想要摆脱束缚。 看着那母子娘搞出来的尘土飞扬,云若夕扶起周小树,沉声道:“刘香兰,想让人放了你的儿子,可以,但你儿子为什么会躲在后面的小树林里,且还拿着我家的衣物,你能先给点解释吗?”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有亲眼看到我偷你东西?” 刘香兰抱着陈宝贵,眼珠子转得极快,“我儿子不过是逃课,去树林后面玩蛐蛐,谁知道怎么就发现了你的东西!” “……” 这样的理由,让所有人围观的人,都万分无语。 这个刘香兰,真真是一张狡辩嘴,都已经人赃并获了,却还在哪里瞎扯淡。 “亲眼看到?”云若夕冷笑道,“刘香兰,偷东西这种事,要是能被发现,它就不叫偷,而叫抢。” “哼,我管你什么偷和抢,反正我没偷!”刘香兰死不承认。 云若夕也懒得和她多说,让民兵打开找出来的包袱,就开始清点。 她发现这些包裹里,只有有她和两个孩子的衣物。 至于孙婆婆的东西,以及其他物件,是不在里面的。 “刘香兰,我的银筷子呢?”云若夕最在意的,就是慕璟辰送她的银筷子。 可刘香兰面对她的问题,却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云若夕见此,也不多浪费口舌,看向那边试图溜走的牛春花,清冷道:“里正大人,这里的东西只有我丢失的一半,至于另一半,还麻烦你叫张大虎团长,去牛春花家看看。” 里正秒懂,“大虎,你带两个人去。” 云若夕提醒道:“把大黄带上。” “好勒!”成天在民兵团里混日子的张大虎,难得做一次正经事,连忙去牵大黄,往牛春花的家里赶。 牛春花试图阻止。 可张大虎捏紧拳头,如健美教练般,秀了秀他那强壮的肱二头肌。 牛春花伸出的手,就弱弱的收了回去。 不多时,剩下的东西都找了回来。 云若夕一见到那双银筷,就紧紧的攥在手上,然后收进怀里。 里正看着她的动作,不由道:“云娘子,这双筷子,很值钱?” “倒也不是值钱,只是朋友所送,意义非凡。” 里正一听朋友所送,眼皮子就跳了跳。 莫非又是什么贵人赠予的信物? 第119章塑料姐妹情 里正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人,早在今晨,他把云若夕请去他家,就暗暗派人,去打听了云若夕和顾家的事。 没想到这云若夕,不仅真的在半路上,救治了顾家的千金,且还随着顾家,住进了淇县首富罗开富的园子。 “刘香兰,牛春花,你二人还有什么话说!” 大宁医娘稀少,有本事的,往往都会被贵族妇女奉为贵客。 要是谁能和这样的医娘交好,那可等于得到了半张进入高门豪府的门票啊。 所以里正丝毫不顾及故往的交情,让民兵立刻把刘香兰和牛春花两人,用绳子捆了起来。 捆的时候,刘香兰和牛春花的尖叫声,简直要把整个村西的青天撕破。 不少围观的小孩,都被他们的爹娘捂住了耳朵。 “你们这些渣渣,快把我和我娘放了,不然我爹回来了,要你们好看!” 陈宝贵小小年纪,却是一脸凶相。 民兵本想着他是孩子,没去为难他。 结果他不知好,冲着民兵,就是疯狂的拳打脚踢。 这谁挨了痛,都会失去好心,民兵直接一推一踹,让陈宝贵摔在地上起不来了。 “宝贵——” 刘香兰的声音,更为凄厉。 她看向云若夕,狠骂道:“你这个死寡妇,你害我儿子,你不得好死!” 云若夕目光冰冷,“刘香兰,真正害你儿子的是你。” 这样不分善恶,心无正直的孩子,长大后,只会成为恶霸,为祸乡邻。 到时候,收拾他的,可就不一定只是一推一踹了。 里正捂着耳朵,被吵得十分难受:“把她们的嘴巴给我堵了,先压去村教所!” “是。” 民兵准备去堵两人的嘴巴。 可一时之间,哪来的破布? 想来想去,他们决定用自己的腰带。 他们的腰带,虽然充满汗臭还有些脏,但比起这两个漫天骂街的泼妇嘴巴,倒也是干净多了。 牛春花眼见民兵来臭腰带来堵嘴,顿时挣扎起来。 作为清河村里的第一人牙子,她牛春花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不仅要被送去村教所做苦力,还要面对里正的罚钱处罚。 而一想到自己的银子,要被里正以惩罚的名义拿走,她就彻底破罐子破摔起来—— “里正大人,我冤枉啊!是刘香兰,都是她!是她偷了云寡妇家的东西!” 刘香兰眼睛睁大,然后就听见牛春花继续喊冤:“我家的东西,都是她拿给我的!她说那些东西,都是她的旧物,希望我丈夫进城后,能帮她卖掉!我压根就不知道,那是她偷来的啊——” 里正微微皱眉,这种说辞,明显是在把脏水,都往刘香兰身上泼,“牛春花,你说你不知情,那你很你丈夫,刚才为什么要逃跑?” “那是因为我和我丈夫都害怕你们误会,把我们当成共犯,这才想先回去,把东西给云寡妇家送回去。” 送回去? 怕是藏起来还差不多。 牛春花的说辞,在场的人没几个相信。 不过她这种说法,却也存在可能性。 刘香兰不是第一天认识牛春花,面对好姐妹的甩锅,她并不逆来顺受,立刻反击道:“牛春花,枉我把你当好姐妹,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你偷了人的东西,因为一时拿不走,就放在了我家。 我怕你因为偷东西,而被逮住,就想劝你送回去。 结果你偏不送。 现在出了事,你居然把罪责都甩在我头上!?” 刘香兰一脸,我重情重义,却反被背叛陷害的难受表情。 众人都有些神色不定,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这件事,明明就是刘香兰和牛春花,两人合谋而行。 可在这问罪受罚的关头,她们却互相撕扯,互喷起来。 真真是塑料姐妹情,禁不起半点考验。 云若夕没心情看她们两人狗咬狗,对着旁边的里正道:“里正大人,忙活了一上午,你们想必也累了吧。” 里正是个明白人,哪里不懂,云若夕这是在暗示他速度处理。 她累了。 “云娘子,你放心,你先带着东西回去,这两个贼人,就交给我了。” 里正说完,一个眼神过去,民兵就把汗臭的腰带,塞进了刘香兰和牛春花的嘴里。 二人睁大眼睛,呜呜挣扎,可是最终毫无作用。 她们被强行拽起来,然后押着往外走。 然而就在走出院门的时候,刘香兰却死命的回头,看向了云若夕。 那一双眼睛,包含怨毒,似乎恨不得化身恶鬼,把云若夕拖进地狱。 云若夕迎上那恶毒的目光,神色坚定,并没有一丝畏惧。 天地有正气,我自正行,岿然不惧。 暗中混在人群里,观察着云若夕一举一动的文涛,不由微异。 这个村妇,一身凛然,似乎并不像是一个诡计多端的恶人。 “快走!” 刘香兰被民兵推了一把,纵然怨恨之极,也只能不甘的回头,往村教所的方向去。 至于她儿子陈宝贵。 由于还是个孩子,里正不好把他送去村教所干活,只能把他往陈大壮家的亲戚家送。 可陈宝贵混名在外,刘香兰在村里,也不是很受欢迎,陈大壮家的各家亲戚都不愿意接收。 里正没办法,最后只能把陈宝贵强丢给了村长。 那孩子临走前,和他娘一样,始终不停的骂着云若夕等人。 还说什么,等他爹回来,就要把云若夕卖去窑子做下等妓、女。 村民们听了,都纷纷心惊,这个孩子,才十一岁啊,怎么就有这么狠毒的心思。 他娘偷了人家云寡妇的东西,云寡妇没把他娘交官,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 可这孩子,却一心想着,要报复人家。 真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儿子。 村民们以前,只觉得刘香兰这个人,只是性情有些跋扈嚣张,心并没有坏到哪里去。 但现在接连的事情发生,让他们彻底看清了这刘香兰的狠毒心肠。 “当初被赶出村的,应该是这个女人啊。” 村民们这般在心里念叨。 而云若夕,却是在结束这件事后,立刻把那些脏言秽语忘在了一边。 “东西都没少。” 孙婆婆红着眼睛,数点这这些失而复得的东西。 只是最有价值的五十两银子,却一直没找到。 第120章一团乱麻 “她们始终不肯交代吗?”孙婆婆问。 云若夕摇了摇头。 刘香兰和牛春花被压去村教所后,一直在互泼脏水,谁也不承认自己偷了东西。 更不别说,承认那银子在她们的家里。 里正也不是真正的官府,不好对她们动刑审问,这银子的下落,便只能靠民兵们自己寻。 可也不知道,这刘香兰和牛春花,是怎么藏银子的,民兵们把他们的家都找遍了,也没找出来。 好在她们各自家里,还有些零碎散银,可以被当做这次的劳务费,不然云若夕还真不好打发里正和民兵们。 “这黑心肝的刘香兰,欺负了你一次又一次,她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 孙婆婆不理解。 云若夕却是明白刘香兰的心理,“仇怨这种东西,往往都是由小事开始,若能报复回来,自然会消失。” 但她不肯白白受欺,次次反击,自然会让刘香兰对她的仇恨,越积越深。 可仔细想想,就算她承了那一次两次伤害,她们就会放过她吗? 不,不会的。 承受伤害这种事,原主已经做了太多,可刘香兰和牛春花,还是无情的算计她,试图夺走她的孩子。 所以这世上,有些人是真的没有心肝的。 他们并不因你委屈求全,就觉得你善良好心,相反的,他们还可能会因为你“软弱好欺”,而不断施加伤害。 刘香兰和牛春花两人,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孙婆婆,我想离开清河村回吴州去。” 事情发生,往往有好有坏,今日之事,虽然让云若夕一上午心累身累,但也给了她一个合适的离开理由。 “也好。”孙婆婆叹了口气,“咋们和这刘香兰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她从村教所回来,指不定会想什么招对付你。” 她们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只是—— “咋们手里没有多少钱,这举家搬迁,实在是……”孙婆婆一想起丢的五十两银子,就又是一阵心痛。 云若夕宽慰道:“没事,钱的话,我想办法,可以先把咋们的新房子转出去。” “转出去?” 孙婆婆不太报希望,“若夕,不是婆婆故意打击你,你的现房子虽然修得很好,但毕竟是在乡下,城里的人家,是不会来买的。 再者,咋们这里在清河村算是比较偏的地皮,就算有城里人来乡下置业,也不会买到咋们这里。” 说着,孙婆婆自己有了决定:“若夕,你等着,我今天就去找村长,把我收回来的那几亩地给卖了。” 孙婆婆从孙大梅家收回的那几亩地,虽然是旱地,但还是能种点粮食,卖几个钱的。 云若夕没有阻拦孙婆婆。 她要带孙婆婆一起走,那孙婆婆在清河村留几亩地,也没有意义。 “行,那婆婆你就去处理你的地,至于转房子的事,我去问问赵师傅。” “好。” 两人分开行动。 周小花两兄妹,则被云若夕委以重任,留下来帮她看两个孩子。 “哥,听说你被那陈宝贵,还有他娘打了?”周小花看哥哥身上沾着泥,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周小树意气风发的摇了摇手,“他们打了我,他们也没得到好。” 一想到那欺压他兄妹的陈宝贵,今日被民兵们教训的样子,周小树心里,就格外的激动。 “小花,我以前还看不起云姐姐,特觉得她是个晦气的人。” 没想到,他曾经避之不及的弱寡妇,却帮他报了此生都觉得有些无望的仇。 周小花听着,也笑着道:“是啊,以前没觉得云姐姐,有这么厉害过。” 只是—— 周小花毕竟是女孩,心比自己的兄长细,“陈宝贵的爹,是在县城武馆做事的,他要是知道今天这事,会不会……” 周小树摆摆手,不以为意,“你放心,云姐姐可不是一般人,她可是帮贵人治过病的。” 那陈大壮在他们面前,是可怕的存在,但在岳阳顾家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 周小花见哥哥并不在意,也没再去多想。 但旁边两个整理自己书本的小家伙,却是默默的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读到了深意。 云若夕问完张师傅回来后,就被两个小家伙拉到一边。 “娘亲,我们要是走了,周小花和周小树,会不会被那坏女人报复。” 开口的是小长乐。 云若夕一听,心就是一沉。 没错,她是可以带着老人孩子,远走高飞。 但周小树他们呢? 他们一家,是因她才被卷进这场风波里的。 她要是拖家带口的走了,接下来刘香兰回来后的报复,一定会落在他们身上。 云若夕有些头大。 原本计划,回来就带着家人离开清楚,但现在一连串的事,却让她根本没法甩手走人。 “安安、乐乐,娘亲为你们的善良感到骄傲。” 云若夕先是夸了他们的好心,然后才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道:“你们放心,娘亲在这件事上自有主意。 只是你们要保守秘密,暂时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要去吴州。” “嗯嗯。” 两个小家伙乖乖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稳住两个小家伙后,就去了厨房。 她有一个习惯,但凡她心烦意乱,没有主意时时,就会去做饭。 等到心静下,完成一道又一道的才,脑海里的一团乱麻,也就自然而然的解开。 现在她面临的情况有: 一,顾家那边,可能会来的不定时炸弹; 二,手中没钱,生存再度面临困境,更别说离开; 三,刘香兰虽然去了村教所,但她还有丈夫。 第一个和第二个,她都有些被动。 只能暂时处在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局势里。 唯一能主动去处理的,就只有第二个。 云若夕将大盘鸡出锅,放在了一个大盆里。 赵师傅告诉她的情况,和孙婆婆所说的差不多。 她要转出这个园子,并不容易,只能先挂在镇上的房产交易所,等待买家。 所以—— 她要是想立刻有钱,只能像之前那样,用山上的东西换。 云若夕端着大盘鸡走出厨房,看向了后面的大山。 第121章小美人,我被你勾住了 有小青在,采药应该不难。 只是和回春堂打交道,让她有些不确定。 万一那李管事知道了,一棵草都不收她的,该怎么办? 得想个法子。 云若夕沉吟片刻,有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她让孙婆婆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园子那边,然后背起背篓,独自上了溪山。 慕璟辰虽然走了,但云若夕一直没忘,帮他寻找七叶七花断肠草。 只是,溪山上或许没有这种毒草吧,小青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 “小青——” 上山后,云若夕就在四处观望,看小青蛇会从哪里探出小脑袋。 然而走了半天,却一直没见到小青蛇的身影。 怎么回事? 若换做平时,小青早就出现了,可今日却一直没出现。 莫不成是因为天气太冷,蛇要开始冬眠了? 云若夕刚这么想,就听了嘶嘶的声音。 “小青!” 她高兴回头,要和自己的宠物蛇打招呼,就见好几条竹叶青,朝她游了过来。 “是你们……” 云若夕有些失望,这些都是普通的竹叶青,并不是小青。 “你们怎么会来?” 她不喜欢蛇,所以让小青告诉过这些蛇,只要她上山,这些蛇都不能出现。 今日却反常了。 云若夕微微凝眉,便见这些蛇停在她的面前,对她狂吐蛇信子,然后扭动脖子,好似在传达什么信息。 “是不是小青出事了?” 云若夕看不懂这些蛇的肢体语言,但至少能感觉出来,这些蛇很着急。 眼见蛇转头,做出要带路的样子。 云若夕立刻跟上了它们。 十来条蛇带着云若夕,一路往深山里走,竟隐隐有要翻越溪山的架势。 云若夕皱了皱眉头,没有多想,随之翻过溪山后,便站在山上稍作休息。 她从未翻越过溪山。 没想到溪山后面,竟是一条狭长的山谷。 不过想想也是,这有高山,自然有低谷,山与山相邻处,常常都有峡谷。 时将入深秋,原本葱绿的溪山和峡谷,现下都有些萧瑟的红黄,染出一派深秋的山林美景。 但云若夕却没多少时间欣赏。 “继续带路!” 她简单休息后,就继续跟着群蛇前行。 上山缓慢,下山快。 很快,她就跟着群蛇,下到了山谷里。 山谷的树林,非常繁密,就算是中午的日头,也没透下多少的光。 换做从前,云若夕定走得十分小心。 但现在群蛇带路,她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没想到,横行深林的毒蛇们,在抵达一处树林时,却突然停了下来。 然后如同感觉到什么致命危险般,纷纷躬起了蛇身。 就是这里了吗? 云若夕见群蛇紧张,不由也握紧锄头,做出了警备的姿势。 这时,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道十分舒朗的男子声音:“怎么这么多蛇?” 有人!? 云若夕微微蹙眉,小心翼翼的跟着蛇群,往前挪移,便在一颗巨大的榕树下,看到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很是英挺。 一头墨发,随意用束带系在脑后,余下发丝,便随着微风,缓缓轻浮。 他的面前,明明围着几十条躬起舍身的竹叶青。 但他却一点紧张的意思都没有。 双手环抱胸前,慵懒的靠在背后的大树上,于树林淡淡的光影中,侧影成画。 云若夕一下子就呆住了。 慕璟辰!? 她下意识的想要喊出声,却突然想起,刚刚听到的声音,并不是慕璟辰的。 而且这个男子所戴的面具,也和慕璟辰的不一样。 慕璟辰的面具,只有半张,且完全贴面。 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所制,看上去犹若精铁,却十分柔软轻薄。 但这个男子所戴的面具,却有些像京剧的脸谱。 只是京剧的脸谱,都是正常的人物。 这个男子脸上所带的,却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咦?” 男子尾音上扬,面朝云若夕所在转去,显然是发现了她。 云若夕心微微一颤,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对方的身影,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犹若鬼魅一般。 “啊!” 云若夕被突然放大在眼前的鬼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勾住了腰。 “你做什么?” 她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面巾就被对方扯掉了。 “运气不错,是个美人。” 男子的声音很是清俊,身上也有一股奇异的幽香,云若夕能感觉到,他应该很年轻。 “话本子诚不欺我也,这但凡要对自己的脸遮遮掩掩的,不是极丑,就是极美,只是——” 他抬手捏住了云若夕的下巴,“小美人,你是蛇妖吧。” “哈?” 云若夕一脸懵逼。 男子则继续强势分析道:“不然,你是怎么在这种毒蛇遍布的地方,完好无损的活着的?” “我……” 未等云若夕回答,他就又很高兴道:“你是不是要勾引我了,然后把我的阳气吸干……” “……” 云若夕的脑袋,在延迟三秒后,对此人做出了戏精的判断,然后沉声道:“放开我!” 她虽不知这男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对她又是勾腰,又是捏下巴的…… 怎么看都是个好、色之徒! 对于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若夕抬起右手,就是一巴掌。 男子眸光微动,反应极快,一把握住她的手,就止住了她的攻击。 “小美人,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勾人,没经验。”他轻笑道,“勾人可不能用巴掌,得用抚摸。” “抚摸你个大头鬼!”云若夕怒怼了回去。 “……” 男子闻言微怔,却是极快的染上了一丝笑意。 他附身而下,在她的耳边吐气如兰,“小美人,我被你勾住了,不管你是狐妖还是蛇精,我都要了。” “登徒子!”云若夕抬脚就踹向他的要害。 可他却突然抱起她,飞向了空中。 地上扑来的群蛇,全都落了空。 而云若夕的暴力攻击,也在他搂着她的腰,在空中转了一圈后,被巧妙又不失浪漫的化解掉。 “性子真烈。” 男子收紧手臂抱紧她,让她的身体,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前,“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烈。” 第122章种草莓 床你大爷! 云若夕懒得和这种色胚多说。 既然知道对方会武功,她也不再心慈手软,直接用锄头攻向了男子的后背。 男子眸光一凝,骤然放开她,往后跃了三步。 “小美人,想不到你脾气不好,心也挺狠的。” 以他们刚才搂抱的姿势,他要是不松开她,怕是真的会受伤。 云若夕重得自由,却并没有掉以轻心,她迅速后退,进入了身后群蛇舞动的区域。 “好心是对好人用的,像你这种猥琐的抠脚色胚,就该打得你亲妈都不认识。” 云若夕的话,让男子的眸光微动。 猥琐? 抠脚? “小美人,你是不是对我有所误会。”男子浅笑着,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色胚我认,可猥琐和抠脚,我可是不认的……” 云若夕一瞬呆住。 她没想到这个男子,会自己摘下面具,更没想到,他面具下的脸,竟是如此英俊。 一双似醉非醉桃花眼,两弯俊俏如峰眉,面似粉雕,鼻似玉琢。 神态轻懒,气韵,却有些疏狂。 那笑吟吟的样子,粗看上去,似有些吊儿郎当,但细细品味,却端得是俊秀风、流,出尘潇洒。 最重要的是—— 他的眼里,并没有情、欲。 也就是说,他之前对她说的,什么看上,喜欢,被勾引住,都不过是在作弄她。 云若夕有些生气,却又觉得,没必要和这种二货置气,只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男子歪了歪脑袋,一副倦懒的样子,“小美人,你是这里的山大王吗?” “嗯?” “不然我为什么要给你交代,我来这里做什么。” “……” 云若夕尴尬沉默,因为对方说的一点没错,这里不是她的地盘,人家是来观光旅游,还是来作奸犯科,都没有必要告诉她。 “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云若夕愣了愣,没想到这人变得这么快,开始还一脸“懒得告诉你”,现在就又愿意说了。 “我是来采药的。” 男子抬手拍了拍悬挂在他腰间的小竹篓,“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你能不能让你的蛇手下们,都退下?” 蛇,蛇手下…… 还真把她当蛇妖了。 不过以男子的角度来看,这些蛇的确,都像是在以她为主。 在她进入蛇堆后,不仅丝毫没有靠近伤害她,反而围成了一个保护圈,将她守护在中心。 “你既然会武功,自己飞走就好。” 云若夕没有叫这些蛇退下,此人来历不明,身形又十分鬼魅,万一群蛇退下后,他又像刚才那般,突然袭击她怎么办。 想到这里,云若夕还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蛇群们随着她移动,转变着保护圈,总之,就是一副以她为主,一致对外的架势。 男子见此,兴味盎然,“还说你不是蛇妖,我还没见过,有谁能统御这么毒蛇的。” 云若夕不想和此人多废话,只道:“你到底走不走!” “好好好,我走,小美人别生气,生多了气,就不美了。” 男子的话,还在那边缓缓传来,但人已经离开原地,出现在了云若夕的身后。 云若夕睁大眼睛,完全想不到男子的身形居然有这般的快。 而且,他还敢闯进毒蛇圈!!! 云若夕脑袋迟钝,但身体条件反射却极快,在男子出现的一瞬间,她就往后肘击。 但她快,对方更快,她一出手,就被对方抓住双手,从身后贴身搂住。 “啵!” 一声故意放大声的亲吻,顿时让云若夕雪白的面颊,出现了一颗小小的草莓。 “你!!!” 云若夕睁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男子就又趁机揩油,在她胸前捏了一把。 她的脑袋炸了—— “小青,咬死他!” 云若夕怒了,连蛇群可能会扑到她自己身上,也不管不顾。 “话本子说的不错,美人都是心狠的,越是美的女人,心越狠。” 男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云若夕抓狂的同时,已经松开她的身子,飞跃到了对面的巨大榕树上。 “美人,这药草采摘后,需要立刻处理,我就不陪你玩了。” 说完,整个墨色的身影,就消失在树影婆娑中。 云若夕活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吃豆腐,气得她肺都要炸。 而蛇群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愤怒,朝着那逃跑的男子追去。 等到男子消失,真正统御群蛇的小青,才从蛇群中冒出头来,出现在云若夕的脚边。 云若夕从盛怒中回复理智,对它道:“小青,你没事吧?” 小青摇了摇头。 云若夕伸手,用手指轻轻抚了抚小青的额头,“你为什么要包围那个男人?” 小青在原地转了个圈。 云若夕看不懂,又好试探性的问:“是因为他侵入了你们的领地?” 小青蛇摇头。 “那是他杀了你们的同胞?” 小青还是摇头,但仍旧在地上扭扭捏捏,像是在画什么。 云若夕看着它的动作,脑袋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找到了我们给你看的那张图上的药草?” 小青闻言,顿时兴奋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忙道:“那草在哪里?” 小青翘起尾巴,朝大榕树方向指了指。 云若夕连忙寻了过去,却什么也没找到。 “没有啊?” 那七叶七花断肠草,长得还算有识别度,榕树下草木虽多,但应该不难找才是。 小青在原地转了一圈,着急的把尾巴,继续指向刚才的方向。 云若夕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被雷劈了一下。 她意识到,小青指的根本不是大榕树,而是那个男子逃跑的方向。 也就说,那稀有的,他们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的七叶七花断肠草,被那个男子给采走了! 所以小青才号令群蛇包围那个男子!!! “去找他——!” 云若夕这回不止肺要炸,连心肝都要炸了。 那可是慕璟辰救命的药! 云若夕什么都顾不得了,连今天上山的本来目的都抛在了一边,只跟着蛇群,朝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只是蛇群不是狼群,追踪敌人的本事,实在一般。 折腾了一下午,始终没有那个男子的消息。 第123章雪衣男子 云若夕焉气的坐在水边,可怜兮兮的吃着背篓里的干粮。 “小青,那断肠草还有吗?” 云若夕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十遍了。 小青有耐心的,再次摇了摇头。 云若夕内心忧伤。 小青明显感觉到了,用小脑袋顶了顶她的手,似在安慰。 云若夕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叹了口气:“小青,只能麻烦你继续找了。” 小青点了点头。 云若夕带的干粮不多,本想着上午采完药,中午就回去,结果一折腾,就折腾到了现在。 等到吃完手里的桂花糕,她都还觉得有些饿。 没办法,眼见天要黑了,她只能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可这时,却有几条蛇爬了过来。 它们谦卑的在小青面前嘶嘶了几下,如同巡山的小弟,在大王面前禀报情况。 云若夕顿时亮了眼睛,“找到那个混蛋了?” 小青摇了摇头,但尾巴却指着一个方向,扭了扭身子。 “那是找到另外的断肠草了?” 小青摇头。 “……” 那是啥意思? 云若夕没多问,跟着小青就往蛇群禀报的方向走。 没多久,她就听到一个童稚声音:“先生,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蛇?” 这声音? 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听过? 云若夕躲在树后,往前看去,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背着药篓,站在草丛里,拿着一根木枝,对面前的几条毒蛇挥舞。 童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紧张,但并不是很害怕。 因为他手中的树枝,涂抹了什么一层白白的粉末,一旦靠近蛇群,蛇就疯狂后退,并不敢进攻他。 而童子的身后,则站着一个高挑的男子。 白衣胜雪,发如泼墨,十分俊逸,但因为是背对,所以云若夕并不知道那男子的具体长相。 不过这童子,云若夕却是认得的。 这不就是之前她卖月饼时,所遇到的那一个小童子吗? “小青,快让蛇回来。”云若夕小声的对脚下小青蛇说道。 她的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敏锐的人,还是足以察觉。 白衣男子回过头,看向了云若夕躲藏的树—— 淡青色的衣衫,露出了绣着兰花的边角。 是位姑娘。 树后的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被人发现了,还在默默的让小青蛇把蛇都叫回去。 小青也是极乖的,立刻嘶嘶两声,让那些蛇都退了下去。 云若夕准备成功身退。 可刚转身,身后就传来一声温雅的问候:“这些蛇,是姑娘所养?” “!!!” 云若夕顿住身形,想也没想就埋头逃跑。 慕璟辰说过,万蠱蛇王是十分稀有的。 她不能暴露小青的存在,更不能暴露,她是小青的主人。 否则麻烦极多。 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反正看不到脸,谁也不认识谁。 等到她跑远了,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要追来的意思。 云若夕靠着大树喘气,准备绕路回家。 等到晚上回到家,她整个人都像垮掉了般,累得不行。 “若夕,你这是?” 云若夕摆了摆手,不让孙婆婆多问,用仅剩的力气,去澡棚里洗了个澡,然后躺在了炕上。 “若夕,头发不弄干,会生病的。”孙婆婆担心她。 可她实在没力气去弄头发了。 两个小家伙见了,都知道娘亲这样,肯定是累及了,一人拿起一张干布巾,走到炕边,帮她擦头发。 云若夕闭着眼睛,感受着两双小手,在自己的发丝间穿梭,满身的疲惫,都随之而去。 “安安,乐乐,能成为你们的娘亲,真好……” 云若夕迷迷糊糊的念着。 她实在太累,闭着眼睛,一下子就睡着了,所以并没有听到,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后,小声道:“能做娘亲的孩子,也很好……” 孙婆婆看着温馨的母子三人,嘴角含笑,并不知道今夜过后,更大的麻烦,即将到来。 …… 云若夕第一天上山被人占了便宜,所以第二天她再次去的时候,带上了拿手的手术刀和匕首。 甚至还把慕璟辰给她制作的,一些用来防身的毒药毒粉,也戴在了身上。 哼! 那个鬼面混蛋,要是再让她碰到他,她非得弄得他,跪地喊姑奶奶不可! 云若夕心中恨恨,一边让小青继续让群蛇四处寻找断肠草,一边让小青帮忙,采慕璟辰之前采过的毒草。 等到采了一篓,她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姑娘,是采药人?” “嗯!??” 云若夕警觉的往后一转,便见一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犹若梨花飘雪,天外飞仙。 云若夕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溪山,是专吸美人的吗? 慕璟辰就不说了,是人间看不到的绝色。 而昨日那个混蛋,抛除性格恶劣不说,单从外貌上讲,也算得上顶拔尖的那一种。 结果他两之后,她又在山上看到了一个美男。 眉眼如画,气质高洁,恍若天山上的圣洁雪莲,遗世独立。 他的气质和神色,都很淡,却并不让人觉得冷。 仿佛冬日的暖阳,即便是很清、很淡的样子,也依旧让人觉得缓心舒服。 他很温和…… 云若夕紧张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松了下去。 “公子是?” 她才问出声,一个身穿靛青色绸衣的小童子,从男子身后走出,惊讶的叫了一声—— “咦?是那个大姐姐。” 男子闻言,垂眸看向身边的童子。 童子立马解释道:“先生,还记得我拿回来的那个雪色月饼吗?” “雪色月饼?” 白月轩看向云若夕,眸光柔和,“原来那精致的月饼,是出自姑娘的巧手。” 被人夸奖,内心总是美的,尤其对方还这般温和,极有礼貌。 云若夕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哪,哪里,我也是随便做的,你们若是喜欢,我还可以再给你们做。” “真的?” 童子刚刚兴奋出声,就被自家先生低唤了声:“辛夷。” 被提醒的辛夷,顿时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大姐姐,辛夷失礼了。” 童子的活泼,让云若夕想起了小长乐,目光不禁染上柔和。 “不知先生和这孩子是?” 第124章犹若擦肩而过 她本来称呼雪衣男子为公子,但看童子叫他先生,也就跟着改了口。 “我们是来上山采药的。”白月轩回答得很直接,“昨日,多谢姑娘的解围了。” “哪里哪里……” 云若夕谦虚的摆了手,就意识到自己蠢了。 她怎么就顺着对方的话承认了呢? “昨天我……” 她想要否认,对方却并不在意,她为什么会与蛇为伍,只道:“姑娘手上的,可是蓝心花?” 云若夕看向自己的手,锯齿状的绿叶中,有一朵白边蓝心的小花,的确和蓝心花这个名字相符合。 “对……蓝心花。” 她略微尴尬的点了点头,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这花是什么,只是小青尾巴指了这花,她就采了。 但她要是照实说,人肯定会怀疑到小青,所以只能顺着对方的话点头。 白月轩淡淡的看着她,语气不急不缓道:“蓝心花的花粉有微毒,会让皮肤生红疹,姑娘还是别赤手采摘为好。” “啊?”云若夕愣了愣,看向自己的手,“可是我没感觉到不舒服啊……” 没说完,她自己就止住了。 慕璟辰说过,她大概是个毒人,所以对许多毒素,都自带免疫。 这点看上去似乎挺不错,却非常容易死。 要么是自己吃错东西,弄死了自己,要么是让有心人知道,把她弄去当药物研制。 总之,她身体有毒这件事,是千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是有点不舒服哈!”云若夕赶紧把手里的草扔掉,然后上前一步,挡住了小青。 她不能被人发现是毒人,小青同样也不能暴露万蠱蛇王的身份。 所以她一边对雪衣男子哈哈,一边暗中往后踢脚,示意小青躲起来。 但小青的智商,明显还没到,可以看懂她这番动作的地步。 面对她“撅蹄子”,只歪了歪脑袋,一脸呆萌。 白月轩看着云若夕的小动作,神色不变,只轻缓道:“姑娘放心,在下并没有恶意。” “……” 被看穿的云若夕,撅蹄子的脚,瞬间顿住。 她有一丝尴尬。 眼前这个男子,犹若一块温玉。 不仅毫不伤人,高远出尘的眸子里,更是如仙一般,没有什么七情六欲。 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会抢人东西的。 她似乎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那先生你自行方便吧,我,我就先走了。” 尴尬的云若夕,准备带着蛇撤了。 但白月轩却道:“姑娘请慢。” “嗯?” “姑娘养的这条青蛇,不是凡品,在下想用千金,买下它的三滴毒液,不知姑娘,可愿成全。” “三滴毒液?” 价值千金? 云若夕看向脚边的小青,内心惊颤。 小青的毒液这么值钱的吗? 难怪慕璟辰走前交代的一堆事里,不暴露小青,位列第三。 “对,三滴就好。”白月轩说完,看向身边的辛夷,“身上可有带钱。” “带了,先生。” 辛夷乖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然后拿出十张叠得齐整的银票,往前走来,递给了云若夕。 “大姐姐,你自己验看,都是德昌号的现银票。” 云若夕没有去接那十张闪瞎她眼睛的百两银票,而是干咳道:“那个,先生,是不是太多了。” 云若夕这个人,就是这样。 别人要是强抢,她肯定死也不给,要是强买,她更会索要万金。 但要是这般温文尔雅,礼貌请求—— “一百两就行了。” 云若夕从辛夷的手中,抽走一张,然后坦率道:“给我个东西吧,我让小青给你们吐。” “嗯。”辛夷连忙从腰间,取下一个竹筒,递给云若夕。 可就在云若夕接过时,白月轩却上前道:“不可用木器。” 说完,他便从他自己的袖中内袋里,取出一个纯白色的瓷瓶,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没多想,上前一步,接过对方手中的瓷瓶。 陡然拉进的距离,让她闻了一缕淡淡的药草香气。 云若夕基本肯定,这个男子,是懂医术的。 等到她接过瓷瓶,白月轩便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距离。 他很知礼。 云若夕对他很有好感,把瓷瓶放在小青嘴巴下时,便忍不住多给他接了两滴。 要不是小青不开心,主动闭上嘴巴,她估计还要让它再吐点口水。 “给。”云若夕将瓷瓶递给辛夷。 辛夷接过后,就十分有礼的说了声:“谢谢大姐姐。” 白月轩也微微点头示意道:“多谢。” “不客气。”云若夕背起背篓,冲他们两挥了挥手,就领着小青走了。 等到她彻底远去,辛夷忍不住问道:“先生,大姐姐的那条蛇,不是竹叶青吗?竹叶青的毒液为什么值那么多钱。” 白月轩淡淡的看了一眼,懵懂的辛夷,柔声道:“回去后,把《古经医注》再看一遍。” 然后,他便转身走了。 白月轩和云若夕的初遇,十分平淡。 平淡到犹若擦肩而过的路人,连彼此姓名都没有互通。 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在未来,他们会成为对彼此而言,极为重要的人。 …… 这一两次的在山上遇到人,云若夕不敢再大意了,郑重叮嘱小青藏好,且不许其他蛇乱出现伤人后,才回了家。 她不想跟回春堂打交道,便把采好的毒草拿去给了李老头。 李老头是村里的采药人,毒草虽然懂得不多,但帮她去跑路,还是可以的。 云若夕说好了三七分,李老头就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云若夕在整理毒草的时候,却发现药篓里,居然有一个钱袋子。 是那个叫辛夷的童子的? 云若夕打开来看,居然有十多张银票,加起来,共有一千四百两。 天!!! 怎么这么多。 “云娘子,你理好了吗?” “哦,理好了。” 云若夕琢磨着,这钱袋子,应该是那雪衣公子在接毒液的时候,让童子放进去的。 且,他就像知道她会帮他多接毒液一般,把多的钱都给她了。 “李老伯,你看着卖吧,能卖多少算多少。” 她一夜暴富,身怀巨款,这药草能不能卖钱,她都不在意了。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那个雪衣公子。 第125章深藏不露 总觉得拿了人这么多钱,有些良心不安。 “云娘子你放心,我明日就进城,帮你去回春堂问问。” 云若夕帮李老头付了车费,所以李老头不介意帮她跑这一趟。 云若夕再三言谢后,就回了家。 之前的偷窃让她知道,有钱还是藏着点的好。 所以这一千多两,她放在了慕璟辰留下的那个墨色荷包里,贴身带着。 连孙婆婆也没说。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园子交工的日子。 赵师傅虽然早早帮她把房子,挂在了镇上的交易所,但一直没有人来问。 云若夕也不介意,她现在有钱在身,做什么都有底气。 “若夕,这园子修好了,得摆个庆功宴。” 孙婆婆将手里的十两银子,递给了云若夕。 “这是我之前卖地的钱,你拿去,办桌宴席,好好犒劳赵师傅他们。” “婆婆……” 云若夕看着这十两银子,心就是一暖。 这卖地的钱,基本上是孙婆婆的手里的全部了。 “婆婆,你放心,我身上有钱的。” 云若夕趁此机会,给了孙婆婆二十两。 “之前我不是采药去卖了吗,李老伯帮我卖了不少,一共七十多两呢。” 她比不得慕璟辰,不知道哪些毒草采摘保存的方式,所以一篓子药里,只有部分是有价值的。 能卖个七十多两,已经算很不错了。 她还记得,李老头手里攥着那八十两银子时,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天知道李老头采了一辈子的药,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李老头把钱给云若夕时,说什么也不要三七分。 因为采药这行,但凡能采到那种稀有药草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 云娘子深藏不露啊。 李老头有些不明白,云若夕既然是医娘,懂药草,当初怎么就把日子过得那么凄苦呢? 不过他虽然奇怪,却也不多问。 他很懂分寸。 早在云若夕第一次带慕璟辰去看病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 李老头这个人,对于别人的事,从不过多询问,。 这也是云若夕会把这件事,交给李老头的另一个原因。 且李老头也不贪心,在发现药草卖了八十两银子时,只要了二两银子做报酬。 因为在他在答应帮忙的时候,一二两银子,是他心里的预期。 不过云若夕感激他,给了他十两。 孙婆婆听后,很是赞同,李老头虽然不爱管闲事,但大家只要找到他,他都还是会帮忙。 是个挺好的人。 只是—— 孙婆婆看着手里的二十两银子,有些不可思议,“若夕,你什么时候懂药草了?还能采到那么值钱的药草?” “这都是云辰走前教我的。”云若夕实话道,“我也不知道那些草是什么,只记得他曾经采了这草去卖,我就照着来了。” “原来如此……”婆婆瞬间理解,连云辰相公为什么懂药草都没有问。 就好像他这个人,什么都该会,要是不会什么,才是不正常的。 “对了,若夕,这一连串事情耽搁下来,我都没来得及问你,你去帮人看病时,是怎么回事。” 孙婆婆有些奇怪,“你什么时候,会帮人看病了。” 云若夕笑着说,“其实我不会给人看病,顾家九小姐的病,我只是凑巧有个祖传的法子,所以才治了的。” “这样……” 孙婆婆点点头,民间有些治病的土方子,的确都是代代相传的。 “那现在既然有了钱,咋们就好好准备一下吧。” “嗯。” …… 房子竣工办酒席,是许多地方都有的习俗。 云若夕买了一堆食材,在竣工当日,从姚大娘家借来桌椅,摆了三桌子宴席。 本来,按照孙婆婆的计划,是要摆上五六桌。 因为新房竣工,是大喜事,按照习俗,街坊邻居都是要来凑热闹的。 可云若夕在村里的人际关系,实在一般,纵然消息散了出去,也没几个人来。 连孙婆婆亲自登门去请的村长,也借口说身体不适,不愿露面,更别说其他人了。 孙婆婆有些失望。 但好在村长不给面子,跟村长差不多级别的里正,却在得知此事后,和民兵团的团长张大虎赶了过来。 不仅送上了祝福,还送上了一对青釉色的立地大花瓶,作为了贺礼。 孙婆婆是村里人,但活了大半辈子,也是有点眼力劲的。 里正送的这一对立地大花瓶,一看就是好货,跟城里有钱人家的差不多。 里正家虽是富户,油水颇多,但这一对立地大花瓶,怎么的,也会花他不少银子。 可他还是一脸高兴的送了出来,足以说明,他对云若夕非常看重。 “若夕,这里正大人送的礼,实在有些贵重。”孙婆婆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对你有所求?” 云若夕嘴角噙笑,孙婆婆一直都是个心思十分明白的人。 “婆婆放心,我自有分寸。” 孙婆婆对云若夕,早就不像以前那般,总是担心了。见云若夕说有分寸,她也就不再多问。 等到姚大娘一家,带着两只鸡赶来,云若夕便在赵师傅的指挥下,用一把新剪子,剪开了两个工人在门口拉着的红绳。 “安康入宅,和乐安家——” 赵师傅代替村长的职务,做了主持剪裁仪式的人,在说了美好的祝词后,就用火把,点燃了一串爆竹。 怕里啪啦的响声,划破了村西的上空,让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村里的孩子,素来都喜欢凑热闹的,眼见云若夕家在放鞭炮,都跑了过来看。 云若夕因两个乖宝的缘故,对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忙拿出招待客人的花生瓜果,蜜枣甜糕,分给了他们。 孩子们接过零嘴后,开心极了,纷纷跑回去跟自己的爹娘说。 结果没多久,就有零零散散的村民,提着一些粮食蔬菜,或者生活用具,朝云若夕这边走来。 “云娘子,听说你家房子修好了,这是我家老赵昨日才做出来的矮凳,你新房子肯定用得着。” “还有我的,这是我家老母鸡才下的蛋,可新鲜了。” “来,云寡妇,这是我绣的冬袜,这看天,一天天的变冷,你迟早要用的。” 第126章孩子被拐 村民们来的不多,零零散散,也就只有几家,但足以让孙婆婆,眉眼带笑。 云若夕见孙婆婆高兴,也弯了眉眼。 她不知道,这些村民其实一开始,就很想来凑热闹。 只是因为他们和云若夕以前,没有什么交情,在修房子期间时,也没来帮忙,便没有这个脸来。 不过云若夕给孩子们送零嘴,却给了他们一个来的理由—— 孩子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怎么也得来道个谢,祝个贺。 “大家都请进来坐。”云若夕拿出主人的架势,招呼来客。 但小长安却拉了拉她的裙子,道:“娘,桌椅不够了。” “哎呀,我家有桌椅。”来的村民一听,立刻呼儿唤女,让回去拿桌子。 云若夕让孙婆婆招待他们坐下,自己则去了厨房,继续做菜。 有人来祝贺是好事,云若夕并没有排斥,且还万分庆幸,自己买的食材还算足够。 就在她忙碌不已的时候,有人来了厨房—— “云娘子,需要帮忙吗?” 云若夕抬头一看,就愣了一下。 “王六嫂子。” “呀,还记得我。” 来人正是之前好几次,帮云若夕说话的王六媳妇。 她走进来,放下手里的两个,散着酒香的坛子,然后就帮云若夕,把锅里焯水的排骨捞了出来。 “这一桌子菜,可没那么容易做。” “谢谢。” 云若夕没有拒绝王六媳妇的帮忙,立刻把葱切段,开始揭开了旁边煲着的鸡汤。 院子里的宴席已经开始,孙婆婆招呼着客人先吃,而周小花和周小树临时充当了孩子头,领着两个小包子,和其他小孩,去了旁边吃零嘴。 新来的村民们,本也只是来客气客气,凑凑热闹,没想着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可眼见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不少,顿时觉得,自己的礼是不是送得有些少。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不好动筷子。 这里地位最高的,就是里正了,等到他开口,说怎么不动筷子,大家这才一个个的开吃。 结果那菜肴一下嘴,他们就被惊艳到了。 难怪孙婆婆脸色越来越好,两个孩子也越来越白嫩漂亮,这云娘子的厨艺,还真是厉害。 哪怕是稀疏平常的萝卜白菜,到了她手里,都变成了美味佳肴。 好吃! 实在是太好吃了!!! “云娘子,你做的菜可真好吃!” “是啊,简直比我在镇上馆子里吃的,都还要好。” “云娘子真会做吃的!” …… 云若夕也是个正常人,被人夸赞厨艺,心情也是分外的好。 尤其饭后,不少妇女还主动帮她收拾碗筷洗碗,更是让她极为开心。 她喜欢做美食,却不喜欢洗碗,工作后赚到的第一笔钱,就被她拿去买了洗碗机。 之前慕璟辰还在的时候,都是慕璟辰洗碗,但在慕璟辰不在后,她就只能自己洗。 毕竟孙婆婆上了年纪,那双常年劳作的手,又布满老茧,云若夕实在不忍心她再累着。 本以为今天的宴席后,是个灾难,没想到大家都很自觉的帮忙收拾。 云若夕很满意。 仔细想想,清河村的村民,还是很简单的,虽然有些市侩,但人情往来,却也知礼。 若不是想着要和慕璟辰重新安家,她倒也愿意留在这里。 村里的宴席,一般只吃中午,只有关系极好的,才会留在主人家,晚上继续。 赵师傅等人虽然和云若夕关心不错,但他们都是住镇上的。 为了不走夜路,都没有留下,而其他村民凑了中午的热闹后,也都纷纷回去了。 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姚大娘一家。 王六媳妇告别的时候,对云若夕道:“你修那样的房子,终归还是有些太扎眼,要小心……” 王六媳妇的话说得很含蓄,但云若夕却听懂了她的深意。 “嫂子不用在意,这房子我已经挂在镇上的交易所了。” 王六媳妇微微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你要走,也好,这里终归不是你的家。” 说完,王六媳妇就挥挥手,转身走了。 云若夕对王六媳妇的聪慧知礼,很是欣赏,便忍不住回去问了孙婆婆,王六媳妇的具体来历。 “她本来是好人家的姑娘。”孙婆婆道,“家里是在县城做生意的,小时候还上过女学,识得文字。 但后来,她家做生意失败,欠了钱,她就被她的父亲,卖给了县城里的一户人家,做丫鬟。” 王六媳妇也是个能干的,在做丫鬟的时候,很得主人家的喜欢,没过多少年,就给自己赎了身。 但她毕竟做过丫鬟,想要嫁个好人家,实在不容易,所以最后她来了村里,嫁给了村西的王家老六。 王家在村西,本来是很穷的,但自从王六媳妇嫁进去后,就渐渐的起了成色。 “所以王家待她还是很不错的。”孙婆婆道,“公婆都把她看做福心,她在家里,也很有地位。” “嗯,自立自强的女人,在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云若夕称赞着王六媳妇。 可姚大娘却叹了口气,“只是可怜了她那小闺女,小小年纪,就被人拐了,也不知道沦落到了哪里,受了多少的苦。” “拐了?”云若夕诧异的看向姚大娘。 姚大娘就把王六媳妇小女儿的事,说给了云若夕听。 云若夕听完,顿时明白,王六媳妇为什么和刘香兰,那么不对付了。 原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田地相邻,时有摩。 而是王六媳妇觉得自己女儿的失踪,和刘香兰脱不了干系。 具体的情况,是这样的。 三年前的一个夏天,王六媳妇那天,领着五岁的小女儿,去田里看庄稼。 但走到田地的时候,却发现锄头带漏了。 王六媳妇不忍女儿多走,便让女儿在原地等待,自己回去拿。 可等到回来时,女儿已经不见了身影。 姚大娘道:“当时王六媳妇,之所以把女儿单独留下,是因为旁边就是刘香兰家的地。 而刘香兰当时,正好在田地里。 王六媳妇想着,她和刘香兰虽然有过摩擦,但终归没什么结下什么仇怨。 大家又都是一个村的村民,不至于女儿出事,对方不会帮忙,可没想到……” 第127章陈家来袭 姚大娘叹了口气,“有些人的心啊,是真的狠。 王六媳妇去找刘香兰,问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去了哪里。 可刘香兰说,在王六媳妇离开后,她就走了,压根不知道王六女儿去了哪。 王六媳妇没得办法,只能去报了官府,可淇县每年都有不少走失的孩子,官府哪管得过来。 官府把事情丢给里正,里正也没啥办法,大家都心知肚明,王六媳妇的孩子,多半是被人给拐了。 这被拐了的孩子,又岂是这满大街找能找到的?所以也只是派民兵象征性的帮忙找了一下。 找了半个多月都找不到,最后,也就只能不了了之了……” 云若夕听完,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牛春花。 “牛春花不是人牙子吗?她和刘香兰关系好,为什么不顺着她找?” 姚大娘摆了摆手,“跟牛春花没关系的,牛春花买孩子,都是和孩子的父母谈好,自愿交易的。 她做了那么多年的牙婆,何必为了个小女娃,冒险犯法。” 的确,人牙子在古代,是合法的。 和拐卖孩子的罪犯不同,人牙子是一种职业,专门为一些大户签约长工,或者仆役,相当于现在的人力中介。 “更何况,那时牛春花根本不在村里。”姚大娘补充道,“她和她丈夫去外地了,所以里正和民兵们,并没有去查她。” “没有调查……”云若夕蹙了蹙眉,对姚大娘的看法,并不认同。 牛春花的贪婪,她是见识过的,能够没有成本的卖掉一个孩子,牛春花绝对干得出来。 可三年过去,什么证据都足以被抹掉…… 云若夕沉凝了神色。 同样都是为人父母,她完全可以想象,王六媳妇在得知女儿被拐时,有多么绝望。 女儿会遭遇什么,会被卖到哪里去…… 在这个奴隶合法村长,人命如草芥的时代,一个不过五岁的小女孩,期待上天的运气,简直有些妄想。 刘香兰和牛春花…… 云若夕一想起这两个女人,指尖就不由攥紧。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人在染手她的孩子前,就已经做过这样丧尽天良的事了。 “所以啊,这村里还是不安生的。” 姚大娘看向院子外,和周小树一起用绿叶逗小翠花的两个小包子,“你要是出门,就把孩子送来我这里吧。” 由于责任问题,一般人往往不会主动跟人说,你可以把孩子放我这里。 说这样话的,多半是非常好的亲属,或者朋友。 “姚大娘,谢谢你……”云若夕真诚致谢。 姚大娘笑着摆摆手,“干嘛这么客气,等我家小花嫁给你嫁给你们家云辰,咋们可就是一家人。” “……” 云若夕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来不止小花没放弃,姚大娘也始终想着云辰做她的女婿呢。 若以后,姚大娘和周小花知道,她和慕璟辰是假兄妹,母女两会不会跟她绝交。 不过以后相隔那么远,姚大娘应该也不会知道真相。 等到小花大了,姚大娘也不会真让小花等慕璟辰。 所以现下,她还是要先解决刘香兰和牛春花的问题。 这两个人,放到哪里都是祸害。 她得想个法子,为民除害。 只是上辈子,在现代社会,遇到这样的人,一个报警加媒体曝光,也就差不多了,需不着怎么动脑筋。 在古代遇到这样的事,云若夕一时之间,还想不出什么法子,去收拾那两人。 她准备等等,看看有什么机会和时机。 却没想到,她一心面对着眼前的敌人,后面却有人来搞突然袭击。 这是在园子竣工的第四天。 她和孙婆婆通过几天的努力,总算是把房子打扫了干净,想着,就算之后不住进来,若有买房的人来看,也不至于凌乱。 可等到她们领着两个小家伙,把东西收拾好,走出新屋大门时,却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房子,修得可真是漂亮。” 云若夕一听这声音,就皱了眉头,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家的二房媳妇朱氏。 “云寡妇,许久不见,日子可还好?”朱氏看向云若夕,状似友善的打了招呼。 云若夕神色微凝,“无事不登三宝殿,陈二嫂子这是来讨债的?” 云若夕说的直接,朱氏也不多啰嗦,“是啊,这一直忙着,都忘了这件事。 直到昨日,我婆婆听人说,你家的房子不仅修好了,还宴请了客人。 我们便琢磨着,你都修得起房子,自然不差那些个银子,就来找你还钱了。” 朱氏今日,显然是有备而来,除了她和陈三姑娘陈芳芳外,陈家的两个长工也来了。 无形之中,充当了打手角色。 云若夕明眸流转,这陈家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除了看她“弟弟”走了外,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只是那原因是什么,她一时间,还看不明白。 “说吧,我要还你们多少?”云若夕不喜欢陈家人,越早和他们扯清关系,越好。 不管对方是什么目的,能拿钱解决的,都不是大问题。 朱氏和善的笑着,比划出一个指头,“不多,也就这个数。” 一两银子? 云若夕心中微疑,有些不敢相信,对方带了打手来,居然只要一两银子。 但她没有表露出来,只神色不动从腰间挂着的小钱包里,掏出了一两银子。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递给朱氏,朱氏便道:“云娘子,你误会了,不是一两银子,是一百两银子。” “什么!?” 叫出声来的,是云若夕身后的孙婆婆。 因为一百两对于村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价。 云若夕当初拿出百两修房子,都足以让孙婆婆震惊无比。 这朱氏,居然说云若夕,欠了陈家一百两银子!!! “怎么会这么多?” 孙婆婆难以置信,“若夕什么时候欠你们陈家这么多钱了?” 云若夕笑道:“陈二嫂子,我在你们家,好像没吃几顿饭吧。” 而且吃的什么,你们陈家人心里,没点B数吗? 一百两? 这得是多黑的心,才开得出来的价钱…… 第128章陈家人真正想要的 面对云若夕的冷嘲,孙婆婆的惊讶,朱氏很是淡定。 “云寡妇,你有所不知,当初为了救活你,大嫂偷偷用了我婆婆私藏的一根上好雪参。” 啥? 雪参? 原主有吃过这种好东西? 云若夕瞪圆了眼睛,朱氏却一点也不在意,依旧一脸正常的样子。 “你要知道,雪参这东西,可是有市无价的,我们本来想着你穷,说了你也还不上,也就没提这件事。 但现在你兄弟给你送钱了,你也不穷了,而你自己之前也说了,会把欠我们陈家的还了。 所以,你看这一百两,你是给银票,还是给现银?” 云若夕看着朱氏这特别不要脸的脸,真的很想给她一巴掌。 但人遇事后,越是盛怒,越是要冷静。 “若是我还不上呢?”云若夕冷凝了眸子。 修房子是个大工程,一般村民修房,除了积蓄,就是借贷。 陈家没道理不知道,可他们还是选在这个时候来要钱…… 显然,他们是故意让她还不上了。 那么当她说还不上的时候,陈家所开出的条件,就是陈家人真正想吃的东西了。 “怎么会还补上?”朱氏顿时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你这房子修得一进三出,还带后园,怎么也值个几百两吧。” 房子…… 云若夕冷静的看向朱氏,见对方正在用一种贪婪的目光,打量她身后的房子…… 她便明白,陈家人想要什么了。 她就说这陈家,怎么迟迟不找上门,偏等到现在了。 一是在等她花完钱,二是在等慕璟辰离开,三嘛,自然是在等房子修好。 “陈二嫂子说得不错,这房子,的确花了我不少钱。” 云若夕压下火气,神色淡淡,故意装听不懂朱氏让她用房子抵债的话般,淡声道:“所以我手上已经没有现钱了,你所谓的债,我还不了。” 朱氏脸色,更加为难,“你这是让我难做啊,要不,你随我去陈家一趟,你自己给我婆婆说吧。” 言下之意,她只是个传话的,做不了主。 云若夕笑了,她要是跟朱氏去了陈家,这陈家关门放狗,咬她怎么办? 不过—— “好啊。”云若夕无畏无惧,她倒是要看看,陈家能耍出什么把戏。 她让孙婆婆领着两个孩子去姚大娘家,自己跟着朱氏走。 但孙婆婆担心云若夕,不愿独自离去。 朱氏笑道:“我陈家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云寡妇你何必如此,让孙婆婆和两个孩子都去玩玩?” 云若夕沉吟片刻,觉得刘香兰丈夫那边,指不定会突然回来作妖。 孙婆婆和孩子不在她身边,她心里的确有些不放心,便同意孙婆婆和两个孩子的跟随。 四人随着朱氏到了陈家。 陈老太和二儿子陈向明,正坐在厅堂里对账。 当发现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少了两成时,她差点气得没喘过来气。 好在这时,先跑回来的陈芳芳说,朱氏把云寡妇一家都带过来了,她才把少了收成的难受放在了一遍。 想起了那栋被周妈描绘中,漂亮崭新的园子,她赶紧让儿子把账本拿下去。 然后理了理褐色的绸衣,坐在了正厅椅上,做出一副在闭目养神的样子。 云若夕被朱氏领着进门后,淡淡的看向了一副高姿态的陈老太。 忍不住的笑了。 不过就是一个地主太太,那架势模样,却端得如同一个世家老夫人。 不知道同样眼高于顶的顾夫人,见了这陈老太,会不会气得心肌梗塞。 “娘,儿媳回来了。” 朱氏很懂人心,见陈老太喜欢那副富贵人家的做派,便把请安问礼做得一丝不苟。 但云若夕却注意到,朱氏在欠身请安时,眼底明显藏着鄙夷。 显然,作为镇上姑娘,朱氏对出身农村的陈老太,始终是瞧不上眼的。 “娘,云寡妇想要就债务的事情,和你谈谈。”朱氏回禀。 陈老太才掀起眼皮,瞧了瞧来人。 这一看,她捏着念珠的手,就忍不住一顿。 二媳妇没夸张啊,这云寡妇的两个笑崽子,生养得的确不错。 精雕细琢般的五官,嫩白胜雪的肌肤,简直就像是财神爷身边的金玉童子。 别说拿去卖了,哪怕是自家养着,也挺招福气的。 只是相比较那大房子,云寡妇的这两个儿子,就没有索要的必要了。 “云寡妇,听说你不久前,把我女儿打了。” 陈老太掩盖目光中的贪婪,一脸沉稳的始进入主题。 云若夕笑了笑,轻飘飘的回了句:“没有的事。” “嗯?” 云若夕的张口否定,顿时让陈老太装闭目养神的眼睛,猛然睁开。 “云寡妇,你这是要不认?” 云若夕笑了,“你们陈家可以不认毒打了我,我为什么要认打了你女儿?” 陈老太闻言,目光不禁惊疑了一下。 朱氏和周妈,都跟她说,这云寡妇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她还以为是夸张。 没想到,这云寡的的确和以前大不一样。 以前的云寡妇,站在她面前,那可是战战兢兢,连头也不敢抬的。 但现在的云寡妇,却站的腰杆挺直,目光直视着她,丝毫没有畏惧。 “云寡妇,你当初坏我女儿的婚事——” 陈老太还没说完,就被云若夕不耐的打断。 “你们陈家烦不烦,成天念叨着这件事。” “!!!” 云若夕的举动,把旁边的陈向明都愣住了:这云寡妇,疯了吧,居然敢怼他母亲。 “当初那件事,我已经跟陈芳芳说的很清楚了,是你们家二媳妇,把人带错,故意害我……” 云若夕说到一半,便突然顿住。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怎么想明白,这朱氏和原主无冤无仇,为什么会这般害她。 要知道,朱氏这么做,是有风险的。 万一陈芳芳怪罪于她,不喜欢她了呢?万一陈老太迁怒于她,也责罚她呢? 她一个新进门的媳妇,为什么会冒得罪小姑和婆婆的风险,去害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呢? 云若夕目光,急速扫过陈家众人。 朱氏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但同时也是个十分贪婪的人。 她之所以做出那样的事,一定是因为成功后带来的利益,值得她去冒险。 第129章天赐良机 所以当初那件事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朱氏想要得到的利益。 那么当初那件事的后果是什么? 云若夕脑子转得极快。 漆氏被责罚,陈芳芳嫁不出去,原主母子被毒打赶出去…… 云若夕看向陈向志,突然发现陈向明看她的目光,含着几分色、欲。 云若夕心头,顿时闪过了一丝可能性。 当时看上原主的,怕不只是陈芳芳的那个未婚夫,还有朱氏的丈夫,陈家老二陈向明。 朱氏害原主,很有可能是因为嫉妒。 但仅仅是因为嫉妒,朱氏大可以举报漆氏私藏,让陈老太把原主赶出去,没必要自己冒险得罪陈三。 “陈三姑娘。” “啊?” 一直不在状态的陈芳芳,听到云若夕叫她的名字,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怎,怎么了?”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过你家二嫂。”云若夕试探性的问道,“所以她才坏你的婚事。” 这话,云若夕之前说过。 当时的陈芳芳,是坚定的维护自家二嫂,驳回且辱骂了云若夕。 但自从上次看戏,陈芳芳被慕璟辰迷了心窍后,她对云若夕,就有些爱屋及乌般的“宽容了”。 面对云若夕的质问,她非但没像之前那样,情绪激动的骂回来,反而有些紧张般道:“有,有吗?我,我不记得了。” “嗯???” 朱氏惊疑了,这陈三,怎么帮起丑寡妇了。 “三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当初是故意害的你?” 朱氏的确是在害陈芳芳,所以说这话时,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虚的。 不过她掩饰得还算不错,并没让人看出端倪。 只有云若夕,知道她当初是故意为之,所以并不信她这套说辞。 “如果不是你得罪了朱氏,那就是漆姐姐得罪了朱氏。”云若夕道,“反正当初我什么都没做。” “你说你没做,你就没做吗?要不是因为你,三妹也不至于现在都嫁不出去——” 朱氏故意加重“嫁不出去”四个字,希望重新唤起陈芳芳对云若夕的仇视。 却没想到,陈芳芳听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陈三,最近是怎么了? 怎么老走神。 “你们陈家自己家的事,你们自己去吵,我不没兴趣参合。” 云若夕虽然对朱氏当初目的,很感兴趣,但她更想和陈家划清关系。 毕竟陈家空气不好,她怕污染她的两个孩子。 “雪参是无中生有的,说个合理的价钱吧。”云若夕想走人了。 陈老太却是脸色顿沉道:“雪参无中生有?云寡妇,你不要以为我媳妇客客气气的请你来,你就真把自个儿当客人了。 你用了我的雪参,还想抵赖? 我告诉你,要是今日不换,今日就别想踏出这个门!” “哟,这是想要强抢啊。”云若夕又不是以前的原主,对这些陈家人丝毫没有歉意。 “那你们倒是试试,看能不能强行留下我!” “你!” 陈老太不多说,一个眼神递给家里的长工,两个汉子就要来拿云若夕。 云若夕淡淡一笑。 顾家人要拿她,她都敢反抗,更别说对方只是个小小的地主。 只是当她准备动手时,一道妇人的声音,却急急忙忙的传了过来—— “娘,不要——” 云若夕凝眸回头,就见一身素淡灰布裙的漆氏,和丈夫陈向志冲了过来。 一个挡在了云若夕的身前,一个把要上前的长工推开。 “不,不许打人。” 陈向志天生痴傻,说话也有些口吃。 陈老太一看大儿子和儿媳,居然违抗她的命令,跑来了正院,顿时皱紧了眉头。“你们来做什么!?” “娘,儿媳并没有偷您的雪参,更没有给云寡妇用过!” 漆氏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娘,求您了,别再为难云寡妇了,一切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不对。” “你——!” 陈老太一听,当即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把桌上茶杯的盖子都给震掉了。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还是不是陈家人!” “谁稀罕是你陈家的人!” 云若夕看漆氏跪地,忙上去搀扶她,“漆姐姐,你别这样。” “云娘子,你别管我,你快走吧。” 漆氏看向云若夕,原本有些枯黄的脸上,居然还有些淤青。 这淤青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但陈向志一向听漆氏的话,不会打骂漆氏,陈老太又自持身份,不会亲手教训漆氏。 所以—— 云若夕冷沉了脸,看向了随后追进屋子的老妇人。 对漆氏动手的人,定是这个姓周的老妈子。 她是陈家三兄妹的奶娘,也是看上去很富实则极抠的陈老太身边唯一的老妈子。 因为陈向志天生痴傻,陈老太怕陈向志出去给她丢脸,就一直让周氏看着他,不让他乱跑。 直到陈向志和作为童养媳的漆氏成亲,看着陈向志的任务才交给了漆氏。 不过就算周氏不用看着陈向志了,这个老夫人也经常回去大房所在的偏院,找漆氏的麻烦。 不是让漆氏帮她做陈老太吩咐给她的活,就是让漆氏帮她做东西拿去卖钱。 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 “太太!” 周妈妈见自己看守的人,跑来了正厅,脸色极差,忙给陈老太请安加道歉,“我这就把他们带回去。” “住手!” 云若夕抬手,一把推开上前来拽漆氏的周妈妈,把漆氏转拉在她身后。 “云寡妇,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妈妈恶狠狠瞪向云若夕。 当初由于她没有及时发现漆氏藏人,可是被陈老太狠狠说了一番的。 “我的意思是,你们做这么多的事,不就是想要我的新房子吗?” 云若夕明眸流转,“我给你们。” 什么!? 云若夕的话刚落,陈家人就都愣住了。 这云寡妇,怎么这么直接。 他们以为,还要再用点手段呢…… 看着陈家人那副无比惊喜,却刻意压制的表情,云若夕心中淡笑。 今天的情况,也许不是麻烦,而是她一直在等待的天赐良机。 第130章倒给钱 云若夕心中有了想法后,便开口打断了他们的暗自惊喜—— “只是你们也知道,我那新房子,不仅是白墙青瓦的砖瓦房,还是带后园竹林的,这少了三百两银子,怎么也修不起来。” 朱氏第一个从暗喜里清醒过来,眯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我拿房子抵你们所谓的债,你们至少得给我两百两现银。” 什么? 先给她两百两现银? 陈家人微微惊讶后,顿时开始互对眼神,交换主意。 他们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这丑寡妇修的新房子,造价的确是三百两起步。 不仅规模堪比一些有钱人家在乡下修的避暑小别院,建筑设计,也颇为新颖。 他们收去后,无论是拿去转卖,还是租给城里的人避暑,都是赚翻的节奏。 只是让他们拿出现银,还是两百两…… 贪婪的陈家人,却并不乐意。 “云寡妇,你这是本末倒置了吧。”陈向明回驳道,“明明是你欠我们钱,怎么还变成我们给你钱了。” 呵,本末倒置,还真是读过书的,会用成语呢。 只是压根弄错了“本末倒置”的真正意思吧。 云若夕不打击文盲,只不急不缓道:“我修房子不仅花光了积蓄,还倒借了不少,身上已经没几两银子了,你们要想我给出一百两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她就只有这房子,你们陈家人想要她还钱,就只能接受这房子。 陈向明和妻子朱氏对视了一眼,心中实在舍不得那到手的好房子。 只是这二百两,实在有些多。 “云寡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你没钱,就可以不还了吗?” 自小就打得一手好算盘的陈向明,表示:“你愿意拿房子抵债,我们可以接受。 但你让我们倒给你二百两,岂不成了我们在买你的房子?” “就是。”陈老太也跟着道,“你那房子,地方那么偏,就算造价那么多,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值不了那么多钱,你们陈家为什么那么想要? 云若夕神色不动,“我那房子,地皮虽偏,但好在安静干净环境清幽,不少文人雅士,都还是很喜欢的。 你们要实在看不上,就等我把房子挂在交易所,等到卖出去再说吧。” 陈家人一听,又赶紧互看相了彼此:这云若夕,分明就是想搞拖延战术。 “不行!”精明的陈老太,第一时间做出了回绝,“等到卖出去?我们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卖出去,万一你只是表面挂去交易所,实际上压根不卖呢?” 到时候他们陈家去要债,她云寡妇就又能摆出今天这幅姿态,说什么要么给她两百两,要么等她卖房子,然后不要脸的把这个债务给拖下去。 陈老太想着云若夕不要脸,完全把自己编造雪参存在的事,当成了事实。 可谓是真不要脸之极致。 “那你们想怎么办?”云若夕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 我不给钱吧,你们不放我走,可我要是把房子不要钱的抵给你们,我又太亏…… 不如这样好了,你们把漆氏和陈向志卖给我,我那两百两银子,就不收你们的了。” 什么? 把漆氏和陈向志卖给她? 陈家人愣住了。 但他们每个人愣的点,却是不一样的。 陈向明愣的是,那傻子和貌不惊人的女人,居然能值这么多钱。 而朱氏愣的是,云若夕居然会用那么值钱的房子,来换得两个和她不想干的人。 至于陈老太,愣的是,她陈家三代地主生活,居然第一次遇到了要卖自家长子的情况。 最后的陈芳芳,愣的却是,云若夕为什么要卖漆氏和她大哥? 她不比大哥聪明,比大嫂能干吗?云若夕为什么不买她? 被慕璟辰勾去魂的陈三姑娘,此时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要是能去云若夕家做活,她就能天天看到云辰了…… “云娘子……” 漆氏对于云若夕的提议,也是震惊非常,但她素来心思灵透,在怔愣之后,很快反应云若夕提出这个要求,是想帮她和陈向志从陈家脱离出去。 可是—— “不值得的啊。”漆氏拉着云若夕,着急道,“二百两银子,你可以在人牙子那里,买好几个人了。” 她只是个年老色衰的妇女,而陈向志也是个不怎么会做活的傻子,如何能值得云若夕花那么大的价钱。 “是啊,这也太不划算了。”从怔愣中回过神的朱氏,顺着漆氏的话道,“云寡妇,你开始还和我们讨价还价,怎么就突然愿意吃亏了?” 朱氏在陈家人里,明显是最精明的一个。 且她领教过云若夕的滑头,知道云若夕是个巧言善变的女人,所以对这来得太过容易的便宜,有些不确定。 可陈老太听了她的话,却有些不大高兴。 这个二媳妇,平时顶聪明的,怎么在关键时刻作妖。 这买卖哪里不划算。 简直划算极了。 她那个大儿子,是她一生的耻辱。 至于漆氏,更是个不下蛋的烂母鸡,嫁给她儿子十多年了,一个孩子也没怀上。 要不是看在她女红极好的份上,她早就把她贱卖去做苦工了。 现在他们能和一份莫须有的债务,一起换来村里最好的房子,简直就是财神爷保佑啊。 可这二媳妇,却在提醒那个智障寡妇别犯傻。 “咳咳。”陈老太干咳了两声,眼神示意自己的二儿子,管管自己的媳妇。 但陈向明明显比陈老太更懂朱氏,他知道朱氏问这话,有她的道理,便没有回应老娘的期待。 这让陈老太的心里,不自然的堵了一下。 云若夕看向朱氏,心道:你想要一个安心接受便宜的理由,我给你便是—— “陈二嫂子,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陈家人一样,把一切都用金钱来衡量的。 对我云若夕来说,当初真正救助过我的,只有漆姐姐和陈向志大哥。 所以你觉得这二百两,买了他们不划算,对我而言,却是划算的。” 第131章贪心至此 原来如此,是为了报恩。 朱氏得着了理由。 陈老太听后,却是心思一动,忍不住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怎么能卖我的儿子和媳妇?” 云若夕目光一凝,“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笔买卖,我们不接受。”旁边的朱氏,几乎是秒懂了陈老太的意思。 这云寡妇,既然如此看重漆氏和陈向志,那他们为什么只要二百两呢? 指不定要个三百两,四百两,她也会愿意给呢? 眼瞧着云若夕身上穿着绣着一朵荷花的棉布白裙子,陈老太等人忍不住的想,除了房子外,这被娘家人资助的云寡妇,怕还有不少好东西…… 云若夕瞧着陈家三人贪婪的神色,顿时明白了陈老太的想法。 亏她还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陈老太是良心发现,意识到陈向志是她亏待多年的大儿子了。 结果没想到,陈老太只是意识到她云若夕对陈向志夫妇很看重,想要多讹些银子。 云若夕怒极反笑,陈家这一家子,不能只单纯的用“钻钱眼”来形容。 他们已经丧失了基本的人性,彻底沦为了金钱的奴隶。 相比之下,那粗俗凶狠、暴力无礼的陈芳芳,都还算是好的。 至少她在听到有她要买她大哥时,露出了不太乐意的目光。 当然,云若夕要知道,陈芳芳不乐意,只是因为遗憾她买的不是她。 估计云若夕得把那句,陈芳芳还好,给收回去。 “行了,你们直接开价吧。”云若夕厌倦的皱了皱眉头,懒得再和这些不能称之为人的人多说。 陈老太等人一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这云寡妇,果然,是有银子的,刚才之所以说没钱赔他们,不过是不愿意给罢了。 现在为了报漆氏夫妇的恩情,终于肯拿银子了。 “云寡妇,你这话,我可听不懂,我大儿子陈向志,是我陈家的长子,对我而言,更是无价之宝……” 陈老太不要脸的说出这样的句话,本是想抬价,就如同那些卖东西的商人,会在卖东西钱,给客人夸一下自己的东西。 可谁知她还没说完,云若夕就顺着她的话,叹了口气道:“是吗,既然这样,那这笔买卖就算了。” 啊? 陈家三人还没反应过来。 云若夕就看向漆氏,满目歉意:“漆姐姐,对不住了,我虽然想帮你恢复自由身,但你婆婆实在舍不得你和向志大哥,我……” 担心云若夕花钱的漆氏,连忙道:“云娘子,不要紧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也不欠我和阿志什么,你还是赶紧和孙婆婆他们回去吧……” 眼见云若夕和漆氏上演一出惜别后,就真的要离开。 陈老太立马尔康手—— “站住——” 云若夕当然没理睬。 陈老太急了,“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给我留住!” 两个长工得到命令,顿时重新上前,去拦截云若夕。 却不料,云若夕先一步出手,一边一个过肩摔,就将他们依次放倒。 “哎呦喂——” 地上的长工惨呼嗷叫,顿时看得陈家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这云寡妇细细瘦瘦的一个人,怎么就把两个粗汉给放倒了? 还是一瞬间!!! “陈老太,当初我被你们毒打时,我不反抗,是想着,毕竟在你们的地盘住过,算是欠了你们。 但如今我什么都不欠你们的,你们要是再找茬,我不介意和你们斗到底。” 云若夕冷冷的看了在场的所有陈家人,声色冰寒。 “刘香兰和牛春花,当初在清河村,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吧,但现在她们在哪,你们知道吗?” 陈家人的心梗了一下,为云若夕的话,也为她的眼神。 朱氏率先强迫自己镇定,“云寡妇,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刘香兰和牛春花跟我们又没关系,他们被里正抓走,是偷了你的东西,我们又没偷你的东西——” 朱氏还没说完,就被云若夕打断:“没偷,但你们在抢。” “抢?为什么什么时候抢你的东西了。”朱氏一脸义正言辞,“是你自己欠了我们陈家。” “呵,朱氏,这样的话你也有脸说出来?”云若夕失去耐心,连陈二嫂子这样的尊敬称呼,都懒得喊了。 “你说我欠你们陈家一百两,吃了你们的雪参,你们有证据吗?这一没有借条,二没有人证,光靠你们陈家人在那里说,我凭什么要给你们一百两。” 云若夕冷笑道:“你们硬要说我欠你们钱,行啊,拿出证据,去找里正,看看里正大人,是怎么个说法。” 云若夕故意提到里正,引起了陈家人的警觉心。 刘香兰和牛春花那件事,在陈家人心里,其实一直都是悬疑不定的。 毕竟那两人在清河村,也属于混得极好的那一类,跟里正也有不少来往。 可理智为了云若夕,却是一点不怕得罪她们,直接将她们都关去了村教所。 据说,要让她们做苦工做到后年去,这惩罚,简直是清河村史无前例的。 陈家人本想着,这里正之所以帮云若夕,是因为云若夕有钱,给了里正好处。 可现在发现,云若夕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不仅气势堂堂,毫不惧人,说话做事,也很沉着,就像背后是有什么仪仗一般…… 难不成,云若夕不仅仅给了里正钱,还和里正有一腿? 陈家人还在心里进行龌蹉的猜测,云若夕就直接告诉了他们答案:“你们可有听说,岳阳顾家的九小姐,几天前在县城外的官道上,遇到了急症。” 陈家人猛然抬头。 云若夕便浅浅一笑,“我帮岳阳顾家,治好了他们的嫡出小姐,顾老夫人,很是感激喜欢我。” “!!!” 陈家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整颗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攥紧。 他们随时关注着云若夕那边的状况,自然也知道她离家过一段时间。 据说她是去城里帮人治病了。 但具体是不是治病,或者说是治了谁,他们却一点也不知道的。 第132章最后的机会 没想到,这云寡妇,不仅真的是去帮人看了病,看的还是岳阳顾家! 陈家人已经全身僵硬,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而倚在陈家主屋屋檐下的文涛,却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究竟还要拿他们顾家当护身符当多久? “我知道,你们编出这些莫须有的雪参,是想要我的房子。” 云若夕看向陈家人众人,“我也说了,金钱对我而言,没有人情重要,所以我现在给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漆姐姐和向志大哥,我开出的价格是二百两,你们要是愿意卖给我,就给我一百两银子,我回头就拿房契地契,把新园子给你们。 可你们要是不愿意,这件事,就只能算了。” 云若夕说完,又十分抱歉的看向了漆氏,“我只有这么座房子,若是帮不了漆姐姐,我也没办法。” 那叹息的声音,落在漆氏耳中,是无奈,但落在陈家人耳中,却成了最后的警示:这云氏,是真会放弃救助漆氏和陈向志的。 因为常人常以自己的气量,去度别人的心思。 陈家人也不例外。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救命之恩,塔上全部的身价,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他们绝对相信,这二百两,就是云若夕的底线了。 陈老太捏着佛珠的手,缓缓的收紧,而陈向明和朱氏,也在无声中,交换着眼神。 “看样子,你们是不愿意了。” 云若夕见陈家三人不啃声,无奈的叹了口气,刚说:“漆姐姐,你保重。” 陈老太就道:“行!” 陈向明和朱氏听了,顿时把悬着的心放下。 他们还真怕抠门的陈老太,舍不得眼前的一百两,而放弃更多的利益。 对,没错,在陈向明和朱氏的心里,从来不担心陈老太,会舍不得她的亲儿子。 只担心陈老太抠门,舍不得眼前的利益。 痴傻的陈向志,一脸憨憨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完全不知道,在他母亲的心里,他的存在,一直是个累赘。 要不是怕被人背后说道,别说是二百两了,怕是白送,陈老太也是愿意的。 而现在,为了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她就算被人说道,也要抓住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吧。” 云若夕说完,看向了漆氏,“漆姐姐,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吧。” 漆氏闻言,愣在原地,完全没想到,云若夕真的花大价钱,把她和陈向志,从陈家救出去了。 然而她更没想到的是,陈家居然同意了!? 这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她和陈向志,就不在是陈家的人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漆氏忘了反应。 而陈老太听了云若夕的话,却是第一时间道:“她在我陈家没有东西,收拾什么?” 言下之意,我只卖了你人,可没把那些衣服行李搭上。 云若夕无语至极,这陈老太,还能再扣点吗? 她花了两百两银子,可这陈老太却连漆氏和陈向志所穿的破烂衣裳都舍不得给他们。 “没得收拾,那就不收拾了。” 云若夕懒得跟这些奇葩搬扯,直接从怀里,掏出了房契地契。 自打家里被偷,她就把这些贵重的物品,都随身携带。 陈老太给了儿子一个眼神,陈向明就立刻点头,转身去写卖身契。 不过云若夕却不信任陈家人,“孙婆婆,麻烦你去村长家跑一趟,或者里正家也行。” 这是要找个官方的人证? 陈家人暗了暗眼神,本想着这云寡妇不识字,可以在卖身契上动动手脚的,这下,可不好办了。 孙婆婆听后,立刻点头出了陈家宅子。 她知道云若夕是要离开清河村的,所以这房子也没有留着的必要。 虽说价值实在不划算,但漆氏一家在陈家,过的是连长工都不如的日子,云若夕能把他们救出火坑,未必不是积了一件大功德。 孙婆婆去了里正家里,毕竟村长上次的冷脸,孙婆婆记忆犹新。 如今里正和云若夕交好,让里正来,会更合适些。 里正的住所,也在村东,没多久,就见到上门的孙婆婆。 他一听,是云若夕要买人,立刻放下茶杯,跟着孙婆婆来了陈家。 可当他听到云若夕买的是漆氏和陈向志时,他心里不由转了一圈。 这个云寡妇,居然用这么大的价钱,买了之前对她有过恩惠的人,说明她是个十分懂得知恩图报的。 他要是多多对她好,未来也定少不了他的好处。 于是他一来,就把警告的眼神,看向了素来滑头的陈向明,“你要是写不来卖身契,我可以帮忙。” 陈向明一听,那还有不明白的。 这里正,如此偏帮云若夕,除了顾家这个因素外,还有别的原因吗? 不会的。 陈向明不敢再动歪心思,老老实实写了陈向志的卖身契,连同漆氏的旧卖身契,一起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简单扫了一眼后,就递给了两个小包子,“安安,乐乐,帮你们的向志伯伯和漆伯母看看,这卖身契有没有问题。” 陈向志痴傻,在被人卖也没啥反应。 漆氏就不同了,她十一岁的时候,就被贫穷的父母,卖给陈家做童养媳,那时候她看到陈家手里的卖身契,内心深处,是绝望的。 但现在,她看着陈家给出的卖身契,却带了一丝希望。 云若夕让两个孩子,叫她伯母,明显是想告诉她,她云若夕买他们,不是让他们回去做奴仆的。 两个小包子接过卖身契,看得十分仔细,互相确认过三遍后,才递给云若夕。 “娘亲,没有问题。”小长乐代表不爱说话的哥哥,乖巧道。 云若夕见两个乖宝确认好了,便彻底放心的把卖身契收了起来。 里正想和云若夕搞好关系,自然不忘随时随地的拍马屁,见此情景,不由道:“云娘子,你这两个孩子这么小,就已经会识字了吗?” “嗯,他们舅舅教的。”云若夕简单回应,但眼里,却隐隐有着一丝骄傲。 她的儿子,聪明能干,她的男友,博闻广识,她为他们感到骄傲。 第133章珍贵的感情 里正对云若夕的情况,早就彻底打听过看,自然知道云若夕有个弟弟叫云辰。 不仅半张脸,勾得整个清河村的少女怀了春,云若夕家的房子,和现在的富裕,也都是他所带来的。 “云辰相公的大名,我是早早就听说了,若是下次来,定要好好说说话。” 里正觉得,这云辰也应该是个人物,若有机会,定是要好生结交的。 云若夕自然知道里正在算计什么,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看着那张被保存极好的一百两银票,云若夕心中极为满意。 房子她急于脱手,本就打算半价甩卖,现在能换成现银,还能把漆氏和陈向志救出火坑,真是一举两得了。 而陈家接过房契地契,也是满心欢喜,能用一百两,和两个碍眼累赘换来价值三百多两的房子,简直是这世上最合算的买卖了。 既然双方内心都很满意,彼此明眼又不对头,等到在里正的见证下交易完毕,就立刻谁也不想看到谁了。 云若夕牵着孩子,领着众人,头也不回的离开陈家,对里正道谢作别后,就往孙婆婆家走。 陈向志跟在漆氏身后,有些局促不安。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陈家,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家里位于村东清河那一片的田地。 现在发现环境有些陌生,顿时忍不住像个小孩子般,抓住了漆氏的袖子, “啊,阿竹。” “怎么了?阿志?”漆氏的全名叫漆竹,是个十分好听,又高洁名字。 陈向志伸手指了指来的方向,“家……” 漆氏看着他,神色微顿。 陈家不把陈向志当人看,见他有一身的力气,便把他当耕牛一般的使唤。 可陈向志却知道,家是什么,爹娘亲人是什么。 陈家一家子聪明算计,却不如一个傻子,有一颗真心。 “阿志,那不是咋们的家了。” 漆氏没有嫌弃陈向志的痴傻,反而温柔的反拉住他的手道:“从今以后,云娘子所在的地方,就是咋们的家……” “云娘子?”陈向志歪了歪脑袋,他有些听不懂,但至少知道,他以为的家,再也回不去的了。 想到再也不能再见到母亲,见到弟妹,见到家人了,陈向志纯澈的眼睛,闪出一丝慌张和害怕。 漆氏立刻拉着他道:“阿志,别怕,娘他们不要你,我要你,我是你的妻子,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听到漆氏那句“我永远都会陪着你”,陈向志紧张害怕的神色,不由一瞬缓解。 “陪,陪着阿竹。”陈向志心智不高,语言能力也有一些障碍。 但他看着漆氏的眼里,却满是专注。 云若夕不知道那算不算是爱情,或者说,陈向志看漆氏,是如同金毛看它的主人。 但她至少知道,这两人现在互相珍惜、依恋的感情,是许多号称自由恋爱而成的夫妻,都难以企及的。 那是一起历经过苦难,才盛开的感情之花,是这世间,最为纯澈稀有的珍品。 纵然,他们只是因为命运,而被迫捆在了一起。 云若夕拿出怀里的卖身契,递给了漆氏,“漆姐姐,不是有我在的地方,才是你们的家,你和向志大哥彼此所在的地方,才是你们彼此的家。” 言下之意,你们自由了,从此以后,你们可以过你们自己的日子,而不是作为谁的附属。 “云娘子……”看着云若夕递来的卖身契,漆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她扑通一下,就拉着陈向志,一起跪在了地上,“云娘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漆竹……” “漆姐姐!”云若夕在漆氏跪下的同时,也跪了下去,她可不能承了漆氏这份礼。 “你和向志大哥当初,救了我母子三人的性命,我只不过是还恩罢了,如何来的大恩大德。” “可是我们救你,远没有你对我们的恩义重啊……” “哎呀,你们这一个个的,这是做什么啊。”孙婆婆见三人互相跪着,忙上前来拉他们,“这要被人看见,不是惹人笑话吗?快都起来!” 孙婆婆年长,是长辈,漆氏都不好逆反,只能顺从的站起。 不过—— “这卖身契,我是绝对不能收下的。”漆氏很坚定。 云若夕本想当着漆氏的面,把卖身契给撕了,可又怕陈家那边,整什么幺蛾子,便点了点头。 “行,我先帮你留着,不过我事先说好,你在我这里,是我的姐姐,若你把自己当仆人看,我会生气。” 云若夕说得很认真,漆氏能感觉到她的真心。 漆氏心里十分感动,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只是一个小小的不忍心,就换来了余生的自由。 漆氏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陈向志见了,还以为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紧张的用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 “阿竹,不哭……” “嗯,不哭。”漆氏自行抹掉眼泪,“明明是开心的事,我为什么要哭呢。” 云若夕也不打扰漆氏发泄情绪,此时此刻,漆氏需要的,只是安静的陪伴。 等到漆氏收拾好心情,他们一行人,才重新往孙婆婆的家里走去。 孙婆婆家里,就两间屋子。 云若夕想着,不久他们就要离开,慕璟辰住的偏屋留着也没什么用,就安排漆氏和陈向志,住在了偏屋。 云若夕本想着,把慕璟辰没带走的衣裳,给陈向志穿。 但陈向志长得人高马大,肌肉发达,和芝兰玉树般的慕璟辰,身形实在差得有点多。 云若夕就打消了念头,把他的衣裳收好,准备带去吴州继续给他穿。 “孙婆婆,家里还有布匹吗?” 云若夕这话一出,孙婆婆就懂了她的意思,立马去箱子里,翻出了之前买的布匹。 漆氏二人从陈家回来,什么都没有带,就算是身上现穿着的衣服,也是里正一个眼神才保下来的。 不过漆氏的针线活极好,赶制一两套出来替换,是没有问题的。 漆氏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没有穿过棉布的衣裳。 哪怕陈家富得出油,她也只在冬天,穿过陈老太不要了的破洞棉衣。 平时的时候,她都是穿粗麻衣裳的。 如今第一次摸到上好的棉布,还有更好的绸缎,她简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第134章顾颜之的异常 “漆娘子自小就跟着镇上的绣娘,学女红。” 云若夕记得孙婆婆跟她说过,漆氏十分喜欢女红,小时候还梦想着成为绣娘,给大户人家做衣裳。 只可惜家里遭了难,她的手艺只学了一些,并没有资格进入大户人家。 不过比起一般的绣娘,她的女红手艺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陈家当初之所以买她回去做童养媳,也是看上了她这双手。 陈老太想要大户人家老夫人的派头,却又养不起绣娘,就把主意打在童养媳上。 童养媳的地位整体来说,是要高于下人的,毕竟下人永远是下人,而童养媳却最终要嫁入家门,所以在大宁,买童养媳的钱,往往会少于买女仆。 因为除了那些不配为人父母的人,不少父母都是出于无奈,才会卖掉自己的女儿,他们在卖的时候,宁肯少要点钱,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做人媳妇,而不是做人的奴仆。 云若夕心中感慨,漆氏的父母怕是怎么也想不到,陈家堂堂清河村第一大地主,对他们的大儿媳,连个老妈子都不如。 “漆姐姐,你要是还需要什么针线,布料,都一五一十的跟我说,明天一早,咋们就去镇上买。”云若夕心怜漆氏。 漆氏听了,忙摇头道:“别破费了,你已经为我和阿志,丢了新园子,我们怎么能再花你的钱。 漆氏看着那些好布料时,想的可不是给她和陈向志做,而是给云若夕和两个孩子做。 纵然云若夕买她和陈向志,是为了还救命之恩,但她和陈向志,也不能在云若夕家里吃白饭。 她没有这个脸。 云若夕自是看出了漆氏的心思,所以第二天去镇上时,她直接帮漆氏和陈向志买了做好的秋衣。 这样,漆氏就不能表面应下,答应给她自己做,结果暗暗却照着云若夕的尺寸来。 漆氏看着云若夕买给她的黛色三镶盘连珠团花纹的纹素面长锦衣,瞪大了眼睛,连连说不要。 云若夕却在她耳边道:“漆姐姐,你总要得到一个模板,才能好好学习,城里的绣娘,是如何做衣裳的。” 漆氏微愣,她的女红是不错,但也仅仅是在村里拔尖。 日后,她若是想靠这手艺,帮云若夕赚钱,没有更好的手艺,是不行的。 所以她很需要学习。 “这可是我对你的投资。”云若夕怕漆氏难以接受,故意道:“我和两个孩子,还有孙婆婆,以后的衣服,都得靠你一个人来做。我这个人臭美,你得帮我做城里姑娘的衣裳。” 漆氏听到这里,忐忑的心才安下。 她笑得温柔,“嗯,我帮你做城里姑娘的衣裳。” 两姐妹相视而笑。 孙婆婆看着她们,也不由弯了眼睛。 至于两个小家伙。 一个和陈向志玩着剪刀石头布,一个则安静看着自家娘亲和弟弟,神色柔和。 真真是幸福又和乐。 看着这一幕,文涛的思绪却有些复杂。 几天前—— 罗府后院的水榭里。 他将自己在溪山上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顾颜之。 顾颜之听了后,面色微沉,只道:“那个男人是谁?” 男人? 哪个男人? 和云氏约会,叫她小美人的那个? 文涛摇了摇头,回了句:“不知道。” 由于云若夕的蛇有灵性,会围攻人,他当时怕自己的存在暴露,是没敢靠太近的,只躲在远处,用耳朵听。 然后,他就听到了诸如床上,性子烈等一系列不堪入耳的词汇。 “这个云氏,自称寡妇,却堂而皇之在大白天,和一个男人在野外做这样的事,简直,简直……” 无耻放荡之极! 顾家是诗书传家,文涛作为顾颜之的侍卫,也自小耳濡目染、恪守规矩,对于云氏的行为,他连批评的词汇,都觉得恶心,所以说不出口。 顾颜之对文涛的判断,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敲着桌面的修长指尖,却是忍不住的下意识收紧。 仿佛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异常般,他问了文涛别的问题,“小医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意外。”文涛说出自己的调查,“小医仙和他的童子辛夷,早在三个多月前,就来了淇县,回春堂的人说,他们少主是例常外出采药。” 顾颜之听后,不置可否,只关心道:“白月轩为什么会用不合理的高价,买下她的毒蛇毒液?”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文涛也很奇怪,什么样的毒蛇毒液,能卖这么多。 白家虽然不差钱,小医仙对这些金钱俗物,也不记挂于心,但给一个村妇一千多两,还是太奇怪了。 “她当时戴面纱了吗?”顾颜之下意识问出这个问题,眸光就顿了一下。 他有些意外,自己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 而文涛听后,显然也很意外,少爷这话,不是怀疑小医仙看上那云氏吧? 这怎么可能? 纵然那云氏面巾下的脸,的确甚有殊色,但小医仙不是一般人啊。 他之所以被大家叫做医仙,可不单单是因为他医术过人、人美如仙。 而是他这个人的心性,极为特别。 站在他面前的人,无论美丑,都只是生灵,女人于他而言,跟花鸟鱼虫般,没什么区别,简直如同真正的仙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因色昏聩。 文涛想说出自己的意见,却又觉得,自己所知,少爷未必不知,少爷既然这般问,自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只说了客观的情况:“带了的。” 那云氏除了洗漱外,连吃饭都带着面纱,唯一一次没戴面纱,就是上山和野男人苟合的那一次。 顾颜之对“苟合”这个词,似乎并不怎么待见,面色很沉冷,否定道:“她不一定是和人私会,那些声音,或许是她故意让你听到的。” 文涛愣了愣,就明白过来。 少爷说的没错,这云氏既然会驱蛇,不是普通的妇人,指不定早就知道他在跟踪她了。 她没准是故意和那男人打情骂俏,让他误会、嫌恶避开,这样,她就能隐瞒那野男人的真实身份。 “那少爷,那个和云氏假装苟合的男人,是影楼的人?” 第135章又见云家人 文涛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少爷要他不放过一个细节了,他看不出来的问题,不代表少爷看不出来。 “或许。”顾颜之听到文涛说的那句“假装苟合”,神色终于没那么沉了。 “不过不管他是不是,至少证明,这云氏,并不是个简单的村妇。” 懂草药,能驱蛇……顾颜之突然很好奇,她还会些什么。 “少爷说的是。”文涛道,“可若云氏真是影楼的人,那她也太能装了。” 除了上山那次,这女人其他时候,都像个普通村妇一样,搞得他有时候都觉得,监督对方的他,是个坏人。 “少爷,那接下来,我们还需要去监视那女人吗?”文涛想,既然他的存在,都已经被对方发现了,这继续跟着,也只会看到对方神一般的演技,什么也收获不了,实在没有继续跟着的必要。 可不跟着,也不行,毕竟这云氏,是那天行刺事件,唯一的突破口。 “继续跟着。”顾颜之下令,“多带些人,若那男人再次出现,拿下他。” “是。” …… 回忆戛然而止。 想起几天前少爷那面无表情的命令,文涛就有些淡淡的忧伤。 他到底要跟着这个村妇,跟到什么时候? 除了溪山那一次后,这个村妇每天的日常,就是围着家人转。 不是在厨房里做吃食,就是和家人一起去新园子打扫卫生。 那个野男人,一点影子都没有。 难不成,那野男人不出现,他就要一直跟着? 那他还要不要保护少爷,成家立业了? 当然了,如果只是担心那野男人迟迟不出现,也不足以让文涛感到痛苦。 最让他难受的是,这个不要脸女人,做的饭菜实在太香了,有好几次,他爬在厨房的屋顶上,都被香出了口水。 可是他又不能偷吃。 因为她有可能下毒,毕竟她可是与毒蛇为伍的女人啊。 文涛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 就在他心里疯狂祈祷,那野男人赶紧出现时,一辆熟悉的车马,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是—— 云家的马车? “小姐,就是这里。” 车上,一身淡粉色丝绸裙衫头系双环的娇俏丫鬟,指了指车窗外的街道。 “据说有人看见,一身雪白衣衫的年轻公子,头戴同色的雪色帷帽,带着一个十二岁的童子,出现在这个清河镇上。” 春兰报告打听来的消息。 依靠在车厢金丝软垫上的少女,便微微起身,顺着春兰打开的窗户,看向了外面。 街道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寒碜,少女只是看一眼,都觉得污了她自己的眼睛。 “月轩哥哥来这种地方做什么?”云家三小姐云晴悠,淡淡的蹙了蹙小山般的眉毛,语气娇嗔。 “好像是采买东西的。”春兰继续回禀,“白少爷每次外出,都不怎么和回春堂的人联系,而是会去那些山林绝地,奴婢听说,这附近有一座山,叫溪山,上面有很多毒蛇。” 研究医理的人,往往会涉及毒理,白月轩医术过人,对毒物的研究,自然也是有的。 “可这也太危险了。”云晴悠担心道,“他身边,只有个半大的童子,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怎么会,白少爷是药王的关门弟子,不仅会医术,还会武功,是不会有事的。” 春兰最是了解云晴悠的心思,她这么一夸,云晴悠果然转了笑。 “也是,我的月轩哥哥,是最厉害的。” 云晴悠说这话时,眼中得意流转,骄傲溢于言表,就好似白月轩已和她定了亲,她与有荣焉。 两人正说着,她们视线正对着的,一间叫“云想衣”的衣裳铺子里,老板娘正在用撑衣杆,取下一套挂在店门口的成衣套裙。 那件十分素淡,却极为漂亮的衣裳。 衣裳是上好的云锦织就,通体雪白,唯边角和上衣对襟处,绣着几朵淡蓝色的玉兰花。 除此之外,衣裳和襦裙外围,都罩了层薄薄的轻纱,让原本厚重的秋衣,添了许多轻盈。 看上去,格外秀美。 只一眼,云晴悠就动了心思。 白月轩喜欢白色,所以她也买了不少白衣。 但白色太过素淡,她一个不过十六的少女,穿上去后,总显得有些冷丧。 然而这套衣裳,却和她之前见过的素白衣裳不太一样。 有了轻纱和玉兰花点缀,不仅不显丧气,反而多了丝翩然的仙气。 她要是穿上,和白月轩站在一起,简直不要太登对。 云晴悠想买下这套成衣,可她又开不了口。 这里可是乡下地方,这些东西,都是卖给乡下村妇的,她要是去让人买,岂不掉了身份,让下人看她不起? 云晴悠眉头一皱,知心的春兰就解了她的忧—— “小姐,白少爷也来此处采买,说明这里山灵水灵,是有好东西的。” 云晴悠满意的看了春兰一眼,“那你去吧。” “是。” 春兰下了马车,一脸高姿态的走进了“云想衣”。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抬手,指向陈娘子手中的衣裳,就见对方将衣裳,肉笑着递给了一位身穿淡青色布裙的妙龄女子。 “云娘子,这是我不久前,去州城买回来的,和‘小荷初绽’一样,都是景秀芳最新的成衣。” 陈娘子因云若夕照顾了她好几次生意,又不随便乱砍价,所以对云若夕很是喜欢。 “你想要给你姐姐找更好的成衣学习,这景秀芳的衣裳,是最合适不过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 景秀芳的大名,她听漆氏提到过,说是全国最大的布庄,有着全国最多、以及最厉害的绣娘。 云若夕虽然不懂女红,但样式和针脚,她还是能看得出好坏的。 这套衣裳,时髦漂亮,做工精湛,的确是学习的上佳之作。 “多少钱?”云若夕直接问道。 陈娘子实诚道:“我买来三十两,路费什么的我也不收了,你今日还买了我不少衣裳,这套衣服,就原价给你吧。” “三十两?”旁边的漆氏看着衣裳,原本十分喜欢,一听这价钱,就歇了心思,“若夕,这价钱太高了。”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应声,走进来的春兰就适时的咳嗽了一声:“这套衣裳,我要了。” 第136章权势压人 云若夕等人回过头,便见一亭亭玉立的少女,双手叠放腹前,一脸冷漠高傲的看着她们。 云若夕眯了眯眼睛,这个少女,怎么有点眼熟。 她想了一下,便想起数月前,车窗打开,露出的那一张狗眼看人低的脸。 云若夕认出了春兰,春兰却是没认出云若夕。 因为她没见过云若夕。 当初云若夕和车夫对骂的时候,春兰觉得,这个是粗鄙的乡下女人,哪怕是看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 所以打开窗的时候,她没去瞧云若夕。 “姑娘,不少意思,这衣裳是我们先要了的。”云若夕不是个喜欢和人抢东西的,但瞧着对方神色这般傲慢,她就不想让了。 “你们先要的?”春兰的目光,带着鄙夷,缓缓的扫过云若夕和漆氏。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整张脸上都写着:呵,就你们这样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穷乡辟岭来的,你们买得起吗? 面对这不屑的鄙夷目光,穿着素淡的云若夕岿然不动,但穿着补丁衣裙的漆氏,却是感觉到了难堪,下意识的往云若夕身后挪移了一点。 “若夕,咋们走吧。”漆氏在云若夕身后,小声开口。 云若夕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坚定道:“漆姐姐,我说过,我要给你买最好的衣裳学习。” 说完,她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了老板娘,“陈娘子,麻烦你把我们选的东西,都包起来。” 陈娘子对傲慢的春兰,也不很喜欢,忙接过云若夕的银子,应声道:“好。” 春兰看着那一百两,瞪圆了眼睛,这乡下女人,居然真买的起。 而且一拿还就是一百两??? 要知道这一百两银票,对于她家小姐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老板娘,你不仔细瞧银票的吗?万一这银票是假的呢?” 春兰忍不住怀疑,这种乡下地方,能拿出整块银子就不错了。 拿出一百两,莫不是去偷抢的吧…… 云若夕看着对方质疑的目光,红唇噙笑,“陈娘子,这位姑娘说的对,你且好好看看,虽然咋们是熟人,但也不能因为相熟而掉以轻心。” 陈娘子听了这话,立刻就应声去验看银票,倒不是怀疑云若夕可能作假,而是好确认之后,帮云若夕打脸—— “是德昌号的银票,没错。” 陈娘子故意强调德昌号三个字,本是想证明,云娘子不是简单人物。 因为能拿到德昌号大额银票的人,都不是一般的人。 没想到,春兰听了,却是冷冷一笑,“原来是我们家的银票啊。” 我们家? 陈娘子愣了一下,“姑娘,你,你是德昌号安家的人?” 春兰挺起胸脯,一脸得意,“我家小姐,是吴州州牧云大人家的三姑娘。” 话落,陈娘子的身子就颤抖了一下。 这谁不知道,吴州州牧云大人和德昌号安家是亲家。 而云大小姐和云三小姐,同养在继室齐氏膝下,感情极好。 若是得罪了云三小姐,不就是变相得罪了云大小姐,和云大小姐所代表的安家? 陈娘子将提醒的目光,看向云若夕,暗示她,这云家不能得罪,她还是赶紧把衣裳让出吧。 云若夕收到陈娘子的好意提醒,没有说话。 她是一点也不怕这些所谓权贵的,但慕璟辰对她说过的话,和之前在顾家的遭遇,都在提醒她,不能再随便和权贵有所牵扯。 云若夕收紧了袖中的拳头。 她不是一个人,她有两个孩子,孙婆婆,漆氏,以及陈向志这些家人…… 她只能相让。 但眼瞅着云家丫鬟眼里,那得意轻藐的眼神,云若夕始终咽不下那口气。 而高高在上的春兰,看着双眼眸光压抑却无法发作的只云若夕,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小小村妇,竟妄想和她家小姐抢东西? 真是不自量力! 就算她能拿出一百两如何?这世间有钱的人那么多,谁能比得过安家有钱? “好衣配佳人,这套衣裳这般漂亮,的确更适合姑娘。” 漆氏在地主家待了那么久,也是听过德昌号大名的。 她见云若夕不说话,知道她是抹不下面子,便主动做了那个低三下气的人。 云若夕没做声,她有点痛恨,此刻,只能被权贵踩在脚下的自己。 春兰见云若夕的姐姐漆氏,给她说好话,让衣裳,顿时顺着梯子上去,端起了架子,“可你们刚才不是说,这衣裳是你们先要了的?” 春兰说这话,本是想让她们承认,她们姐妹刚才无礼,说错了话。 可云若夕却顺着她的话道:“这衣裳的确是我们先要了的,但姑娘以安家、云家两大家的身份来压我们…… 我和我姐姐都是些平民百姓,如何能得罪起安家和云家这样的权贵,再喜欢的东西,也只能割爱不是。” 春兰和陈娘子都愣了一下。 她们都没想到,这云若夕,居然会把春香用势压人的情况,明着说了出来。 要知道这大户人家,素来都是很自持身份的。 就算和一般草民,看上了同一样东西,她们也不会直接说出:你必须给我。 故而,春兰也一直没有说,这件衣裳,是是她家小姐想要的,也没有说,你必须得让给我,只是简单的表明了她的身份。 若换一般百姓,在得知春兰身份后,压根不需要春兰再多说什么,直接就会让衣裳了。 比如陈娘子和漆氏。 但这云若夕,在得知春兰身份后,不仅没主动开口,赔礼让衣,反而还说春兰在逼她…… 和村妇抢东西,那得多掉身份?这让人家权贵的面子往哪放? 春兰皱了眉头,“你什么意思,我何时逼你,让你割爱了?” 权贵们要的,从来都是底下人心甘情愿,外加谄媚的理让。 就算心有不甘,明面上,也是不能摆出来的。 “是吗?难不成是我误会了?”云若夕一脸懵懂表情,“我还以为姑娘你抬出你家小姐的身份,是想逼着我们把这衣裳让给你呢?” 第137章那双眼睛 春兰还没来得及辩解。 云若夕就又速度道:“没想到竟是我误会了。 我就说嘛,安大小姐当初救助了那么多人,是一等一的大好人。 她的女儿云大小姐,也是一等一的善良。 云三小姐作为云大小姐的妹妹,自然也应该是一位善良温柔的小姐。 姑娘你,作为她们的丫鬟,怎么能不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呢? 就算真看上了这件衣裳,也不会和我们这些小村妇抢的,你说是吧。” 春兰僵硬了,这话她该怎么接? 云若夕这高帽,句句都扯上了云家小姐,她要是敢强抢,就是在坏云家小姐的名声。 春兰万万没想到,这村妇的嘴,竟如此刁钻,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给她下了套。 “陈娘子,帮我包起来吧。” 春兰不知如何应对,云若夕却懒得多说,一脸正常的让老板娘帮她打包。 陈娘子愣了愣,下意识的看了眼春兰,便见对方,用一双凌厉的目光,看向了她。 陈娘子心脏一颤,这春兰,被云若夕戴上高帽,不能再明抢,就把注意打到了她的身上,想让她来当这个恶人。 这如意算盘打得太好了吧! 陈娘子愤愤不已,对这春兰,简直恨不得拿扫把赶出去。 可她是生意人,生意人最怕的就是得罪权贵。 哪怕这云家远在吴州,可若是真想拿捏她,她这铺子,怕也活不过半个月。 所以—— “云娘子,这衣服,我不卖了……”陈娘子在恶势力面前,无奈的低头了 云若夕却并没有怪陈娘子。 普通百姓在权贵面前,犹若草芥,骨气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没有命重要的。 “那就麻烦陈娘子你,把我之前选的,打包好吧。”云若夕面对陈娘子投来的歉意眼神,淡淡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并不怪罪对方。 陈娘子这才微微心安,把云若夕买的东西打包,递给了他们。 这过程中,双方都没有任何交流,有个讨人厌的狗奴才在身边,谁还有聊天的兴致。 等到陈娘子找了零,漆氏把包好的东西,递给身边站着的陈向志,一家人便快速走出了“云想衣”。 这云家人,不止下人狗仗人势,马车也霸道无礼得很,居然堂而皇之的停在了马路中间。 但凡过往的行人或者推车要经过,都得饶到边上去。 大家心有不满,可一看那马车的上的云纹标记,就都闭口不言了。 云若夕心中冷笑,这安大小姐的名声再好,被这样的亲戚多折腾几次,怕也会渐渐的支撑不住。 只是—— 她微微驻足,看向了那辆马车,心里却在想,如果她也和安家一样有钱有势,今天的遭遇,会不会有所不同? 云若夕在现代,是个技术极好的医生。 虽然动不动就月光,连十万存款都没有,但无论平民还是权贵,都对她极为尊重。 哪怕是那些穷凶恶极的杀人犯,躺在她的手术台上时,也都会乖巧的问一声:“医生,我还活着吗?” 那时的她,从没觉得自己没身怀巨款,就会被人低看,甚至踩在脚底。 但在这个古代世界,她却觉得,她仅仅会一门技术或者本事,是完全不能让她得到,一个人应有的尊重的。 就好比那个回春堂的少主。 他若不是生在白家,若不是有个世家出生的母亲,就算他医术过人,妙手回春,怕也只是会像张大夫李大夫那样,被顾家这样的世家豪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云若夕眸光黯然,在这个世界,想要被人尊敬,人品和本事,都是排在后面的。 只有出生和家世,才能排在前头。 对于自己的遭遇,云若夕都只是当时气气,转身就忘,从来不烦自己。 毕竟她已经心性成熟,面对侮辱和伤害,已经懂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可两个孩子,才四岁。 云若夕看向自己手边的两个孩子。 只见他们穿着一青一靛的衣裳,乖巧的站在她的身边,如同善财童子般,位于她的一左一右。 发现娘亲低头看他们了,顿时都抬起小脸蛋,用大眼睛回看向自家娘亲。 忽闪忽闪眸子似乎在说:娘亲,为什么看我们呀。 云若夕心中一动,蹲下身,抱住了他们。 作为一个现代母亲,她对两个孩子,抱着一种自由教育的理念—— 不求他们闻达于富贵,但求他们这一生,能够平安祥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两个孩子,并不生活在现代。 别说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做他们喜欢的事,就说能不能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她都不敢保证。 想起当初两个孩子,因她这个母亲是村妇、寡妇的身份,就遭人欺辱的事…… 云若夕突然觉得,她是不是该放下养老的念头,好好的发家立业,给两个孩子挣一份尽量不被欺负的未来? “若夕,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咋们普通村民,如何能和那些人家家里出来的丫鬟,争东西。” 孙婆婆见云若夕驻足不走,还抱着两个孩子沉默,以为她在伤心生气,便柔声相劝。 漆氏见了,也蹲下身,想要扶起云若夕。 可她安慰的话还没出口,便见云若夕的眼睛,闪烁如同繁星。 不仅没有半点生气和不甘,反而散发着勃勃的生机。 如同春天田野上的野草一般,纵然霜雪绝其迹,也在春天来临的那一刻,冲出泥土,让大地回春。 “我没生气。”云若夕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脸蛋,沉静的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她什么没有说,但心里的理念,却起了极大的变化。 她牵起两孩子的手,继续往前。 而这时,车上云晴悠,终于在久等之下,生了疑:这春兰,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过是买件衣裳,要这么久的时间? 她微微推开车窗,看向了对面的衣铺,结果却看到一个蒙着面巾的女子,牵起两个孩子,路过她所在的马车。 云晴悠一下子就愣住了。 只见那女子纤腰婀娜,亭亭玉立,纵然穿着简单的对襟布衣,和素淡的长裙,也依旧十分惹眼。 尤其是那双眼睛! 第138章是她?? 形若桃花,眼波含情,水灵灵的流转,便如春水裹挟桃花瓣,漾出旖旎风情。 这样的眼睛,曾是云晴悠嫉妒不已,甚至想要挖出来的,如今再见,顿时如惊雷一般,乍响在她的头顶。 她打开车窗,探身而出,想要更近一点,看清那女人的面容。 但那女子已经走过,只留下一道蹁跹背影,隐约的镶嵌在人群里。 云晴悠想下车追上去,可这时春兰正好带着打包好的衣裳回来。 “小姐,你怎么把头露出来了。” 名门闺秀在大街上,直接从车窗探出脑袋,这是多么不文雅的举动。 可云晴悠丝毫没有顾忌,慌张道:“你,你去把那个女人找来。” “女人,哪个女人?”春兰顺着云晴悠指的方向,看向前方,便看到了云若夕的背影。 “小姐是说那个牵着两个孩子的女人?” “孩子?” 云晴悠被春兰的话,弄得神色一怔,然后她才发现,那个女人,的确是牵着两个孩子的。 怎么会有孩子? 云晴悠最初看到云若夕时,也是注意到了两个孩子的存在。 不过因为她的注意力,都去了对方的身形打扮和眼睛上,也就把孩子的存在忽略了。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那个低贱村妇,对你无礼了?” 聪明的春兰一下子就想到,那个巧言善辩的村妇,可能因为记恨她,来找她家小姐,告她的黑状了。 “小姐千万别听她乱说,她就是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乡野村妇!仗着有两个臭钱,就以为自己成了什么人物。” 云晴悠听着春兰的话,有些诧异,“你认识她?” “奴婢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乡野村妇!”春兰嫌恶道,“小姐你都不知道,她刚刚有多无礼。” 云晴悠更为诧异了道:“刚刚?你刚刚和她见过面?” 春兰听着这话,微微一愣,听小姐这话,那村妇竟是没来告她的状? 她不好说她刚刚在衣裳店,差点丢了云家的脸面,便转移了话题:“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对个村妇有兴趣了?” 云晴悠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春兰是三年前,被她母亲买来调教好后,才送到她身边的,所以并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云晴悠也不想告诉她,刚才那个村妇的眼睛,和带面巾的面容,让她想到了一个,曾被她亲手毁去面容的女人。 “没什么,只是看到和你从一个店里出来,就多看了两眼。”云晴悠状似无意般的问,“那个女人,有两个孩子?” “对。”春兰想起那个村妇身后,的确是跟着的两个小男孩,“那两个孩子没惹到您吧?” “没有。”云晴悠简单回答。 春兰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奴婢听说,这乡野的孩子,都是很没教养的,如同散养的鸡鸭一般,要是他们对我们无礼,我们还不好说道。” 春兰对云若夕不喜,连带她身边的人,都看得低贱。 云晴悠没有反对,因为她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在她心里,更关心的却是那个女人的身份。 “那个村妇,是这里的人?”云晴悠继续询问。 如果云晴月没死,以她的年龄来算,的确是有可能嫁人生子的,所以两个孩子的存在,并不能证明那个村妇,不是云晴月。 只是,那样的一张脸,会有人愿意娶吗? “好像是的,我看衣裳店的老板娘,对她很熟悉的样子。”春兰见云晴悠在意,不由道:“小姐若是想知道,奴婢现在就去找人打听一下?” “不用。”云晴悠眸光转了转,速度关上车窗门,坐回了软垫。 她身份尊贵,光是把车驶来这里,就已经引来不少这些乡镇居民的围观。 要是再多留一会,难免会沾了污垢。 至于那个女人是不是云晴月,跟大姐说一声,大姐自会派人去查证。 “春兰,你赶紧上来吧,我们先回去。”云晴悠的心情十分糟糕。 她刚才实在是太意了,居然为了看那女人,把头探出车厢了! 这要是被人传出去,影响她的名声怎么办? “是,小姐。”春兰也嫌弃此处,巴不得速度离开,所以应了云晴悠后,就上车推开了车门。 结果云晴悠却突然呵斥了她一下,“你做什么?” 春兰呆了呆,“小姐不是说,让奴婢立刻上车,离开这里吗?” “我让你登车,没让你进来啊。”云晴悠怒目道,“你就在外面坐。” 春兰的神色,一下子就僵硬住了,她察言观色,对云晴悠的性子,摸得极透。 云晴悠这般吩咐,定是嫌弃她刚刚下地,沾了这里的乡野俗气。 怕她进到车厢之后,玷污了车厢内部。 “是……”春兰微微咬唇,谦卑的关上了车门,然后坐在了车夫身后,紧靠车门的地方。 云家的这辆马车,是双架的,较为宽大,她坐在这里,不会和车夫挨着身子。 但她毕竟是娇滴滴的少女,还是云府的大丫鬟,就这么和车夫坐在车厢外,别人会怎么看她? 春兰羞耻之极,却也没得办法,主令仆从,谁让她是丫鬟,云晴悠是主子呢? 她只能抱着衣裳,将脸埋在膝间,不让自己的脸被人看着。 马车起步,离开村镇。 云若夕也牵着孩子,登上刘奇的马车,带着一家人返回屋子。 与此同时,罗府的水榭里,顾颜之接到了一份密报。 “少爷,肃王近日已经被押送进京了,案子正用刑部转交御史台,主理他案子的,是丞相谢珩,” 顾颜之背负双手,站在水榭的窗前,看着那一池残荷,淡淡道:“父亲怎么看?” “老爷认为,丞相最后会把这个案子推出去,最后这案子,应该会落在大理寺手上。” “大理寺?”顾颜之眸光淡漠,语气淡漠,“大理寺卿,是太子的人,太子对肃王的态度,向来都是拉拢。” 所以肃王这回,依旧不会有事。 “老爷也是这么认为的。”新来的侍从文思垂首道,“但老爷认为,肃王与慕王府交好,肃王入狱,慕王爷不会坐视不理。” 第139章慕王爷 牵一发而动全身,慕王府一旦插手,整个京城的局势,就一定会发生变化。 肃王就算最后能脱身,过程也不会那么容易。 顾颜之问:“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件。”文思道,“老爷想问少爷,何时回京?” 何时回京? 顾颜之微微凝眉。 父亲对他素来都十分放心的,从来不过问他的行程,如今特别询问,一定另有原有。 “有什么要紧事?”顾颜之问。 “老爷想和少爷您,商量与太傅孙女的婚事。”文思回答道。 太傅孙女? 婚事…… 顾颜之神色微凝。 是了,是有这么一件事。 去年他因不能返家,便跟着一群朋友,外出游玩。 在元宵的灯会上,遇上了一群同样结伴出游的世家千金。 双方见面,饮酒作乐未免有失体统,就举行了文雅的斗诗会。 他学问好,长得又格外出众,想要在千金们面前出彩的同伴,便不许他参加。 他不屑和一群闺阁女流斗文采,乐得应允,便独自坐在人群最后。 只是,双方斗到最后,他们这边的太学学子们,却纷纷败给了那边的千金。 尤其太傅家的孙小姐,郑婉怡,更是文思泉涌,力压群才,让一干自觉文采出众的男子,都只能望其项背。 当时顾颜之的同伴们都觉得,与其输给公子榜的榜眼,也不能输给女流之辈,于是赶紧让顾颜之出马。 双方以元宵为题,斗诗三首,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顾颜之胜。 郑婉怡自认不如,和众女一起认输,但大家都知道,郑婉怡所做的诗词,其实差不了顾颜之多少。 最后输,也不过是输了一字意境。 双方友好的道别后,就各自玩各自的去了。 顾颜之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 但他素来欣赏有才华的人,郑婉怡能在诗词上和他一决高下,他也就对这个人,有了这么一个印象。 故而在今年年初,他在京郊的灵山寺偶遇太傅夫人时,也就顺便和旁边的郑婉怡打了个招呼。 在顾颜之看来,他的招呼是顺便,但在郑婉怡和其祖母看来,就不是了。 有歌云:谢丞如玉似春风,慕郎笑魅惑京都,顾少君子冰如雪,贺子潇洒美少年…… 所以在京城,谁不知道,顾颜之,是个性子极冷的人,他主动打招呼,不说对郑婉怡是不是真的有意,至少证明了郑婉怡在他这里,有些不同。 于是没过多久,他就被父亲通知,说太傅有意与他们结亲,想将长子嫡出的女儿嫁给他,就算是做侧室,也可以。 顾颜之一听,便有些诧异。 太傅虽不是什么实际操权的大官,但贵为太子恩师,三公之首,旗下门生众多,在京城,并不不亚于一方豪门。 顾家虽然发展得越来越好,但在京城诸多门第大族看来,还只是个地方上的士族。 纵然顾颜之本身太过优秀,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让人忽略了身后的家世。 但他定过亲,他妻子的位置,早就给了德昌号安家的孙小姐,这是整个大宁朝都知道的事。 可太傅却愿意将他们的嫡女嫁来,嫁来还是给他做侧室……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顾颜之的父亲顾延康说,太傅那边给出的说法是,他们欣赏顾颜之的才华,也看好顾家的未来。 但实际上,这件事,主要是郑婉怡的坚持,和太傅夫人的力挺。 郑婉怡自幼才学过人,相貌出众,所以有极高的心气。 她觉得世家子弟,大多昏庸无能,能被她赞许的,至今为止,也就只有谢家的谢珩,和贺家的贺意蕴。 但这两位,都是太傅家难以高攀的,所以郑婉怡迟迟都没有嫁出去。 这眼看都快接近十八岁了,还未谈好婚事,不由让太傅一家感到焦急。 尤其是太傅夫人,为这个从小就伺候在她身边的孙女,简直操碎了心,时不时就问郑婉怡,有没有看上的对象。 郑婉怡每次以想多尽孝道,而拒绝了回去。 然而去年元宵后,太傅夫人再问,郑婉怡却没有先前那么抗拒。 太傅夫人留了心眼,再然后,便是灵山寺的一遇。 太傅夫人注意到,从来瞧不起男子的郑婉怡,在面对顾颜之的时候,居然第一次露出了女儿家的羞态,她便明白了郑婉怡的心思。 “太傅夫人觉得,你和云晴雪,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定的姻亲,并不见得双方互有真情。 而郑婉怡才貌过人,和你因斗诗结缘,才是真正的天赐良配。 我最初以你有婚约在身婉拒,但他们表示并不介意,只要你给郑婉怡侧夫人的身份,并待她好就可以。” 大宁男子可娶三妻四妾,其中的三妻,是一正二侧。 侧夫人的身份,低于正室,但比妾室要高,所生的孩子,也是半嫡,若表现出色,可获得同嫡子嫡女一样的地位。 所以,如果不是女人本身的身份到位,世家大族里的妾室是很难成为侧夫人的。 太傅家的孙小姐自然有资格,做他们顾家嫡子的侧夫人。 只是—— 本来就有资格去世家做正妻的女人,现在嫁来顾家做侧夫人,一定程度上,还是委屈了。 太傅夫人敢力排众议,支持郑婉怡嫁来,八成也是在灵山寺见到顾颜之时,觉得顾颜之值得。 “父亲的意思是什么呢?”顾颜之记得,自己当时只说了这么一句。 顾延康回道:“太傅门生众多,人脉广博,能和对方结亲,还不破坏我们得到安家,自然是极好的事。”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答应。 顾延康的想法,顾颜之早就猜到,他也觉得这件事,是顾家占了便宜,便应下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却有一丝异样。 “这件事婚事已经定好。” 只需等到明年,他秋闱中第,娶了云晴雪后,就可以娶郑婉怡过门。 并没有什么好再商量的。 但父亲顾延康却让他回京,再商量婚事…… 顾颜之看着窗外,荷池上氤氲的水雾,眸光幽凝,“太傅那边改主意了?” 第140章兰花木簪 “不是。”文思明显知道内幕,“是宫中太后,忧心慕世子的亲事,想给慕世子挑选世子妃……” “给慕璟辰选妃?” “是,虽然太后还未正式下令,但此事在之前的宫中中秋宴上,就已经有了苗头,各家有女的京城高门,都已经在密切关注宫中的举动。” 文思顿了顿,“少爷您也知道,慕世子在京城,是纨绔弟子之首,吃喝嫖赌,无恶不作,除了一张脸,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值得人多瞧的。 故而,他虽靠着一张脸,排进了花颜阁的公子榜,但真正想嫁给他做妻子的名门千金,却屈指可数。 且不说郑小姐已经心系少爷您,就算没有,她也不愿嫁给慕世子,太傅一家,也对慕世子乖张性格,十分不喜。 至少,太后对郑小姐的才学礼仪,却十分欣赏……” 说到这里,顾颜之已经基本明白,郑家的意思了,他们希望顾家能速度下聘,把婚约定下来。 这样,就可以避免郑婉怡被写进名单,送进宫,让太后挑选。 “我知道了。”顾彦之道,“你传信告诉告诉父亲,就说我把母亲她们送回去后,便会回京。” “是。”文思应下,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恭谨的递了过去,“另外,太学那边的周南孚老先生,也给您写了一封信。” 顾颜之接过,简单一看,神色顿时冷到极致,因为信的附件,全是一些女子的名讳和身份。 这些女子的家世,各不相同:有世家的庶出,有富商的嫡女,还有不少官宦出身的嫡女庶女。 但都是想要嫁给他的。 只是他们的父亲,觉得给人做妾,太过丢脸,不好直接找上顾家,就找上了顾颜之的先生。 想委婉的告诉顾颜之,让顾颜之自己去求娶。 周南孚之所以同意,写下这些,也是想让顾颜之自己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或者能为其所用的。 如果有,就然顾颜之自己去求娶,这些女子的父亲,都会愿意。 但—— 顾颜之声音冷沉,将信纸递给了文思,“把信毁了。” “是。”文思接过,放进了怀里。 顾颜之看着外面的池水,本来还算稳定的情绪,骤然间变得极差,如同雨打残荷般,激起碎碎涟漪。 本来他对于这些娶妻娶妾之事,是认识得很清楚的——和权钱交易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各取所需。 因此,对于父亲的命令,或者先生的建议,他只要觉得合理,也都会点头同意。 可今日不知道为何,他竟头一次生出了烦厌。 这些女人,他没有一个,是他想看见的,那些所谓世家千金、名门闺秀,都不过是虚有其表。 个个端着架子,假装矜持,实际上,都不过是在待价而沽。 想嫁给他? 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外貌,还是他的家世? 她们了解他吗? 知道他的真实性子,和此生的理想吗?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顾颜之,你这个混蛋…… 就在他心极乱时,脑海里却突然炸出一道女人的声音,随之出现的,还有那个粗俗女人毁灭性一击。 顾颜之的双腿,下意识的微微收紧,好似那股毁天灭地般的疼痛,再一次出现在了他身上。 那个女人。 自小就被叫做玉郎的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叫了混蛋…… 顾颜之眸光微动,转身,打开了书桌,里面是一根雕着兰花的素雅木簪,这是那个女人在砸门时落下的。 他在烧楼的时候看见,本想让其随同火焰一起消失,却不知道为什么,把那木簪捡了起来。 文思看着顾颜之的动作,不由生出好奇,书桌里的是什么?为什么少爷刚刚差点冻死人的冷气,在看了书桌里的东西后,在渐渐消散? “少爷,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属下去传信了。”文思见顾颜之冷气消散,才敢开口说话。 顾颜之情绪的确是好了一些,神色淡漠的“嗯”了一声。 文思转身离开,去传信。 顾颜之却是将那根木簪拿出,收进了袖子。 “子玉哥哥,在吗?” 这时,一道柔软的女人声音,却突然从门外传来,让顾颜之关书桌的手,微颤了一下。 旁边的新来的侍从武成,看了,脑子里莫名的闪过一个词:做贼心虚。 “什么事?”顾颜之的声音冷淡,拒人千里。 水榭门外的云晴雪听了,不由眸光微黯。 但顾颜之的冷淡是对所有人的,连带他的母亲、祖母,甚至亲妹妹,都极少见他目光柔和…… 所以顾颜之不是不喜欢她,只是天生性情如此。 想到这里,云大小姐的黯然就消失了,“没什么,就是想着,今天天突然变冷,我在小厨房,给你煲了暖身子的汤。” 大宁男女大防,并没有太重,更何况云晴雪和顾颜之,已经交换过婚书,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 顾颜之没有理由拒绝云晴雪的好意,他看向新来的侍从武成。 武成立刻会意,去打开了水榭的门,“云小姐,请。” “多谢。”云晴雪微微点头,对武成客气的打着招呼,完全没有端着未来的女主人的架势。 她很聪明,懂得讨好一个人,最大的忌讳,就是得罪他身边的人,所以她对顾颜之身边的下人,都非常的友好。 云晴雪领着丫鬟秀芳走了进来,亲自接过秀芳提着的食盒,将里面装着的乌骨鸡汤,放在了书桌上。 “辛苦你了。”顾颜之对人冷淡归冷淡,但基本的礼仪是有的,“如果没什么事,别出屋子,天气冷,屋子有炭火。” 顾颜之的冷漠是出了名的,难得说出这般类似关心的话语,这让云晴雪有些受宠若惊。 但她是大家闺秀,自小就被要求娴雅淑静,所以对于顾颜之的示好,并没有表现出有多欢喜,只柔声道:“多谢子玉哥哥关心。” 她将汤的盖子揭开,柔声道:“子玉哥哥,这汤药,要趁热喝才好。” 顾颜之没有多说,坐下后,就拿起玉勺,喝了一口热汤。 第141章密谋 鸡汤的滋味,不浓不淡,温度也十分合适。 “你有心了。”顾颜之道。 云晴雪听了,顿时忍不住微微红脸,“只要子玉哥哥喜欢,雪儿愿意天天为子玉哥哥煲汤。” 顾颜之自小长相出众,一张面皮,犹若白玉,无论近看远看,都挑不处一点瑕疵。 云晴雪看着他,目光竟忍不住有些意乱神迷。 顾颜之微微冷漠,对云晴雪这样的眼神,他见得太多,已经有些烦厌。 勉强喝了几口鸡汤后,他放下了玉勺,“我们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回去,你和你妹妹,打算什么时候走?” “啊?”云晴雪被顾颜之的声音,拉回神,“嗯,三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若,若是子玉哥哥你们不嫌我们麻烦,可能捎带我们一起回岳阳?” 云晴雪来淇县,表面上,是来陪伴生病的三妹,看望休养的顾九,但实际上是为了顾颜之。 顾颜之既然要走,她自然也想跟着走。 顾颜之显然也知道这点,在问出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他神色淡冷的“嗯”了一下,就对她道:“我有事要出门,这里,就麻烦你多陪陪母亲,和老祖宗她们。” 云晴雪一听,心理的欣喜和兴奋,就有些压抑不住了。 这世间,有哪个男子会让一个不相干的女子,陪他的母亲和祖母的? 顾颜之用这种口吻说这样的话,分明是把她看做了自己的妻子。 “子玉哥哥放心,我会陪好伯母和老祖宗她们的。”云晴雪声音微颤。 顾颜之心中淡冷,面上不动声色,径直起身,离开了水榭。 等到他和武成走远,秀芳便笑着恭喜道:“大小姐,七少爷好像已经把你当妻子看待了呢。” 云晴雪嗔怪的看了秀芳一眼,却是骄傲愉悦道:“我本来就是她未过门的妻子,他把我当妻子看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大小姐说的是。”秀芳及时的拍着马屁。 云晴雪心情极好,所以哪怕云晴悠回来,给她抱怨没找到小医仙时,她也没教育云晴悠,反耐着性子宽慰了几句:“白月轩本就是个行踪不定的人,连回春堂的人想找到他,都不容易,更别说你了。” “那怎么办?”云晴悠烦恼之极,“母亲说,白夫人最近和京城的旧友频繁通信,就是在帮月轩哥哥寻觅亲事。” 她要是再不和白月轩弄出点事,白夫人就要给白月轩娶京城高门的女子了。 云晴雪闻言,陷入了思考。 云晴悠的婚事,她还是很在意的,毕竟她们才是真正的同母姐妹。 云晴悠嫁得好,日后,也会给她提供帮衬。 这岳阳白家,虽只是商户,但和皇家却有着密切的关系。 而白月轩的母亲白夫人,更是来自京城上三门之首的谢家。 再加上回春堂的势力遍及全国,在各处都结了不少善缘…… 有这样的家族做亲戚,日后的帮助一定很多。 所以母亲齐氏才会写信给她,让她一定要帮将云晴悠嫁入白家。 可是—— 让云晴悠嫁给白月轩,简直难如登天。 云晴雪微微蹙眉。 倒不是说云晴悠身份太差,配不上白家的门第,也不是说云晴悠长得太丑,让男人难以心动。 实是白月轩此人的性子,太过怪异,除了医术药理外,他对别的任何东西,都不怎么感兴趣。 她们姐妹,因安晴芳和白夫人的关系,从小就在白家和白月轩结识,若白月轩会喜欢云晴悠,早就喜欢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所以,要想云晴悠成功嫁给白月轩,走正途是没用的,只能让他们发生点什么,然后水到渠成。 只是,她们现在连对方的行踪都掌握不了,就算想走偏门,也没有机会。 “姐姐,你得帮帮我。”云晴悠哭丧着脸道,“你不能自己的婚事稳了,就不管不顾我啊。” 云晴雪闻言,好心情就去了一半,“什么叫我不管不顾你,我要是不管不顾你,干嘛还亲自来淇县帮你。” 云晴悠撅了撅嘴,“你哪里是来帮我的,你分明就是来找顾七少的。” “你!”云晴雪气得,好心情全没了,她这个三妹,素来就是个不会说话的,“既然你觉得我不是来帮你的,那我走就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姐!”云晴悠见云晴雪起身要走,顿时有些着急,拉着云晴雪的天青色披帛道:“我错了,你别走,你帮帮我。” 云晴悠的丫鬟春兰,也适时道:“大小姐消消气,三小姐也是心里着急,才会说错话,并没有真怪大小姐的意思。” 云晴雪看了眼春兰,母亲挑的人,就是不错,有春兰在,云晴悠这个智障,才会少犯点错。 “我何尝不为你着急,但你现在干着急也没用。” 云晴雪坐回去道,“以我对白月轩的了解,他现在外出采药,未尝不是躲着白夫人给他安排亲事。 所以你也没必要着急,白月轩本人,并不想娶京城的女子。” “可他也不想娶我啊。”云晴悠哭丧着脸道,“我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不是你不好,是他这个人的性子就是这般。”云晴雪拉过云晴悠,小声道:“你也别装病了,先跟我一起回岳阳吧。” “回岳阳做什么?”云晴悠不解。 云晴雪就无语道:“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重阳节了,白家有祭祖的活动,白月轩是下一任的族长,一定会回去参加。” 云晴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注意了。” 云晴雪轻轻一笑,“你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白家少奶奶的位置,一定是你的。” “嗯,大姐,我都听你的。”云晴悠激动极了,却是没忘一件重要的事。 “春兰,你去把我今天买的衣服,让下人洗了。”云晴悠看向春兰,“你亲自却盯着,别弄坏了。” “是。”春兰下去了。 云晴雪不由道:“你支开丫鬟,是想跟我说什么?” “不愧是姐姐,我做什么,你都知道。”云晴悠拍着马屁,然后道:“姐,你知道吗,今天去清河镇,看到一个人了。” 第142章第六感 “什么人?”云晴雪看着被云晴悠抓着的自己的手,目光下意识的有些嫌弃。 云晴悠虽是她的亲妹妹,但她自小以嫡女的身份长大,对庶出的云晴悠,始终觉得要高一等。 “一个和那个女人十分相像的村妇。”云晴悠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云晴雪对她的嫌弃,认真道,“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但她那双眼睛,实在特别。” “眼睛?”云晴雪反抓住了云晴悠的手,“你看清了吗?是她吗?” “我不确定,”云晴悠道,“她戴着面巾,看上去,和以前在家的时候,有些像,但又不是特别像。” “不完全像是很正常的,这都过去四年了。”云晴雪只关心,“她在哪?” “就住在清河镇附近。”云晴悠道:“春兰说,店铺的老板娘叫她云娘子。” 云娘子? 云? 她居然还敢用“云”这个姓氏!?难不成,她当年的逃跑,真的有人相助? “秀芳!”云晴雪看向旁边的大丫鬟,“马上派人去查。” “是。”秀芳立刻去了。 云晴悠忍不住道:“姐,这回要是找到那个女人,可再也不能让她跑了。” 跑? 她怎么会让她跑? “放心吧。”云晴雪眸光骤冷,“那个女人,不会再有第二次逃跑的机会。” 因为死人是不会逃跑的。 “啊切——” 已经回到清河村的云若夕,在马车上打了第五个喷嚏。 难不成,感冒了? 可是她不觉得冷啊。 “若夕,你没事吧。”孙婆婆关心道,“要不要先去找李老头,那点药回来熬?” “不用。”云若夕道,“我回去喝点热水就行。” 正说着,外面的刘奇就诧异道:“云娘子,你家门口,好多人啊。” “嗯?好多人?”云若夕眸光流转,难不成,是刘香兰的丈夫来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往家走,便见一穿着青灰坎肩的魁梧男人,站在孙婆婆家的院子门口。 表情冷硬,神色晦暗。 而他的身后,还站着类似装扮的三个大汉,皆是肌肉发达,壮硕有力,表情不善。 周围围观的村民里,没有一个敢上去问的。 毕竟他们除了几个年轻人还算高大外,其余男丁,比起这四个大汉,根本就是菜鸟对巨石。 孙婆婆和漆氏一看,心就沉了下去,“是陈大壮。” 云若夕神色不动,她的第六感还挺准。“孙婆婆,漆姐姐,你们帮我看着孩子。” 云若夕把两个小包子的手递给二人,就独自走到围观的人群边上,让围观人群让开,走了进去。 “不知几位拦在我们家门前,是想做什么?” 云若夕声音清美可人,和缓说出时,语调不仅不冷,还有点柔婉的味道。 四个大汉回头一看,都不由怔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秀丽婷婷的女子。 不过很快,他们的神色,就发恢复正常,想到了来的目的。 云若夕一一看过去,目光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移走,落在为首的那个汉子身上。 “你就是刘香兰的丈夫陈大壮吧。”云若夕直言道:“找我有什么事?” 陈大壮见云若夕直接,也不啰嗦,沉声道:“贱内一时财迷心窍,偷了你的东西,我替她向你道歉。” 嗯? 道歉?云若夕诧异了一下,这个陈大壮,不是来找茬的? “你若是想让我给里正大人说好话,把她放出来,就免了。” 云若夕心思一转,猜到了对方主动道歉的目的,“偷窃之罪,根据财物数目,有轻有重。 我家里所有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被偷了,算上价值,早就可以送她去见官了。 如今只把她送去村教所接受惩罚,已经是看在同为乡邻的份上。” 想要现在就把她放出来,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我知道。”陈大壮粗壮的声音,缓缓道:“所以我只是来道歉的。” “嗯?”云若夕完全愣住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陈大壮从怀里,拿出一个青布包,走上前来,递给了云若夕。 “这是我多年的积蓄,一共五十两。” “你这是什么意思?”云若夕突然有些不明白,这个陈大壮究竟想干嘛了。 “意思不是很清楚。”陈大壮身边的一个黄脸壮汉,不耐道:“我们大壮向来是负责的好男儿。” “就是,他听说他婆娘害你损失了五十两银两,到现在都没找回,就找我们紧急借了钱,拿来还你。”另一个方脸大汉也补充道。 云若夕听着,整个人都有些愣晃,这个陈大壮,不是个蛮横无理,比刘香兰母子,都还难说话的人吗? 这,这又是道歉,又是还钱的…… 陈大壮见云若夕原地站着不动,也不多说,转身把钱放在了门口的木槛旁。 “男女授受不亲,我就放在这里了。” “你?” 云若夕紧紧的盯着陈大壮,然后发现,陈大壮这人,脸色虽沉,但看向她的目光里,却并没有什么恶念。 而他另外两个朋友,黄脸大汉,方脸大汉,也只是看上去对云若夕心怀不满,但并没有那种要教训她的意思。 只有那个一直没怎么开腔,下巴有黑痣的大汉,在看向她时,浑浊的眼珠子滴流打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若夕不动声色,走过去,将那钱拿起,“你的道歉,我不接受,因为刘香兰是刘香兰,你陈大壮是陈大壮。 你只是她的丈夫,又不是她的父母,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犯了错,她得自己但着,还钱也好,道歉也好,也该由她自己来。” 云若夕将钱扔给陈大壮身边的方脸大汉,“所以你把钱拿回去吧,你若真想道歉,就去找刘香兰,帮我问问,她到底把我的钱藏哪了。” 陈大壮看向朋友手中云若夕扔回来的钱,眉头皱了皱,却是没多说,只道:“我会让她把东西还你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而他那三个朋友,也在他转身后,随着他一起离去。 云若夕想象中,可能要打一场的事,压根就没发生。 只是—— 那个有黑痣男人,在路过孙婆婆等人时,却是把目光往长安长乐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让云若夕有些在意。 第143章真实情况 “若夕,你没事吧。”孙婆婆等人见陈大壮四人走了,立马去到了云若夕身边。 “我没事,他们并没有要教训我。” 云若夕说完,看向孙婆婆和漆氏,“婆婆,漆姐姐,你们对这陈大壮的为人,熟悉吗?” 孙婆婆和漆氏同时摇头。 “陈大壮虽然是村里人,但他母亲却是镇上的,他小的时候,父母不合,她母亲就常常带他去娘家居住,所以村里的人对他,都不是很熟悉。 后来,他长大了,也不怎么在村子里过活,就算和刘香兰成了亲,也一年到头待在城里,只有偶尔过节,才会带些东西回来。 别说我们这些村里人了,就是刘香兰都很少见到他,自然对他的脾性不是很清楚。” 大家对陈大壮的认识,似乎都只有刘香兰和陈宝贵威胁人时所说的那句:你知不知道,我丈夫(我爹地)是在城里武馆打工的。 联想到刘香兰和陈宝贵母子两的作恶嚣张,大家自然都觉得,这陈大壮应该是个更厉害,更可怕的人。 “完全没想到,他找上门来,竟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漆氏讶异道。 “是啊,还居然想着要还你钱。”孙婆婆也有些惊异,“看来这陈大壮,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样,是个蛮横不讲理的。” 云若夕没吭声,光凭今日的一面,就对一个人下定义,是草率的。 “据说那陈大壮那个人,从来不种地,家里的田地,都是刘香兰在种,孩子也是她一个人带。” 漆氏眸光闪过一丝怜悯,“刘香兰这个人,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缺,但过的日子,其实跟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漆姐姐是在同情她吗?”云若夕不以为意,“一个人若因自己不幸,就让别人也跟着不幸……这样的人,心思本就是恶毒的,最后得到报应,也是应该,根本不值得同情。” “你说的也是。”漆氏叹息道。 “好了,我们进屋去吧。”云若夕领着家人进屋。 但进去后没多久,她就想到什么,对孙婆婆道:“我有事要去找一下里正,你们在家,不要掉以轻心。” 漆氏不知道云若夕孩子曾被人抢过,所以不明白云若夕为什么要跟孙婆婆说“不要掉以轻心”。 等到云若夕走了,她问了孙婆婆,才有所领悟。 “阿志,你去和安安乐乐玩。”漆氏转身,吩咐跟在她身后的陈向志,“除了孙婆婆和若夕外,别让任何人靠近安安和乐乐。” “嗯嗯。”陈向志乖巧的掉了点头,就笑嘻嘻的去找小长乐了。 他好喜欢和小长乐玩。 小长乐也很喜欢陈向志,陈向志个头高,把他架在肩膀上奔跑,让他有种飞翔的感觉。 可小长安在旁边看着,却是忍不住的担心,不断提醒道:“向志伯伯小心!” 漆氏看在眼里,感慨不已,当初还在襁褓里的两个小娃娃,如今再见,都已经这么大,这么懂事了。 她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肚子。 “漆娘子,怎么了?”孙婆婆见漆氏神色有异,关心问候。 “没什么。”漆氏打消掉内心的遗憾,去帮孙婆婆的忙。 走出门的云若夕,一路直奔里正家。 结果到的时候,里正却不在,里正夫人说,他去县里衙门交差事去了。 她道了谢,准备明日再来,但回去的时候,却遇到了民兵团的团长张大虎。 张大虎热络的给她打招呼,“云娘子,来找里正吗?” “是啊,想请教一些事。”云若夕回道,“结果不巧,里正大人不在。” “什么事啊?”张大虎热心道,“你要是需要跑腿什么的,可以找我。” “不是跑腿,就是想打听一些事。”云若夕想了下,张大虎是名兵团的团长,长期跟着里正,没准知道不少事,便问:“不知道张大哥,可认识陈大壮?” “陈大壮?”张大虎顿时拍了拍胸脯,“我当然知道,我和他当年。可是一起在县城精忠武馆当学徒的。” “同窗?”云若夕惊喜道,“那张大哥你,对他这个人应该是很是了解的了?” “同窗那是读书人的称呼,我们这些混糙汉子,那能用这么文雅的词。”张大虎耿直道,“不过我和他睡一个通铺,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张大虎说完,似乎知道云娘子为什么来打听陈大壮,不由宽慰道:“云娘子,你放心,陈大壮不会因为刘香兰的事,来找你麻烦的。” “为什么?”云若夕问道。 “因为陈大壮和那刘香兰,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张大虎对云若夕挤眉弄眼道,“村里人都说,陈大壮是因为不喜欢农村,不会种地,才不常回来的。 其实吧,陈大壮根本就是看不惯刘香兰,不想见到她,才故意躲去县城的。” 云若夕见张大虎一脸八卦的神色,非常自觉的充当了优秀听众,“哦?为什么?他要是不喜欢刘香兰,当初怎么会娶她呢?” “那还不是因为陈家和刘家,是爷爷辈就定下来的姻缘。”张大虎叹道,“陈大壮这个人啊,就是太直,太守信。 虽然不喜欢刘香兰吧,但想着这事祖宗定下的婚约,也就二话不说,把刘香兰娶进门了。 这刘香兰也是,若是老老实实过日子,以陈大壮重情重义的性子,怕也不会对她这般厌恶。 可这个女人不识好歹,嫌陈家二老留下来的地不够,整天闹着,要陈大壮去把当初陈老汉因为心好,送给一些穷亲戚的地给收回来。 陈大壮呵斥她,说家里地已经足够,他们两人根本种不完,但刘香兰说,种不完,可以租给别人啊。 反正,她就是羡慕村东的大地主陈家,想和陈老太一样,当地主太太。 但陈大壮这个人和他爹差不多,都是那种闷声不说话,却会对人好的,你让这老好人,去把送出去的地要回来。 这可能吗? 陈大壮不干,刘香兰就整天作妖,甚至在怀孕后,还拿肚子里的孩子威胁。” 第144章恶丈夫 说到这里,张大虎唏嘘道,“云娘子,你也应该知道,那种平时脾气好、不怎爱说话的人,一旦生气爆发,简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陈大壮就是这样,他说,你不就是嫌弃我本事不够,赚的钱不多吗?那你以后,就别嫌弃我不在。 于是他就去了当初做学徒的武馆,给人当陪练,总之,是再也不愿回来。” 云若夕听完,下意识道:“刘香兰就没去城里找陈大壮?劝他回家?” 张大虎摆了摆手,“那女人啊,真的是掉钱眼里的,起初还抱着孩子,可怜兮兮的去武馆找陈大壮,希望他回去。 可当她知道,陈大壮在武馆做活,一年有十两左右的收入,顿时亮了眼睛,抱着孩子说,绝不给孩子爹拖后腿,就回去了。” “……” 云若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说,这刘香兰果然是个极品。 张大虎无奈道:“陈大壮也是个太老实的,赚了那么多钱,自己不舍得花,都寄回去给了刘香兰和孩子,结果呢,却养出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和猖狂不知礼的混蛋儿子。” 云若夕不置可否,知道:“这么看来,陈大壮,不会因为我害刘香兰去了村教所,就为难我。” 张大虎笑道:“云娘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陈大壮的为人,村里别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他心里有称,谁对谁错,他是拎得清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 这么看来,陈大壮的道歉和赔钱,或许都是真心,并没有耍花招迷惑她的意思。 “说起来,这刘香兰也真是走了狗屎运。”张大虎说完,又忍不住啧啧道,“要不是她姐姐出了事,陈大壮这么好的人,哪里轮得到她啊。” “她姐姐?”云若夕抓重点,“张大哥,你的意思是,陈大壮原本要娶的,是刘香兰的姐姐?” “是啊,准确的说,陈刘两家的长辈,本来定的就是陈大壮,和刘香兰姐姐刘香琴的婚约,不过——” 张大虎以手挡嘴,故作神秘道,“刘香琴在下聘前夕,和同村的一个男人好上了,所以刘家才把新娘子,换成了刘香兰。” 云若夕挑了挑眉,“和同村的男人好上了?” “可不是。”张大虎啧啧摇头,“真不知道那刘香琴是怎么想的,陈大壮这人,虽然长的一般,但性子好啊,人又敦厚,有本事,怎么也比他们村那瘦不拉几,啥本事都没有的假秀才强。” “假秀才?” “哦,那人全名我给忘了,好像和咋们村的柳先生一样,都姓柳,不过咋们村的柳先生是真考上秀才的,而那个假秀才,考了十多年,都没考上。 可他又总是一副,我很厉害,我有学问,我是秀才郎的样子,所以大家就揶揄他,叫他假秀才。” 云若夕问道:“那,那个假秀才长得如何?” 张大虎闻言,立马一脸嫌厌,“丑!跟陈大壮压根没得比,所以我才说那刘香琴蠢,她以为她嫁给一个读书人,以后就能当官夫人? 开玩笑,这淇县七村九落的,光是学舍,就有十多家,学子更是不计其数,最后能考上秀才的,又有几个。 别说当官夫人了,就是当秀才娘子,那也得三代积福……” 云若夕神色平静的听完,然后问:“刘香兰和刘香琴是亲姐妹?” “是亲的。”张大虎道,“她们父亲,只有她们母亲一个妻子。 不过后来她们母亲死了,她们父亲就又娶了一个,还生了儿子。 那儿子具体叫什么我忘了,不过外号叫刘瘦猴。” 刘瘦猴…… 云若夕眸光流转,没有多言,“多谢张大哥,有了你这番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她把陈大壮来还钱的事说了,张大虎就又是一声叹息,“这刘香兰,真不知好,陈大壮这样有担当的好男人,我都差远了。” “张大哥莫自谦,你也是很好的。”云若夕浅浅一笑。 张大虎一听,就红了下脸,这云娘子,虽然带着面巾,但露出来的额头却肌肤胜雪,美丽无暇,一双眼睛,也极为漂亮,怎么看,都是难得的美人。 虽然他也知道,云若夕之所以带面巾,是因为貌丑,但面巾把一切都挡住了,就难免让人忽略这点,让人觉得她是个难得的美人。 这被美人夸赞,是个男人,心里都会飘。 张大虎也飘了。 不过一想起他当初去云娘子家时,配合里正搞的破坏,他就很不好意思,。 “我,我哪里好了,我就是个糙汉……” “能讲义气的男人,都不差。”云若夕笑道,“张大哥能帮陈大壮说好话,证明张大虎心胸开阔,并不觉得别人好,就不愿意夸。” “嘿嘿嘿,哪里哪里……”张大虎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极了。 云若夕却也没过分夸张夸赞,只简单的再次道谢,就转身返回了。 结果回去的路上,却遇到了一对夫妻吵架。 男的穿着一身白衣裳,样式虽然是城里书生最喜欢的样式,但因为布料不好,是白麻制的,那男的穿上,便不由有些披麻戴孝之感。 女的大约有二十多岁,五官清秀,但样貌神色看上去,十分憔悴。 她穿着一袭暗褐色的粗布衣,衣上和当初的漆氏一样,打着好几处补丁,看上去比他的丈夫,要穷困得多。 云若夕注意到,这两人,与其说他们是在吵架,不如说那个男人在进行单方面的辱骂。 因为那男的一直用手,指着那女的脑袋,喋喋不休,喷口水沫,而女的只低着头,默默听着,丝毫不敢还嘴。 云若夕看着,虽然有些来气,但对别人家的事,她素来都是不参合的。 她也没去听他们在吵什么,便准备绕远走自己的路。 可在她转身时,眼角却看到那男的突然抬手,挥向了那女人,俨然是要打那女人巴掌—— 云若夕稳不住了,直接过去,抓住了那男人的手:“你做什么!?” 那白麻男人愣住了,哪里冒出个女人,来管他们家的闲事,“你谁啊你?” 第145章劝人和离有风险 “我是谁不重要。”云若夕沉冷了眸子,“重要的是你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过分?过分什么过分,她是我婆娘!我打不得吗?”男人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好似打自己家的婆娘,根本就不算打人。 云若夕彻底来了气,“她是你妻子,你就可以打她吗?你妻子难道就不是人?” “我婆娘她……”男人似乎想说,她的确不是人,只是他的一个东西。 但云若夕却快速道:“如果她不是人,那娶了她的你,算什么东西呢?” “你?”白麻衣男子被云若夕噎住,只能狠狠道:“哪里来的无耻泼妇,男女授受不亲,你居然主动抓我的手,对我勾引!” 啥? 我勾引你? 云若夕无语至极,立刻甩手,像丢大粪一般,把那男人的手甩开。 “恶心恶心真恶心,回去一定要用皂角多洗几次。” “你!”男人被气得,梗着脖子骂道:“你这个村姑,居然敢羞辱我!” 云若夕反骂:“羞辱你?你打人不成,还满嘴喷粪,姑奶奶说不得你?” “你!”男人明显是个欺软怕硬的,见云若夕异常强势,穿着气质又不似普通农妇,便不敢动手,只指着她,抖了抖食指道:“我,我才不跟你这样粗鄙村姑计较,圣人说得对,这世间,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喲,还能引经据典。”云若夕勾了勾唇角,“是个读书人呐。” 男人没听出云若夕口吻中的讥讽,顿时收手负背,挺起胸膛。 那一脸傲然的样子,好似在说,算你这个村姑有眼光,看出了他是读书人。 或者说,是那种读得起书的人…… 云若夕之前给两个孩子买书的时候,就大致了解过,在大宁,读书是一件极其耗费金钱的事。 一个百户村里,能读得起书的人家,顶多只有十来个。 男人这样表态,明显是在警告云若夕,他家有权有势,别得罪他。 但云若夕却笑得更欢了。 这个男人,长得歪嘴扭脸的,却故意学人家玉树临风的动作,真不知道读书人的礼教和谦逊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是哪里来的,来我们清河村做什么?”眼前这个男人,云若夕没在清河村里见到过,显然是别村的人。 “你管我是哪来的。”男人冷哼一声,“你以为是我想来你们这个破地方啊?还不是因为这个贱人——” 说着,男人似反应过来,有些事,是不能对外人说的。 于是他立刻顿声,转身就走。 当然,他走,也不忘抓住他旁边的妻子,想将对方也一起拉走。 那女人见自己被拉,顿时有些着急,“相公,求你了,我真的只是来看香兰,看完我就回去——” 香兰? 云若夕抓住关键词,“你们是来找刘香兰的?” 那女人听到云若夕说出刘香兰的名字,顿时道:“姑娘你认识我妹妹?” 云若夕不会挽发,也不会梳髻,头发常用束带散在脑后,看上去就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被丈夫欺负的女人明显是外村来的,她不认识云若夕,以为她是个年轻的姑娘,便没有称呼她娘子。 云若夕也懒得纠正,只眸光闪烁道:“你妹妹?你是刘香兰的姐姐刘香琴?” “是。”刘香琴回答,“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告诉我,清河村的村教所在哪里?” 刘香琴刚问出声,她的丈夫就训斥道:“那么丢脸的人,你也好意思承认她是你妹妹,还问人村教所在哪,我告诉你,你有脸去,我可没脸!” “所以相公。”刘香琴柔声道,“这个丢人,我丢就好,你还是先回去吧,我看了妹妹后,自然就会回去。” “回?”刘香琴的相公假秀才冷哼道,“谁知道你还会不会回来,你分明就是打着看你妹妹的名号,来会你的老相好的!” 刘香琴一听,不由晦暗了眸光,低缓道:“相公,我没有。” “没有?”假秀才见刘香琴居然当着一个外人的面,回怼他,顿时气得扬起手,要再打巴掌。 云若夕火了,阻止了一次,又来是不是。 她直接上前,揪住那假秀才的胳膊,往后一拧,就换来了假秀才的一声惨呼。 “姑娘?”刘香琴有些惊讶,完全想不到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位姑娘,居然能一下子制住一个男人。 云若夕看向刘香琴,直言道:“刘香琴,这样打老婆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趁早和他和离吧。” 云若夕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是担了风险的。她曾在医院妇产科,教训过一个打妻子的男人。 那个男人因自己的老婆,难产破腹花了不少钱,生出的还是个女儿,就在病房里大吵大闹,对那可怜的女人,又打又骂。 路过的云若夕看到,义愤填膺,当即上前阻止了那男人,还帮那妻子反教训了那个男人。 当时那女人对云若夕道了谢,可事后,云若夕却被那一家子告上了法庭。 说她没有医德,故意伤人。 最可笑的是,她帮了的那个女人,居然对法官们说,她丈夫当时,并没有打她,只是态度不好。 她也没有主动朝云若夕求助,说什么云若夕出手,只是她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帮她。 云若夕当时就笑了,虽然最后,有监控视频证明,那男人的确对其妻子进行了人身伤害,云若夕出手,也半是护卫,半是教训。 但她还是陪了两万的精神损失费。 说实话,云若夕当时,挣的钱虽然不多,但外婆和程爷爷给她留了不少东西。 她不算穷,两万块对于她而言,并不是多少钱,但她的心却被伤到了。 后来遇到此类的事件,她都变得十分慎重,如同那个看见老人摔倒了,要思考能不能扶的人一样。 她得确保那个女人有真正求助,和反抗的心,她才会帮忙。 否则,那女人就算是被打死,她也只会帮忙叫个110和120。 自助者,天助之,他人作恶,尚且可以帮,自己不争气,谁来了也救不了。 那刘香琴一听云若夕说和离,一直死气沉沉的眸子,不由出现了一丝亮色。 但很快,那亮色就如流星划过,消失殆尽,如同从未出现。 第146章猴子派来的智障 “姑娘,请放开我丈夫吧。”刘香琴语调和缓的说出这句话,似乎并没有要和离的意思。 云若夕心头微凉,一把甩开了那个假秀才。 假秀才得了自由,立刻拉开和云若夕的距离,躲在了刘香琴身后。 当然,他还不忘躲在他自己妻子的身后,指着云若夕开骂:“死村姑,居然敢动手打我,你知不知道我舅舅是——” “相公,我们走吧。”刘香琴听到假秀才提到他舅舅,眸光顿时闪过一丝急色,连刘香兰都不想看了。 “回去?你不是要看你妹妹吗?”假秀才看向她,阴阳怪气声道,“怎么又不看了?” “相公不愿意,自然是听相公的。” 刘香琴跟假秀才说话时,语调神色都很温顺,但云若夕在她那双心如死灰般的眼睛里,却没看到任何对假秀才的感情。 别说亲情爱情,连恨意都没有。 这个女人,真的很奇怪…… “哼——算你识相。”假秀才似乎知道刘香琴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愿意跟他回去了,一脸傲然的将手背负在身后。 “不过,这个无礼的村姑打了我,今天这事,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云若夕冷笑回怼:“是吗?那你想要如何?” “当然是立马给我道歉磕头!”假秀才恶狠狠道:“否则我就把你告你们里正那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告里正?云若夕笑了,“行啊,你要告里正,咋们就去找里正。” “嗯!?”假秀才明显诧异了一下,这一般村人听到找里正,早吓得不行了,这个云寡妇,居然毫无畏惧。 他想了想,便明白了个中缘由,“你以为你是清河村的人,你们的里正就会帮你?” 云若夕没做声,完全是懒得和假秀才这个猴子派来的智障说话,假秀才却以为,云若夕的沉默,是因为被他说中了心思。 他不由得意道,“死村姑,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舅舅是柳家村的里正,和你们的里正是拜把子的兄弟,到时候——” “到时候如何?!”云若夕眸光流转,打断了他,“难不成,他们的关系还能大过公道了?” 关系当然能大过公道,不过这句话,假秀才不会说出来,“死村姑,既然你自己找事,就别怪我!我现在就去找你们里正。” “好啊,你找,随便找。”云若夕看着躲在自己妻子身后发威的假秀才,满眼不屑,“难怪叫你假秀才,就你这样的,要真能考上秀才,简直就是国家的不幸。” “你!?”假秀才愣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 “刘香兰是我邻居,我都知道她姐姐是刘香琴,怎么就不能知道她丈夫的外号?”云若夕道,“你到底走不走?不是要找里正告我吗?” 假秀才怒道,“走就走,还怕了你不成!” “相公……” 刘香琴似乎想劝他,但假秀才压根不听,直接甩开刘香琴拉他的手,跟着云若夕走了。 当然,他为了表示男尊女卑,飞快的加速步子,超过了云若夕,走在了她前面。 只可惜,他不识路,每每超过云若夕,就得放慢速度,装作看风景的样子,偷瞥后面的云若夕,看她怎么走。 云若夕无语又好笑。 等到走回里正家,里正夫人见云若夕去而又返,不由有些诧异:“云娘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个人在路上,辱骂妻子,还试图殴打,我看不下去,去阻止了他,他反而要来找里正大人,告我打他。” 云若夕担心这个假秀才胡说八道,先下手为强,说了实际过程。 那假秀才果然跳站起来:“你胡说,分明是你蛮横无理,不由分手就抓住我的手,想勾引我,我不买账,你就行凶。” 云若夕忍不住翻了白眼,“我是眼瞎了吗?会勾引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你!” “孰是孰非,等里正大人回来再说吧。” “等就等,你以为我……”假秀才说了一半,就一下子顿住,“为什么要等?” “因为我丈夫今日去县城里交差一件差事,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里正夫人回道。 假秀才顿时不耐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意思?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假秀才长得眼歪鼻歪,穿得又是一件看上去,有些丧气的白麻衣,再加之他人很没有礼貌,看到里正夫人,也不像云若夕那样,先问个好。 里正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非常的差,回答的时候,也带上了几分不耐烦,“我怎么知道。” 假秀才被云若夕怼,还能骂回来,但被里正夫人怼,只能瞪圆了眼睛,把气闷在肚子里。 “云娘子,快请进!” 云若夕的医娘身份和跟顾家的交情,里正是跟其夫人说过的,所以里正夫人对云若夕,非常客气,立刻邀请云若夕进屋,把假秀才晾在一边。 假秀才不是真傻,一看里正夫人这恭敬的态度,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这个村姑,这般无畏无惧的,莫非不是因为傻,而是身后有仪仗?连里正夫人都这般客客气气,他等到里正回来,能讨到好? “那个,你,你不是要去找你妹妹吗?”假秀才往后退了几步,像是才知道他妻子跟着他身后般,拿了正脸瞧她,“既然里正不在,我们还是先去找你妹吧。” 刘香琴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多做耽搁,客客气气的上前道:“刚刚的事,是误会一场,我和相公是来村教所看望妹妹的,还望夫人告知,村教所的方向。” “看望妹妹?村教所?”里正夫人微疑,“你是刘香兰的姐姐?” 里正夫人对刘香兰的亲戚关系,还是有些了解的。 “是。”刘香琴柔和低着头。 里正夫人对假秀才不满,对这看上去文秀的刘香琴,倒是有些怜悯,胖胖的手往门外右边一指,就回答道:“在那边。” “多谢夫人,多谢姑娘。”刘香琴有礼貌的弯了弯腰,就挎着一个盖着灰布的竹篮子,往里正夫人所指的方向去。 第147章这个女人很奇怪 假秀才恶狠狠的瞪了眼云若夕。 可云若夕眸光沉冷,丝毫不惧,他的恶狠狠,就不由虚了一半,忙追上刘香琴,冲在了她前面。 “云娘子,这到底是?”里正夫人有些不解,这云娘子,怎么和刘香琴夫妻扯上关系了。 云若夕没多解释,只道:“夫人,打扰了。”便离开了里正家,偷偷跟上了刘香琴和假秀才。 她不放心。 假秀才这个人,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说同意刘香琴去找妹妹,只是借口,指不定半路,就要收拾刘香琴。 果不其然的,刘香琴还没去到村教所,就被假秀才拽住了手,“行了,别走了,我们赶紧回去。” 刘香琴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哀求,“相公,这次看望妹妹,是爹爹让我来的。” “那又如何,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当然得听我的。” 假秀才愤怒道,“你今天不打招呼,就偷跑出门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了,结果你刚才,还敢跟那打了我的死村姑说谢谢?” “啪——”一声意料之中的响声,出现在四野无人的小路上。 假秀才被阻挠了两次的手,终是打在了刘香琴的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什么爹爹吩咐,你那死鬼爹,整体喝得连日头都不记得,还会记得让你来看你那下贱妹妹? 我看你你根本就是你自己想来的!且你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到那姓陈的,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来,分明就是对那莽夫余情未了,想来偷偷来找他私会!” “我没有!”刘香琴声音发颤,死灰一般的眼睛里,只在假秀才提到“姓陈的莽夫”时,微闪过一道异色。 “没有?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和别的男人有牵扯,我回去就休了你,我——” 假秀才还没说完,刘香琴就静静道:“好啊,你休了我吧,反正我多年无所出,也不配在你柳家继续当媳妇。” “嗯?”刘香琴的话,让假秀才彻底愣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世间女子,最怕的就是被丈夫休弃,因为这休弃不比和离,一旦被休,周围人会觉得,她德行有失,娘家人也会以她为耻,拒不相见。 至于再嫁,那是想都别想。 刘香琴嫁去柳家时,本就没什么嫁妆,若是被休,她根本无处可去,连最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 所以多年来,她在柳家当牛做马,受尽凌辱,也从无毫无怨言。 如今,她却不怕被休了—— 假秀才立刻想到了陈大壮的头上,“好啊,刘香琴,你是不是早就和那个姓陈的莽夫勾搭上了!所以才巴不得我休了你!!!” “我没有。” “没有?”假秀才气得,立刻扯住了刘香琴的头发,“没有你敢让我休?” 刘香琴被扯头发,忍不痛苦的闷哼了一声,但一点眼泪也没有,看得出,这样的殴打,她已经习惯。 “我和陈大壮,已经十多年没见过了。”刘香琴解释道,“我来这里,只是想看一眼我妹妹。” “看你妹妹?你还敢跟我狡辩!”假秀才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刘香琴的身上,“我告诉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去,别以为在外面,我就不敢收拾你!” 刘香琴肚子上挨了一踢,脸色瞬间苍白,俨然痛得不行。 云若夕想立刻冲上去救她,却又想到,刘香琴如果不愿意和这个渣男和离,那么自己现在帮的越多,刘香琴回家后所受的殴打也就会越重。 云若夕只能恨恨捏拳,怒砸了下眼前的大树。 “相公,这是最后一次……”被打的刘香琴,没有说任何求饶的话语,只忍痛道:“这一次看完香兰,我再也不会来清河村。” “哼,谁信你,你又不是第一次逃跑,上一次你逃回娘家,这一次居然敢来找姓陈的,我要不打死你,你迟早得给我丢人——” 刘香琴因为剧痛难忍,已经彻底瘫倒在了地上,但假秀才毫不留情,居然对着她孱弱的身子,不停的拳打脚踢。 云若夕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击手刀砍在了假秀才的脑后。 “疼吗?” 刘香琴艰难抬头,随着日光,看向了那个仿佛镀了一层光的女子。 “要是疼,就听我的,和他和离。” 云若夕知道自己不该管别人的闲事,但这件事,她忍不住。 “我可以帮你!”她郑重承诺。 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刘香琴,却是缓缓道:“姑娘,你的好心我心领了,只是,被休尚且不可能,更何况和离。” 她扯了扯破裂的嘴皮,似想做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却被疼痛弄得完全做不到,只能将头低下,不让云若夕看到她的痛苦。 云若夕微微凝眉,上前去扶起她。 “谢谢姑娘。” 刘香琴似乎并不不在乎倒下去的假秀才,是死是活,起身后,简单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就继续往村教所的方向走。 云若夕看着她这幅样子,心里的疑惑更大了。 这个刘香琴,真的非常奇怪。 若她畏惧假秀才,绝对不会在刚才,当着里正夫人的面,对她说谢谢,也不会在假秀才说要休她时,眼里毫无波澜。 可她若是不畏惧成为下堂妇,又为什么不愿接受她的帮助,和假秀才和离呢? 这世间抖M不少,但像刘香琴这样,眼中一片死灰的抖M,云若夕却是没有见过的。 她继续跟了上去,想看看刘香琴找刘香兰做什么,也顺便看看刘香兰被关押后,是个什么情况。 …… 清河村的村教所,位于村东最偏僻的一个旮旯,这里有十来亩田地,是官府所有,专门拨给民兵们耕种的。 这很符合大宁养兵的政策,闲时种地,战时出征,所以民兵们平时的工作,除了维护村里的治安外,就是负责这官家土地的耕种。 当村里有一些犯了错的人,要接受惩罚时,就会被派来帮这些民兵做活。 男的自然是去种地干粗活,女的就是帮忙做饭,打扫,以及洗衣服。 刘香琴找到刘香兰的时候,她正在一破落的小院里,洗一大堆衣裳。 第148章民国苦情戏男主 民兵团的人虽然不多,但男人的衣服容易脏,容易臭,所以一次换下,也有不少。 刘香兰看着眼前的两大盆衣裳,那是脸色沉到极点,“这个该死的破鞋,云贱人,等我出去,非得弄死你不可!” 她嫁给陈大壮十二年,哪洗过臭男人的衣裳,就是她儿子宝贵的,她也是常常使唤周小花,帮她洗的。 刘香兰一脸嫌恶的用木棒,打着盆里的衣裳,就好像那盆里的衣裳,是云若夕的脸。 当看到刘香琴来找她了,她顿时亮了眼睛,起身道:“大姐,你终于来看我了,你看,他们给我洗这么多的衣裳!!!” 云若夕看着刘香兰和刘香琴,实在很难相信,她们是同母所出的姑娘。 因为她们两个长得实在不怎么相像,这刘香琴,看上去,明显比刘香兰年轻。 虽然因营养不良,皮肤有些发黄,脸上还因为被打而挂了彩,但她五官十分娇俏,一旦也不显老。 至于刘香兰,皮肤虽然保养得不错,但脸庞和五官都很粗,一眼看上去,起码也是往四十走的。 “你受苦了。”刘香琴见到刘香兰,忙把手里的篮子递给她,“这是一些新鲜的鸡蛋,我听说村教所里吃得不好。” “还是大姐你最好。”刘香兰接过鸡蛋,就忍不住的抱怨,“陈大壮那个没良心,到现在都没来看看我。” 提到陈大壮,刘香琴眼里,再度闪过一丝异色,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注意到这点的刘香兰,立刻改口:“不过这事,也不怪大壮,我被关在这里,家里只有宝贵一个人,总得有人照顾。他也走不开来看我,也是正常的。” “嗯。”刘香琴简单的应了一声,岔开了有关陈大壮的话题,“爹近些年,身体越来越不好,他希望你能多回去看看他。” 哼,他哪是希望我回去看他,不过是希望她给他送点酒钱。 刘香兰眼里明显的流露出一股嫌弃,却怕刘香琴看出,忙道:“大姐,不是我不想去看他,只是你也看到了,是我现在在村教所,哪都去不了。” 刘香琴低垂眸子,“我听说你进村教所,是因为偷盗?” “大姐,你怎么能听外人瞎说。”刘香兰小声道:“那个云寡妇,素来是个会勾引人的,她和里正有一腿,想从我这里讹银子,就故意联合起来,把我关来这里,还弄出个偷盗的罪名!” “怎么会?”刘香琴诧异,“里正怎么能这么做?” “怎么不能,那里正可贪财了……”刘香兰把里正和云若夕,都骂成了卑鄙无耻的小人,唯她自己,是朵干干净净的小白花。 刘香琴虽然有些不相信,但瞧着刘香兰落泪,就道:“我相信你,你是冤枉的。” 躲在屋后偷偷观察的云若夕,无语的捂住了脸,而躲在树后的文涛,也无语的抚了抚额。 这个叫刘香琴的村妇,脑子是被驴踢了吧,这样漏洞百出的演技,她也信? 不过一想到,彼此是亲姐妹,刘香琴信刘香兰,倒也说得过去。 “大姐,你看我的手,都肿了。”刘香兰伸出自己的手,给刘香琴看。 刘香琴立刻捧住她红红的手道:“怎么会这样?” “那些挨千刀的民兵,都是恶鬼,说什么我不洗干净,就不给我饭吃!”刘香兰诉苦道:“大姐,你帮我洗一下点吧,我今天要是洗不完……” 听到这句话,躲在房子后面的云若夕,就愤慨了一下。 这刘香兰,居然让刘香琴帮她洗衣裳?她难道看不到刘香琴脸上的淤青,和手上带血的擦伤? 让云若夕在意的是,这刘香琴,面对这样的过分请求,居然没有拒绝?而是柔和道:“你打小就不太会做这些事,放下我来吧。” “嗯!”刘香兰这个不要脸的,立刻把刘香琴,送去了水盆旁。 时至深秋,井水冰凉。 刘香琴伸手入水的时候,神色明显有一丝痛苦,但她强忍着,什么也不说,开始洗起衣裳。 刘香兰看着刘香琴,明明注意到了对方的痛苦,却像没看到般,一脸得意道:“大姐,我跟你说,大壮这人啊,虽然不爱说话,但我明白,他还是很疼我的,在城里打工一有机会,就回来看我,有好东西,也只往家里送。” “嗯……”刘香琴轻声应着,神色有些难遮掩的疼痛,却不知道是来自手上,还是来自心理。 云若夕看着,直难受,这刘香琴,怎么那么像她小时候,跟着隔壁张奶奶看的,那种民国苦情戏里的女主角呢?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冲出去,把那恶毒女配踹进洗衣盆,然后当一把民国苦情戏男主…… 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出现了。 “哟,这不是香琴吗?”牛春花提着水桶走进院子,就看到了帮刘香兰洗衣裳的刘香琴。 她心里不爽极了。 这个刘香兰,被关进村教所之后,因着陈大壮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被呵斥。 只有她牛春花,什么脏活苦活,都被使唤着做,又是砍柴,又是种地,甚至还要帮一群臭男人洗茅厕…… 最关键的是,民兵们都以为那五十两,有一半在她那里,天天变着法的折腾她,想让她吐钱。 她简直都要被逼疯了。 而刘香兰,却暗中藏着那五十两,想着风头过去后,一个人独吞…… 牛春花当即放下水桶,冲了过去,“刘香兰,你可真有脸,居然叫你姐姐帮你洗衣裳?” 屋后的云若夕愣了愣,没想到充当这个苦情戏男主的人,不是她,而是牛春花?! 刘香兰冷看向牛春花,“我手红肿了,我姐姐帮我洗一下,碍着你什么事了?” “碍着我什么事了,刘香兰,要不是你拉着我,去偷云寡妇家的东西,我会被关来村教所!” 牛春花原本近一百六十斤的体重,如今都只剩一百五了,她都憔悴了。 “明明是你央求我帮你藏东西,现在却为了脱罪,翻来来冤枉我,牛春花,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当好姐妹!” 刘香兰当着刘香琴,是一脸被背叛的愤怒。 眼见刘香琴将质疑的目光投自己,牛春花彻底被气到了,“刘香琴,你知道你这妹妹当年做了什么吗? 第149章救人 要不是她,现在和陈大壮在一起的人,就是你!” 刘香琴闻言,手里的衣裳,便滑落进水盆,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我没能嫁给陈大壮,是我和他没有缘分,跟香兰没关系。” “哎呦喂,我说刘香琴,你可真是蠢啊,难怪会被你这个奸诈的妹妹,牵着鼻子走。” 牛春花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告诉你,当年那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而是你这个好妹妹,在背后设计你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香兰惊慌失措,眼见牛春花要说当年的事,顿时起身,冲到了牛春花面前,想要堵住她的嘴。 “我胡说八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牛春花虽然胖,但躲避人的攻击,明显是专业的。 她立刻躲开刘香兰的攻击,闪到旁边,大声道:“刘香兰,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卖的那玩意给你!” “牛春花,你这是想要死嗑我到底吗!”刘香兰狠冷了眼神。 牛春花瞧着她的目光,本来愤怒的心思,不由歇了一半:她的理智回来了,她和刘香兰都是一路货色,彼此互有把柄。 要是她一气之下,把刘香兰的所有恶事说了,刘香兰也势必会把她做的那些事说出,到时候,她也是吃亏的。 “哼,谁想嗑你,我只是见不到某些人,成天装可怜喊无辜。”牛春花歪着嘴巴,“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还不清楚吗?” 刘香兰见牛春花改了口,没再提她当年的事,心里的紧张,不由微松,不过她也不敢完全松懈。 她怕自己再骂,会彻底激怒牛春花,刺激对方说出真相,便不敢再多言,只冷哼一声道:“懒得和你这种人多说。” “你是不敢说吧。”牛春花插着腰,得意的扬了扬眉毛。 “牛大姐,若香兰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给她赔个不是。”刘香琴见两人吵起来,连忙起身,对着牛春花弯了弯身子。 牛春花瞧着道歉的刘香琴,那是满身心的不对劲,这个刘香琴,真是傻到家了,她难道就没怀疑过当年的事吗? 牛春花对着刘香琴,嘴巴微张,似忍不住要说什么,可见旁边刘香兰的眼神警告,她的嘴巴又只能合上。 眼不见,心不烦,牛春花干脆转身提起她放下的水桶,走了。 刘香琴也没多问,继续坐下,给刘香兰洗衣裳。 云若夕瞧着牛春花的背影,眸光沉凝,这个牛春花,一定是知道当年真相的,只是想要撬开她的嘴,并不是一件易事。 就在云若夕思考如何让牛春花说实话时,刘香琴对刘香兰道:“香兰,娘去世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要让我好好的照顾你。我一直觉得,我没有把你照顾好,现在见你,丈夫疼爱,孩子孝顺,我也就放心了。” 所谓的丈夫疼爱,儿子孝顺,都是刘香兰炫耀般说给刘香琴听的,至于是不是事实,只有刘香兰自个儿知道。 “爹那边,你能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不能回去,也没关系……”刘香琴一边洗,一边絮叨。 刘香兰假装有耐心的听着,但只顾给自己红肿的手涂护肤膏药,压根不知道刘香琴说了什么。 她那双手,没干过什么粗活,偶尔下地,也只是随便做做,大部分都是请的人帮忙。 而刘香琴的手,却遍布伤痕,皱皱巴巴,一看就是经常劳作的。 等到利索的洗碗衣裳,刘香琴垂了垂自己的腰,站了起来,“香兰,我走了,你姐夫不喜欢我出门,以后,我怕是不能来看你了。” 刘香琴瞧着压根不关心她的妹妹,却是忍不住微微的红了红眼睛,“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大姐,你不多陪陪我吗?”刘香兰有些着急,她手上涂了膏药,待会要去做饭的话,膏药就白涂了。 可—— “你姐夫还在等我。”刘香琴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 刘香兰本想强留,却想起刘香琴说,那假秀才也来了,万一她强留刘香琴,引来那假秀引来…… 刘香兰只能皱着眉头,不甘不愿的看着刘香琴离开。 “要是她能代我留在这里就好了。”刘香兰忍不住发了句感叹,气得云若夕差点没上前给她一脚。 云若夕见刘香琴离开,继续跟了上去,但她发现,刘香琴走的方向,却并非假秀才晕倒的地方。 她要去哪? 刘香琴是村妇打扮,略微低着头,谁也没注意到她,很快,她就走到了清河村的清河附近。 眼瞧着对方离开洗衣的妇女人群,去到了清河下流处无人的角落,云若夕脑袋里闪过一道亮光。 她想她明白,为什么刘香琴会对和离不上心了。 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想活了! 哪还在乎能不能和渣男和离! “刘香琴——” 云若夕立刻上前,想要拉住她。 可刘香琴的身子,已经跳了下去。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云若夕站在河堤上大叫。 她游泳技术太差,根本没法下去救人,只能喊人。 可刘香琴来的地方实在太偏,周围都没有人。 怎么办??? 就在云若夕急得红眼时,噗通一声,一道黑影冲进了河里。 云若夕亮了眼睛。 很快,没入水中的刘香琴就被救上了岸。 “她没气了。” 男人的声音非常颓丧,似乎在责怪自己,没能及时下去。 云若夕压根没去看那男人是谁,立刻去检查刘香琴的生命体征,然后把自己的嘴巴对了上去。 男人看见,顿时惊呼了一声:“你,你干嘛?” “人工呼吸!” “人,公,呼吸?”男人一脸懵逼。 云若夕压根没管他,对着刘香琴的胸部,就是有规律的按压。 “你这又是做什么?” “别吵!” “……”某人默默闭嘴了。 经过几番急救后,刘香琴终于吐出河水,开始呛咳。 男人见了,顿时忍不住惊叫,“活了?” 云若夕赶紧把刘香兰搀扶起来,“你感觉怎样?” 刘香琴没说话,似乎还处于缺氧的状态。 云若夕也不着急,看向旁边浑身湿漉漉的男人,“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件干衣裳?” 第150章查无此人 “哦。”男人去了,很快就拿了干衣衫过来,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给孱弱的刘香琴围上,这才拿正眼看这个救了刘香琴性命的人。 一看,她就愣了一下。 “你不是顾家的那个?” 文涛闻言,心就凉了。 完了,完了,史上第一个跟踪人,却因救人而暴露身份的暗探出炉了。 没错,就是他。 “你怎么在这?”云若夕惊异之后,心就悬了起来,该不是顾九小姐出事了吧。 “咳咳,我是那个,那个——”文涛脑瓜子转得极快,“我是被我们家少爷派来,通知你的。” “通,通知什么?”云若夕心虚极了,她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但对古代的无菌环境却没什么信心。 要是顾菁菁感染,她的命也要跟着去了。 “自然是通知你,我们九小姐目前的情况好算稳定,我们打算明日或者后日,就离开淇县。” “哦……”云若夕闻言,顿时拍了拍小心口,原来是情况问题,“九小姐没事就好,你们要是离开,记得……” 等等! 离开什么离开,云若夕蹙眉道:“我还没给九小姐拆线呢。” 她之前虽然急于摆脱顾家,想要回来带孙婆婆等人离开,但顾菁菁是她的病人,她还是一直记挂于心,算着伤口愈合时间的。 “拆线?”文涛不解,“拆什么线。” “我为了让伤口愈合得快,缝了线。”云若夕不相信文涛不知道,“你们这些学武的,偶尔受伤拉了口子,难道不缝线的?” 文涛摇了摇头,“要是拉了口子,都是先上金疮药,然后用纱布缠裹,缝线……我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云若夕不指望顾颜之身边的侍从,能有什么见识。 她见慕璟辰治疗伤疤,如此神奇,便断定这个时代的医术,十分先进,只是在外科方面,可能没有西医做的好。 “你回去告诉你们家少爷,我明天就来府上看望顾九小姐,要是九小姐伤口愈合得不错,我就给她拆线,你们也就能走了。” 两人说话之际,刘香琴醒了过来,她看了看云若夕,又看了看文涛,便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了,没死成。 “姑娘,求你,不要再救我。”刘香琴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寻死。 云若夕立刻皱了眉头,“生命得来不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这样了结自己的性命?” 刘香琴摇了摇头,“若非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这样。” “是因为你丈夫殴打你的事?”云若夕沉声道,“我说了,我会帮你和他和离,你要是担心和离之后无处可去,可以来我这里。” 刘香琴摇了摇头,“他不会跟我和离的,也不会休了我。” “什么意思?”云若夕问。 刘香琴眼睛余光,看了眼文涛,似乎是因为有男子在场,她有些难以启齿。 云若夕看向文涛。 文涛便立刻自觉的背过身,往外走了几步。 见文涛避开,刘香琴这才对云若夕道:“我丈夫,因为迟迟考不上秀才,终于在朋友的劝说下,放弃了考试,准备去县城里谋个职位,可上下疏通关系,是需要银钱的,他没有钱,便想要将我,将我……” “将你卖掉?”云若夕皱眉。 刘香琴凄惶的点了点头:“若只是将我卖去做苦工,我也不至于如此,但他想将我卖去的地方,是县里的怡红楼啊……” 古代女子极重名声清白,刘香琴要是去了怡红楼,还有清白在吗? “这个渣男!”云若夕捏了捏拳头,刚刚那一记手刀,她可能打轻了。 “姑娘,你也是女人,当知道,出嫁从夫,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他若真狠了心要卖我……” 刘香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落下,“我,我也只能一死……” “你别急,这世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云若夕搀扶起她,“我只问你,你想不想离开假秀才,哪怕以后会饿死。” 刘香琴惨笑道:“我若是怕死,今日就不会来跳清河水了。” 她在柳家多年,一直本本分分,纵然假秀才待她不好,她也没想过离开,可他却居然想把她卖去那种地方。 刘香琴泣不成声,云若夕把她搀扶起来,“你别哭了,我有办法帮你,但你要告诉我,他准备把你卖多少钱?” 刘香琴道:“终身奴契,还是那种地方,大约,有十多两银子吧,不过我年纪大,人家嫌弃,只愿意给八两。” 八两银子,就可以让一个女人,终身熬在火炉里? 云若夕搀扶着刘香琴往家里走,路过文涛时,她笑着邀请道:“如果我没记错,公子你姓文吧。” 文涛没吭声,他怀疑云若夕早就知道他在跟踪他,可刚才云若夕瞧见她的反应,又不似伪装。 不清楚请的时候,不说话最好。 云若夕见他不说话,也不在意,毕竟这是顾家人都有的毛病——自视甚高,藐视众生。 不过这文涛能不顾河水冰冷,跳水救人,应该还是值得她给脸的:“你也跟我回家吧,换身衣裳,天凉,容易受寒。” 文涛想拒绝,可看着自己这一身湿漉漉,的确不好赶路,也就同意了。 云若夕把他们领去了家里。 孙婆婆得知情况后,立刻给他们熬了姜汤,漆氏则拿出自己新买回来的,还没穿的衣裳,给虚弱的刘香琴换上。 云若夕在箱子里,选了一套慕璟辰的秋衣,递给了文涛,“去厨房后面的洗澡棚里换上吧。” 衣裳是靛青色的,和文涛原本所穿的深色青衣,较为接近。 文涛接过,下意识道:“你不是寡妇吗?家里怎么有男人的衣裳?”这个女人,果然不守妇道。 云若夕笑了笑,“是我弟弟的。” “……” 他查过,这个云若夕的确有个弟弟,叫云辰,此人还因探亲为由,在清河村住过一段时间。 据说是探亲结束,回他们的娘家了,可他通知吴州那边的手下调查,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云辰这个人。 第151章顾颜之上门 不过—— 不管这个云辰是什么人,他的身高,肯定都是超过他的,他穿上他的衣服后,不得不把长衫往腰带里折了一截。 文涛不觉有些尴尬,他一直觉得,自己很高大。 在顾家一干侍从里,他位于前列,比起自家少爷,也只矮了那么一寸,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个没见面的男人,把身高比下去了。 “文护卫,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刘娘子虽然被你救了回来,但只要一日和假秀才是夫妻,她就迟早会被害死。” 文涛从洗澡棚出来后,就对上了云若夕笑弯弯的眼睛。 他心里抖了一下,下意识道:“你,你想干嘛?” “文护卫,是这样的,人家想……” 就在云若夕声音变柔,看着文涛眸光闪闪时,一道冰冷之极的声音,却陡然出现—— “文涛。” “少,少爷!!!” 文涛瞬间惊悚了,少爷怎么来了,还正巧看见他和云若夕说话? 少爷可千万不要以为,他被云若夕的美色策反了啊。 “少爷,我……”文涛还没来得及解释。 云若夕就往后缩了三步,“你,你怎么来了?” 顾颜之瞧着云若夕,对他忐忑紧张充满戒备的样子,眸光微沉,她刚刚对文涛,可是笑得格外灿烂呢。 “你医治好了我妹妹,我自然要在临走前,来道声谢。” “哦,可是,你不是已经派文护卫,来通知我了吗?”云若夕有些奇怪,这顾颜之怎么亲自来了? 高高在上的他,难道没闻到农村的牛粪味? “我派文涛来通知你?”顾颜之质疑的看向文涛,便对上了文涛那一脸“少爷你听我解释”的可怜表情。 “你出来。”顾颜之转身出了院门。 内心呜呜的文涛,立刻狗腿般的追了上去。 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文涛出去后,连忙把自己救人的事情说了一遍。 “属下自知犯了错,可那个村妇,真的很可怜,属下想着,反正那云氏,也知道我的存在,我就……” “你怎么确定,她一定知道你在?”顾颜之沉声道,“万一她不知道,你不就是彻底暴露了。” 文涛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这件事,他的确犯了错,指不定那云氏懂水性,故意不救人,逼他现身的。 顾颜之没有多说,瞧着他身上的衣裳,暗了眼睛,“你身上穿的衣裳,不合身。” “哦,这个,这是云氏她弟弟的,暂时借给我穿的,不过——” 文涛皱了皱眉,“少爷,我让人查过,这个云氏自称是从吴州来的,可吴州那边,却没有她的档案,她的弟弟云辰,也不存在。” 想到这里,文涛不由觉得,少爷派他跟踪调查此女,是正确的,这个云氏的身份,的确很可疑。 “也就是说,她来历不明,身份是完全虚构的?”顾颜之道。 “是的,不过她住在乡下,四年以来又极少出村,这不通关过道的,没身份档案,也不影响她生活。” 主仆在外面聊着,听到有人靠近,立刻停止了交流。 云若夕敲了敲院子的破木门,“顾公子,文护卫,打扰你们谈话了。” 顾颜之看向她。 云若夕便笑了笑,“你们远道而来,十分辛苦,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喝口茶。” 顾颜之注意到,云若夕虽然是笑着的,但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说的话看似礼貌,却透露着不耐烦。 明为邀请,实为赶人。 而事实上,要不是孙婆婆怕云若夕得罪贵人,紧张害怕,云若夕才懒得出来,招呼顾颜之。 她觉得,她态度都这样了,顾颜之肯定是会拒绝的,可没想到顾颜之开口的却是:“有劳了。” 啥?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颜之越过她,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两个手持长刀的护卫。 大宁崇文亦崇武,但民间对刀具的管制,却较为严格,一般有钱人家里的护卫,只能拿木刀或者木棍。 只有真正的世家大族,或者正四品以上的官人家里,才有真刀真剑。 孙婆婆和漆氏,见护卫持刀,已经被吓得得缩在了院子的角落,迎接顾颜之的,反而是两个看上去少不知事的小包子。 “叔叔请进。”小长安对顾颜之,心里是很不喜的,但他从小就没什么表情,许多喜怒,连云若夕都看不出来,这番邀请,也就很是像模像样。 至于小长乐呢,那就更是讨人喜欢了,乖巧的端着水,递给了顾颜之,还笑嘻嘻道:“叔叔,喝水。” 小声音甜甜的,简直能软到人的心底。 顾颜之看向云若夕的这个两个孩子,这是一对双胞胎,长得十分相像,要不是神情和衣裳,简直难以分别。 不过最让他在意的,是这两个孩子的长相。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孩子的脸上,明明还有着孩童常有的婴儿肥,可那五官、眉眼,却让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成年男子的样子。 尤其是小长乐,那甜甜笑着,眸光生辉的样子,简直就像是那个男人骑着骏马,招摇过市时的缩小翻版。 顾颜之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因为那个男人,是让他极为讨厌的。 “多谢。” 他礼貌的接过孩子递来的水,却没有喝。 外面的东西,没接受过检验,他都不会吃,更何况这个云若夕,和这两个孩子的身份,还这般可疑。 他们给的东西,他就更不会碰了。 云若夕也不期待这顾七公子,会喝他们这些乡下人送的水,一个眼神过去,两个孩子就乖乖下去,站在了孙婆婆身边。 “顾公子,休息一下,你就离开吧。”云若夕不耐的想要赶客,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般,把不耐的表情,转了笑,“不过你的护卫文涛,能不能借我一下。” 顾颜之长睫微挑,“借?你要他做什么?” “是这样的……”云若夕指了指偏屋,把刘香琴的事情说了,“我担心那假秀才,仗着我要救人,就狮子大开口。 顾公子也知道,我这人穷,哪有钱给那假秀才讹诈,所以就想请文护卫,帮我出面,买下刘娘子。” 顾颜之笑了,“你穷?” 第152章偷人对象顾七少 感情白月轩给的一千多两,都是纸? 云若夕从来没有见顾颜之笑,现在一见,差点没把她的小心肝吓出来,“怎,怎么了?” “没什么。”顾颜之敛了笑,好似刚刚那唇角微扬的表情,只是一场意外,“只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云若夕:“……” 谁让你帮了? 要不是你出现,她马上就能说服文涛了。 要知道这,文涛能跳河救人,证明他面冷之下,还是有一颗热心肠的。 至于你顾颜之,哼,估计面冷之下,心更冷。 不过有求于人,云若夕还是要拍点马屁的—— “我听梅儿说,顾公子将来是要去考状元的,而以顾公子的才华,未来肯定能高中状元。 这当了状元后,紧接着就是当官,顾公子迟早要做百姓的父母官,何不现在就为民请命,提前演练?” “好一个为民请命、提前演练。”顾颜之冷笑,“但你要我做的,却是仗势欺人。” “……” 咳咳,顾颜之说的没错,她的确是要借文涛顾家护卫的身份,去压那不要脸的假秀才。 “是民妇考虑欠周了。”云若夕撇了撇嘴,恶人还需恶人磨,为了压恶人,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当恶人,去仗势欺人,只可惜,她没得势,“既如此,天色不早了,还是请顾公子早回吧。” 顾颜之没说话,右手慢条斯理的,理着左手暗绣银丝线的云纹袖口,让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院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道鬼哭狼嚎—— “好你个寡妇,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抢人,难道就因为和里正关系好,就可以这般欺负人吗?!” 云若夕回头望去,便见院门外,冲进一个沾满尘土的踉跄身影,正是被她打晕后醒来的假秀才。 “云寡妇,你把我们家香琴藏哪去了!?我警告你,你要是不把她交出来,我就去报官——” 假秀才一边吼,一边试图冲来主屋,但守在门口的武略,却眼疾手快的关上房门,让假秀才撞了一鼻子灰。 “……” 假秀才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分明是云若夕做贼心虚啊,而且她身为寡妇,大白天的,家里却居然有男人。 还不止一个…… 假秀才想了想,刚刚一眼瞧见的,怕是有三四个吧。 “云寡妇,想不到你不仅作恶多端,还不守妇道,大白天的偷人,你这样的女人,就该被拉去浸猪笼!” 偷人? 谁? 偷顾颜之? 云若夕回头一望,便见凳子上坐姿端正的顾颜之,脸色冷沉了一下。 她笑了笑,“顾七少,不好意思,乡野村民就是这样,张嘴就是乱喷,让你见笑了,你放心,我很快就处理好。” 说完,她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而闯主屋失败的假秀才,正一边骂着她,一边试图去闯偏屋。 只可惜陈向志守在门口,见假秀才闯来,立刻躬身朝假秀才撞了过去。 “哎呀喂——”假秀才被小山似的陈向志,撞得摔到在地,然后就是新一轮的惨叫—— “村民们,你们都看到了吗?这云寡妇抢了我妻子,还要打人啊——” 云若夕凝了凝眉,刚想说话,就见外边来了个熟人。 “有我在,我看谁敢乱打人!?”说话的,正是云若夕有一段时间没看见的村长。 假秀才醒来后,就去村教所打听刘香琴的下落,民兵告诉他,刘香琴已经离开了。 他气得四处去问人,然后就有有一个妇人告诉她,看到刘香琴被云寡妇,搀扶着去孙婆婆家了。 假秀才想,这里正夫人既然对云若夕这么客气,那里正肯定也是会帮云若夕的,便弃了里正,改寻了村长。 村长听说云寡妇打了外乡人,立刻跟着假秀才来了。 之前要不是这个云寡妇,把刘香兰送去了村教所,陈宝贵这个熊孩子,又怎么会被里正送到他那里。 想到被陈宝贵弄死的,他养了十多年的老黄狗,他就忍不住的来气,“云寡妇,你为什么要抢人的妻子?” “村长,我可没有抢他妻子,我只是路过清河的时候,发现有一妇人落水,就把对方救了回来。” 云若夕反问,“我好心救人,怎么倒成了坏人?” 外面围观的人一听,都纷纷道:“是啊,我也看见那女人身上,湿漉漉的,像是落水的样子。” “不过跟他们在一起的,好像还有个男人,也是湿漉漉的。” 说着说着,八卦的村民就进行了大胆的猜测—— “这刘香琴该不会,是去清河边与人偷、情的吧,结果不小心和她的情人,一起掉清河里去了。” 屋内耳尖的文涛听了,差点没冲出来吼一声:谁偷、情了?他可是顾家七少的第一护卫,顾家护卫里的颜值担当!!! 居然说他跟个村妇偷、情…… 好气哦!!! 外边的假秀才,听到这样的议论,瞬间把那男人,当成了陈大壮,“刘香琴,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来清河村是有目的的。 没想到你居然伙同陈大壮,把我打晕,然后和陈大壮那个莽夫去了河边幽会!” 假秀才说的信息量有点大,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都睁大了眼睛—— “啥?那个奸夫是陈大壮?” “可陈大壮不是刘香兰的丈夫吗?” “这不可能,陈大壮可一直都在家里的!” 其中有认识陈大壮的,立刻转身,冲去了刘香兰家。 这时,被外面喧哗吵醒的刘香琴,听到这些话,立刻推开偏房的门,走了出来。 “你不许胡说!”刘香琴怕云若夕和文涛为她担上骂名,立刻解释:“云娘子是好人,她没有拐走我,我也没有和人幽会,你们看到的那位公子,是个好心人,是他救了我。” “你这个贱人,什么好心人,你分明就是和陈大壮——”假秀才一看刘香琴,就冲了过去,想要打刘香琴。 但陈向志被漆氏吩咐过,要看护好刘香琴,见假秀才重新冲来,就又推开了他。 假秀才对上陈向志,就像小鸡蛋对上大石头,直接瘫在了地上。 “村长,你看见了吗,他们分明就是抢人啊!!!” 第153章畜生不如 假秀才在地上,如同一个泼妇般,哭天抢地,“你们清河村的人,都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吗?” 有眼红云若夕富贵的村民,立刻回了句:“你可别乱说,这云寡妇根本就不是我们清河村的人。” “没错,她是流浪到这里的,我们是好心才收留她的。” “可某些人,日子过好后,却一点也不知道回报感恩,成天仗着自己有点臭钱,瞎显摆。” 说话的那些人,藏在人群中,瞄着云若夕身上的好衣裳,眼睛都要看红了。 云若夕静静轻笑,“我流落在这里时,给我吃穿,救助我的,似乎只有漆姐姐和孙婆婆,何时,有你们了?” “你?” “再者,我凭我自己的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回报给你们?”云若夕笑容微冷,“你们倒挺有脸。” “云寡妇,你什么意思?”说话语调最尖酸的一个妇人,冷冷的回了一句。 云若夕却懒得理她,只道:“既然清河村这么不欢迎我,那我也不留着了,村长,过几天,我就带着我的家人,离开这里。” 村长愣了愣,这个云寡妇,怎么自己说走了,他还想着用“你要是不服我,我就赶你出村”的惩罚,威胁她呢。 旁边的刘香琴听了,以为云若夕被清河村村民围攻,是因为她,她顿时慌张的跪在了地上。 “村长,我是柳家村的刘香琴,云娘子真的是好人,我因为丈夫要将我卖去,卖去怡红楼,不甘受辱,就跳下了清河,要不是云娘子,和那位好心的公子,我已经……” “怡红楼?” 村民们一听,都用一种震惊复杂,乃至愤慨的眼神看向地上喊可怜的假秀才—— “这个假秀才,居然要卖自己的结发妻子?” “还是卖去那样的地方?” “真是畜生不如啊!” …… 村民们纷纷唾骂,假秀才立刻否认道:“放屁,我什么时候要将你卖去怡红楼了,你瞎编乱造,污蔑我!?” 刘香琴不愿和假秀才争执,但为了保救命恩人的清白,便沉声道:“你已经收了怡红楼老、鸨的定金,写了我的卖身契,而这卖身契,就在你的身上。” 假秀才闻言,顿时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嘴上却是狡辩道:“你胡说,我哪有写什么卖身契——” 他还没说完,胸口的衣裳就被扯开了,肌肉壮硕的男子,毫不客气的从他的怀里,掏出一张纸来。 “陈大壮?” 周围人群,纷纷讶异,这陈大壮,什么时候来的? 云若夕瞧着突然闯来,掏出卖身契的陈大壮,微微凝了眸子。 陈大壮看上去,和上午来的时候一样,冷肃无言,面无表情,但他看完手中的纸后,却露出了极度愤怒的目光,瞬间把卖身契撕成了两半。 “你居然敢卖她去那种地方!?” 陈大壮丢下撕开的卖身契,就上前抓住了假秀才的领口,把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被陈大壮悬空的假秀才,手舞足蹈,死命挣扎,不过转瞬,脸就被涨成了猪肝色, 旁边的刘香琴见此,怕出人命,忙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陈大壮,不要!” 陈大壮捏紧的拳头,刚要挥过去,就因为刘香琴这声“陈大壮不要”,而骤然停下。 他回头看向刘香琴,满目失望,“这就是你不惜弃了你我的婚约,死活要嫁的男人?” “我……” “他都要把你卖去那种地方了,你居然还为他担心!?” “我……” 刘香琴对上陈大壮愤怒难过的复杂眼神,竟像喉咙被堵住了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多想说,她不是故意悔婚的,她一点也不爱那个假秀才,当年的事,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说了又能如何?说了,她就能改变她已经嫁为人妇,他已娶了她亲妹妹的事实吗? 不能。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所以,在泪珠落下的瞬间,刘香琴冷声道:“是啊,我担心他,所以求你别伤害他,放了他吧。” 闻言,陈大壮举起假秀才的手,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力量。 他放开了假秀才,后退了两步,动作有些踉跄,要不是他两个同伴也跟着来了,搀扶了他一把,他铁定摔了。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这个陈大壮,跟陈向志有啥区别,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刘香琴这话,分明因为担心他打人出事,才出声制止的,他还真信了她对那渣男一心一意。 不过现在他们两的身份,的确不适合表明各自的心思,所以她也没拆穿刘香琴,只看向砸落在地上的假秀才道:“你买卖结发之妻,行为实在可耻,你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为人夫!” 骂完,她又看向刘香琴,“当着大家都在,你和假秀才,就此和离吧,记住,你是嫁进柳家,不是卖进柳家,他假秀才根本没资格买卖你。” “怎么没资格!”假秀才见卖身契都已经被发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刘香琴收了我柳家的聘礼,就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想怎么处置她,就怎么处置她!你们有什么资格过问。” 假秀才说完,又指向了刘香琴,“还有你,你这个贱人,背着我勾三搭四,又什么资格要求和离,我把把你送去浸猪笼,都是轻的了!” 村民都被假秀才的话震住了,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因为女子出嫁从夫,这刘香琴收了柳家的聘礼,就该是柳家的人,假秀才想要卖她,连官府也管不着。 若娘家人不出面干涉,一般女人遇到这样的事,都只能怪自己当初眼瞎。 “还不跟我回去!”有陈向志在,假秀才不敢去抓刘香琴,只能厉声威慑刘香琴。 刘香琴觉得,自己已经给无辜的人,带来了麻烦,要是在留在云若夕这里,保不住还要害云若夕被赶出村。 于是她立刻从陈向志身后走出,走向了假秀才。 “既然你要卖了她,那我买了就是。”云若夕突然伸手,拦住了刘香琴的去路。 “哼?你想买?”假秀才记恨云若夕,立刻恨道:“我偏不卖!” 第154章仗势欺恶人 “怡红楼老、鸨只出八两银子。”云若夕从地上,捡起那张撕裂了的卖身契,“我出十六两,如何?” 十六两? 这可是老、鸨的双倍价钱。 假秀才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有些动摇。 但一想到,刚刚那些村民说,这个云寡妇十分有钱,他要是只要十六两,岂不是亏了。 假秀才准备要五十两。 可云若夕却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顾七公子,惹您看笑话了,等我买完刘娘子,我就让村民离开。” 顾七公子? 谁啊? 假秀才呆愣了一下。 后面的围观群众,却是轰然炸开—— “我说门口这马车,看得怎么这么不凡呢,原来是顾家的马车。” “天呐,顾七公子?难不成,就是那个花颜阁公子榜上的,那个顾七公子?” “还能有谁,我听陈家的周妈说,这个云寡妇之前去县城里救人,救的就是岳阳顾家的九小姐。” …… 人群的议论声,悉数传到了假秀才的耳朵里。 他常年在书院转悠,对着顾家七少的大名,简直如雷贯耳。 十一岁就中了连中两元,简直是所有学子们争相崇拜的偶像。 假秀才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这么个小山村,距离他,还不到二十步的距离。 如果这个云寡妇没有说谎,那么刚刚他晃眼看到的,那个坐在屋里正位上的华服男人…… 就是他差点上香拜的偶像??? 假秀才的脚颤了一下,有点站立不稳,而里间的顾颜之,却是将目光看向了文涛。 “少爷,这回你总该相信我了,这个云氏,是真的不要脸吧。”文涛无奈道,“她已经拿我们顾家,当了好几次的救生符了。” 武成闻言,不由道:“少爷,要不咋们出去,说跟这个村妇毫无关系,让她彻底没脸见人?” 武成还没说完,就感觉顾颜之看他的眼神有些冷,“……少爷,我,我是说错什么了吗?” “小成啊,你是不是糊涂了,咋们是什么身份,那个村妇又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在一大堆村人面前亮出身份,只为丢一个村妇的脸呢?” 旁边的武成冷声道,“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由着这村妇冒着我们顾家的名声,仗势欺人?” 文涛还没来得及接,顾颜之便淡淡道:“她也不算在仗势欺人。” “嗯???” 两个互相瞪眼的护卫,意外的看向顾颜之,仗势欺人这个词,不是少爷你自己说的。 “她救了九儿。”顾颜之道,“这是顾家欠她的。” 言下之意,云若夕有恩于顾家,可以让她仗一下顾家的势。 武成顿时不说话了。 而门外的云若夕,见主屋里并没有发出反驳的声音,也没人出来拆台,便知这顾颜之,八成是端着身份,不想和她计较。 她微微一笑,捡起地上散落的卖身契,就走到厨房里孙婆婆处,把卖身契递给了小长安,“乖宝,你照着写一份。” “嗯。”小长安点点头,只是:“娘,笔墨和纸都在屋里。” 云若夕看向紧闭着的主屋,心里有些不乐意。 这顾颜之虽没有反对她,借了他的声势,但他那张冰块脸,她着实不太喜欢看。 可她现在要是不趁着顾颜之在,让假秀才把刘香琴卖给她,后面要想再救刘香琴,便会格外艰难。 时机不容错过。 云若夕带着小长安,上前敲了门,也不问对方同不同意,就道句“顾七公子,失礼了”,推开了大门。 顾颜之似乎早知道她会推门而入,早早的起身,站在了炕的对面,放杂物的地方。 他的尊容,是不能被外面那些乡民看见的。 云若夕进来后,礼貌性的对他笑了笑,就把儿子抱上了炕。 炕上有一方形小书桌,桌上,正好有笔墨纸砚。 笔是粗制的猪鬃笔,纸也是极为普通的白麻纸,但在乡下这种地方看见,却也算得上稀奇了。 顾颜之不由打量起,那个提笔书写的小男孩,那泠然专注的样子,居然让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幼时学习的时光。 “你的孩子识字?”顾颜之看向云若夕。 “嗯。”云若夕应得很是骄傲,她的两个儿子,才跟着慕璟辰学了两个多月的字,就已经会写日记了。 虽然他们的日记,从来都不给她看。 “娘,我写好了。”小长安搁笔之后,将卖身契递给云若夕。 云若夕看了眼无误后,就拿了出去。 外面的假秀才和村长等人,一听说顾七公子正在主屋里,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却只看到了云若夕。 他们不由对视一眼:这云若夕,该不会是故意糊弄人吧。 可这时,里面却传出了一道冷峻的男子声音—— “武略,你去当证人。” “是。” 话落,一个在门口守着,始终不说话的黑脸护卫,就走了出来。 假秀才和村长等人一看,就吓白了脸上。 这护卫的暗青色丝绸衣上,绣着一朵别致的玉荷花,正是岳阳顾家的标志,而且他还拿着刀…… 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护卫。 这顾,顾七公子,真的,真的在里面…… 大宁许多买卖,都讲究有个中间作证人,云若夕本想让村长当见证人,可顾颜之居然派了他的护卫? 这冰块脸? 不想和她这种村妇计较,不开腔否认她蹭他的地位,也就罢了,怎么还真的主动帮忙了? 云若夕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却也没多想,拿着卖身契出去,就递给了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的假秀才。 “看清楚后,就落款按手印吧。”云若夕说完,乖巧的小长安把毛笔递给了假秀才。 眼见那被叫做武略的护卫,走上前来,假秀才哪还敢作妖,立刻接过小长安的笔,就在纸上写上了他的名字。 云若夕接过,看了眼,就递给了刘香琴,“假秀才的真名叫柳传宗?” “是。”刘香琴看着递来的卖身契,精神恍惚,似乎没想到,云若夕真把她买下了。 “你可以不用写名字,按手印就可以。”云若夕担心刘香琴不识字,想去厨房找剩下的猪血。 刘香琴却是直接扯开漆氏帮她包扎好的伤口,沾了自己的血,按在了上面。 第155章冷心冷血 “只要不被卖去那种地方。”刘香琴感激的看向云若夕,“云娘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不需要你什么。”云若夕叹了口气,然后拿出十六两银子,放在了假秀才的面前。 “拿了钱,就赶紧从我家门口滚出去。” “是,是……”假秀才抓起地上的十六两银子,就揣进了衣兜,他很想结识传说中的顾颜之。 可他刚才表现实在太糟糕,要现在进去,被顾公子看到脸,这以后再见,顾公子铁定不理他。 如今之计,只能先暂时撤退,换个形象后,再图将来。 反正刘香琴最疼的就是她妹妹刘香兰,而那刘香兰又有把柄在他手上,若这刘香琴和云寡妇关系搞好…… 他总能逮住机会。 “在下告退。”因着顾颜之,假秀才走得十分有礼貌,对着主屋和云若夕,都作了偮。 云若夕别过脸,完全不想受他的脸,这混蛋,刚才打人的时候,可半点没有读书人的样子。 “既然没啥事,大家就都散了吧,散了吧……”村长见假秀才跑了,忙帮云若夕清理现场。 他万分庆幸,自己刚才没来得及训斥这云寡妇,不然,得罪云寡妇是小,冒犯到里面的贵人,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村民们似乎都很好奇,那传说中的顾七少是个什么模样,但一脸冷肃的武略,却吓得他们压根没有那个胆。 他们只能散了。 “云娘子,谢谢你!”刘香琴对着云若夕,就嗑了个响头。 瞧着刘香琴额头上的红痕,云若夕立刻上前,扶起了她,“我买你回来,不是让你嗑出一身伤的。” 漆氏的磕头,云若夕不能受,但刘香琴的可以,因为她对刘香琴,的确算得上有救命之恩了。 “大壮,我们走吧。”方脸大汉,在陈大壮身后小声开口。 陈大壮看了眼刘香琴,又看了眼云若夕,最后把目光落在刘香琴身上。嘴巴微微阖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见刘香琴连正眼都给他一个,他也就放弃了,转身和同伴,一言不发的走了。 刘香琴其实也应该注意到了陈大壮在看她,但她一直忍着,没有看回去。 云若夕看向刘香琴的双手,那紧紧撰着的样子,分明忍得十分痛苦。 “漆姐姐,你照顾她一下,我去跟顾七公子道个谢。”云若夕没多说,只把她交给了漆氏, “嗯。”漆氏应下,就和孙婆婆一起,把伤口开始流血的刘香琴,送回了偏屋。 云若夕走进主屋,微微躬身,“顾七公子,多谢了。” 顾颜之始终是那张淡冷无情的脸,见云若夕进来道谢,也依旧没什么表情,只道:“不用谢,不过是两清罢了。” 两清? 云若夕想了想,顾颜之来,是为了感谢她救了顾九小姐,现在说两清,意思就是,他不用再感谢她了。 呵呵,她本来就没指望这些高傲的顾家人,会有良心来谢她,顾颜之现在说两清,她可求之不得。 “既如此,顾七少,我就不留客了,请回吧。”云若夕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颜之瞧着她伸出的白嫩的小手,没有说话。 文涛倒是忍不住道:“我说云氏,你这利用完就赶人,连饭都留一顿,也太冷心冷血了吧。” 他跟着云若夕回来,可是惦念着她做的菜的,这都还没吃到呢…… 云若夕不知道文涛的心思,只轻笑道:“民妇家里简陋,怎么能招待顾公子这样的贵人。” 顾颜之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他们的嫌弃和不耐。 这女人,是真的在排斥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颜之,微微凝眉,心里下意识的涌出一股怒意,却又不知道,在为什么而生气。 “顾公子?”云若夕见顾颜之不动,小心肝不由微颤,这冷冰块,居然皱眉头了,谁惹他了? 就在云若夕忐忑时,顾颜之却恢复了常色,一脸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文涛等人,速度跟上。 等上了马车,顾颜之拿出袖子里的木簪,准备扔出车窗外。 可刚推开车窗,便见小女人笑弯了眼睛,依靠在门栏上,然后对他不断的挥手,像是在告别。 她笑得极为灿烂,如同春天的山桃花,开遍了山野,将天地都染成了绯色的一片。 “顾七公子请走好。”能平安送走这座惹不起的大佛,云若夕实在是太高兴,连声音都请甜了三分,“祝你一路顺风——” 半路失踪…… 后面的话,云若夕只在心里念了出来,但眼里的坏笑和狡黠,完全让人看得出,她没安好心。 可顾颜之瞧着她宛如月牙的眼睛,却是鬼使神差般将窗户落下,然后将兰花木簪,收回了袖中。 马车起步,顾七公子离开了孙婆婆家。 云若夕转身回院,却感觉有一道视线,从不远处的田坎上投来,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心生警惕,立刻回望过去,便见一灰影迅速闪没。 鬼鬼祟祟,非奸即盗。 云若夕立刻走回院子,关上了院门,第一句话就是,“等我们搬了家,就去买几条条狗。” 越凶的越好。 孙婆婆听了,也觉得可以,“要是有狗,之前就不会被偷了。” 两个小包子一听娘亲要养狗狗,都兴奋得睁大了眼睛,追着云若夕问:“娘亲,那我们什么时候搬家啊。”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小狗狗了。 “等我明天去罗府,帮顾九小姐拆完线,我们就安排行程。” 既然这顾颜之亲自来感谢她,证明顾九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她去顾府,应该不会被为难。 至于今日她买下的刘香琴……云若夕眸光流转,转身进了屋。 刘香琴之前挨了打,后来又落了水,当即就染了风寒,云若夕请来李老头给她诊治,折腾许久,才躺下。 刘香琴很是过意不去,“云娘子,这些伤不打紧的,你有什么都可以吩咐我。”她是被人买来的女工,可不是来当小姐的。 第156章替嫁 “我没什么需要你做的。”云若夕本想问刘香琴,她和刘香兰当年嫁人的事,可刘香琴对刘香兰极好,她那般问,指不定会被刘香琴误会——她想利用她,对付她妹妹,于是只说了句:“你好生休息。” 云若夕吩咐完,就去做饭。 晚饭的时候,她把今天的事,跟孙婆婆和漆氏作了分享,两人对刘香琴的所嫁非人,都十分同情。 “阿志虽然是傻子,但对我很好,想比较之下,我真的比她好得多。”漆氏看向旁边,正在和小长乐猜拳的陈向志,眸光柔和。 “是啊,这假秀才,枉为读书人,居然这么不是东西。”孙婆婆叹道,“不过这刘香琴,也是自己作孽,当初为了嫁给那个假秀才,不惜做出那样的事。” “什么事?”云若夕不止一次听到人说,当初刘香琴嫁给假秀才,是刘香琴自己强要的结果。 可今日刘香琴对陈大壮的眼神,分明带着相思和眷恋,没有半点张大虎所说的嫌弃。 “唉,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那种有失女子德行的事。”孙婆婆回答道。 “有失女子德行?”云若夕立刻想到了什么,“孙婆婆,你能具体给我说说当年的事吗?” “这具体的,我也不是很不清楚,我都是听人说的。”孙婆婆道,“不过大致情况,我还是了解的。 据说这刘香琴和陈大壮的婚事,是两人爷爷辈定下的,他们两人呢,也是自小熟悉,并没有对这门亲事表露不满。 所以在陈大壮父亲病重的时候,陈家就提前给刘家下了礼,想早一点把刘香琴接过门去,好给陈大壮父亲冲冲喜。 刘家那边也同意,两家人就把婚期定了下来,可没想到,最后盖上盖头嫁过来的人,却是刘香兰。” 孙婆婆睁大眼睛,“据说陈大壮发现的时候,当场就从新房里冲出来了,而陈大壮父亲得知情况后,也气得不行。” 云若夕挑眉:“陈大壮的父亲,也不喜欢刘香兰?” 孙婆婆回道:“不是不喜欢,而是定好的姐姐,却突然换成妹妹,这是个人都觉得自己好似被欺骗了,怎么能不生气。 所以陈大壮的父亲,就亲自带着陈大壮,去了躺柳家村,找刘家问情况,哪知正好看见刘香琴穿着红布衣,被媒婆背着,要嫁去假秀才家。 陈大壮当时还想去抢亲来着,只是被他父亲拦住了。 两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刘香琴,为了不嫁给陈大壮,居然在婚期的前一天,和假秀才搞在了一起。 两人被刘老汉的妻子,发现睡在刘香琴的房间的,刘家怕陈家退亲,把聘礼收回,就干脆让刘香兰,替刘香琴嫁了过来。” 说完,孙婆婆又忍不住有些犯疑:“当时大家都说,那刘香琴是嫌弃陈大壮,才去跟了假秀才,可今日瞧着这刘香琴,我总觉得她并不像是那种会低看人的,也,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 “或许是因为吃了十多年的苦,想起了陈大壮的好吧。”漆氏道,“我之前认识一个妇人,她就是这样,当初嫌贫爱富,抛弃了原定的穷书生,去了富人家里当小妾。 可没想到富人家道中落,曾经瞧不起的穷书生,却做生意成了员外爷,于是她后来每每见到我,都要跟我抱怨一番。” 云若夕对这些,都不置可否,只道:“后来呢?陈大壮就甘心娶了刘香兰?” “这过都过了门,拜都拜了堂,不想认,也得认啊。”孙婆婆道,“更何况,这陈大壮,别的不清楚,孝心却是有的。 他怕他父亲气死,就说妹妹比姐姐好,当年就和刘香兰有了陈宝贵,陈大壮的父亲,是看着孙子落地,才安心合眼的。” 为了孝心才娶妻生子吗?这倒是符合以孝为先的古人的做法。 “不管怎样,清河村这里,我是不打算久留了。”云若夕借这个机会,把她原本的计划,给漆氏提了。 “所以,漆姐姐,你看你,是和我一起走,还是和向志大哥,继续留在这里,你要是想留在这里,我可以帮你们置购一些地。” “若夕,我不是说了,从今以后,你去哪里,我和阿志就会去哪里,只是——” 漆氏看向云若夕,有些不好意思,“我和阿志,除了农活、女红,什么都不会,听孙婆婆说,你以后打算做生意,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云若夕见漆氏没有不舍清河村,笑道:“怎么会,做生意的事,你们也不需要怎么帮我的忙,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我会请工人的。” 漆氏听了云若夕的话,心里是一片五味陈杂,她自小就被亲人卖掉,嫁人后,婆家也不把她当亲人。 没想到在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这里,她却第一次尝到了浓浓的亲情,“谢谢你若夕。” “说谢谢做什么,你可是我姐姐。”云若夕笑着,给漆氏夹了一块回锅肉,“今天大家都累了,吃饱了就早早歇息吧。 “嗯。” 一家人吃完饭,各自洗漱,但因为偏屋了有了刘香琴,陈向志便被云若夕送去了姚大娘家,和周小树睡。 可陈向志怕生,云若夕和漆氏前脚才出姚大娘家的院子,他后脚就跟了上来,大手拉着漆氏的衣角,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落泪。 云若夕没得办法,只能在厨房,给他打了个地铺。 好在陈向志身体极好,壮硕的肌肉,就像感觉不到寒冷一般,躺在地铺上,也不觉冷。 不过云若夕还是不放心,将厨房的炉灶火烧着,可以将厨房的寒气驱散。 等到安顿完陈向志,云若夕就回了屋。 她先给两个小包子,讲了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就躺在床上,梳理今天所有的事。 等梳理完,她忍不住抬眸,看向了窗外的月光。 慕璟辰这个混蛋,怎么到现在都没来信? 是他家的鸽子嫌冷飞不动?还是他这个混蛋回家去后,舍不得家里的荣华富贵,把她抛在了一边? 第157章前有强盗后有刺客 否则为什么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有他的音信? 云若夕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 因为慕璟辰那么会赚钱,不见得会因钱的问题,而抛弃她,所以迟迟没来消息,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 此去京城,千里之遥,路上要是发生点什么,也很正常。 云若夕的心头,开始不安起来。 这该死的古代,怎么都没手机的,最关键的是,她穿来,怎么没有金手指? 给她一个远距离空间观察镜,或者日行千里的秘术也行啊。 云若夕躺在床上开脑洞,越开心越不静,渐渐的,竟睡不着了。 她睡前有小便的习惯,这躺在床上大半天没睡着,居然又有了便意。 没办法,她只能轻手轻脚的下炕,拿起夜壶去角落方便。 可她刚去到屋子角落,就听到外面有铜盆被踢到的声音,随后,就是一声刻意压低嗓子的咒骂:“蠢货,你做什么?”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闭嘴!” 两个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对话。 云若夕的双眼,在黑夜中,陡然发亮。 这两个该死的强盗,杀了原主,抢夺孩子,罪无可赦。 她当初晕过去,没能及时逮住他们,没想到他们居然活腻了,再次找上了门来。 云若夕看向手里的夜壶,冰冷了眸子,如猫般轻手轻脚摸到了门口,准备等那两人靠近,就一夜壶下去。 谁知那两人来到主屋后,却并没有靠近门口,而是走到了窗边,用一根细细的小竹管,戳破了纸糊的窗户。 这是? 迷药? 云若夕冷了眼睛,直接推开主屋的大门,就冲了出去。 “都起来,抓强盗了!” 云若夕一声大喝,顿时吓得窗边两个黑衣蒙面的男人,抖了抖身子。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云若夕的夜壶就扣了过来。 “啊——” 被夜壶砸了脑袋的瘦子,当即惨叫了一声。 领首的粗壮男反应过来,立刻把白粉洒向了云若夕。 云若夕速度屏住呼吸,矮身避过,然后以一个燕子抄水的速度,飞快的扣住了他的肩胛骨。 “哼!!” 粗壮男手臂被抓,当即想用蛮力甩开云若夕。 云若夕却顺着他的蛮力,借力打力,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顺便,还抓掉了他的面巾。 月光倾泻而下,照向粗壮男的脸,他立刻抬手捂住了自己,但他下巴上的那颗黑痣,却是被云若夕看了个清楚。 云若夕冷冷一笑,她就说,当初见到陈大壮身边的这个黑痣男,心里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没想到,还真是当初的那个强盗。 “你还真是贼心不死。”云若夕冷冷出声。 粗壮男却不理她,捂着脸往后退。 这时,偏房里睡着的漆氏和刘香琴,已经披衣,在偏房里随便找了东西当武器。 她们两人,都是在家里经常被使唤的,夜里本就睡得很浅,听到铜盆声音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不对劲了。 等到云若夕喊强盗,立刻吓得不行。 漆氏先喊了声“阿志——”,但厨房里,陈向志的呼噜声沉稳有力,完全没有醒来的样子。 没办法,漆氏只能道:“刘娘子你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我去找阿志。” “我跟你一起。”漆氏不放心刘香琴,刘香琴自然也不放心她。 所以,就在她们准备一起冲出来时,云若夕却突然吼了一句,“都别出来!” “嗯?” 两人怔愣,然后就听到偏房屋顶上,出现了人踩瓦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个,是好几个。 “你们是什么人?”本来在和黑痣男对峙的云若夕,有些懵。 十来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男,居然带着闪光的刀剑,从四面八方将她团团围住了。 “老,老大!” 捂着脑袋的瘦弱男,惊恐之极,他只是个在乡镇周围偷鸡摸狗的小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简直就跟说书人口里的场景一般。 而此时此刻,不止瘦弱男害怕,领首的黑痣男也有些胆怯,这些眼神可怕的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过不管他们是从哪冒出来的,都是他不能惹的,他迅速往墙角根退蹲了过去。 “杀光。” 一道没有情绪的声音落下。 周围十来个黑衣人,便迅速朝云若夕杀了过来。 云若夕想退去主屋,可孙婆婆和孩子都在,她不能把这些人引进去,只只能抽出腰间匕首,格挡住了挥来的长剑。 然而长剑上传来的一股力量,却震得她虎口发麻,她完全来不及反应,匕首就从她的手里,被强行打飞了出去。 这就是内力吗!? 云若夕睁大眼睛,没有内力的她,就算能识别对方的招式,招架回去,也打不过对方? 秋夜凉如水。 云若夕的后背,却全是汗,她用敏捷的动作,躲开了好几次杀招,可对方有十多个人。 不停围攻之下,哪怕她身手再敏捷,也有力怠的时候。 她要死了吗? 就在她踹着粗气,身形凝滞的时候,有三把长剑,同时刺向了她身后、左右侧三处死穴。 她能感觉到危险,却没有了躲开危险的能力。 “若夕——”躲在偏屋里的漆氏和刘香琴,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喊出了她的名字。 云若夕双眼,微微发红。 她不甘心。 她还没嫁人,还没来得及穿上新娘子的衣裳,嫁给她此生遇到的,第一个让她想要踏入婚姻的男人。 可现在,她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慕璟辰!!!” 云若夕痛苦的闭上眼,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被利器刺穿。 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便是漫天的刀光剑影。 只见十来个黑衣人,放弃了她,正和不知道从哪出现的,三个带黑色斗笠的黑衣人,打成了一片。 这些人穿得的都是夜行衣,在这黑夜里,十分难以分辨。 云若夕不知道,他们在混乱中,是怎么精准的分别出敌我双方的,但那三个带黑色斗笠的男人,明显武功更高。 云若夕不过是后退五六步的功夫,那些想要杀她的黑衣刺客,就纷纷倒了地。 云若夕不敢掉以轻心,捡起地上的长剑,就对准了那三个停下来的戴斗笠的黑衣人,“你,你们是谁?” 第158章聚众斗殴 三个斗笠人,并没有回答她,而是见她没事后就极快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冲出来的漆氏和刘香琴,全都吓惨白了脸,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若,若夕,这,这些都是什么啊?” 云若夕扫了眼满地的尸体,迅速回神,“你们都来主屋。” “嗯。”两女互相搀扶着,越过地上的鲜血和尸体,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云若夕的身边。 云若夕是学医的,生死和尸体,她见得太多,所以非常冷静。 但漆氏和刘香琴,都是土生土长的乡下女子,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们没有吓尿,或者精神失常,已经让云若夕很满意她们的胆气了。 “死的人太多,我们没法自己处理,必须报官。”云若夕去偏屋,把陈向志叫了起来,“向志大哥,麻烦你在主屋守着她们。” 陈向志被叫醒后,一脸呆萌,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嘴角掉着口水,看上去比长安长乐还像个孩子。 等到漆氏唤他,他才条件反射般的去了主屋,站在了漆氏身边。 乡下最大的官,也就是里正了,云若夕这个时候想要报官,只能去找他。 “我去找里正。”云若夕穿上衣裳,提起了灯笼, 两个小包子想要跟上,她立刻表情严肃道:“你们两个待在家里,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她之所以选择单独去报官,就是担心还有人想要杀她,她不想留在家里,连累孩子和孙婆婆他们。 小长乐眼睛微红,似乎猜出了娘亲的用意,想要偷偷跟上,可哥哥长安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就像不久前躲在主屋里,看着娘亲被围攻,小长安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却被小长乐拉住一样。 这一次,轮到了小长安对弟弟说:“我们跟去,只会给娘亲添麻烦。” 他们看着云若夕的背影,眼睛都是红红的,他们多想跟上去保护娘亲,可是现在的他们,根本帮不到娘亲的忙。 两个孩子,被清云若夕养得圆圆润润,十分可爱,但今夜眼睁睁看着娘亲,陷入生命危险,他们第一次,露出了不属于孩童的冷肃表情。 …… 云若夕走在路上,夜风有些冰凉,她细细琢磨着,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十来个黑衣人,是杀她的,三个斗笠人,初步判定是救她的,可为什么会有人杀她,又会有人救她呢? 她初来这个世界,得罪的人,只有刘香兰和李管事等人,可以他们的身份,如何请得动这么多武艺高强的人? 顾家倒是可以。只是,顾家若想收拾她,多的是法子,何必要在要半夜三更,派这么多杀手? 且那救她的三人,又是谁的人? 云若夕毫无头绪,想着想着,她便想到了原主的身份上。 慕璟辰说,她极有可能是云家那个被赶出门的二小姐,那么杀她的这些人,会不会是云家的人? 可云家为什么要杀她呢? 想来想去,云若夕只想到一种可能—— 原主被罚到庄子上,不仅没有老实待着,还逃跑和人生了孩子,云家怕她丢人,就想暗暗结果了他们母子?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走着,拽着灯笼木枝的手,却是在暗暗收紧。 她检查过那些人的尸体,肌肉密度大,骨骼强韧,手掌和虎口都有粗茧,身上还有不少暗伤。 一看就是自小习武,且历经厮杀的,换言之,他们都是专业的杀手,这一次刺杀失败,必然会有第二次。 云若夕紧紧握着匕首,时刻警惕有人从旁边突然杀出来,可直到里正家,她都没再遇到杀手。 “云娘子啊,你这大半夜的上门?”里正夫人瞧着头发凌乱的云若夕,琢磨着,这云寡妇,该不会是被人欺负了吧。 “是这样的……”云若夕想,里正毕竟是个小村官,若说她被人行刺,八成会吓得不敢管。 于是她只能扯谎道:“我家里来了两个强盗,可就在我们打强盗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群穿黑衣的蒙面人。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反正就打在了一起,最后这些人,逃走了几个,死了十几个。” “黑衣蒙面人?互相打架?”被夜里喊醒、本不太高兴的里正,一下子就来了兴趣,“难不成是江湖人士聚众斗殴?” “……” “你,你等着,我去把大虎他们喊上。”里正飞快的穿上外套,喊上名兵团的张大虎等人,就去了孙婆婆家。 果然是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这些武林帮派聚众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他们通常都会选在远离人群、十分偏僻的地方。” 里正看了看孙婆婆家的环境,“你们这地方偏,又靠近这座溪山,这些人,多半是从溪山上下来的。” “里正大人英明。”云若夕淡道。 里正被夸,心里乐哼了一下,但瞧着这一地的死人,大晚上的心里还是有点瘆,“大虎,你们先把这些尸体拉出院子吧。” 这死的人太多,他们也不好就这么随便处理,只能先将就一晚上,等明日一早,再去县衙门里报案。 云若夕却道:“犯案现在还是不动为好,这里到处都是血,我们都是妇孺,住得也吓人,今晚我们先换个地方住。” 说着,她就拿出二两银子,给了张大虎,“大晚上的,麻烦张大哥你们跑了一趟。” “哪里哪里。”张大虎有些不好意思收钱,但见云若夕坚持,他也就收了。 “正好我要去罗府,看望顾九小姐,今晚我就去县城住。”云若夕对里正道:“所以明天这里的解释,还得麻烦里正大人了。” 云若夕又掏出二两银子,准备给里正。 可里正哪里会接,一听她明天要去看顾家九小姐,就积极主动道:“云娘子,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 “那就麻烦里正大人了。”云若夕送走里正等人,便和孙婆婆一起,把家里的细软都收成了包裹。 在去刘奇家的路上,云若夕拐去了刘香兰家里。 孙婆婆不解,“若夕,你去刘香兰家做什么?” 第159章进城 云若夕回道:“今晚那两个强盗,我看见了一个人的脸,他脸上有黑痣,和之前陈大壮一起出现过。” 刘香琴听后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云娘子,你难不成,怀疑另一个强盗是,是陈大壮?” “不是,另一个强盗身形瘦小,肯定不是陈大壮。”云若夕的话刚落,陈大壮就穿着衣裳走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陈大壮是习武的,自然敏觉,早就听到孙婆婆家那边,有兵器交接的声音。 他担心刘香琴,便穿衣摸了过去,结果刚过去,就见三个戴斗笠的黑衣人,施展绝妙的轻功离开。 他一直躲在偏屋后面,看主屋的情况,直到云寡妇把里正民兵们喊来,彻底没了危险,他才回来。 不过他不想让刘香琴知道,所以见云若夕来喊,也就装成了才被叫醒的样子。 他本以为,云若夕等人,是来借宿的,却不料—— “陈大哥,听说你是五官的教习,我有个私活,想请你接下。”云若夕毫不废话。 “私活?”陈大壮愣了愣。 “我家刚刚发生的事,你应该也听到了一些,那些武林高手什么的,我不清楚,但有两个强盗想抢我的孩子,却是真。” 云若夕坦诚道,“所以,我想请你做我们的临时护卫,直到我把顾家那边的事了结完,离开清河村。” “离开清河村……”陈大壮忍不住在心里,重复了云若夕所说的这句话。 刘香琴被云若夕买下,自然就是云若夕的奴仆,云若夕要是离开清河村回娘家,刘香琴岂不是也要跟着去吴州? 再也不会回来…… 想到这里,陈大壮不禁有些心绪复杂,但他不想表现出来,就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板着一张脸道:“你出多少? “十两。”云若夕淡道:“你和你的同伴,我都请了,你们自己有租马车吧。” “嗯。”陈大壮问钱,不过是为了遮掩他对刘香琴的心思,压根不计较云若夕给多少。 却不料云若夕居然给这么多,还让他把同伴带上,简直完美的帮他掩盖,他想保护刘香琴的心。 他很满意。 陈大壮进侧屋,去叫了同伴。 云若夕却发现,陈大壮所谓的同伴,只有方脸汉子,和黄脸汉子,那个长着黑痣的粗壮男,是不在的。 “那个脸上有黑痣的男人,不住你这里?”云若夕问道。 陈大没来得及说,旁边的方脸汉子就抢道:“洪大痣他在清河村有亲戚,不需要借宿在大壮家。” 云若夕微微凝思,继续问,“洪大痣?是他的本名?” 黄脸汉子昨晚明显喝了酒,现在都还有些晕乎,“云娘子,你怎么这么关心洪大痣,你该不会,嗝……是看上他了吧……” 陈大壮一听,顿时拍了下黄脸汉子的头,“老三,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是咋们的主顾。” 黄脸汉子被这一拍,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唉,你瞧我这嘴巴!”黄脸汉子当着云若夕的面,就抬手给了自己几个嘴巴子,“云娘子,它生得贱,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这能出十两银子雇临时护卫的,都是大主顾,县城里的梁员外,都没出这么多,他可不能得罪了。 云若夕淡笑道:“其实你说没错,我的确很关心那个洪大痣,不过不是因为我看上了他,而是因为昨晚袭击我的强盗,其中一个就是他。” “啊?”黄脸汉子和方脸汉子都愣住了。 陈大壮微微皱了皱眉,他藏在孙婆婆家偏屋后面时,的确看到有两个鬼祟的身影,从厨房那边离开。 那人身形,他瞧着还觉得有些眼熟,没想到,竟是洪大痣。 “他大名叫洪义才。”陈大壮回道,“因脸上长着一个大黑痣,大家就叫他洪大痣,云娘子,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确定。”云若夕淡道,“不过现在时间太晚,报官不方便,我准备还是先去县城再说。” “行。”陈大壮这次回来,是自己租了一辆车的,但一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 云若夕让孙婆婆和两个孩子,以及受伤的刘香琴上了车,然后一起去了刘奇家里。 刘奇听说云若夕家遭了强盗,又遇到帮派斗殴,吓得不行,二话不说就起身穿衣,把云若夕他们一行人,拉去了淇县。 第二天淇县开城门,他们的两辆马车就进了城门。 云若夕本想把他们,全都安置云来客栈,因为云来客栈就在罗府对面。 顾七少之前被行刺,县令调动了城卫军,连带着这云来客栈附近,都有城卫军巡逻。 若有刺客来犯,这些巡逻的城卫军,也应该能帮得上忙。 但可惜,就是因为这点,云来客栈最近生意特别火爆,云若夕去的时候,连柴房都没了。 他们只能去了远一点的方圆客栈。 等到她把所有人都安排好,天也差不多快亮了,云若夕让两个孩子补觉,然后简单洗漱,换了身干净衣裳,就去了罗府。 罗府的下人,大都都见过她,知道她是顾九小姐的医娘,而顾颜之,显然也交代过。 所以云若夕一去,就直接被带到了顾菁菁所在的阁楼。 躺在床上的顾菁菁,脸色好多了,一看到云若夕,就笑了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分外可爱。 她拉着云若夕的手道:“云娘子,谢谢你,这几天,我已经可以下地了。” “虽然能下地,但也要不能多动,免得伤到。”云若夕不罗嗦,直道:“你躺好,我现在就给你拆线。” “嗯。”顾菁菁听话的躺下。 云若夕则侧身去拿带来的工具,却发现除珍珠梅儿等丫鬟外,还有个眼生的女人,也紧紧盯着她的动作。 这个女人,早在云若夕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她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穿着丝绸,头饰金玉,比梅儿等小丫鬟要体面,却又及不上珍珠。 云若夕初初一瞥时,还以为是顾菁菁的老妈子,但等到她和顾菁菁聊了会天后,她就有些不舒服了。 因为这个女人看她的目光,实在是不善了,打从她一进门,就一直盯着她,好似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窟窿来。 第160章同行相嫉 云若夕拿工具的手,戛然止住,她看向了珍珠,“那个珍珠姑娘,你们可以在屏风外等一下吗?” 云若夕不好单赶那个女人,就想让珍珠她们全部出去。 珍珠听后,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她对云若夕的印象很不好,总觉得她是个乡下神婆类的骗子,能救下顾菁菁,全靠运气。 但顾菁菁毕竟是小姐,一个目光过来,她也就只能同意,领着其他丫鬟,就躬身退下。 不过云若夕想要赶走的那个女人,却是没有动。 云若夕不由看向了她,目光有些无语:这位大姐,你怎么不走? 那妇人瞧云若夕看来,顿时高冷了鄙夷了云若夕一眼,“我是顾府的医娘,为了确保你不会伤到九小姐,我得看着你。” 云若夕微微挑眉,“你就是那个郑医娘?” 郑医娘微微抬高了下巴,“正是。” 云若夕初闻医娘这个职业,就很是敬佩,能在男子当道的古代医术领域,闯出自己的声名,应该是很不容易的,于是对这听说好几次,却从未见过的郑医娘,很有好感的。 可没想到理想和现实总是有些差距,眼前这女人,三角吊梢眼,嘴角下垂,一脸的刻薄尖酸像,完全不像云若夕想象中,那些学中医的女子,安静又娴雅的样子。 “郑医娘,我做事的时候,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打扰。”对方不友善,云若夕素来也没好表情,“我只是一介村妇,没有胆子敢对顾九小姐如何的。” “呵,我看你是医术有问题,才不让人在旁边看着吧。”郑医娘冷斥道,“我检查过九小姐的身子,你在她身上动刀,不仅伤了她的元气,还破了她的气门,纵然你之前救了她,她今后的身子,也很难有以前那般健康。” 云若夕微微凝眉,中医的理论部分,她略有涉猎,大致知道郑医娘的意思,手术这东西,却是伤人元气,自然是能避免就避免。 可是—— “当时的情况,只能这样处理,否则九小姐,会没命。” “只能这样处理?分明是你医术不精,乱处理,肠痈虽麻烦,但并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 郑医娘还没说完,云若夕就打断了她,“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医娘,你想看,就看着吧。” 若换做平时,云若夕肯定有耐心,听听同行高见。 但她一晚上没睡,又是打架,又是赶路,忙忘顾九小姐的事后,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去安排,哪有精神气讨论这些。 “你这村妇,怎么……”郑医娘不悦上脸。 床上的顾菁菁立刻道:“郑医娘,不管如何,我都相信云娘子。” “九小姐啊,你就是太善良,太单纯,才会被这样用心恶毒的村妇所蒙蔽啊!” 郑医娘一脸苦口婆心,“九小姐,她在你的伤口上缝线,分明是要在你的伤口处,伤上加伤,这个村妇她不安好心啊——” 郑医娘说话之际,云若夕已经开始拆了。 她的动作极快,按理说,顾菁菁是不会受多少苦的。 可顾菁菁毕竟是娇养的小姐,云若夕一番动作下来,顾菁菁的额头上,还是出现了不少细密的汗珠。 “九小姐!”郑医娘见了,顿时急得想要上前来阻止云若夕,“你别拆了!” 云若夕怕郑医娘过来,影响她拆线,直接拿剪子对着郑医娘道:“你敢上前来,我就划破你的脸。” 郑医娘一听,顿时止住了步子,“你这个村妇,居然敢威胁我。” 说着,她立刻对着屏风外喊道:“珍珠姑娘,你们快来啊,这个恶毒村妇要伤害九小姐啦!” 云若夕注意到,这郑医娘被她用剪刀威胁,不仅没有害怕,眼角深处,还涌现出了一丝得意,似乎很是高兴,她用剪刀威胁她。 云若夕心里犹疑,后来才得知缘由——这郑医娘,根本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当初郑医娘从岳阳来淇县后,就立刻接手了顾菁菁的身体。 她也的确有些本事,几个药方子开下来,就让顾菁菁恢复得气色,伤口也愈合得极好。 只是唯独伤口那里的线,郑医娘没有去碰。 当顾夫人听下人汇报说,云若夕要来帮顾菁菁拆线时,不想再见到云若夕的顾夫人,当即就让郑医娘去拆。 可郑医娘从来没有缝制过伤口,也没有拆过线,她不敢去动,这万一伤口破了,肠子流出来,顾九小姐没命了,算谁的锅? 风险太大,郑医娘不敢冒,了落在顾夫人眼中,就是医术不精的表现。 顾老夫人甚至开始怀疑,这郑医娘的医术,是不是真的在整个岳州顶顶拔尖。 被质疑的郑医娘,对造成这一切的云若夕,简直痛恨极了,天天对着自己的徒弟念叨:这云氏,定是个江湖骗子。 这眼看云若夕来了,她当即跑来顾菁菁这里,想要拆穿云若夕的真面目,却发现对方好像真有两把刷子。 她畏惧不敢动的伤口线,云若夕居然拆得极快,嗖嗖两下,线就没了,她都没怎么看清。 不过还好,这云村妇,一看就是粗鲁的乡下妇人,加之昨晚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没休息好,导致肝火上。 自己这么稍稍的打扰刺激,就让对方瞬间失去了冷静。 “小姐!”珍珠等人听了郑医娘的呼唤,迅速进来,什么都不问,就相信了郑医娘的话,觉得这云若夕要害顾菁菁。 珍珠抓住云若夕的手,就要把她揪起身。 却没想到,床上的顾菁菁突然沉声道:“你们做什么?我有下令让你抓云娘子吗?” “小姐?”珍珠愣住了,素来温柔恬静的九小姐,居然第一次,对她们这些下人声色冷厉起来了? “都给我出去!”顾菁菁说完珍珠,又看向旁边的郑医娘,“还有你郑医娘,你也出去吧。” 郑医娘也有些愣,这顾菁菁在顾府,可是最为温和的一位主子,向来没什么脾气,对她更是宛如小辈对长辈,没想到…… “怎么?我这顾府九小姐的身份,只是摆设?”顾菁菁眼见珍珠和郑医娘等人都不动,顿时怒气上了脸。 第161章调查她 “我是不是得把母亲和哥哥唤来,才能够使唤动你们。”平时不发火的人,一旦发火,会比常发火的人,更有震慑效果。 珍珠立刻躬身道:“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奴婢们只是担心您罢了。”然后便率领梅儿等人后退。 但在转身的时候,珍珠却忍不住暗瞥了眼云若夕。 这个女人,真的很不简单,不仅能让素来不插手后院事的顾七少,发卖一个丫鬟,还能让从来不对下人发火的顾九小姐,难得的摆出小姐的架子。 珍珠退下后,郑医娘还是没有动,她本想劝说顾菁菁,却发现顾菁菁看向她的眼睛,突然有些冷意。 顾菁菁和顾夫人性情差得许多,相貌却有些相似,如今她眸子冷沉,居然和顾夫人神色,格外相像。 郑医娘在顾家,谁都不怕,唯独有些忌惮顾夫人和顾七少,于是一看顾菁菁类似其母的眼神,就立刻把气咽下,跑了出去。 在顾菁菁发火的时候,云若夕已经趁她注意力转移,取出了最后一点线头,“九小姐,谢谢你。” 能为她出头,且不求利益的人,真的没几个。 “云娘子,该说谢谢的是我。”顾菁菁眸光回暖,声音变柔,她终究是个不适合发火的人,稍微说点重话,气就耗了大半。 “别动怒。”云若夕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异常,缓和了语气,“动怒对身子不好,我刚刚表现失礼了。” 云若夕那双熊猫眼,是个人都能看出,她情况不对,顾菁菁关心道:“云娘子,你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没休息好而已。” 云若夕把顾菁菁的伤口,重新包扎好,“线已经拆好了,皮肤会很快愈合,你要注意饮食,免得疤痕明显。” 云若夕把小长安誊抄的房子,递给了顾菁菁,“我这里有一个方子,可以祛疤,只是你记得回去后,一定要至少一年后,等到伤疤变硬,才能用这个方子。” 她之前去疤痕时,感觉这个方子的药物,有腐蚀旧疤之效,要是伤口没好就用,定会受伤,所以才作次要求。 “当然了,如果你们有更好的方子,在伤疤变硬前,就能防止形成疤痕,是最好不过的。”云若夕补充道。 顾菁菁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唤了一声:“梅儿,你进来。” 梅儿是之前“监视”过云若夕的丫鬟,和云若夕关系还算不错。 她一进来,就拿出顾菁菁让她准备好的荷包,双手递给了云若夕,“云娘子,这是我家小姐给你的谢礼。” “多谢。”云若夕毫不推诿,直接收下了荷包。她没有家业,又拖着一家子,准备搬去新的地方,钱是怎么样也不嫌多的。 顾菁菁见此,眸光微动,以前老夫人打赏郑医娘时,郑医娘都会说,能为顾家人治病是荣幸,不需要打赏。 然而又一次,老夫人忘了打赏,郑医娘当面没提,走后却在府中拐角处,和自己的弟子埋怨。 她当时恰好在墙的另一边捡风筝,所以悉数把郑医娘的话,听在了耳朵里。 大宅院里的当面一套,背着一套,顾菁菁自小就见得多,她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像云若夕这般,坦诚率直的人。 “云娘子,你要是岳阳人就好了。”顾菁菁很是遗憾。 她虽是顾府的小姐,但十几年生活下来,却并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有手帕交,那些女子对她,也多是巴结,没有真心。 云若夕是第一个,让她感觉到,她被关心,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她本人的人,她真的很想和云若夕做朋友。 云若夕看着顾菁菁,笑了,她何尝不想和心善体贴的顾菁菁交好,只可惜,两人的身份差别太大。 就算她不介意,顾菁菁的家人,怕也是不允许的。 “朋友在心,不在距离。顾九小姐放心,纵然我不在岳阳,若你有事,我也会出现的。”云若夕最后只能拍了拍顾菁菁的手,表达真心。 “嗯。”顾菁菁点点头道:“云娘子,那我以后,可以给你写信吗?” “当然可以。”云若夕道:“不过我字很丑,你可别介意。” 两人正聊着闺蜜般的话题,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屏风外,传了过来——“九小姐没事吧?” “没事。”外面的珍珠微微欠身,顾颜之就从屏风外走了进来。 今日的顾颜之,依旧是以青色为主的打扮。 一身石青色绣竹锦衣,一条扣着白玉双环的淡青色腰带,腰带上,还系着一枚雕刻玉荷花的名贵玉佩。 乌黑发亮的长发,被一丝不苟的,束在青玉点缀的云纹冠里,端得是一表人才,俊朗之极。 他一走来,无论是大丫鬟珍珠,还是小丫鬟梅儿,统统看傻了眼睛,只有顶着熊猫眼的云若夕,敛了笑容。 顾颜之是听人说,这里出了点意外,才临时赶来的,见顾菁菁脸色有些不好,不由将冰冷的目光看向了云若夕。 “你做了什么?” “拆线啊。”云若夕耸了耸肩,“因为会动到伤口,所以会有些疼痛,不过没有大事,好好养着就行。” “七哥,我没事的。”顾菁菁回答道,“云娘子速度很快,要不是被中途打断,我也不至于受那么多的苦。” 顾菁菁故意多提了后面这句,是因为看到了在顾颜之身后跟着进来的郑医娘。 显然,在顾颜之进来前,这郑医娘在顾颜之那里,说了云若夕的坏话。 “你没事就好。”顾颜之不喜人多,尤其他进来后,不少丫鬟都在看他,让他更为不悦,“你们都先下去。” “是。”珍珠是最为了解顾颜之的,立刻将所有人都叫了出去。 云若夕起身也要走,顾颜之却道了句:“叫出去的人不包括你。” “啊。”云若夕眨了眨眼,“顾公子还有什么事吗?” 顾颜之直言道:“我查过你的身份。” “嗯?” “你在淇县,根本就没有户籍。”顾颜之冷冷的看向他,“在吴州,也没有。” 云若夕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紧。 第162章跟他去顾家 她也是傻了,一直忙东忙西,都忘了学慕璟辰,去淇县衙门办个假身份。 不过以顾家的能力,她就算办假身份,也会被看出来吧。 “我家里穷,以乞讨为生,所以没入户籍。” 云若夕淡定抬头,看向顾颜之,“我之所以对外称,我娘家是做生意的,是怕他们知道我是乞丐,低看我。” 怕人低看?可她现在说出来,一脸淡然的样子,根本就不像自尊心极强,怕人低看的样子。 “那你的弟弟是怎么回事?”顾颜之对她的张口就来的谎言,不置可否,只道:“据说,他可给了你不少钱?” “我弟弟如何,给了我多少钱?这些都跟顾七公子你,没有关系吧。” 云若夕冷冷凝眉,“这淇县境内,又不只有我一家黑户,就算我是黑户,也跟顾公子你没关系。” “如何没有关系。”顾颜之冷声道:“如果你突然消失,而我妹妹的病情又出现了变化,我们去找谁?” 云若夕微怔,明白了,原来顾颜之调查她,是怕她跑路。她当初,还真想跑来着,只是没来得及。 “九小姐的伤口已经好了,只要好生调养,注意生活饮食,这毛病是不会再犯的。” 涉及到顾菁菁,云若夕才多了些耐心,“如果万一,再犯同样的病症,你们可以来吴州找我。” “找你?”顾颜之眼神冰冷,唇角噙着一丝冷嘲,“肠痈这种病,又急又重,若是再犯,等把你从吴州叫来,你觉得菁菁还能好好的?” “哥……”顾菁菁知道,顾颜之这般为难云若夕,是不放心她,毕竟肠痈这种病症,是十个犯八个个死,剩下能治好,也有很大的几率再犯,可在她心里,云若夕是朋友,她不希望勉强对方。 云若夕身体累,心更累,“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你搬去岳阳。”顾颜之身后跟着进来的云涛,代替他的少爷,作了回答,“做我们九小姐的医娘。” “什么?”云若夕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瞧你那激动样。”文涛瞧着云若夕那意外样子,傲娇道,“不过我也能理解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妇,居然能成为我们九小姐的医娘,啧啧,这种好事,的确是做梦都该笑醒的。” 笑醒泥煤啊笑醒!? 她这是激动吗?她这是惊悚!让她跟着这群冷血冷心的顾家人去顾家……苍天,她有几条命可以搭的。 “顾七公子,我说过,我着实没有医娘的本事,岳阳是岳州的首城,能人众多,回春堂白家的总部,便是在那,若九小姐有急症,你们自然能请到名医。” 云若夕起身,着急道,“我之所以能救下九小姐,是因为我正好会这个病症,别的哪怕是简单的风寒,我也是不会治的。” “我说过要让你治别的病症吗?”顾颜之冷回道,“你只需要负责你会的这一个病症就好。” 那我什么都不会成不成? 云若夕本想反对,却突然觉得,跟着顾颜之等人去岳阳,未必不是一件坏事。 现在有不明对象的人,刺杀她,如果她去顾府,当了顾九小姐的医娘,不就可以借顾家的势力,求得安全吗? 只是,顾家人除了顾菁菁外,一个个冷心冷血的,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拿她开刀,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去顾家,无异于与虎谋皮…… “七哥,云娘子是要回娘家的,你这样,不是强人所难?”顾菁菁见云若夕秀眉紧拧,以为云若夕十分为难,便撑起身子帮云若夕求情。 顾颜之抬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然后看向了云若夕,“她根本就没有娘家,嘴里的实话屈指可数,菁菁,你别再被她骗了。” “……” 怕被她骗,又干嘛要她去当医娘? 对于顾颜之的话,云若夕虽然不满,却也没否认,因为她的确是个没娘家的,不知来历的寡妇。 “若不是看在你会点别的医娘不会的本事,你想跟着我们去岳阳……”文涛摇了摇头,啧啧道:“只能做梦”。 “文涛,你怎么能这么说云娘子,云娘子不是才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她……”顾菁菁还没说完。 云若夕就淡笑道:“九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哥哥说的没错,我这个人的确实话很少,又贪图富贵的,既然能有机会当你的医娘,我当然愿意。” 云若夕认真思考过了,顾家人在明,刺客在暗,明着的伤害,她至少还能想法子应对,暗着来的袭击却很难躲开,两害相比,自然要取其轻。 顾颜之见她应下,面色不动,旁边的文涛却转了心思,少爷今日这番话,其实都是试探。 若这云氏坚持拒绝,他们就可以大致排除,她不是影楼的人,之前的事,应是被无辜卷入,她对少爷并没有意图。 可她若同意,就证明,她对少爷,其实是有意的,至于这“意”,是看上了他们家少爷,还是别的什么怀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顾公子,我在淇县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收拾东西和家人准备,也需要时间,顾七公子,能不多给两天时间?” 云若夕想着,以后要靠“金主爸爸”保命了,对顾颜之的态度,不能太冷,也就缓和了语气。 好没有节操! 云若夕自己都鄙视自己,不过为了孩子和家人,节操是什么,可以吃吗? 顾颜之还没有应声,文涛却不满道:“你以为你是谁啊,还多给两天时间,我们少爷的时间很宝贵的。” “那,那多给一天?”云若夕比出一根食指,眨巴着大眼睛道:“就一天。” 见云若夕要跟他们去顾家,顾菁菁开心极了,别说一天了,一个月她都能等,“哥,我今天才拆了线,不想动,就多待两天吧。” “九小姐,老爷那边催——” 文涛本想说“催得紧”,可顾颜之一个眼神过来,他就变成了:“催得一点也不急,万事以小姐的身体为先……” 第163章对她上心 顾菁菁忍俊不禁,微微抬手,掩了掩杨起的笑容。 文涛这个马屁精,跟在哥哥身边,哥哥的沉着冷静,他是一点没学到,拍马屁的功夫,倒是越来越溜。 文涛被顾菁菁轻笑,顿时红了脸,不要意思的低下头,眼珠子乱转,却是一点也不敢看顾菁菁的脸。 顾颜之没去管他们,看着同样偷笑的云若夕,眸光幽凝:“赶路的马车,你需要自备。” “啥?” 自备? 云若夕的笑容瞬间没了。 这顾家人,要不要这么小气?就算嫌弃她身份低,不让她和家人坐他们的马车,好歹帮她租一辆啊。 “自己备就自己备。”云若夕撅了撅嘴,顾家人嫌弃她,她还嫌他们呢。 不过顾菁菁在她眼里,却不算顾家人。 所以云若夕提起收拾好的布包,跟顾菁菁告别的时,转了笑,“九小姐,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顾菁菁开心极了,这一路,要是有云若夕作伴,不知道会多有趣。 等到云若夕离开,文涛也随之退下,他还要继续监督云氏的这个任务。 只剩下兄妹二人的阁楼闺房里,顾颜之看向床上,一脸期待的顾菁菁,问了句:“你很喜欢这个云氏?” “嗯,云娘子很有意思,说话,做事,都和我以前遇到的人不一样。” 顾菁菁抬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肚子,“她不像那些虚伪之辈,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对我的伤,也很负责。” 顾菁菁把当时在车厢里发生的事,都跟顾颜之说了。 “哥,你知道吗?回春堂的人也好,郑医娘也罢,他们治我,都只不过是想要赏赐,想要名声。 可云娘子不一样,她救我,不图钱,不图名,只是因为对我这条命的珍惜……她是真正的医者,有着一颗济世救人的心。” 这样的人,无论是在深宅大院,还是在这人世间,都太稀少了。 顾颜之没说话,自己这个小妹,喜静温柔,心思敏感,许多常人会忽略的东西,她都会注意到。 她会欣赏云若夕这个女人,必然是因为云若夕有可取之处。 可人心是很复杂的,就算这云若夕救顾菁菁,是出自真心,可当她见到他后,难道就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直到现在,顾颜之都觉得,云若夕对他的抗拒,是另一种形式的欲拒还迎,她对他的抗拒排斥和不耐,也是另一形式的端着。 顾颜之幽暗了眸子,既然她喜欢做戏,那他就陪她做戏,想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那就顺着她的思路走。 他去看她,藏下她的木簪,以及现在让她跟他去岳阳,都是为了让云若夕觉得,他已经被她不知不觉的吸引。 “她是什么样的人,跟你都没有关系。”顾颜之提醒道:“你是顾家的小姐,她只是防止你疾病重犯的医娘。” 说白了,就是一介奴仆。 “你不该对她多上心。”顾颜之说出这句话后,自己就微微怔住,他让顾菁菁不要把云若夕挂在心上。 可最近一段时间,他都在调查云若夕,甚至不惜做戏,配合对方,岂不是也算把云若夕放在了心上? 不过微怔之后,他却是立刻清醒,他对云若夕的上心,和顾菁菁是不一样的,顾菁菁把云若夕当成了朋友,他却将她视为了敌人。 与其说他对她上心,不如说他对影楼上了心,只是,奇怪的是,除了那次下药事件后,影楼的人,就再次消失了。 虽然后面,他已经彻底调查清楚,对他打主意的,是罗家人,但影楼为什么会半路掺和进来,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通。 “你好生养着,我还有事。”顾颜之起身,把珍珠等人唤进来,就独自离开了阁楼。 而一直影藏在花园暗角,时刻跟着云若夕的影十三等人,却是暗中交换了眼神。 “十一,上次影魑袭击云氏的事,我们汇报给主子,主子有回消息吗?” 影十一摇了摇头,眉头紧皱,“一点消息都没有。” 虽然主子最近在为肃王的事操忙,但也不至于给他们下达命令的时间都没有,这件事也太奇怪了。 难不成,主子对这个村姑,不在意了吗?可若是不需要了,至少也会传个消息来,让他们离开啊。 “那怎么办?”影十二眉头紧锁,“上次影魑打晕我们,把云氏抓走,丢去了中了药的顾颜之那里……” 分明就是在违抗主子的命令!!! 按理,接受保护云氏命令的他们,应该立刻对影魑进行击杀,可影魑武力值远超他们,他们想杀也杀不了啊。 而且影魑在影楼的地位,是在他们暗影十三卫之上的,他们三人若是想要用影楼的力量,去追捕影魑,也需得更高级别的人下达命令。 可在影楼,比影魑更高级别的人,除了主子,就是几位长老,主子那边没反应,长老那边,也没动静。 “你们别愁了,这件事我问过大长老了。”影十三无奈道:“影魑否认了对云氏的袭击,而我们三个又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空口无凭,大长老也不能凭白无故的下令抓人。” 影十一和影十二齐齐沉默。 这能怪谁?自然怪他们技不如人,和顾家那些没用的护卫一样,连人影都没看清,便被放倒了。 他们之所以知道对方是影魑,还是因为影魑弄醒了他们三个,对他们尖酸冷讽说:“这种卑贱连蚂蚁都不如的女人,连主子的名讳都不配知道,你们三个却居然像狗一样围在她身边,心甘情愿的保护她?” 三人当时听了,气得差点吐血,这个该死的影魑,他以为他们想保护这个村姑啊,还不是因为那是主子的命令。 也不知道主子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会对一个村姑感兴趣?不过以主子的英明,做这种事,必然是有他的道理。 联想到这个女人的古怪,三人当时就怼了回去:“你见过可以让万蠱蛇王认主的蚂蚁?又见过可以命令满山群蛇的蚂蚁?” 第164章蠢嘴 他们想要用云若夕难得的一点特别,来证明,他们保护的不是一个村姑,而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毕竟他们在影楼,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怎么能真的像狗一样,去保护一个村姑? 能被他们像忠犬保护的对象,这世间,可只有楼主一人。 影魑当时听了,神色立刻有些不对劲,低声念了句“万蠱蛇王”,便彻底消失,到现在都再也没出现。 “不过影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出现。” 影十三想起影魑消失时的身手,就有些头大,“要是主子再不回应,影魑一旦对云氏下杀手,仅凭我们三人,根本无法阻止。” 另外两人,也很是忧虑,不是忧虑云若夕的性命不保,而是忧虑自己任务失败,会打破他们至今任务零失败的记录。 三人用传音入密聊着天,然后如同影子般,紧紧的跟随者云若夕。 他们没有一个,提到过昨日的杀手,因为在影楼的暗影十三卫看来,这世间让他们陷入忧虑的对手,根本就没有几个。 但在淇县的里,云晴雪却是震惊的打翻了手里的雪耳汤,“你,你说什么?暗杀堂的人,全死了?” 素来沉着的秀芳眼里,也具是惊惧,“没错,全死了,尸体还被那女人报官,交给了官府……” “交给了官府?”云晴雪的心脏,突突了两下,一种巨大的后怕,环绕着她。 还好,她因不在苏城和岳阳,就没派他们自己的人去做这件事,否则,尸体被送到官府,一定会被官府知道身份。 “小姐,暗杀堂那边说,我们隐瞒了事实,没说那目标附近有高手护卫,导致他们折了十多个好手,所以……” 秀芳颤声道:“一千两黄金,他们不会退还。” “一千两黄金算什么。”云晴雪毫不在意,“我是安家的孙小姐,这点钱财,我连看都懒得看。” 说完,她忍不住寒了声音,“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当初逃脱,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你拿信鸽了来,我要立刻夫人写信。” “是。”秀芳沉下心思出去了。 云晴雪在房间里躲着步,很快就冷静下来,动笔写信,那贱人身边既然有高手护卫,那么背后,一定有势力在帮她。 云晴雪不相信,一个毁了容的女人,能靠色相引来人的相助,所以那个背后帮她的人,一定也是冲着安家的票号来的。 “该死,我早该想到的。”云晴雪边写,边懊恼。 她没想到,那个贱人装得温顺,却居然一直这么有心机,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就立刻说了出去。 而这件事,只要有点野心的人听了,都会想办法,帮那个贱人恢复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以得到安家富可敌国的财富。 “那贱人逃走了四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中收集证据。”云晴雪愁得不行。 安晴芳已死,那个贱人光凭安家的玉牌,和一段换婴的说法,其实是很难证明,她才是安晴芳的亲生女儿的。 所以,这四年来,那贱人必定是蛰伏着,和帮助她的那股势力,一起收集证据,以对她们母女,一击即中。 虽然云晴雪并不怕他们找到什么铁证,因为当年换婴,是齐氏精心策划了好久的了,弄死了安晴芳,又在之后毁灭了一切证据。 那个贱人想要找证据或者证人,根本不可能,但只要云晴月这个人存在,又有人在暗中支持她,他们就始终是个不定的数。 云晴雪写完信后,立刻让秀芳秘密传信,刚传完,罗家的罗夫人,就协同着罗莹莹来拜访。 自打她来了来了这罗府暂住,罗家人就对她十分殷勤。 因为这凡是做生意的人,都会和票号打交道,云晴雪是德昌号的继承人,提前和她处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 “云小姐,听说你喜欢喝雪耳,这是我丈夫日前,才得到的一盒极品血燕,和雪耳搭配,滋补极了。” 罗夫人将一盒紫纹锦布包裹的盒子,从丫鬟手里接过,亲自用双手递了过去。 “罗夫人,你们真是太客气了。”云晴雪在外人面前,素来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形象,立刻上前,双手捧住了礼物。 罗夫人见云晴雪居然亲自接礼,不由对这个云家大小姐,多了几分好感。 “云小姐,听说你们不久后就要走了,今日阳光正好,我罗氏布庄,又来了不少新款式的青蝉纱、和云袖锦,不如一起去看看?” 青蝉纱和云袖锦,都是布料中的上品,淇县的十多家布庄,也只有最大的罗氏布庄行,每年能进到那么几匹,可谓稀贵。 但对于安家的孙小姐而言,这些东西,却并不是什么稀罕货。 云晴雪在心中,不屑之极,但面上却表现得极好,正准备同意一起去,跨门而入的云晴悠就笑了一下—— “青蝉纱和云袖锦?我大姐家里多得穿都穿不完,全都拿去赏赐丫鬟了,你们要是喜欢,等我们回去岳阳,寄几匹给你们?” 云晴悠的话一出,罗夫人和罗莹莹等人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堪。 “三妹!”云晴雪立刻呵斥了一下云晴悠。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和母亲齐氏都那么八面玲珑,怎么和她们同为一脉的云晴悠,就长了这么张蠢嘴。 罗府的人,是不值得他们结交,可好歹她们现在,在人家的地方住着,怎么着,也该客客气气,做好客人本分的。 “大姐,你干嘛吼我,我有说错什么吗?”云晴悠一脸无辜,甚至还有些小委屈,“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云晴雪气得不行,连忙让云晴悠给罗夫人道歉。 云晴悠更委屈了,“为什么要道歉,我好心送布料,怎么就对不起她们了。” “大小姐,三小姐说的没错,她很好心,是我们的邀约,太唐突了。”作为人精的罗夫人,怎么可能真的让云晴悠道歉。 得罪了云晴悠,那不也还是会影响他们罗家对云家的结交。 第165章冤魂索命 “罗夫人,你不要这么说……”云晴雪一脸抱歉的样子,“是我和家母平时,都太宠惯她了。” “大小姐这是哪里的话。”罗夫人对云晴雪的态度很是满意。 看来这传闻说的不错,云家四姐妹里,只有云大小姐,是个真正知礼的。 “罗夫人,我这里有不少寒山鹿茸,罗夫人不介意的话,可以带回去煲汤。”云晴雪一个眼神递过去,秀芳就去拿出了盒子包裹的礼物。 云晴悠听后,顿时瞪圆了眼睛,“姐,你干嘛送这鹿茸给她们,你不是要送给老夫人的吗?” 云晴雪一个凌厉目光甩给春兰,春兰就立刻知意,把云晴悠拉去了一遍,“小姐,你少说两句。” 罗夫人也是个识货的,一听说是寒山鹿茸,就立刻表示了拒绝。“大小姐这是做什么,三小姐恩惠送物,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说着,她就拉着女儿罗莹莹,作势离开,“既然三小姐找您有事,那我们母女两,就不打扰了。” 云晴雪对这罗夫人拒收,很满意,果然,想要巴结她,和她交好的罗家,是不会接受这贵重的礼物的。 不过她明面上,还是要在继续劝说:“罗夫人,我和我三妹这段时间对贵府叨扰,你要是不收下,我们又该那什么感激?” “两位小姐能接受邀请,在我们府中住下,就已经是我们天大的荣幸了。”罗夫人说完,便拉着罗莹莹走了。 云晴雪也没有太阻拦。 等到走出淡菊拥簇的别苑,罗夫人才拉着女儿罗莹莹手,冷嘲道:“这庶出的和嫡出的,就是不一样。” 寒山鹿茸这种珍贵的大补之物,是御用的药材,全国那么多的药房,也只有作为皇商的回春堂白家才有。 云晴雪被白夫人所喜,有这御用药材很正常,但罗家这种普通商户,再有钱,却也是买不到的。 云晴雪对人赔礼道歉,直接出手,就是寒山鹿茸,足以见对方心胸开阔,或者说底蕴深厚。 “没错。”罗莹莹也非常赞同,“云大小姐,真的很好,我每次去看她,她都会送我岳阳凝香坊的胭脂水粉。” 而相比之下,云晴悠简直不堪之极。 罗莹莹到现在都记得,她作为主人,本着待客之礼,给云晴悠送东西时的情景。 当时她拿出自己一直没舍得用的的,一瓶昂贵的蔷薇香露,送给了云晴悠,却没想到云晴悠随手就香露扔给下人,然后冷嘲道,这样的东西,根本就给最下等的粗使丫鬟用的。 罗莹莹当时就气哭了。 因为太伤面子,她没好意思给自己的母亲说,有了今天的事,她才趁机把之前受的委屈,给母亲说了。 “娘,你说云大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讨人厌的妹妹。” 罗莹莹不满道:“她是官宦出身的小姐就了不起吗,她母亲要是没有安家,怕是早就流落街头,给乞丐做妻了。” “有些人命好,你能说什么。”罗夫人冷笑道,“不过就以云晴悠那样的品性,怕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提到嫁人,罗莹莹不免露出难受的神色,“我就算是嫡女,也只是商户的嫡女,能嫁到什么好的。” 罗夫人看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莹莹,你莫着急,娘会为你寻个好人家的。” 好人家…… 从前她的理想的确是嫁个好人家,但自从见到了顾颜之后,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再入她的眼里。 罗莹莹失落的低下了头,但要让她再去争取和顾颜之发生点什么,她却是没了勇气。 因为她现在,是真正把云晴雪,当成朋友了。 说起来,还挺可笑,最初她见到云晴雪,还十分不甘,觉得对方长相气质,比她好不了多少。 能嫁给顾颜之,不过是摊上了个好娘。 但几天接触下来,她却深深折服在对方的大家风范里,觉得能配得上顾颜之的,怕也只有云晴雪这样的人。 罗莹莹擦掉眼里,终于下定决心,要将顾颜之,永远的藏在心底,而罗夫人也不再提攀高门的事。 让母女两心中佩服的云大小姐云晴雪,却是在她们走后,将她们郑重送来的血燕,扔在了一边。 “你找我有什么事?”当着罗夫人的面,云晴雪会训斥云晴悠,但罗夫人等人一走,她就不训斥了。 云晴悠这个蠢妹妹,蠢归蠢,但用来做她的陪衬,却是在合适不过,她可不会真的把她教聪明。 再说了,连母亲齐氏那么聪明的人,都没把她教导成才,她耗费口舌,又有什么作用。 “姐,我就是想问,那个女人……”云晴悠使唤走春兰后,就神秘兮兮的去到了云晴雪身边,哆嗦道:“她,死了吗?” 云晴悠昨天看到那个类似云晴月的村妇后,当晚就做了噩梦,梦到了脸颊流血的云晴月,狰狞着想要杀她。 她吓得半夜惊醒,点着灯也没睡着,直等到天亮了,才有了睡意,可她没睡多久,就又梦到了云晴月。 她担心这是冤魂索命,感觉来找找云晴雪询问。 结果云晴雪第一句就是,“索什么命,那个女人还好好的活着呢。” 杀手们的失败,情况的扑朔迷离,让云晴雪本就很不高兴,现在这云晴悠还跟她说什么冤魂索命。 “当初她的脸,可是你看不惯,去毁掉的。”云晴雪冷冷的说了一句,“怎么,现在倒后悔了?” “我,我不是……”云晴悠害怕归害怕,却一点也不后悔,毁了云晴月的脸。 当初她们三姐妹去白家做客,白夫人除了关注安晴芳的女儿云晴雪外,就只看到了云晴月。 因为云晴月长得实在太出众了,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就算云晴雪和云晴悠的相貌,在女子当众,已经很是出类拔萃。 可和云晴月一比,都会变成平平之色,穿得再好看也不行。 云晴悠嫉妒得不行,云晴月明明和她一样是庶女,却因长了张更为出色的脸,便把她活生生的比了下去。 白月轩是她一见钟情的少年,白家对云家和齐氏,也还算满意,若是要给白月轩找妻子,云晴月比她更有可能。 所以,她只能毁了那张,她得不到的脸。 第166章了结清河村的事 “好了,你别整天神经叨叨的,若这世上真有鬼魂,又为何还有这么多不平的事。”云晴雪才不信有鬼。 “你自管闭上嘴,做你的三小姐就行。” “知道了……” 云晴悠见云晴雪发火,便什么也不问了,但心里却在祈祷,云晴月要是来索命,千万别找她。 …… 云若夕在梅儿带领下,正要走出后花园,旁边,却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声音—— “是你?” 云若夕淡定抬眼,便见之前和她抢衣裳的春兰,捧着一束盛开的重瓣菊花,站在花园拱形石门之下。 “你怎么会来这里?”春兰看见云若夕,简直震惊得不行。这个村妇,怎么来了罗府了?要知道现在的罗府,可是有顾家人住着的。 云若夕挑了挑眉眼,“我来这里,跟你有关系吗?” 阳光下,花园里,手捧鲜花的少女,本该是很美好的,只可惜,少女的皱眉、嫌恶以及尖酸刻薄的声音,破坏了所有的美好。 “关系?呵,这里可是我们家小姐,和顾家老夫人暂居的地方,岂是你这样的乡下村妇可以来的地方?” 春兰说完,忍不住看向云若夕身边的梅儿,“你是顾家的丫鬟吧,怎么和个村妇扯上关系,不怕给主家丢人吗?” 春兰不觉得,这云若夕和顾家人有关系,见她和梅儿有说有笑,便以为是梅儿在此地的穷亲戚。 梅儿微微蹙眉,春兰这个丫鬟,她见过,据说是云三小姐的贴身侍女,看上去秀美可的,居然这么势力。 “春兰姑娘,这是我家小姐的医娘,不是什么村妇,还请你说话注意一些。” “什么?”春兰睁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那个救了顾九小姐的医娘?” 云若夕又困又累,根本懒得和这些人多说,直接转身走了。 梅儿微微欠身,简单道了句“失礼了”,便也跟着云若夕,继续前行。 被两人忽略的春兰,站在风中凌乱,她怎么样想不到那个乡下村妇,居然就是顾家九小姐的恩人。 可是转眼一想,她又觉得,这么说,才说得通,不然以一介普通村妇的身份,如何能拿出那么大张银票。 那些银钱,定是顾家赏赐的。 “医娘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低贱的村妇。”春兰对着云若夕的背影骂了一声,就走了。 云若夕被梅儿送出罗府大门,直接回了客栈,回去吃了顿午饭后,就开始补觉。 下午的时候,里正带着官差找来,想询问云若夕当时具体的情况。 孙婆婆说云若夕在补觉,官差顿时就拉下脸来,“睡什么觉,还不赶紧起来,以为我们时间很多的?” “是。”孙婆婆无奈的要去把云若夕唤醒。 里正却连忙道:“让云娘子休息会把,她去顾家给九小姐治病,定是累着了。” “什么?”官差一听,顿时瞪向了看了里正,“你怎么不早说,她就是那个救了顾九小姐的医娘?” 里正很无奈,“我刚说了,你没认真听。” 两人小声嘀咕了两句后,官差的态度就变了,“云娘子既然累着了,那我们就等等她把。” 官差客客气气的和里正,去了陈大壮等人的房间里喝茶。 差不多等了半个多时辰,云若夕才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她洗了把脸,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去隔壁见了官差,把情况说了。 官差一点也没为难她,还十分关心说,“云医娘,要保重身体啊。” 云若夕对“医娘”这个称呼,实在有些不敢当,但也不好解释,只点头说了谢谢,就把里正和官差送走了。 “若夕,顾九小姐的身子,没事了吧。”孙婆婆问道。 “没事了,不过……”云若夕看大家都在,也就顺便把顾颜之,要她去顾家做医娘的事说了。 “我本打算回吴州娘家,但顾九小姐的身体,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所以打算先去岳阳住一段时间。” 云若夕怕孙婆婆等人多想,没说实话。 而孙婆婆和漆氏等人,见云若夕去岳阳,是为了治病救人,都很认可,“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 云若夕说了谢谢,嘱咐陈大壮的两个同伴,保护好孙婆婆和两个孩子,就喊上陈大壮和刘香琴,以及漆氏夫妇回了清河村。 这次搬迁,云若夕就不打算回来了,所以清河村的很多事,她都要在这一两天处理好。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刘香兰的事。 刘香兰的恶,是毋庸置疑的,她不能给她翻身的机会,否则一旦她离开,之前和她相亲的姚大娘等人,就难免被遭到刘香兰的报复。 “漆姐姐,家里的东西,就拜托你收拾了,不好带走的、能用的东西,都留给姚大娘他们,我们只带些细软就好。” “嗯。”漆氏点了点头,长途跋涉,带太多东西,的确会很累赘。“昨晚虽然走得匆忙,但该带的都带了,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好。”云若夕让漆氏和陈大壮在家收拾,然后就带着刘香琴和陈大壮,去了村教所。 “云娘子,你去村教所做什么?”刘香琴最初不知道云若夕,就是被刘香兰嘴里所说的,那个不检点的寡妇。 后来得知后就一直在想,云若夕救她买她,会不会不是出于好心,而是是想要用她,去对付刘香兰。 但今日得知,对方竟能给顾家的小姐看病,刘香琴就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句。 这么个有本事的女子,光给顾家小姐治病,就得了不少钱财,又怎会想讹诈刘香兰,还和里正有不正当关系。 但她又不愿相信是自己妹妹编造了谎言,便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妹妹交友不慎,被牛春花欺骗利用了? “云娘子,香兰是我妹妹,她做的错事,我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眼见村教所越来越近,刘香琴忍不住开了口。 云若夕暂停步子,没有应刘香琴的道歉,只道:“刘娘子,你对你这个妹妹,到底了解多少?” 第167章刘香兰的真面目 云若夕的这个问题,让刘香琴愣了愣,却是极快道:“她自小就有些调皮,不过心眼不坏……” 刘香琴还没说完,云若夕就轻笑了一下,“刘娘子,看来你对你这个妹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 刘香琴不解其意,下意识的看向了旁边的陈大壮。 陈大壮注意到刘香琴在看他,顿时投去了有些复杂的目光。 两人时隔多年,第一次将目光对视,刘香琴回忆起往昔种种,心脏竟犹若被刀割般刺痛。 她顿时把目光移开,不去看陈大壮。 陈大壮却一直看着她,目光复杂,情绪几变。 云若夕看了看刘香琴,又看了看陈大壮,叹了口气,两个都是不善言辞的人,难怪要错过。 就在她准备继续前行时,陈大壮却突然开了口:“你妹妹,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 “嗯?” 云若夕脚步微顿,回过头去,便见陈大壮站在原地,捏紧了双拳,“我陈大壮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她。” 竟然说出来了!!! 云若夕微微诧异,就见陈大壮看向她道:“所以云娘子,若你是去找刘香兰的,我可以不可以等在外面。” 他实在是不愿见到那个女人。 “……” 刘香琴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大壮,她从刘香兰那里听到的,全是陈大壮和她恩爱幸福的生活。 可为什么陈大壮却用一种,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对她说,他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刘香兰。 甚至宁愿违背雇主意愿,也不想见到刘香兰…… “陈大壮,我妹妹对你不好吗?”刘香琴在乎刘香兰,但也在乎陈大壮,他们两人都是她最珍视的人,她希望他们能好。 “好?”陈大壮一直严肃的脸,第一次露出了笑容,却是十分无奈的。 不过他也只发出了这一声叹息,对刘香兰没有任何控诉。 云若夕眸光微动,这个时候,是最佳控诉刘香兰恶行的时候,可陈大壮却并没有对刘香琴说刘香兰的坏话。 再联想之前陈大壮替刘香兰的道歉,云若夕对陈大壮的人品,顿时有了清晰的认识。 是个男人,知道承担,知道责任,也知道在刘香兰还是自己妻子的时候,不将她打落悬崖。 不过待会,陈大壮是不是还能这么克制,她就不确定了。 “陈大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见刘香兰的。”云若夕淡然的勾了勾唇,然后转身,就继续走了。 陈大壮的身形只顿了一瞬,便跟了上去,他隐隐觉得,云若夕带他去村教所,似乎另有深意。 刘香琴对自己的妹妹十分关心,自然也继续跟上。 云若夕没有骗陈大壮,她在打听了刘香兰和牛春花的所在后,就带着陈大壮和刘香琴,去到了厨房的后面。 此时此刻,刘香兰和牛春花,正在厨房里劳作,和云若夕所料一样,两人只要一见面,就会争吵。 争吵的内容,往往由干活引起,再扩展到别的,比如现在,由于刘香兰不想碰水,就想让牛春花去把菜洗了。 但牛春花又是打水又是挑水,本就很累了,还没坐两下,居然又要被刘香兰喊去洗菜,她当然不干。 “刘香兰,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使唤我?”牛春花冷声道,“你信不信,我把你当年做的那些事,都给说出去?” 刘香兰把长勺往锅里一摔,凶狠道:“我做了什么,我不过就是抢了我姐姐刘香琴的婚事罢了。 就算你说出去,我也只是被人戳戳脊梁骨骂骂,只要有我的宝贵在,那陈大壮也不会跟我和离。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买卖被拐的孩子,可是犯法的,要是我说出去,你就去县城的大牢里蹲着吧!” “你!”牛春花恶狠狠的盯着刘香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依旧没有消减气势,“别忘了,那王六媳妇的孩子,可是你拐来给我的!” “哼,你有证据吗?”刘香兰嘲讽般看着牛春花,笑道,“我拐了王六媳妇那贱人的孩子,谁看见了? 你吗?别忘了,你可是卖人牙子,换做谁都会觉得,是你拐卖了孩子,然后来栽赃陷害我吧。” “刘香兰,你这个贱人!”牛春花气的不行,她很清楚,刘香兰没亲自卖孩子,在人牙子圈里,自然没有人见过她。 如果这件事捅出去,官府去调查,也只会查到她。 只是—— 她就真的拿刘香兰没办法了吗? 两人狼狈为奸这么多年,又都是阴险狡诈自私自利之辈,你捏着我的把柄,我自然也要捏着你的要害。 牛春花气到最后,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闷不吭声的走了出去。 云若夕看向身后,早已震惊得睁大双眼的两人,勾了勾唇,然后眼神示意,她要跟上牛春花。 陈大壮眼神暗沉之极,拉起还在呆愣的刘香琴,就跟上了云若夕。 等到离开厨房,刘香琴才像回魂一般,颤声道:“不可能,香兰她,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拐卖人家的孩子,还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小女孩…… 农村的消息,都是一传十,十传百,谁家里出点事,都会很快传到隔壁村,王六媳妇丢孩子的事,闹得挺大,所以刘香琴也知道。 同为女人,纵然她至今没能做一个母亲,依旧对王六媳妇,报以深切的同情,也万分不耻那卑劣的拐子。 可没想到,那个被大家咒骂的拐子,居然,居然就是她口中,那个只是脾气不好,但心眼很好的妹妹。 “这不是真的,不是……”刘香琴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刚刚要不是云若夕动作快,她在听到刘香兰的恶行时,就已经冲进去,质问妹妹了。 “刘娘子,我说你对你妹妹,一点也不了解。”云若夕对刘香琴说完,又看向了陈大壮,“而陈大哥你,对她的了解,也只有一半。” “云娘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直到现在,陈大壮才有些反应过来,为什么云若夕回村,要把他和刘香琴带上了。 云若夕浅笑着勾了勾唇,“跟上牛春花,你就知道了。” 第168章许多不知道的事 牛春花离开厨房后,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到了村教所的边缘地带,这里围着竹篱,是民兵操练的地方。 想要离开村教所,除了从这里走,就是农田后面的山。 牛春花来这里,自然是想要出去,“官爷行行好,麻烦跟我家男人说一下,让他送点东西来。” 牛春花和刘香兰来村教所后,身上是一点钱都没有的,她没办法贿赂这些民兵,只能让民兵去找她丈夫,送东西来。 民兵们也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委托,村教所里这些受处罚的人,吃得很差,他们往往受不了几天,就得让家里送吃的。 民兵们帮他们跑腿,一来可以赚点外快,二来也能捞着好吃的,于是骂了牛春花几句多事,就派了一个人去。 为了不被牛春花发现,云若夕三人站得很远,几乎听不到牛春花在和民兵说什么。 “云娘子,牛春花是不是在跟民兵告状?”刘香琴虽然不想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 但若真的做了,她还是担心,妹妹能不能不受刑法,只要帮着把孩子找回来就行。 对于刘香琴的这种想法,云若夕并没有苛责,人无完人,每个人对自己在意的人,都是偏心的。 这种偏心有时候,会偏移道德,远离公平,但人性就是这样,你改变不了,只能从法律法规上,尽可能的去努力避免。 “她不会的。”云若夕肯定道,“你们刚才也听到了,她和刘香兰鱼死网破的话,刘香兰不会坐牢,她却会,所以牛春花不会这么傻的。” “……”刘香琴说不出话来,牛春花奸诈,那和牛春花好姐妹十多年的刘香兰,又如何会单纯善良?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陈大壮却是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牛春花,似乎迫切的想知道,牛春花在做什么? 云若夕带他和刘香琴跟来,是想让他们听什么。 民兵毕竟是用腿传达消息,再差不多等了两炷香的时间,民兵才带着牛春花的男人,走了回来。 “各位官爷,辛苦了。”牛春花的男人,把手里的东西,给了操练的民兵。 团长张大虎掂量掂量了手里的铜钱,就让人放行,让牛春花的男人进了村教所,和牛春花相聚。 但张大虎在做这些的时候,目光却朝云若夕三人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他发现我们了?”陈大壮诧异道。 云若夕笑了,“陈大哥真是关心则乱,糊涂了,我们进来,不就是张大哥首肯的吗?他自然知道我们在这里躲着。 不用担心,民兵们都知道我们在的,昨日,我已经给他们打好招呼了,现在我们只需要躲着,不被牛春花发现就行。” 昨日就打好招呼? 陈大壮微微诧异,看来这云若夕,是早就知道了什么,然后今日特意带他和刘香琴来,让他们自己亲耳去听,那些他们不知道的事。 “你个死人,为什么带了这么多钱来?”牛春花刚刚当着张大虎的面,不好声张,等走到一边,才揪着自己男人的耳朵骂。 牛春花的男人傻了,“不是你说让我带点钱来打点的!” 牛春花气得不行,她什么时候说打点了,她只是让民兵带个话,让自家男人来看她,结果…… 肯定是这些贪心的民兵,想讹钱,故意撒了谎! 可就算人家撒谎又如何,钱给都给了,难不成她和丈夫还能要回去? “算了算了,我叫你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牛春花把这几天她和刘香兰的争吵,都说了。 “刘香兰这个死贱人,是诚心要跟我过不去了,她现在跟我,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居然把王六媳妇那孩子的事,都拿出来说了。 就在刚才,她居然还想用我拐卖孩子的事威胁我,让我去干活,你看看我,看看我,啊都瘦成什么样了。” 牛春花的男人看着牛春花,顿了顿神,“没,没怎么瘦啊。” “……” 躲在不远处草丛里的云若夕,听了,差点没笑出声。 但陈大壮和刘香琴两人,却没什么情绪。 他们一动不动的盯着牛春花两人,一个一脸冷沉,一个一脸担忧,各怀心事。 “总之,那贱人惹毛了我,我要她不得好死。”牛春花咬牙切齿道。 刘香琴的神色,顿时有些慌乱,刘香兰毕竟是她妹妹,就算做了坏事,也罪不至死。 她下意识的看向云若夕,云若夕立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牛春花的丈夫听了牛春花的话,试探性的问,“不得好死?你怎么让她不得好死,总不能,让我去把她那啥了吧。” 两人偷鸡摸狗,买卖孩子的事,干了不少,但这种杀人的事,却是没干过的,牛春花的男人有些虚。 “谁让你去动手了。”牛春花瞪了他一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她牛春花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就嫁了个这么蠢的男人。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要你跟你统一口风,刘香兰不是觉得,她捏着我拐卖王六女儿的把柄吗?我就让她看看,她捏的把柄有多脆。” 这话说完,牛春花就附身在自家男人耳边,叽叽咕咕了一阵。 云若夕三人虽然就在附近,但他们三人,都不会真正的武功,耳力不行。 唯一好点、练过点内力的陈大壮,也只听到了一些“丝帕”、“孩子”这些字眼,别的一概不清。 最后,牛春花的男人的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回去就拿东西,把村长和陈大壮他们都喊来。” “嗯,只可惜那刘香琴回去了,不然有她在,当年的事,会更好说。” 牛春花冷笑着站起来,捏紧了双拳,“我就要让那个贱人知道,得罪我牛春花,是什么下场。” 牛春花的男人向来以牛春花为主心骨,啥都不说,立刻起身,准备去喊人。 云若夕看向陈大壮和刘香琴,“牛春花既然希望你们在,那你们也是时候,去看一看你们的妹妹和妻子了。” “云娘子?”刘香琴颤声道,“你到底是?” 第169章拆穿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及你当年,究竟是为什么,错过了自己美好的姻缘。” “云娘子?”刘香琴微睁眼睛,错过美好的姻缘?她之所以错过陈大壮,难道不是因为父亲想要贪两份聘礼,然后…… “去吧,我就不出面了。”云若夕没给刘香琴思考和询问她的时间,立刻转身,走向了远处。 “你先去。”陈大壮一路保护刘香琴,却是第一次,对她缓和语气说话,“我们一起出现,她肯定会猜忌我们。” 刘香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跟在牛春花身后,进了厨房。 她还没说话,本在骂牛春花“你死哪去了”的刘香兰,就立刻停止泼妇形象,走到刘香琴面前。 “大姐,你怎么来了?”刘香兰有些惊喜,却也有些奇怪,假秀才那个人,怎么同意刘香琴接连两天的来看她。 “我……”刘香琴眼眶微红,神色仓皇,内心一直在措辞,该怎么开口,才能劝说妹妹和牛春花,把人家王六媳妇的孩子还回去。 可刘香兰压根不给她措辞时间,直接把大勺子放在了她手里,“大姐,你帮我做下饭吧,我手受伤了……” 说着,还摆出一副十分可怜的表情。 牛春花一看,差点没恶心吐,“刘香琴,你来得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妹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刘香兰立刻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向牛春花,“牛春花,上次你发疯乱喷粪,还没喷够吗?” “哼,我乱喷粪,刘香琴,你听好了,当初和这假秀才有一腿的,是她刘香兰,她一心想着,以后,可以去当官夫人。 可假秀才没本事,考了三年,都始终只是个童生,刘香兰这个不要脸的,就想要甩了假秀才。 正巧,这时候陈大壮的爹病重,为了冲喜,提前给你们家送来的聘礼。 刘香兰一看陈家居然比假秀才家更有钱,便立刻找到我丈夫,买了那种药,然后下在你的饭菜里。 她把假秀才约出来,引到了你的房间,然后活生生的毁了你的清白!” “你,你说什么?”刘香琴拿在手里的勺子,陡然掉落,她瞬间晦暗的眼睛,死死的看向了牛春花。 “我说,你当初和那假秀才发生丑事,根本就是你的好妹妹设计的,为的就是夺走你的亲事!” 牛春花故意把嗓门扯得极大,这样一来,不止刘香琴听的清楚,在厨房附近田地干活的民兵们,八成也能听到了。 刘香兰顿时急得不行,睁大眼睛道:“牛春花,你这个贱人!居然泼我脏水,大姐,你千万别相信她!” “可是……”刘香琴难以置信的看向刘香兰,“当初,当初那,那碗饭,的确是你,你给我盛的……” 一向不爱做家务的刘香兰,第一次主动要求给她盛饭,刘香琴还很高兴,以为这是妹妹长大了,懂得心疼姐姐了。 没想到,没想到…… 眼见自家姐姐空洞的眼神,从牛春花身上移开,转而直勾勾的看向自己,刘香兰的心,就瞬间咯噔了一下。 “大姐,你要相信我!” 刘香兰红眼大喊道:“这个牛春花,偷了云寡妇家的钱,想赖在我身上,赖不了,所以才记恨我,瞎编乱造,说我害了你!” “可是……牛大姐和你,不是,不是很要好吗?”刘香琴在嫁人后,虽然一直没出过柳家村,但她家邻居的媳妇,却是清河村的人。 那人偶尔回娘家,听了些刘香兰的事,都会回去告诉刘香琴,所以刘香琴对刘香兰的情况,还是很了解的,自然知道牛春花和刘香兰关系极好。 “大姐,我也以为我和她关系好,所以才那般信任她,谁知道她害怕一个担事,居然把偷盗赖我头上。” 刘香兰也是演技派的高手,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我想着多年朋友的情义,我也就帮她担一半,没想到,她居然这般泼我污水。” “哼,我泼你污水,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大半夜起床的时候,就不怕被雷劈死?”牛春花跳站着骂道。 刘香兰回骂:“我被雷劈,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不明白?你这种人牙子,卖小孩——” 刘香兰还没说完,牛春花就冷声打断:“我卖小孩,也不知道是谁,当初给我供了好几次的货。” 好几次的货? 躲在厨房后面的云若夕,瞬间冷沉了眼睛,刘香兰和牛春这两个恶人,居然不止拐过一次孩子。 如果当初,她没有穿来,两个小包子,也一定会惨遭毒手。 “你们到底做了多少恶事?”刘香琴颤抖着,看向刘香兰和牛春花,尤其是刘香兰,她都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有些调皮,但没有坏心的妹妹…… “香兰,当初我以为,是爹爹贪两份嫁妆,想要把你嫁给假秀才,所以我才甘愿把大壮哥让给你你,没想到……” “你说什么?”陈大壮错愕,震惊,却又极度愤怒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牛春花瞬间笑弯了眼睛,刘香兰却是惊惧道:“大壮,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难不成还要经过你同意?” 陈大壮一个眼神都不给刘香兰,随便回了一句,便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刘香琴,微微突出的眼珠子,瞬间就有些泛红。 “刘香琴,在你心中,我算什么?一件想让就可以让的东西?” 时隔多年,陈大壮再一次听到魂牵梦绕的人儿,喊出了那久违的称呼“大壮哥”,但他的心里,却只有酸到极点的苦涩。 陈大壮的痛苦和悲愤,刘香琴如何感觉不到,她的心中,也有这丝毫不差对方痛苦的煎熬。 她想要解释,她没有把陈大壮,当做一个可以随便让出去的东西,她一直都很珍视他,深爱他。 可她要是说了,刘香兰怎么办? “大壮哥,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跟香兰没关系。”刘香琴挣扎之后,放弃了对过去的纠缠。 第170章一步错步步错 得知真相又如何? 她已经失去一切了,难不成要香兰跟她一样,失去丈夫的庇护,成为一个被休弃的妇人吗? 香兰是她的妹妹,妹妹做错了事,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也要担责任。 是她没教好她。 刘香琴直到现在,也还在记挂着刘香兰,完全不知道,刘香兰看着她和陈大壮的对视,在心里想的是,当初给她下的药,为什么是情药,而不是毒药…… 听到刘香琴态度的牛春花,却是着急道:“刘香琴,你妹妹都那样害你了,你怎么还给她说话? 你以为你说了这样的话,刘香兰就能记得你的好?呸,她根本就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牛春花说完,又看向陈大壮:“还有你,陈大壮,你也别相信刘香琴的说辞,她就是没心眼,傻,全为她妹妹着想去了。 当初她也是很想嫁给你的,只可惜,她被刘香兰设计,失了清白,她自觉配不上你,这才放弃了你。” 听着这一幕的云若夕,默默的抽了抽嘴角,其实牛春花这个人,要是不去当人牙子,当媒婆,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可惜人生就是一步错,步步错,贪念一起,万劫不复…… “牛春花,我撕烂你的嘴!”刘香兰从来都不怕刘香琴知道真相,因为就算刘香琴知道,看在她们母亲的份上,刘香琴也会原谅她,保护她。 她怕的,是陈大壮知道真相。 眼看陈大壮的目光,阴冷的朝她看过来,她顿时解释道:“大壮,你千万别听牛春花胡说啊,她都是瞎编的! 我没有害姐姐,当初成亲,我也是听爹的命令,才不得不上的花轿,我也没想抢姐姐的婚事,我是无辜的啊!” 刘香兰见抓不到牛春花,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惨烈的哭起来。 他们的闹劲,早就引来了民兵。 张大虎绕到房屋背后,和云若夕互相点了点头,他就走回正屋门口,看向牛春花等人道:“吵什么呢?” “张团长,你来的正好!” 刘香兰见来了张大虎等人来了,立刻指着牛春花道:“我要举报卖牛户家的牛春花,她除了买卖孩子,还拐过孩子。 多少我不知道,但肯定不少。 当初王六媳妇的女儿,就是她卖的,没过多久,就又把注意打在了云寡妇身上,到现在,她都还惦记着那两个孩子。” “刘香兰,你瞎破脏水!”牛春花见自己的老底被掀了,也不客气,立刻反击道:“王六媳妇的孩子,是你给我的。 我跟王六家不熟,压根不知道那是王六的孩子,我以为是你收来的,就顺手帮你卖了,没想到你居然那这件事,来冤枉我!” 牛春花说完,似却觉得还不够泄气,有继续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没告诉我的那些事,我就不知道。 你除了出嫁前,和假秀才有一腿外,在嫁给陈大壮后,也不安分,我曾经亲眼看到过,有男人,经常从你屋子里出来。” “你胡说!”刘香兰尖叫的声音,差点没把众人的鼓膜震破。 “我胡说,你敢不敢拿你家宝贵和陈大壮滴血认亲啊!”牛春花狞笑的看着刘香兰,“你生的陈宝贵,根本不是陈大壮的种!” “什么!?” 对这件事最为震惊的,当属刘香琴和陈大壮。 刘香琴不相信,自己妹妹居然做出这样的事,而陈大壮作为男人,更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戴着不止一顶绿帽子。 且他还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傻子般的养了别人的孩子,养了十多年。 “刘香兰,牛春花说的是真的吗!?”陈大壮的脸,涨得通红,他突然觉得,此刻所有人的心里,应该都在嘲笑他。 兢兢业业十多年,居然是在为别人样老婆和孩子。 “大壮,我没有啊!”刘香兰惨叫道,“你别听这个牛春花胡说。” “是不是胡说,待会你们就知道了。”牛春花冷声道,“我已经让我男人,回去拿证据了。” “你?”刘香兰突然有些慌张,牛春花这个人,她在了解不过了,鱼死网破这种事,她是不会去做的。 今日牛春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她撕破脸皮,一定是因为牛春花有了可以弄死她,自己却不会有事的把握。 “这涉及拐卖孩子,下毒害人,以及不守妇道等多项罪名,在这里斗嘴皮子是不行的。”张大虎道,“把他们带走,去找村长和里正!” 刘香兰二人互相指控的罪名太多,是必须要村长和里正一起处理的。 牛春花早就等着张大虎这句话,当即顺从民兵们的抓捕,出了厨房,刘香兰看她这么从容,越发肯定牛春花有暗招。 她想抗拒不去,但现在却根本由不得她。 很快,众人就转移阵地,去了里正家里。 由于牛春花丈夫的吆喝,不仅村长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也都来了。 云若夕让一个民兵,去王六家跑了一趟,还在饭桌上的王六和王六媳妇,立刻放下碗筷,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刘香兰,果然是你,你还我女儿!”一向镇定自若的王六媳妇,只要一想到自己被拐了三年的女儿,就心如刀割。 要不是旁边的民兵拦着,她恨不得上前,去把人贩子的血肉都给喝了。 刘香兰看着村长和里正都到了,而牛春花一脸不惧,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我没有,我没有——” 她一边喊着冤枉,一边痛苦的挣扎,但民兵绑的绳子太紧,她根本就没办法挣脱。 刘香琴看着被民兵压着,不断挣扎的刘香兰,担心不已,但她身边的陈大壮,脸色却是越来越黑沉。 “你们的互相指控的事,我已经听张大虎说了。”里正毕竟比村长官方,所以院子前方,他是坐在中间的。 而其他人,诸如村长和村里有名望的老人,都坐在了两侧,看上去,便如一个农村简约版的公堂。 “里正大人,我冤枉啊!”刘香兰喊冤。 但牛春花的丈夫,却立刻从人群中走出,将一个包袱,交给了张大虎,“张团长,这是证据。” 第171章滴血认亲 “证据?”张大虎打开包袱,看了一眼,就当着众人的面,把包袱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张大虎还没开口问,牛春花就一一介绍道:“这是王六媳妇孩子当时扎在头上的红绳,以及王六孩子的买家信息。 我买卖孩子的时候,都会留下孩子身上的一些东西,方便有后悔的父母,想要找回孩子的,可以有个找回的线索。” 牛春花话说的好听,但在场只要有心的人都知道,她留着这些,不过是想拿这些东西卖钱。 毕竟卖孩子的父母,大多都是因为贫穷,就算心里后悔,但敢去找回孩子的,也基本上没有。 如果有,那一定是不穷了,届时,牛春花就靠卖信息,再捞一笔。 “哼,你有这些,只能说明你卖了王六媳妇的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刘香兰笑了,她还以为牛春花有什么铁证呢,原来是这些。 牛春花冷声道:“刘香兰,你别忘了,我可是有人证的,这谁都知道,王六闺女不见时,我不在村子里。 我和我丈夫在县城,可是有很多人看见的,随便找一个,都可以做我们的人证,而你却没有。 试问,如果不是你把王六闺女迷晕了,藏在我的屋子里,你是怎躲过王六媳妇他们的搜查的?” 王六夫妻两听了,都痛苦后悔的闭上了眼睛,他们当时见牛春花不在屋子里,就没怀疑到牛春花,也没搜牛春花的屋子。 没想到,他们的孩子,竟就在牛春花的屋子里。 “这谁都知道,我和王六一家不熟,我根本没见过他们的女儿,你找到我,跟我说你,那是你捡的孩子,我也没多想——” “放屁!”刘香兰打断她道,“当时村子里,王六他们到处吵吵闹闹的找孩子,你敢说你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牛春花一脸无辜,差点没把刘香兰的血个气出来。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的。 这牛春花和刘香兰两人,常年勾搭在一起,若刘香兰不是个好的,牛春花又能好到哪里去。 “牛春花,刚刚你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村长看陈大壮在,自然要表态他这个做叔叔的,在护着他们。 他压根还不知道,陈大壮为什么在这里,以及刘香兰都做了什么。 “没错,牛春花,你给的证据,不仅不能证明孩子是我拐的,反而证明了你才是那个卖孩子的人。” 刘香兰心中得意,牛春花这个蠢货,居然自己把自己犯罪的证据,给找出来了。 可她没得意过一秒,就见张大虎从大包袱里,拿出了个小包袱,打开一看,竟然是男人的亵裤,和女人的肚兜。 众人哗然。 刘香兰愣了愣后,瞬间就惨白了脸。 因为那肚兜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自己的,至于那亵裤,不是陈大壮的,而是那个时不时和她幽会的男人的。 “刘香兰,认得这东西吧,这可是你出嫁时穿的肚兜,由你姐姐一针一线亲自给你缝制的,至于这裤子是不是你丈夫的裤子,那还真不好说。” 牛春花一边说,一边看向陈大壮。 村民们对于这些龌蹉事,都是一边骂,一边好奇的,纷纷将同情,可怜,或者看好戏的眼神,看向陈大壮。 陈大壮的脸,瞬间变成了红里带黑,黑里带白,好半天,才用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奸夫是谁!?” “大壮,大壮你要相信我啊大壮,根本没有奸夫,这定是牛春花为了栽赃陷害我,偷了我的肚兜,再把她男人的裤子——” 刘香兰还没解释完,就被牛春花强行打断,“我男人那般瘦小的一个人,裤子有这么大。” “那你又怎么能凭一条裤子,就说我与人通奸?”刘香兰辩解。 “刘香兰,你可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牛春花看向张大虎,“张团长,她儿子陈宝贵带来了吗?” 牛春花的话刚落,就听外人群里传来一声骂爹骂娘的声音:“放开我,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等他回来了,定要打死你们!” 陈大壮听着自己儿子陈宝贵的声音,脸色更黑沉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面前表现乖巧的儿子,居然嘴里这么不干净。 且还把他当成护身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敢对民兵威胁大骂。 难怪他每次回村,大家都避他远远的,难怪他想去拜访以前的亲戚,大家对他极为客气,或者说疏远。 “你这个混账!”陈大壮大吼一声。 拉着民兵又踢又打的陈宝贵,就愣了下来,一张长得极为像刘香兰的脸,看着陈大壮,反应三秒后,立刻就哇哇大哭起来。 “爹,这些人冲到家里,就把我抓起来了,我——” “住嘴!”若不是亲眼看到,陈宝贵对民兵的凶悍眼,陈大壮定要再被陈宝贵装可怜的样子骗了。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陈宝贵很他说,二柱子带人欺负他,于是他立刻为陈宝贵出头,打了二柱子的爹。 “你告诉我,当初真的是二柱子带人欺负你吗?”明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问这个的时候,陈大壮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仗着武艺,在村里打人。 陈宝贵被陈大壮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心虚,却是立刻道:“爹,二柱子仗着他爹壮实,经常欺负我的。” 这话一说,群里的二柱子就喊道:“陈宝贵你不要脸,你烂屁股,烂眼睛,你不得好死——” 村里的孩子,往往都是野蛮生长,村里有人骂街,他们就有样学样,对骂的时候,什么脏话都能出来。 陈宝贵见二柱子骂他,顿时气得骂了回去。 里正被他们吵得头疼,立刻后了一声:“都住嘴,吵什么吵,牛春花,你让张大虎把陈宝贵带来,是想做什么意?” “当然是滴血认亲!”牛春花信心十足道,“陈宝贵根本就不是陈大壮的儿子,只要让陈大壮和陈宝贵滴血认亲,就知道刘香兰有没有不守妇道!” 不守妇道,在古代,可是大罪。 心稍微好点的夫家,可能只是把女子休弃,心要是不好的,把对方交给官府,或者暗中弄死,都是极有可能的。 第172章彻底醒悟 刘香兰一听要滴血认亲,顿时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心虚之极,“滴什么血,认什么亲,你分明就是想伤害我儿子!” 说着,她又看向陈大壮,哭喊道:“大壮,宝贵是不是你的孩子,你算算日子就知道,你怎么能听外人的话,去伤害自己的儿子啊。” “谈不上伤害,不过是戳破手指而已。”张大虎不耐烦,直接让民兵把吼得跟杀猪般的陈宝贵,押进了院子。 “你们干什么?爹,娘,你们快救我,快救我。”陈宝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见张大虎拿出匕首,顿时吓的惊叫起来。 “刚刚不还叫着猖狂吗?现在怎么连眼睛都不敢睁了。”张大虎嘲讽的看了眼陈宝贵,就割破了他的手指。 陈宝贵受痛,叫得更凶。 民兵们把他拉到一边,然后把装了陈宝贵血的碗,递给了陈大壮。 “你自己动手吧。”张大虎走过去,把匕首递给了陈大壮。 陈大壮拿过匕首,看了看碗里的血,然后把目光,看向了地上惨白脸色的刘香兰。 此时此刻的刘香兰,已经完全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 陈宝贵是谁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只要现在陈大壮,把血滴进去,那她通奸的罪名,就会彻底坐实。 “姐……”在这绝望无助的最后时刻,刘香兰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无论如何,都会救她,帮她的人。 刘香琴听到这一声呼喊,心中剧颤,因为她很清楚,刘香兰若真的没有背叛陈大壮,又何必用这种哀求般的目光,看向自己。 可如果她现在帮刘香兰,那她一定会被拉去浸猪笼。 刘香琴看向陈大壮手里的匕首,眸光剧颤,刚准备出手去抢,她的手就被人紧紧握住了。 “云,云娘子?” “爱子如杀子,刘香琴,你有没有想过,刘香兰会变成今天这般自私自利,又贪恋狡诈的人,全是因为你的维护。” 云若夕抓着刘香琴的手,目光严厉又冰冷。 刘香琴彻底被震住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她们娘亲死得早,死的时候,刘香兰还不会说话。 比刘香兰大三岁的她,就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好吃的,给妹妹,好衣裳,也给妹妹,舍不得妹妹受一点苦。 “你不让她干活,所以她不会干活,只能动歪心思,去嫁给那些不用干活的人家,你心疼她,怕她受委屈,所以在她犯错的时候,心甘情愿的去承担她错误的后果,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犯错从来不会受罚的人,你觉得她长大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云若夕冷声道,“你以为你是在爱她,但其实你根本就是在害她。” 陈大壮看着彻底愣住的刘香琴,毫不犹豫的抬起手,割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落进水里,和陈宝贵的血,没有相融。 结果显而易见。 张大虎拿着碗,绕着院子走了一圈,等到门口的村民们,争先恐后的看了后,就将碗拿给手下,去洗了。 “刘氏,我最后问你一次,那个男人是谁?” 陈大壮性格沉闷,话不多,所有向来都是说什么,是什么,他说最后问一次,那就是最后一次。 看着陈大壮愤怒憎恶的目光,以及刘香琴微微长大的嘴巴,和迟迟没有要帮她的意思…… 刘香兰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刘香兰,你还有什么话说。”里正指着刘香兰道,“王六家孩子被拐案件先不说,你这与人通奸的罪名,却是不可饶恕的!” “不可饶恕?”刘香兰发出了一声尖刻的冷笑,“不可饶恕的是陈大壮和刘香琴! 陈大壮明明娶了我,却不和我洞房!而刘香琴那个贱人!她明明都嫁人了,却还勾引我丈夫!” “香兰,我没有——”刘香琴眼泪落下,她一心想着为妹妹好,为陈大壮好,为大家好,怎么到头来,成了罪魁祸首。 “云娘子,你说的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不惯着香兰,她一定不会犯这样的错。” 不会变成一个不辨是非的人。 “你说出这样的话,证明你还是没有彻底领悟。”云若夕冷冷打断了刘香琴的自我责怪,“一个人是好是坏,只取决于她自己。刘香兰长歪了,你有过错,但却不是全部,她自己自私自利,不懂感恩,是她自己有问题,跟你有什么关系。” “云娘子……” “云寡妇你这个贱人!”刘香兰指着云若夕,要不是有云若夕在那里蛊惑刘香琴的心,刘香琴肯定会阻止陈大壮验血。 “我要休妻!”陈大壮红着眼,看向了村长和里正,“还请七叔,和里正大人,给我做证。” “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去拿纸笔。” 村长对刘香兰好,全看在陈大壮有出息的份上,现在刘香兰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就给他们陈氏一族丢脸。 别说维护了,他直接站起来,亲自去给陈大壮拿纸笔了。 刘香兰眼看陈大壮要休妻,笑得更凄厉了,“陈大壮,你也好意思说休妻,我在你家做牛做马十多年,你有喊过我一声娘子? 你每次回家,都是匆匆来,匆匆走,在你心里,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妻子,你凭什么休妻?” “就凭这十多年来,我把赚的钱全都给了你,你要什么我都尽量给你,我也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关系!”陈大壮愤怒道。 “你放屁!”刘香兰知道,她现在已经被坐实与人有染,再辩解也没有用,只能往陈大壮身上泼脏水,来博取众人的同情。 “你一直心心念念着刘香琴这个贱人,你一年到头的不回家,不知道和她背着我,做了多少龌蹉的——”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直接打歪了刘香兰的脸。 所有人都惊了一下,下意识的以为,这一巴掌是陈大壮打的,可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站在刘香兰面前的,居然是刘香琴!??? “刘香兰!我自问三十多年来,对你无微不至,任劳任怨,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你不想做活,我帮你做。 你说你喜欢大壮哥,我成全你和他,把本属于我的姻缘给了你,你却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谢谢!” 第173章奸夫是谁 刘香琴举着发红、颤抖的右手,泪流满面的看向面前的妹妹,“而那些,我都不怪你,因为是我自己没有把你教好。 可现在,我要告诉你,你以后不许再瞎编乱造,冤害无辜的人!我和陈大壮两十二年来,未曾见过一面!” “你,你居然打我?”刘香兰扬起红肿的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刘香琴,从小到大,刘香琴对她,别说打了,连语气稍微凶点,都没有过。 “对,我要打你,不仅是替我自己,还要替我们死去的娘!”刘香琴颤声道:“我要打醒你,让你知道,你究竟做了多少错事!” 云若夕看着刘香琴,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眸光,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这老好人般的姐姐,总算是醒悟了,幸好还不算太晚。 不过她才欣慰到一半,就见刘香琴朝里正跪了下去,“里正大人,长姐如母,香兰今日会犯下这样的罪过,全是因为我们母亲早逝,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把她教好,求里正大人开恩,不要把香兰送去官府,一切罪责,我愿意和香兰一起承担。” “一起承担?”刘香兰愣了愣,从前的刘香琴,可都只会说她一人承担的,是什么改变了她…… 刘香兰瞬间看向了后方的云若夕,目光阴怨狠毒,简直恨不得冲过去,将云若夕生吞活剐了。 云若夕却是大大方方的,淡定神色,迎上了她的目光,缓缓道:“刘香兰,你的那个奸夫是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确定刘香兰与人有染后,都开始好奇和她通奸的对象是谁。 “这个陈宝贵既不是陈大壮的儿子,哪会是谁的?” “这自古通奸,可是男女一起处罚的,要是那男人不出来,这刘香兰,可就要一个人承担罪责了。” “是啊,要搁在过去,那可必定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 …… 浸猪笼这种旧习,在前朝还很流行,不过自从大宁两代谢相当政后,这种陋习就被废除了。 取而代之的,是失德罪。 无论男女,只要被抓到与人通奸,都要被判牢狱、苦力等罪责,情节严重的,还要被流放。 “刘香兰,说吧,你的奸夫是谁!?”里正挥手,让民兵维持外面围观群众的秩序,然后便如同县令附体般,看向刘香兰。 刘香兰咬紧牙关,恨到了极致,却是一点也不敢说出那奸夫的名字。 因为她要是不说,至少还可以保全那个人,等到她坐牢出来,不至于没个依靠,若是说了,他们可就一起完了。 所以最后,她只冷硬道:“我没有和人通奸,这一切都是牛春花,和那个云寡妇,以及刘香琴他们这些人,一起串通起来诬陷我的!” 说完,她就像突然领悟了什么般,直直瞪向牛春花,“牛春花,你这个贱人,你一定是收了云破鞋的钱,一定!?” 牛春花被刘香兰突然喷来的话,吓得后缩了一下,她的确是收了一个人的钱,不过那个人不是云若夕。 而是民兵团的团长张大虎。 昨天晚上,张大虎偷偷的把牛春花,喊到了一边,跟她说,陈大壮这次回家,无意间发发现自己的血,和陈宝贵的血不相融,便怀疑陈宝贵不是自己的儿子。 不过陈大壮又怕搞错,所以拿出二十两银子给了他张大虎,让他来找牛春花,打听那个奸夫的名字。 牛春花虽然对刘香兰很是了解,但陈宝贵的父亲是谁,刘香兰却是一个字没跟她说的。 不过二十两银子,在月光下,实在太诱人,于是牛春花收下了银子,打包票说,一定会帮陈大壮打听出来。 今日她和刘香兰破罐子破摔,揭露刘香兰的奸情,让里正来逼问奸夫是谁,也算是间接完成任务了。 所以那二十两银子,她牛春花拿得心安理得。 “刘香兰,你要是再不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们不讲同村多年的情面了!”里正大人呵斥刘香兰,让她别耽搁时间,他晚饭还没吃呢。 可刘香兰死也不肯说,只哭天喊地的说,自己是被诬陷的,说什么陈大壮和刘香琴早就勾结在了一起,他们为了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联合云若夕和牛春花,一起陷害她。 众人听得简直无语之极—— “这个刘香兰,还真不要脸,到现在都还不承认。” “是啊,这滴血认亲都已经说明,她十二年前就坏了别人的种,这陈大壮要是早和刘香琴勾结在一起,何必要等这么多年,才来拆穿她。” “可不是,她姐姐刘香琴,敢为她承担一半罪责,她却一点也不知道感恩,云娘子说的没错,这人就是心恶,根本不值得人同情。” …… 就在大家吵吵闹闹的时候,云若夕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刘香兰,你的奸夫,应该是洪大痣吧。”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惊然。 尤其是刘香兰,瞬间惨白了脸。 洪大痣这个人,虽然不是清河村的人,但他母家是清河村的,所以清河村的村民,对他,还算熟悉。 “这个洪大痣,不是有妇之夫吗?” “是啊,听说家里孩子都有三个了。” “这个刘香兰,居然和个有妇之夫搞在了一起,真是丢尽了我们清河村的脸。” “说什么呢,她根本就不是清河村的,她是柳家村的人。” “没错,陈大壮赶紧休了她,让她滚回娘家——” …… 当初刘香兰想赶云若夕走时,煽动村民所说的话,如今全都落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但她一点悔意都没有,反而用恨到极致目光,瞪着云若夕。 云若夕神色淡淡,“刘香兰,你肯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刘香兰没应声,因为应声,就代表承认。 不管旁边的村民,倒是好奇道:“云娘子,是啊,你是怎么知道她奸夫是谁的?” “因为我看到了。”云若夕说的含糊,旁人一听,还以为她是亲眼看到了刘香兰和洪大痣偷、情。 实际上,她只是通过过去发生的一切,推断出来的。 第174章法不容情 当初她和刘香兰在村长面前对峙,提到了抢孩子的事,当时刘香兰神情闪烁,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那时她就觉得,那两个强盗和刘香兰认识,还可能是一伙的。 后来从周小树等人那里得知,刘香兰丈夫陈大壮不好惹时,她还想过,那个粗壮强盗,会不会是陈大壮。 但经过亲自扯面巾认证后,她彻底清楚了,对方是陈大壮的同事洪大痣。 那么问题来了—— 刘香兰和洪大痣,按照常理,只是因陈大壮有过几面之缘的关系,她为什么要帮洪大痣隐瞒犯罪行为? 就算是怕对方报复……别忘了,她的丈夫,可是比洪大痣厉害的陈大壮。 且以刘香兰那性子,能让她怕的人,还真没几个。 连地主陈家,都因云若夕和顾家认识的缘故,而对云若夕敬而远之,这刘香兰却还能不断的破口大骂,实在难以相信,她会怕洪大痣。 既然她不怕洪大痣,那么不举报的原因,就只能是,她从洪大痣那里得了好处,或者两人的关系还不错。 刘香兰在村里,是万人嫌的,认识的男人,屈指可数,实在没几个人选,能让云若夕去猜。 唯一贴合的,也就只有洪大痣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刘香兰惊恐的想要否认云若夕的话,可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却无声的证明了,云若夕的猜测是正确的。 “昨天晚上,洪大痣抢我的孩子,我和我的家人,都看见了,我昨天晚上就已经托里正大人去帮我报官了。” 云若夕看向里正,里正就立刻点头道:“云娘子你放心,官府的捕快房,已经派人,去抓捕洪大痣了。” 只是那洪大痣知道自己的脸被看了,所以昨晚趁乱逃跑后,就一直没回家,也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 这个情况,早在下午的时候,里正就跟云若夕说了,现在不提,不过是想吓吓刘香兰,让她知道,她的奸夫,也要落网了。 果不其然,一听捕快去抓洪大痣了,刘香兰终于有些怕了,连忙哆嗦着嘴唇,着急不已的看向了刘香琴。 “大姐,你答应过娘的,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刘香兰只有在遇到麻烦的时候,才会想到刘香琴。 刘香琴对刘香兰的无情无义,失望透顶,但想起亡故母亲的嘱托,又终归不忍,于是跪向了云若夕。 “云娘子,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但香兰她,也是我害的,你能不能……”在里正大人面前,求求情。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应刘香琴,周围看热闹的人,就开始倒她抱不平了—— “刘香琴,自然你自己都知道过分,为什么又要提呢?” “就是,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害了人家云娘子多少次啊,次次都想着拉人家云娘子去浸猪笼啊。” 什么? 刘香琴有些怵,“浸猪笼?香,香兰不是,不是只偷了云娘子的东西吗?” “哎呦喂,何止偷东西啊,她干的事可多了,这么想想,被赶走的孙大梅一家,还真是冤枉。” “是啊,成天说着人家云寡妇不守妇道,她自己却去偷人,连孩子都生了。” “刘香琴,你就被替你这个妹妹求情了,她要是不吃点教训,指不定以后还会杀人放火呢。” …… 村民们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也都说得很合情合理,刘香兰刚刚还在喊刘香琴贱人,现在又没脸的要对方求情…… 这种不要脸,且良知泯灭的人,现在是拐卖孩子,通奸骗丈夫十多年,以后指不定还要干更坏的事。 刘香琴听着村民们细数刘香兰对云若夕的作为,渐渐的羞红了脸,刘香兰害了云娘子这么多,云娘子宽宏大量,没怪罪对方,已是仁至义尽,她是哪里来的脸,让人家云娘子去低三下气帮刘香兰求情呢。 “云娘子,对不起……”刘香琴给云若夕嗑了个头,算是对刚刚自己混账话的道歉。 云若夕上前,扶起了她,“你是我买下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想替刘香兰承一半的罪责,也是不行的。” “云娘子……” “更何况,法就是法,要人人都想你这样,犯了法,可以帮着承担,那国家律法的尊严还要不要了?” “我……”刘香琴羞愧的不行。 眼看刘香琴又要被云若夕说服,刘香兰顿时急了,张嘴就想要去咬云若夕。 只可惜她才张嘴,就被眼疾手快的张大虎,用臭腰带堵住了。 “真是吵死你爷爷了。”张大虎忍不住啐了一口。 这刘香兰的嘴巴被堵上后,世界都安静了。 “既然奸夫已经确定了嫌疑人,那就把刘香兰交给官府把。”里正不等村长发话,就宣布了结果。 村长也没什么不满,只是看了眼陈大壮,毕竟这事要是去县衙门,陈大壮的脸,可就丢老远了。 但陈大壮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写好了休妻书,就扔向了刘香兰,“别让我再看到你!” 刘香兰说不出话来,只能悲中含怨的看着陈大壮,然后和牛春花一起,被强行带回了村教所。 刘香兰若只是通奸,里正完全可以直接宣判,但涉及帮王六媳妇找回孩子,这件事就只能移交人手更多的官府。 “刘香兰,牛春花,要是我的小玲儿出事,我要你们偿命!!!”王六媳妇疯狂的想要冲上去两人。 但是被民兵阻隔了。 刘香兰被堵住了嘴巴,不能说话,只被绑了手的牛春花却是道:“关我什么事,我也是受害者!” “你不要脸!”王六媳妇读过书,所以再阴毒点的词,她骂不出来。 牛春花却一点也不介意,和自己男人对视两眼后,就回了村教所。 案子审完了,犯人也押走了,除了仍旧哭得撕心裂肺的王六媳妇外,大家都走得走,散的散。 云若夕看着王六媳妇,轻叹了一声,她不敢上去安慰对方,虽然牛春花知道孩子被她卖给了谁。 但卖身契的交易在这个时代,和买卖东西一样灵活,谁知道小玲儿,被对方买了后,会不转手卖给别人? 如果多转几次,想要找到,简直太难了。 第175章又见鬼脸面具男 云若夕暗中促使牛春花,曝光了她和刘香兰拐卖小玲儿的事,帮王六媳妇他们寻女燃起了希望。 但如果希望的背后,又是绝望呢? 云若夕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会揭开王六媳妇他们的伤疤,让他们再痛一次,但她必须将这件事抖落出来。 因为如果不把这些杀千刀的人贩子绳之以法,将来,一定还有更多无辜的孩子遭难。 天色将暗,云若夕没办法再回城,便回了孙婆婆家。 漆氏和陈向志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但因为锅碗瓢盆这些东西都带不走,她看云若夕等人迟迟不回,也就顺手做了顿晚饭。 这一顿晚饭,每个人都吃得安静,只有陈向志,像个顽皮的孩子,在那里嘻嘻哈哈。 陈大壮吃得食不知味、脸黑如铁,刘香琴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抹眼泪。 沉闷许久后,漆氏终是忍不住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云若夕:“若夕,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吗?” 云若夕想了想,就把今天的事跟漆氏说了。 漆氏顿时理解,为什么陈大壮和刘香琴会是这样的神色了,一个被戴了绿帽十多年,一个被陷害受苦十多年…… 唉,只能说,恶人害人不浅。 陈大壮见云若夕论述起今天的事,便忍不住道:“云娘子,这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早,差不多是昨天,我才隐隐知道的。”云若夕把自己不放心刘香琴,跟着去村教所听到的事,一一说了。 “当时我只是猜测,毕竟我对你们的事,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今天才把你们带过去,让你们这些当事人,自己听听。” “多谢。”陈大壮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两个字。 云若夕淡道:“不用。” 陈大壮对喜欢的人,感情迟钝,但基本的待人接物,却还是心里有数。 他明显注意到,云若夕现在跟他说话,没之前那么客客气气了,“云娘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谈不上是对你有意见。”云若夕神色有些倦乏,“我只是觉得,这个世道有些不公。” 众人看向她。 她便放下筷子,缓缓道:“男人见一个爱一个,是***,女人见一个爱一个,却是浪荡不堪,你们觉得,公平吗?” 公平? 在场的两对男女,都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因为云若夕这话,他们不仅没有听过,甚至压根没有去注意过。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必须三从四德,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接受的观念和教育。 就算农村常见一夫一妻,也只是因为农夫没有多少钱财,筹备不出多的礼钱,没办法多娶。 但若是有条件的人家,谁不娶一两个侧室? 清河村在淇县周围的几个村子里,算是比较富裕的,娶过妾室的,有好几户。 其中一户,就是地主陈家,据说陈老爷死后,陈老太便把那些妾室,全都卖去了窑子,心狠手辣极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 云若夕见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便淡笑着支开了话题,“好了,我吃饱了,饭后想去散散步,你们慢慢吃。” 她起身离开,出了院子,留下的四人,三个都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漆氏,她看向丈夫,目光复杂,陈向志对她极好,可那也是因为陈向志心智单纯,于男女之事,完全不通。 若他也和陈家老二陈向明一样,是个正常的男人,怕也会纳妾吧。 漆氏叹了口气,说不上来自己是幸,还是不幸,但她看向云若夕离开的方向,却是有些隐隐担心。 云若夕是个极好的人,可她有些想法,却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 若她只在清河村待着,大家都是地位差不多的小农小户,就算觉得她有些异类,也不会拿她如何。 可她一旦去了城里,以她这率直本真的性子,和与世不同的理念,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惹来大麻烦。 云若夕并不知道,敏感的漆氏,在担忧她的未来,她至少想在临走之前,看一看她的房子。 陈家在抢去了她的屋子后,并没有着急入住,毕竟他们的大片良田都在村东,离远了不好管理。 所以这栋房子,他们还是打算出售,据说已经有人看上了。 云若夕走到园子的后面,透过围墙,可以看到里面的竹林。 她很想进去看看,但没有大门钥匙,她进不去,只能转身,去到后面的山上,站在山坡,俯瞰园子。 这栋园子,是她本打算安身立命的地方,却没想到,建成之后,她只打扫了三天,就要和它说再见了。 她并不是个舍不得外物财富的人,只是—— 这房子,不仅是她第一次设计的产物,更有慕璟辰暗中帮她修改的痕迹,算得上是他们一起完成的作品。 交给别人,她心里总是不舍的。 “嘶嘶——” 云若夕低头一看,便见一条小青蛇,乖巧的仰着小脑袋,眨着眼睛望着她。 对了,我怎么忘了,清河村溪山上,还有小青。 云若夕蹲下身,用食指点了点小青蛇的脑袋,小青蛇便想被主挠痒的小狗,露出舒适的表情。 “小青,我要离开这里了。” 云若夕的话刚落,眯着眼享受的小青就睁开了眼睛。 它嘶嘶的吐了吐蛇信子,似乎有些着急。 “那个,你能跟我一起走吗?”云若夕想了一下,小青能号令万蛇,又有剧毒,指不定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帮她。 小青一听,主人并没有要遗弃它的意思,顿时点了点头,然后高兴的摇了摇尾巴。 云若夕甜笑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小傻瓜。” 小青开心的摇着尾巴,压根不知道云若夕把它卖了,是啥意思。 这本是云若夕的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林中却有人,坐在高高的树枝上,轻笑着来了句:“你把它卖给我如何?” “谁!?”云若夕警惕的站起身,刚刚还摇着小尾巴的小青,也躬起身子,做出了攻击姿态。 “小美人可真是无情,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把我给忘了。” 清俊的声音,携带着夕阳晚霞晕染的林风,悠悠拂来,本该让人心旷神怡,但云若夕听后,却是瞬间往相反的方向狂奔。 第176章带她私奔 带着鬼脸面具的男人,神色怔了一下,他自诩风、流俊逸,魅力不差,被他迷住的女人,难以数计。 这小女人倒好,见到他跟见到鬼似的,脸色瞬变,转身就跑。 “小美人,我有这么可怕吗?——”男人迅速追了上去,不过眨眼,就让云若夕撞进了他的怀里。 “疼!”云若夕撞上男人坚实的胸膛,闷哼了一声。 男人却是趁机抱住她的腰道,“哪里疼,我给你揉揉。” “滚!”云若夕对这种无赖色、狼,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动手,就狂推对方。 可男人抱得太紧,她挣脱不开,“我警告你,你要是在不放开我,我就毒死你!” “小美人,你怎么能这么无情。”男人低头,将带着鬼脸面具的脸靠近,“我可是真心喜欢你的。” “对不住,姑奶奶是有夫之妇!”云若夕怼了一句。 男人面具下的脸,俊眉微挑,难怪她对他的调戏这么愤怒,竟然已经是有主的了。 不过—— 他掀开云若夕的面巾,捏住她的下巴,意味深长道:“我楼子溪阅女无数,怎么看,怎么觉得,你是处、子。” “呵呵,大哥,我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处子。”云若夕最鄙视的,就是这些执念处、子的男人。 嫌女人不干净,你们自己就干净了? “呵呵呵……” 看着云若夕那生动的白眼,自称楼子溪的男人,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小美人,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女人了。” “少废话,赶紧把我放开!”云若夕琢磨着,这男人喜欢处、子也好,原主这身子,不是处、子,他应该不会碰她了。 “不想放。”楼子溪然后揭开自己的鬼脸面具,笑着云若夕道:“小美人,你相公在哪,我把他杀了,你跟我如何?” “!!!”云若夕瞧着对方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简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楼子溪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逼迫她不能动弹,然后低头靠近她,在她左耳朵上咬了一下。 “在你前后左右,分别有四个人,在距离你二十尺,十五尺,三十尺,以及二十五尺的地方看着你。” 楼子溪低缓轻嗤道:“他们是你丈夫派来监视你的,还是来保护你的?我把他们都杀了,如何?” 等等? 四个? “你确定不是三个?”云若夕因为太过震惊,居然都忽略了对方温软的双唇,正咬着她的耳朵。 “有三个的气息很接近,且他们隐藏得极好,如果不是我,很难有人发现他们,至于另一个……” 楼子溪眯了眯醉人的桃花眼,“身手在另外三人之下,跟踪术也不如何,连我放在周围的银花粉都没发现。” 云若夕听着这楼子溪的话,心中暗暗震惊,她几乎敢百分之百的肯定,那三个身手好的,就是昨晚救她的那三个戴斗笠的黑衣人。 至于另外一个…… 云若夕想不出还有谁会来跟踪她,只能是那些想要杀她的人。 可若这个人是想来杀她的,那另外保护她的三个人,又为什么不杀他呢? 云若夕秀眉微皱,飞速转着脑子,想从原主那少得可怜的记忆里,找寻蛛丝马迹,但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美人,想好了吗?”楼子溪道,“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哈?” 云若夕神思游走,根本没注意到楼子溪说了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楼子溪已经松开她,飞跃了出去。 “你?” 她惊呼一声,便见飞上空中的楼子溪,瞬间甩出漫天的银色花粉,简直如山中精魅般,美得如梦似幻。 但不远处的林子里,却是传出了一声惨叫。不知道为什么,这惨叫声,居然让云若夕觉得,似乎有些耳熟。 她没来得及多想,因为三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已经从各处不起眼的地方飞出,拔剑冲向了天空。 “呵,影楼的老鼠。”楼子溪在空中,轻嘲了一句,便迅速后跃,避开了率先刺来的长剑。 他的身形快到极致,每次移动,都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 而另外三个斗笠黑衣人,身形也不差,如鬼影一般,萦绕着楼子溪,不让他有片刻踹息的机会。 看上去,好似是三个斗笠人,将楼子溪控在一个范围内,让他无法逃脱。 但只有他们本人知道,他们每一次的攻击,都被楼子溪巧妙的避了过去,就好像楼子溪能预判他们的动作一般。 影十一三人,心中震惊,他们影楼的鬼影迷踪步伐,是暗杀界最有名的轻功,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够学会并掌握。 影楼中的人,几乎人人都会,但他们暗影十三卫,才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的鬼影迷踪步,已达到小成境界,和普通高手对战,根本就是一击毙命的事,就算楼子溪师出药王谷,武功不会差到哪里去,也不应该是他们的对手。 然而现实却是,楼子溪的身形,比他们更为诡异,让他们的攻击,全都难以靠近。 就在三人内心暗惊之时,有三只极小的金色飞虫,落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不好!” 三人瞬间下落,一动不动,黑色面巾包裹下的脸,已经难看到极致。 而慢一步落地的楼子溪,却是潇洒倜傥般的,弹了弹自己黑色的衣摆,然后看向那一动不动的三人,轻笑道:“我和你们楼主,也算是老相识了,看在他的份上,我不杀你们,只是我要知道,你跟为什么要跟着我的女人。” “……” 所谓厚颜无耻之人,大概就是这楼子溪了。 “什么叫你的女人!”看完神仙打架,处在震惊中的云若夕,这才回过神来,走到了那三个戴斗笠人的面前。 “你,你们没事吧?”云若夕对着三人,虽不清楚对方目的,但昨晚人家救了她,她还是很感激的。 三人没说话,楼子溪却是问云若夕道:“你认识他们?可我刚才跟你说的时候,你的表情,不像是知道有他们的存在。” 第177章被强行带走 “我的确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也不认识他们。”云若夕道,“但他们昨晚救过我,对我有恩。” “有恩?”楼子溪走到云若夕身边,很是自然的伸出手,将云若夕搂在了怀里,“他们是影楼的人,跟着你,应该是有人出了钱,让他们保护你,不过能让影楼楼主的专属的暗影十三卫来保护你,小美人,你的身份很不一般呢。” 他不顾云若夕的下意识挣扎,捏住了她的下巴,“乖,告诉我,你相公是谁?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要不是从小,外婆对她的礼仪教导,已经深入骨髓,她都要忍不住朝这个男人吐口水了。 没办法,被这男人一抱,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居然有些酥麻酸软,完全使不上力。 除了吐口水,她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任何别的攻击方式。 “当然关我的事。”楼子溪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如果你的相公太厉害,我就不杀他了,只带你私奔。” “……”云若夕觉得,这个叫楼子溪的男人,真的是个奇葩,脑回路跟正常人,都不带一样的。 而旁边三个看着他们楼楼抱抱的三人,也是满身心的不对劲。 虽然吧,他们对这个云氏,并不是很看重,觉得对方除了姿容和厨艺外,基本没什么可取之处。 完全配不上他们的主子。 可这个女人,毕竟是主子抱过,亲过,视为所属的人,这怎么能被别的人搂抱,觊觎? 影十一三人下意识的想要动手,楼子溪却轻飘飘的来了句:“劝你们三个别乱动,否则我的金蝉子下去,你们主子也救不了你们。” “你对他们三人做了什么?”云若夕瞪圆了眼睛,“为什么他们不能动?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美人的问题真多。”楼子溪瞧着云若夕的脸,是越看越喜欢,“小美人,我们的眼睛都是桃花眼,你说,是不是很有缘分啊?” “桃花眼眼型的人那么多,是不是都跟你有缘分?”云若夕冷声道:“我告诉你,你再不放开我,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要怎么不客气?”楼子溪一语双关道,“直接推倒我吗?” “无耻!”云若夕气得不行,直接喊了一声:“小青!” 于是不过转瞬,周围的林间草丛,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美人,有了你,我以后就可以天天吃蛇羹了。”楼子溪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深处,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他看着不远处,躲在草丛里的小青蛇,眸光泛疑,万蠱蛇王居然认这个女人为主,据典籍记载,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哪怕是南疆最厉害的巫蛊师,也无法驯服万蠱蛇王,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小美人,今夜良辰,不如我们现在就私奔吧。”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个女人,准备带她离开。 只要有这个女人在,万蠱蛇王自然会寻来,且比起珍贵的万蠱蛇王,他觉得这个女人更有价值。 回去研究研究。 楼子溪微微躬身,一把抱起了云若夕,视影十一三人不存在,大摇大摆的往林子深处走去。 影十一三人着急不已,却是完全没有办法,金蝉子为十大剧毒蛊虫之一,只要被叮一口,立刻就会毒发身亡。 何况金蝉子停留的地方,就在他们的劲动脉。 “你们别动,我传消息!” 对于影楼的暗影们而言,传递消息和完成任务,比他们的生命更为重要,影十一决定牺牲自己。 却没想到,停留在他们脖子上的金蝉子,居然动了动翅膀,飞走了。 “……” 影十一抬起的手,微微尴尬,却是瞬间回神道:“追。” 然而他们三人才挪动步子,就见抱着云若夕的楼子溪从林子深处,后跃了出来。 “小美人,你真的很宝贵啊,连影楼的四使之一影魑,都出动了。”楼子溪嘴里吊儿郎当,身形却一点也不敢疏忽。 影魑为魑魅魍魉之首,武功自然不是影十一等人所能及,不过几招,楼子溪就被逼得返回了原地。 影十一三人还保持着刚刚的站立姿势,楼子溪回来看到他们,眨了眨眼睛,“你们怎么还不走?” “……”他们突然好想打他。 “放下这个女人!”影十三难得的喊出了声音。 楼子溪笑了笑,“本以为小美人的身边,只有你们三个,没想到,影魑居然也在,算了,这回算我预测失误。” 说完,他就放下了云若夕,恋恋不舍的捧着她的脸道:“小美人,今天我准备不足,暂时带不走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下次一定带你走。” “赶紧给老娘滚!”云若夕终于有力气爆粗口了,她看得出,对方对她的恋恋不舍,完全不是因为对她有了感情,而是出于别的原因。 “唉,打是亲,骂是爱,我懂的。”楼子溪靠近云若夕,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才在她的后背上点了两下。 “记得想我。”楼子溪的声音还在耳边,淡淡的奇特的香气,也还在鼻尖,但人已经不知道闪去了哪里? 云若夕的四肢本是酸软无力的,但被楼子溪点了后背后,很快就恢复了气力,看来对方在她完全没察觉到的时候,就点了她的穴道。 身手太快了,她根本不是对手。 “你们三个没事吧。”云若夕看向影十一三人,正准备问点什么,就见三人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要不要闪得这么快? 她不过就是想问问,是谁雇佣他们保护她而已…… 不过这个问题在脑中出现的瞬间,云若夕就想到了一个人。 会不会是慕璟辰? 他说他家世好,自然是有钱帮她雇保镖的。 重新隐匿起来的三人,却是没有像刚刚那样,呈三角形保护云若夕,而是聚到了林子里。 “影魑,你来做什么?”影十一严肃发问, “我来做什么?”略显粗哑的声音,冷冷的讥讽道:“要不是我,那女人早就被姓楼的带走了。” “……” 第178章气不打一处来 影十二和影十三没说话,的确,如果不是影魑,任务失败的他们,一定会受到最严苛的惩罚。 他们该感谢影魑的。 可影魑这个人,行为不定,性情不定,除了楼主和二长老,其他任何人在他眼中,都跟空气没有差别。 他们说了谢谢,他也不会听进去。 更何况,之前他还差点害他们三个,任务失败,还好那个女人,受得住诱人,没背叛主子。 撤退的行为,也算机灵…… 嗯,这么一想,那个女人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三人正想着,面前的影魑却失去了踪影。 三人并不吃惊,影魑的鬼影迷踪步在他们之上,出现和消失,他们察觉不到,都是正常的。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楼子溪,居然有那么好的身手。 “他跟我们对打的时候,只躲避,没反击,连他最擅长的暗器和毒都没有使用……”影十一分析道,“应该是看在主子的面子上,对我们手下留情了。” “嗯。”影十二点了点头,“他是毒医楼清风的徒弟,对天下毒物都很感兴趣,万蠱蛇王百年难得一见,他肯定也想据为己有。” 影十三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一只小小的谍蜂,“他盯上了云氏的万蠱蛇王,我们得禀告主子。” 三人在这边通知慕璟辰时,云若夕已经在小青的带领下,寻到了刚刚被楼子溪袭击的第四个人。 云若夕在内心祈祷,希望对方还活着,能让她问个清楚,结果没想到,走过去一看,居然是面色乌青的文涛。 “文护卫!”云若夕惊呼一声,忙过去扶起对方,“你没事吧?” 文涛中了毒,但意识还算清醒,“云娘子,麻烦你,为我解毒。” “解毒?我,我不会啊。”云若夕很无语,她都说了,她不是医娘,不懂中医,“你等着,我带你下山。” 云若夕虽然不会武功,但一直以来,都跟着两个小包子,吐纳呼吸,强身健体。 比起当初救慕璟辰时,那般软弱无力,她现在可以轻松的撑起文涛。 文涛被云若夕搀扶,内心很是抗拒,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云若夕从他那苦瓜脸上,明显看出来了,立刻来了句:“别磨磨蹭蹭,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 文涛默默跟着云若夕下山了,去到了李老头家,李老头立刻给他检查身体,“还好还好,不是什么要命的毒。” 李老头给文涛吃了颗解毒草,又给他喝了茶水,很快文涛就就冲去了茅房,于半个时辰后,脱力般的返回。 “毒都拉出来了吧。”李老头问了一句。 文涛趴在桌子上,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云若夕虽然有一大堆问题要问,看他这样子,也就放弃了。 “我明天还有事,就不守着你,你现在没力气,就暂时住在我家吧。”云若夕把他搀了回去,安排他和陈大壮陈向志睡一块。 至于她们三个女流,则去睡主屋。 漆氏和刘香琴,先后去了洗澡棚洗漱,云若夕则去到一边,对躲在暗处的小青,交代了一些事情。 小青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就摇了摇尾巴,去了。 等到第二天清早,云若夕见小青来到了厨房,便将它放进昨晚她特意找出来的,一个香囊里。 “这个囊我戳了几个小洞,还算透气。”云若夕打开袋口,小青就乖巧的钻了进去,闭上眼睛,竟是想要安眠。 云若夕也不吵它,将装着它的香囊,放进了她找出来的一个布制的斜挎包里。 她转身开始坐早饭,不多时,顶着两只熊猫眼的文涛,就鬼影般的出现在厨房门口。 “这是怎么了?”云若夕看着他神色萎靡,有些不地道的开心,“难不成你昨晚又拉肚子?” 文涛摇了摇头,“云娘子,陈向志和陈大壮的呼噜声太大了。” 云若夕就知道是这样,顾家的这些人,都养得娇气,哪怕是文涛这样的侍从,也是一股子的娇贵气。 她知道陈向志打鼾,所以故意让文涛去受受苦,没想到陈大壮也是个打鼾的。 “没睡好,你回去再睡呗。”云若夕将韭菜下锅,简单的抄了个韭菜炒鸡蛋。 韭菜的清香和菜籽油交合在一起,瞬间勾起了人的味欲。 文涛走过来,有些开心,终于可以吃到云若夕做的东西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早上,且家里粮食不多,云若夕没有做别的好吃的。 “将就凑合。”云若夕把菜端给文涛,让他端出去。 文涛转身,却忍不住转了回来,“云娘子,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跟着你?” “这有什么好问的。”云若夕昨晚已经猜不到想到,为什么文涛会跟着她了,“担心我出事,是不可能的,多半是你家少爷,怕我跑路。” “……”文涛表示,云若夕猜的还挺准,只是没有猜到全部。 他默默下去了,等到漆氏等人陆续起来,把东西收拾好,大家吃完饭,就去了县城。 路上,遇到了被押送的刘香兰等人。 陈大壮目不斜视,只有坐在车厢里的刘香琴,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向带着枷锁的刘香兰,红了眼睛。 漆氏想要劝解刘香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向云若夕吧,云若夕正在闭目养神。 她也就不开口了。 文涛坐在车子的末端,和行李坐在一块,内心有些复杂。 文大护卫长这么大,跟着顾家的顾七少,那可是坐过不少马车的,这还是第一次,坐这种农民小马车,还和行李塞一块。 说好的待客之礼呢?说好的要抱顾家大腿呢? 少爷,能不能换个人来跟着这个云若夕啊。 她虐待他…… 此时闭目养神的云若夕,完全听不到文涛的内心咆哮。 她也很想待他客气,只是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一直被文涛暗中盯梢,连上茅房,洗澡都被他盯着…… 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在内心骂了顾颜之三百遍后,便把拉得虚脱无力、且一晚上没睡着的文涛,赶去了车后尾。 第179章云若夕的设计 “里正大人,这人是啊?该不会是云娘子新买的仆人吧。”押送刘香兰等人的张大虎,问向了旁边里正。 里正瞧着马车后的文涛,琢磨着:“应该是吧,没看见和行李坐一块吗。” “那云娘子这个仆人,买的不是很好啊。”张大虎评价道,“看上去弱弱无力的,能干活吗?” 两人的对话悉数传入文涛耳中,他更想哭了。 就在云若夕等人前往县城的时候,在清河镇住了一晚上的陈家老二陈向明,正带着贵客,朝清河村里去。 为了让贵客觉得清河村坏境好,陈家特地花钱,请了村西的村民,把整个村西都打扫了一遍。 这也是为什么云若夕会知道知道,陈家最近要带人去看房子。 收到消息的朱氏,早早的就起床打扮了。 陈老太看朱氏光顾着自己打扮,不顾陈芳芳,便有些不高兴,“你一个妇道人家,穿那么好看做什么?” 朱氏没做声,换做过去,她肯定会听陈老太的话,按稳妥的方向打扮了。 可就在三天前,她跟着陈向明去镇上铺子查账时,居然亲眼见到陈向志和一个女人,在小巷子亲亲我我。 她当场就疯了,恨不得上前,去撕烂那个女人的脸。 但一想到如今陈家的一切,都在陈向明手里,她就忍住了动作。 陈向明不像他大哥陈向志,是个傻的,只知道守着一个漆氏,宝贝得不行。 陈向明那双眼睛,成天就在外面那些女人身上,看来看去。 朱氏才过门的时候,他还算收敛,但在他们第一个孩子出生后,他的心思就再也没落在朱氏身上。 要不是朱氏聪明奸诈,在生意上,能够帮衬陈向明,陈向明估计早就娶了两方妾室了。 可这男人的心要是野了,三妻四妾这种事,还不是迟早的事。 “你别光顾着给你自己打扮,听说那个贵客膝下,还有两个儿子没娶妻,你把芳芳带去,没准能被人看上呢。” 朱氏终于放下簪子,应了声“是”,但心里却在冷笑,以陈芳芳那样的姿色,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她去后院西厢房找陈芳芳,但陈芳芳门都不给她开。 自打上次云若夕来陈家,重提了当年的事,陈芳芳就越发怀疑,是这朱氏害了她,成天给朱氏摆脸色不说,还在陈老太里说了不少坏话。 陈老太对朱氏越渐不喜,除了因为朱氏在生了女儿后,肚子就没动静外,陈芳芳也算是贡献了不少耳边风。 朱氏站在门外冷笑,突然觉得云若夕说得很对,这陈家除了大房外,真是一家子的无情无义。 好在,她对他们,也没啥感情。 陈芳芳当年的婚事,的确是她破坏的,如果没有云若夕在,她也有别的法子去破坏,总之,就是不能让陈芳芳嫁出去。 为什么?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她不喜欢陈芳芳。 最重要的原因是,陈老太这个死要面子的老太婆,为了让陈芳芳嫁出去,居然要拿陈家一半的财产,给陈芳芳做嫁妆。 她一个镇上的姑娘,为什么要嫁来农村,不就是看在陈家有点家资可图吗? 这要都被陈芳芳带出去,她还图个什么。 朱氏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三妹估计是不舒服吧。”朱氏简单解释后,就走了。 正屋里的陈老太,看着朱氏远去的背影,是越看越不舒服,她转身对旁边的周妈道:“上次让你跟我说,向明想要纳妾?” “是的太太。”为了让周妈说服陈老太,陈向明还给了周妈五两银子。 “哼,你跟他说,我同意了,要是对方清清白白,纳一两个都可以。”陈老太冷声道,“聘礼就从这次卖了房子出。” 周妈一听,欢喜的去了。 走在路上的朱氏,怎么也不会想到,对妾室厌恨无比的陈老太,在自己儿子纳妾的这件事上,会那么乐意。 所以这世间为难女人的,大多都是女人。 “我们这园子,是请专人设计的,本是想给老母亲,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养,但她舍不得离开我们,这才打算租卖给别人。” 朱氏到的时候,陈向明已经口若悬河吹了半天了,看房子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员外,他对这园子很满意。 尤其是后面的小竹林,端得是意境幽远,引人入胜。 他本觉得这角落有些偏僻,可在看了这后面的小竹园后,却觉得,这地方偏得极为有意蕴。 于是他非常满意,正准备以四百两的价格,向陈向明夫妇买下,就听见旁边的家丁惨呼了一声—— “老爷,有蛇!” “蛇?”朱氏也是女人,对蛇虫鼠蚁都很惧怕,下意识就躲在了陈向明身后,闭上了眼睛。 所以她并没有看到,顺着竹林溪水游来的,不只是一条蛇,而是一大群密密麻麻的蛇。 “啊——”老员外看见后,吓的神魂剧颤,居然直接就倒了下去。 家丁们看见,都顾不得害怕,赶紧过去扶住老员外,带着他往外跑。 陈向明的动作,比他们的都要快,在群蛇出现的一瞬间,他就跑了出去。 朱氏被他抛弃在原地,只能强行睁开眼睛,“相公,你在哪?” 结果一睁开眼,她没看到陈向明,只看到一堆一堆的蛇,从园子的各个地方爬了出来。 “啊——————” 朱氏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声,然后疯了般的往外跑,画了一个时辰的妆容,瞬间变成了极度恐惧的的脸。 家丁们看陈向明夫妇,跑得比他们还快,气的不行,“你们这对毒夫妇,要是我家老爷被吓个好歹,我要你们好看!” 不过家丁们骂归骂,却也没忘逃命,抬着老员外,就飞快的往外院走。 直等到出了大门,被吓得魂飞魄散的他们,才稍微停下来喘口气。 早早跑出来的陈向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氏推了一下。 “陈向明,你这个混蛋!”居然把她甩下,自己跑了。 陈向明没回应,他吓得不轻,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数量的蛇。 第180章状告公堂 眼见大门后,居然开始爬出一条条的蛇,他顿时尖叫一声,往外继续跑。 家丁们也看见了,完全不敢久留,把晕倒的老员外往车上一扶,就驾起了马车。 朱氏眼见陈向明跑远了,双眼恨得发红,却是什么也发作不得,头也不敢回的也跑离了这里。 她虽然嫉妒害怕,脑子却也清楚,经过今日的事,小竹园闹蛇的情况,定会传扬出去,到时候小竹园还能卖出去吗? 要知道清河村的溪山上,本就有蛇,只是因为那些蛇从不下山,大家才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现在蛇都出现在了小竹园…… 村民们的安危,朱氏才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钱!这栋园子,可是她花了一百两的银票,买回来的啊!!! 当时陈家的生意有些亏损,没那么多钱,是陈向明找她借的钱,说等房子卖了,不仅会还她一百两,还要额外再给她一百两。 所以她才把钱借给了陈向明,没想到现在…… “云寡妇,你这个贱人!”朱氏一边跑,一边在内心,对云若夕恨骂。 难怪她要把房子挂交易所,难怪她那么快的就要离开清河村。 那个贱人,恐怕早就知道这房子闹蛇,没法住人,所以才装模作样,好像自己被占便宜般,把这房子卖给他们。 真真是好算计! 朱氏能想到的,陈老太自然也能想到,听了二儿子的话,差点气岔气。 “云寡妇这个破鞋,居然敢耍我!”气得不行的陈老太,当即拄着拐杖起身道:“走,去找那个贱人把钱要回来!” “嗯!”朱氏嫁进陈家后,第一次觉得陈老太说的话,是那么的动听悦耳。 但她内心也很清楚,陈老太之所以这么愤愤不平,不过是觉得被她自己云若夕耍了,和少赚了几百两银子,才不是替她怜惜嫁妆。 而陈向明回到家中后,也算是从群蛇的惊恐平复了心情,当即道:“我现在就去后院拉马!!!” 陈家是清河村的地主,陈老太又喜欢大户人家老太太的作风,家里自然也是养着马,备着马车的。 一家人在打听了云若夕的去除后,就风风火火的去了,连这段时间都不怎么说话出门的陈芳芳,也跟着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一道翩若惊鸿的雪色身影,却出现在了小竹园的茅屋屋顶。 站在他身边的辛夷,看着地上群蛇乱舞的情况,抖了抖身子,“先生,这园子怎么这么多蛇?” 他闻过,这里没有那些诱导蛇出现的药物。 白月轩看了看爬上屋顶,却并不攻击他们的群蛇,淡淡道:“不是被药物吸引的,它们来此处,应该是接到了某种指令,” “指令?”辛夷眨了眨眼睛,“是那个卖给我们蛇王毒液的大姐姐吗?” “嗯。” 辛夷不解,“她为什么要让蛇进入人家的家里?” “这与你我无关。”白月轩仔细看了看,“没有血腥气,也就是没有人受伤,没有人气,证明这里无人居住。” 那么蛇喜欢在这里待着,就待着吧。 在白月轩那双眸光淡如雪的眸光中,这些蛇,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他来只是怕蛇伤到人。 既然蛇没有伤人的意思,而也没有人敢来杀蛇,他自然就不需管了。 “哦。”辛夷点了点头,“那先生,五日后,就是重阳祭祖典礼了,家里传书,让您尽快赶回去,您回去吗?” “你说呢。”重阳祭祖,是大礼,他作为家中独子,是必须要回去的。 白月轩望向身后的溪山,今日来此,本想看看能不能再遇上那位姑娘,没想到蛇是见到了,人却没见到。 他往后跃起,如风一般,翩然走远。 “先生,等等我。”辛夷灵活的跳了起来,跟着白月轩,飞离了小竹园。 …… 回到县城的云若夕,第一件事,就是去客栈,找两个小包子。 没有孩子在身边,她总觉得心里异常的不踏实。 而显然,两个小家伙也有些离不开她,两双大眼睛,带着恹恹的表情,一看就是没休息好的。 “娘亲……” 小长乐抱住云若夕的小腿就不撒手了,连素来不太粘人的小长安,也拽着云若夕的裙子,没松开。 两个小家伙自从知道有人要害娘亲后,心里就一直很担心,总害怕娘亲离开后,就再也不回来…… “对不起,乖宝。”云若夕蹲下身,抱着两个孩子,“娘亲以后尽量不离开你们。” “娘亲……”两个小家伙一边一个,反抱住云若夕,样子可怜极了。 旁边的漆氏和刘香琴看着这一幕,却都有些羡慕,她们都是成亲多年的人,可都因为各种原因,而没能成为母亲…… 这大概,也是她们心头,最大的遗憾和伤痛了。 云若夕哄了两个小家伙许久,再三保证以后不会丢下他们后,两个小家伙才同意,让云若夕再次出门。 不过云若夕这一次出门,却主动带上了他们,“娘亲我可是说话算话的。” “娘亲!”两个小包子眼睛亮晶晶的。 云若夕弯了弯眼睛,带着两个孩子,及孙婆婆等人,就一起去了县衙门。 慕璟辰说过,县衙门处理民生公务较多,民事纠纷,基本都让各地里正,及捕快房的人处理。 而遇到刑事案件,或者较为严重的民事案件,才会搬到公堂上。 刘香兰与人通、奸,算不上刑事案件,但她和牛春花联合拐卖孩子,就涉及到人命和财产官司了,必须上公堂才能处理。 另外,云若夕今日,也不是只是去旁听,她还要状告清河镇洪大痣,入室抢劫,害人性命。 “听说去衙门告状,都要挨板子。”孙婆婆担心道,“若夕,你能受得住吗?” “婆婆放心,云辰跟我说过,那种里正村长处理不好的民事纠纷,扯去衙门丢人,才会挨板子。” 云若夕解释道:“我告的案子,已经涉及性命安危,衙门不会不管,而我作为被害人,又怎么会挨板子。” “哦。”孙婆婆点了点头,脸上的焦虑,瞬间没了。 第181章京中头号魔头 云若夕笑了笑,慕璟辰还真是有本事,但凡她跟孙婆婆说,这是云辰说过的,孙婆婆就会立刻相信,并认定为真理。 且除了孙婆婆外,周小树和周小红等但凡和云辰接触过的人,也都会这样。 真是男女老少通吃……想到慕璟辰,云若夕不仅抬头望了望天空,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做什么呢。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慕璟辰,正穿着一身暗灰色的狱卒衣衫,端着一盒饭菜,走进了把守森严的皇家监狱里。 “站住!”一个腰垮长刀的黑脸牢头,拦下了慕璟辰,目光带着审视,“不是已经送过一次饭菜了?” 慕璟辰那张易容过的黄瘦脸上,写着谦恭,“头,这是慕世子送来的饭菜。” “慕世子?”黑脸牢头原本冷沉的脸,瞬间就抽搐了两下,然后低声道:“进去吧,速度要快。” “是。”慕璟辰没什么表情,低着头,进去了。 在他走后,旁边的狱卒才颤抖道:“头,这样行吗?圣上不是下旨,不许任何人探视肃王,也不允许任何人送东西进来!?” 黑脸牢头额头上青筋跳了好几下,“你以为劳资不知道吗?但那是慕世子送来的饭菜!” 后面的一干干狱卒,都不啃声了,是啊,这可可那个魔头送来的,谁敢拦? 就在前天,他们的牢头,因为拦住了想来探监的慕世子,结果被慕世子当场拔刀砍掉了脑袋。 别的皇亲贵族,违抗圣旨,如此行事,怕早就惹怒龙颜,降职削位了。 但慕世子这样干,就只是被圣上批判了两句,禁足在了家中,啥事都没有。 没办法,慕世子太得圣心。 且不止是皇帝,连宫中素有公正严明形象的太后娘娘,也在慕世子这里,把心偏到了骨子里。 断人手脚,杀人放火的事,那慕魔头干了实在太多,京城百姓就没看他遭殃过! 大家都觉得,在皇帝、太后心中,这慕世子的地位,明显超过了皇子公主。 天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张蛊惑人心的脸! 因为牢头被慕世子砍死,而从副升为正的黑脸牢头,一想起那张潋滟绝世、风华无双的脸,就满心的颤栗。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慕世子丢下带血长刀时,对他回眸的那一笑,真真是倾国倾城,魅惑众生。 可对方吐出的话,却是瞬间要了他的命—— “我改日再来。” “!!!” 祖宗,求放过!!! 京中第一纨绔,头号魔头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黑脸牢头这两天,一直祈求神佛,希望慕世子别来。 很好,神佛显灵,慕世子真的没来,可他不来,东西来了啊。 怎么办? 放还是不放? 黑脸牢头想起那张,杀人时眸光潋滟的眉眼,立刻选择了放行。 干了二十多年的狱卒了,黑脸牢头很是清楚,若他不放行,那么今日他下了公差回到家,一定会见到一地尸体。 到时候别说是为家人伸冤了,连自己的命都不一定能抱住。 慕世子行凶,向来乖张残忍,黑脸牢头宁可冒抗旨风险,也不敢得罪这位魔头。 至于其他狱卒…… 黑脸牢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些人,压根不需要他去警告管好嘴巴,因为慕璟辰的报复,这些人也再清楚不过。 “听说太后要给慕世子娶世子妃了。”为了改善现场因慕璟辰此人,所带来的压抑气氛,有人弱弱的扯了点风月之事。 其中一个狱卒回道:“是啊,听说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就差太后颁布诏令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最后会被选中。” “不管是哪个一个,都……”后面的话,小狱卒没敢说。 但大家都很清楚,他要说的是,不管最后是谁嫁给慕世子,那个女人,都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且不说慕世子这个人,本身就喜欢流连勾栏,作风放荡,就说将来,他继承慕王府后,也不一定有好下场。 因为他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从太子到诸位皇子,从皇亲到各大世家,只要是在这京城权利圈里有点分量的,他都得罪了个遍。 现在太后皇帝恩宠他,王爷公主护着他,让他横行霸道,无人敢得罪,可他们这些长辈总有百年之后啊。 等到没人罩着他了,慕王府倾覆,就是一瞬间的事。 “到时候,就可惜了华阳郡主啊。”小小的狱卒,提起慕世子的姐姐华阳郡主,那是完全换了表情。 其他狱卒听后,也是一脸的憧憬和钦佩,外加深深遗憾。 “是啊,可惜了华阳郡主。”连不想参与他们八卦的黑脸牢头,也忍不住说了句:“若华阳郡主为男儿身……” 这慕王府也不至于落到那样一个魔头手上。 有人忍不住嘀咕道:“这华阳郡主和慕世子,同为慕王爷和长公主所生,但他们两的人品才华,差得也太多了。” “所以人有人才说,这慕世子,压根不是长公主亲生的。” “住嘴!” 黑脸牢头沉脸呵斥,这后面的内容,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小狱卒,可以议论的。 狱卒们自然知道,这猜测涉及皇家血脉,不敢再言。 而被狱卒们唾弃在嘴里,恐惧在心里的慕世子本人,却已安全进入关押肃王所在天字号牢房。 穿着白色囚服的英俊男人,端坐在蓝色的布席上,头发有些凌乱,面容也有些憔悴,但打坐的姿势,却端正笔直,一丝不苟。 慕璟辰看后,淡淡一笑,“还挺临危不乱的。” “归远?”原本坐在席上打坐的英俊男子,瞬间睁眼,些微诧异的看向眼前这个提着食盒的陌生狱卒。 慕璟辰用的是传音入密,只有肃王一个听到,同样的,肃王姜烨也用了传音入密。 “明天你就要被传去大理寺了。”慕璟辰在外面狱卒的监督下,打开食盒,将盒里的饭菜,放在旁边的桌案上。 “大理寺的牢狱环境,可就没这么好了。” 皇家监狱专关皇亲国戚,所以精铁打造的独间牢房,设施都很齐全,算是一定程度上,全了皇家的颜面。 第182章抬头看天的默契 肃王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牢狱环境再恶劣,也比不过西北的风沙。” “可西北的风沙再大,也比不过人心的险恶。”慕璟辰淡定的将银筷摆好,“余华下面的周成书有问题。” 肃王眸光微凝,“你查到了?” “那么大批军饷,半路被人调换,押送官没有问题,谁信?”慕璟辰的眼睛,也做了改变,变得精光内敛,毫无生气。 但肃王仍在其中,看了一丝潋滟,“余华将军是我的心腹,周书成做他的副将,是我首肯的。” 肃王拿起银筷,夹起了一块酱香的黄牛肉,“就算他有问题,最后,还是会引到我的头上。” “没错。”慕璟辰道:“所以对方的目的,并不只在那批军饷上面,还有你。” 肃王嚼下牛肉,“我知道。” “知道你还派自己的人去接。”慕璟辰挑了挑眉,“不过这样也好,把身边不该有的老鼠,都趁此机会解决掉。” “嗯。”肃王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菜肴,“不该还是先找到军饷吧,我的事不着急。” “……”慕璟辰略微沉默,的确,眼看即将入冬,若是没有军饷购买粮草,边关的将士,将如何熬过去。 “这次军饷的失踪,涉及到了江湖势力,想要找出来,会比较棘手。”慕璟辰不紧不慢道,“实在不行,我会帮你先筹出来。” “上千万两白银,不是小数。”肃王说着,似想起了什么,严肃的面容上,微微扯了扯嘴角,“难不成你打算像上次那样……” “这你就别管了。”慕璟辰淡淡一笑,打断了他,“总之,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肃王吃着饭菜,声音低沉,“无妨,我许久都没休息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睡几个踏实觉。” “要休息,也回你自己的王府休息。”慕璟辰站起身,“我着急救你出去,可不是怕你受苦,而是要你出去后,帮我一个忙。” “帮忙?”肃王有些诧异,“你居然也需要我帮忙?” “为什么不需要?”慕璟辰浅浅一笑。 “自从你十四岁之后,你就没再让我担心过。”肃王实言道,“反倒是我,常常需要你的帮助。” “吃好了吗——”外面穿来黑脸牢头,有些着急的声音。 慕璟辰对肃王眨了眨眼睛,就收拾好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走了出去,“头,属下去复命了。” “嗯。”黑脸牢头点了点头,慕璟辰便走了出去。 直等到走出外门宫外,他才脱下狱卒服,登上了一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 只是在上车的时候,他鬼使神差般的抬起头,望了望天。 是时候,给他的小女人写信了,不然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会把他忘了的。 此时此刻,没良心的小女人,果然把他忘在了一边,因为捕快回禀县太爷说,整个清河镇,乃至清河村,都没有洪大痣的影子。 “随同他失踪的,还有刘家的刘瘦猴。”捕头回禀道,“刘氏的父亲刘老汉,看我们在找洪大痣,就让我们顺便帮他找儿子。” 县太爷皱了皱眉,“这洪大痣,无缘无故的失踪,分明就是畏罪潜逃。” “大人,我家相公冤枉啊!”洪大痣的妻子张氏,跪在地上,当即给县太爷嗑了个响头。 由于找不到洪大痣,官府就抓来了他的妻子张氏,询问情况。 可这张氏不仅什么都不知道,还抱着两个孩子,哭得凄惨渗人,要不是县太爷狂拍惊堂木,估计整个县衙门都要被她哭垮。 “张氏,我且问你,你认不认识刘氏!”云若夕状告洪大痣时,有提到刘香兰和洪大痣合谋,所以县太爷便有此一问。 张氏被带到公堂上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刘香兰,那表情目光,恨不得把刘香兰生吞活剐了。 但她很清楚,与夫之妇通、奸,她相公洪大痣是会被判刑的,所以纵然心里委屈之极,为了一家之主,她只能隐忍怒火道:“民妇不认识。” “那你可知你丈夫洪大痣,与刘氏的关系?”县太爷继续询问。 张氏回答:“有什么关系,我相公洪大痣,和这刘香兰的丈夫是同行,在一个武馆干活,之认识她丈夫,不认识这个……” 张氏还没说完,就突然捂住了嘴巴,她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她嘴快着急,居然说漏嘴了。 县太爷冷笑了两声,“你说你不认识对方,你怎么知道她叫刘香兰,本官可一直都称呼她为刘氏的。” 女子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都是以姓氏相称,如某某姑娘,某某娘子,若不是熟悉之人,很少称呼名字。 张氏是别村人,嫁给洪大痣后,就一直住在清河镇,既然她说不认识刘香兰,自然也该不知道刘氏的全名。 “我,我是听,听他们说的。”张氏着急的指了指堂外围观的吃瓜群众,“我刚刚有听到有人喊她刘香兰。” 县太爷冷哼两声,“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啊,给我拖出去先打二十大板!” 县太爷抽出令签,扔在地上,两边衙役顿时走出,抓住了张氏。 “县太爷,我冤枉啊——”张氏瞬间吓白了脸色,而她抱着的两个男孩,也是哭得极为凄厉。 这古代的刑讯手段,都比较粗暴,因为没有监控录像,没有指纹、没有DNA检测,很多案子,都只能靠一张嘴来提供信息。 张氏要是不愿意说实话,洪大痣的下落,必然毫无头绪。 可看着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云若夕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这两个孩子,让她想到了长安长乐。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想到了长安长乐,云若夕细细去看两个孩子,才发现这张氏,抱着两个孩子的手,居然在暗中抠掐。 云若夕瞬间冷凝了眼睛,难怪她在张氏带着两个孩子跪上公堂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题竟然是在这里。 试问,一个真正关心爱护孩子,怕孩子受到伤害的母亲,会把两个三五岁的孩子,带上公堂吗? 不会。 至少云若夕就不会。 第183章牛春花有问题 她把两个孩子从客栈带出,是因为她有把握,自己今日不会有事。 且就算有把握,她也是让孩子跟孙婆婆等人,站在外面围观,并没有让两个小包子,随同她一起上堂。 而这个张氏,却故意带着两个孩子上来,分明是想勾起众人的怜悯,打同情牌。 只可惜,淇县的县令,并不是个心慈的主,眼见孩子哭闹得不行,直接烦厌的喊了句:“来啊,把这两个孩子给我带下去!” “是。”衙役们走出,一人抱起一个孩子,就朝侧堂去了。 被强行押出去的张氏,眼看孩子被强行抱走,顿时哭得比杀猪还凄惨,“孩子——别带走我的孩子——” “……” 云若夕微微皱眉,本来是审理一个入室抢劫、杀人未遂的案子,被这张氏活生生的搞成了骨肉分离的哭惨戏。 云若夕注意到,在场中人,除了对孩子不感冒的人外,大多数人,都还是或多或少的受了影响。 尤其外面不少围观的妇女,都纷纷表示—— “县太爷,这张氏母子八成不知情,您就放了她吧。” “是啊,这张氏在清河镇,虽然有些霸道不讲理,但也没干过什么坏事。” “这孩子离了母亲,该多伤心啊。” …… 然而这些同情的话语还没说完,大家就注意到,侧堂那边,渐渐没什么哭声了,只剩下张氏一个人,在那里鬼哭狼嚎。 两个孩子估计经常被张氏大骂,现在一离开母亲,反而不哭不闹了。 大家站在远处,看不到张氏的小动作,自然不知道孩子哭喊的原因,现在见孩子不哭了,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气氛不由有些尴尬。 而张氏还在试图用哭惨声,引起大家的同情,只可惜,古代的公堂上,哭声是没什么用的。 她被押在长木凳子上,一个大板子就打了下去,就把她惨哭的嗓门,瞬间拉高了好几个八度。 跪在堂上的刘香兰,见到此场景,不由低着头,嘲笑出了声。 她对张氏显然十分了解,哪怕不去看,都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会哭。 毕竟这样的招式,她自己也用过不少,以前陈大壮,只要做违背她心意的事时,她都会使用这招。 百试百灵,唯独在让陈大壮把地收回来这件事上,失了效。不过也没关系,陈大壮每年赚的钱,和家里地的收成,可都落在了她的手里。 只是她还没得意完,就突然意识到,过去的好日子,很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了,因为陈宝贵的身份被曝光了,她再也不能用这一招,去对付陈大壮了。 一时之间,悲从中来,刘香兰居然生出了一丝丝的后悔,可眼瞧着旁边不远处跪着的云若夕,她的那些悔意,就全都变成了恨意。 “云寡妇,你可真心狠,害得张氏被打板子,还要和她的孩子,强行分离!” 云若夕看也不看刘香兰,淡淡道:“洪大痣抢我孩子,害我性命,我不过是处于自卫,将他高上了衙门。 照你的意思,我要甘心被抢,甘心被害,这样,才不会伤害到洪大痣一家? 可笑! 亏你也好意思,往我身上泼脏水,害张氏被打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她自己,若她老老实实的交代,又何苦受这些罪。 再者,你和洪大痣暗结珠胎这么多年,你又对得起张氏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要是真怕张氏受苦,就该老老实实把你奸夫的下落,说出来,而不是让我撤诉。” “你?”刘香兰自然云若夕嘴皮子溜,却没想到在公堂上,她还能这么坦然淡定。 要知道普通老百姓,光是跪在这里,都已经忍不住战战兢兢了。 “我和洪大痣根本没有关系!”刘香兰依旧不见棺材不掉泪,“人家张氏不知道,难不成你要人家编一个出来吗?” “大人,这是我从我家窗台上,取下来的迷、药药粉。”云若夕将手中准备好的证物,递给了旁边的衙役。 “在刘香兰的屋子里,我们找到了一样的东西,这足以证明,刘香兰和洪大痣,是有关系的。” 云若夕将之前的家中被盗的事,一一说出,旁边更有旁听的里正,上前作证。 刘香兰却还是要说:“这药粉,一定是你让陈大壮,放在我屋子里的,你们想要栽赃陷害我!” 刘香兰见他们说了盗窃案,顿时喊道:“县太爷,正好,我要告这云寡妇,还有这村里正,他们互相勾结,陷害我。” 旁边跪着的牛春花笑了,“刘香兰,你到现在,还在狡辩,县太爷,我可以作证,这去云寡妇家偷盗,是刘香兰拉着我一起去的。” “你?”刘香兰看着牛春花,总觉得不对劲,牛春花背叛她,是很正常的,但牛春花自己承认偷盗,这就不太可能了。 牛春花可是最最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先前破罐子破摔,说出她们一起拐卖了王六媳妇孩子的事,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现在在公堂上,对方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更是引起了她的警惕。 事实上,牛春花的确有问题。 前天晚上,除了张大虎找过她外,还有个人,找到了她,说是愿意出一百两,让她送刘香兰进牢狱。 牛春花本来还有些纠结,但一想到一百两,可以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她也就应了下来。 这件事,她秘密藏着,连丈夫都没说。 她想得很好,主动坦诚犯罪事实,可以减免刑罚,就算进了大牢,只要有钱,打通关系,也可以提前释放。 这门生意,她根本就是稳赚不赔。 牛春花眼角瞥了眼刘香兰,姐妹别怪我,只怪你自己做人不厚道,得罪的人太多。 只是—— 牛春花看向云若夕,眼珠子滴溜溜的撰,那个找到她的人,只是民兵团的一个人,说是帮人办事的。 也就说,那个刘香兰得罪的人,身份,是成谜的。 但刘香兰得罪的人里,有钱,又这么大方的,除了云若夕外,怕是没有别人。 第184章知道痛了 牛春花暗自庆幸,幸好每次刘香兰去整云若夕时,她都只简单帮了下腔,没刘香兰得罪的程度深。 只要今日之后,她努力帮与云若夕交好的王六媳妇,找回闺女,这个仇怨就可以结了。 云若夕注意到牛春花的视线,看了过去。 牛春花顿时积极道:“大人,这刘香兰和洪大痣的奸、情,我是一清二楚啊,三个多月前,洪大痣偷抢云寡妇家两个孩子不成,刘香兰就找到了我。 说什么云寡妇被洪大痣打得半死不活,让我去把两个孩子趁机收了,幸好人家云寡妇福大命大活了过来,这才没让刘香兰的奸计得逞。” 牛春花本来也是奸计差点得逞的一员,但现在由她来叙述犯罪过程,反而把让人觉得,她就是单单纯纯的人牙子,被刘香兰欺骗的。 “刘氏,你还有什么话说!”县太爷瞪着刘香兰,官威压下。 刘香兰瞬间抖了抖,恨声道:“县太爷,我冤枉啊,都是他们合伙起来陷害我啊!” 到现在,刘香兰,都还在喊冤。 云若夕也能理解,牛春花先一步自首,把她逼入犯罪元首的地位,要是她不喊冤,罪名就会全落在她身上。 县太爷审案,可没村长里正这么啰里啰嗦,刘香兰这等村民,在他眼中,连名字都不屑询问的。 “来啊,拖出去,先打三十大板,什么时候把犯罪过程交代了,什么时候停止!” 县太爷令牌一丢,刘香兰就被拖了下去。 她死命的喊着冤枉,但每一个听众心中都知道,这恶毒的妇人,根本就不冤枉。 先一步被拖下去的张氏,哭惨的力气,彻底被打没了,眼见刘香兰出现在视野里,她立刻哭喊起来—— “大人,是这个贱人,都是刘香兰这个贱人,她勾引我相公,让我相公帮她去害人,她不得好死啊——” 眼见张氏被打了几个板子,就熬不住了,立刻张嘴开始交代,“大人,我确实不知道相公去了哪里。 但这个毒妇肯定知道,她和相公,早早的就认识勾搭上了……” 县太爷淡淡抬眼,喊了声,“把她拖上来。” “是!” 屁股压根还没见血的张氏,惊叫着被抬上了公堂,立刻把这些年刘香兰和洪大痣勾搭的事,交代个清清楚楚。 “大人,我没办法啊,洪大痣是一家之主,家里的进项全靠他,我要是跟他吵,他就要休了我。 我没得办法,只能忍气吞声,不把他们的奸、情说出去……” 张氏的这些话,在场的人都能理解,妇人在婚姻里,的确是做不到主的那一方。 县太爷虽然没问到洪大痣的下落,但刘香兰与人通、奸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了。 这时,外面响起了刘香兰的惨呼声。 她开始挨板子了。 站在人群中的刘香琴看到这一幕,顿时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漆氏体贴的抱住了刘香琴,让对方靠在她的肩头。 为了避嫌,站在另一边的陈大壮,没有刘香琴那般,对刘香兰疼惜无比,但眼看着刘香兰惨叫连连,他还是别过了脸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刘香兰,被打了后,顿时像被浇灌了一桶冰水,凉了下去。 她从小就被姐姐保护很好,从没挨过一顿板子,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被打,原来是这么疼痛的一件事情。 她横行霸道多年,从来都只有她打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她的,唯一挨过的打,就是去找云若夕时,被怒极的云若夕,扇的那一巴掌。 因为那一巴掌,她把云若夕狠狠的记在心头,几次三番的想要弄死云若夕,抢走她的孩子。 却发现,到头来,云若夕的日子,是越来越好,她却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名声,失去了一切…… 刘香兰突然后悔了,不是刚刚那一丝丝的懊悔,而是巨大的懊悔。 然而她悔的不是自己犯下的罪孽,而是后悔没有让洪大痣,杀了云若夕,没有在云寡妇弱得不行时,彻底弄死她。 “啊——” 刘香兰惨叫出声,屁股后面,立刻开始出现血色。她死死的看着,堂前安好的云若夕,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回,是真的栽了。 县令的公堂,真的不是村里的群众审判,她的罪行,并不能靠她一张狡辩嘴,给敷衍说没。 她要坐牢了,她要被关了。 “不——!!!”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一个人死,“大人,牛春花害我,她是和我一起商量所有事情的——” 牛春花就知道刘香兰要拖她下水,立马磕头道:“大人明鉴啊,这刘香兰怪民妇交代事实,想要害民妇啊。” “你不必多言,本官自有判定。”县太爷道:“你现在就一五一十的交代,这刘氏,是如何拐卖王家幼女的。” “是……”牛春花立刻马不停蹄的,把刘香兰绑架小玲儿的事,事无巨细的说了。 当然,她把她自己主动参与贩卖,变成了,被刘香兰隐瞒事实,被欺骗着去卖了孩子。 “牛春花,你这个泼皮户,你不得好死——” 刘香兰边叫边骂,牛春花充耳不闻,她在清河村横行怎么多年,可不是第一被骂得这么惨。 县太爷眼见旁边的师爷,记录得差不多了,便拍下惊堂木,宣布了结果—— “罪妇刘氏,拐卖良家幼女,与人通、奸,害人性命,证据确凿,现令即刻将其收押,三日后押去盐窑,服劳役,终身不得释放。” “什么!?”还在被打的刘香兰彻底愣住了,她本以为,她做的这些事,只是被关去牢里。 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要被送去做苦役,且终身不得解脱。 刘香兰眼皮子一番,瞬间晕了过去,但打在她身上的板子却没有停,于是她又被打醒了,听到了她的“好姐妹”的判词—— “牛春花,你帮助刘香兰,拐卖孩子,偷窃钱财,实在罪无可赦,但念在你主动交代犯罪事实,态度较好,本官且就命你继续会村教所服劳役,十年刑期。” 十年…… 第185章原告成被告 牛春花的心颤了颤,但一想到,自己没有坐牢,还在村子里,这十年劳役,总有办法去掉,她也就心情平复了。 “谢……” 牛春花正准备谢恩,就听到县太爷继续道:“但在此期间,你要帮助王家找回幼女,若是找不回,刑期就改为永久。” 什么!? 牛春花还没回过神,县太爷就又道:“当然,你买卖孩子的记录,本官也会继续调查,若不止一个孩子被拐……” 牛春花胆颤心惊,忙看向云若夕,“云寡妇,你,你?” “牛大婶,你看我作什么?”云若夕一脸置身事外的淡然。 “没,没什么。”牛春花连忙把头转了回去,她要是现在冲动,得罪了云若夕,怕是连那一百两银子都没了。 找孩子就找孩子,只要有钱,还能找不到? “谢大人恩典。” 相对刘香兰牛春花等人,全场的喧哗,最苦的受害人王六媳妇两口子,却是压根没说什么话。 直到最后的宣判下来,王六媳妇才拉着丈夫,一起给县太爷嗑了个响头。 孩子已经丢了,纵然把牛春花判去砍头,也无济于事,可县太爷这招让牛春花帮着找孩子的刑法,却是落在了他们的急处上。 牛春花这个人,生性狡诈,答应帮他们找回孩子,但尽不尽力,尽多少力,都要看她的心情。 她要是不尽力,他们是很难找到孩子的下落的。 但如今有了县太爷这个办法,牛春花为了自己能早点脱离刑法,一定会动用她在人牙圈里的人脉,全力帮忙。 县太爷承着王家人的磕头,心情很是愉悦,“你们要谢,就谢里正吧,这个法子,是他建议的。” 王六媳妇等人,立刻看向了村里正。 里正一看王家人望来,立刻把眼神,递向了云若夕,示意他们,这主意,来自云娘子。 王六媳妇看着云若夕,目光微红,当初只是因为不满刘香兰,而决定帮云若夕说几句话,没想到对方…… “谢谢。”王六媳妇泣不成声,朝着云若夕的方向,重重的嗑了个头。 但由于里正就站在云若夕旁边,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感谢的是里正。 牛春花见此,哪有不明白的,这云若夕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报复她和刘香兰,以及帮王六媳妇找孩子。 牛春花心中暗恨,觉得自己要价要得少,琢磨着下去后,要不要拿云若夕收买她的事,去多要点钱。 但等到她被带下去时,看到屁股流血,已然昏厥的刘香兰,脑子里冒出来的讹钱主意,是瞬间没了。 比起钱,命才是最重要的。 云若夕其实很想让牛春花这样的人贩子,得到更严苛的惩罚,但比起让他们坐牢,让他们物尽其用,找到被拐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案子已经判完,两名要犯都得到了处理,张氏被无罪释放,但只要洪大痣一天没投案,她就一直面临官差的随时询问。 “看她能瞒到什么时候。”县太爷轻咳了两声,就对云若夕客客气气道:“云氏,快起来吧。” “多谢大人。”云若夕撑着有些发麻的腿,站了起来。 县太爷准备宣布退堂,可他抬起的惊堂木,还没落下,衙门外就传来一声—— “大人,我要状告云寡妇,骗钱讹诈!” “嗯?” 所有人都愣住了,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见陈老大,领着儿子女儿媳妇,和家里的仆妇,走了进来。 云若夕眯了眯研究,来的好,就让清河村这些旧账,都在今日清算,让她走的干脆,走的没有遗憾。 与此同时,罗府水榭里的顾颜之,看着有些狼狈的文涛,听完了他的所有报告。 “你是说,那日山上出现的鬼面男人,是药王谷的楼子溪,而影楼的十三卫,有三人一直跟在那云氏身边” “是。”文涛当时虽然中了毒,但楼子溪的毒并不是剧毒,他意识还算清楚,所以讲当时发生的事,全都记录下来。 “楼子溪此人,和他的师父一样,都行踪飘忽,性情不定,影楼的人,就算想要做戏,也没办法和他一起做。” 顾颜之分析道,“看来所有的问题,都出在云氏操纵的那些毒蛇上面,影楼的人跟着她,也多半与此有关。” 文涛点了点头,“那少爷,这云氏既不是影楼的人,那我是不是不用再跟着她了。” “继续跟着。”顾颜之站起身,“我收到消息,白月轩会在重阳节赶回家中祭祖,我到时候会问他,这万蠱蛇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让影楼的人在意的,自然不能小觑。 “是……”文涛懂了,他还得回去跟着那个,笑起来清纯无比,但凶残起来如同泼妇的,不要脸女人。 文涛默默去了,由于速度极快,刚好赶到县衙门,见陈老太说完状词。 不过说是状词,其实就是陈老太指着云若夕,连骂带羞辱的一阵发泄。 县太爷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上头要他们,把这些琐碎的民事处决权,下放给村长和里正了。 这些乡旮旯里来的老农民,一个比一个泼辣,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自己贪心,想用一百两加两个没用的人,去换人家价值四百两的新房子,现在换亏了,却反来告人欺诈。 真是…… “云氏,陈老太所言,你可认同?”县太爷早就从里正那里,知道了云若夕和顾家的关系,对云若夕也就十分客气。 云若夕也由着县太爷他们误会,淡定陈述道:“大人,溪山上有蛇,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陈老太说我故意隐瞒事实,实是诬告。” “啊呸——”陈老太对着云若夕,就是一口唾沫。 云若夕跪着,完全来不及躲,淡青色的衣衫上,顿时出现一团黄中带白的口痰污渍。 众人一看,纷纷恶心陈老太,为云若夕打抱不平—— “这个陈老太,也太恶心了。” “就是,居然当众吐云娘子。” “简直不把县太爷放在眼里!” …… 第186章亲情 县太爷也是怒极,当即甩下令牌,呵斥道:“公堂之上,当众无礼,来啊,给我掌嘴!” “是。”两边走出三名衙役。 其中两人分别抓住陈老太的左右手,让她动弹不得,剩下一人,则捡起地上的令牌,打在了陈老太的嘴巴上。 这一巴掌下去,陈老太的脸上,顿时见了红印,她惨叫不已,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又是一巴掌。 一颗摇摇欲坠的牙齿,被打了下来,陈老太顿时疼得吐了口血。 她虽不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太太,但也是从来没吃过苦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打。 眼见第三个巴掌要来了,她连忙惨呼道:“县太爷饶命,县太爷饶命啊——” 县太爷只是要打怕她,并不是真要她的命,眼见她上了年纪扛不住,也就冷声道:“停下吧。” “是。”衙役退下。 陈老太瞬间软倒。 旁边的陈向明,扶住她,却是不忘看向县太爷道,“大人,我娘是个妇道人家,不知礼,我替她赔不是。 但我娘所说,句句属实啊,这云寡妇用一栋找蛇的房子,骗了我家一百两银子,和我兄长和大嫂的终身奴契,实在是个极恶毒的——” 陈向明还没说完,县太爷就拍了惊堂木打断,“恶毒?陈向明,你当本官是昏官吗?你陈家一家,待你大哥大嫂,如同奴仆。 云氏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不惜用自己价值四百两的新房子,帮他们脱离苦海,你跟本官说,她是恶毒?” “大人,我——” “啪!”惊堂木继续打断陈向明的论述,“陈向明,本官且问你,溪山上有蛇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陈向明很想说不知道,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他说不知道,实在是…… “草民知道。” “那好,本官再问你,云寡妇房子的位置,你们是不是也一清二楚。” 陈向明看着高位上,怒视的县令,心里突然有些后悔,“知,知道。” “那这房子有蛇出没,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县太爷喝道,“你们双方的交易,实属你情我愿,何来欺诈一说。” “不是啊县太爷,那出没的不止一条两条,是许多条——”陈向明想形容当时看到的,群蛇出没的恐怖之景。 可人家县太爷坐了大上午了,实在有些烦厌,“够了!现在本官开始宣判:原告陈氏,诬告他人,用心险恶,现责令仗责二十,即可执行,以儆效尤——” “大人——” 随着木桶里的令牌被扔出去,陈家四人,全都被拉了出去。 看到长凳上,之前刘香兰残留的血迹,陈向明心中后悔之极,反正那一百两是朱氏的钱,他为什么要跟着陈老太,来告云氏。 明知道她和顾家有牵扯,他何苦来哉。 而前面被扇了嘴巴,到现在都还在剧痛的陈老太,眼看又要挨板子,立刻哀求道:“大人饶命啊,救命——” 陈向志心智不高,眼看自己娘在喊救命,立刻起身,就朝陈老太冲了过去,推开了要去绑陈老太的人。 陈老太一看陈向志来了,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着陈向志道:“向志啊,快,快把娘背走。” “哦哦。”陈向志点点头,就去搀扶陈老太。 漆氏看着,着急不已,陈向志要是把陈老太背走,就是在违抗县太爷的命令,可若是不背,不就是不孝吗? 百行孝为先。,从古自今,道德的第一个要素,就是孝顺,尤其是古人,连愚孝,都会被视为美德 眼看陈向志背起陈老太,挨了衙役一拳头,漆氏顿时心跳着急的,红了眼睛,“阿志!” “大人!”就在此时,云若夕急中生智,看向县太爷道:“陈老太上了年纪,这二十板子,恐伤人命。 既然她有二子,这二十板子,不如让她两个孩子,替她受了。” “云氏所言有理。”其实没理,县太爷也会听,“本官念你们孝顺,陈老太的板子,就由你二人受了。” 县太爷的令一下,云若夕就看向漆氏,“漆姐姐。” 漆氏聪明,立刻明白道:“阿志,别动,让大人把板子打了。” 漆氏对云若夕感激不已,这样一来,就可以全了陈向志的孝道了。 “哦。”陈向志听陈老太的话,更听漆氏的,漆氏喊他不动,他就立刻不动了,连衙役把板子打他身上,他都没动。 陈向志身强体壮,能挨打,陈向明却不行,挨了一打板子后,别说再多十个了,多一个都是要他的命。 他立刻看向陈老太道:“娘,你,你让大哥都挨了吧。” 陈老太压根不把陈向志,当她的儿子,见二儿子被打,心疼的,立马哭喊道:“大人啊,我家向明身子弱,禁不得啊,能不能让他的板子,都给向志啊——” 县太爷嘴巴抽了一下,见过偏心的家长,没见过这么偏心的,“陈向志替你挨板子,是孝道,替陈向明挨板子,算什么?” “当然是兄弟友恭啊。”挨了一下,惨叫不已的陈向明,立刻想出了一个词。 县太爷忍不住抽了抽嘴巴。 他还没发话,那被打的朱氏和陈芳芳,就齐齐道:“娘,母亲,让大哥替我们也受了吧,啊——” 两人是女流之辈,衙役的力度会适当减轻,但重责之下,她们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住。 陈老太不心疼媳妇,但心疼女儿,立刻道:“是啊大人啊,打向志吧,打他吧——” 围观群众们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这陈老太,是真的没把陈向志当儿子。 若不是这云娘子,有情有义,将陈向志夫妇救出苦海,他们两人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的罪。 “陈老太,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云若夕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喊救命的时候,是谁第一个冲到了你身边。” 陈老太本来要骂云若夕,但听到她后面这个问题,却是突然愣住。 是啊,在她危难的时候,只有陈向志,不顾一切的冲过去,她捧在心里疼的儿子,女儿,却是没一个管她的。 第187章事了拂衣去 可是—— “那是因为向明和芳芳,都被衙役押住了,所以——” “你自己很清楚,他们就算是不被押着,也不会来救你。”云若夕说完,便看向旁边押着陈向明和陈芳芳的几个衙役。 这些衙役被云若夕这么一看,顿时都有所悟般,松开了手。 这一松,陈芳芳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去护陈老太,而是就哭天抢地道:“大人饶命啊,这事不关我的事,全是我二嫂的主意。” 而陈向明也是,立刻跟着自己的妹妹甩锅道:“是啊大人,我三妹说的不错,这不干我们的事,全是贱内的主意。” “陈向明,陈芳芳,你们——” 被打了五下就有些奄奄一息的朱氏,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小姑子,眼神震惊,却又恨得不行。 陈老太一听,也是立刻眼冒精光,把云若夕的质问抛在一边,哭喊道:“是啊大人,都是朱氏这个贱人,是她求我们来帮她出头,我们才来的,跟我们陈家没有关系啊。” 这是俨然把朱氏,不当陈家人了。 满头大汗的朱氏,看着这一家三口,心凉到了极处,她对陈家人,虽然有所图,却也自问不会真的伤害他们。 没想到今日这种时候,他们居然把她推出来,承担一切。 好,很好! 朱氏现在,一点也不恨云若夕了,她满心满眼里想的,都是如何将这些面目可憎的陈家人,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云若夕看着朱氏充满仇恨的目光,将身子转了回去,“大人,案子已经了结,民妇可否告退。” “可以,当然可以。”县太爷说完,就宣布了退堂。 “恭送大人——”云若夕学着电视里看来的礼仪,送走了县太爷,便和同跪着的漆氏,站起了身。 陈向志身体太好,被打了十个板子,一点事也没有,当然,也有衙役念其痴傻孝顺,放了水的缘故。 陈老太似乎还想把陈向志叫回去,云若夕一个眼神甩过去,陈老太就完全不敢吱声了。 她当地主太太作威作福多年,却也只限于清河村,出了这村子,她也不过是个农户。 连县太爷都对云若夕客客气气的,她还能如何?只能打碎牙齿往里吞,自己挨的板子,自己受。 不过她心里唯一好受的,是那一百两没从她这里出。 当然,陈老太永远想不到,那一百两,和她今日与两个孩子的所作所为,会彻底惹毛朱氏,带来后面的一切祸患。 但那些,都不是云若夕需要去在意的事了。 她回到客栈,洗了个澡,然后就近在客栈,请所有人吃了个饭。 闻声前来看热闹的赵师傅,也在席间,他说,云若夕这房子,算是彻底砸在陈家手里,今日的事一闹,更不会有人去买了。 云若夕却是暗中给了赵师傅十两银子,告诉他,若将来陈家穷困潦倒,就请赵师傅,帮她把房子买回来。 赵师傅当时听的时候,还觉得云若夕是故意找借口,想给他帮她卖房子的跑腿费。 毕竟陈家怎么着,也是清河村第一的大地主,实打实的大富户,穷困潦倒这种事,起码也要混账三代。 可他没想到,不出三年,陈家果然穷苦潦倒了。 而当陈家用三两银子,就贱卖那小竹园时,赵师傅在不住的内心感慨,这云娘子,真乃神人也啊,连给他七两银子酬金,都算在十两银子里了。 不过现在的赵师傅,不知道未来的事,只当玩笑听了,默默的收起了十两银子,继续吃吃喝喝。 吃完午饭后,云若夕让陈大壮陪同,去租车行租车,正巧遇到了在车行交单的刘奇。 刘奇得知云若夕的去向,立刻自告奋勇,介绍了他和他的朋友。 熟人拉车,怎么也要放心些,云若夕便点了点头,约好了时间。 而一路跟着云若夕文涛,琢磨着,反正他跟着云若夕的情况,已经被云若夕得知了,他也就不在到处隐藏。 不仅大大方方出现在云若夕身后,还在中午蹭了顿吃喝。 云若夕也不介意他的“监视”,权当得了个免费护卫,只是陈大壮和刘香琴的去留—— “陈大哥,有文护卫在,我自然不再需要护卫。”言下之意,你和你的小伙伴,可以自行离开了。 陈大壮自然知道,云若夕今日之后,就不再需要他,可是—— 他的眼角,暗暗瞥了下刘香琴。 刘香琴似乎也察觉到了陈大壮的视线,可如今的她,清白没有,青春不在,还有哪点,值得人爱的。 她将头默默低下,佯装喝汤,但其实,已经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陈大壮心中又何尝不知道,他和刘香琴已经没了可能,但清河村的那个家,已经没有家人。 今日之后,他的家在哪里? 想到这里,陈大壮突然沉声道:“云娘子,我能当你的护卫吗?” “嗯?”云若夕静静的看着陈大壮,目光带着了然般的审视。 “不要钱。” 陈大壮这三个字一出,他的小伙伴都惊奇的看着他,“大壮,你?” “老黄,方脸,我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留在这里,除了当人的笑谈外,还有什么?” 陈大壮的话,让众人沉默。 的确,作为一个男人,被女人戴了十多年的绿帽子,还养大了别人的孩子,这无论走到哪,都会被笑话吧。 只有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他的地方,才能忘记伤痛,重新开始。 云若夕叹了口气,“陈大哥,你来一下,有件事,我要单独跟你说。” 陈大壮点了点头,跟着云若夕去到了客栈后院无人的角落。 “陈大哥,我明人不说暗话,滴血验亲的水里,我动了手脚,无论是谁的血液,都不会相融。” 云若夕这话一出,陈大壮就睁大了眼睛,“你,你?” “滴血认亲本就不科学,我这样做,只是想要炸一炸刘香兰,若她坚持孩子是你的,我自然会说这水有问题。 但她的反应,你也看到了,明显的心虚,今日堂下惩罚,她已经招供,说孩子是洪大痣的。” 陈大壮震惊的看着云若夕,神色十分复杂。 第188章出发,去岳阳 “云娘子,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陈大壮觉得,既然刘香兰已经承认,云若夕完全没必要把她的设计说出。 除了显示她自己在背后设计人的阴险外,没有任何好处。 云若夕笑了笑,“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云娘子……” “我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阴险的小把戏,或者背后设计,我统统会,只是,我有原则。” 云若夕认真的看着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陈大壮听着这些话,心情激荡。 他对云若夕最初的印象是,这个女人,有些文弱,后来接触后,又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柔中带了刚。 现在听到云若夕在背后的设计时,他又觉得,眼前的女子,实在有些危险和深不可测。 然而仔细想想,又会发现,她的棱角和计谋,都对准了该责之人,若对方为人坦荡,不存坏心害人,云若夕便会投以最大的真诚,如漆氏,如陈向志…… “云娘子,请让我跟随你。”陈大壮不知为什么,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比他以前保护的主顾,都要值得人追随。 云若夕点了点头,“你无处可去,我就暂时给你容身之处,等到你想好未来的路,随时可以走。” “多谢云娘子。”陈大壮当即抱拳,作了个江湖礼。 “那你去处理你的事宜吧。” “嗯。” 两人没有多说,转身回去。 等到下午姚大娘等人要离开,云若夕将周小树兄妹带到一边,“云辰外出游历,或许会写信给我,我收不到,到时候,还要烦请你们帮我收一下。” 大宁朝除了家养信鸽用来基本通信外,已经有了类似邮局的传信服务站,据说背后靠的是全国第三的票号大通号。 慕璟辰走的时候只说,他会写信传书回来,却没具体说,是用信鸽,还是传信站。 但京城距此,遥遥千里,鸽子是很难飞这么远,所以多半是用传信站。 “云姐姐你放心,云辰大哥要是写信回来,我就立刻通知你。”周小树看着云若夕,很是不舍,“云姐姐,你和云辰大哥,都不会回清河村了吗?” 云若夕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有你和小花在,我和他若是有机会,自然会回来看的。” “那云姐姐,你以后,是在岳阳住,还是回苏城啊?”周小花表面问云若夕的去处,心里最想知道的,还是云辰的去处。 “看情况,若是有了固定居所,我会写信告诉你们的。”云若夕现在也不清楚,自己会在岳阳待多久。 一切都要等到联系上慕璟辰,和他商议,然而云若夕怎么也想不到,她不久后收到的慕璟辰的第一封信,会是最后一封。 …… 有文涛在,云若夕都不需要去顾府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出发,第二天一大早,把行李装车的云若夕等人,就去了罗府外等候。 世家出行,和普通老百姓就是不一样,包括四马主车外,共有十多辆马车,天知道这些马车里,都装了啥。 孙婆婆惊讶的打开车窗缝,瞧着顾家的排场,有些心颤,“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家吗?若夕,你去了他们家,可万事要小心啊。” “嗯。”云若夕压根不怎么在意,自顾自的抱着两个小包子,看他们玩猜拳。 得益于顾颜之的名气,顾家出行时,几乎整个淇县县城的人,都跑来看了。 好在县令对着情况有预判,早早的让守城军,守在街道两边,把老百姓隔出了一段距离。 然而顾颜之出来时,还是引起了巨大反响,惊得云若夕以为,自己误入了某个巨星走红毯的现场。 她顺着窗往外看,便见不远处,一大堆女子,用羡慕嫉妒恨的瞧着她。 “居然能被顾家看中,带回去做顾九小姐的医娘。” “我也想去……” “早知道我就跟着爷爷学医了,学什么女红,除了将来给夫家节约点做衣钱,一点用都没有。” “……” 云若夕弱弱觉得,自己的遭遇,若是能引得这些女子,多学本事,自立自强,她还是很欣慰的。 不过,越是被大众用“厉害”的目光看待,她的心里就越是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她除了忙事情外,特意去买了《黄帝内经》来看,这是中医学的基础,学中医者必看的书籍。 她惊喜的发现,中医应用,并不只在于养生,在许多疾病的临床治疗上,也有极大的用处。 曾经的她,视中医为伪科学,但到了这古代,亲自感受了慕璟辰的祛疤药膏后,她便觉得以前的自己,太过偏颇。 就在云若夕给自己制定学习计划,争取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医娘时,顾家的马车终于动了。 刘奇见状,扬起了鞭子,跟了上去,但顾家的护卫,却只围着顾家的马车,让云若夕两辆马车跟在后面,如同多余的尾巴。 许多人瞧见了,都忍不住冷嘲热讽:“就算成了医娘又如何,还不是顾家的奴仆,连顾家的护卫,都不屑一顾。” “就是,我听回春堂的李管事说,这云氏,就是个江湖骗子,凑巧治好了顾九小姐,其实压根就不会什么医术。” “看着样子都知道,人家顾家压根就没想收这云氏做医娘,一定是她仗着对九小姐有救命之恩,死皮赖脸让顾家收了她的。” …… 人群拥挤,声音很大,马车里的人,都听到了这个言论。 两个小包子,婴儿肥的脸,气得鼓鼓的,连孙婆婆听了,都有些难受。 只有云若夕,充耳不闻般的道:“他们说的没错,我的确不会什么医术,此行前去岳阳,也是给顾家人打工的。” “娘亲……”小长乐有些不开心的看着云若夕,道:“我们就不能不去吗?” “乖宝,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你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这个时候,与其逃避,不如面对,或者等你做了,会发现不一样的精彩。” 云若夕紧紧的抱着两孩子,“我不会医术,但我可以学,总有一天,我会成为真正的医娘,至于顾家人视我为奴仆……” 第189章终于遇上,云家姐妹 车外和刘奇坐在一起的文涛,竖起了耳朵,便听云若夕带着淡嘲的语气道:“别人觉得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吗? 乖宝,你们要记住,这世间,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我们是什么样的人,若一辈子,都看别人眼光行事,那我们的一生,算什么呢?” “娘亲……”两个小家伙的睫毛,同时微动,那两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突然闪着点点的星光。 云若夕也不管两个孩子,是否能听得懂,自顾自的,在他们的心里,埋下种子—— “人之一生,看似漫长,实则短暂,若不能做自己,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那就太可惜了。” 两个孩子乖乖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便在他们的额头上,落下了亲吻:我的孩子,希望你们都能够健康成长,成为你们心中想要成为的那一个人。 孙婆婆听了云若夕的话,原本难受的心,也彻底放下。 她活了大半辈子,遇到了太多跌宕起伏,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很看得开了,却没想到,还没有年轻的云若夕看得通透。 孙婆婆哪里知道,这是云若夕经历过死亡的人,才得到的通透。 外面的文涛,听着那些议论云若夕的话,原本还有些解气,谁让云若夕昨天“虐待”他来着。 可听了云若夕的话,又想起他跟着云若夕这段时间以来所目睹的一切,他的心里,竟然有些难受。 甚至生出一种冲动,想对这些说云若夕的人说:云娘子不是这样的人…… 他是不是中毒了? 罗府到出城门的距离很长,顾家的车队,如同盛大的游街活动,吸引着全城的百姓,跟随移动。 相对于文涛突生的不喜,坐在主车里的顾夫人,在听到那些对云若夕的贬低嘲笑后,却是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角。 原本在顾颜之要带上那个村妇时,她还很不高兴,但现在听到这些言论,她突然觉得,带上那个云氏也不错。 不然,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妇,都不知道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而顾家主车后的檀香木雕花马车里,云晴悠也是忍不住的笑了笑:“姐,你说这九小姐,也是病糊涂了,居然让个村妇给她当医娘。” 心思在别处的云晴雪,回过神来,警惕的看了云晴悠一眼,“注意说话的场合,我们现在可是在顾家车队里。” 云晴悠反应过来,这外面打马而行的护卫,可都是顾家的人,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姐姐,我听说,那个村妇也姓云,也住在清河村,你说……” 云晴雪的眸光微闪,不会这么巧合吧。 她最近的心思,在思考如何解决云晴月,对于顾府下人说的,顾九小姐收了个村妇当医娘的事,并不怎么在意。 毕竟那个村妇,是个带孩子的寡妇,又是给顾九当医娘,她也怀疑不到,是顾颜之看上了那女人。 但现在云晴悠说,那女人也来自清河村,姓云…… 云晴雪派人打听过,清河村姓云的,就只有一户人家,那个女人自称云若夕,来自吴州,有两个孩子。 她当时抱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心里,派人去暗杀,结果却受到了阻挠,于是她基本敢肯定,这个女人,就是云晴月。 可没想到,云晴悠居然说,她就是顾九新招收的医娘。 “那个医娘具体叫什么名字?”云晴雪没把自己调查,且派人暗杀的事告诉云晴悠,因为这个三妹的嘴巴,素来都不牢靠。 “不知道,大家都只叫她云氏。”云晴悠看长姐的表情变严肃,不由试探的问道:“姐,那女人难不成,真的是?” “你闭嘴。”云晴雪冷声低斥道:“从现在起,你不许在开口说一个字,否则,你别想我帮你嫁给白月轩。” 一听到自己最为在意事,云晴悠立刻抬手捂嘴,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云晴雪转过头去,不在看云晴悠,只要涉及白月轩,云晴悠就一定会乖乖听话,至于那个云氏…… 云晴雪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秀眉紧皱,云晴月这个贱人,居然改名换姓,处心积虑的搭上了顾家。 只要她跟着顾家的车队前去岳阳,自己就没办法再找人来杀她。 云晴雪的指尖,不知不自觉的收紧,她去岳阳做什么?难不成是已经找到什么证据,要去揭发她了吗? 不行! 绝对不能让她安全抵达岳阳,见到安老夫人!!! 云晴雪思索着办法,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顾家人走的是官道,而官道上,常常有一些茶肆,供游人休息。 顾家人出行,为了饮食方便,不仅带了自家的厨子,还自备了炊具碗碟,只需生火,就能做饭。 他们在一间茶肆前停下车门,借着茶肆的炉灶,就开始做饭。 连车马都不提供,云若夕自然不会奢望,顾家能把他们的伙食包了。 她给所有人,买了杯热茶,便坐在茶肆里,拿出了自备的干粮。 顾家人身份尊贵,女眷更是不易见外男,所以顾老夫人等人,都没有下车。 只有顾颜之,从领头的马车里下来,让人给他上了一碗茶。 漆氏和刘香琴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顾颜之,这一见,就晃了晃神。 不怪她们如此,实是顾颜之此人,生了副上好的皮相。 不过…… 比起她家的慕璟辰,还是差了些,云若夕想起心爱的人,眉眼就不由弯了弯。 她完全不知道,她的那双带笑的眼睛,落在车里云晴雪的眼里,却成了对她云晴雪的讽刺—— 是她,一定是她! 虽然相貌外形,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但那双眼睛,和带着面纱的侧容,却是一点也没有变。 “笑得可真得意啊。”云晴雪在心中冷笑,“你以为你有倚仗,我和我母亲就没有吗?等着吧,看你能不能笑到岳阳城。”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云若夕抬头,就朝不远处的檀香木马车看去。 她眯了眯眼睛,这辆马车,和其他顾家的马车装饰不一样,马车下方,刻着一个铜钱标记,如果她所料不差,这应该是德昌号安家的马车。 车上的人,是云家的那位大小姐,和三小姐。 第190章奇怪的木盒 “若夕,你怎么了?”眼见云若夕不动了,旁边的漆氏关心了一句。 “没什么。”云若夕笑着回头,继续吃手里的糕点,但她始终觉得,背后有人在死死盯着她。 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好在顾家人虽然讲排场,却也追求效率,午饭并没有耽搁多久时间,简单用餐之后,就很快再次出发。 顾颜之从下车到上车,始终没有把视线落去云若夕那里,这让云晴雪稍稍安心。 还好,当初早早的毁掉了那个女人的容貌,否则云晴雪也不敢保证,顾颜之会不会看上云晴月。 毕竟云晴月那个女人,虽然愚蠢又怯弱,但一张脸,却是生得格外漂亮。 云晴雪收回视线,看向了手里的木盒子。 旁边的云晴悠见了,很是好奇,因为云晴雪已经盯着这个盒子,看了很久了,但一直没有打开。 她注意到,这个盒子很小,不过婴儿巴掌般大小,黄木造就,没有花纹,可谓是极为普通。 但云晴雪看着这个盒子的神色,却十分郑重。 “姐,这是什么啊?”云晴悠终究没忍住,问出声。 云晴雪没有回答她,但双手却忍不住捏紧了盒子,神色骤冷,“忘了我的话?” “我错了。”云晴悠闭上嘴巴,缩去了旁边的靠垫上,但眼珠子,却还是忍不住落在那个盒子上。 此时,坐在车上的云若夕,在感觉不到那讨人厌的视线后,心情极好,抱着两个孩子就开始睡午觉。 等到睡醒,精神气足了,她就拿出一早买来的大宁地图,来研究岳阳的地理位置。 古代的详细地图,往往涉及军事,所以普通老百姓能买到的,都是些简略的行路图,大多用于商用。 “娘亲,我也要看。”两个乖宝见她研究地图,也缩进她的臂弯里,看向了娘亲手里的羊皮纸。 云若夕笑了笑,“娘亲都看不太懂呢。”毕竟她以前看的地图,都是卫星地图,十分详细。 打开手机,可大可小,十分好懂。 小长安见云若夕说看不懂,立刻问:“娘亲,你哪里看不懂?” “比如这个。”云若夕指着地图上的圈圈,“这画的样子,也不像是山,但水流的话,也不是这样样子。” 小长安只瞥了一眼,就回答道:“娘,这是潘阳湖。” “哈?”云若夕醍醐灌顶,是啊,圈圈,可不就是湖嘛,“我家大宝真聪明,居然能看懂地图。” “云辰舅舅教过。”小长乐在旁边嘻嘻,一点也没有嫉妒哥哥被夸奖的意思,“他还会画地图呢。” 云若夕想到慕璟辰,眸光温柔,“是吗?他这么厉害。” “云辰舅舅可厉害了。”小长乐毫不掩饰对慕璟辰的喜欢,“他什么都会,无论哥哥想知道什么,他都能说出来。” 小长安不喜欢慕璟辰,觉得对方是个坏叔叔,是来抢娘亲的,所以听了小长乐的话,他一点也不开心。 无奈的目光,瞧着弟弟,似觉得弟弟的说法,让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坏叔叔比下去了。 可事实上,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坏叔叔,很厉害,比他厉害得多了许多,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是现在。 小长安眼中闪过精光,他还小,等到他长大,一定会比那个坏叔叔厉害的,到时候,坏叔叔就抢不走娘亲了。 云若夕压根不知道,大儿子为了她和慕璟辰较上了劲,见两个孩子被慕璟辰教过,便摸笑着道:“你们既然学了,那就教娘亲看?” “嗯。”两个小家伙顿时点了点头,用小肉手指着地图教云若夕。 云若夕以前是学霸,对新知识的接纳,自有一套方法,很快就学会了看地图。 这大宁朝的疆域,和她所知的中国古代唐朝,有一定的相似,但唐朝的京都,在长安,这大宁的京都,却在北方蕲州。 长安在大宁也叫长安,据说是前朝的都城,但因战乱损坏太多,急于定邦的大宁高祖,便在自己原本的封地蕲州,选了州城北宁做京都。 大宁的疆域,比唐朝要大,但好在历经了两个朝代的运河修建,南北东西的运输被彻底打通,人们往来的时间,便节约了不少。 从岳州出发,前往京都北宁,走陆路差不多要十天,但走水路,只要一半,且这情况,还是逆水,要是顺水会更快。 这也就是说,慕璟辰来岳阳找她,会更方面,更快捷,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他们就能见面。 想到慕璟辰,云若夕不禁又思上心头,这个混蛋,怎么还没有消息?到底是路上耽搁了?还是他处理的事情太麻烦? 云若夕没有往慕璟辰变心的方向去想,因为楼子溪和文涛,都觉得那三个带斗笠的黑衣人,是被人雇来保护她的。 她在这个世界,不认识什么高人,唯一有可能做到这点,且还在乎她的,也就只有慕璟辰。 他既然会派人保护她,自然是很在意她,想到这里,云若夕的心里,便又忍不住有些甜。 经过了一下午的车程,两个孩子都不复上午那般活跃,连从来没出门做这么久的孙婆婆,也有些吃不消。 好在顾家有更矜贵的顾老夫人,所以傍晚时分,顾家就进了富县县城,找了当地最好的一家客栈。 云若夕坐了一天马车,也是闷得不行,一到客栈,就赶紧去订房间,可客栈的老板却告诉她:“姑娘对不住,我们房间满了。” “满了?”云若夕瞧着老板后面挂着的房间号牌子,皱了皱眉,“这不是还有三间房吗?” 客栈老板白了她一眼,客客气气的说话不听,非但让人说明白:“姑娘,你是不认识马车上的标志吗?在你前面到的,可是岳阳来的贵人。” 云若夕凝了凝眸光,“那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订房间的时候,说了不让我们订?” 顾家人当然没这么行事,不过是客栈老板想要巴结顾家人,想主动清空左侧后院,给他们独立的空间。 这剩下的三间房,都在左侧,而右侧又已经满客。 第191章装失忆了? “姑娘,斜对面还有家云来客栈,你去那里吧。”客栈的老板拿出了最后的耐心,心里不停的念着:赶紧走,他还要去招待贵客呢。 若换做之前的云若夕,这个时候,肯定生气了。 但在了结了清河村的那些事后,她突然觉得,无论是她之前的世界,还是现在的世界,这些不平带待遇,都是稀疏平常的。 她若遇到一次,就生气一次,迟早要把自己气死,尤其她最近研究中医理论,更加明白情志内伤的道理。 故而客栈老板的话,并没激怒她。 “多谢。”云若夕浅浅一笑,便转身离开,迎面却遇上了一道粉色的熟悉身影。 “哼。”春兰一看见云若夕,就冷哼了一声。 她并没有注意到,无论是她身后的小姐,还是走在后面,被两个侍女围着的云家大小姐,都在看到云若夕转过身来的这一刻,僵住了身形。 “你……”云晴悠看见云若夕,神色有些慌乱,虽然下车前,云晴雪已经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时隔多年,再次面对面的看到云晴月,她还是忍不住的心颤。 哪怕眼前的妇人,还没有完全确定是云晴月,但看着那双清纯妩媚的眼睛,她心里的嫉妒,就忍不住蹿了出来。 都是同一个母亲所生,为什么她就没有云晴月漂亮!!! “小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无礼的村妇。”春兰不认识云若夕,转身就跟自家小姐小声嘀咕。 云晴悠紧抿着双唇,没有说话。 而看着神色失常、眼底甚至生出憎恨的云晴悠,云若夕有些不解,“你就是云家的三小姐?” 云晴悠听到云若夕开口说话,顿时睁大了眼睛。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相貌可能有所改变,但声音却很难改变,这个女人的声音,就是云晴月的! 云晴月除了长得好看外,声音也比她的好听,她死也不会记错! “长姐。”云晴悠颤抖的唤了一声,就去了云晴雪身边,两只眼睛都在问:你听到她的声音了吗?听到了吗? 云晴雪当然听到了,且她对云晴月的熟悉度,远要比云晴悠多得多,毕竟她和云晴月同岁,是真真正正一起长大的。 此时此刻,看着多年未见的仇敌,云晴雪震惊归震惊,心理素质却是拉了云晴悠几十条大街,很快就回过神来,恢复一片宁静。 她不动声色的将云晴悠拉到身后,然后款款上前,走到了云若夕的面前,低声道:“云娘子认识悠悠?” 云若夕微微一怔,这张突然靠近的面容,长得十分漂亮,鹅蛋脸,弯月眉,樱唇翘鼻,温柔婉约。 按理,这样的长相,应该十分讨喜,很难让人生起厌烦的心,但云若夕面对她的靠近,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你是云大小姐?”云若夕微微凝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后退,但心里涌出来的那一股不安,却十分清晰。 “你不认识我?”云晴雪的声音,比刚刚还要低,低到在这个距离上,只有云若夕能听到。 云若夕眉头凝得更冷了,“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虽说云晴雪在岳州的确非常有名,但她还不至于这么自恋,问出这样的话。 云若夕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了当初和慕璟辰打听到的关于云家的事,难不成,她真的是…… 云晴雪将云若夕的反应尽收眼底,温婉的眉眼,不由笑得更柔,云晴月,既然你要装不认识,那我就成全你。 “我叫云晴雪,这位,是我的三妹,云晴悠。” 听到云晴雪的话,云晴悠顿时瞪圆了眼睛,长姐这是要做什么?这小贱人又不是不认识她们,需得着她这般介绍吗? “久仰大名。”云若夕压下心中的猜忌,大大方方的应着,然后对云晴雪,回礼般的自我介绍道:“民妇云氏,名唤若夕。” “云若夕?”云晴雪夸赞道。“云娘子的名字,真美。” 一脸怪异的云晴悠,这个时候才慢慢转回来:对了,长姐说过,这云晴月重新找了身份,想去岳阳找安老太太求助。 那既然是重新找了身份,自然是要装作不认识她们。 真虚伪! 云晴悠在心里骂了云若夕一句,完全忘记了,在把对方逼入绝境的人里,也有她。 “两位小姐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想必也累了,早些休息吧,民妇就不打扰了。”云若夕简单说完,便准备越过对方出去。 云晴雪却是突然伸手拉住了她,“云娘子不是九妹的医娘吗?怎么不住在这里?” 云若夕能感觉到,云晴雪抓她手臂的那一瞬间,十分用力,好似樱红的指甲都掐入了她的皮肤。 可就在她要下意识喊疼时,那手的力度却突然消失,变得十分温柔,好似她感觉到的疼痛,都是错觉。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客栈老板就迎上来道:“云大小姐,顾家的管事,并没有帮他们订房间。” “这样……”云晴雪看向老板,“那客栈还有空房间吗?” 老板本以为这云若夕只是散客,完全没想到,对方是顾家的医娘,现在云大小姐亲自帮对方问。 这没有空房间,也得有啊。 “当然有,当然有,还有三件空房。”客栈老板看着美貌温婉的云大小姐,在心里把对方夸成了花。 “云大小姐多年未见,不知身体可还好。”安家大小姐安晴芳自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才会难产去世。 云大小姐的身子骨继承其母,也不是很好,这不,站着没说几句话,脸色就有些苍白了。 “还好,多谢老板挂念。”云晴雪礼貌回应。 大厅里原本在安静偷窥她们的食客们,都纷纷道:“云大小姐没事就好。” “是啊,云大小姐可千万保重身体。” “我们富县的老百姓,都记挂着您呢。” …… 旁边本在嫉恨云若夕的云晴悠,听到这些,顿时忍不住暗了神色。 云晴雪的命真的很好,投在了安晴芳的肚子里,安晴芳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得到的人情名声,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192章白莲的演技 哪怕云晴雪从出生到现在,压根没做过一件好事,在外人的眼中,她也依旧美好善良,如同天上的仙女。 这怎么能不叫人嫉恨??? 云晴悠在心底,已经恨得咬牙切齿了,可本该怨恨的云若夕听着这些,却没什么感觉,只有礼貌的笑道:“多谢云大小姐。” 云若夕对这云大小姐,虽然没有什么好感,但眼见对方帮她要了房间,她还是真诚的说了声谢谢。 云晴雪听着这感谢,不自然的凝了凝眸。 以前她们三姐妹出行时,被夸赞的永远只有她,云晴月跟在她的身后,哪怕容色过人,也只能成为陪衬。 那时候的云晴月,温顺的眉眼里,全是自卑,但现在的云若夕,在听到她被众星拱月般的夸耀后,却没有一丝触动。 她难道不该怨恨吗,因为这些,原本都该属于她。 云晴雪心微微一颤,这个女人果然是变了,变得有些连她都有些看不穿了。 可就算她变了又如何,她也难逃一死。 云晴雪撰紧双拳,死死的看着云若夕,原本温和的眼睛,不自然的染上了一丝阴厉。 云若夕压根没注意到这些,因为她正准备转身,去拿房间的号码。 但站在旁边不远处,被孙婆婆拉着小长乐,却将云晴雪的目光,尽收眼底,他看了哥哥一眼,然后突然喊到:“哥哥,你来追我呀。” 小长安眸光微动,似乎意识到自己弟弟要做什么,他做出追击的样子,就见笑着的小长乐,一下子就撞到云晴雪身上。 云晴雪身子养得娇,被一个极有冲击的重物撞了后,瞬间就往旁边倒去—— 按理,秀芳在她身后,是能及时去搀扶她的。 但刚刚云晴悠躲在了她身后,挡住了秀芳,所以秀芳完全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晴雪,倒在了旁边的客栈老板身上。 客栈老板瞬间震惊在了原地,他伸出的双手,本是出于救人的下意识反应,完全没想到云晴雪会落在他的怀里。 被云晴雪“投怀送抱”客栈老板呆愣了,而闻到汗臭味的云晴雪,却是瞬间花容失色,惊叫起来。 “啊——” 从没遇到这种事的云晴雪,第一时间,居然是尖叫,而不是推开客栈老板, 秀芳等丫鬟,都惊呆了。 等到秀芳反应过来,还了声“大小姐!”,云晴雪才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客栈老板,一巴掌扇在了对方脸上。 客栈老板是老老板的儿子,今年已经二十六了,之所以还没有娶妻,就是因为曾经在庙会上,看过云大小姐一眼。 只一眼,他就念念不忘,在心里发誓,就算娶不到云大小姐,也要娶和云大小姐一样,温婉的女子。 却没想到,他心中的女神,面对他好心的搀扶,居然是这般凶残的一巴掌,尤其是对方看她的眼神。 怨毒阴狠之极,完全和她刚刚的温婉如水,判若两人。 “是谁推的我!”云晴雪声色冷厉,大庭广众之下,她居然被一个下贱的客栈老板抱了,这是多么大的名节损伤? 想到自己圣洁的女神形象被玷污,云晴雪恨得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那个撞她的人,剥皮拆骨。 “大,大姐姐对不起……”罪魁祸首小长乐,见云晴雪瞪过来,顿时可怜兮兮睁着眼睛,缩成了一个小肉包子。 “你!”云晴雪看着小长乐,完全不因为他是个小孩子,就心生怜惜,一把拉过来,就要扇他巴掌。 云若夕顿时上前,要把孩子护住,这时,她的身后,却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怎么了?” 顾颜之? 云晴雪回过神来,看着被她拉住,而吓得面色苍白的孩子,她顿时想起,自己刚刚在极度的震怒之下,都做了什么。 不好! 云晴雪立刻将那只举起来的手,变得柔弱无骨,然后温柔的抚上了小长乐的面容,“你没事吧?” 看着女人突然变化的面容,小长乐心里厌恶极了,他下意识的想往后退。 云晴雪也没拦着他,松开他的手道:“乖,这里人多,不要乱跑,撞到姐姐不要紧,要是把自己磕着绊着了,就不好了。” 云晴雪说这些话时,眼睛柔得能泛出水光。 旁边原本捂着脸、心里难受的客栈老板,顿时被那张温婉美人脸所蛊惑,心道:女子贞洁最为重要,云大小姐打我,肯定是下意识的紧张反应,并不是故意的。 果不其然,云晴雪放开小长乐后,就走到客栈老板身边,欠了欠身,“老板对不住,刚刚我太过慌乱……” 云晴雪还没说完,客栈老板就急忙摆手:“大小姐别这么说,是我唐突,怕大小姐伤着,也没顾忌这男女授受不亲。” “男女授受不亲?”顾颜之走到云晴雪身前,凝眸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云晴雪难以启齿,她是冰清玉洁的大家小姐,这当众被陌生男人触碰,简直就是耻辱。 更何况她还是顾颜之的未婚妻,虽说刚刚是事出紧急,但男人都很忌讳这个。 旁边秀芳顿时开口,把顾颜之的注意力,转去了小长乐身上——“刚刚大小姐被这小孩撞倒了。” “被孩子撞了?”顾颜之闻言看向了小长乐。 云若夕瞬间化身护犊子的母鸡,把她的小鸡仔护在了身后,“小孩子不懂事,冲撞到了贵人,还请贵人见谅。” “没关系。”云晴雪率先做出了原谅。 大厅中的人见云晴雪打人,虽然意外震惊,但回过神来,都觉得那是女子被侵、犯时的下意识反应,并没有什么。 如今看到对方温婉如水的面容,又听到她对孩子的原谅,刚落下去的好感,便都刷了回来。 只有云若夕,对云晴雪的好感度,彻底变成了负数,作为母亲,任何一个用怨毒目光看她孩子的人,她都将警惕面对。 “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云娘子的。”云晴雪看向云若夕,眉眼虽然带着笑,但袖子下的指甲,已经掐进皮肉。 这个贱人,生出的儿子都一样的下贱,他一定是故意的!!! 第193章为什么要害她 “长乐,还不赶紧给云大小姐道歉。”云若夕虽然不喜云晴雪,但孩子撞到人是事实,她分得清对错。 小长乐见自家娘亲突然严肃,豆大的眼珠子,顿时落了下来。 他本就生得玉雪可爱,如今无声无息的落眼泪,简直让人看得心都融化了,但云若夕的态度却很坚持,“道歉。” 小长乐心里委屈,樱粉色的小嘴巴,微微颤抖,却是听话的走到云晴雪面前,小声抽泣道:“大姐姐,对不起。” 云晴雪真的很像将这个小娃娃,丢去喂狗,但顾颜之此时的目光,全在她身上,所以她的笑容里,全是温柔,“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 小长乐一听对方不怪自己,顿时抬头,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谢谢漂亮姐姐,姐姐长得真好看。” 没有人不喜欢被夸美貌,尤其是被小孩子,他们心思单纯,童言无忌,夸你好看,那就是真的好看。 云晴雪原本阴沉的心,不由好了点,“你也很可爱。” 眼见这么多人在,云晴雪准备微微躬身,去摸摸孩子的头,显示一下她柔情的一面。 可小长乐却突然转身,抱住了云若夕的大腿,“但我娘亲是最好看的。” “……” 云若夕的身子有些僵硬,整个客栈大堂,也是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大家都很想说,这孩子也太不会说话了,他母亲一个普通女人,哪里比得上仙女般的云晴雪。 但孩子偏爱自己的母亲,本就是孝心的体现,人家不过是一个屁点大的孩子,难不到还要去跟他较真,说你娘亲不美? 于是众人只能沉默。 只有云晴雪,看着小长乐的眉眼深处,充满怨毒。 小长乐才不管身后是些什么视线,只瞧着自家娘亲,笑得可爱极了,但天真漂亮的凤眸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云若夕瞧着抱着她小腿的小家伙,眉眼微挑,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自家这个小儿子,那么像慕璟辰呢。 莫名的,她脑海里想到了“扮猪吃虎”这个词。 “走吧。”顾颜之开口,打断了现场的尴尬沉默。 云晴雪喜上心头,连对小长乐的怨怒,都暂时放在了一边,因为顾颜之出来,是专门来接她的。 “嗯。”云晴雪跟着顾颜之离开,云家众人也立刻跟上。 云若夕没有多想,拿了房间号,就回了房间休息,却是没忘记教育小长乐。 “知道今天错在哪里吗?”云若夕看着面前乖乖站着的小包子,努力做出一副严母的样子。 小长乐嘟了嘟嘴,“不该撞那个女人。” “错。”云若夕道,“你不该撞到你自己。” 云若夕绷紧的脸,瞧着小包子那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心就软成了一片。 她把孩子拉到怀里,“乐乐,你是娘亲的心肝宝贝,比起那个云晴雪,娘亲只在乎你的安危。” “娘亲……”小长乐看着云若夕,目光闪闪的。 “告诉娘亲,你为什么要撞她。”云若夕动作温柔,但目光却是认真严肃的。 小长乐低下头,旁边的小长安便帮他回答了:“娘,那个女人是坏人,她用很可怕的眼神看你。” 云若夕对两个孩子,还是很了解的,他们虽然聪明,却并不是坏心的人,今日所谓必然有原因。 果不其然,是为了她。 “可怕的眼神吗?”云若夕想起云晴雪抓她手的那一下,心中隐隐有些了然。 她突然很想去富县的云家庄子看看,那个云晴月,是不是在那里。 “娘亲知道,你们是好孩子,但下次行事,一定要小心注意。” 云若夕回想今天的事,突然觉得,如果不是顾颜之出现,打断了一切,在场的众人,指不定会对她发难,说她教育不好孩子。 “知道了娘亲。”两个小包子乖乖的点了点头,但心里一点也没后悔,今天撞了那个女人。 小长乐甚至还有些后悔,平时练功太不专心,导致自己的冲击力不够,没把那个女人撞伤。 还好,他平时吃得多,肉乎乎的重量不容小觑,一下子就把那个坏女人撞倒了。 小长乐得意的用小肉手,拍了拍自己的小心口,然后就拉着云若夕的手道:“娘亲,乐乐饿。” “……”云若夕瞧着自家小儿子,明显比大儿子滚圆的身形,默默叹了口气,带着他们去吃晚餐了。 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慕璟辰,正端坐在高阁的窗边,用白皙修长的指尖,在紫檀木的桌案上,轻轻的叩着。 不多时,一道黑影闪了进来,“主子,您在苏城的身份、房产、家业、都已经办好。” “嗯。”慕璟辰微微颔首,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和小女人一起生活,原本清冷的目光,不仅柔了几分。 单膝跪地的黑影,瞧着慕璟辰眼中的温柔,心里咯噔了好几下,他跟随主子多年,还从来见过主子露出这样的目光。 难不成主子对那个女人是真的? 他真的要放弃一切,和那个嫁过人的女人在一起? “你下去吧。”慕璟辰的声音,打断了黑衣人的思绪游走。 “是。”影七瞬间消失。 不多时,又一道黑影,出现在阁楼里。 “找到影魅了?”慕璟辰淡道。 黑影垂首:“没有。” 慕璟辰轻叩桌案的手,陡然停下,自从影魅去调查云若夕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这种情况,太反常了。 “二长老现在在何处?”慕璟辰始终没忘记,在清河村时,那一出警告的戏。 影魍回道:“去了南疆。” 南疆? 慕璟辰眸光清冷,二长老的女儿天生隐疾,需要药蛊维持生机,只要涉及到女儿,他就为格外小心,不会去做别的事。 但仍旧不能排除,是他干预了影魅的调查。 慕璟辰看过云家的卷宗,基本可以确定,云若夕占用的身子,来自于被赶出家门的云晴月。 而云晴月的情况,不出他最初所料的,藏着太多隐秘。 古往今来,皆为利往,皆为利去,云晴月被害,一定是因为她碍着某些人的路。 只是她一个庶出,就算相貌过人,也碍不到众星捧月般存在的云晴雪,云晴雪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害她? 第194章云若夕有危险 慕璟辰绯色的薄唇,勾出摄人心魄的弧度,“我让你查齐氏,你查得如何了?” 影魅失踪,被调来的影魍,就接受了云家的事,“齐氏背后有势力,对方身份不明,我们折了好几个人。” 折了好几个?慕璟辰鸦羽色的长睫,在夕阳的余晖中,微微低垂,但他的唇角,却始终勾着笑。 影楼的暗影,都是万人挑一的好手,能让折了好几个,对方的势力,不简单呢…… “齐氏的身份有问题吗?”慕璟辰继续问。 “没有。”影魍回道,“她的身份,如卷宗所述,只是一个投靠安家的商人之女,并没有异常。” 那么齐氏背后的势力,就不是因为齐氏,而是冲着利益来帮她的。 慕璟辰修长的指尖,重新开始轻扣桌面。 云家是落败的士族,没有任何家底,云高卓身在极为富庶的吴越之地,却并没有大肆敛财。 为什么? 自然是因他不需要。 而他不需要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女儿,是安家的继承人,安家的财富,足以让一个落败的家族,历经三代而不衰。 可云晴雪终归是女子,她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安家的财富会变成嫁妆,跟随她到顾家,云高卓又凭什么会觉得,女儿的孝心会永远不变? 云高卓是个有政治报复的人,顾家的顾颜之也极有野心,如果两人将来在官场上碰面,产生利益纠葛,云晴雪会帮谁? 以云高卓的老奸巨猾,必然不会相信,迷恋顾颜之的女儿,会毫不犹豫的帮他,所以他必然要握着云晴雪的把柄。 且一定是致命的把柄。 把柄…… “安氏真正的女儿,不是云晴雪!”慕璟辰不过瞬间,就想通了一切,然后原本勾笑的薄唇,便抿成了一条线。 他的若夕有危险! “这里的事交给你处理。”慕璟辰瞬间站起身,走出了阁楼,比起派人,他亲自守着她,他会更放心。 云若夕并不知道,她心念念的人,当夜就从京都出发,赶来了岳州,第二天一早,她依旧跟着顾家的车队,继续前行。 淇县离州城岳阳并不远,车马慢行,三四天也就到了,顾颜之把时间掐得很好,他们刚好可以在重阳节前夕,赶回岳阳。 只是—— “如果走水路的话会更快。”云若夕问文涛,“为什么顾家不走水路呢?” 文涛回道:“因为老夫人有些晕船,所以没法走水路。” “哦。”云若夕没有多想,推开车窗,看向了外面的路。 岳州多山多湖泊,许多官道,都需要绕山而行,好在这些山脉都不是很高,简单一绕,就能抵达平地。 只是他们爬山爬到最高处的时候,云家的马车却意外抛锚了,折腾了好久,都没能修好。 若是一般人遇到这样情况,为了不耽搁行程,多半会舍掉马车。 可云家大小姐所坐的马车,周身都是异香檀木打造,内铺白玉,再佐以玛瑙翡翠装饰,端的是名贵之极。 哪怕云晴雪说“不要了”,顾老夫人也是舍不得,非得让人修好。 老夫人的命令是权威,顾家的下人们,前仆后继的去修车轮,等到彻底修好,都已经夕阳西下了。 云晴雪非常自责,连连道歉,顾老夫人和顾夫人,对她都很是满意,自然不会苛责,还未过门的她。 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车队重新出发,可因为耽搁太久,没多时就停了下来。 古代不比现代,有电有灯,光靠火把在晚上走山路,实在危险。 顾颜之安排就地扎营。 云若夕作为顾家的小跟班,自然也跟着停车休息。 只是他们没有顾家准备充分,帐篷锅炉什么的就不说了,干粮也所剩无几。 眼瞧着顾家那边,篝火温暖,帐篷舒适,云若夕默默的感慨,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准备默默嚼干粮,这时云晴雪却走了过来,“云娘子,我听文护卫说,你做的饭菜非常好吃。” 云若夕对云晴雪很警惕,淡回道:“没有,我厨艺很一般。” 尝过云若夕厨艺的其他人,都在心里默默无语:云娘子的厨艺要是一般,那他们做的饭菜可就得算猪食了。 “云娘子何必自谦。”云晴雪柔道,“我家三妹身体不适,有些闹食,想吃点没吃过的菜肴,云娘子若是愿意帮忙,晴雪不但会支付酬金,剩下的食材,都可以给云娘子你。” 酬金什么的,云若夕看不起,不过食材却是她需要的。 看了看身边嚼干粮的家人,她站起身,“你妹妹想吃什么?” “就做家常的好了。”云晴雪回答道。 云若夕去了顾家搭建的临时小厨房,扫了眼食材,问了云晴悠的忌口后,就开始做。 顾家的厨师瞧着云若夕,满眼都是鄙夷,要不是看在云大小姐的份上,他根本不会让这个村妇碰他的菜刀。 可在云若夕拿起菜刀切菜后,他一下子就愣住了,不过眨眼的时间,青椒就变成齐齐整整的断块。 见证一个人是不是专业的厨子,第一点就是看他的刀功,云若夕切菜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一看就是那种练了十几年的刀功。 可看她装饰打扮,她顶多二十出头吧。 厨子们愣住的时候,云若夕已经开始炒菜,她饿得不行,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她选择的全是速成家常菜。 青椒肉丝,山药木耳,外加鲜菇汤,出厨房的那一瞬间,连坐在车里的顾老夫人,都忍不住道:“今晚厨房准备的什么,怎么这么香?” 顾夫人让鸳鸯去问,很快鸳鸯就回禀说,是云三小姐闹事,云大小姐找云若夕,做了乡下一些菜。 “没吃过的东西,自然稀奇。”顾夫人没有多想,她们都是娇养的贵族,自小吃的都是山珍海味。 这突然闻到没吃过的乡野菜,味蕾自然会受到刺激。 顾夫人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去吃这些东西,不过顾老夫人上了年纪,把享乐摆在了第一位。 “这乡野菜,不知是个什么味道……” 顾老夫人这么暗示,顾夫人那有不明白的,立刻按着额头的青筋,让鸳鸯去了。 第195章马车自己动了 云若夕本以为,做完云家姐妹的菜就可以了,结果鸳鸯一来,她又得再做,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谁让她是顾家的打工仔呢。 好在她刚才给云晴雪做菜时,做多了些份量,此刻小包子他们,已经吃到了温热的美食。 云若夕自己胡乱的吃了两口饭,就又开始给顾家人做。 为了照顾到老人的身体,她做了易消化的莲藕羹,以及白灼青菜,最后想着顾九小姐也会吃,便做了葱爆猪肝。 等到再做了一两道家常的宫保鸡丁后,她就马不停蹄的滚回她的小角落,吃饭了。 顾老夫人对云若夕所做的菜,十分满意,“想不到这村妇的厨艺,还不错。” 顾夫人笑了笑,没说话,老夫人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吃了这乡野青菜,自然会觉得好吃。 她是高贵的世家主母,吃这些东西,只会拉低她的格调,所以她一口都没动,且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吃坏肚子,也没给顾颜之送。 顾菁菁夹菜的时候,顾夫人本也想阻止的,可她要是阻止了,这不就间接打了吃这些菜的老夫人的脸。 她也就由着顾菁菁去了。 顾菁菁吃了好久的滋补菜肴,难得吃到炒菜,当即就夹起了一块拆骨肉,放进嘴里。 入口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像是发了光。 “好,好好吃……” 顾菁菁是岳州有名的小才女,但这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任何修辞,来形容这菜肴的美味,只能不断的用“好吃”两个字表达兴奋。 顾夫人看着她那手舞足蹈的样子,眉眼不禁浮上暗云。 她的女儿,是出了名的娴静柔美,但自从遇到那个粗俗的村妇后,居然学会了不少粗俗举动。 上次珍珠回禀说,小姐呵斥下人,她还不信,现在看这没规矩的样子…… “九儿!”顾夫人冷着脸,喊了一声。 开心的顾菁菁这才意识到什么,瞬间安静下来,但受伤夹菜的速度,却是一点没减。 旁边的顾老夫人也是,本来只能吃一点点饭粒,当天晚上,居然吃了整整一碗,莲藕羹喝得一口不剩。 云若夕并不知道自己的饭菜,让顾老夫人动了让她做厨娘的心思,吃完晚饭简单收拾,就上车睡觉。 顾家那边安排人夜晚巡逻后,也没了声响,然而睡到半夜的时候,云若夕却陡然惊醒,因为外面的马突然叫了一声。 “刘奇?文涛?”云若夕喊了一声,她打开车厢门一看,就见马极快的飞奔起来,俨然是受惊的样子。 云若夕惊惧不已,却是立刻上前,握住缰绳想要勒停马匹,但马匹就像是疯了一般,疯狂的往一个方向跑,勒都不住。 云若夕想也没想,往前一跳,骑在了马上,她抽出匕首,直接砍掉了马身上的绳子。 哐当巨响,马车车厢落在了地上,孙婆婆和两个小包子,都滚了出来,然而他们却一直没醒。 “安安乐乐!” 云若夕只来得及惊呼一声,疯了的马就带着她远离了车厢的掉落地点。 “对不住了!” 云若夕眸光发狠,举起匕首就插向了马的脖颈。 闻声追来的顾颜之,正好看到月色下,那身姿纤柔的女子,毫不犹豫的扎向马颈,然后拔刀后跳,随着飞溅的鲜血,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彻底撕开。 “嘶——” 被断掉劲动脉的黄鬃马,惨烈的叫了一声,往前倒去。 云若夕转身就往会跑,可这时,一把明晃晃的铁画银钩,却刺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跪倒后仰,便见自己飞扬起来的长发,被划过的银钩,削成两段。 好凌厉的银钩! 云若夕睁大眼睛,迅速转手,刺向了对方的腰部。 黑衣人眸光一闪,似乎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会功夫? 但他训练有素,哪怕心愣着,身体也没有片刻迟钝,一个侧移,就堪堪避开。 “你们是谁?” 一道熟悉的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云若夕心神一振。 她第一次觉得,顾颜之的声音,美得犹如天籁,“顾七少,快救我!” 刺客见身穿青色锦衣的男子,飞跃而来,眸光更为诧异了,似乎没想到,顾颜之居然会跟过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刺客想也没想,就朝云若夕洒出了一片白雾。 云若夕懵逼了一下,一吸入,就是一种灼烧的剧痛。 “云若夕!” 这是云若夕第一次听到,高高在上的顾颜之,喊出了她的名字,但她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她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影十一三人,正在倒下的马车边上,和一群黑衣人,打得难分难解。 “十一,这些人不是暗杀堂的人。” “我知道!” “左边的是失踪多年的南海破剑客,右边的是声名狼藉的梅十三郎,还有好几个……” “他们全是官府江湖悬赏榜上,穷凶极恶的江湖高手。” “这村妇到底惹了谁?” “撤!” 三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影卫,一人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撤离了包围圈。 领首的黑衣人啐了一口,“该死的鬼影迷踪步!” 影楼的暗影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这套顶级的轻功功法。 “怎么办,没杀到孩子?” “无所谓,目标是那个女人。” “撤。” “是。” 围着马车的黑衣人朝马车丢了火把,瞬间把一切都烧了个干净。 狂奔的影十三忍不住骂了一句:“你们太卑鄙了,为什么是我背大人。” 另外两人:“……” 此时此刻,顾府的护卫们,还在睡梦中。 被人丢下车的文涛,甚至抱着旁边的树叶,亲了一下,“嗯,云娘子,你的鸡腿弄太咸了……” …… 云若夕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剧痛,好似整个人被巨大的铁锤,锤了一下。 她迷迷糊糊的想要坐起来,却摸到了一个人的脸。 她吓了一跳,急忙起身,接着月光,才勉强看清,那张毫无血色的玉容。 “顾颜之!” 第196章谁给你的 云若夕脑袋晕沉,却也记得清楚,危急时刻,顾颜之来,然后…… “顾颜之你没事吧?”她迅速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心跳,这才放心。 但也不能完全放下,顾颜之似乎受了伤,身上都是血腥味,连脸都有树枝刮伤的痕迹,要是不及时就医,后果不堪设想。 云若夕起身,看了看周围,月光透过枝叶落下,头上,是看不到尽头的悬崖峭壁。 她记得当时马车冲向的方向,就是山崖…… 他们难不成,是被刺客丢下山崖了? “管不了这么多了。”云若夕到处走了走,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立刻背起顾颜之,走了过去。 “我的天,你怎么这么重!”云若夕瞬间想起了慕璟辰,难不成美男都是这么穿衣显瘦,实则有肉的? 她一边吐槽,一边把顾颜之安放好,然后就开始生火。 当初慕璟辰担心她去野外不会生火,便让她随身携带火折子,她很听话,带上了。 等到生了火,云若夕才发现,顾颜之受伤的部位在后背,一刀长长的口子,触目惊心。 云若夕拿过布包,就找出了金疮药。 “我就知道旅途必备金疮药,没错!” 云若夕迅速给顾颜之上药,然后扯下自己干净的里衣给对方包扎上,她用小竹筒,给他喂了点水。 很快顾颜之就清醒过来。 顾颜之本以为自己抱着云若夕掉下山崖,一定是死了,没想到睁眼,却是一张如花的笑颜。 “顾七少,你好点了吗?” 云若夕素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刺客是来杀她的,顾颜之现在这样,肯定是因为救她的缘故。 所以本来对对方的不喜,也压了下去,变成了感激,但顾颜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你为了让我喜欢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哈?”云若夕的笑容僵在了她的脸上,“你,你这自恋得,也太过了吧。” “呵,我自恋,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死。” “嗯?” “对方明明撒向你了毒粉,但你现在的样子,却一点事都没有。”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掉下悬崖时,他护住了她。 毒粉? 云若夕微微皱眉,她记得,她是吸了毒粉后才失去意识的,当时喉咙里有灼烧感,但现在却一点异样都没有。 “你不要告诉我,你百毒不侵?”顾颜之气息微弱,但周身的冰寒,却依旧能冻得人发颤。 云若夕想起慕璟辰对她说的话,认真道:“顾七少,不管你信不信,今晚的刺杀,不是我安排的。 早在之前,我就遭遇过刺杀,只是因为我相公帮我雇了高手保镖,才免于一死,我之所以答应跟你去顾府,也是想借你妹顾府的护卫,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没想到…… “总之,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没给你说明情况,害你们受难了。”云若夕扎营的地方,和顾家有一段距离。 她见顾颜之来了,便以为顾家也受到了袭击,很是自责。 顾颜之却道:“顾家没有受到袭击,凶手的确是冲着你来的,刚刚我的话,只是在试探你,想让你说真话。” “哈?”云若夕愣住。 顾颜之瞧着对方呆愣的样子,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挠了一下。 他不自然的别过脸去,“顾家的护卫全被放倒了,包括我,这是一种特殊的迷、药,可以让人内力暂失。” “所以你才没打过那个刺客,被丢下山崖了?”云若夕到现在都以为,顾颜之是被对方丢下来的。 “谁说我是被扔下来的。”顾颜之冷冷的看着她。 云若夕呆了呆,“难不成,你是自己跳下来的?” “不然呢?”顾颜之看向她,不自然的表情消失了,只剩下看白痴的神色。 云若夕一脸钦佩,“顾七少就是顾七少,誓死不屈,为了不死在敌人的手上,连悬崖都敢跳。” “……”顾颜之没说话,他不会说,他是为了抓住,被刺客一脚踹下悬崖的她,才跳了下来。 这种极端愚蠢的行为,他到现在都没法想象,竟然是他亲手做出来的。 “总之,刺客是因我而来,我连累了你。”云若夕从淡青色的挎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不过我刚刚也救了你,所以咋们也就算扯平了。”她把小瓶子递给他,“吃了吧,是治疗内伤的。” 顾颜之接过药瓶,打开闻了闻,冰冷的双眸,顿时闪过诧异,“这是回春丹。” “回春丹?”云若夕眨了眨眼睛。 这是慕璟辰留给她的,说是受伤严重的时候,可以吃下,她想当然的以为,这是治疗内伤的药。 顾颜之看着她的表情,眸色晦暗不定,“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回春丹。” 云若夕怕解释,直接道:“我的东西,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回春丹嘛,你赶紧吃吧。” 顾颜之看着云若夕闪烁的目光,冷凝了眸子,“回春丹是回春堂三大神药之一,专治内伤,极为有效。” “嗯嗯。”云若夕点了点头。 “你多少钱买的。” “!!!” 云若夕想了想,既然是神药,那—— “一百两一颗呢。”她睁大眼睛说瞎话,“所以顾七公子,等咋们回去后,你能不能补给我。” 一百两一颗。 顾颜之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冰冷。 和慕璟辰那魅惑众生的笑容不一样,顾颜之的笑,带着强烈的侵略性,让人觉得遍体生寒。 “回春丹根本不是什么治疗内伤的药,它之所以叫回春丹,是因为哪怕是濒死之人,服下此丹后,都可以起死回生。” 云若夕睁大了眼睛,“这么厉害?” “是啊,很厉害,它所用的丹药,极为名贵,极难找齐,现在先存的回春丹,据我所知,只有五颗。” 一颗在当今圣上那里,一颗在白家,一颗在慕王府,一颗在前丞相谢堰手中,还有一颗,作为我母亲的嫁妆,被我母亲带到了顾家。” 顾颜之看着她,“你的这颗,是谁给你的?” 第197章知道他的身份 云若夕呆愣住,刚刚顾颜之所说的人,她都不可能认识,但其中一个字眼,却是瞬间抓住了她的心脏。 慕王府…… 慕! 云若夕睁大眼睛,她想过慕璟辰来自世家大族,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身份,比她想象的都还要高。 王府? 那不就是皇室!!! 古代的皇室和现代的皇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娶平民女子为妻,根本不可能,且这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 云若夕的双眼瞬间黯淡下去,她似乎知道,为什么慕璟辰走得那么急,又迟迟没有回信了。 王府,他居然是王府的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顾颜之发现,面对他的询问,眼前的小女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垂下了头,整个人都像被寒霜覆盖的桃花,迅速枯萎。 “你怎么了?”顾颜之又发现,比起答案,他似乎更在乎云若夕的状态。 “没什么。”云若夕的垂眸,只是一瞬,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黯然,但笑容也跟着没了。 “顾七公子,你肯定是认错了,我这药不是你说的什么回春丹,刚刚跟你说的,也都是玩笑。” 云若夕的说法,顾颜之是一个字都不信,他有眼睛,也有智商,看得出云若夕现在的状态有些不对。 “那你这丹药,是哪里来的?”顾颜之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不会医术。” 云若夕随意回了句:“村里买药老人卖给的我。”说着,她把手掌伸了出去,“你到底吃不吃,不吃还我。” 顾颜之抬眸看着她,明明雪肤花容,秀美之极,却不顾形象的怒目圆瞪,做出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对自己的美貌,一点也不在意。 顾颜之回想她遇到云若夕的所有情况,除了唱戏那一次,她表现出了婉美清秀,别的时候,都非常粗枝大叶。 他所遇到的女人,除了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妈子外,没有一个是不对自己的形象,非常在意的。 像云若夕这种自在肆意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见到。 “喂,你干嘛看着我。”云若夕见顾颜之拿着药,迟迟不吃,不由把手伸得更往前一些。 开玩笑,这可是能起死回生的药啊!这顾颜之虽受了伤,但明显死不了,还不是不要浪费她的神药了。 顾颜之见云若夕居然“很不要脸”的想要把药拿回去,眸光不由带了笑,抬手就把药吞了。 “你!”云若夕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神药,就这么没了…… 顾颜之看着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沉闷的心情,竟莫名的好转。 他侧过身子,靠着旁边的石壁上,“杀你的人,指不定还会下来寻你,我需要迅速恢复身体。” 云若夕伸出去的手,默默收了回来,顾颜之说的没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一那些刺客下来找她…… 她不会武功,还得靠会武功的顾颜之帮她。想到这里,云若夕非常没有原则,拿起竹筒,蹲了过去,“大佬,你渴了吗?” 大佬?顾颜之掀开眼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笑容太假,看得让人恶心,你离我远一些。” “……” 大爷的,要不是为了苟住性命,本姑奶奶才不会这么…… 云若夕瞪圆了眼睛,可眼见顾颜之闭上眼睛,一副真的累极了的样子,她便默默的退到了一边。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在内力没有恢复的情况下,顾颜之为了救她,不仅受了外伤,还受了极重的内伤。 刺客本没有杀他的意思,但看到云若夕被踹下悬崖,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一路悬崖落下来,好几次,他都用身体撞在了横生的树木上。 他想,他可能是疯了,否则怎么会为了救一个不想干的女人,差点打赏性命。 然而等到他睁开眼,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属于她的淡青色外衣,而她正在不远处,冷得缩成一团…… 他瞳孔微缩,突然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 顾颜之走了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 云若夕明显累极了,在篝火变小,山洞寒冷的情况下,也睡了过去,但因为太冷,她哪怕睡着了,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她身上只穿着白色里衣,因为大半被扯掉,用来包扎他的伤口,所以露出了大片雪色的后背。 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极为少见的,如雪一般的白色。 顾颜之看着她的香肩和后背,眸光幽暗,迅速把她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 除此之外,他还脱下了他的外衣,披了上去。 只是在拿开手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被她伸手抓住。 “云辰!” 云若夕猛然睁眼,抬头去看对方,便对上一张仿佛冰玉化作、俊美无俦的脸。 这张脸极其俊美,哪怕神色冰冷、高不可攀,也依旧如隔世的谪仙,让人心神往之。 但却不是他。 云若夕在看清眼前人后,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双眼染上失落,“是你啊。” 顾颜之看着她前后的反差,眸光冰冷晦暗,“你梦到了你的弟弟?” “嗯。”云若夕低头回应。 可顾颜之却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个叫云辰的人,真的是她的弟弟吗? 她抬起头的那一瞬间,目光灼灼,充满期待,那种眼神,他在许多女人看他的时候,都看到过。 那是痴迷的眼神。 然而没过多久,在她彻底看清他的面容后,她却是迅速露出一种失望黯然的表情。 顾公子活了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看到他的面容后,露出失望神色的女子。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或许对他根本没有欲情故纵,他一直都在自作多情…… 原本,他对这些事毫不在意。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云若夕对他,并没有意思时,他的内心深处,竟生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说不出来是什么,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你很想你的弟弟?”他鬼使神差般的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自己内心深处的怪异感觉。 第198章她偷走了所有东西 云若夕没有回答。山洞的冰寒,让她回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她用身体给慕璟辰取暖,那一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内心,那一天,他们决定了以后,一起去过平凡的日子。 那时候她单纯的觉得,慕璟辰放弃的,不过是“万贯家财”,她还自信的觉得,她能养得起他,给他不差于从前的生活。 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慕璟辰答应为她放弃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在这个封建专制,阶级分明的时代,出身王府,意味着,他站在了贵族阶层顶端,只要微微动念,就可以得到许多想要的东西。 他要是喜欢她,大可以绑了她的孩子,令她屈服,可他却一字一句的告诉她,他想娶她为妻…… 顾颜之见云若夕不说话,也没有再问。 两人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直到燃烧的柴火啪了一声,云若夕才回过神来般道:“你身体如何了?” “恢复得差不多了。”顾颜之道,“天也快亮了,我们尽快找上去的路吧。”毕竟指不定,刺客就又来了。 “嗯。”云若夕没有反对,相反的,她还很感激顾颜之,虽然这个人是个让人不爽的冰块脸,但关键时候出手相救,还是很让她感激的。 他们遇袭的时候是半夜,而这时,率先醒来的武略等人,才发现顾颜之不见了。 “怎么回事?少爷呢?” 武成被唤醒后大惊,他和武略是交班值夜的,可没想到他居然睡着了? “东西都不见了!!!” 有人大吼了一声,醒来的家丁护卫,和丫鬟老妈子们,纷纷检查各自马车里的东西,结果发现,值钱的东西,一样也没有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老夫人摸着自己心口,大惊失色,她素来不离身的护心玉不翼而飞了。 连素来镇定的顾夫人,也有些惊慌,因为她带出门的首饰头面,还有穿戴的衣物,也统统不见了。 “贼,肯定是遭贼了!”顾老夫人气得不行,差点就晕过去。 好在顾菁菁在旁边,拉着她及时劝慰:“老祖宗,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我们大家没事就好。” “是啊老祖宗,我们人没事就好,这贼人携带我们顾府的东西,必然是要去销赃的,只要我们通报官府,一定能找回来。” 大丫鬟秋香,忙抚着顾老夫人的心口,给她顺气。 顾老夫人在车厢里生气,顾夫人也没闲着,下车后,直接对着护卫管事们大发雷霆:“值夜的人呢?这么多东西不见了,你们晚上都在做什么?” “夫人不好了,七少爷不见了。”大丫鬟珍珠来报,顿时让发火的顾夫人,有一阵眩晕。 “子玉,子玉怎么会不见了。”顾夫人面容失色,比起财物,顾颜之才是她重中之重。 “肯定是云氏那个贼妇!”珍珠和鸳鸯都会武功,所以醒来较早,和武成等人一样,是最先理清楚装酷的。 “云氏贼妇的马车不见了,只剩下一辆她带来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些人多不是做掩护的,让我们以为,她真是举家搬迁投靠我们顾家。” 顾夫人跟着珍珠去到现场,果然没看见云若夕所在的马车,车夫刘奇和文涛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清状况。 “文涛,这是怎么回事!?”顾夫人怒目看向文涛。 文涛的脸色陡然铁青,他虽然醒来得慢,但并不糊涂。 眼下这种情况,必然是云若夕放倒了他们所有人,席卷了他们的所有东西,然后带着家人跑路了。 “姐,我的首饰,我的衣服,都不见了。”云晴悠在车里惊慌失措的尖叫,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晴雪一脸淡定的呵斥了她一下,然后才下车,挂上有些惊慌的表情,朝顾颜之所在的马车走去。 “子玉哥哥,我们的东西都不见了,听说是被那个云氏拿走的。” 云晴雪想得很好,她担心顾颜之带上云若夕,是因为云若夕告知了顾颜之,她的真实身份。 如果她动手直接弄死云若夕,顾颜之必然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所以她故意弄坏自家的车子,让顾家露宿山间,又借口云晴悠闹事,让云若夕做饭,然后再把顾家和她的财物拿走,造成“犯罪事实”。 这样一来,云若夕的“消失”,不仅不会被怀疑到她头上,还会让顾颜之意识到,云若夕是个骗子,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的钱来的。 昨晚云晴雪睡觉的时候,差点忍不住为自己想出这个计谋的才智笑醒,结果—— “云大小姐,我们家少爷不见了。”旁边走来的武成,面色黑沉,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云晴雪一下子就呆愣住。 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她想好的一大堆,跟顾颜之控诉云若夕的话,都还没说呢,他怎么就不见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交代过,绝对不能伤害顾家人的吗? “夫人,子玉哥哥怎么会不见了?”云晴雪转身就去找了顾夫人。 顾夫人听后,那是气得全身发颤,压根说不出话。 旁边的鸳鸯便替她回道:“云大小姐,你有所不知,云氏这个贼妇和之前刺杀少爷的人有关,少爷把她带上,就是想引蛇出洞,找到幕后主使。 结果没想到,这贼妇居然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在食物里偷偷给我们的饭菜里下药,然后拿走了我们所有财物。 不仅如此,她还……”抓走了他们家的七少爷!她就知道,这个恶心的贼妇,想要他们家少爷!!! 鸳鸯的分析,正是云晴雪想要的结果,本来应该完美无缺的,可偏偏顾颜之不见了。 云晴雪心神恍惚,周围的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她是顾颜之的未婚妻,顾颜之不见了,她自然要满心忧愁。 “武成,你带人在附近搜索!”顾夫人虽然慌乱,却也知道在这里干着急,不是办法。 “武略,你下山去报官,让官兵封锁道路!文涛,你把贼妇带来的那些人,全都给我绑了!” “是!” 第199章刘香琴之死 顾夫人声色严厉,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就押着剩下的漆氏等人,下了山。 漆氏和陈大壮,还有刘奇和他的同伴,对这情况,非常的懵逼。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人绑了,然后听顾家人说,云娘子偷了顾家的财物,绑架了顾七公子,畏罪潜逃了。 “若夕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漆氏不相信,云若夕的善良和仗义,她可是统统看在眼里的。 “怎么不可能,那贱人一开始就不安好心。”顾夫人站在跪地的众人面前,恨恨的盯着他们。 “你们最好交代,那贼妇去了那里,否则,就别怪我顾家无情。” “顾夫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漆氏根本不相信顾家人的说法,什么叫为了遮掩自己的真实动机,才把他们带上。 “这太牵强了,如果若夕一开始就是想要钱财,根本不需要花费心思来救我们。” 漆氏说完,旁边的刘香琴也道:“没错,顾夫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云娘子不是那样的人。” “哼,你们还挺忠心耿耿的,只可惜她根本就不管你们的死活。”顾夫人冷斥道,“来啊,把他们压到县衙门去。” 顾夫人是三品的诰命,完全可以使唤官差,身后的官差当即抓起被绑的众人,压去了县衙门。 “顾夫人,若夕是冤枉的!”漆氏在这个时候,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安危,只想到了云若夕的安危。 “若夕不见了,肯定是因为被贼人抓走了。” 她想起那晚来刺杀云若夕的黑衣人,对顾夫人喊道:“有人想要杀若夕,顾公子不见了,也一定是因为出手帮了若夕。” 不得不说,漆氏的智商非常在线,一下子就猜到了昨晚发生的事实,但她不是专业捕快,没法解释那些财物为什么也不见了。 “哼,子玉会帮那贼妇?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顾夫人见漆氏死到临头了,都在帮那贼妇说话,越发怀疑她们是一伙的。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你们最好祈祷那贼妇把子玉放了,否则,我要你们的命!”顾夫人简直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些下贱的草芥。 但她最想要的是顾颜之的平安,所以她只把漆氏等人,压去了县衙跪着,她要看看,这云氏到底会不会回来救她的同伙。 此时,正顺着悬崖山谷往外走的云若夕,并不知道漆氏等人的遭遇,但心里也是在担心的。 “我醒来的时候,马车就已经在动了,也不知道漆姐姐他们的马车,是不是跟我一样。” 顾颜之看了她一眼,“你姐姐的马车没有动。”这说明,对方想要的,只是她的性命。 “那就好……”云若夕这三个字才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她转身拉住顾颜之,“不好,如果我不见了,你不见了,顾夫人等人醒来,一定会认为是我绑走你!” 云若夕跟顾夫人结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交恶,她自认为对顾夫人的脑回路,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顾颜之听后,也没否认,只道:“我下落不明,母亲不会拿你的人如何。” “怎么会,你母亲高高在上,对我们这些普通人,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她盛怒之下,一定会杀了漆姐姐他们的。” 云若夕的话,让顾颜之俊眉微皱,“我母亲不至于此。” “不会才怪。”云若夕转身就走,拉着顾颜之跑起来。 顾颜之被她拉着强行加速度,也没提出抗议,只是看着对方拉着他手臂的手,眸光有些幽暗。 顾家人是回到富县落脚的,听到他们被抢劫的事,富县县令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好在打劫顾家人的,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带上的毒妇,而非当地的土匪,这才让富县县令放宽了心。 天,要是让人知道,他所管辖的范围,有山贼猖狂的打劫了顾家,那他这富县县令还要不要当了。 为了表示诚意,富县县令跟着顾夫人身后,那叫一个卑躬屈膝,顾夫人想要如何,他就如何。 城卫军、县衙衙役、捕快房捕快,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了,可整整一天过去,都没有顾颜之的消息。 顾夫人坐在县衙里,焦急等待,云晴雪等人坐在旁边,也是苍白着脸,愁得不行。 “云若夕这个贱人!” 顾夫人越想越气,直接对旁边战战兢兢的富县县令道:“这些人勾结贼妇,谋害我儿,张大人,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县令张大人看着顾夫人的脸色,哪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顾夫人,这些人被我们抓住的消息,早传出去了,可那贼妇始终不来,说明这些人,已经被她放弃了。” 顾夫人红着眼看他,“那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把他们放了?” “不不不,当然不是,要不是这些人,顾夫人等人也不会被蒙蔽。”县令张大人沉声道,“下官的意思是,这样让他们跪着,太便宜他们了。” 顾夫人眸光冷凝,“那就打,打到他们交代他们的罪行为止。” “是。”衙役们当即上前,抓着漆氏等人就开始打。 陈大壮担心的看着刘香琴,她身上还有伤,根本禁不起打,着急之下,他居然忍不住喊了一声:“狗官,你草菅人命!” 县令的胡子都给气非了,“大胆草民,居然对本官不敬,给我打,打到死为止。” 旁边的顾夫人冷冷看着,哪怕漆氏等人的声音再惨烈,她也充耳不闻,这些下贱之人,要是她儿子少了一根头发,他们多少条贱命都赔不起! “住手——” 云若夕急匆匆赶来县衙时,入目便是腥红的血,她飞身上前,一脚一个,就踹飞了打漆氏和刘香琴的衙役。 刘香琴已经毫无反应,漆氏也是奄奄一息,云若夕立刻红了眼睛,“漆姐姐!刘娘子!” “若,若夕……”漆氏声若游丝,俨然被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而她旁边的刘香琴,却早已经没了呼吸。 第200章云若夕黑化 陈大壮疯了般想去救刘香琴,但他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动弹。 他疯狂的喊着她的名字,却换不来对方一丝丝反应。 云若夕抓着刘香琴的脉搏,双目通红,看向顾夫人的眸光,幽冷之极。 随着云若夕赶来的顾颜之,看到她的目光,居然破天荒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急忙上前给刘香琴运功疗伤,却发现对方已然没了生气,他终于明白,云若夕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他的母亲了。 眼见云若夕要朝他母亲冲过去,顾颜之一把拉住她。 “顾颜之,这就是你说的不至于?”云若夕回头看向他,一字一句,如同重锤般,敲在他的心上。 顾颜之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怨意。 “子玉——” “子玉哥哥——” 堂上的顾夫人和云晴雪等人,压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眼见顾颜之完好出现,还都笑出了声。 被活活打死的刘香琴,在他们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至于跑来的云若夕—— “来啊,把这个贼妇给我拿下!”顾夫人可没忘记,云若夕这个贱人,把她的衣裳首饰都偷走了。 云晴雪也没去想,云若夕怎么还活着,只把心都落在顾颜之身上,但顾颜之看向她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子玉哥哥?”云晴雪被那冰冷的眼神震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要用这种目光看她? 难不成他知道了这些事,都是她做的? 这不可能! 顾夫人到现在,都没察觉到自家儿子的异样。 直到衙役朝云若夕靠近,被他生生用目光逼退,她才惊异问了句:“子玉,你怎么回事,怎么护着这贼妇?” “母亲,你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死了人!?”顾颜之把目光从云晴雪身上移开,看向了顾夫人。 云若夕想要冲过去抓住顾夫人,却被顾颜之紧紧抓着手,挣脱不开。 “不问青红皂白?”顾夫人看着顾颜之,一脸莫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若夕这个贼妇,偷走了所有东西,还抓走了你,为娘抓她的同伙逼供,还不是为了找你!?” 顾颜之在半路遇到寻他的武成时,就得知了所有情况。 若换做以前的他,定然觉得顾夫人的做法,无可厚非,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生气。 “你们都误会了,刺客是冲我来的,云若夕不是贼人,是她救了我。”顾颜之的话,让死死挣扎、想要脱离对方手掌的云若夕,蓦然愣住。 她看向他,眸光晦暗不明。 顾颜之,你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这么说,保护了我,就能抵消你母亲草菅人命,杀害了刘香琴的事实? 云若夕眼睛溢出泪水,她是一个医者,在她眼中,生命是最珍贵的东西,哪怕当初刘香兰那般迫害她,她都没想过对方死。 刘香琴与她结识,虽然短暂,但在她心里,她早已将对方看成了自己人。 云若夕永远不会忘记,在昨天晚上的时候,这个温柔的女子,还腼腆着跟她说,等到了岳阳,她就跟漆氏学女红,总不能让云若夕买了她,毫无用处,而陈大壮在不远处听着,看向刘香琴的目光,充满着柔和。 “顾颜之,我不会感谢你!”云若夕眼见挣脱不开,便放弃了挣扎,但她看向他的目光,却幽深得可怕。 顾颜之被她这么看着,突然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利器划破,拉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无辜的刘香琴被他母亲下令打死,是事实。 “不知高贵的顾公子抓着我这些下贱妇人的手,要抓到什么时候。”云若夕淡淡的看着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双原本水灵生动的桃花眼,竟变成了一池静水,无波无澜,让人再难看穿。 “放心,我是一介村妇,若是对你母亲无礼,我的家人还会被活活打死。”云若夕说完,就看向了顾夫人的方向。 她一一扫过这些顾家女眷,最后把目光落在怔愣的云晴雪身上,微微眯了眯眼睛。 云晴雪见云若夕看了过来,顿时心虚的白了白脸,但她演技素来到位,再加上过去,一直都是她踩着云晴月,便没把这眼神放在心上。 她高傲的转了脸,好似不屑和云若夕这种下贱人对视。 “子玉,你拉着她做什么?” 顾夫人这时也发现,顾颜之的行为有些不妥,就算是要阻止云若夕袭击自己,他当众抓住那女人的手,也太久了。 顾颜之放开了云若夕,果然,云若夕没有去袭击他的母亲,但她不再冲动,却让他感觉到了一种不安。 云若夕脱身后,第一时间解开了陈大壮身上的绳子。 陈大壮冲过去,抱住刘香琴的身体,撕心裂肺:“香琴——” 他终于喊出了藏在心里二十多年的名字,但对方却再也不会有回应。 感受到对方冷去的提问,堂堂七尺男儿,哭成了一个孩子。 云若夕转身抹泪,不忍去看。 她没有去劝慰陈大壮,而是一言不发的将陈向志、刘奇等人身上的绳子揭开,然后把身上的银票拿了出来,给了刘奇一百两。 “刘奇大哥,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拿着这些钱,赶紧和你的同伴回家吧。” “云娘子!”刘奇压根没怀疑云若夕是贼,有云辰那样的贵气逼人的弟弟,云若夕也一定不简单,怎么会去做贼? 果不其然的,刚刚顾颜之说了,云若夕不见了,是因为救人。 他没信错人,“云娘子,你别说这些,我接了你的单,是一定要送你到目的的。” “不用了,我不会去岳阳了。”云若夕语气淡淡。 旁边的顾颜之听到,心脏莫名的一痛,他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心口,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而其余众人,才没管云若夕在和刘奇说些什么,他们的目光放在她拿出的银票上,眼神各异。 一个村妇,如何会有这么多百两银票。 顾夫人立刻喝道:“子玉,你还说这个女人无辜,她手上的钱,可都是我们的!” 第201章改变 若是从前,云若夕听了这话,肯定立马冷笑道:顾夫人,麻烦你要点脸。 但此刻的云若夕,却是神色淡淡,高举这些银票,解释道:“顾夫人误会了,这些银票是民妇自己的。 德昌号的银票,每张都有编号,顾夫人若是不信,可找来当地德昌号的管事,让对方查询这些银票的编号。” 银票是白银的纸张替代物,百姓把银子存在票号,让票号保管,票号给出单子,作为取钱凭据。 这取钱凭据,就是银票。 银票有大有小,最小五十两,最大一千两,在大宁,普通人家只需三十两,就能过活一年。 像云若夕手中这种百两一张的银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所以顾夫人等人才会第一时间认为,这是云若夕偷的。 “查就查,难不成,你还能改了编号不成?” 顾夫人刚说完,顾颜之就沉声道:“母亲,这钱是她自己的。” “子玉,你别被她骗了!”顾夫人看向云若夕那张脸,着急不已。 当初云若夕自称毁容,她因为担心看了,会脏看她的眼睛,就没让云若夕揭开面巾,结果没想到,这个女人压根没毁容。 不仅如此,她面巾下的脸,还如此惑人。 “武略,去,把德昌号的管事请来。”顾夫人直接下令。 顾颜之本想阻拦,但他了解顾夫人的性格,他越是反对,她就越是执念,于是他干脆不管了。 而票号的人,赶来需要时间,漆氏身受重伤,不能拖下去。 云若夕只挣扎了一秒,便开口道:“顾夫人,我姐姐他们与此事无关,还请顾夫人开恩,将我姐姐等人送去医馆。” “送医?”顾夫人冷笑,她刚想拒绝,顾颜之就先一步道:“文涛!” “是。”文涛和漆氏等人相处过,多少有些缘分,立刻皱着眉头,喊人搬来担架,把漆氏等人送医了。 顾夫人看着这一幕,越发觉得自己的担心,不是多虑:自己的儿子,果真被这个狐猸子狗住了。 要是过去,他根本就不会看这些受伤的人一眼。 顾夫人很想质问顾颜之,他和那个村妇是怎么回事。 但在场的人,又不止顾家的人,这么多衙役县令看着,她要是说出来,别人岂不都知道,顾颜之被个村妇迷住了。 顾夫人只能忍着。 等到漆氏他们都被送走,顾颜之才开口道:“母亲,偷盗的事并非云若夕所为。” 他不是没怀疑过云若夕,但昨天追击云若夕时,他亲眼看到,三个斗笠人,在和一群黑衣人打斗。 文涛说过,云若夕的身边,有三个影楼的人在保护她,而那个拿着银钩的男人,目标也只是云若夕。 这些都说明了,云若夕没有骗他。 至于为什么东西都不见了…… 顾颜之眸光暗凝,如过不是有另一批窃贼,趁乱为之,那么就是那群杀手,在为云若夕的消失,做掩盖。 “母亲,昨晚我们之所以昏迷,是饮食出了问题。”顾颜之一边说,一边将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但除了云若夕外,还有不少人靠近了小厨房。” 云晴雪心惊了一下,但看到顾颜之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她的心才稍稍安定。 昨晚接触厨房的人,有十几个,一一盘查,也查不到她头上,因为她是顾颜之的未婚妻,云家的大小姐,偷盗这种事,怎么可能是她做的? 但她的心还是非常不安,因为云晴月这个贱人,不仅没死,她脸上的伤疤,也没有了。 “长,长姐,她,她的脸……”云晴悠看着云若夕那张完好无损的脸,就像见到鬼一般惊惶。 怎么会? 怎么会没有伤疤? 她明明拿着碎花瓶瓷片,一刀一刀的把她的脸撕裂,怎么现在一道疤痕都没有了? 似是感应到了那难以置信的视线,云若夕淡淡的看向了云晴悠。 只一眼,云晴悠就吓得躲在了云晴雪身后,“长姐,姐,她,她看我……” 看你又如何? 不成器的东西! 云晴雪瞪了云晴悠一眼,就看向秀芳。 秀芳会意,立刻把“不成器”的云晴悠搀扶走了。 云三小姐本来就“生着病”,突然被搀扶走,也没人注意。 现在的顾夫人,只一心落在顾颜之身上,她发现,自打顾颜之出现后,就一直站在云若夕的身边。 看上去,倒像是和她们站在对立了似的。 “子玉,你过来。”顾夫人忍不住唤了声。 但顾颜之却没有动。 顾夫人神色僵硬,顾颜之一直以来,都很有主见,但他该孝顺的时候,还是很孝顺的,从来不会当众驳她的脸。 知子莫若母,顾夫人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儿子变了,而改变她儿子的,一定是这个叫云若夕的女人! “夫人,德昌号的管事来了。”武略不爱说话,回禀顾夫人的,是顾家的二等护卫。 云若夕不等顾夫人下令,非常自觉的把手里的银票,都给了出去。 管事接过,立马翻找编号簿,很快就找到这几章银票的经手。 “回顾夫人,这几张银票都是新的,暂时没有在票号进行过任何现银的兑换,它的第一手所属人,是白家。” “白家?”顾夫人愣了愣,脑海里,压根没有把云若夕这个村妇,和回春堂白家联系起来,所以还下意识的问道:“哪个白家?” “回春堂白家。”管事告知,“这几张银票,都是岳州总行,也就是在岳阳的票号发出的。” 顾家人都愣住了,不是因为云若夕这几张银票不是他们的,而是云若夕的银票,居然来自回春堂的白家。 “你怎么会有白家的银票?”问出这句话的不是顾夫人,而是云晴雪。 她害怕急了,白家的主母白夫人,和安晴芳是真正的好友,这个云若夕,该不会去找了白夫人吧…… 云若夕其实也很诧异,这几张银票居然最初属于白家,白……她反应极快,难不成买她蛇毒的那个雪衣公子,是白家的人? “这个跟你云大小姐,没什么关系吧。”云若夕看向云晴雪。 第202章假公济私的混蛋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仇家是谁,但昨晚云晴雪让她做饭,饭菜就有了问题,她要是相信云晴雪无辜,直接笨死得了。 “我只是问问罢了……”云晴雪看着云若夕,极力维持着自己的温婉形象,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有多想杀了她。 这个该死的贱人,刚刚居然被顾颜之碰了手!!! “既然顾家云家的东西,不是我偷的,那我可以离开了吗?”云若夕挂念漆氏等人,想要离开去看。 顾夫人怎么可能放,“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了?就算这些钱是你的,也无法证明,你没有偷我们的东西。 那么多东西,明显有同伙,那些东西,肯定在你的同伙受伤,在没找到失物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云若夕紧紧撰着双拳,没有说话。 顾颜之告诉他,现场没有找到孩子和老人的尸体,应该是影楼的暗卫,救走了他们。 但只要不见到他们,云若夕的心就始终是悬着的。 她很想去找他们,可影楼的人该怎么联系,她却不一点也知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慕璟辰。 然而关于影楼影卫是不是慕璟辰所请来的,她也仅仅只是猜测。 想到这里,云若夕撰紧的双拳,颓然松开,她不得不绝望的承认,她在这个新的世界,是那么的无知和弱小。 无知到盲目自信,弱小到不仅保护不好自己,也保护不好自己的家人。 “云若夕……” 顾颜之冰冷声音,打断了她的颓然。 她突然惊醒:云若夕啊云若夕,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自我放弃。 孩子生死不明,家人朋友还在医馆,你要是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无知又如何,谁生下来,是知道一切的; 弱小又如何,再强壮的婴儿,也打不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大人。 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勇敢面对,如果无知,那就去获知,如果弱小,那就勤学苦练。 总有一天,你会强大道,足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顾颜之注意到,云若夕被顾夫人强留时,满心满眼都是绝望怨恨,然而不过转瞬,她就活了过来。 双眼有神,犹若火焰在其中燃烧。 “我可以留下来,配合你们调查。”云若夕眸光沉定,“但我要先安葬我的朋友。” 顾颜之点了点头,然后亲自跟着云若夕,去了富县的回春堂。 “少爷怎么跟着那村妇去了?”有丫鬟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的惊讶。 旁边的丫鬟见了,也忍不住道:“是啊,七少爷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身边三尺以内,从没有女人出现。” 然而今天,少爷不仅主动碰了那个女人的手,还在女人转身走的时候,直接跟了上去。 “嚼什么舌根子!” 珍珠会武,耳力过人,一下子就瞪了过去。 两个丫鬟顿时低头不说话了。 但在场顾家人的心里,都忍不住在打鼓,因为顾颜之今天的行为,的确有些反常。 连跟他们没啥关系的富县县令,都转着眼珠子琢磨,这顾夫人口中的贼妇,不丑啊。 不仅不丑,还比在场女人中最漂亮的云家大小姐,都要丽上三分。 这顾七公子该不会…… 为了给顾颜之的行为,找个合理解释,鸳鸯立马道:“夫人,你别担心,少爷这是假装相信那个云氏,让她放松警惕呢。少爷跟着她,也是想看她什么时候和同伙联系,好把他们一网打尽。” 鸳鸯的声音颇为响亮,在场的众人听后,心里都不打鼓了。 但只有顾夫人知道,他的儿子跟上去,绝对不是因为怀疑那个女人…… “回去看看老夫人。”顾夫人心里有些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她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而这时,同样一头乱麻的,还有影十一三人。 “十一,这两个娃娃还有这个老妇人,该怎么办?” “你问我问谁?”影十一头都大了,“你们难道不觉得有问题吗?主子走前吩咐过,让我们遇到情况就给他传书,人手不够就直接从影楼要。 可距离上次云氏被影魑丢给顾颜之,已经过去好久了,我们传书也传了好久了,主子却一直没有回应。 不仅如此,我们往影楼请求支援的消息,也是石沉大海。”感觉就像他们三个,已经被逐出影楼了一样。 “要不我亲自去一趟京城。”影十三皱眉道,“我怀疑我们发给主子和影楼的信息,都被人阻隔了。” 影十二道:“会不会是影魑,他一直跟着我们,而且他明显不喜欢云氏。” “不管是不是他,他也不会杀云氏。”影十一非常理智,“魑魅魍魉四使,永远不会背叛影楼之主。 我昨晚敢让你们撤,也是笃定影魑会出现,救下云氏,这不,云氏安然无恙。” 影十二点了点头,当初主子不放心只有他们三人,所以保护云氏的命令,是下给整个影楼的。 如果影魑杀了云氏,就是背叛主子,背叛影楼。 “有影魑在,我们暂时不用担心那女人的安危。”影十三道,“你们把那女人的家人送回去,我现在就去京城找主子。” “只能这样了。”影十一和影十二刚应声,影十三就闪身不见了。 影十一和影十二两,看着被放在地上的孙婆婆,默默对视。 他们怎么觉得,十三那个家伙,是因为不想背这个老妇人,才那么积极主动的离开的。 这个假公济私的混蛋!!! 二人臭骂了影十三一顿,然后以剪刀石头布的方式,分出了胜负,赢的抱两个孩子,输的背孙婆婆。 影十二看向十三离开的方向,默默背起了孙婆婆,“十三,你给我等着!!!” 两人身影闪烁,很快就将孩子和老人,放在了回春堂的后堂。 而这一幕,全都落在了影魑的眼中。 影十一笃定的不错,影魑昨晚的确出现了。 当时的顾颜之,虽然及时跳下,抱住了云若夕,但因为他内力不济,根本没有支撑多久,很快就从岩壁上,往下坠落。 是影魑救了他们,然后用影楼独有的摄魂术,抹去了顾颜之被救的记忆,让顾颜之天真的以为,是他的人品打爆发,才和云若夕活了下来。 第203章生与死 影魑将他们弄到了山洞附近,然后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心中遗憾:要是主子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 主子心眼小,素来容不得背叛,肯定会把这对奸、夫、淫、妇,当场抽骨扒皮。 只可惜,主子还在赶来岳州的路上…… 影魑非常遗憾的叹息了一声。 而这时,长安长乐和孙婆婆,已经被回春堂的人发现。 “这是谁家的老人孩子?” “不知道啊?” “好像中了迷、药。” 回春堂后堂,都是穿梭熬药的学徒,他们懂医术,连忙把孩子和老人扶起,准备给他们解毒。 云若夕现在对老人孩子这样的字眼,十分敏感,听到外面声响,立刻走了出去。 “安安乐乐!” 只一眼,云若夕就看到了心中牵挂,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抱住了两个孩子,“他们怎么了?” “这是你的孩子吗?”抱着孩子的学徒把孩子给了云若夕,“我们也不知道,出来就看见他们躺在后堂庭院里。” 一定是影楼影卫放在这里的,云若夕着急询问:“那他们没事吧?” “没事,只是中了迷、香。”学徒耐心回答,“不过,老人孩子身体弱,需要解毒才能清醒。” 云若夕立刻把孩子还给了对方,“那请你们帮他们解毒,拜托了。” “姑娘请放心。”学徒刚说完,就意识到称呼不对。 眼前的姑娘虽然看上去十分年轻,但既然是两个孩子的母亲,那必然已经嫁人,从礼节上来说,应该唤“娘子”或者“夫人”。 不过救人要紧,这些小细节,也就不去在意了。 学徒们进内堂要了些解毒药丸,然后融化化成水,给两个孩子和老人服下,不多时孩子和老人就清醒过来。 两个小包子和孙婆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尤其小长乐,还拉着云若夕说:“娘亲,肚肚饿。” 可当他发现,娘亲穿的衣服,居然有血迹时,他一下子就慌了,“娘亲,血……” “乖宝,方夕,这血不是娘亲的,娘亲没事。”云若夕身心俱疲,没办法宽慰孩子,只能紧紧的抱着他们。 她真的,好害怕,失去他们。 “娘亲……” 被抱住的小长安和小长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此刻的娘亲,非常的难过。 为什么娘亲会难过?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孙婆婆瞧着云若夕和两个孩子,也是愣愣的。 在场的人很多,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只知道云若夕身后站着的,那个披着玄青色薄披风的俊美男子,是顾家的少爷顾颜之。 至于其他人,看衣服,应该是顾家的护卫。 他们还和顾家人在一起,只是他们不是在山上吗?怎么一醒来,到医堂了? “若夕,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孙婆婆忍不住问出声。 云若夕却只回了一句:“刘娘子死了。” “哈?”孙婆婆大惊失色,“怎么会,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孙婆婆不知情况,还以为刘香琴是突发了急症,“她得的是什么病啊?难怪我们会在医堂里……” “婆婆,她不是得了病。”她是被活活打死的。 后面的话,云若夕说不出来,因为只要一说,她的内心就无比的懊悔。 若早知道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她就不该让陈大壮和刘香琴跟着她,可这件事真的怪她吗? 哪怕遇到讲证据心怀善念的人,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不是病死的?”孙婆婆愕然。 她下意识的看向顾颜之身边,较为熟识的文涛,就见对方表情难过,指了指旁边的屋子,示意她自己去看。 孙婆婆走了走了进去,然后就发现,屋子里不止有刘香琴,漆氏和陈向志也在。 只是其实和陈向志两人,都躺在床上,盖着被子的脸,毫无血色,很是苍白。 而刘香琴,因为已经死亡,所以被安置在了旁边的凳子上,用白麻布盖着,只露出一张被擦干净的面容。 刘香琴身上穿的衣裳,是当初云若夕买给漆氏的,漆氏一次都没穿过,很新,袖口和衣领处,绣着别致的迎春花。 那淡黄色的小花儿,如同盛放在春风中,灿烂的开着,可穿着绣花衣裳的女子,却已经苍白凋零。 “这好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孙婆婆突然哽咽,红红的双眼,一下子涌出酸涩的泪水。 坐在尸体旁边的陈大壮,一动不动,只看着刘香琴没有声息的脸,默默泪流。 他们错过十几年,好不容易,和过去诀别,想要重新开始,却没想到…… “陈大壮,让刘娘子安息吧。”云若夕心里难受之极,她多想陈大壮骂骂她,说要不是她,刘香琴至少现在,还好好活着。 可陈大壮没有,他只是哭着说,“云娘子,我还没告诉她,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她知道的。”牵着两个孩子进来的云若夕,哽咽着,“陈大哥,刘娘子都知道的。” 你一直喜欢着她,她都知道的,不然她不会那么积极的想要学女红,想要努力的留在我的身边。 因为她知道,你要做我的护卫…… 这些话,云若夕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因为说出来,会更难受。 两个小包子看着“睡”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刘香琴,小小的脸蛋上,都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云若夕没有避讳的把他们带进来,就是想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但云若夕不知道,早在原主几次发高烧的时候,两个孩子就意识到,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了。 生就是娘亲在身边,会跟他们说话,会给他们拥抱,死,就是娘亲消失,不再跟他们说话,不在给他们拥抱。 “刘姨姨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吗?” 小长乐对这个新加入家里的姨姨,并不是很熟悉,但他知道,这个姨姨看他的目光,和娘亲一样,一直都很温柔很温柔…… 小长安紧紧的抿着双唇,没有说话,只紧紧拉着娘亲的手,好怕自己一松手,娘亲就不见了。 第204章若苍天无眼 “姨姨去了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去。” 云若夕并不会编织童话去欺骗孩子,这世间,有生便有死,只有明白死亡的伤痛,才会珍惜活着的幸运。 她牵着孩子,缓缓上前:“陈大哥,你是想带刘娘子回柳家村,还是?” “我想带着她。”陈大壮道,“她的父亲根本不把她当女儿,至于她真正的娘,早就已经死了。” 柳家村不是她的家,她回去也得不到安宁。 “云娘子,我想火化她。”这样,他就能带着她的骨灰,带她去看,她还来不及看到的未来。 “火化?”云若夕看着陈大壮,神情复杂。 古人最重落叶归根,和尸体完整,有时候连仵作解刨,都会被家人呵斥,陈大壮主动要求火化刘香琴…… 云若夕没有问为什么,只道:“好。” 漆氏和陈向志被留在医馆养伤,云若夕则和陈大壮一起,将刘香琴的尸体火化。 火花的时候,云若夕站在陈大壮的身边,对火中的刘香琴道:“刘娘子,或者我可以厚着脸叫你一声香琴姐。 你放心,你的冤,我会替你伸,你的仇,我也会替你报。” 陈大壮听着云若夕的话,神色微动,却是并没有记在心上,冤屈如何伸?仇恨如何报? 那可是官府县令,是岳阳顾家。 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哪怕是让对方认错道歉,都难以登天。 云若夕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陈大哥,你要相信,苍天是有眼的。” 苍天有眼? “苍天怎么会有眼。”陈大壮仓皇跪下,悲恸至极,“苍天若是有眼,就不会让她被自己的亲妹妹陷害;苍云若是有眼,我们就不会错过;苍天若是有眼……”她怎么会被那些衙役活活打死。 云若夕站在风中,如盛开的娇兰,盎然屹立,“如果苍天没有眼,那我就自己搏出一个公道!” “!!!” 文涛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个云若夕,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公道? 要什么公道? 难道她不知道他们家少爷,就在后面听着吗? 文涛本来是坚定的顾家人,但看到刘香琴的身体,消失在火中,他的内心,却站在了云若夕那边。 夫人他们真的是太过了,没有任何证据,就将人施加刑罚,哪怕打死,也没有一句慰问。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顾夫人? 他明明对云若夕的情况,有所了解,却在醒来的时候,被珍珠他们带偏,以为云若夕暗算了他们。 以至于在刘香琴人被打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求情。 可就算他站出来,就能阻止他们被打吗? 不可能的,在村民的眼中,他高不可攀,但在顾府,他不过是个下人。 “少爷,那个云娘子肯定只是说说而已。”文涛为云若夕说着话,希望顾颜之不要把这些话听进去。 否则,为了保护自己的母亲,为了维护顾家的尊严,顾颜之肯定不会放过云若夕的。 但出乎他意料的,顾颜之并没有生气,相反的,他在听到云若夕说出那句话时,原本沉冷的目光,不由染上了一丝亮光。 她的背影,和他看道过的所有曼妙身影,都不一样,犹若细弱的翠竹,看上去纤细易折,实则韧劲十足。 “少爷,要不你先回去吧。”文涛怕云若夕再说出什么报仇话,刺激到顾颜之,便想让顾颜之回去。 “你身上有伤,需要好好休息。” 顾颜之摇了摇头,“你知道杀她的人,是什么人吗?” “啊?”文涛懵逼了一下,“什么人?” “是一群连影楼暗影都被压制的人。”顾颜之冷峻的眉眼,透着寒意,“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妇,她的背后,一定有秘密。” 有秘密? 这一点,跟踪云若夕许久的文涛,是再清楚不过,“那怎么办,连影楼的人都打不过,我们能护住她吗?” 顾颜之看向文涛,饶有深意道:“文涛,你之前要是遇到这样的事,第一反应肯定是问我,怎么办法,她会不会连累到我们。” “……”文涛微微红了脸,少爷发现了。 “你记得,你对刘氏没有亏欠。” “……” “就算你当时站出来,你也阻止不了。” “少爷……” “你去把消息放出去。”顾颜之转了正事,“就说我被江湖上的恶人盯上了,请求官府护卫。” 世家大族的护卫数量是有限的,想要更多的保护,只能借助官府和军队。 文涛懂了顾颜之的意思,立刻去了。 而收集好刘香琴骨灰的陈大壮,则带着瓶子,默默的跟在云若夕后面。 漆氏受伤比较严重,无法再赶路。 云若夕直言道:“漆姐姐,不满你说,昨晚那些刺客又来了,跟着我你会很危险,所以我希望你和向志大哥,能留在这里。” 漆氏摇了摇头,“若夕,我积劳成疾,本来就没多少日子,就算死,我也想为我的家人而死。” 云若夕待她如姐姐,她又何尝不把云若夕当成妹妹。 云若夕拗不过漆氏,只道:“若我能彻底处理这些事,我就给你传信,你来找我,若我不能,我会把孩子送来你的身边。” 漆氏懂了云若夕的意思,她不能和云若夕待在一块,就好比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是云若夕真的出事,两个孩子怎么办? “我懂了。”漆氏郑重道,“我和向志回去富县附近,买庄稼安下。” “谢谢你漆姐姐。” “该说谢谢的是我。” 安排完漆氏的事,云若夕第二天就跟着顾家上了路。 由于遭遇了贼人,顾老夫人是一点也不想想走陆路了。 她只想立刻回到岳阳的大宅子里,连晕船这种事也不计较了,一上船,就让郑医娘给她施针,让她睡了过去。 云若夕作为嫌疑犯,被安置在船舱底部,和货物带在一起,云若夕本想让孙婆婆也跟着漆氏留下。 但孙婆婆却道:“我走了,谁带着两个孩子去找漆氏?” 第205章来日方长 孙婆婆活了大半辈子,早就不计较生死了。 作为孩子的婆婆,云若夕的情感上的母亲,她只想用她的微薄之力,照顾他们,帮助他们…… 当然—— “若是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千万不要管我。”孙婆婆拍着云若夕的背,郑重道,“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我活够了。” 而你们还年轻,还有着可期的未来。 “不,你们都不会有事!”云若夕反抱住孙婆婆,眸光坚定,“婆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们!” 绝不会让你们像香琴姐那样…… “娘亲!”两个小包子围了上来,用小肉手抱着云若夕,一起认真道:“我和哥哥(弟弟)也会保护你们!” “乖。”云若夕反身又抱紧了两个孩子。 被留在富县的陈大壮,一边让大夫给他上药,一边看着床头端放着的青绿色的骨灰罐,内心默默:“香琴,我知道,你跟着云娘子,是想报她救你的恩,你放心,等我养好了伤,我就去岳阳找云娘子,你的恩情,我会帮你报的。” 富县到岳阳,走水路,一天不到,就能抵达,顾家老宅的人,早早就接到了通知,准备好了车马来接。 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车马的数目,刚好只够坐顾家和云家的人。 顾颜之看了眼旁边搀扶着老夫人的母亲,眸光冷凝,“文涛,让云氏他们坐我的车。” 文涛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少,少爷,那你呢?” “我骑马。”顾颜之说完,便走到自己的马车旁,拉过那匹属于文涛的褐色鬃马,就翻身而上。 文涛内心惊异之极,自家少爷都听到云若夕,在刘香琴的尸体钱愤愤发誓,要对顾夫人他们报复了。 他怎么对云若夕反而比以前好了?难不成,少爷想用软手段,温暖云若夕,让她放弃给刘香琴出头? 嗯,不愧是少爷,居然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真是太机智了! 文涛转身就去让人,把云若夕等人带出货仓。 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看着河岸举着火把、提着灯笼的一大堆人,没什么表情。 对于文涛告诉她的,顾颜之让他们做他的车,她也没什么感觉。 但那些来接他们的顾家下人们,却都在用震惊无比的眼睛看着她—— “我的天,我没听错吧,七少爷居然让这个女人做他的马车?” “七少爷素来不近女色,他的马车,别说让女人坐了,就是打扫,也没有女人去的。” “这个女人是谁啊?” “不知道啊,带着个面巾,也不知道章长啥样。” …… 那些不知道云若夕来历的顾家下人们,在心里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敢出声说出,因为顾家的家规甚严,稍不注意,就会被责罚。 “云娘子……”文涛引着云若夕往前走。 顾夫人看见,似乎想要阻止。 一脸倦容的顾老夫人,却拉了她一下,“先回去,来日方长。” “是……”顾夫人垂下眼睫,掩盖眼里的阴狠愤怒,扶着顾老夫人上了车。 老夫人说的没错,来日方长,等进了顾家,她还收拾不了一个贱妇了? 而她们身后,眼睁睁看着云若夕,领着孩子老人,上了顾颜之的马车的云晴雪,却是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从不近女色的顾颜之,对女子十分不耐的顾颜之,居然让两个村妇和两个孩子,上了他的马车??? “大小姐,先上车吧。”秀芳知道云晴雪此刻内心的激荡,但干站在这里,只会让下人见了耻笑。 毕竟,哪有人把自己未婚妻放在一边,让别的女人做自己马车的…… 秀芳心里念叨了这么一句,却突然想到,顾颜之真正的未婚妻,不就是云晴月吗?顾颜之让云晴月坐他的马车,哪里错了? “秀芳。”转身上车的云晴雪喊了一声,秀芳顿时回过神来。 秀芳背后冷汗直冒,要是被大小姐知道,她刚刚的想法,她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此时此刻,安家大院。 一名穿着深褐色长衫的半百老人,穿过种着夹竹桃的庭院走廊,小跑着进了一栋静雅的庵堂。 “老夫人,孙小姐和云三小姐,回来了。” 跪在佛龛前的安老夫人,闻言,停下了低声念着的大悲咒,微微抬眼,看不出喜怒般的道,“雪儿回来了?” “是,和顾七少他们一起回来的。”管家回答道。 安老夫人淡道:“扶我起来。” “是。”旁边站着的冯妈妈,走了过去。 但外面的管事却道:“老夫人,不用,因为时间太晚,孙小姐今晚就不回来了,会暂时住在顾家。” “这样……”安老夫人捏着佛珠,坐了回去,“也好,她赶路累了,不宜再奔波。” “那老奴就先下去了。”门外的老管家便躬了躬身子。 安老夫人轻“嗯”了一声,老管家便关上门退下了。 冯妈妈退后,继续垂首。 安老夫人则看着面前的观世音菩萨,继续念她的大悲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才念了不到三句,手中的念珠就断了。 小叶紫檀制作的精巧念珠,滚落在地,冯妈妈微微动容,捏着断线的安老夫人,却是没什么表情。 “再换一串吧。” “是。” …… 顾家西花园的西阁内,云晴悠还在发脾气,“姐,我最喜欢的衣服首饰,全都没了,肯定是那个贱人偷走了。” 云晴雪是这件事的设计者,她知道云晴悠骂的是云若夕,但听上去,还是觉得自己被骂了。 “行了,那点东西念叨个什么,顾家丢得更多,你看他们念叨了吗?还想嫁进白家当主母,就这么点东西,就让你念念不忘。” “……”云晴悠被云晴雪训斥,默默的把头低下了,大姐说的对,白家的财富可不低于安家。 只要她嫁进白家,什么衣裳首饰是买不到的。 “可是,姐夫他们为什么不把那贱人严刑拷打!?”云晴悠愤愤不平道,“不仅如此,还让她跟咋们一样,住在了西花园。” 第206章再毁一次 岳阳顾家是百年世家,占地面积极大,单单是家眷居住的后院,就有大半个清河村那么大。 后院有东西两处花园,中间引入的云梦泽的湖水,作为分割。 左边,繁花乱石、阆苑琼楼,用以顾府女眷居住,右边,环曲流水、檐牙高啄,常用来招待宾客。 云晴雪作为顾颜之的未婚妻,自然可以安置在西花园里。 但云若夕一个嫌疑犯,就算不丢去大牢,也该安置在东花园,然而顾颜之,却把她安置在了西花园的芳华阁。 对外的理由,还很冠冕堂皇,说什么顾菁菁的琼华阁,在芳华阁旁边,云若夕本就是找来照顾顾菁菁的,这样安置她,可以让她更为方便的照顾顾菁菁。 可照顾主子的奴仆,难道不该跟顾菁菁住一个院子?居然和主子一样,单独住了阁楼院子…… “长姐,你说姐夫这么做,该不会是被那个贱人的狐媚脸,给迷住了——” “啪——” 云晴雪一个巴掌扇在云晴悠脸上,就打断了云晴悠的话。 “姐,你打我做什么呀?”云晴悠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从小到大,齐氏也好,云晴雪也罢,可是从未打过她的。 “我让你那张臭嘴乱说话!”云晴雪脸黑沉得可怕,“你给我记住,从现在起,不许说任何有关那贱人的话。” “长姐……”云晴悠捧着自己的脸,委屈极了,“我还不是,还不是担心你嘛。” “担心我,你还是好好的担心你自己吧。”云晴雪寒声道,“我和顾颜之已经交换了婚书,而你和白月轩,八字还没一撇。” “姐,姐,我,我错了,你要帮我,我,我再也不乱说话了。”云晴悠拉着云晴雪的手,连连讨好。 云晴雪冷声道,“那明天早上,给我继续装病,我们要暂时留在顾家不走。” 那个女人在这里,她怎么能安心回安家。 “嗯,姐,你放心,我,我一定装好。”云晴悠说着,又忍不住道:“可是我要是病了,还怎么去参加白家的重阳节宴会啊。” “我是白痴吗?白家重阳节祭祖,是白家自己的事,他们从来不对外开宴会,但顾家不一样。” 云晴雪道,“等到重阳节第二天,顾家宴请宾客,白月轩一定在其中。”到时候,等白月轩来了,她们能做的事,就多了。 云晴悠亮了眼睛,一个劲的夸云晴雪,“长姐,那个女人就算没有了伤疤,也没有你一半好看。” 云晴雪轻笑着看着她,“悠悠,我一直都想问你,明明你和她才是母亲所生的亲姐妹,你为什么只叫我姐姐。” 云晴悠被问着一愣,却是立刻回道:“她才不是我亲姐姐,她什么东西都要和我抢,无论是白夫人的喜欢,还是月轩哥哥的注意。” 云晴雪什么都没说,只挥手让云晴悠回去休息,然后等到云晴悠离开,便看向秀芳道:“你是说后院的护卫,加强了三倍?” “嗯。”秀芳点头,“不仅如此,芳华阁还不许任何人进去,外面有文涛亲自领人守候,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哼,说是怕那贱人跑了,或者同伙来救,才派这么多人看守,依我看,他分明就是想要保护她。” 云晴雪得到了消息,那些刺杀的人告诉她,若不是顾颜之阻拦,他们早就杀了云若夕了。 她心中恨极,“为什么,为什么子玉哥哥要救她?” 秀芳皱眉道:“大小姐,你说,会不是云氏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七公子,然后以安家为条件,让七公子出手帮她。” “她能把安家送给子玉哥哥,我就不能吗?”云晴雪抬首质问秀芳,但她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就只能是云晴悠说的那一种了。 “那个该死的贱人,她以为她治好了脸,就能得到一切了?”云晴雪捏紧了手中的丝帕,“等我毁了她的脸,看她还能勾引谁!!!” “大小姐!”秀芳担心道,“您可别冲动,现在不比从前……” 从前她们在云府,云晴雪和齐氏一手遮天,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现在她们寄居顾府,如何能毁了那女人的脸? 万一被发现,云晴雪的温婉形象,不仅会被毁掉,她们的行为,还会引起安老夫人的注意。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云晴雪松开丝帕,看向自己妹妹远去的方向,“有的人轻车熟路,自然是让她去比较好。” 秀芳心中一惊,难不成大小姐这想让三小姐…… 秀芳不敢言论,默默伺候着云晴雪睡下了。 而云若夕那边,洗漱完毕后的小长乐,正像只小熊猫一样,依偎在自家娘亲怀里,“娘亲,婆婆说,来了岳阳后,我和哥哥就能上学了。” 云若夕抱着分量不轻的小包子,眉眼有些黯然,“对不起乖宝,娘亲现在有麻烦没解决,暂时没法让你们去上学。” 小长乐闻言,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眼睛亮闪闪道:“真的吗?不用上学了?”但很快,他的高兴就消失了,“娘亲遇到麻烦了?是什么麻烦?” 云若夕看着他前后的变化,哑然失笑,“乐乐,不喜欢上学?” 小长乐闻言低下小脑袋,不说话,乖坐在云若夕左边的小长安,就帮他回答道:“学堂的孩子,不喜欢我们。” “嗯?”云若夕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学堂的孩子?村里的学堂?” 小长安点了点头,“柳先生以前可怜我们,会给我们吃的,也会教我们一些简单的诗词。” 云若夕听过这村舍柳先生的大名好几次了,只可惜因为孩子年龄不到,没法上学,所以一直没见到。 “这位柳先生,是好人。”云若夕有些遗憾,自己没来得及去感谢人家。 “柳先生是很好,但他的学生都很坏。”小长乐嘴巴嘟得更高了,“他们欺负我和哥哥,还骂我们……” 是没有人要的野种! 小长乐低下头去,长而浓密的睫毛,低垂下来,将他的双眸覆盖,隐藏了那眸子里的一片黯然。 第207章熊孩子的保镖 云若夕哪里不知道,小长乐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两个孩子没有父亲,本就处于弱势,偏偏过去的原主,还不怎么管他们…… 她心疼的抱起他们,柔声道:“对不起,娘亲以前,没照顾好你们。” 小长乐看着自家娘亲的脸,认真道:“娘亲以前是没照顾好我们,但娘亲现在很好,我和弟弟,都喜欢现在的娘亲……” 云若夕心中一动,诧异的看向了小长安,那双漆黑如黑曜石般的双眸,沉静幽远,竟有些让人看不穿。 云若夕记得,自己穿来的第一天,就察觉到了双胞胎哥哥的聪慧,随后的相处,更是让她肯定,哥哥长安是个智力超群的天才。 既然他如此聪明,那么说不定他早就发现,自家娘亲和以前不一样了。 孙婆婆能被瞒住,是因为原主和孙婆婆,毕竟没有住在一起,原主又寡言少语,拒绝孙婆婆的靠近,孙婆婆对原主,便没有深入的了解。 可两个小家伙不一样,他们是一直跟在原主身边的,原主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落在他们的眼里。 他们此时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想告诉她,他们早就知道,她不是他们的娘亲了吗? 云若夕突然很想问两个孩子,是不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又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打从第一次,听到两个小家伙开口,叫她娘亲,她就已经在心里,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就算他们不认她,她要是要认他们的。 “你们放心,娘亲不会让你们有事。”云若夕抱紧了两个孩子,然后像想起什么般,对两个孩子道:“对了,娘亲给你们介绍一个新的小伙伴,它可以保护你们。 只是你们要答应娘亲,看到它后千万别尖叫,也别害怕,这个小伙伴,是不会伤害你们。” 两个乖宝点了点头,云若夕就下床,去旁边的桌案上,拿来了香囊,“小青,记得,不许咬人。” “小青?”小长安看着娘亲手中的香囊,目光微凝,早在马车里的时候,他就发现,娘亲这个香囊似乎是会动的。 他当时本想问,却又觉得娘亲没说,是有娘亲的道理,便没有开口。 “对,它的名字叫小青。”云若夕打开香囊,一个小小的蛇头就冒了出来。 眼见两个孩子睁大了眼睛,她连忙安抚道:“别害——” 只是她还没安抚完,小长乐就突然伸手,如小熊抓鱼般,把小青抓了出来。 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娘亲,这是蛇宝宝吗?” “……” 她早该想到的,她家这两个熊包子,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对,小青还没长大,所以你小心点,别伤到它了。”云若夕担心小长乐的小肉手,把小青捏死,赶紧说了一句。 小长乐似乎也怕自己的“神力”伤到蛇宝宝,立刻松手,让小青掉在了香囊上。 小长安看着小青蛇道:“娘亲,这就是我会弟弟的小伙伴?” “嗯,小青和一般的蛇不一样,它很聪明,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不过它只能听懂一些,你们要是跟他说话,千万别说复杂的词汇。” 云若夕说着,压低了声音,“安安,你以后,你就把小青带在身边,它有剧毒,若是有人危及你们的性命,小青会救你们。” 小长安点了点头,云若夕便放心的把小青重新放回香囊里,拿给了哥哥长安。 小长乐瞧着,忍不住道:“娘亲,只有遇到危险才能让小青出来吗?”他现在就想和蛇宝宝玩。 云若夕看着一脸期待的小儿子,默默想起他弄死过的蚂蚱,蚯蚓,和小青蛙…… “乖,乐乐,小青很珍贵,要是被人看到,他们会抓走它的。”云若夕摸了摸小长乐的头,“你要是无聊,娘亲给你买话本子看。” 小长乐没有哥哥长安好学,为了让他能识字,云若夕便去买了一堆话本子,只是那些话本子,都随着她们的马车,一起消失了。 还好,她因为刘香兰的偷盗,习惯性把重要的东西都带身上,只要银票还在,不愁没机会再起。 云若夕跟大儿子,交代了一下小青的饲养问题,便抱着两个孩子睡了。 阁楼闺房的格局,是按照大家闺秀居住环境来的,云若夕带着两个孩子睡在里间,孙婆婆便像照顾小姐的老妈子般,睡在了外间。 她本来想让孙婆婆和两个孩子睡,但孙婆婆不愿意,她也就随了老人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云若夕正领着两个孩子喝粥,文涛便领着六个丫鬟走了进来。 “云娘子,你们的衣物都没了,这是我家少爷,让人给你们送来的。” 云若夕抬眼一看,就见鱼贯而入的六个丫鬟手里,捧着厚厚一叠的衣裳,有她的,有两个孩子的,连孙婆婆的都有。 云若夕微微凝眉,她并不想接受顾颜之的“好意”,相反的,她倒宁愿他们像在船上那样,把她送去柴房或者牢狱。 但一想到两个孩子…… “文涛,多谢了。”云若夕掏出一百两银票,放在了云涛手里,“既然我不方便出去买衣裳,那就从你们家买好了。” 她不想欠顾家的。 文涛看着手中的一百两,内心对自家少爷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少爷真是太聪明了,连云娘子会有的反应,他都料到了,早早吩咐了送衣裳的丫鬟说,若是云娘子要给钱,就收下。 少爷这么做,应该是怕云娘子拒收衣裳。 只是—— 文涛看向正在看衣裳的云若夕,心中淡笑,云娘子怕是不知道,这些衣裳,都是少爷一大早,让人从景秀芳里买来的顶级成衣。 单是制作这些成衣的料子,就不值一百两,更别说这些衣裳都是做好了的,有着景秀芳最顶级绣娘的加工。 一百两想要买一套,都不可能,更别说,还有这么多套了。 文涛默默的收下一百两,想着,反正少爷不差这点钱,他就中饱私囊好了。 “文涛,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云若夕拿起其中一件衣裳,准备去换掉。 第208章大宅院的秘闻 她身上穿的衣裳,是顾菁菁的,虽然她的身材和顾菁菁相仿,但顾菁菁比她矮,这身衣裳,到底是有些不合身。 文涛皱了皱眉,让几个丫鬟下去,然后过去,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云娘子,你现在被不知名的人追杀,待在我们顾府,才是最安全的。” 云若夕微微凝眉。 文涛就继续劝:“云娘子,不是我打击你,就你那点身手,连我都打不过,你身边又有孩子老人,你怎么自保?怎么保护他们?” 文涛还没说完,气鼓鼓的小长乐就道:“我会功夫,我会保护娘亲。” “……” 文涛默默的看了眼小长乐,“小鬼,就你这样,小胳膊小腿的,别说保护你娘亲了,你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 小长乐看着文涛,龇牙咧嘴,如同发怒的小熊猫,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文涛说的没错,他现在,太小了。 伤心的小长乐看自家哥哥:哥,有没有办法迅速长大。 小长安默默回望:没有办法。 “……” 好吧,两个孩子又开始,他们双胞胎独有的心灵沟通了。 文涛没多去在意,只道:“云娘子,不是我说,你这两个孩子长成这样子,你带他们出去,别说防杀手了,连人贩子都有得你防的。” 长安长乐长得实在是太好看,精雕玉琢般的模样,美得不像真人。 文涛自小在顾颜之的高颜值熏陶下长大,但看见两个小鬼的时候,都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可想而知长安长乐,有多吸引人贩子。 云若夕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一个人,的确是不怕危险的,但两个孩子…… “少爷现在,以他被江湖歹徒盯上的名义,让官府派兵保护,顾府内外,防得如铁桶一般,还有什么地方,是比这里更安全的。” 文涛看得出,涉及到老人孩子,云若夕明显开始动摇。 他继续乘胜追击:“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好了,那些杀你的人,少爷已经在派人调查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追杀你吗?” 是啊,到底是谁,想要她的性命? 云若夕的心彻底动摇了,要解决被追杀的根本问题,就是把那些隐藏在黑暗中人,统统揪出来。 “好,那我就留在这里。”云若夕又拿出一百两银票,给了文涛,“帮我交给你们管事的,这是我们的住宿伙食费。” 她一点也不要欠顾家的。 文涛接过银票,默默收下,“那你好生住着,少爷会派梅儿过来照顾你,你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她说,或者跟我说。” “多谢。”云若夕虽然厌恶顾家人,对顾颜之也不是很喜欢,但对方救了她,又细心的做了这些事…… 她不是没有心肝,内心深处,还是很感谢的。 等到文涛走后没多久,梅儿就来了,“云娘子,我被少爷提为二等丫鬟了。” 梅儿说这话时,明显有些开心,但也明显有些失落,她看得出,少爷对云娘子,是有些特别的。 “梅儿,你来的正好。”云若夕之所以不拒绝对方派梅儿来,就是想要大致了解,顾家的情况。 “我要暂时住在这里,总不能对主人家的家里情况,一概不知。” 梅儿点了点头,便给云若夕将了目前顾家的情况—— “老夫人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也就是顾家现在的大老爷,和二老爷,本来还有三老爷和四老爷他们的,但他们是庶出,早早的就分了出去。 大老爷和二老爷都在京中任职,不常在家,顾家在京中也另有宅邸,不过七少爷在京中太学时,是住在太学院的。” “那顾家现在在家里的,就是你们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家眷?”云若夕问。 “具体的说,只有大老爷的家眷,二老爷一家目前都住在京中的顾府,不在这里,住在这里的,就只有老夫人,夫人,以及大老爷的姨娘们。” 梅儿回答:“大老爷膝下,有五个子女,除了大夫人所出的三小姐,七少爷,和九小姐外,就是李姨娘所出的五少爷,和张姨娘生的四小姐。” 云若夕微微讶异:“居然只有五个,那顾颜之排第七,是因为你们把二老爷膝下子女,也算进来了?” 梅儿点了点头,“是的,大少爷是二老爷的长子,二小姐也是二老爷的女儿,三小姐,才是咋们顾家长房正儿八经的嫡出的大小姐。” “我就说,为什么顾颜之排行七,却是你们顾家的长房嫡长子,原来是把自己二叔的孩子,也加进来一起排了。” 云若夕道,“那你们三小姐现在,还在家吗?” 梅儿回道:“没有,三小姐四年前,就嫁给了临安侯府的嫡长子,现在在家里的,就只有五少爷,四小姐,以及九小姐了。” 云若夕问:“他们都住在西花园?” “不,只有四小姐在,五少爷和七少爷一样,都住在外院。” “这样……”云若夕道,“你们的少爷和小姐,竟是分开住的。” 云若夕记得以前看红楼梦,贾宝玉可是和林黛玉他们一样,住在大观园里的。 “以前是住在一起的。”梅儿回道,“五少爷和七少爷幼时养在夫人膝下,都住在西花园里,但…… 但自从出了那件事,七少爷就搬出了西花园,老夫人担心五少爷也遇到这样的事,就让他跟着七少爷一起搬出去了。” “出了那件事?”云若夕问,“哪件事? 梅儿挣扎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云娘子,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说出去,也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嗯,你说。”云若夕对这些大宅院里的隐秘,还是有些好奇的,这可能是人性的通病,总对别人家的隐私好奇。 “七少爷以前,身边是有大丫鬟伺候的,这些大丫鬟,一般都是由夫人或者老夫人亲自挑选,用来给七少爷……” 梅儿不好说出来,但云若夕知道,是用来给顾颜之开荤的,俗称暖床丫头。 这些丫鬟混得好了,能成通房,再好点,能成姨娘,要是肚子再争点气,没准能成为上族谱的妾。 但就算混得再好,地位上,也始终差人一等,云若心中感慨,始终,都是些命运被他人左右的可怜女子。 第209章孩子父亲顾颜之 梅儿不知云若夕的感慨,自顾自讲着:“其中有个大丫鬟,叫景秀,是夫人的人……” 一般而言,大户人家的少爷,十三十四岁,就会要丫鬟暖床了。 但顾颜之不。 他从来不要丫鬟伺候他休息,一直到十五六岁,都没有动静,大丫鬟景秀耐不住,就主动爬上了顾颜之的床。 梅儿皱眉道:“当时七少爷,直接喊来了夫人,让她管好她的人,那是七少爷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跟夫人发火。 夫人气极了,景秀虽是她送去的,也有给七少爷做通房的意思。 但少爷不喜欢,景秀又是在没通知夫人的情况下,擅作主张,夫人当场就让人把景秀,给拉出去……” 云若夕追着问,“拉出去如何了?” “打死了……”梅儿说着,不禁颤了颤身子,那时候她还小,对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 但大丫鬟景秀的惨叫声,和那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却一直烙印在她心底,想忘都忘不掉。 她永远记得,那天,顾家的丫鬟仆妇,都被叫去看了。 顾夫人当着她们的面,打死景秀,就是想让她们知道,她们是奴才,敢觊觎主子,就是这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梅儿的心不由彻底灰暗…… “哼,我就知道,那老妖妇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云若夕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冷,音调也不低,似乎一点都不怕被人听到,她有多厌恶顾夫人。 梅儿却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云娘子居然叫夫人老妖妇,这要是被夫人听到,云娘子还有活路? “云娘子,你千万别再这么说。”梅儿着急不已,刘香琴被打死的那天,她没有在场。 因为顾菁菁当时不便,和顾老夫人待在车里,没有出来,所以她们都不知道,刘香琴被顾夫人打死了。 第二天得知后,顾菁菁还十分懊悔,觉得若是自己当时在,刘娘子不一定会死。 可以顾夫人的脾气,九小姐要是真去了,指不定还会触怒顾夫人,让人打得更凶,没准脸漆娘子也要死。 “云娘子,我知道你,你因为刘娘子,不喜欢夫人,但夫人毕竟是少爷的母亲,你还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顾颜之把云若夕,安排在西花园,一大早,又派人送衣裳送首饰,这样的事,简直是前所未有。 梅儿和府里的其他丫鬟,都在猜测,顾颜之怕是看上了云若夕。 因此,梅儿说这些话,也是好意,夫人是少爷的母亲,云娘子想要顺利跟着少爷,自然是不能得罪夫人的。 云若夕压根没想到,梅儿让她别得罪夫人,是为了她以后能成功待在顾颜之身边。 她还以为,梅儿是担心,她报复顾夫人时,会殃及顾颜之。 “你放心,我恩怨分明,顾颜之是顾颜之,他母亲是他母亲。” 香琴姐的账,她不会算在他顾颜之的头上,但他要是阻碍她,那她就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理清楚顾府的基本人员架构后,梅儿就下去安排院子里的活计了。 顾颜之想得很周到,除了把梅儿送来,还送来四个三等丫鬟,有了这些小丫鬟,梅儿就能腾出手来,专门服侍云若夕。 但云若夕却用不着梅儿服侍,她让梅儿去帮忙照顾孙婆婆后,就一个人在屋子踱步,想要理一理头绪。 顾颜之派了不少人守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如同坐牢一般。 云若夕本以为,自己乖乖的待在“牢笼”里,就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结果没想到,梅儿去了没多久,她所在的芳华阁里,就来了第一位访客。 “云娘子,你们住得可还习惯?”云晴雪到来的第一句,就是这样类似女主人的台词。 云若夕情商又不低,自然知道她这是在宣誓主权,淡淡一笑道:“还不错,不过云大小姐不是还没嫁给顾七少吗?怎么还在这里,不回自己家吗?” 云晴雪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云娘子说笑了,我自小便和子玉哥哥定了婚事,常常来顾家居住。 老夫人待我如同亲孙女,西花园里也专门有为我留着的玉华阁,我住在这里,和住在安家,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未出阁的女子,还是注重一点名节的好。”云若夕说出这话时,完全忘记了她自己是最该避嫌的寡妇。 果不其然,云晴雪冷着脸回了一句:“要注意,也该是云娘子你注意,你可是嫁过人的人,还是别和别人的未婚夫走得太近。” “云大小姐怎么知道我嫁过人?”云若夕瞧着云晴雪虚伪的笑容,朝她靠近了一步,“你看见了?” 云晴雪往后退了一步,似乎并不想和云若夕太靠近,“云娘子说笑了,你连孩子都有了,自然是嫁过人。” 云若夕习惯性带起了面巾,只露出一双让人看不清切的眼睛,“这么说,云大小姐,并不知道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云晴雪下意识回道:“你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怎么知道……” 说着说着,她陡然愣住,然后瞳孔微缩,震惊之极的看着云若夕,“你,你孩子的父亲,难不成——” “嗯?”云若夕笑而不答。 云晴雪顿时往后退踉跄,差点跌倒,“怎么会,这,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云若夕浅笑,“你不觉得我的两个孩子,和他长得很像吗?” 云晴雪大惊失色,那两个孩子,她见过,那玉雪精致的样子,的确和顾颜之小时候长得很像…… “你这个贱人!”云晴雪彻底抓狂了,冲过去就要打云若夕。 她就说云若夕纵然恢复了脸,也是有两个孩子的人,怎么就能勾引到顾颜之了,却原来…… 云若夕往旁边一移,避了云晴雪的巴掌。 “终于不装温婉淑女了,云大小姐,这里又没有顾家人看着,你干嘛要跟自己的真性情过不去。” 说得没错,这里没有外人,她根本不用顾忌,“云晴月!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勾引我的子玉哥哥?” 第210章震怒的顾夫人 扑空了的云晴雪,狠狠的瞪着云若夕,恨不得将其彻底撕裂。 云若夕却是瞧着她那杀人般的眼神,云淡风轻般的笑了笑,“你管我。” “你!” 云晴雪嫉妒得心肝脾肺都要烧起来了,从小到大,她连顾颜之周围三尺都进不去,这个贱女人,却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还都四岁了…… 等等,四岁,孩子四岁,那这个贱人怀上顾颜之孩子的时候,岂不是在五年前? 云晴雪难以置信,“难不成当初,是子玉哥哥救了你?” 云若夕迅速抓取关键词,原主果然是云晴月,她也果然是从云家人手里逃出来的,至于她是如何逃出来的……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云晴雪忍不住想要打云若夕巴掌,但她扑了好几次,都没扑到。 她不得不承认,云晴月是真的变了,不仅相貌性情变了,连身形身手都变了好多。 “大小姐!” 眼见云晴雪差点扑到桌子上,秀芳顿时惊呼了一声,跑过去搀扶住,“大小姐,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秀芳速度在云晴雪的耳朵边上,耳语了一些话。 云若夕没内力,耳力一般,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但很明显,云晴雪在听了秀芳的话后,就立刻收起了怒容。 “云娘子也太喜欢开玩笑了。”云晴雪不仅脸上没有怒意,连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发颤了。 云若夕眯了眯眼睛,秀芳刚刚说了什么? “既然云娘子不喜欢我,我就不打扰了。”云晴雪自顾自的说了些话后,就离开了芳华阁。 云若夕没拦,也没理由拦。 云晴雪出了芳华阁,直接就往西花园的兰亭苑走去。 那里是顾家主母顾夫人的住所。 云晴雪一进门,就红了眼睛。 顾夫人瞧见了,顿时放下手里的首饰,“晴雪,你这是怎么了?” 顾夫人嫁来岳阳,和安晴芳关系的确不错,云晴雪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多多少少有些疼惜之意。 “姨姨。”云晴雪看到顾夫人,一下子就扑进了顾夫人怀里,“姨姨,你要替晴雪做主啊……那个云氏,根本就不是什么村妇,她说她一直都是子玉哥哥养着外面的女人,那两个孩子,也是子玉哥哥的!” “什么!?”顾夫人被云晴雪这一扑,本就有些坐不稳,现在一听这话,差点没直接倒下去。 “晴雪,你说清楚!”顾夫人惊怒不已。 云晴雪痛哭失声道,“刚刚我出于好心,去芳华阁看望她,结果没想到,她竟然让我滚出顾家,还让我自己解除和子玉哥哥的婚约。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就说,子玉哥哥喜欢的人是她,他们在一起都五年了,孩子都四岁了……” 云晴雪抬头,露出自己那张温婉可人,此刻却布满泪水的脸,“姨姨,既然子玉哥哥另有所爱,那我们的婚事就算了吧。” “晴雪你说什么傻话!!!”顾夫人身形微颤。 她让顾颜之和云晴雪定亲,可不是因为她对外说的,她和安晴芳关系很好,以及她对云晴雪的性情很满意。 而是因为安家传到现在,血脉就剩下云晴雪,只要娶了云晴雪,就可以得到整个安家。 她儿子以后,可是带领顾家,在京城闯出一番天地的,若是没有强大的财力支持,如何能走得顺利。 “这个下贱村妇,竟敢随意栽赃我儿!”顾夫人拉着云晴雪道,“晴雪,你也是糊涂,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子玉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又如何和人有了关系?” “可那两个孩子,真的长得很像子玉哥哥小时候啊。”云晴雪摸着眼泪伤心至极,“而且姨姨,你也看见了,她明明有偷我们东西的嫌疑。 可我们回来后,子玉哥哥却让她住进了芳华阁,还专门派丫鬟去伺候她,难道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了情分?” “大小姐,您别伤心,若是七少爷另有所爱,我们成全便是。”秀芳赶紧去地上,把云晴雪搀扶起来。 成全? 顾夫人听了,气得差点岔气,这个丫鬟,会不会说话。 要是云晴雪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安老夫人,别说这门婚事会告吹,他们以后和安家的关系,也会交恶。 那个该死的贱妇。 “晴雪,你别这样,这件事定有误会。”顾夫人去拉云晴雪,“姨姨会帮你问清楚的。” 旁边的丫鬟婆子瞧见了,也都纷纷劝慰,去搀扶受伤的云晴雪。 但云晴雪的态度,却异常坚定,“姨姨,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喜欢子玉哥哥,所以我愿意给他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既然喜欢那云氏,那我就成全他们好了。” 说完,云晴雪就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往外跑去。 “晴雪——” 顾夫人看着,差点没把心脏给急出来,“还不快去把晴雪给我追回来!” “是。”鸳鸯领着小丫鬟们跑了出去。 而顾夫人则看向自己最得力的大丫鬟,寒声道:“珍珠,你随我去找那贱人!” “是!” 不过多时,顾夫人就率领着十多个丫鬟仆妇,气势汹汹的朝芳华阁走来。 文涛看见了,顿时暗叫不好,“你们快去找少爷。” 其中一个护卫,立刻去了。 文涛立刻抢先一步,迎上去,“夫人,您这是要去园子里——” “少给我废话,把那女人拉出来!”顾夫人瞧着文涛,是越看越不对劲,她让老爷安排他们这些侍卫跟在顾颜之身边,是保护顾颜之的,不是让他们顺着顾颜之胡来的。 “夫人,您要是想审问云氏,不如等少爷回来——” “啪!” 文涛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顾夫人一巴掌。 “狗奴才,我是顾府的主母,你口中的少爷的母亲,我让你拉出来,你居然敢抗命!” 文涛连脸都不敢捂,直接跪下,“夫人赎罪,实是少爷下过令,要把云氏囚禁在此,任何人都不能——” “囚禁?我看他是想养这个该死的女人吧!”顾夫人气的咬牙切齿,“你不拉是吧,好!来人,给我去把那女人拖出来!” 第211章借刀杀人 “夫人,别——”文涛想起刘香琴的惨状,完全不敢想象,云若夕现在要是被拖出来,会被打得有多惨。 眼看珍珠领着几个凶悍的老妈子,就要往里去,文涛立刻联合门外的护卫,上前拦住了他们。 顾夫人看到,气得浑身发颤,“文涛,你是想要反了天吗?是不是我要把老爷叫出来,你们才知道,这府里后宅,是谁在当家?” “夫人——”文涛都要哭了,少爷你倒是赶紧来啊!!! “都给我滚开!”顾夫人一脚踹开,跪挡在前面的文涛,把侯府千金、世家主母的形象,给忘了个干净。 其他护卫虽然想拦,但看动脚的是顾夫人,完全不敢上前阻拦,只能由着顾夫人率领一干仆妇,走进了芳华阁。 云若夕在目送云晴雪离开后,就预感到会有什么事发生,眼见顾夫人带人怒火冲天的杀了进来…… 她想她大概知道,秀芳在云晴雪耳边,说了什么了。 好一招借刀杀人。 “云氏,你这个贱妇!”顾夫人进来一看,发现云若夕居然搬了张椅子,在院子里悠闲的晒太阳。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主母的尊严,被彻底踩在了脚底。 她真是太宠儿子了啊! 宠到让对方都忘了,她是母亲,他是儿子,他要找什么样的女人,能找什么样的女人,都得经过她的同意! “来啊,把这贱人给我绑了!!!”顾夫人一声令下,十来个仆妇就拿绳子,拿木棒的朝云若夕冲了过来—— 云若夕眸光冷凝,直接抬手,把桌上的热茶打翻,砸到她们身上,然后瞬间翻身,躲到了一边。 顾夫人带来的这些仆妇,都是顾夫人麾下的好手,平时掌箍丫鬟,教训下人,无不是一把好手。 可她们到了云若夕面前,却都吃了瘪,不是被云若夕伸脚绊倒,就是被云若夕扭抽筋了手。 连长得如女版陈大壮的高大烧火仆妇,都被云若夕过肩摔,弄得在地上惨叫。 “你这个贱妇,居然还敢反抗!”顾夫人直接喝道:“珍珠!” “是!”珍珠看着云若夕,目光狠厉之极,当初菊儿被云若夕害得发卖时,她对云若夕还只是厌恶。 但当她听到云晴雪哭着说,这个女人早就和七少爷在一起了,她的妒火,就烧得她几乎失去理智。 她一直在等顾夫人的命令,眼下顾夫人既给了她教训云若夕的借口,她当即不再等待,立刻上前去擒拿云若夕。 珍珠和鸳鸯会武,云若夕是知道的,但对方身手具体如何,她却并不知道。 眼见珍珠抓来,她不敢怠慢,直接抽出腰间匕首,划了过去。 居然敢使用刀剑,找死! 珍珠冷冷一笑,直接迅捷扭身,抓住了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反手攻击,却被她咔嚓一声,错开了手骨。 骨头错位的那一瞬间,云若夕被疼得叫了一声,原本红润的小脸蛋上,也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门外的文涛冲进来,想要去护住云若夕,却被珍珠一脚踹了出去。 于是云若夕懂了,珍珠的功夫,一定不在文涛之下。 “跪下!” 珍珠一脚揣在云若夕的膝盖,就让云若夕跪在了地上。 其他被她打到的仆妇,纷纷站起,凶横无比的看着云若夕。 顾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云若夕,寒声道:“身手很好是吧,珍珠,把她的手脚打断,我看她还如何作妖!” 此时此刻,外院的顾颜之,正在招待宾客,“月轩,这次我找你,是想知道,万蠱蛇王,是什么东西?” 顾颜之才问出这个问题,门外就急急有人来报:“少爷,不好了,夫人带了一大堆人,去找云氏了!” 顾颜之神色骤变,身形如风,瞬间冲了出去。 站在雪衣公子身后的辛夷,惊讶不已,“先生,七公子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连招呼都没有打就走了。” 这种不礼貌的行为,在有君子如玉之称的顾颜之身上,可是很少见到的。 “辛夷,不得多嘴。” “哦。”辛夷乖乖闭嘴了。 白月轩安静的坐在会客堂里,看着旁边茶杯里的菊茶,眉眼深处,却泛起了一丝疑惑。 万蠱蛇王? 顾颜之为什么会知道万蠱蛇王? …… 顾颜之朝后院赶的时候,云若夕已经被按在了地上。 她的手脚被几个仆妇死死抓着,而珍珠则拿起她们带来的木棒,走到了云若夕面前。 这个时候,云晴雪也被鸳鸯追了回来,跟着鸳鸯,来了这芳华阁里。 不过说是追回,云晴雪压根就没想跑。 她当时跑出去后,装作伤心欲绝的样子,就只跑几步,眼见顾夫人带人去了芳华阁,她便装作被劝回的样子,跟着鸳鸯来了。 云若夕被狠狠教训的场面,她可不想错过,这不,她刚走进院子,就见珍珠举起木棒,狠狠的砸了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在她心中蔓延,云若夕瞳孔骤缩,她的手!她被称为海城第一刀的手!!! “啊——” 一声惨叫响起,却不是来自云若夕,而是来自于珍珠。 所有人的愣愣的看着珍珠,只见珍珠脸色惨白,正痛苦的用左手捂着流血的右手。 “是谁,是谁在暗算我!” 地上的碎石非常小,如不是内力过人,如何能直接断了珍珠的手脉,如同割腕。 面对珍珠的撕问,周围静谧无声,毫无回应。 顾夫人等人,诧异不已,因为芳华阁被护卫重重包围,除了护卫能对珍珠动手外,别无他人。 但这些护卫,不仅不会对珍珠动手,也没有这种功夫,能快到让珍珠完全来不及躲避,就被伤到了。 “到底是谁?”顾夫人也忍不住问了句。 在场的,怕也只有云若夕,和着急的文涛知道,救她的人,是把孩子和孙婆婆送回来的影楼影卫。 看着地上的棍棒,云若夕想起,刚刚棍棒落下的一瞬间,她脑海里的念头。 如果她引以为傲的手,真的被珍珠和顾夫人废掉了,她想,她一定会杀了她们,不管她们是什么身份! 第212章退婚 原来,她不是不会杀人,只是没有逼到绝境…… 云若夕沉思之极,顾夫人已经下了新的命令:“不出来是吧,所有人,把这个贱人往死里打!” 她倒要看看,那个人能不能同时攻击他们十多个。 “是!” 所有仆妇拿起棍棒,朝云若夕挥下—— 这时却突然飞来一个人影,撞在了她们身上。 “少爷,你要找东西踹,也别踹我啊——” 仰天躺在仆妇身上的文涛,内心是忧伤的,他忠心耿耿的挨打,给少爷赶到争取时间,结果少爷来后赏他的,却居然是这么一脚。 “子玉?”顾夫人对顾颜之的举动震惊不已,当然,不是因为顾颜之踹飞了文涛,而是顾颜之居然直接冲过去,把云若夕从地上扶了起来。 素有女子洁癖的他,居然碰了满身灰尘的乡下妇!? “你没事吧?”顾颜之看着云若夕,面容和声音都依旧冰冷,但眉眼深处,却明显带着紧张。 顾家七少紧张?还是为一个女人紧张?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你觉得我像是没事的样子?”云若夕很想对顾颜之客气,但她做不到。 顾夫人是顾颜之的母亲,恨屋及乌,如果不是有影卫在,她的手就要被他的母亲毁了。 她是人,不是可以割肉喂鹰的佛陀。 顾颜之能感觉到,女人对他的抗拒,但他没有松开手,依旧坚持把她扶了起来。 “母亲,我不是说过,东西失窃这件事,由我全权负责?”顾颜之人冷话不多,直接看向自己的母亲。 “你负责!?”顾夫人看顾颜之居然护着云若夕,更加相信了云晴雪的哭诉,“你知道这个女人都做了什么吗?” “她做了什么?”顾颜之的目光从顾夫人身上,移到她身后的云晴雪身上,那双无比可怜的杏眼,到现在都是红红的。 他大致能猜到,顾夫人为什么会赶来了。 “你问我做什么,你怎么不问你身后这个贱人!”顾夫人狠声道,“你知不知道,她居然要晴雪滚,说你只能娶她!” 顾夫人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始作俑者云晴雪。 为什么? 因为云晴雪压根没跟顾夫人说“只能娶她”这一句,可顾夫人为了显示云若夕的霸道无礼,居然自己加上去了。 什么叫添油加醋,这就是添油加醋。 云若夕很无语,她不过就是为了得知原主过去,刺激了云晴雪,而故意模糊回答,什么时候变成了,她要云晴雪滚,还要嫁给顾颜之了…… “那个,夫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文涛表示,云晴雪今日来看云若夕的时候,他可是在院子外守着的。 云晴雪出来的时候,神色很正常,完全没有被欺负的迹象,况且,云若夕对他们家少爷……虽然他难以置信,但好像,真没那方面意思。 “母亲,你听谁说的。”顾颜之虽然这么问,但目光已经放在了云晴雪身上。 果不其然,顾夫人看向云晴雪道:“晴雪你来说,不要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云晴雪有顾夫人撑腰,自然不惧怕云若夕,但她害怕顾颜之啊,他的人太冷,心太冷,冷冷看过来的时候,仿佛能把她冰冻了。 “姨姨,算了,子玉哥哥和云氏都有孩子了,我,我还是走吧……”云晴雪虽然啥都没说,但单是这一句,就足以有爆炸般的信息点了。 “孩子?”顾颜之看向云若夕,眸光幽深。 “你看我干嘛。”云若夕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毕竟她刚才的确有暗示云晴雪,她和顾颜之有关系。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于是她一脸淡定的解释道:“你未婚妻觉得,我的两个孩子,和你小时候长得像,就笃定我孩子的父亲是你,我有什么办法。” “你胡说!”云晴雪见云若夕否认,立刻拉着顾夫人道,“姨姨,是她亲口跟我说,她的孩子是子玉哥哥的!” 云若夕笑了,举起右手道:“云大小姐,我云若夕现在可以对天发誓,若我之前对你说过‘我孩子是顾颜之的’这句话,我日后必定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顾颜之眉头紧皱,也不知道是在想孩子的事,还是因为云若夕发的这毒誓。 “你——”云晴雪指着云若夕的食指,微微发颤,这个卑鄙的女人,的确没有说她的孩子是顾颜之的。 但她暗示得很明显了,是个人都能听懂啊。 “子玉哥哥,难道孩子不是你的?”云晴雪看着顾颜之。 顾夫人也看向了他,云若夕的毒誓,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想知道,顾颜之是不是和这个下贱妇有关系。 “顾七少,孩子是你的吗?”云若夕也看向顾颜之,只要顾颜之说不是,云晴雪添油加醋的谎言,就会不告而破。 顾颜之看向云若夕,他是才认识云若夕的,根本不可能和云若夕生出两个四岁的孩子。 “孩子不是我的。”顾颜之说出这句话,本是很正常的解释,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难受。 他看向云晴雪,眸光幽冷,“你若偏要认为孩子是我的,我再解释也无用,想退婚的话,就退吧。” 顾颜之的话,让云晴雪的身形骤然一颤。 想退婚就退婚? 顾夫人听到她要退婚,那是紧张得不行,可顾颜之不仅主动提出来,还一点也没有在意的意思。 云晴雪突然想起,之前她听到的传闻,说是齐王府的韵秀郡主,对顾颜之有意,想要嫁给顾颜之。 但顾颜之已经有了婚约,郡主之尊,若为侧室,会伤到皇家颜面,韵秀郡主想要嫁来顾家的事,才不得不作罢。 她要是和顾颜之退婚了,不止韵秀郡主,京城那些待嫁的贵女,怕是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 顾颜之的优秀,会让他找到比她更好的妻子,但她的相貌和家世,能找到的丈夫,却是不可能比顾颜之更好。 云晴雪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顾家或许会在意她,但顾颜之不会,顾颜之没那么需要她,她才是最需要顾颜之的那一个。 “子玉哥哥,我没有想退婚,是这个女人,是她让我滚,让我不许嫁给你的!” 第213章谪仙起涟漪 云晴雪想把火苗往云若夕身上引,但云若夕压根不接—— “云大小姐,这些话我可以发誓,我从未说过,当时在房间里的,只有你我,和你的丫鬟,自然是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云晴雪想要再辩,云若夕却不给她机会:“你不喜欢我,想要对付我,自己不好出面,就编出这些话让顾夫人来对付我,我只想说,云大小姐,你把自己的未来婆婆当打手用,真的好吗?” “你!?”云晴雪心脏剧颤,神色闪过慌乱,她怎么也没想到,云若夕居然会把她的心机,赤果果的说出来。 “晴雪?”顾夫人看向云晴雪,眼中透着冷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姨姨,你别听她乱说,我没有骗你,她真的说了那样的话,说子玉哥哥只喜欢她……” 齐氏告诉过她,女人最强大的武器就是眼泪,云晴雪发现自己辩解不过,便选择了哭,还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哀哭。 她本就生得清秀可人,平时打扮、行事作风,又都往温婉娴雅上靠近,现在这一哭,当真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相比之下,云若夕推开顾颜之站在那里,气势昂然,亭亭直立,怎么看怎么像话本子里的恶毒女配。 “晴雪,你别哭了,姨姨相信你,这贱妇嘴里,就没一句真话。”顾夫人到现在都还记得,云若夕说自己毁容,却压根没毁的事。 “母亲,有什么事,都回去再说。”顾颜之走到她面前,“别挡着外人和下人的面。” 外人自然指的是云若夕。 顾夫人被顾颜之这个指示,安慰到了,脸色稍稍缓和,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孩子真不是你的?” “不是。”顾颜之声音沉冷,压抑着冰寒。 顾夫人知道,顾颜之这是真生气了,但她也气啊,儿子瞒着自己找女人不说,还珠胎暗结生下了孩子,这换做谁,都会火冒三丈。 “走吧。”在顾颜之的冷眼要求下,顾家人迅速撤退了。 只有珍珠走之前,握着流血的手,阴冷的看了云若夕,和整个芳华阁一眼。 云若夕也由得她看,然后自顾自的去扶起文涛,“你没事吧。” “没事。”文涛捂着肚子起身,“少爷这一脚,差点废了我。” 云若夕没说话,她对顾颜之的行为,是越来越摸不透了,说他冷漠无情吧,他好像还挺厚道,说他高高在上吧,他有时候又会讲点义气。 “少爷踹我,肯定是怪我没拦住夫人。”文涛嘀咕道,“可他也不想想,我能跟夫人动手吗。” “那你能跟珍珠动手吗?”云若夕问。 文涛摇了摇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女人动手,何况她还是夫人的人。” “得了吧,打不过就打不过,还找那么多借口。”云若夕扶起文涛后,就看向芳华阁,对空中喊了一声:“多谢你们了。” 还是影楼的人靠谱,要不是他们,她今天不死也要残。 不知道慕璟辰雇他们花了多少钱? 看来她得多赚点钱,这样才可以一直聘请他们。 云若夕并不知道,影楼的确可以提供护卫服务,但一日的价格,高达千金,她赚钱的速度,可能完全赶不上消耗。 …… 顾颜之领走大闹的母亲和未婚妻后,让人把她们送回了各自的屋子。 两人都想听他的解释和宽慰,但他只回了一句:“白月轩还在客厅等我。”两人就都自觉的回去了。 白家是岳阳三大世家之一,白家就白月轩这么一个儿子,他上门来,要是顾老爷在,也肯定是全程陪同的。 顾颜之回到了厅堂,他刚拱完手、道完歉,白月轩就问他,“你为什么要问我万蠱蛇王的事?” 顾颜之没提云若夕,只道:“听人提到了这个词,故而感了丝兴趣。” 白月轩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想要看出点什么。 顾颜之被他看着,原本镇定自若的心,不由多了些不自然,“怎么了?” “万蠱蛇王是一种蛇类。”白月轩淡淡道,“在数以千万计的毒蛇里,偶然诞生,极为稀有。 南疆有制蛊之人,将其视为蛇蛊,且是最厉害的那种蛊王,万蠱蛇王的称呼,也是由此而来。” “蛇蛊,蛊王?”顾颜之道,“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剧毒无比,且通人性。”白月轩看向顾颜之,“还可以号令天下所有毒蛇。” 号令天下所有毒蛇!??? 顾颜之神色一紧,这样的能力,别说是专研毒药的人了,一般的江湖组织、暗杀集团,甚至一些居心叵测的人,都会想要拥有。 难怪云若夕会被追杀…… “这种蛇,会认主吗?”顾颜之继续问。 白月轩将目光从顾颜之的脸上移走,重新看向了桌面的花茶,“一般而言,不会,但若是遇到一些特殊体质的人……” 白月轩似乎想到谁,常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难得的泛起了一丝涟漪,“如果你找到了万蠱蛇王的主人,请告知我。” 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问我,而我也不会不求回报的回答你。 “你找蛇的主人做什么?”顾颜之看着白月轩那张谪仙般的脸,没来由的生出一丝警惕。 他自诩哪里都不差白月轩,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白月轩,明明都是那种话语不多、冷淡待人的性子,但大家却觉得他是不近人情,而白月轩则是谪仙渡世,差别待遇,简直不要太明显。 当然,如果云若夕在场,一定会告诉他,那是因为人家白先生的冷淡,毫不伤人,而你顾公子的冷淡,能活活把人冻死,冷淡和冷淡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我上次找她买的毒液用完了。”白月轩毫不掩盖道,“我想再找她买点。” 一千多两的毒液,这万蠱蛇王的毒液,可真值钱。 “她现在就在我府中。”顾颜之直言道。 白月轩不是那种做事遮遮掩掩的人,既然他说只是想要毒液,那就真的只是想要毒液。 第214章又见小医仙 既然对方都这么坦诚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更何况,文涛跟着云若夕的情况,白月轩当时,未必不知道。 白月轩微微抬眸,极浅极淡的瞳色,配合着他神色淡淡的面容,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情绪。 “那我现在可以去买吗?” 白月轩没有问为什么云若夕在这里,顾颜之也不多说,文涛的存在,肯定被白月轩发现了。 “可以。”顾颜之起身,直接领着白月轩去了内院。 西花园芳华阁里,云若夕正抱着两个小包子,不断的哄。 刚刚“招待”云晴雪的时候,她就预感不好,早早的让梅儿领着孙婆婆他们,在阁楼的后庭待着。 听到任何吵闹都不许出来,除非是她喊。 梅儿听到顾夫人声音得时候,吓得脸色惨白,全身直冒冷汗,但也没忘记云若夕的嘱托,把两个孩子拉着,不让他们去找娘亲。 云若夕回来的时候,就见两个小包子,一个哭得泪流满面,一个面色沉冷得仿佛凝了块冰。 她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大孩子,对着他们连连道歉。 “乖,有些事是大人才能处理的,小孩子不许参与。” 小长安不服,“婆婆说,我是小大人,我也是大人。” “……” 两个小包子虽然聪颖懂事,但毕竟是孩子,孩子的情绪和执拗,他们都有。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是孩子,云若夕抱着又亲又哄后,他们紧抿着的小嘴巴,才算是松开, “云娘子,夫人没为难你吧。”梅儿关切道。 后庭和前院隔了两栋屋子,要不是顾夫人的声音太大,他们都不知道有顾夫人来,自然也没听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当然为难了,不过你们家少爷还算厚道,来救我了。”云若夕站起身,牵着两个孩子道,“梅儿,我有些饿了。” “嗯,我这就去给您拿吃的。”梅儿去了。 云若夕则带着两个孩子进屋,准备换身衣裳。 两个小包子跟着她,一步也不肯离开。 云若夕笑了笑,“乖宝,你们是男孩子,是不可以看女孩子换衣裳的。” 小长安振振有理,“但我们是小孩子,小孩子可以。” “……” 刚刚还说自己是小大人呢。 “放心,娘亲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娘亲也不会离开你们,永远不会。”云若夕蹲下身,拉着他们的小手,“因为我是你们的娘亲,你们的身体里流着我的血脉,这是永恒不变的牵绊。” “牵绊……”两个小包子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显然不懂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娘亲这么诚恳的道歉,加保证的份上,两个小家伙背过身去了,但仍旧不离开内室。 他们得守着娘亲,保护她。 云若夕温柔的看着两个小小的背影,总有一天,她的两个乖宝,会成为让她骄傲的男子汉。 “云娘子,少爷来找您了——” 梅儿的诧异惊呼传了来。 云若夕应了一声,忙抓了套外衣换上,然后牵着两孩子走了出去。 刚出去,她就看到了那道雪色的身影。 一身白衣,婉若皓雪,眉眼俊秀,端雅出尘。 “是你?” 云若夕讶异了一下,没想到顾颜之是带人来找她的,且这个人,还是之前给了她巨款的雪衣公子。 “姑娘,安好。” 白月轩礼貌的打了招呼,眉眼没有一丝波动,却并不让觉得他很冷淡,好似他的性子自然如此。 “嗯,先生好。”云若夕礼貌回应。 被忘记在一边的顾颜之,眉眼不自觉的染上一层阴郁,“进去说话吧。” “嗯?”云若夕眸光有些呆呆,“先生难不成是专门来找我的?”可他怎么知道她在顾府? “进去给你解释。”顾颜之越过云若夕,率先走进阁楼的会客厅堂。 他刚准备让人上茶,就看到了桌上的两道凉菜。 这是正要吃饭? “下去让厨房再多做一些。”顾颜之看向旁边诚惶诚恐的梅儿,“我和白少爷就在这里用餐。” “是。”梅儿迅速去了,心脏跳得极快,这是少爷第二次和她说话,上一次是因为云娘子唱戏,这一次还是因为云娘子。 梅儿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她若是一直跟着云娘子,是不是就可以经常看到少爷了…… 云若夕不知梅儿的想法,看着走进去的两位高颜值帅哥,微微皱眉,“你们有什么事找我?” 她的银票既然来自于白家,那么给她钱的,这位白衣胜雪的俊美公子,就应该是她听过多次的,白家的小医仙白月轩了。 “关于万蠱蛇王的事。”顾颜之把他查到的事说了,“之前追杀你的人,那个拿银钩的黑衣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恶人仇无命。 他一直在被官府通缉,也有不少江湖正派人士在追杀他,但却一直侥幸逃脱,最近一次出现,是在三年前。 因为迟迟没出现犯案,大家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不仅还活着,武功也比传闻中的高了许多。 我之前略微瞥见过,和保护你的影楼影卫打斗的那些人,他们的武器各不相同,身形不一……” 顾颜之还没说完,云若夕就领悟了:“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或许都和那仇天命一样,都是官府通缉的要犯,或者被江湖正道唾弃的亡命之徒。” 顾颜之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忌讳白月轩在旁边坐着,“他们同时出现,且目标都是你,如果不是有人出了大价钱买你的命,就是这群‘乌合之众’早就被人收编,成了一群特别的杀手。” 反正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云若夕冷凝了眸子,“杀人动机是什么?我一个村妇,什么都不知道,值得有人花这么大价钱买我的命?” “或许跟你的蛇有关。”顾颜之直言,“你身边养的那条小青蛇,是万蠱蛇王,在南疆,它被称为蛇蛊之王。” “!!!”云若夕微微讶异,她被追杀,竟然是因为小青?她还以为,是云家人觉得她丢人碍眼,想要结果她呢。 第215章白先生你收徒吗 不过仔细想想,云家人要想结果她,多半是买杀手,和江湖匪徒打交道……这些商人和官宦人家,为了不伤到自己,多半不会如此行事。 云若夕沉吟道:“或许杀我的人,是不同的人,之前我在村子里遭受的袭击,是一个势力,不久前在山上遭受的,是另一个势力。” 顾颜之点了点头,“或许吧,但也有可能是因为第一次没成,便找了更厉害的人来第二次。之前在村子里杀你的人,我查过,他们是暗杀堂的人,而暗杀堂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什么单子都会接。” 云若夕多了个心眼,“那那群亡命之徒呢?在江湖上,有没有什么榜单,是专门针对那些亡命之徒,让他们接单的?” 顾颜之看着云若夕,眸光微亮,“有,也是暗杀堂发布的,据说他们内部有五种榜单,一种是对外的,叫黑铁榜单,都是些他们内部杀手不屑接的。 争对他们内部的榜单,有三个,都是高于黑铁的,按任务难度,分别为青铜、白银和黄金。 最后一个榜单,没有称呼,所以大家都叫它无名榜,这个榜单上的任务,都是从黄金榜单上升上来的。 只要黄金榜单上的任务,连续失败三次,就会被提到无名榜单上去,这个榜单不限内外,只要完成,就能拿到酬劳。” 顾颜之说完,神色不仅有些严峻,“如果你真的在这个榜单上,那你随时都会面临生命危险。” 因为会有任何你意想不到的人,接下这个榜单,来要你的命。 云若夕沉默着没说话,“终归这些人要我命,是因为有人出了价钱,我想要自救,只能找到那个出价的人。” 顾颜之的眸光,再次微亮,她真的很特别,若换做旁人,在得知自己在暗杀堂的无名榜上,别说是女子了,哪怕是学武的男子听到,都会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可她却有条不紊,敏锐的从根源上找问题。 “没错,杀手终归都是拿钱做事的。”顾颜之沉声道,“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万蠱蛇王认你为主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云若夕低垂眉眼,慕璟辰是第一个知道的,但他绝对不会是幕后黑手,他要是想杀她,何须派杀手,他直接来,随便一刀,她就挂了。 “见过小青的人不多,只有我,我的两个孩子,以及你,文涛,保护我的影楼暗卫……以及楼子溪!” 云若夕所说的那些人里,最有可能害她的,就是两次出现,两次轻薄她的那个带鬼脸面具的男子。 “楼子溪?”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月轩,抬眸看向了云若夕,声音没有波澜,但显然,楼子溪这个人,他是认识的。 “对,楼子溪上次,还想直接把云娘子抢走呢。”站在顾颜之身后的文涛,补充道:“要不是因为有影卫在,云娘子就被楼子溪带走了。” 云若夕看向白月轩,“白先生认识他?” “他是我的师侄。”白月轩神色淡淡,并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我们同出药王谷,他是我大师兄楼清风的徒弟。” 师侄!??? 云若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不要这么夸张,明明楼子溪和白月轩看上去,年纪差不多,没想到居然差了一个辈分。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白先生,你收徒弟吗?” “!!!” 包括顾颜之在内,所有人都十分诧异的看着她,只有白月轩不动声色,回了句:“你想拜我为师?” “对!”历经好几次危险的云若夕,才不管顾颜之今天领着白月轩来,是做什么的,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变强,学很多本事,这好不容易见到这位传说中闻名天下的医者,她当然要抱紧大腿了。 为了表示诚恳,云若夕还十分诚心过去,跪在了白月轩面前,“白先生,我想学医,还请白先生给我一个机会。” 顾颜之看云若夕给白月轩下跪,俊眉微皱,但想到对方如此是为了学医,微皱的眉头,不由缓缓松开。 白月轩面对云若夕的下跪,并没有什么反应,只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好半天,他才轻启淡粉色的唇,缓缓道:“为什么想要学医。” 云若夕垂首跪在地上,陷入回忆,当初她进大学的第一堂课,班主任就问了他们,你们为什么要学医。 大家的理由万千,但都离不开“济世救人”这四个字,班主任听后,没什么反应,直到三年后,他才说,我学医,不过是因为好找工作。 大家都愣住了,没想到班主任学医的原因,竟是这般市侩,可仔细想想,大家在选择这条道路的时候,不都在考虑,能不能吃饱饭? “白先生,那些救世为人的漂亮话,我就不说,我不想骗您,我现在想学医,只是为了想多一件安身立命的本事。” 云若夕抬头,迎上那双如染寒霜般,没有波澜的淡色眸子,“悬壶济世太过理想,不是现在的我,可以去考虑的事。” “你很诚实,这很好。”白月轩缓缓道,“但我还是不能收你。” “为什么?”云若夕并不意外自己被拒绝,要是名医那么好拜,那他的徒弟肯定都排到岳阳城外了,但她要知道为什么,这样才能有个目标去努力。 “因为我师从药王谷。”白月轩直言道:“收徒,要符合药王谷的规矩。” “药王谷的规矩?”云若夕疑惑道,“什么规矩?” 白月轩身后的辛夷,乖乖道:“就是要先成为药王谷的弟子,姐姐,我家先生,是药王的关门弟子。 大姐姐你要是想拜先生为师,需要参加药王谷的医试,成为药王谷的弟子,然后才有资格,参加药王谷内部的师徒考核,拜在先生门下。” 云若夕听后,神色不变,这和她高考,考研,考博,没啥区别。 “没问题的,白先生,我会去参加考试的,只是不知你们药王谷的医试,是什么时候举行,又都大致考些什么?” 第216章谁给你的勇气 辛夷大眼睛瞪了瞪,“大姐姐,你,你不是学医的人吗?怎么连药王谷的医试什么时候举行,考什么都不知道?” 云若夕坦诚道:“我是初学者,最近才看了《黄帝内经》前十篇。” “……” 现场突然静默。 云若夕有些呆愣,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她默默看向表情尴尬的文涛,使了使眼色:文涛,什么情况。 文涛面对云若夕的眼神,白眼已经翻到了天上,“云娘子,你到底知不知道白少爷在杏林界,是多大的权威。 连回春堂那些有名的大夫,都不好意思开口让他收他们为徒,你个黄帝内经都还没看完的初学者,到底是哪来的勇气。” “……” 云若夕干咳了两下,弱弱的从地上起身了。 “那个白先生,我知道我现在情况,可能入不了白先生的眼,但白先生放心,我并不是开玩笑的。” 她一本正经道,“我会先自己自学,去参加药王谷的医试,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弟子。” 白月轩不置可否,只道:“辛夷,拿笔墨来。” “是。”从怔愣中回神的辛夷,默默的去了。他虽然觉得大姐姐的言行,有些大言不惭和不知天高地厚。 但看在她做的东西好吃的份上,他还是很希望她能做他的小师妹的,没错,在辛夷心中,他才是先生的第一个徒弟。 嗯哼。 “先生,笔墨拿来了。”辛夷乖乖的把纸张铺好,白月轩便提起笔,在纸上书写,很快就写了近二十本书籍名称。 “按照我所写的顺序,去看这些书。”白月轩虽然没有收云若夕为徒,但也并没有打击云若夕,反而给了她最需要的帮助。 “谢谢白先生!”云若夕激动的接过未干的纸张,吹了吹上面的墨。作为初学者,她最怕的就是没人指导,走错方向。 现在好了,白月轩不仅告诉她需要看什么书,还告诉了她看书的顺序,简直就像雪中送炭。 “不用。”白月轩淡道,“我这次来,是想向姑娘你,再买一些毒液的。” 白月轩话还没说完,云若夕便扯着嗓子喊了声,“安安,把小青带来。” “嗯。””因为娘亲会客,被孙婆婆拉走的小长安,乖乖的跑了进来,“娘亲……” “把小青给我。”云若夕接过小长安递来的香囊,就放在了白月轩面前的桌上,“先生要多少?” “三滴即可。”白月轩道。 “好勒!”云若夕就像市场上,那些问顾客要多少斤猪肉的屠夫们,非常利索的接过辛夷递来的瓷瓶,然后让小青张嘴吐口水。 不过这次小青却没有那么听话,迟迟不肯张开嘴巴。 因为它跟着云若夕离开溪山,没了群蛇的供养,已经饿了很久,现在云若夕让它张嘴,它忍不住咬她怎么办。 小青不想咬主人,因为主人会生气…… 呜呜…… 云若夕不知道小青的难受,看小青迟迟不张嘴,她心一横,竟直接抽出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乖,吐口水,我就给你喝我的血。”她决定利诱。 小青一嗅到云若夕的血,立刻绕上了她的手腕,对着她的伤口舔舐起来。 顾颜之看见,紧张的站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它的粘液有毒!” “我知道。”云若夕没管顾颜之的提醒,反而对小青柔声道:“难怪你不张嘴,是不是饿坏了,怕咬我。” 小青闻言,连忙点头。 它感动得都快流泪了,主人居然和它都有心灵感应了。 顾颜之看见云若夕被万蠱蛇王触碰伤口,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不禁看向白月轩道:“这就是你说的,特殊体质?” 就算被万蠱蛇王舔舐伤口,也不会中毒? 白月轩没回答顾颜之,而是看向云若夕流血的手指,淡道:“姑娘,你的血液,可否也卖给我一滴。” 云若夕之所以当着白月轩等人的面,喂养小青,就是因为她已经全然相信了这两人,“可以。” 白月轩看向辛夷,辛夷便重新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装了几滴血液进去,“先生想来也看出来了,我的血有剧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若先生若能告知我,我感激不尽。” 云若夕最初听慕璟辰的话,觉得自己毒人的身份,要紧紧藏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但现在都有人要追杀她了,她与其守着这秘密,不如主动去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般特殊。 白月轩接过她的血,实言道:“血液有毒,有很多种情况,但能让万蠱蛇王认主的血,却不单单只是因为有剧毒。” “什么意思?”云若夕道,“难不成我吸引小青的地方,除了血液有毒,还有别的?” 她忍不住看向旁边吸完血后,一脸满足的小青蛇,突然觉得要是它真能修成蛇妖就好,至少能告诉她,它为什么要认她为主。 白月轩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道:“我需要确认一些事情,等我确认好了,我会回答你。” 确认? 云若夕看着白月轩,白月轩看着装有她血液的瓷瓶……于是云若夕懂了,白先生需要拿她的血回去研究研究。 “好,谢谢先生。”云若夕接过另一个瓷瓶,让小青吐了好几口毒液,然后才递给辛夷。 辛夷准备掏钱,云若夕却摆了摆手:“小青的毒液,是我对先生指点我的谢礼,至于我自己的血……我很想知道,我的血为什么会有剧毒,所以这血,就算我自愿拿给先生的,让先生研究的。” 云若夕不收钱,白月轩也没有多说,让辛夷退下了。 梅儿让厨房加的菜,很快就上了桌。 谈完正事,云若夕很自然的唤回孙婆婆和孩子,让他们上桌吃饭。 孙婆婆看着神仙似的两位公子,很是不安,“若夕啊,我,我还是带着孩子,去旁边吃吧。” 古代尊卑分明,孙婆婆知道顾颜之的身份,纵然不知道旁边的雪衣公子,就是闻名遐迩的小医仙,她也能看得出,对方身份也必为不凡。 她只是一个乡下老婆子,怎么能和这样的贵公子一起吃饭。 第217章多虑 云若夕看着局促不安的孙婆婆,默默的把目光看向了顾颜之,刚想说,顾公子,要不你们请回。 顾颜之就道:“坐下吃吧。” 文涛和梅儿,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们家七少爷,可是何其矜贵,云若夕也就算了,不是普通村妇,可孙婆婆的身份…… 怎么能和少爷同桌??? “怎么了?”似乎是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看了过来,顾颜之面色不懂,但云纹袖口下的双手,却是不自然的紧了紧。 云若夕瞧着他冷静如冰玉般的脸,突然发现,顾颜之其实并不是,她之前认为的,那般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他的内心,大概是想要邀请孙婆婆上桌的,但因为性格习惯和长期以来的教育使然,让他连好意邀请,都是命令的口吻。 “婆婆你上桌吧。”云若夕笑道,“顾公子和白先生都是不拘一格的人,不会计较你的身份。” 孙婆婆闻言,这才战战兢兢的上桌。 云若夕先习惯性的,给两个乖宝夹了菜,然后才给自己夹了块肉,小心翼翼的捞起面巾,露出小巧的红唇。 顾颜之看着她的动作,微微凝眉,“吃饭也要带面巾?” “习惯了。”云若夕自然回道,“另外,我顺便说一下,我之前也没骗你们,我脸上是真的有伤疤,后来涂了一种药膏后,才治好了脸,那药膏的方子,我还送给了你妹妹。” “既然治好了,为什么还要带着面巾。”顾颜之问。 “因为我太美了啊。” 众人:“……” 云若夕很是坦荡,“带着面巾安全些,免得招来横祸。” 众人对她的不要脸,虽然有些无语,却也不得不承认,她面巾下的面容,的确很美。 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为之心旌摇曳。 顾颜之下意识的看了白月轩一眼,白月轩到现在,似乎都还没见过她的真容。 不过就算见了,多半也没什么反应。 顾颜之微微凝眸,白月轩这个人,说是仙人,但在他看来,却和死人差不多,因为只要是人,都会有情绪和欲、望。 白月轩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简直比和尚还要和尚。 顾颜之没有多想,安静用膳,等到吃完午膳,他便将白月轩送离了顾府,然后转身,去了兰亭苑。 顾夫人毕竟是顾府的主母,如果不得到她的真心认可,今日的事,很可能会发生第二次,他需要去给母亲,吃一颗定心丸。 “舍得离开芳华阁了?”顾夫人一看顾颜之,就傲娇的把脸偏了一边,她那一口气还憋在心里,没发出去呢。 “我还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了!”顾夫人这话说得酸味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顾老爷使性子。 没办法,顾老爷常年在外,不在身边,没有精神寄托的顾夫人,便把心思都放在了顾颜之身上。 她对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充满了占有欲,这大概也是不少婆媳关系,难以解决的终极原因。 顾颜之对自己母亲的控制性格,也还算了解,所以过去,他都会基本上顺着母亲,好在顾夫人也都真心是为了他好,并没有做什么让他不痛快的事。 不过今天,他肃了肃颜色,“母亲,有些事,我想我需要和你说清楚。” 顾夫人本以为顾颜之是来道歉的,没想到他开口的就是:“母亲,你最近一两次的行为,有些过分。” “过分?哪里过分?你是指我打死了那个村妇?还是在怪我打了那个勾引你的贱妇?”顾夫人气又上来了。 “你堂堂顾家的嫡长子,和一个村妇不清不楚,竟然还有脸来指责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是,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母亲你误会了。”顾颜之冷沉道,“云氏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村妇,我留她在家里,也是另有目的,我跟她并没有男女之情。” 顾颜之知道,顾夫人对云若夕最容不下的一点,就是担心他喜欢云若夕,所以他要强调这一点。 “我不喜欢云氏。”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她。 纵然她有些特殊,纵然他对她感兴趣,那也是因为她的能力,和她背后的秘密。 他对她没有掺杂任何男女情感,也不能掺杂…… “云晴雪讨厌她,所以才拿你当刀使,你别再被她利用了。”顾颜之提到云晴雪,便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自小就认识云晴雪,对方给人的形象,永远都是温婉可人的样子,他对此,还一度甚为满意,因为在他所受的教育里,正妻就应当是这个样子。 但今天云晴雪的表现,却让他有些怀疑,她的内心,真的如同她表现的那样,温婉可人吗? “我与那两个孩子也没有任何关系。”顾颜之暂时把云晴雪的问题,放在了一边,专注的安顾夫人的心。 但顾夫人听后,却是一点也不相信,“子玉,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一举一动,还有谁能比我这个做母亲的更了解。” 顾夫人看着顾颜之,气愤之余,满满都是担心,“我看得出,你对那个村妇,是真的动了心,所以我才气,气我自己当初没有及时阻止老夫人,让那村妇留下,给了她可乘之机。” “母亲,你真的多虑了!”顾颜之耐着性子,再三强调:“我说过,我对她,并没有别的意思,留下她,也是为了别的目的,若你再阻挠我做事,我只能带她去京城,和父亲解释我的用意了。” 和顾老爷解释,那必然不是儿女私情,顾夫人发泄了两下后,智商也差不多回来了,“你真的,不喜欢那个村妇?” “不喜欢。”顾颜之眸色冰冷,“我对她好,不过是笼络,希望有一日,她能为我所用,我每天要处理的是有很多,还请母亲你,别在背后给我制造麻烦了。” 什么叫给你制造麻烦…… 顾夫人有些生气,但看儿子郑重其事的样子,她不禁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给儿子添了麻烦。 第218章秘密谋划 “对不住,这件事,是为娘给你拖后腿了。” 顾夫人理智回归后,她那侯府嫡女、大家主母的气度也回来了,立刻大大方方的给儿子倒了歉。 没错。 她一定是多虑了,她尊贵俊美的儿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村妇? 就算她长了张狐媚脸又如何,京城比她漂亮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可她的儿子,没有一个是瞧上了的。 好男儿志在远方,她的儿子,是要做大事的。 “不过,晴雪真的在撒谎吗?” 顾夫人拉着顾颜之的手,微微凝眉,“晴雪素来老实本分,她今天着急痛苦的样子,并不像作伪。 那个云氏谎话张口就来,她肯定是仗着你对她好,侮辱了晴雪,你就算要笼络人心,也要注意分寸,晴雪毕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 顾颜之不置可否,这种女人之间的斗争,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所以他离开芳华阁前也没问云若夕,之前和云晴雪到底说了什么。 “如果她实在介意,重阳节后,我随父亲返回京城,我会把云氏一并带走。”顾颜之道。 把那云氏一并带走? 顾夫人微微皱眉,若是之前顾颜之说这样的话,顾夫人肯定要误会,觉得顾颜之是舍不得那村妇。 但既然是和顾老爷一起……那顾夫人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因为自家丈夫比她,更在意儿子的前程。 “行吧,你自己安排。”顾夫人叹了口气,“为娘知道,你大了,很多事都能自己处理,为娘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颜之知道,顾夫人今天发火,也不单单是因为厌恶云若夕,她也是为了让府里的人知道,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是儿子考虑欠周了。”府里现在虽然的确是只知七少爷,不知顾夫人,但顾颜之还是要给母亲面子的。 母子两说了些体己的贴心话,顾颜之就走了。 云晴雪眼巴巴的等着顾颜之去找她,给她解释,或者找她问情况,她连控诉云若夕的台词就编排好了,结果顾颜之压根没来。 气得她连砸了好几个青花瓷瓶。 而大宅院里,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强,白月轩和顾颜之在芳华阁用膳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宅。 装病的云晴悠得知此事后,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惊慌失措的冲进了云晴雪的内室,“长姐,月轩哥哥怎么来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云晴雪本就压着怒火,屋里没一个婢女敢提这件事,结果云晴悠一来就揭她的伤疤,让她强装的冷静,瞬间土崩瓦解。 和顾颜之一起吃饭,还坐在一张桌子上,这样的经历,她可从未有过,云晴雪恨得,直接将手里的丝帕,撕成了两半。 云晴悠却是一点也没察觉出来,只着急自己的事:“长姐,月轩哥哥为什么会去她那里吃饭啊?” 云晴雪看着云晴悠,嫉恨的心,瞬间化为阴毒的冰冷,“自然是那贱人邀请的。她被你毁去相貌,对你恨之入骨,知道你喜欢白月轩,所以就主动勾引他。” 云晴悠瞪大眼睛,像是不愿相信,可一想到那张比从前还要惑人心魄的脸,她却不得不相信,“月轩哥哥,不会被她迷住的,不会……” “怎么不会。”云晴雪眸光冰冷道,“小时候,白月轩就只跟她说话,长大后,虽然咋们的容貌都有了变化,但她可是变得更美了。” “可她都嫁人了啊!”云晴悠抓狂道,“她都有两个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来抢我的月轩哥哥。” “孩子?哼,你怎么知道那是她的孩子,或许那孩子只是她找来做身份遮掩的。”云晴雪一想到自己被云若夕欺骗的事,就气得想要吐血。 她也真是关心则乱,在没有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听信了那贱人的话,误认为那两个孩子是顾颜之的。 这下好了,纵然顾夫人没有怀疑她,但在顾颜之那里,她明显有了污点。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恢复了容貌! 云晴雪恨得咬牙切齿。 齐氏告诉过她,女人除了眼泪外,另一个强大的武器,就是美貌,她自诩美貌过人,但比起云若夕,她始终失色三分。 她和齐氏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安晴芳相貌平平,生出的女儿,却有这般好的姿容,最后,他们只能归结于,云晴月得了云高卓那张好皮相的利。 但同样是云高卓的女儿,云晴雪和云晴悠乃至云晴梦,在五官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肖像云高卓。 只有云晴月,一点也不像。 算了,管她那张脸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想要的,只和五年前一样,让那张让她生厌的脸彻底消失! 不过这件事,不能急,顾颜之因为今天这件事,已经对她有嫌隙,若云若夕立刻出事,她一定会被怀疑。 云晴雪看向在那边,恨得双眼通红、着急不已的云晴悠,勾了勾唇:“马上就是重阳节了,顾家应该会开宴吧。” 云晴悠停止对云若夕的咒骂,抬头看向了了云晴雪,嫉恨的双眼,顿时燃起了希望,“长姐,你要帮我了?” 云晴雪轻轻一笑,没有作答,云晴悠顿时当她默认,开心得不行。 还有一天,就是重阳佳节,顾府里所有人都忙了起来。不能回来的顾老爷和顾二老爷,都派人送了东西回来。 顾夫人作为主母,要操持重阳佳节的宴客安排,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空来找云若夕麻烦。 而云晴雪,在那天吃瘪后,也没有再上门。 云若夕乐得清静,托文涛帮她买了白月轩告诉她的医书后,就废寝忘食的研究起来。 两个小家伙见娘亲看得认真,没有什么书看的他们,也跟着一起学习。 文涛站在院门口,往里一看,便见盛开的海棠花旁,一名身着淡青色长裙的女子,捧着本书,看得入神。 而两个玉雪滚滚的小包子,则把书放在她的大腿上,坐她的身边,安静的翻页。 文涛突然间觉得,这幅画面,十分的美好。 只可惜,这样的美好,只持续了一天。 当天晚上,云若夕洗漱完毕,回房间的时候,在房间里见到了一个人。 第219章慕璟辰的信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身着黑衣劲装,没有蒙面,看上去犹若海棠花般,美得无比娇艳的女人。 “你,你什么人?” 云若夕被对方的美貌所迷惑,居然忘记了自己的房间里,出现一个陌生女人,她应该立刻拔刀。 毕竟顾颜之说过,她很可能上了暗杀堂的无名榜单,随时随地都有人为了酬金,来要她的性命。 “安安!乐乐!”意识到这点的云若夕,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两个小包子,结果发现他们睡在被子里,好像已经睡了多时。 “云娘子不必惊慌,我只是让他们先一步睡着了而已。”女子人美,说话的声音也美,巧笑倩兮间,整个房间都仿佛亮了起来。 云若夕却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的美,“你是什么人!?” “我叫丹红。” 自称丹红的女子笑着,然后从傲然挺立的胸前,拿出一封印有漆的信,“我是被我主子派来,给你送信的。” “送信?”云若夕抽出腰间匕首的动作,不由愣住,她的心颤了一下,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你的主子该不会是——” “慕王府的世子。”丹红浅笑,“云娘子应该没忘吧。” 忘?怎么可能忘,云若夕现在对“慕”这个字,都要封魔了。 “你是慕璟辰的人?”云若夕激动之下,都没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 丹红笑了笑,美艳的桃花眼,盈盈闪烁,“没错,我是世子大人的人。” “……” 云若夕好歹是女人,激动过后,自然能敏感的听出,那女子话中有深意。 她不禁有些生气,慕璟辰这混蛋,派个女人来送信,还说那样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不过比起这女人是什么情况,她更在乎慕璟辰的消息,“这就是他给我的信?” “对。”丹红也不啰嗦,把信递向了云若夕。 云若夕接过,迫不及待的拆开,连回信都在脑里构思好了。 可没想到,她打开信后看到的,却是六个字—— 对不起,忘了我。 云若夕一下子就呆住了,整个脑袋都像是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停止了思考。 等她回过神来,却是没问丹朱这信什么意思,而是冲到外间,翻出了小长安的日记。 小长安的字,是慕璟辰手把手教的。 慕璟辰自恋,要小长安照着他写的字临摹,说什么只要学会了他的字,就可以在大宁横着走。 小长安虽不乐意,但看慕璟辰的字的确很好看,他手边也没有别的字帖可以学习,也就勉勉强强的学了。 所以小长安的字,和慕璟辰的字极为相似,云若夕怕这不是慕璟辰写的,便拿出小长安的字来比对。 然后她便绝望的发现,信上的字迹,和小长安写的日记字迹,一模一样,连画“撇”时会在尾端额外上扬的小习惯都一样。 云若夕紧紧的盯着手中的信,仿佛想透过那张纸,看到写信人的表情和心境,可她看了半天,却只是让自己的胸腔难以呼吸。 丹红看着她的动作,始终带着浅笑。 那笑容极美,如同盛开的海棠花,然而云若夕看着,却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变成了一个小丑, “我很可笑?” 丹红没做声,云若夕便将那张纸撕成了两半,“你回去告诉慕璟辰,要说分手,当面来,别用信。” 当面? 你以为你是谁? 丹红的笑容,终于忍不住收敛,变成了满满的讥讽,“云娘子,我们主子的身份,我也说的很清楚了。 他是慕王府的世子,而你,不仅早就嫁过人,没了清白,还生了别的孩子,这样的你,配和我们主子在一起吗” 云若夕的心揪痛了一下,这样的事,她早就考虑过,可——“慕璟辰说过,他不介意。” “不介意?云娘子,亏你看上去,那般聪明,这男人哄女人时说的情话,你也信?” 丹红的话,如同利箭一般,戳穿了云若夕的心脏,让强行伪装的坚强,变成了一个笑话。 “实话告诉你吧,这个重阳节,宫中会举行盛宴,到时候太后娘娘,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世子大人赐婚。 我作为下属,虽然不太清楚太后娘娘最后属意的是哪家的千金,但看最近的情况,多半是谢家的千金谢思灵。” “谢思灵?”云若夕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名字,隐隐有些熟悉。 “你应该听过谢思灵的大名吧。”丹红浅笑道:“你她乃京中上三门之首,谢家的嫡长女,前任谢相的独女,如今丞相的妹妹。 花颜阁千金榜上,她在第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无所不通,无论长相,还是家世,都不是你一个小小村妇,可以及得上的。 最重要的是,我听影十一他们说,你想拜白月轩为师,学习医术,对吧?巧得很,那谢思灵正好是药王谷的弟子。 你拜不到的师父,可是她的小师叔,两人感情甚为要好……” 丹红说这些话的时候,云若夕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说,等到丹红说完,她才低缓道:“你嫉妒谢思灵。” 被戳穿心事的丹红,微微一怔,却是毫不懊恼道:“是啊,我嫉妒她,谁让她那么完美呢?不仅如此,她还可以八抬大轿,堂堂正正的嫁给世子大人。 而我,作为丫鬟奴婢,只能远远的望着,不过那又如何,我纵然是丫鬟,地位也比你这个村妇高多了。” 云若夕还是没说话,因为她光是控制自己的身体不颤抖,控制自己的眼睛不泛红,就已经花了她所有的力气。 早在她得知,慕璟辰可能来自王府时,她就隐隐生过这样的担心——他真的可以为自己,放弃那高贵的身份吗? 她一边安慰自己,说慕璟辰告诉过她,他厌倦了过去,一定会和她一起去过简单的日子,一边又忍不住担心,他这一去,可能真的不会再回来。 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安慰,成了自我欺骗,她的过于小心,成了真正现实。 慕璟辰不会再回来了…… 第220章上京城,找他 不! 她不相信。 “你以为,你拿这一封破信,我就会相信慕璟辰背弃了我?”云若夕极力克制着内心的剧痛,尽可能的保持冷静。 “我告诉你,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会相信,除非他亲自到我的面前,说他不喜欢我,说他要娶别人,否则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笑话,她又不是没看过八点档言情戏,这种情况下,一个单相思男主的女人所说的话,她能信吗? 不能! 她可是有智商的女主! “不相信?”丹朱笑了,缓缓的朝着云若夕走了两步,柳腰款款,仿佛一折就断,“你不相信就不相信吧,反正过不久,世子订婚的消息,就会传遍全国,到时候你也会听到的。” “听到就听到,指不定这门亲事,根不是他乐意的。”云若夕很坚定,“总之,只要不是他亲口说的事情,我都不会相信。” 丹朱心中微动,面上却是一脸讥诮的摇了摇头,“像你这样痴恋着我家主子的人,我见多了,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就等着吧,看主子他还会不会来找你。” 说着她转过身,唤了声“影十一、影十二”。很快,两道带斗笠的身影,就出现在云若夕身后。 “主子吩咐了,现在开始,这个女人不用在保护了。”丹朱的话刚落,两道身影就直接闪身而出,飞走了。 丹朱回看向愣住的云若夕,饶有深意般的笑了笑。 “云氏,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吧,以你这样的身份,连在王府倒马桶都没有资格,早早的死的心,对你,对孩子,都好。” 丹朱说完,也立刻闪身而出,她发现,云若夕这个女人真的很聪明,她说的越多,她反而越坚信主子没有变心。 既如此,她就干脆不说了,用实际行动证明,主子是真真切切的抛弃了她。 果不其然的,她闪身离开屋子后,一直坚挺的云若夕,瞬间红了眼睛,整个人,都像是毒蛇般的藤蔓缠绕住了,痛苦的难以呼吸。 影卫被叫走了,他不再守护她了,他是真的,真的不回来了吗? 不,不可能,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云若夕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走到床边,检查两个孩子的情况。 当她发现他们只是睡得很沉,并没有什么大碍,她立刻出去,叫醒了孙婆婆,“婆婆,我要去京城一趟。” “京城?”孙婆婆是被点了睡穴,才睡过去的,现在被叫醒,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你去京城做什么?” “找云辰。”云若夕直言道,“两个孩子,麻烦你帮忙照顾,我会尽快回来。” 云若夕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孙婆婆,“如果两个月我都没回来,你就带着这钱,去找富县找漆姐姐。” “若夕?”孙婆婆一听“回不来”三个大字,整个人都清醒了,“怎么会回不来,你要去做什么?” 云若夕之所以觉得自己可能回不来,当然不是担心丹朱这些人对付她,而是担心自己半路会遇到杀手。 她早在断崖下时就想过了,现在杀手的目标是她,她带着两个孩子和孙婆婆,反而会给他们带来了危险,倒不如一个人走的好。 “婆婆,如果孩子醒来,帮我告诉他们,他们的娘亲想任性这一次,就这一次,如果不成,他们的娘亲,再也不会任性……” 云若夕捏紧双拳,如果慕璟辰是真的变心了,她会毫不犹豫的回来,作为他们的母亲,好好生活,再也不去奢求,那所谓的爱情。 云若夕通红的眼睛,露出太多情绪,孙婆婆看着云若夕痛苦的样子,心里干着急,完全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 但—— “若夕,你放心去吧。”孙婆婆知道,云若夕无论做什么,都有她的理由,“孩子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干娘,谢谢你。”这一次,云若夕没有用平时的称呼,她喊了孙婆婆干娘,因为她不知道,她是否还能再见到孙婆婆。 云若夕没有多耽搁,她将慕璟辰给她的毒药、救命药,以及最爱的柳叶刀都带上了,当然,她没忘把小青带上。 如果那些杀手追杀她的原因,是因为小青,那小青留在孩子们的身边,就不是保护,而是催命符。 她将纸裹住的药粉燃烧,如同熏香一般,走到门口,不过多时,门口的护卫,便一一倒下。 慕璟辰告诉她,这种药叫“三步倒”,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迷药,只要吸入,哪怕是武林高手,也会在三步之内,倒下去睡着。 慕璟辰的药粉很管用,芳华阁外的重重护卫,很快就被她放倒,但她不认识顾府的路,只能去把梅儿叫醒。 “云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梅儿惊惧不已,因为眼前双眼通红,目露狠色的云娘子,是她从未见过的。 “梅儿,我有私事要出去一趟。”云若夕拉着梅儿阴沉道,“还请你为我带路。” 梅儿虽然想反对,但云若夕强行要求,她只能带着她走出了西花园。 得意于慕璟辰的药粉,和梅儿对顾府夜路的熟悉,云若夕趁着夜色,几乎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顾府的后门。 这里的防守,是最少的,云若夕准备去放倒守在后门的护卫,结果背后却突然伸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这是在做什么?” “!!!” 云若夕震惊回头,便见披着淡青色披风的顾颜之,站在她身后,而他的身后,是着急不已的文涛。 “云娘子,你把护卫放倒了,又压着梅儿带路,是想连夜逃出顾府吗?” 未等云若夕回答,文涛就自己摇头否认了:“不对不对,你不是要逃,你要是逃,不会把孩子和孙婆婆留下。” “文涛……” “你这是要去哪啊?” “我要去京城。”既然被发现,云若夕也就不打算瞒他们。 她之所以能安心把孩子和婆婆留下,也是在这段时间,发现了顾颜之和文涛,他们的本性并不坏,会善待孩子和老人。 “去京城?”顾颜之看着云若夕,眉头紧锁,“你去京城做什么?” 第221章二长老 “找人。”云若夕微微低头,“这是我的私事。” “私事?”顾颜之冷沉了眸子,“有什么私事比你的命还重要?” “是啊,云娘子,你现在可是在被不知名的势力追杀着呢。”文涛和梅儿一样,明显发现了此刻的云若夕,有些不正常。 “你要是真想去京城,等过完重阳节,少爷回京,我们会带你一起去京城,你一个人去,不是把自己往刀尖上送吗?” 文涛的话,让云若夕微微诧异,她抬起头来,看向顾颜之,“你重阳节后要去京城?” 顾颜之道:“我在太学还有学业。” 云若夕重新低下头去,跟着顾颜之他们一起去京城,无疑是最安全的法子,可她真的想现在就见到慕璟辰…… 顾颜之似是看穿了她的急色,“前去京城,走水路,最快也要四天,且大半夜,哪里有行船给你坐。” “……”云若夕神色挣扎,“难道就没有夜晚走客的?” 文涛回道:“有是有,但都是小船,小船的速度可比不上大船,起码得坐上七八天。” 云若夕愕然,“这么久?” “可不是。”文涛好奇道,“云娘子,你到底要找什么人啊,这么急?” 云若夕咬了咬下唇,思虑再三后,她重新抬起头,“那顾七少,你们什么时候走?” “过完重阳节,后日。”原本过完重阳节,还要再休整一天的,但云若夕双眼通红,满目急色……他脱口而出,便成了后日。 云若夕咬紧了下唇,理智也渐渐回来了,如果她现在自己去,一个女子,可能会遇到许多危险和麻烦。 她不熟悉路,船家使诈绕远,岂不是会耽搁更多行程。 “那就多谢顾七少你了。”云若夕抬起头,郑重的朝顾颜之鞠了一躬,纵然顾夫人她厌恶之极,但顾颜之对她的照顾,她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顾颜之看着她的鞠躬,没有什么表情,只冷冰冰道:“回去休息吧。” “嗯。”云若夕狼狈的回去了,孙婆婆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去而又返,只是暖心的给她倒了热水。 云若夕没有喝,独自回到房间里,坐到床边,看向两个熟睡的孩子,“安安,乐乐,娘亲是不是很自私……” 孩子们安静的睡着,听不到她的话。 “可娘亲也是为了你们好,娘亲现在随时都会遇到危险,若在你们身边,只会连累你们……” 之前有影楼的暗影在,两个孩子和孙婆婆遇袭后才安然无恙,现在暗影不在,她该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她只能远离他们。 云若夕轻轻的抚摸着两个孩子的面庞。 她看着他们的脸,越看越觉得,他们真的好像慕璟辰,鼻子,眼睛,嘴巴,无一不像是慕璟辰的缩小版。 甚至小长安的不爱说话,小长乐的调皮坏笑……都像极了他。 她这一生,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打开心扉,真正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她,就算受伤,也可以无悔的往前走。 她本以为,她找到了此生的归属,孩子们也找到了他们缺失的父爱,可最后,竟不过是一场黄粱。 “娘亲……”本来熟睡的小长乐,被云若夕突然抱住而弄醒,他抬手一抹,脸上竟是湿漉漉的。 “娘,你哭了?”小长安也被动静弄醒了,起来一看,娘亲正抱着弟弟,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可狼狈了。 “对,对不起,娘亲不该吵醒你们……”作为一个母亲,她怎么能把自己脆弱无助的样子,给孩子看呢? 可她实在忍不住,睡梦中的两个乖宝,样子可爱极了,她的心太痛,身体的自救反应,让她下意识的抱住了他们。 “娘,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长安着急不已,但他永远不忘冷静的解决问题。 云若夕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这算什么?单身母亲恋爱失败,然后回来找自己四岁的儿子求安慰? “没什么,娘亲就是,就是鼻子痒,眼睛痒,难受,流流眼泪就好了。”云若夕准备下床去洗脸。 两个乖宝却同时拉住了她,然后一边一个,抱住了云若夕。 “娘亲之前说过,孙婆婆流眼泪的时候,就让我们抱着她,现在娘亲流眼泪了,我们也要抱着娘亲。” 小长安也点了点头,“娘你说,这叫萌系安慰,可以治愈世间一切伤心难过。” “安安、乐乐……”云若夕转身就抱住了两个孩子,再也遏制不住的痛苦出声。 就在云若夕抱着两个孩子伤心时,曲江之上,一艘行船,正在黑夜里急速前行。 慕璟辰站在船头上,一身玄色劲装,外罩着黑色斗篷,斗篷的帽檐下,是一张带着半脸玄色面具的脸。 他从京城出发,已不休不止行驶了三天,眼看不远处,就是富县的码头,没有波澜的眉眼里,总算露出了一丝亮光。 然而就在此时,船却突然停下了。 慕璟辰回头,便见十来个和他类似打扮,身披黑色斗篷的黑衣人,出现在船头,船舷,及船舱上,对他呈包围之势。 “楼主。”领头的暗影唤了一声。 慕璟辰神色清冷,薄唇勾笑,“还叫我楼主?不是来杀我的?” “属下不敢。”领头的暗影单膝跪地,其余黑影也同时跪下。 “不敢?”慕璟辰冷笑,“我在京城十余天,整个人都变成了聋子,如果我不亲自赶来,你们准备要瞒我多久?” 慕璟辰已经在极力克制自己周身的杀意了,他从未想过,影楼的暗影会胆大到,违背他的意志,截断影十一三人传来的所有信息。 要不是他半路时,遇到了影十三,他还以为小女人在清河村,每天哼着小曲,做着饭,过得十分安宁。 “影楼的规矩,你们都知道。”慕璟辰淡冷的神色,没有一丝犹疑,“别等我动手。” 跪地的暗影,面色苍白,正待他们举起右手,准备自裁时,一声大喝,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为了个女人,居然要把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处死。”雄浑却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不远处缓缓传来—— “楼主就是这样继承前楼主遗愿的?” 第222章剥掉记忆 慕璟辰神色淡冷,“忠心耿耿?阻断消息,隐瞒一切,甚至不惜对十三动手,这就是他们的忠心耿耿?” “他们是为你好。”随着这一声“为你好”,刚刚还在远处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船头,慕璟辰的前方。 身形微瘦的老人,隐藏在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但屹立的风骨,好似再多的狂风也吹不倒。 他看向慕璟辰,发出了沉稳有力的声音,“楼主,大业未成,你怎能因一个女人,而置前楼主的遗愿不顾。” 二长老看着慕璟辰,眼里是极度的失望,同为男人,他可以理解慕璟辰年轻气盛,会看上一个女人,然后想要那女人。 他不会反对。 相反的,慕璟辰想要什么女人,他还会帮他得到。 可那个村妇,太不知好歹,居然狂妄的要求少主给她,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笑,当真是可笑,不过一个早已没了清白的寡妇,居然敢厚颜无耻的要求他的少主子,只娶她一人?! 这怎么可能。 最让二长老感到的愤怒的,不是那个女人的狂妄和不知廉耻,而是自家少主慕璟辰的态度—— 他居然允诺了那个女人的狂妄,然后精心布置一切,想要舍弃慕世子的身份,和她去吴州生活。 “师尊的遗愿,我比你记得清楚。”面对二长老的质问,慕璟辰神色不动,眸光清冷。 “知道?知道您会舍弃慕世子的身份,甚至想要将整个影楼都交给肃王?” 二长老一想到慕璟辰最近的布置,周身的怒气便携带着劲力,遏制不住的四处游走,导致整个黑袍都鼓起来。 “十四叔会比我更好的完成师尊的意愿,我那么安排,自有我的道理,至于你——” 慕璟辰看向二长老,清冷的凤眸,泛出凌厉的光,“二长老,我突然很想知道,你到底是忠于前楼主,还是忠于身为现任楼主的我?” 黑袍老人毫不掩饰道:“属下身为影楼长老,自然是忠于历代楼主。”言下之意,他两个都忠。 非常狡猾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但慕璟辰却并不买账—— “无所谓了,你既违抗了本座的命令,那就是背叛了影楼,自我了断吧,本座不需要不忠心的下属。” 慕璟辰在影楼,素来不怎么端架子,但只要他端了,就代表这件事,毫无商量的余地。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二长老抬起头,阴鸷般的目光,落在慕璟辰的身上,他居然想要他死,他难道忘了,他的不少功夫,都是他教的。 他却为了一个女人…… 二长老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换了个方向规劝:“楼主,您有没想过,无论是你现世的身份,还是暗中的身份,你和那村妇在一起,都是在害她。” “有没有害她,那是由她决定的,而不是你。”慕璟辰沉凝了眸光,“我这一次见她,自会告诉她一切。” 她若是害怕,他就放手,她若是不怕,就一辈子别想离开他…… “您居然要告诉她一切!?”二长老震惊无比的看着慕璟辰,“楼主,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慕璟辰的真实身份,是绝对的机密,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可他居然要告诉那个不想干的村妇? 二长老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听丹朱的,用什么信去切断他们的情缘,他应该直接让丹朱杀了她,永绝后患! “从现在起,影楼没有二长老。”慕璟辰冷冷的看着黑袍老者,“既然你自己不愿动手,那本座就送你一程。” 慕璟辰话落的一瞬间,人已经到了黑袍老者的身后,一根细小的丝线悬在二长老的脖颈,划出红色的血痕。 原本只要再深一点,二长老就会立刻毙命,但慕璟辰却是突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二长老缓缓的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危险的天蚕冰丝线,“辰儿啊,你要知道,师叔真的是为了你好。” “二长老,楼主他?”跪着的众暗影,见慕璟辰突然往后倒去,不由都抽出了腰间软剑。 在他们心中,始终是忠于楼主的。 之所以暂时听从二长老的安排,不过是因为认可二长老的行为,觉得那是真的为楼主好,可一旦二长老对楼主有异心…… “你们放心,我只是用摄魂术,暂时控制了他的心智。”二长老扶住倒下的慕璟辰,解释道:“等我毁掉他与那村妇的记忆,自会让他舒醒。” 到时候,他就不会再记得,他喜欢上了一个下贱村妇…… 二长老既不是要伤害慕璟辰,暗影们应当放心,但实际上,他们听后,却是将软剑暗器握得更紧了。 摄魂术,乃影楼历代楼主的秘技之一,只有魑魅魍魉四使以上的人可以修炼,但完整的秘技只有楼主有。 这是为了防止长老或者四使们,用摄魂术控制楼主,按理,拥有完整摄魂术秘技的慕璟辰,是不会被二长老所控的。 但现在—— “二长老,为什么你能控制楼主?”领首的影卫沉冷的问出声,眸光中已经有了杀意。 二长老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沉吟道:“因为他很虚弱。” 他本就中了奇毒,每日需要耗费大量功力与奇毒相抗,现在又因为要赶去富县找那村妇,三天三夜没有合眼…… “把船掉头。”二长老扶起慕璟辰,往船舱里走去,“回京城。” “是。”领首的暗影听了二长老的命令,但握着腰间软剑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 顾府,琼华阁。 云若夕不知道自己昨晚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两个小包子依偎在她身边,像两只软软的小白糯米团。 云若夕眸光温柔,失恋的确是痛彻心扉的事,但只要身边有暖暖的拥抱,失恋又算得上什么呢。 这世间,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她轻轻的亲了两个小包子,下床洗漱。 慕璟辰,她还是要找的,但她现在的心境,已经和昨晚不同。 第223章安老夫人上门 不是不在乎慕璟辰了,而是没有那么着急了。 如果慕璟辰变心了,哪怕她现在立刻飞到他的身边,也于事无补,但如果没有,她现在的着急焦虑,都是愚蠢的自我伤害。 “娘亲……”两个小包子感觉不到身边的娘亲,自然的醒来,揉着星星眼,一副呆萌的样子。 云若夕抱起他们,给他们穿上靛青色的小衣裳,用不同颜色的腰带,区分了他们。 这样区分,其实只是为了方便别人别叫错,她自己现在,已经基本可以分清两个孩子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了。 “乖宝,谢谢你们,娘亲舒服多了。”人遇到难以接受的事,痛哭一场,再好好的睡一觉,比憋在心里,要好得多。 “娘亲不难受就好……”小长乐咧嘴笑着。他不知道,他微微上扬的漂亮凤眸,让云若夕,又想起了那个让她伤心的人。 “走,今天是重阳节,娘亲给你们弄好吃的。”云若夕强行把慕璟辰这三个字,从脑海里刨除,抱小长乐,牵着小长安,走了出去。 外面的梅儿已经和孙婆婆一起,准备好了早餐,或者说午餐。 “今日是重阳佳节,大厨房那边做了许多糕点,我都拿来了……” 云若夕看着桌上花糕,菊糕,再看向眼下有些青的梅儿,道了个歉:“梅儿,昨晚,对不住了。” 她考虑不周,没有想过,要是她真跑了,给她带路的梅儿,会面临什么。 “云娘子不必这般。”梅儿善解人意道,“你昨晚肯定是有急事。” “谢谢你。”理解我……云若夕没有多说,旁边的孙婆婆看了她一眼,等她和两个孩子喝了桂花软香粥后,便把她拉到了一边。 “若夕,你昨晚跟我说,你要去京城找云辰相公。”孙婆婆犹疑道,“云辰相公不是回吴州了吗?” 到这个时候,云若夕已经不想瞒孙婆婆,云辰不是她弟弟的事了,但慕璟辰的身份,不是普通人…… “婆婆,这件事你就别问了。”云若夕说了正事,“我放心顾七少,但不放心顾夫人,所以明日去京城,你和孩子会跟我一起。 但你记住,刺客的目标是我,所以一旦遇到危险情况,你要带着孩子们立刻跑,不要管我。”她会把所有危险都引开…… “若夕……”孙婆婆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你啊。” 谁知道呢?云若夕垂眸道:“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婆婆你记住我的话,如果你带孩子回富县不方便,记得拜托文涛送你。” 文涛是个嘴硬心软的护卫,她看出来了。孙婆婆为了孩子一一应下了,但看着云若夕的目光,仍旧担心不已。 梅儿从大厨房带来了八只大闸蟹,看得小长乐直流口水。 云若夕细心的教两个小家伙剥蟹,但不允许他们多吃,螃蟹性寒,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孩子的话,一只都算多了。 小长乐吃了一只还想再吃第二只,第一次被娘亲打了小肉手,顿时嘟着小嘴巴,大眼睛泪汪汪的,可委屈了。 云若夕却一点不心疼,她不知道她能陪伴他们多久,但只要她在他们身边一天,她就会做好一个母亲。 重阳佳节,大多数人家都会选择踏青登高,祭祖开宴。 顾家人原本也是要去登高望远的,但顾老夫人这一趟出门,遇到的事太多,已经是一点也不想再出去了。 顾家便在东花园搭了戏台子,宴请宾客。 顾家是岳阳第一的世家大族,重阳佳节,不少想要攀亲带故的人家,都以尊老为名,前来拜访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身体不适,自然是不能亲自去招待的,全由顾夫人去忙前忙,但当她听到安老夫人来了时,还是立刻起身,亲自去迎了。 顾家是由书香门第发展起来的士族,而安家则是世代经商的商人门第,按理说,顾老夫人不必如此礼遇安家。 但谁让安家和别的商贾不一样呢,不仅是皇家唯一认可的民间票号,旗下产业还遍布全国。 除了盐铁这类,被皇家绝对把持的行业外,安家在其他各行各业,都处在龙头地位。 毫不夸张的说,谁得到了安家,谁就拥有了帝国民间大半的财富。 云若夕听梅儿详细解说安家的时候,忍不住问道:“这样的巨富,不会引起其他世家的嫉妒,甚至皇家的忌惮?” 梅儿摇了摇头,她一个小丫鬟,哪懂这些。 后来云若夕才了解到,安晴芳资助云高卓考状元的事,并不仅仅是出于她的善心,而是安家历来的传统。 安家一介商贾,想要在商贾地位不高的古代猥琐发育,自然得有一套他们自有的保命法则。 这套法则,简单来说,就是国家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的送钱,国家安全的时候,资助各地学子上学。 这样一来,皇室那边瞧着安家,始终顺眼贴心,而那些受安家资助后成为官员的人,在安家这里,也始终欠了一份人情。 不可不谓之高明。 安家矜矜业业发展好几代,才到天下首富的地位,本以为会一直富贵下去,却没想到,到了安老爷那一代,却断了香火。 安老夫人在生安晴芳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无法再孕,安老爷深爱安老夫人,不愿再娶,安家就只剩下安晴芳一个女儿。 好在安晴芳虽为女子,却不输男儿,自小一把金算盘,就能随同父亲操持家业,安老爷才放了心。 本想着找个上门女婿,就能解决继承人的问题,却没想到安晴芳最后,会看上一个落魄士族的独子,坚持嫁了过去。 安老爷琢磨着,嫁出去就嫁出去吧,反正只要生出一个孩子,给他们一个就行。 然而安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他去世不过三月,悲恸的女儿就难产,然后紧随她的步子去了。 安老夫人前后失去丈夫和独女,悲痛之情,难以复加,若不是女婿云高卓,抱着孙女云晴雪到安老夫人的面前,她根本支撑不下去。 第224章小包子出事 所有人都知道,云晴雪是安老夫人的命根子。 重阳佳节,她本也可以待在自己家中,接受各地商户的敬礼,但偏偏来了顾家,拜访顾老夫人。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为了云晴雪来的。 “祖母,您怎么来了。”云晴雪作为长房未来的孙媳妇,自然是早早的来了静安堂,陪伴顾老夫人的。 “我要是不来,你舍得离开顾家来看我?”安老夫人抬手扶着孙女的面容,眉眼祥慈。 云晴雪面露羞赧的低下头去,“祖母又笑话我,若不是悠悠身体不适,雪儿定早早就回去了。” 安老夫人笑了笑,没说话。 她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安晴芳的性子也随她,云晴雪在除了必要的交际场合外,也很安静,这一点她很喜欢。 顾老夫人见安老夫人来看云晴雪,自然是先把云晴雪从头到尾夸了一遍,然后和安老夫人聊了些家常。 顾夫人见安老夫人来了,立刻让鸳鸯,去把顾颜之喊来。 顾颜之幼时,就常给安老夫人请安,后来去了京城读书,这才变得生分,如今既然要定婚期了,自然是要在长辈面前刷刷脸的,这也是礼节。 顾颜之没有拒绝,穿着一身丹青勾勒文竹的衣裳,走了进来,对着安老夫人,便是拱手一礼,“安老夫人,安康。” “顾七少不必多礼。”安老夫人瞧着眼前的面如冠玉,玉树临风的俊美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顾老夫人说,你们这趟遇到了不少事,我这个孙女,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顾颜之有礼回答,神色却很冷淡。 安老夫人看着他长大,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没有过多在意,大家也不觉得顾颜之的冰冷,破坏了屋里的融洽气氛,继续聊起家常。 顾颜之简单迎合了他们几句话后,便想要出去,他作为男子,理应在外面招待男客。 顾夫人等人,也表示理解和同意。 然而,就在他给顾老夫人作偮,准备转身离开时,文涛却突然冲了进来,喊了句:“少爷不好了,小长乐中毒了!” 顾颜之眉头瞬间皱起,转身就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的人,怔愣着表情。 “这长乐?是?”安老夫人不解的看向顾老夫人,便见顾老夫人原本和缓微笑的脸,突然冷沉了下。 而旁边的顾夫人,也是瞬间铁青了脸。 这个该死的文涛,还知不知道顾府的规矩?那个贱妇的两个野种,死了就死了,怎么能闹到老夫人跟前来? 更何况现在安老夫人还在。 “雪儿?”安老夫人注意到,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孙女,刚刚还笑颜如花的脸,一下子失去血色,她不由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云晴雪想要掩盖自己的哀伤,但她越是掩饰,安老夫人越觉得不对劲。 顾夫人在旁边看着干着急,要是安老夫人察觉到什么…… 顾夫人还没想到什么好的解释,安老夫人就站起身来,“雪儿,顾七少刚刚跑得那么急,一定是出事了,你作为他的未婚妻,理应去帮忙才对。” 说着,安老夫人就牵着云晴雪的手往外走:“走吧,顺带也带祖母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让素来性子冷淡的顾颜之,着急成那样。 “祖母……”云晴雪内心复杂,既高兴,祖母会替她出头,又担心那个云晴月见到祖母,会说些不能说的话。 “祖母,那长乐,是我们在路途上,收留的一个孤儿。”纠结之后,云晴雪阻止了安老夫人。 她不能冒险,“文涛负责照顾他们,现在出事了,子玉哥哥自会去看,祖母您就别操心了。” 若是顾夫人说这些话,安老夫人肯定会越发生疑,但云晴雪说这些,她就算有些疑惑,也不会不顾及孙女的要求。 “收留的孤儿?”安老夫人问道,“多大啊。” “四岁。”云晴雪很不想谈论贱人的两个儿子,但安老夫人要问,她只能按下厌恶的心,温婉的回答。 顾夫人看着不动的安老夫人,悬起来的心,不由放下,云晴雪这个媳妇,还是很不错的,知道什么是对顾颜之最好的。 至于那个村妇……哼,什么孩子突然中毒,八成又是想把他儿子骗过去把。 不行,她得去看看。 “安老夫人,外面还有宾客,我就暂时失陪了。”顾夫人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和未来媳妇云晴雪对了个眼神,便迅速出去了。 云晴雪陪着两位老人,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是在想,那两个野种中毒了? 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是她动的手脚…… 此时此刻,芳华阁的云若夕,正背着脸色乌青的小长乐,和护卫持刀相向。 “让开!”她要去找白月轩。白月轩既然被称为小医仙,又懂小青的毒,一定能救他的孩子。 “云氏,你冲动。”武成看着云若夕,很是不喜,他不明白,为什么少爷要把这个妇人留在府里。 “怎么回事?”顾颜之来得极快,他出现的那一瞬间,云若夕就着急道:“顾七少,能不能让我去找白先生!” “你别着急,先让我看一下。”顾颜之跨步进来,想要检查云若夕背后的小长乐。 云若夕立刻随他返回,把孩子放在床上,“他不过就是多吃了一只螃蟹就,突然倒下去了。” 云若夕说这话时,恨不得把这个小家伙,好好的打一顿板子。这个小贪吃鬼,她要说多少遍,再贪吃也要食之有度。 “乐乐……”云若夕看着孩子冻得乌青的脸,后悔,害怕,紧张,担忧,一大堆情绪喷涌而出,差点将她淹没。 她后悔了,她不该因为怕孩子乱想,就不告诉他们,他们的身体,有些特殊,是不能乱吃东西的。 “你别着急,我已经用内力护住了他的心脉。”顾颜之道,“具体的,等白月轩来了再说。” “嗯。”云若夕紧咬着下唇,焦急等待。 旁边的武成,却不以为然,今日是白家一年一度的祭祖活动,白月轩作为下任族长,是不可能离开的。 第225章孩子不是云若夕的 而自家少爷,放着外面的宾客不去招待,来守一个不想干的娃娃…… 武成眉头紧皱,少爷对这云氏母子这般好,真的只是想要笼络云氏,利用云氏吗? 武成很是怀疑,因为这云氏,不过是一介村妇,到底有什么好利用的? 就在他思绪乱飞时,一道雪色的身影,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少爷,白,白少爷到了……”气喘吁吁的文涛还在禀告,白月轩已经去到床边,检查孩子了。 云若夕很想问白月轩,自己的孩子怎么了,但见白月轩立刻给孩子检查,然后迅速拿出手中银针袋,她就默默后退,啥也不问。 她自己也是医者,知道这时候去问大夫,只会让大夫分心,对救人毫无帮助。 白月轩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小长乐各处大穴,都被扎上了银针,且银针扎入没多久,就开始发黑。 云若夕认识这些穴道,却不知道白月轩的用意,毕竟她现在只看到理论的书,经络针灸方面的内容,她还没有涉猎。 差不多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原本脸色乌青的小长乐,渐渐恢复了正常神色,但气息依旧很虚弱,就像是被人从雪地里抱出来的一样。 “娘亲……”软软糯糯的声音一出来,云若夕哪还记得打他板子,简直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紧紧不松开。 旁边原本紧绷着面容的小长安,见弟弟醒了,也不由松开紧紧抓着娘亲裙子的手。 “白先生,乐乐他是食物中毒吗?”云若夕走过去,抱住了恹恹的小包子,小包子身上终于没有刚刚那么冰冷了。 白月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顾颜之。他们两人自小相识,好友说不上,但对彼此,却非常了解。 只一个眼神,顾颜之就懂了,立刻让其他人都走了出去。 包括文涛。 文涛很不开心,这是要说什么大秘密,连他都防着。 等到他们离开,白月轩便对云若夕道:“云姑娘,你实话告诉我,这两个孩子,真的是你所生吗?” “嗯???”云若夕瞪大了眼睛,连拉着弟弟小手的小长安,都睁大了眼睛,只有小长乐闭着眼睛,似乎睡去了。 “白,白先生,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云若夕不解道,“两个孩子,难不成,不是我生的?”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不知道,孩子到底是生的,还是捡的。 “两个孩子的身体,有一种毒,这种毒,和你身体里的毒完全不一样。”白月轩回道:“若他们为你所生,毒素是应该一致的。” “!!!”云若夕震惊之极。她在慕璟辰哪里得知自己是毒人时,就让小青辨别过两个孩子的血液。 当小青说孩子的血有毒时,她就默认了两个孩子是遗传了她,根本没有问小青,她体内的毒和两个孩子的是否一样。 白月轩淡淡道:“我研究过你的血液,你体内的毒非常独特,我辨认不出,但两个孩子的毒,我认识。” 云若夕听到这话,还没什么感觉,旁边的顾颜之,却是彻底愣住,白月轩是杏林世家百年难见的天才。 他医毒双通,学识甚广,天下毒物,就没有他认不出来的,可他居然说云若夕身体里的毒,他不认识。 这到底是什么毒? 顾颜之一个对医术不感兴趣的人,也第一次对着类的事物,有了兴趣。 他看向惊疑不定的云若夕。 她的血,真的不是一般的稀有和特别,不过这或许能解释,为什么万蠱蛇王会认她认主…… 云若夕对于两个孩子不是她的说法,并不是太在意,这世间,有些感情,就算没有血缘,也胜过了血缘。 两个孩子就算不是她所生,她也把他们看做了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更在意的是:“他们身体里的毒是什么?” 会不会有危险? 白月轩看向两个孩子,浅色的瞳眸,眸光淡淡,“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两个孩子身体里的毒,名为雪髓。” “雪髓!?”云若夕瞬间睁大眼睛,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 白月轩见她的反应尽收眼底,“云姑娘,知道这种毒?” 雪髓毒极其稀有,是世间三大奇毒之一,懂毒的人知道很正常,但云若夕一个才开始自学医术的人…… “我,我听说过……”云若夕的心突然乱得不行,“白先生,你会不会弄错了,安安和乐乐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雪髓毒? 若他们有这种毒,为什么他们一直都很正常?”她可记得慕璟辰说过,这种寒毒会不定时发作的。 白月轩微微凝眸,“不是一直正常,而是因为毒素太少,在没有外物的刺激下,只会潜藏在身体里,不会发作。” 云若夕眸光微动,“先生的意思是,乐乐之所以会食物中毒,是因为他多食了一点寒性的螃蟹,引发了他体内的雪髓毒。” 白月轩点了点头。 云若夕看向怀里睡过去的小长乐,刚刚小长乐晕过去后,全身冰冷,犹如冰冻,和慕璟辰毒发时的情况,何其相似。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慕璟辰不是说过,这种毒很稀有,两个孩子身上怎么也会有呢? 眼看云若夕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白月轩看向了站在旁边,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的小长安。 “长安,你在冬天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身体特别冷,就算靠近火焰,也如同身在雪地。” 被仙人叔叔问问题的小长安,黑曜石般的眸子闪了闪,然后默默的看向了自家娘亲,好似在获得娘亲的回答允可。 “安安,没事,白叔叔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云若夕见小长安对任何人,都吸管吸提防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疼惜了一下。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小长安见娘亲这般吩咐了,便条理清楚道:“以前家里穷,没有柴火。” “……” 三个大人都没想到,小长安的答案,居然是这样的。 第226章心情如坐过山车 云若夕想起自己穿来前,两个孩子所受的苦,不由把小长安也拉进怀里,“安安,对不起,是娘亲没照顾好你们。” 小长安摇了摇头,“娘,你很好。” “安安……”云若夕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孩子。 小长安不像小长乐,会说一大堆“娘亲你最厉害”,“娘亲你最好”这样的甜言蜜语,说了句“你很好”后,就“轻猫淡写”般的过了当初的悲伤经历。 “我知道叔叔想问什么,像弟弟今天这样的情况,我和弟弟以前都有过。” 那时候,两个小家伙遇到这样的事,都以为是简单的生病,在衣服里塞点稻草就好了。 听着孩子的描述,云若夕心疼得双眼都红了,第一次忍不住骂了原主。 不过那时候原主身子也十分的弱,的确也是自顾不暇。 顾颜之在旁边听着,双拳忍不住的紧握,他怎么也没想到云若夕母子以前过的,竟是这样的日子。 他对她的第一映像,是穿着青衣,婉转的戏腔,举手抬足,顾盼神飞,全是惊艳。 他从来都不觉得,她是一个村妇,两个孩子,雪白圆润的样子,也没他觉得,他们受了什么苦。 吃不饱饭,穿不暖衣,这样的生活,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顾家少爷,从未见过的。 可眼前之人,无论是作为大人的云若夕,还是作为孩子的小长安,都没有拿这些,当做让人可怜的理由。 他的心里突然生出疼惜的感觉,他甚至忍不住的想,要是早点遇到他们…… 白月轩听着小长安的叙述,却没有顾颜之这么多的感触。 他的神色很平静,如同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佛,看任何事情,都很淡然。 “那你们在夏天,感觉如何?”白月轩继续询问。 小长安看着白月轩,实话道:“会冷,到了晚上,会更冷。” “安安,为什么不告诉娘?”云若夕紧张的问出这句话,心里就有了答案——原主在两个孩子眼中,一直是那种被需要照顾的形象。 这种形象根深蒂固,就算云若夕穿来,改变了一些,两个孩子依旧觉得,娘亲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一方。 所以他们遇到问题,都已经习惯性自己解决,留给云若夕的,始终是好的那一面。 “傻孩子!”云若夕把两个孩子抱得更紧了,紧到连怀里的小长乐,都迷糊的睁开了眼睛。 “你们给我记住,我是你们的娘亲,照顾你们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述求。你们要是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叫我怎么办!?” “娘亲……”小长乐迷迷糊糊睁眼,就听到娘亲在“发火”。 “所以以后,要是有哪里不好,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开心,你们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们要是不喜欢被我照顾,那我就去给你们找个后爹,重新生个孩子,只照顾那个孩子,不照顾你们了!” 云若夕本以为这样说了,两个小家伙,一定会着急,毕竟两个小家伙平时,相当粘她,也很喜欢被她疼爱。 她怎么也么想到,她才说完,小长乐就跳了起来,“娘亲,那你要生个小妹妹吗?” “啊?”云若夕懵了一下。 “乐乐想要小妹妹。”小家伙刚刚还恹恹的,一听说娘亲要找后爹生孩子,立刻炯炯有神,亮了眼睛。 “……” 现场静默了一瞬,云若夕觉得换个话题,“那个白先生,我两个孩子体内的毒,有没有办法?” 慕璟辰说,若不是白月轩,他的雪髓毒是很难控制的,那么白月轩,一定对这种毒相当了解。 “两个小家伙中的毒既然不多,那么是不是可以去除掉?” 白月轩摇了摇头,“雪髓毒非常特殊,无法用内力、银针、甚至放血祛除,它根治在人的精髓之中,若强行用外力祛除,人就会失去精髓,瞬间死亡。” “!!!”云若夕着急的抱紧了两个孩子,“那用药可以吗?”她记得慕璟辰说过,七叶七花断肠草可以帮他压制体内的毒素。 “本来是可以,只要找到七叶七花断肠草,就能暂时压制雪髓毒的毒血,我那位朋友,也在寻找此毒草,不过——” “不过什么?”云若夕把心提了起来,她之前吃饭的时候,就详细问过白月轩楼子溪的事。 她想找到楼子溪,帮慕璟辰找到断肠草。 结果没想到,白月轩和楼子溪虽然同出药王谷,但医魔楼清风一脉,向来和药王谷的规矩格格不入。 他们行踪不定,行事诡谲,白月轩也不知道,楼子溪下一刻会出现在哪里。 她以为白月轩的转转,是想说那毒草不好寻找,结果没想到,白月轩说的却是:“不过你两个孩子的毒,和他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 白月轩没有多少,拿起一根银针,看向云若夕和小长安,“你们两个伸出手。” 云若夕毫不犹豫的伸出了手。警惕的小长安,看娘亲伸手了,才乖乖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手。 白月轩用银针,在他们的母子两的无名指肚上,扎出一滴血珠,然后用瓷碗接住。 两滴血落在瓷碗后,就迅速融合在了一起,白月轩用银针,放入,不过眨眼,银针就黑了。 “云姑娘,我要收回我刚刚的话。” “什么?” “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你的。” “……” 云若夕懵懵的看着白月轩,感觉自己今天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不过她也并不是太在意,两个孩子是不是她亲生的,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她的孩子,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白月轩陈述道,“你体内的毒,为先天之毒。这样的毒,一般都会通过母体传给孩子。刚才我见两个孩子,与你体内的毒素不一样,便以为两个孩子,非你所出。 但我仔细看了长乐放出的毒血,他体内的雪髓毒,和我朋友所中的雪髓毒,不太一样。”也就是说,有东西改变了两个孩子体内的雪髓毒。 第227章动了凡心 云若夕秒懂了白月轩的意思,“先生的意思是,我两个孩子体内的雪髓毒,有可能来自他们的父亲。” 孩子身体里的精血,一般来自母亲,一般来自父亲。孩子父亲传给孩子们的雪髓毒,在云若夕的身体里,被她体内的毒素所影响,就变成了另一种雪髓毒。 白月轩微微颔首,“你体内的毒素,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克制雪髓毒,这也是两个孩子身中雪髓毒,至今没有发作过的最大原因。” 他想,既然云若夕听说过雪髓毒,那她也应该知道,真正的雪髓毒毒发时,情况可没有小长乐今天这么简单。 云若夕看向两个孩子,“那他们现在?” “暂时不会有危险。”白月轩回道,“他们父亲传给他们的毒,并不多,你的毒足以克制。” 她懂,就是慕璟辰所说的平衡。 “那白先生,若是你的那位中了雪髓毒的朋友,用我的血,能不能帮他克制住毒素?” “或许,可以一试。” 云若夕闻言,顿时露出欣慰的笑容。楼子溪不好找,断肠草也不好,要是能用她的血,那岂不是可以救慕璟辰了。 白月轩和顾颜之看着云若夕脸上的笑容,微微静默。 他们都不是傻子,看得出,云若夕似乎很关心白月轩那个朋友。 但白月轩这个人,并不在意别人的人际关系,所以发问的,还是顾颜之:“你认识白月轩那位中雪髓的朋友?” “嗯?”云若夕愣了愣,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似乎容易让人产生这样的认识,她立刻解释道:“我开心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毒血,并不只会害人,还可以救人。以及——” 云若夕抱紧两个孩子,“我的两个乖宝,都不会有事。” “娘亲……”半路醒来的小长乐,呆萌的看着自家娘亲,完全不知道,在刚刚,他差点被认为是云若夕捡来的孩子。 “也不是全然没事。”白月轩实言道,“他们的雪髓毒藏得很深,如果不是今天被外物刺激,可能一直都不会被发现。” 哪怕有畏寒的症状,落在普通大夫那里,也只能得出个天生寒湿体质的判断。 “你们伸出手。”白月轩基本没有什么废话。 云若夕立刻让两个孩子伸手,让白月轩详细诊脉。 修长的白皙的手指,搭在小手上,不过一秒,白月轩便抬了抬眉眼,“你让他们学了内功吐纳?” 他能感觉到,两个孩子的气海里,有精炼的气体,虽然很少很微弱,但确实是凝练的内力。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怎么了,对他们身体不好吗?” “不,很好,让他们继续练,且要是之前的双倍。”白月轩吩咐道,“有内力游走经脉,会帮他们驱散寒意,他们的寒毒已经被牵引出来,日后一定要小心。” 云若夕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先生提醒,从明天起,我一定好好督促他们练功,注意他们的饮食。” “嗯。”白月轩没有多言,云若夕去学医术,对照顾两个孩子也有好处,“我会开个药方,让辛夷送来,眼下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多谢先生。”云若夕忙下床相送。 顾颜之却抬手止住了她,然后自己去送了白月轩。 等到走到门口,顾颜之忍不住问了句:“你那个中了雪髓毒的朋友,是谁?” 白月轩回头看了他一眼,浅色的眸子,面无表情,“与你有关系?” 顾颜之一下子就愣住了,是啊,与他有关系吗?就算他怀疑,那个人和云若夕有关系,也跟他没有关系。 “我只是好奇罢了。”顾颜之冷淡解释,“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朋友?” 顾颜之性情冷淡,但至少还有情绪,白月轩的性子清冷,却是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朋友?除他自己的家人外,唯一和他能算得上有交情的,怕也就只有药王谷和谢家的人了。 “你很在意她。”白月轩看着顾颜之,宁静幽远眸子,没有任何情绪。 顾颜之冷冷一笑,“在意她?不,我在意的,只是她的身上的秘密。” 顾颜之回答的很快,但被白月轩那双淡冷清透的眼睛盯着,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了心虚。 就好像他自己都没发觉到的隐藏心绪,被眼前这个仿佛一片白纸的男人,给一眼看穿了…… “你不在意她,我在意。” “嗯!???” 顾颜之瞳孔微缩,震惊无比的看着白月轩,似乎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白月轩见顾颜之一脸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我对她的秘密,不感兴趣,我只在意她这个人,去京城,我和你同路。” 说完,他也不等顾颜之反应,直接转身就施施然走了。 顾颜之看着白月轩的背影,许久都没回过神来,而旁边的文涛武成等人,更是石化成了雕像。 震惊!他们刚刚听到了什么? 恍若谪仙般存在的小医仙,居然对一个女人感兴趣了?且还因这个女人,要舍弃不爱与人待在一块的性子,和他们同行? 这简直比他们发现自家少爷喜欢上云若夕,都还要吃惊,因为他们家少爷性子再冷,也还是个正常人。 可这白月轩,压根就不是正常人啊,哦不对,应该说,他压根就不是凡人。 云娘子厉害了啊,连神仙都对她生凡心了。文涛目光炯炯有神。 而只有知道云若夕身体情况的顾颜之,才明白,白月轩对云若夕的在意,根本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纯粹的医学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一点后,他的心下微微一松。 “少爷,我,我们要让白少爷和我们同路吗?” 文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排斥丫鬟们私底下议论的,少爷要将云氏纳为通房的事了。 所以他想当然的把白月轩看出了自家少爷的情敌。 顾颜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有一个神医要和他们同路,这世间无论换做是谁,都会欣然同意吧。 第228章双双上京城 顾颜之让文涛继续守门后,就离开了。至于屋子里的母子三人,在外人离开后,就开始了批斗大会。 被批斗的小长乐,面对自家娘亲和哥哥的轮番轰炸后,默默的低下头。 他用两根小指头,在胸前戳啊戳,一脸后悔且悔过的样子,“娘亲,哥哥,我错了。” 他表示,自己再也不贪吃,再也不偷嘴了,一大一小才放过他。 云若夕怕两个小家伙受凉,给他们吃了点温补的银耳,就让他们午睡了,但她自己的心,却是久久的不能平静。 她想见到慕璟辰,立刻!马上! 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慕璟辰有雪髓毒,两个孩子也有,而她在山上,又救下了前来寻找毒草的慕璟辰。 会不会,慕璟辰根本就是认识原主的,而两个孩子,也是他们的? 可如果是这样,慕璟辰岂不是一直在欺骗她? 不,这怎么可能? 云若夕头都要炸了。 想到最后,她把思绪都赶走了,然后拿起《黄帝内经》继续看。 她告诉自己,现在她怎么猜测,都是白搭,一切只要见到慕璟辰,就能清楚。 与其浪费时间烦恼,不如做点有用的事,而现在最要紧的有用事,就是学会医术,照顾好两个孩子。 云若夕开启学霸模式后,就到了让人害怕的程度,吃饭在看书,厕所在看书,洗澡在看书,睡前在看书。 就连第二天登船,她也是立刻坐下后,就开始看。 她并不知道,在她认真看书的时候,一辆行船,路过了她所在的行船,飞快的朝着京都北宁,行驶而去。 而这辆行船,除了外面的正常的水手,里面的所有人,都是身穿黑袍的人。 “月轩哥哥!!!” 云晴悠跟着云晴雪一起来给顾颜之送行,完全没想到,一身雪衣胜雪的白月轩,居然也在其中。 “姐,怎么回事,月轩哥哥怎么跟姐夫他们一起走了?” 云晴雪被云晴悠的手抓疼了胳膊,她狠狠的瞪了云晴悠一眼,她是很喜欢云晴悠称呼顾颜之姐夫。 但不是这种公开的场合,她还没正式过门,云晴悠这般称呼,只会让人觉得她们姐妹不知羞耻。 “悠悠!你别乱说,我和子玉哥哥只是定亲,还没成亲呢。”云晴雪注意到顾夫人投来的视线,赶紧叱责了云晴悠。 云晴悠才没不管称呼对不对呢,只着急道:“姐,我也要去,我也要跟她们一起去。” 说完,她居然立刻松开云晴雪的手,追了上去。 “三小姐!” 秀芳本要去拦,但触及到云晴雪的目光,她立刻把利索的动作放缓了,但脸上依旧是一片急色。 “大小姐,怎么办?” “悠悠!”云晴雪被秀芳询问,亲自提起轻盈的雪纱裙,追了上去。 “月轩哥哥——” 云晴悠找了白月轩这么久,现在看到,哪能这么错过,立刻踏上甲板,想去找白月轩。 可是她还没靠近船舱便被两个童子拦住了,“请不要靠近我们家先生。” 云晴悠自小就跟着云晴雪,去白家串门,白家的下人认识她,但两个药童常年只跟着白月轩,和白月轩一样不怎么见客,所以并不认识云晴悠。 云晴悠也不认识他们,很不耐心的想要把他们推开:“让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是云家的三小姐,我和月轩哥哥自小就认识,你们——” “悠悠,你在做什么,还不跟我下船。”云晴雪上来后,就要去拉云晴悠离开。 可云晴悠眼见白月轩进了船舱,和云若夕坐在一起,整个心都提了起来,怎么也不肯离开。 月轩哥哥为什么跟顾颜之一起走,她似乎有了答案。 “姐,我不走,我不走,你不是说过,你会帮我的。”云晴悠虽然笨,却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大声喊。 她着急的抓着云晴雪,“是她,一定是那个贱人,是她勾引了月轩哥哥,姐,我不能走,他们一起去京城,万一发生点什么……” 那白家少夫人的位置,岂不就是是云晴月那个贱人的了。 云晴悠说什么也不要走,云晴雪一脸为难的看着她,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没错云晴悠,闹吧,闹得越凶越好,这样她作为长姐,才可以以“无可奈何”的姿态,陪同云晴悠一起去。 “悠悠,你别这样!” “不要,我要一起去!” “悠悠!” “呜呜……” …… 两姐妹闹的动静颇大,船舱里的云若夕抬眸看了一眼,但想着跟自己无关,就继续看书了。 她要学习! 谁也不能打扰她学习! 而白月轩坐在她旁边不远处,就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他而起的一般,也拿起了一本书,安静的看起来。 本来在船头,看人搬运东西的顾颜之,听到动静,从船头那里走来。 云晴雪见顾颜之来了,顿时无奈的看了云晴悠一眼,然后带着一丝央求的目光,看向了顾颜之,“子玉哥哥,悠悠她。” 顾颜之看向紧紧抓着船栏杆的云晴悠,眸光冰冷,“她想去,就去吧。” 云晴悠毕竟是云晴雪的妹妹,要是让人强行赶下船,丢脸的不止云家,还有即将成为云家亲家的顾家。 “谢谢子玉哥哥。”云晴雪一脸抱歉自责,加感激不已的表情。 顾颜之却并没有多看,径直转身走了。 两姐妹在船上的姿态,悉数落在码头看热闹的人里—— “早就听说这云家的三小姐钟情于小医仙,没想到是真的。” “哎,小医仙医术那么好,人又长得跟神仙似的,喜欢他有什么奇怪的。” “是不奇怪,但那云三小姐,好歹也是官家小姐吧,这么大庭广众下,追着个男子哭哭闹闹,成何体统……” 何止不成体统,简直毫无教化,不知羞耻! 看到这一幕的顾夫人,眉眼深处都是阴云,庶出就是庶出,永远上不得台面,那云晴悠的亲姐姐云晴月,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为了抢自己嫡姐的婚事,居然敢下毒谋害嫡姐,真是可笑,她也不想想,以自己儿子的身份,会娶她一个庶出的女子为妻? 第229章就知道有人要作妖 珍珠在顾夫人身后,对鸳鸯小声道:“这云晴悠和云晴月一样,都是齐氏所生,果然和那被赶出家的云晴月一样,好不到哪去,一点也不知廉耻。” 鸳鸯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堂堂官宦人家的小姐,为了跟一个男子同路,撒泼哭闹,落在旁人的眼中,成什么样子。 她不要脸,他们顾家人还要呢。 还好,这云晴悠丢人,要嫁给他们少爷的云晴雪,却很知分寸,知道及时帮妹妹遮掩丑态。 还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走吧。” 顾夫人目睹船梯被收起后,便领着顾家人走了。 她昨天对顾颜之在安老夫人面前的失礼,相当生气,跑去质问顾颜之时,又听到顾颜之跟她说,他要提前回京城,还要带上那村妇一起,她当时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 但当顾颜之告诉她,白月轩因为云若夕,要和他们同路,她就愣住了。 白月轩,要跟他们同路? 这怎么可能? 白家这个独子,谁不知道是个“修仙”的,成天云游在外,连家都不怎么回,更别说要和人一起同行了。 他不喜欢与人交往,和谁都是淡如水的状态,现在,却愿意和他儿子同行…… 难不成,儿子留下那村妇,是因为白月轩看上了那村妇? 虽然顾夫人不太相信,那仙人般的白月轩,会看上那么个粗俗村妇,但万一是呢。 要知道,白月轩一身医术,精妙高超,年仅十四岁,就救过宫中贵妃的性命。 这样一位神医,没有谁不想与他交好? 若自己儿子能通过对那村妇施恩,而和白月轩成为至交好友,或者让对方欠下人情,那可真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于是顾夫人不反对了,不仅不反对,还非常积极的帮顾颜之准备行李,以及要送给白月轩的东西。 …… 船上。 成功留下来的云家两姐妹,并不担心路上的东西。 安家不差钱,也不差人。 顾家雇佣的行船,百川船行,安家是最大的股东,云晴雪想要什么东西,行船的船头,直接派小船去给她买。 且买来的,无一不是最好的。 云晴雪有心炫耀,却发现云若夕一直在看书,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至于云晴悠。 好不容易留下来,想要去白月轩身边坐,但白月轩左边是小长安和小长乐,右边是顾颜之。 前面又是两个防贼一般盯着她的药童。 “……” 她连说句话,都要弯过身子,绕过药童们的阻隔。 “月轩哥哥,两年未见,你,你可还记得我……” 云晴悠情商不够,嘴还笨,这样的搭讪,听得看话本子的小长乐,都忍不住瘪了瘪嘴。 他看得出,神仙叔叔对那个怀小姐的妹妹,一点兴趣都没有。 果不其然,云晴悠连续说了好多话,白月轩都没有反应。 而白月轩对云若夕,就不这样。 小长乐注意到,娘亲见神仙叔叔上船了,可高兴了,拿着书就去神仙叔叔。 神仙叔叔被娘亲打扰,也没有不耐烦,一一回答娘亲的问题,可温和,可有耐心了。 小长乐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种自豪感,自家娘亲,果然是最好的,谁都喜欢,谁都爱。 他甚至在想,要不娘亲让神仙叔叔也当爹爹吧。 只有云辰叔叔当爹爹,好像不太够用。 毕竟他和哥哥,有两个人,要想像村里小石头那样,骑在爹爹的肩膀上玩,肯定得要两个爹爹才行。 云若夕压根想不到,自己天才般的儿子,想要爹爹,只是因为幼时看到的村里小伙伴,有爹爹的肩膀可以骑,心生了期待。 她专心致志听白月轩讲东西,满心都沉在知识的海洋里,毫无杂念。 而白月轩看着云若夕,眼中也没有任何想法和意图。 如此纯粹的师生关系,如此浓厚的学术氛围,落在有些人眼中,却分分钟成了他们关系暧昧的样子。 云晴悠看着云若夕,那是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那张隐藏在面巾下的脸,给撕个粉碎。 而云晴雪,她本来还挺高兴,云若夕和白月轩搅合在了一起,可以最大程度引起云晴悠的愤怒。 可当她发现,顾颜之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落在云若夕身上时,她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往往都是极精准的。 顾颜之看着云若夕的眼神,最开始,可能只是简单的好奇,但现在,已然掺杂了些别的东西。 比如现在,他看着云若夕的目光里,就染上了一丝紧张和焦虑。 他在紧张什么? 他在焦虑什么? 云晴雪顺着他的目光,落在交谈密切的白月轩和云若夕身上,瞬间就有了答案。 他在担心云若夕喜欢上白月轩。 云晴雪的双手在流光般的水袖下,紧紧的撰紧。 云若夕…… 不! 她该叫她云晴月才对! 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为什么你还活着!又为什么,要来回来,抢夺她的子玉哥哥!??? 云晴雪抬头,默默的看向云若夕,她不会让这个贱人得逞的,安家的孙小姐是她,顾颜之的妻子也是她。 谁也别想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专心听课的云若夕,心中陡然一紧,像是意识到什么般,抬头看向了云晴雪这边,便对上了一双怨毒阴沉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云若夕不是第一次遇上,曾经的刘香兰,就喜欢这么看她。 她眯了眯眼,浅浅一笑,毫不在意的忽略,然后继续看向了自己的书本。 云晴雪见她毫不在意自己的怨恨,心中冷笑,云晴月,你以为你考一张脸,就能得到一切吗? 我会让你知道,我能毁了你一次,就能毁你第二次…… 云晴悠见白月轩不仅不理她,反而给云若夕讲起了课,也是气恼得不行,但气到最后,她终于学会了思考。 她发现,云若夕是拿着医书,在向白月轩请教问题,这也就是说,云若夕是靠学医的借口,接近月轩哥哥的。 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 计上心来的云晴悠,顿时走到角落里,对安静坐着的小长安和小长乐道:“把你们的书给我。” 第230章差点说漏嘴 小长乐没有抬头,只有小长安淡淡的抬起眸子,淡淡的看了云晴悠一眼,好似在说,我们凭什么要给你。 要是别的孩子,云晴月可能还要装装和善,但一想到这两个孩子,是云若夕的,她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你们连字都不认识,难不成还能看得懂上面写些什么?”云晴悠直接抢走了小长安手里的书,“别装模作样了。” 赶紧把书给她,她还要去找月轩哥哥请教问题呢。 被抢走书的小长安,小小的眉头微皱,却是没有立刻找大人求救,而是静静的看着云晴悠。 那双精致的凤眸,眸光冰冷,犹如黑夜般,带着危险的漩涡,仿佛只一眼,就要将人拉入深渊。 云晴悠看着,心里竟然冷颤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个孩子的眼神吓到时,她顿时恼羞成怒,骂了一句:“瞪我做什么?没教养的东西!” 小心本小姐吧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悠悠!” 发现嘴蠢无药医的三妹又在作死,云晴雪在顾颜之还在的地方,当然要立刻表现自己长姐娴淑的一面。 小长安面对云晴悠的辱骂,毫无反应,倒是小长乐,见哥哥的书被抢走了,立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云若夕听到自己孩子哭了,才猛然从专心致志的状态中回过神,站起身道:“乐乐,怎么了?” “呜呜呜……”小长乐指着面前的云晴悠,哭得格外可怜。 云若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云晴悠手里的书,她顿时皱了皱眉,“云三小姐,你为什么抢我儿子的东西。” “你儿子的东西,这分明是月轩哥哥的。”云晴悠压根不知道这些医术,都是云若夕自己买的。 她见白月轩也在看医书,便以为两个孩子看的书,都是白月轩的。 “你儿子才四岁,大字都不识,拿着书装模作样,倒不如把书给我们这些会看的人看。”云晴悠很有理由。 云若夕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看不懂。”说着,她看向小长安,“安安,把你刚刚看的都,背出来。” 小长安对自家娘亲的吩咐,向来是毫不怀疑的服从,立刻开口道:“太阳病,下之后,其气上冲者,可与桂枝汤,方用前法,若不上冲者,不得与之……” 小长安在刚才,一共看了十章伤寒杂病论,要是换做旁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背下来。 但小长安做到了! 云晴悠对医书一窍不通,但至少识字,她看着手里的书,震惊的发现,这孩子刚刚背的,居然和书上写的,一字不差。 小长安的表现,让白月轩和顾颜之,都忍不住投去了目光,这样的一目十行,和记忆力…… 云若夕的这两个孩子,根本不是一般的聪明…… “这不可能!”云晴悠疾言厉色道:“一定是你让他早就背过的。” 云若夕觉得和云晴悠争论这个,实在是浪费她的时间,冷声道:“你管我儿子是不是早背过的,这是我的书,就算我想装模作样,也跟你没关系吧。” “你的书?”云晴悠更不相信了,“你骗谁呢,这明明是月轩哥哥的书!” “……” 现场静默了几秒,连云晴雪都觉得,云晴悠这愚蠢的程度,让她这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都觉得耻辱。 可仔细想想,云晴悠要是不蠢,又怎么能衬托出她的聪颖过人,她的大方懂事呢。 “悠悠你别闹了,这些书,是云娘子的。”云晴雪想的很好,在云晴悠作死的时候,与其放着让她被云若夕打脸,不如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来表现德行。 “怎么会?”云晴悠打死也不相信,她看向白月轩。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月轩就第一次,对她说了话,“这些书,都是云姑娘的。” 云姑娘?云晴悠睁大眼睛,旁人都叫云若夕云娘子,或者云氏,月轩哥哥却喊云若夕“姑娘”。 这明明通常都是用来称呼未嫁女子的…… “我先回房间了。”白月轩起身后,看了眼顾颜之,又看了眼云若夕,算是给两个打了个招呼。 云若夕微微躬身,算是对先生的礼送。 “月轩哥哥——”云晴悠想要追上去,两个药童立刻忍着恶心堵住了她。 “还请姑娘自重!”两个十二岁的小童子,矮了云晴悠大半个身子,两张稚嫩的小脸蛋,也就比两个小包子大些。 他们一本正经说出“姑娘自重”这样的话,莫名有种反差萌。 云若夕被萌到了,云晴悠却是有些恼羞成怒,她抬手就去推两个药童。 谁知她的手刚往,辛夷和竹苓就突然往后一退,云晴悠的手推空,一个站立不稳,就扑在了地上。 “啊!”云晴悠惨叫一声,摔了个大马趴。 云晴雪见云晴悠摔倒,本要忍不住笑的,但作为嫡姐长姐,她要第一时间表示关心,于是她立刻过去扶起了她,“悠悠,你没事吧。” “你,你们!”云晴悠看着两个迅速转身离开的药童,气得不行,等她嫁给了月轩哥哥,第一件事就把这两个药童发卖了!!! 云若夕看着云晴悠,眸光微凝,云晴悠虽坏,但智商不高,真想对付,并不难,不好对付的,还是云晴雪。 “顾七少,我先回房间了。”云若夕将医书都装进书筐里,背上,牵着两个小乖宝,就要离开。 路过云晴悠的时候,小长乐拉了拉云若夕的手,“娘亲,我们的书。” 云若夕瞥了眼从地上爬起来的云晴悠,淡淡道:“乖,书已经被某些人的脏手弄脏了,等到了京城,娘亲重新给你们买新的。” “嗯。”小长乐听到娘亲说出的话,非常解气的亮了眼睛,娘亲就是娘亲,骂人都那么舒坦。 “云晴——”云晴悠震怒之极,差点喊出云晴月的名字,还好云晴雪反应快,捂住了她的嘴。 “悠悠,你身子还没好,我扶你去房间休息。”云晴雪暗中掐了云晴悠一下,然后不顾对方的惊叫,把她推去了房间。 第231章她永远都会是村妇 等到回到房间,云晴悠立刻道:“姐,你干嘛要阻止我,让月轩哥哥知道,她就是云晴月,是那个下毒害你的贱人不好吗?” “好什么好!”云晴雪眸光冰冷,寒声道,“你的脑袋是什么做的,我说了多少遍,云晴月在庄子上,这个女人,只是云若夕。” “长姐?”云晴悠不懂, 云晴雪压住怒意,耐心解释道:“你仔细想想,那个贱人为了摆脱害我的名声,重新给自己找了个身份,但她这个身份却是个低贱的村妇!” 云晴雪知道,不给云晴悠解释清楚,这个嘴蠢脑蠢的妹妹,迟早要说漏嘴,“一个村妇,能做什么?哪怕白月轩看上了她,白夫人也不可能允许白月轩娶她。” 云晴悠偶尔还是反应快的,“长姐,的意思是,我们不承认她的身份,她就做不回云家的小姐,就永远是个村妇。” 白月轩也好,顾颜之也好,他们的身份,都不会允许他们娶一个村妇的。 别说做正妻,通房都不可能。 “你现在还要告诉白月轩她的身份了吗?”云晴雪冷嘲反问。 云晴悠疯狂摇头,“姐,还是你最聪明了。” 云晴雪冷哼一声,云晴悠这张嘴,唯一不蠢的地方,就是拍马屁的功夫。 “可是长姐,你不是说好要在重阳节宴会帮我的。”云晴悠失望道,“可那天月轩哥哥没来。” 云晴雪皱眉,说到这个,她也有些不爽。 云若夕那个贱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要搞点什么,居然以孩子出问题为理由,把白月轩叫走了。 白夫人始终想撮合她和白月轩,她本打算那天中午,应承白夫人,把白月轩单独约出,帮云晴悠制造机会。 没想到白月轩祭祖仪式后,就去了芳华阁,等到离开芳华阁,就独自回了他的别院,白夫人都见不到。 “我说了,这件事急不得。”云晴雪现在,比起帮云晴悠搭上白月轩,更想利用云晴悠除掉云若夕。 “可是那个贱人利用学医,故意接近月轩哥哥……”云晴悠着急得不行,“我怎么能不急。” “那你也买些医书,有机会就去请教。”云晴雪随意敷衍。 在她看来,白月轩和云若夕走得近也好,这样,云晴悠这个蠢货,才能做出些不可挽回的事。 云晴悠脑回路的确简单,云晴雪都这么说了,她当即让人买了医书,然后看也不看,就去找白月轩回答问题。 白月轩的性子,是那种没有情绪的平淡,对每个人都差不多,没有厌烦,没有抗拒,没有喜乐。 云晴悠去问他,他也没有拒绝,一五一十的回答,顿时让云晴悠以为,这招奏效了。 她一边花痴般看着对面端坐的白月轩,一边用挑衅得意的目光看着云若夕,似乎在说:云晴月,你看见没,月轩哥哥人好,谁问他,他都会回答,昨天他指点你,不过也是因为好心,才不是因为看上了你。 而且—— 云若夕昨天是不停的问,白月轩才不停的答的,她今天只问了一个问题,白月轩就声如珠玉般的缓缓而出,毫不停歇。 这说明什么? 说明月轩哥哥明显在意她,喜欢她,想要多给她讲东西呢。 云晴悠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云若夕面对云晴悠得意的目光,没有回应,她只是觉得云晴悠有些讨厌,打扰了她请教老师。 可她只讨厌了一会,便注意到,白月轩回答的东西,其实和云晴悠所问的,根本没有对上。 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书,眸光一亮,骤然发现,白月轩表面在“回答”云晴悠的问题,实则是在帮她梳理,她现在所看的内容。 云若夕感激的看了白月轩一眼,顿时拿起纸包的炭笔,在书上做笔记。 顾颜之坐在旁边,本也在看一本书,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得有些心不在焉,眸光,总是忍不住望向对面那道淡青色的身影。 他喜欢青色,也喜欢白色,他觉得,这是世间最好看的两种色彩。 喜欢他的女子,多往这两种颜色打扮,比如郑婉怡,比如云晴雪,甚至那位高高在上的韵秀郡主。 然而没有一个,像云若夕那样,让他觉得这两种颜色,是为她而生的。 顾颜之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专心的听课,专心的做笔记,眸光坚定,充满专注,努力的样子,仿佛周身都散着淡淡的光。 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炭笔”上,对于她识字这件事,他几乎是瞬间,就接受了。 她不是普通的村妇,自然应当是识字的,可她写字的姿势,却很奇特。 像她这样不用毛笔,而是用炭笔握着写字的人,顾颜之从未见过,唯一觉得有些相似的,就是那些的西域画家。 那些西域来的画者,画画时,也多用硬炭笔,且握笔的姿势,和云若夕现在写字的姿势差不多。 她难不成,来自西域? 顾颜之看着云若夕陷入思考,这自然又引得云晴雪的一番妒火。 她很想立刻除了云若夕。 但上次派杀手,顾颜之居然为了救云若夕跳崖,若再贸然派杀手,顾颜之会不会为了云若夕跳水? 云晴雪不能冒失去顾颜之的风险,且上次她已经用了一朵梅花针,剩下两朵,她可是要等到将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云晴雪垂眸隐忍,除了派杀手,她还有许多方式除掉她…… 从岳阳到京都北宁,走水路大概需要五天,但由于云家两姐妹路上买东西的耽搁,他们走了六天。 云若夕在这六天时间,都在专心学习中医理论基础,并不知道,她曾距离慕璟辰,不过一个行船的距离。 慕璟辰所在行船上的影楼暗影们,一直守着慕璟辰,用天露丹和精纯内力滋养他的身体。 他暂时不能醒来,因为摄魂术消去了一部分记忆,二长老需要为他额外制造一部分记忆,去添补消失的那部分记忆。 等到新的记忆制造好后,慕璟辰所在的行船,抵达了北宁。 而云若夕等人到的时候,已是慕璟辰所到的第二天下午,天上雾蒙蒙的,似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第232章他在天上,而她在泥泞 云若夕刚出船舱,就被眼前所见惊讶到了。 她曾经去深城,见过深城的港口,在海城时,也在长江口,见过大码头的雄伟和长江的壮阔。 她本以为,这样的场景,只有工业发达的现代可以看到,完全没想到在这古代,在大宁的北宁城码头,也见到了。 船业发达的大宁,光京城的一个东岸码头,就有上万船帆。 这些船里,有拉客的行船,有做生意的酒船,还有运货的货船等等,这些船只或穿梭,或停靠,在码头两岸,营造出一副极为繁华的港口风貌。 东岸的天字号航道,是官道,专门走官船或贵族的船只,顾家是世家,自然可以走这特权通道。 这条路有官差把手,没有闲杂人员。 然而云若夕依旧可以听到,从周围传来的码头嘈杂的声音,运货劳工们嘿哟的声音,以及纤夫们拉船靠岸的声音…… 这些声音声声不绝于耳,在她面前,展现出一副广阔繁茂,生生向荣的市井风景。 云若夕不是孤僻的性子,她还是很好热闹的,京城给她的第一映像,就是富丽繁华,充满生机。 她很喜欢。 “安安乐乐,你们喜欢这里吗?”云若夕突然想,如果慕璟辰不喜欢她了,她也不一定要回去。 就像她所在的那个时代一样,大城市有很多麻烦,却也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她可以在这里,为了两个孩子,打拼出一个未来。 云若夕的上辈子,除了爱情,几乎什么都得到了,她死的时候,除了被害死的不甘外,对于生活,并没有多少遗憾。 所以穿来后,她很自然的进入了佛系养生状态。 然而上次和春兰抢衣裳的那件事,却让她意识到,她的人生,虽然算得上完美,但她两个孩子的,却才刚刚开始。 作为母亲,她想尽可能的帮助两个孩子,让他们不为一碗饭发愁,为一件衣难过,然后把人生最宝贵的时间,都用在他们喜欢的事上。 “若,若夕……”孙婆婆不同于云若夕,云若夕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哪怕觉得眼前之景别样震撼,也没有多少紧张。 但孙婆婆生在清河村,嫁在清河村,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清河村,去过最繁华的地方,也就是淇县县城了。 如今跟着云若夕去了岳州州城,甚至来了她从未想过,此生能来的帝都北宁,心情激动之余,便是面对陌生坏境的紧张。 “婆婆别怕。”云若夕回头,拉住孙婆婆的手,绽开笑颜,“有我在。” “嗯……”看到云若夕明媚的眸光,孙婆婆紧张的心,瞬间被平复了,然后便骂了自己。 她怎么能害怕呢? 云若夕有许多事要忙,她得帮她照顾好两个孩子……想到这里,孙婆婆不再紧张,也不再胆怯。 那种为母则强的刚强,常常伴随着一个女人,走到生命的尽头。 云若夕回头对孙婆婆绽笑时,顾颜之刚好跟官道的管理员打完交道,他才回过身,就看到了她。 那双善睐的明眸,在雾蒙蒙的昏暗中,缓缓绽笑,如一道穿破云层的亮光,落在了他的心尖上。 明媚得,不可方物…… “少爷?”武成见顾颜之在看云若夕,不由皱了皱眉。 他发现,少爷看那个村妇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过去,少爷只是偶尔移去视线,但现在,少爷却常常把目光落过去。 顾颜之被武成提醒,回过神来,一脸的冰冷,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但只有他知道,刚刚那一瞬,他的心里有了什么变化。 “把东西装车吧。”顾颜之淡淡吩咐。 “是。”武成去了,心里却忍不住浮上了一丝担忧。 顾家的货物上车后,所有人都上了车。 云若夕微微推开车窗,往外看去,便见码头繁华,人流穿梭,高楼檐牙高啄,恍若能直达天空。 这里,就是他生活长大的地方? 云若夕眸光低垂,若是过去的云若夕,她一点也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慕璟辰,顶多就是在外貌上,不如对方。 可她过去又不靠颜值吃饭的,她靠的是才华! 她能养他! 然而现在,当她设身处地的,用她现在的身份来想问题时,却发现那个叫丹朱的女子所说,未尝不是现实。 她现在的身份,真的配不上他,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犹若云泥之别,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 纵然她有勇气,去跨越千山万水,他的心,不会变吗? “娘亲,婆婆说,你来京城,是要找人的。”小长安看着沉思的母亲,问道,“是找云辰吗?” 小长安不喜欢云辰,他不像小长乐一样,喜欢喊云辰喊舅舅,他对云辰,通常都是直接喊名字。 云若夕看向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她不打算瞒他们,“其实,他不是你们的舅舅,他只是我在山上,救下的一个过客。” 她来,就是想去问那个过客,可否愿意将余生,停留她在身边。 孙婆婆和两个孩子安静听着,面容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云辰不是云若夕的弟弟。 云若夕也不奇怪,孙婆婆本来就不笨,之所以过去沦落成那步境地,不过是因为对爱的人太过心软和包容。 上次她情绪激动,大半夜红着要要去找云辰,孙婆婆就猜到了什么。而两个孩子,聪颖过人,心思敏感,很多事她不说,他们也都能懂。 云若夕抱紧了他们,“乖宝,娘亲不会去多久的。” “娘亲,你放心大胆的去。”小长乐没有小长安那么心思凝重,一听云若夕要去找云辰,那是举四肢同意。 而且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闪闪的,似乎比云若夕都还要期待见到云辰。 云若夕亲了亲小长乐的脸蛋,“不急,我还得想办法去见他。”慕王府,可不是普通人能去的。 云若夕等人,跟着顾颜之去了顾府。 白家在京城,本也有别院,但一来,白月轩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来了京城,二来,他本就是因云若夕来的。 所以顾颜之将其和云若夕一起,安排在顾府的西苑里。 第233章递帖子 云晴雪两姐妹也想去,但顾颜之却直接把她们,送去了安家在京城西大街的大宅。 “姐,我要住在姐夫家!” 云晴悠想要下车,却被云晴雪死死按住。 京城不比别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耳朵,云晴悠要是当街吵闹,坏了名声,影响的可是整个云家的家风。 云晴雪一介商女,却在京城花颜阁千金榜上排进了前十,靠的可是安家和安晴芳的好名声。 她自己又以性肖其母,温婉淑德闻名于众,怎么能被云晴悠影响?所以她干脆的让秀芳把云晴悠打晕,拖进了安府。 云晴雪其实也不想离开顾颜之,但她很清楚,顾颜之这么安排,才是最合理的。 她和顾颜之还未成亲。 这未出阁的女子,放着自己的府邸不住,住在男子的府邸里,就算对方是未婚夫,也是要招人闲话的。 你问云若夕会不会招闲话? 她的存在都是一个秘密,又怎么会招来闲话,这不,刚到府上,她就在顾颜之的解释下,变成了白月轩的病人。 顾家招待的只是贵客白月轩,云若夕暂住于此,只是因为她和她的义母,是白月轩研究疾病的病人。 世人皆知小医仙,人如其名,恍若天仙,行踪不定,若是出现在世间,只会是因为在帮人治病。 所以这套说辞,顾老爷也没怀疑。 他见顾颜之和白月轩关系好,还非常的高兴,得知顾颜之把侍卫都派去保护白月轩,也没有反对。 顾颜之本想和自己的父亲说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面对父亲的时候,却隐瞒了云若夕身怀毒血的秘密。 甚至勒令文涛,管好嘴巴,不许告知任何人,云若夕的事。 文涛知道云若夕的小青蛇是宝贝,很郑重的点了点头,但却忍不住嘴欠的问了句:“少爷,你以后会娶云娘子吗?” 顾颜之的表情一下僵硬了,娶她? 怎么可能? 他是顾家的少爷,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村妇,还有两个孩子,就算是给他做侍女丫鬟,也不够资格。 “你最近是不是很闲?” 顾颜之冰冷的气压,扑面而来,文涛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少爷,我,我就是开个玩笑,我去保护云娘子了——” 文涛非一般的跑了,完全没看到,自家少爷冰冷的眸光后,是极度的复杂与晦暗。 他和白月轩不同。 先不说白月轩不会喜欢上人,如果白月轩喜欢了,那么无论对方是谁,他都能和对方在一起。 因为白家束缚不了他,世俗也束缚不了他,他表面活在在这世间,却已经不太像这世间的人。 而他顾颜之则不一样…… 顾颜之抬头看向昏沉压抑的天空。 他活在世俗中,他的抱负和志向,也在这世俗中,他所做的每一个选择,都要符合这世俗的规矩。 他是顾家的长房嫡子,娶一个村妇? 这怎么可能。 顾颜之转身进屋了,而安定好孙婆婆和两个孩子的云若夕,却是走进了白月轩所居住的院子里。 白月轩似乎早知道云若夕回来,席上的方桌上,有斟好的两杯茶。 辛夷和竹苓在整理行李,白月轩见云若夕来了,便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 “多谢先生。”云若夕拖鞋上木榻,跪坐在了在了白月轩的对面,“先生,我来是有事请求。” “你想让我带你去慕王府。”白月轩用的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云若夕顿时怔在了原地,“您,您怎么知道?” “雪髓毒太过稀少,包括我师祖在内,三百年间,只在三个人身上见到过。”白月轩看向云若夕,“前两个人都已经去世,还有一个,便是我那位朋友。” 云若夕见白月轩已经猜到,便实话实话道,“我失去了记忆,并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我找他,并不知是想要问孩子的事。” 她是去问情的。 白月轩对此不置可否,只道:“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云若夕从白月轩花钱买毒液,又教她东西以换她血的情况,就看出来了,白月轩是个“亲兄弟明算账”的人。 云若夕也是个习惯和人君子之交的,白月轩这般,她反而觉得舒坦,直言道:“先生请说。” “让我研究你。” “……” 要不是白月轩浅淡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欲、望,她都要以为白月轩要把她拿去实验室解刨了。 “先生是想研究我的毒血?”云若夕问。 “嗯。”白月轩直言不讳,“你的血很特别,虽有剧毒,但用之恰当,却能变成克制世间万毒的灵药。” 能克世间万毒,这样的东西,是每个研究医毒之人,都想要研究的东西。 “先生,不会弄死我吧。”云若夕想起自己曾经为了写论文,害死的一堆小白鼠,心中顿时生出天道轮回的感觉。 白月轩看向云若夕,浅淡的眸子,毫无波澜,“你活着,对我而言,更为有用。” 云若夕秒懂,只有活人,才有源源不断的血,“好,先生,我答应您。” 云若夕很信任白月轩,她虽然不了解他,但在他身上,她感觉不到危险。 况且,同为医道研究人员,她也很乐意自己能给同胞的医疗事业,做出贡献。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云若夕本想现在就去,但她毕竟是在求人办事,还得看被求人的心情。 “辛夷。”白月轩没有回答云若夕,而是把辛夷唤来,吩咐道:“以我的名义,去慕王府递帖子。” “是。”辛夷对云若夕有好感,没说什么就乖乖的去了。 云若夕看白月轩去递帖子,这才反应过来,古代贵族阶层,要上门拜访时,都是要先递帖子的。 如果不提前递帖子打招呼,贸然前去,主人家有事,或者不在,就会白跑一趟。 云若夕端起白月轩给她倒的茶,喝了一口,完全不知道屋子里的竹苓,看着她,嘴巴嘟着都可以挂东西了。 竹苓很不开心,自家先生在京城,可从来都是别人来递帖的,何曾有过先生主动递帖子的情况? 而且,先生亲自授课讲学,他都没享受过呢…… 第234章别人眼中的他 喝着茶的云若夕,压根尝不出茶的好坏,此时她,简直心乱如麻。 她本来是十分着急想要见到慕璟辰的,可拖了这么些天后,临到要见面了,她却有些害怕。 害怕丹朱说的是真的,害怕那封信也是真的,害怕他变了心,害怕自己去找他,只是自取其辱。 但那又如何? 害怕之后,她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他说过,日后他若是负了她,她可以捅他。 他要是为了父母、家族,或者责任,没办法和她在一起,她可以理解,但要是因为见异思迁…… 云若夕红唇紧抿,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白月轩喝着茶,看着书,似乎并不在意云若夕此刻的心境。 在天幕越来越暗的时候,辛夷回来了,“先生,慕王府的人说,世子前段日子犯事,被陛下拘禁,任何人都不得探望,所以暂时见不到慕世子……” “被拘禁?”云若夕的心顿时紧了一下,“为什么被拘禁?”不会是因为她吧。 事实证明,她自作多情了—— 辛夷回答道:“好像是因为慕世子前段时间,为了去探望狱中的肃王,违抗了皇命。” 肃王? 云若夕对慕璟辰家里有几口人都不知道,对皇亲贵族,就更不知道的,后来她才从孙婆婆那里听说。 肃王是大宁有名的战神,是当今圣上最小的弟弟,也是慕璟辰的叔叔。 “那他没事吧?”云若夕对慕璟辰有些担心,这违抗皇命,一听就不是小罪。 “没事的。”辛夷回道,“慕世子很得当今陛下的喜欢,拘禁只是不让他出王府,不让他见外客,跟平时没什么区别的。” “这样……”云若夕放心了,却忍不住问,“那他要被关多久?” 辛夷摇了摇头,“不知道,慕王府说,陛下的命令是三月,但重阳节的时候,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说是要给世子甄选世子妃,大家觉得,太后娘娘应该会提前让世子解禁。” 给世子选妃? 云若夕瞳孔微缩,丹朱没有骗她,他真的要和别人定亲了。 “大姐姐,是你想见慕世子?”辛夷看着云若夕,忍不住问出憋在心中的问题。 “嗯。”云若夕随意应答,她原本理好的心绪,因为听到慕璟辰要选世子妃这件事,又给弄乱了。 辛夷得到云若夕的回答,顿时不解的皱了眉头,“大姐姐,你怎么会认识慕世子?他可是整个大宁出了名魔头。” 辛夷和竹苓并不知道云若夕的两个孩子,与慕璟辰所中的毒一样,因为他们更不不知道,慕璟辰就是影楼楼主。 “魔头?”云若夕呆愣了一下,“他怎么又成魔头了。” “他一直都是魔头啊。”辛夷道,“据说他小时候,还是挺正常的,但因为十二岁那天,摔坏了脑子,整个人的性情就变得乖张起来,谁要是惹到他,断手断脚都是轻的……” 辛夷还没说完,就听到自家先生轻唤了一声:“辛夷,去打水。” “哦。”辛夷吐了吐舌头,知道这是自家先生不让他嚼舌根。 他乖乖去了。 云若夕立刻将疑问的看向了白月轩,“先生,他?” 白月轩没有回答,只道:“姑娘先回吧,若慕王府来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带姑娘去。” “是,多谢先生。”云若夕起身,微微躬身,离开了。 白月轩虽然没有解释,但辛夷说的那些话,明显引起了云若夕的注意。 她所认识的慕璟辰,只是云辰,关于他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于是第二天,她就端着糕点,来找了辛夷,打听慕璟辰的事。 但辛夷被白月轩训斥,面对美食诱、惑,坚定不移,“大姐姐,那些都是我听来了的,不知真假,不能乱说。” 辛夷不说,云若夕也不强迫他,转身就找了文涛,“文涛,你可知道慕王府的慕世子?” 文涛面对云若夕的疑问,皱了皱眉,“云娘子,你怎么提起这个人了?” “怎么了?不能提吗?我只是无意间听辛夷说,这个人好像风评很差。”云若夕还没解释完。 文涛就一脸嫌弃道:“何止是很差,那不是一般的差,在京城,或者说在整个大宁,谁不知道一世英名的战王府,出了个大魔头。” “……大,大魔头?” “可不是,云娘子,我跟你说,那个慕世子啊,真的是太恶劣,太乖张,太狠毒了,他做的恶事,能写一大堆话本子……” “你挑重点的说。” “哦,行,那我就跟你说几个特别恶劣的。先说那个前任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的事吧。 据说这三公子,就是因为在赌桌上,赢了慕世子一个点数,三天后,就被人发现,在暗巷里躺着。 两只手都给切了下来,吏部尚书去责问慕世子,他却居然笑着说,那是三公子自己手贱,自己折腾的没的。 吏部尚书不肯善罢甘休,当天晚上,他和他另外两个儿子的手,都给人切断了,由于找不到证据,慕世子连大理寺的门都没进去过。 瞧瞧,多恶劣! 还有前任守备军张大人家的小少爷,就因为跟他抢万花楼花魁,被他直接用刀废了命根子。 张大人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公子,张大人哭到圣上面前,大理寺还没开始查,张大人家就走了火,一家人全死在了火里。 瞧瞧,多狠毒! 而大理寺调查张大人家的失火案,却根本找不到任何证据,因为花楼里根本没有一个敢出来作证,说慕魔头断了张公子的命根子。 这件事不了了之,可京城百姓谁不知道,这些事都是那慕魔头做的。 瞧瞧,多阴险!!! 还有,他长了张很容易迷惑人的脸,总是会吸引人的视线,可他偏偏不喜欢人看他,一次赴宴,就因为当时领舞的舞女多看了他一眼,就被他让人当场挖出了眼珠子。 唉呀妈呀,太变、态了,太可怕了!!!” “……” 文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事,莫不是杀人放火,挖人心肝的残忍之事,只听得人头皮发麻,全身冰冷。 云若夕想起记忆里,那浅浅一笑便是绝色风华的容颜,无论如何也不能讲文涛口中的慕璟辰,和她认识的慕璟辰对上。 第235章直奔慕王府 文涛没注意到云若夕凝重的表情,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说起来,那慕魔头和我们家少爷,还是死对头呢。” “死对头?” “对啊,少爷在太学求学,你知道吧。” “嗯,知道。” “太学是国子监立的高等学府,是京城乃至整个大宁,最厉害的学府,想要进去,只能通过考试。 但有些王公贵族子弟,却因为身份,可以直接进入。” 文涛骄傲道:“我们家少爷,本来可以凭借世家嫡子的身份进去,但他没有,他是考进去的。 而慕魔头就不是,他不学无术,是靠身份才进的太学,在太学里,他除了那一手字还能见人外,全身上下,没一点能拿得出手的。 像他这样的人,在太学还有很多,他们那帮纨绔子弟,对我家少爷这种,靠真才实学进入太学的学子,很不喜欢,处处针对。 要不是我家少爷聪明绝顶,没有一次中了他们的招,不过也是因为如此,慕魔头和他的那帮狐朋狗友,就记恨上我家少爷。” 文涛担心道,“那个魔头特别得陛下和太后喜爱,又有慕王府、长公主给他撑腰,所以做了这么多恶事,没有一次挨罚的。 还好,慕王府还有个华阳郡主,还能管着他,不然,我估计整个京城都要被他掀翻。” “华阳郡主?” “就是慕魔头的姐姐。”文涛回道:“比慕魔头大三岁。” 云若夕注意到,文涛提到慕璟辰时,全程都是厌恶,外加一丝忌惮,但谈到华阳郡主时,两只眼睛就放了光。 “华阳郡主简直是一代奇女子,年仅十四岁,就跟着慕王爷上了战场,是我大宁继前代北平公夫人后,又一立下赫赫战功的女将军。” “这么厉害?” “可不,华阳郡主,人长得美,人品又好,武功也高,大家都想着,要是她是男儿生就好了,堂堂的慕王府,也不会落在那个败家魔头的手上。” “他,没有这么坏吧。”云若夕始终不相信,慕璟辰是那样一个残忍变、态的人。 “没有?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出去打听。”文涛刚说完,就意识到,云若夕是不能出去的。 “那个云娘子,你也别打听这魔头的事了,听多了晚上容易做噩梦。”文涛话刚落,脸上就落下了雨滴。 “下雨了,云娘子,回屋去吧。” “嗯。”云若夕怀着一腔心事,转身进屋了。 她给两个小包子,加了一件外衣,然后就坐在窗边,看庭院里的雨。 古代的建筑,真的很美,尤其是下雨的时候,雨丝从房檐下落下,缠缠绵绵,美得犹若水帘。 可就是因为雨太美了吧,轻而易举的就能勾起人的愁绪,云若夕那双春水般的明眸,不经意的,就染上了暗淡。 她本以为,来了京城,就能见到慕璟辰,却没想到,她想要见他,竟是那般的艰难。 要是她会武功就好了,会武功就能飞去找他。 可仔细想想,王府肯定有很多守卫,除非她是绝世高手,不能怎么能见到被皇帝拘禁的他呢。 她只能等待…… 好在,她并没有等待多久,慕王府来了消息,慕世子因秋雨受了寒,希望小医仙能够前去诊治。 白月轩让顾颜之帮忙,为云若夕准备了一身小厮的衣裳。 顾颜之对白月轩的做法很不解,“你去慕王府,为什么要带上云若夕?” “因为云若夕来京城要找的人,就在慕王府里。”白月轩回道。 “云若夕认识慕王府的人?”顾颜之震惊之极。 连身后跟着的文涛和武成,都难以置信,一个身处岳州偏远地区的小小村妇,怎么会和京城的慕王府有联系。 “云娘子认识的,该不会是慕魔头吧。”文涛想起云若夕这段时间,老打听慕璟辰的事,内心突然有些发毛。 至于为什么发毛,他自己也不清楚。 “你们想知道,去问她。”白月轩并不多言。 顾颜之去了,云若夕却奇怪道:“这是我的私事。” 言下之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看到女人疑惑的目光,顾颜之心里突然有些堵,“我和慕世子不合,你若和他有关系,我自然要询问。” 想到最后,他竟扯出了这么个理由。 云若夕低头想了一下,“顾公子,你放心,我救了我,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害你。” 言下之意,她的确和慕世子有关系。 可是怎么会? 慕璟辰一直在京城,从未去过岳州,走得最远的一次,也就是随皇帝南下视察,去了江南一带。 等等,云若夕一直说她来自吴州,当时陛下南下视察时,也的确路过了吴州苏城。 而那两个孩子—— 顾颜之瞳孔骤缩,他第一次看到那两个孩子的时候,就觉得他们的眉眼,有些熟悉。 尤其是小长乐,笑起来的样子,让他心里,总有种十分熟悉,还有些不喜欢的感觉。 因为他们像慕璟辰啊! 这两个孩子和慕璟辰那张骗人的脸,真的很像。 难不成—— 就在顾颜之震惊推测的时候,云若夕已经去换好了衣裳。 她提起了药箱,和辛夷一起,跟白月轩上了马车。 为了让自己的相貌,不被人注意,她用黄姜,涂在了自己的脸上,不过转瞬,雪白的肌肤,就变得泛黄。 然而就算皮肤不拜了,那精致的五官,依旧露出了与众不同的清丽。 顾颜之微微凝眉,翻身就上了马。 “少爷,你干嘛?”武成不解。 文涛白了他一眼,“白痴,这也要问,当然是护送小医仙去王府。” 当然,只有他知道,是护送小医仙是表面现象,护送云娘子才是真。 文涛也乐呵呵的上了马。 可武成却上前阻止道:“少爷你就算护送,也别骑马啊,你忘了这里是京城。” 骑在马上的顾颜之,握着绳子的手,骤然一紧。 文涛也想起了什么,赶紧道:“没错,少爷,你还是坐马车吧,你要是骑马,会堵路的。” 想当初他家少爷,不过是露了个脸,车就被人堵在官道上走不动了,这要是骑马,他们还能安全抵达慕王府吗? 第236章顾公子心里堵 “少爷,王府派来的车这么大,你可以坐的,上去吧。”文涛为了给自家少爷制造和云娘子相处的机会,也是很用心的。 没办法,他爱上云娘子的美食了。 云娘子这几天在小厨房里鼓捣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要是自家少爷不收了云娘子,云娘子又不是顾府的人,迟早是要离开的。 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文涛勇敢的牺牲了自家少爷,完全忘记了,那个曾经鄙视云若夕的自己。 和她坐同一辆马车? 顾颜之不知道,拿着缰绳的手,竟然有些紧张。 她今天作男子打扮,他上去和白月轩坐在一起,很正常,但他心里很清楚,她是女子。 他自小的教养,是不能和非妻妾的女子,乘坐一辆马车的,连母亲都有忌讳,和她坐一辆马车…… 云若夕对于顾颜之等人的磨蹭,非常不耐,她好不容易就要去见心上人了,他们这些人在啰嗦什么。 她推开窗,沉声道:“顾公子,还请上车。” 接白月轩的人,是王府的人,云若夕故意低了声音,让声音不至于那么女性化。 顾颜之被云若夕不耐目光瞧着,心不知道为什么,又堵了,她就这么着急的去找那个浪荡子? 顾颜之一脸冰冷的从马上下来,沉默的上了车。 除了一心念着慕璟辰的云若夕外,马车里的人,估计都感觉到了顾颜之的低气压。 白月轩没有表情,辛夷却在心里腹诽,大姐姐就是不一样,谁都敢怼。 这可是顾家的七公子啊。 哪怕顾家在京城,算不上一流的世家,但顾七公子人美才秀,将来必然是要入官场做大官的。 大家对他,都很客气,能这么摆脸色的,还是女人的,也就大姐姐了。 云若夕压根不知道,辛夷看向她的目光,除了亲近外,还多了丝崇拜。。 她偷偷的从车窗,往外看,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去慕璟辰的身边。 大宁的马车都是有规格的,世家可以用四马拉车,王公贵族可以用六马拉车,再上一级的亲王皇子,可以用八马。 只有天子,可以用十二马。 慕王慕宏,是大宁朝目前唯一的异性王,战功卓绝,可因十多年前受了重伤,就离开西北一线长住在了京城。 除了部分因王位而暂保的军权外,手里基本已经没有了实权,大宁大部分的军权,尤其是整个西北的军队,都在肃王手中。 云若夕了解到,这个肃王,是慕璟辰的十四叔,比慕璟辰大五岁,目前因军饷贪污案,被关押在大理寺。 慕璟辰走的时候说,他十四叔遇到了危险,想来他匆匆赶回京城,就是为了这个肃王,而他被拘禁,也是为了要去牢里见肃王。 云若夕想起当初,慕璟辰第一次和她提到肃王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生病躺在炕上时,他抱着她,声音温柔,眸光缱绻,好似他的眼泪,只有她一个人。 这样的他,真的会变心吗? 她不知道,但她不相信他是那般绝情的人,就算是家人和责任,让他不得不跟她分手,她也想亲耳听他说。 这样,她才会把这段无望的爱情,斩得干净。 上车后的顾颜之,和白月轩坐在一侧,他为了不去看云若夕,全程学起白月轩,开启了闭目养神模式。 等到马车停下,他才睁眼,这一睁开,便对上了对面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睛。 她的眼睛,藏着她所有的情绪,他看过她很多样子,冰冷的、狡黠的,紧张的,冷静的,甚至狠厉的。 唯独没有这种,复杂的眼神:有激动,有期待,有狂喜,也有忧虑。这说明,慕璟辰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 顾颜之突然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更堵了,车里也好像变得极其的闷,他迅速下了车。 “顾公子?” 慕王府迎客的是管家,一看顾颜之,就上来打了招呼,“那个顾公子,难不成您是来探望我们家世子的?” 他看望慕璟辰?呵,除非是来看他死没死。 “不是。”顾颜之否定加解释:“小医仙是顾府的客人。”言下之意,他这是尽地主之谊,要保护小医仙的安全。 王府的侧管家老陈,内心腹诽:咋们王府是龙潭虎穴吗?还要你顾七少亲自护着。 顾颜之本打算和白月轩一起进去,想亲眼看看,云若夕和那个慕璟辰,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 “我家世子被圣上禁足,不得出府,也不得任何人前去探视,这请小医仙,也是因为生了病,特地去宫里里请了旨。” 你顾公子又不是大夫,进去做什么? 陈管家一脸好心道,“顾公子,您要是强行进去,那可就是抗旨啊。” 他家世子抗旨,顶多就是被拘禁,你顾七公子抗旨,怕是后果有点难以承担喲。 顾颜之微微凝眉,他和慕璟辰一直不合,整个京城都知道。 陈管家这般说,抗旨只是借口,无非是不希望他进去。 白月轩淡淡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子玉兄,劳烦你在客厅等我。” “嗯。”顾颜之微微点头,就被管家派人迎去了王府大厅。 云若夕则一路低着头,提着箱子,恭顺的跟着白月轩,往王府的后园走去。 再走了起码二十多分钟后,他们才从前园走到了后园。 云若夕内心汗颜,顾家在岳州已经算很大了,但比起王府,竟是有些小巫见大巫,要知道,这任何时代任何国家的首都,都是寸金寸土的。 可王府的后园,居然还有个巨大的人工湖,湖上还有个小岛,简直就是贵族中的贵族,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还好,还好当初她没装逼对慕璟辰说,她会买个大宅子养他,否则现在就是打脸的时候。 云若夕等人,跟着管家一路前行,走过了至少三层重兵把守的门廊,然后才来到一座曲折的木桥上。 这座木桥通往人工湖的湖心岛,岛上,有一处独立的别苑,拱形月门上,书写着“湖心挽月”四个俊雅的字。 云若夕一眼就看出,那字是慕璟辰写的。她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这里,就是他住的地方…… 第237章一巴掌呼过去 “先生请稍等。”陈管家客气的让白月轩三人等候在庭院里,然后让侍女进去通禀。 等到侍女出来,颔首示意,表示世子同意他们进入,管家这才引着神色淡淡的白月轩等人,走了进去。 随着距离的越来越近,云若夕的心跳也开始不断加快,每多走一步,她似乎都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 就在他们进入会客的水榭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医仙来了……” 云若夕猛然抬头,看了过去,便见一张惊世绝艳的脸,带着风华绝代般的笑,出现在月白色的纱帘后。 纱帘后方,是一张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一袭暗紫色刺绣玄纹披长袍男子,正斜倚在软榻上。 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瓷白的肌肤,微微勾起的痞笑,踏上的男子,在微风光露中,美得宛如一幅传世的花。 “慕璟辰……”云若夕暗哑出声,差点没提住手里的箱子。此时此刻的慕璟辰,周围围着四个极为漂亮的年轻女子。 她们一个为他剥着葡萄,一个为他轻捶肩膀,一个端着镶玛瑙的纯银酒壶,一个依偎在他脚下按摩。 不仅美得各有千秋,连气质都不带重样。 云若夕当场火气就上来了,她一听说他病了,急得更什么似的,没想到他大爷的不仅没病,还特么身在温柔乡,纸醉金迷! 她突然很想用柳叶刀断了他的命根子,怎么破!!! 云若夕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被人听到了。 陈管家立刻看向白月轩身后,这个突然抬起头的黄脸小厮,皱眉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直呼世子名讳!” 云若夕没有理会陈管家,而是恨恨的看着慕璟辰,一脸恨不得将他绑起来,狠揍一顿的表情。 塌上享受的慕璟辰,注意力本在白月轩身上,但眼见这小厮直呼他姓名,被管家训斥后,非但不惧,还一脸愤恨的目光,不由来了丝兴趣。 他将目光,落在了云若夕身上,“小医仙,你身边,不是向来只有两个小药童的,何时多了个小厮?” “刚多的。”白月轩神色淡淡,一点也没有自己人做了无礼事的抱歉。 慕璟辰兴趣更浓了,立刻起身,越过白月轩,走到了云若夕的面前。 他仔仔细细看着她,灿颜一笑,这一瞬间,好似整个临湖水榭都亮了起来,他的笑颜,素来有让天地失色的本事。 “女扮男装?”慕璟辰勾唇上前,抬手捏住了云若夕的下巴,“小医仙,这难不成是你准备送给本世子的特效药?” 云若夕被慕璟辰光滑的手指轻捏着,并没有挣扎,她静静的看着他,一双若水般的眸子,难以控制的微微发红。 她想象过很多她与他再见的画面,他或站或坐,或笑或静。 但无论是怎样的他,她都一定会冲过去,将他一把抱住,如同她送他离开时,情难自禁所做的一切。 然而今日的情景,却让她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慕世子,不记得我了?”云若夕看着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唤着他的尊称。 慕璟辰见眼前女子双眼发红,情绪喷涌,好似有无限的倦懒,又有数不清的嗔怪埋怨…… 他不由一愣,心中思绪翻转,努力去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勾了这女人,欠下了一笔风、流债。 然而他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想起,于是他继续保持着魅惑众生的笑,“小美人,本世子的女人很多,要是都一一记得,本世子会累的。” “是吗,是这样啊……”云若夕笑了,是那种极为酸涩痛苦的。 笑她不是瞎子,他的眼里,冰冷无情,他的勾唇,含着嘲讽,他的暧昧,不过是信手拈来,毫无在意。 一时间,她所有质问和呐喊,都消失不见。 “慕世子,是民女自作多情了。”云若夕笑容转冷,抬手就打开了他捏着她下巴的手。 慕璟辰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眼前女子,竟如此大胆,旁边的陈管家等人见了,也是震惊不已。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事,发生了—— 陈管事刚要去呵斥云若夕,就见云若夕抬起右手,一巴掌扇在了慕璟辰脸上,“慕璟辰,你特么混蛋!” “!!!!!!!” 除了白月轩外,所有人都僵硬了。妈呀,他们看到了什么,这女人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扇慕世子巴掌? 这放眼整个大宁朝,敢打慕世子的,除了皇上太后长公主和王爷,就没别人了。 然而以上那四位,可是从来舍不得对慕璟辰动手的,慕璟辰的这张脸,也就从来没有人打过。 如今居然…… 陈管家和辛夷都魔幻了,云若夕却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从脖子上,扯下了一块血玉,“我懂你的意思。” 她将血玉砸在了他身上,“东西还你。” 话落,一身微颤的女子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犹豫,因为她怕她再慢一点,眼眶里死死憋着的眼泪,就会落下来。 她想过很多他可能会对她说的话,解释也好,分手也罢,都没有这种见面犹若陌生人来得伤人。 “这,这什么情况这?”陈管事已经彻底懵逼了,看了看同样懵逼的世子,又看了看淡定的白月轩…… 他不敢触自家世子眉头,只能看向带那女人来的白月轩。 “白先生,你带的这人……” 陈管家还没说完,白月轩便淡道:“既然世子无大碍,白某就告辞了。辛夷——” 合不上下巴的辛夷,被自家先生一唤,顿时回过神来,忙跟着转身的白月轩走了出去。 天啊,太可怕了,大姐姐居然打慕魔头巴掌!? 他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赶紧走,赶紧走…… “世子?您没事吧?” 旁边回过神来的侍女们,忙上前去看慕璟辰的脸,只见那张瓷白光洁的脸上,赫然多了五根红红的手指印。 打得可真狠。 侍女们还在心惊心疼,慕璟辰却已经回过神来,“全都给我滚出去!” 第238章误会大发了 完蛋了,完蛋了。 死定了,死定了。 她居然没有认出来,那个女人就是主子的相好…… “世子……”陈管家好歹是王府的管家,见过大世面的,震惊之后,立刻反应过来,准备喊人去拿住云若夕。 可“慕璟辰”却突然伸出尔康手道:“别!让他们走!” “世子?”管家不解,白月轩他们不好下手,但一个小厮,他们还是可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世子干嘛要放过打了他的人…… 但“慕璟辰”甩去一道极冷的目光,陈管家就领悟了。 自家世子那么猖狂,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今日却被个面黄丑女打了,这要是传出去,他们家世子的脸往哪搁? 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世子放心,奴才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陈管家领悟了,而那些侍女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撤了出去,生怕被慕世子灭口。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刚还气势冷凌,仿佛要杀人的“慕世子”,便发出了一声要死了般的惨叫—— “救命啊,我得罪未来的搂住夫人了!?”这谁不知道,血玉是历代楼主的信物,主子能把血玉给那个女人,该是多看重那个女人啊。 如果云若夕这个时候返回,一定会听到,这声音不仅不是慕璟辰的,还是一道有些俏皮的女子声音。 屋樑上,两道暗影对视一眼,十分无语的从房梁跳了下来,“别叫了,影九,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面对现实。” 他们先是小心翼翼的捡起了地上的血玉,然后才一脸“自作孽不可活”的表情,看向了顶着慕璟辰面容的女子。 “你现在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等主子回来,你是选择抹脖子,还是选择切腹。” “我觉得服毒也是项不错的选择。” “三哥,四哥,你们太过分了!”影九一把扑到影三影四面前,就抱住他们的大腿,“你们为什么不传音入密告诉我,那个女人就是云若夕啊?” 影三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不仔细看任务图册,还来怪我们?” 影九嚎啕大哭,“未来的楼主夫人,真的好讨厌啊,干嘛突然女扮男装来王府啊?她要害死我这个如花似玉,天纵奇才的江湖第一美女了。” 影三、影四齐齐头冒青筋:麻烦你要点脸。 “赶紧放开!”被影九蹭上鼻涕的影三,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躬身,想把影九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 他实在不忍看到,自家主子高山圣雪般的绝世容颜,哭得跟只猪一样。 这是在玷污主子的圣颜! 影九却是瞬间避开了影三的手,她知道,只要她顶着主子的脸,再出格的举动,影三影四是不会打她的。 “想要我放开你们,可以,但你们帮我给主子传信,帮我证明,我不是故意的。” 影九觉得自己好可怜啊,“我只是按着主子对外的形象,在倾情演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而且,就算我知道那个小厮是那未来的楼主夫人,我也不能在外人面前,暴露主子和她的关系啊。 楼主夫人也真是的,她是傻的吗?就这么找来,会暴露主子的啊,我刚那么表现,也是为了主子身份不泄露!” 对!没错!影九亮了眼睛,给自己的错误,找到了理由——“我是为了不暴露主子和那女人的关系,才“装不认识”的,不是没认出来那女人,不是……” 影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主子是那么好忽悠的?主子虽然对外表现好、色,但也没你这样找一堆女人来享受。 再者,那云氏找来,你完全可以给她两个眼神,证明你在做戏,让她配合。你到好,不仅一脸‘大姐你谁’的表情,还往死里黑主子。” “我错了——!” 影九睁着杏眼,双目落泪,后悔得心都碎了,“我真的错了,两位哥哥,只要阿九此次不死,阿九一定会给你们找两个嫂子的!” “……” “那四个?”影九贼眉鼠眼的试探道。 四你妹! 影三影四实在受不了了,齐齐踹开了她。他们就不明白了,像影九这样缺根筋,还有些智障的女人,到底是怎么被选入暗影十三卫的??? 好吧,她的易容术,的确神鬼莫辨…… “哼,你们不帮我,我自己给主子传信。”影九被踹后,立刻想到,她要先下手为强,与其等到主子回来,抽她的筋,扒她的皮,她要先表达她的忠心! “你传了我们也会给你截了。”影三冷心冷眼道,“现在主子正在楼中清洗二长老的势力,不能为任何事分心。” “可云氏这件事,不是小事啊。”影九站起来,“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她那样子,明显是受伤了,万一寻短见闹自杀,我们怎么给主子交代。” 影三白了她一眼,“她身后跟着影魍,不会有事的。” “啊,主子派影魍大人跟着她了?”影九一听到了影魍,就冒了桃心眼,如少女怀春一般,“影魍大人会帮我解释吗?” 影三影四阴测测的一笑,“你觉得呢?”主子下的命令,是不让云若夕察觉的保护,只要云若夕没有危险,影魍就不会现身。 所以,影魑是不会帮她解释的,影九突然很方,“这么大个误会,要是不解释,等到主子去找她,还没摸到小手,就挨了一巴掌……” 影九摸着自己的假脸,抖了一下,她觉得,主子若是被云氏打巴掌,云氏会不会死,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一定会死,死透的那种。 “两位哥哥,求你们了,不帮我传信的话,那你们就顶我一下吧,我去找那云氏,给她作作解释啊。” 影三影四对视一眼,影九死活他们不在乎,但要是害主子挨了巴掌…… “行吧。” 反正影九是女人,去调戏主子的女人,也不算给主子带绿帽。 影九得到两位大佬的认可后,立刻就把影三拉出来,给他化妆易容,“未来的楼主夫人啊,你可等等我啊,我马上就来给你解释……” 当然,最重要的是影魍大人,她又可以见到他了…… 第239章画中仙加更 云若夕离开湖心岛后,一路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王府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大街上的。 记忆中好像有人来阻拦,然后她就把随身携带的迷、药洒了出去,总之,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大街上了。 周围的人谁也没注意到她,摆摊的小贩,在着急收摊,走过的行人,在着急跑路,因为天暗了下来。 云若夕抬起头,便感觉有一滴冰冷,落在了眼中。 这是? 雨? 她停了下来,站在周围奔跑的人群中,神色茫然。 很快,秋雨就落了下来,打湿了她的帽子,打湿了她的面容,打湿了她的衣裳。 云若夕站在雨中,抬手抚脸,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打湿自己面容的,究竟是泪水还是雨水。 站在不远处的辛夷看着这一幕,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姐姐会打慕世子,也不太明白,她会什么会心神恍惚,但:“先生,我想去给大姐姐送伞……” 打从云若夕离开王府,白月轩和辛夷就一直跟着她。 她不识路,所以并没有找到正门,跌跌撞撞的,竟从王府侧门走了出去。顾颜之不知他们已经离开,到现在都还在正厅等着。 “等一会吧。”白月轩站在街边屋檐下,浅淡抬眸,看向外面渐渐变密的雨幕,“她需要冷静。” “哦。”辛夷担心云若夕,却也更听自家先生的话,他打开买来的油纸伞,挡在了屋檐外。 先生的白衣,他可容不得沾上一点水渍。 而且,周围躲雨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在盯着他先生看,会打扰他家先生的。 云若夕并不知道,白月轩和辛夷一直跟着她,且现在,就站在不远处的屋檐下。 她站在雨中,让冰冷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知道,她这样,除了会让自己生病,让自己难受,让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难受,没有任何用处。 在到处躲雨的人们眼中,还显得既可笑又愚蠢。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淋淋雨,想让这冰冷的雨,淋醒她的人,淋醒她的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哒哒哒,身边似乎有马车停下,竹制的文雅车窗,被轻轻推开,一把天青色的伞,递了出来。 云若夕睫毛微颤,微微抬眸,便看到那天青色竹制伞柄上,一只温白如玉的手。 慕璟辰?! 她的心陡然一动,蓦地抬头,看向了被车窗挡着的玉手主人。 云若夕的脸,本用姜黄做了简单的丑容,但如今被雨水一淋,雪白的肌肤,已经恢复了原貌。 那张精雕细刻般的面容,在缠绵的雨丝下,竟美得犹若枝头上含羞待放的玉兰花,惊心动魄。 执伞的玉手,不由一颤,却是瞬间恢复平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姑娘再难过,也不要伤害自己。” 玉手的主人,有着极为好听的嗓音,温润如玉,俊雅似兰,好似每一个音节,都能暖到人的心上。 但云若夕听后,却充满了失望,因为,他不是他…… “多谢公子。”云若夕接过了伞,死了那颗带着最后残念的心。 “保重。”男子没有多言,玉手收回,车窗落下,马车缓缓离开。 云若夕看着手中伞,凄然一笑,她在想什么,竟以为对方会来找自己? 等到她思绪落定,抬手撑伞,一道淡雅没有情绪的声音,缓缓的在她身后响起,“好点了吗?” “先生?”云若夕惊诧回头,便一把撑开的泼墨山水的油纸伞下,一张美得婉若冰玉雪莲花般的脸。 “先生难不成,一直跟着我?”云若夕突然觉得,有些丢脸,她好像,是一路哭过来的。 白月轩看向她,浅淡的眸子,映出她略显苍白,又分外落魄的脸,“你的情绪容易失控,但……也恢复得很快。” “先生?”云若夕不太懂,白月轩是什么意思。 白月轩没有说,他一直跟着她,是想看她收敛情绪的能力。 想要成为一个好的医者,须明白七情内伤,情绪这种东西,是不该有的,若实在难以避免,也应该有教好的控制力。 他想看看云若夕,是否值得他继续教下去。 而答案,显然易见。 “那个先生,对不起,让您担心了。”云若夕打起伞,对白月轩说了道歉。 白月轩却看着她,淡道:“有些时候,亲眼所见,并不一定是事实。” “嗯?”云若夕怔愣住,“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若你将来成为医者,就会明白,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是不一样的。”白月轩觉得说到这个份上,云若夕应该明白了。 但他忘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要比平时低一点。 眼看云若夕还呆愣,白月轩微微低垂眉眼,不再委婉道:“你刚才所见之人,并非真的慕璟辰。” 嗯!???? “回去吧。”白月轩低声道,“他现在正在拘禁。” 云若夕心中剧颤,瞬间明白了白月轩的意思,慕璟辰现在被皇帝拘禁,想要出去,只能让一个假的人代替她。 所以那个不认识他的人,不是慕璟辰。 所以那个对她犹若陌生人的人,真的是陌生人。 她误会了慕璟辰…… 只瞬间,云若夕的心就像雨后乌云拨开的天空,全是明媚。 “谢谢你,先生!!!”云若夕忍不住上前,对着白月轩,露出了灿烂的笑颜,如同春风晕染的桃花,美得惊心。 白月轩常年没有波澜的眸子,微微一动,“你不怪我?” “为什么要怪先生?”云若夕不解。 白月轩长睫微垂,“因为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从而让你白白淋了半天雨。 “不。”云若夕摇了摇头,“先生本来就没有义务告诉我,现在愿意告诉,我已经很感激了” 白月轩看着她激动兴奋的脸,突然忍不住好奇:“虽然他不是慕璟辰,但若是真的慕璟辰也这么对你?” “那我再给他一巴掌便是。”云若夕笑了笑,她已经痛过一次了,再痛,也就这样了…… 白月轩看着她难过,却仍旧不失洒脱笑容,常年古井无波的眸子,第一次如雨滴落水,泛起涟漪。 她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姑娘…… 第240章情难自禁 “先生,我们走吧。” “嗯。” 两人没有多说,前后打着伞往回走。 刚走到顾府门口,就迎上了护卫焦急的脸。 “白公子,你们去哪了,少爷四处找你们呢!” 白月轩还没回应,云若夕就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 她回头一看,便见一身湿漉漉的顾颜之,透着冷然的气息,骑在高头大马上。 顾颜之?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颜之飞速下马,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云若夕!” “嗯???” 云若夕愣住了,辛夷也愣住了,连紧跟着顾颜之的顾府护卫们,也都睁大了眼睛,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顾家七少。 “顾,顾公子?”云若夕看着顾颜之,心中微颤,连肩膀被抓住的疼痛,都下意识忽略。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颜之,有些狼狈,有些落寞,就连那双冰霜般的眼睛,也和往常的冷淡不一样。 “你去哪了!?”顾颜之的声音冰冷,犹若三尺寒冰,眸光又恍若刀剑,带着泠然的怒气。 云若夕怔愣了一下,回道:“没去哪。” “没去哪?”顾颜之心中冷笑,“那你们为什么迟迟不回?” 云若夕微微皱眉,突然觉得顾颜之的问题很奇怪,她去哪,做什么,需要和他交代吗? 他是救了她没错,但这不代表,她就是他的人。她觉得她有必要和顾颜之说清楚,她不是囚犯。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后面的文涛就速度下马,跑上来道:“云娘子,你为什么和白少爷单独走了,你不知道,我和少爷回来没看到你们,还以为你们遇到不测了呢。” 云若夕微张的口,顿时发不出声来。 顾颜之这般呵斥她,不是因为他高高在上,觉得所有人都得听他的,而是因为他在担心她。 小时候,她晚回家时,外婆呵斥她时,不也是这样。 于是她立刻缓和了语气,感激道:“顾公子放心,我们没遇到杀手,我和白先生只是因为躲雨,耽搁了一下。” 说完,她忍不住瞥了眼白月轩,但见白月轩一脸淡然、隔离于世的样子,她便放了心。 她觉得,就算她编他们刚刚上了天,估计白月轩也不会拆穿,如仙人般的白先生,才会在意这些…… 顾颜之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在说谎。 眼前的她,明明打着伞,却全身湿透,佯装正常,但眼睛却微微红肿,明显就是在大雨中哭过的样子。 她为什么哭? 因为慕璟辰? 顾颜之捏着她双肩的手,忍不住加重。 亏他还觉得她聪明,觉得她与众不同,却没想到,她和那些试图勾引他的女人一样,都那般虚荣。 她以为她生下慕璟辰的孩子,就能嫁给慕璟辰? 她以为她有了孩子,就能进入王府? 且不说慕璟辰此人,玩过的女人,数不胜数,根本就是个无情狠毒的浪荡之子。 就算那姓慕的真愿意收了她,那她在王府,又会是个什么地位? 她有想过!? 傻! 傻透了! 然而更傻的是他,居然对这个女人…… “你们都站在门口做什么?” 一道突然而来的呵斥,打断了顾颜之的思绪。 被抓得肩膀生疼的云若夕,闻声看去,便见宽敞的过道尽头,站着一名身玄青色锦衣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俊朗严肃,跟顾颜之如出一辙,只是神色没有顾颜之冰冷。 “父亲。”顾颜之淡冷出声,松开了抓着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摸着自己的双肩,往后退。 她看着那个屋檐下站着的男人,微微吃惊,没想到这个中年男人,就是顾颜之的父亲顾言章? 看上去很年轻啊,完全不像是四十多岁的男人。 “外边风雨这么大,赶紧进来吧。”顾言章看过门口的众人,并没有责备,只是作为主人家,说了最正常的话语。 “是。” 顾颜之率先请白月轩进入,然后大家都入了门,进了正厅。 “月轩此去王府,没有受凉吧。” 云若夕注意到,顾言章看着顾颜之时,表情很严肃,但看向白月轩,神色就很缓和了,至于她…… 云若夕的心颤了颤,这个中年美男子看着她的表情,带着极强的冷意和审视,就好像她是个什么不祥之人一般。 她默默的低头,退到了白月轩的身后,毕竟她现在的对外身份,是白月轩的病人,简称白月轩的人。 “顾伯父操心了。”白月轩这个人,没有情绪,不在意人情,但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顾言章似乎也知道白月轩的性子,没有多说,忙让下人领着白月轩等人下去洗漱,然后吩咐厨房熬制姜汤。 云若夕一言不发的跟着去了。 等到客厅只剩下顾颜之,顾言章立刻沉冷了神色,“子玉,你解释一下,那个姓云的妇人到底是什么人?” 顾颜之没吭声。 顾言章拿出了一封信,“这是昨日刚到的家书,你母亲在你离开后没多久,很担心你,便写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来让我看着你。” 顾颜之还是没说话,一脸冰冷的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情绪。 顾言章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有主意且懂分寸的人,他并不担心顾颜之会像顾夫人说的那样,被女色所惑。 但他还是要提醒他,“别和不想干的女人,传出事,府里的人虽然都是自己人,但难保不会节外生枝,太傅那边已经和我交换了婚书,等到你明年高中……” “我去换一身衣裳。”顾颜之突然出声,打断了顾言章的话,然后转身离开。 他突然不想听那些娶妻之事,虽然那些婚事,都是他自己点头同意了的,但现在,他不想听到。 顾言章看着自家儿子离开,眸光冰冷。 身边的管家,见此,上前劝慰道:“老爷,消消气,少爷只是年少气盛,但心里还是很清楚,懂分寸的。” “他懂分寸,可那村妇却不一定懂。”顾言章看向身边跟了他二十多年的忠仆,“老于,派几个丫鬟去那女人那里。” 于管家顿时颔首,“老奴明白,老奴这就去安排……” 第241章偏偏在洗澡的时候 云若夕泡在木桶里,一边洗头发,一边思索今日的事,然后默默的把脑袋沉浸了水里。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虽然知道白先生并不会在意这些事,但让对方和辛夷全程看着,也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另外,不管今天那人是不是真的慕璟辰,对方王府世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打了对方一巴掌。 如果王府要算账,她是无名小卒,可以溜之大吉,但白先生的身份家世,却是清清楚楚的。 她岂不是为好心帮她的人,惹了麻烦? 另外,她也太关心则乱,乱了心智,只因那张脸,就被迷了心窍,完全没白先生那般冷静细心,去仔细观察,对方是不是慕璟辰。 对方不是慕璟辰,却挨了她一巴…… 她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来着。 云若夕冒出水面的时候,脸是羞惭的,然而当她看到木桶对面,那一张熟悉的面容时,她僵硬了。 “慕璟辰!???” “嘘——” 影九迅速上前,捂住了云若夕的嘴巴。 云若夕睁大眼睛,眼前的黑衣人,居然是慕璟辰,难不成,他是知道了今天的事,特地来解释的? 她见到他,很高兴,只是—— 他大爷的没看见她在洗澡!!! 云若夕瞪大眼睛,眼里全是控诉,影九见外面没反应,这才松开了云若夕的嘴巴。 云若夕发现是慕璟辰,自然没大声叫,只小声道:“你怎么来了?”不对,应该是,“你去哪了?” “哪个——”影九刚要说话,目光就从云若夕的脸上,落到了那微微露出水面上的,优美勾人的弧线…… 未来楼主夫人的身材,很汹涌嘛。 云若夕顺着影九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口,顿时抬手泼了她一脸的水,“不许看!” 影九:“……” 被淋了水的影九往后退了一步。 “那个……” 影九摸掉脸上的水,准备开口解释今天的事,却突然意识到,她忘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主子平时怎么称呼这女人? 云姑娘? 好像太客气了。 云娘子? 好像太老,也太绿帽了,主子可不是那种,会随时用称呼来不断提醒他自己,他喜欢的女人嫁过人的人。 那若夕? 嗯,这个貌似是最合理的,毕竟她无法想象,清冷如雪山月光般的主子会叫这个女人夕儿。 影九在那里内心戏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细微表情全都落在了云若夕的眼里。 当她发现,对方那双凤眸,并没有她熟悉的,那潋滟无双的光泽时,惊喜的目光,顿时变成了冷凝般的审视,“你是慕璟辰的属下吧。” “啊??”内心戏的影九回过神来,惊讶极了,“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的易容术,可是神鬼莫辨的!除了楼中个别人,几乎没人能看出来。 影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人面皮是防水的,不至于暴露啊。 云若夕看着影九的动作,第一次发现,慕璟辰这张脸,呆萌起来的样子,竟是这般可爱,让她忍不住去欺负他。 “人和人的眼睛是不一样的。”云若夕简单解释,就冷下脸去,“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裳。” 这人,好歹是慕璟辰的属下,能不能自觉点,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刚刚对她,居然直接捂脸,还,还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她要不是水桶里有花瓣挡着,要不是她现在不方便,她估计早就一脚踹在了对方的命根子上。 “未来楼主夫人,我要收回以前对你的揣测,你不是一个只有脸的女人,你比十三他们说的,都还要聪明。” 影九眼睛自己身份已经被暴露,也就不把那些背好哄女人台词拿出来了,直接扯下了人皮面具,恢复了自己女子的声音。 云若夕看着眼前俏丽可爱的脸蛋,听着那可爱的少女音,脑袋懵了片刻,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因为她不捂,实在怕忍不住叫出来。 “你是女孩子!?”云若夕惊讶极了,“你刚刚那人皮,难不成就是,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对啊。”影九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开始扭动了自己的肩膀和手脚。 云若夕只听到肌肉环节咯吱咯吱,便见刚刚还俊朗挺拔的男子身形,转瞬间就变成了娇俏可爱的少女曲线。 我去!这也太神奇了吧,那什么亚洲四大邪术,放在这易容术面前,简直就是渣渣。 看着未来楼主夫人,那一脸震惊加崇拜的眼神,影九那个骄傲啊,在影楼里,她一直是最废柴的那个。 要不是主子分身乏术,需要人帮他随时坐镇京城、撑好王府世子的角色,就她那点本事,压根混不到十三卫里。 “未来楼主夫人,我刚刚这个,叫缩骨功,没有天赋,是很难练成的。”影九很骄傲。 “易容可是门大学问,真正好的易容,不能只是易容那个人的相貌,连那个人的身形,喜好,动作,性情,都需要做到极为相似。” 影九靠近云若夕,蹲在了她的木桶边,“未来楼主夫人,你知道吗?我对主子的模仿,是楼中会易容术里的暗影里,最好的一个了, 主子的性子我不敢说能模仿得像,但外在形象,已经十分相似,可没想到,我还没怎么说话,未来楼主夫人,你就认出我了,甚至连我的身份都知道了。” 影九有些微的挫败。 云若夕瞧着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女的性子,很直很可爱。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 “其实你已经很像了,刚刚能认出你,也是因为你没有刻意表现。”云若夕实言道,“要不是白先生在我出王府后告诉我,你不是他,我到现在都还在伤心吧。” “对不起未来楼主夫人,我真不是故意的。”影九吐了吐舌头,仍由云若夕摸着她的奥戴。 十三说的对,未来楼主夫人,真的有一张绝色的脸,这被绝色美人摸着,感觉真好。 “对了,未来楼主夫人,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叫影九,是主子身边暗影十三卫之一,你可以叫我阿九,或者叫我小九。” 第242章来者不善 云若夕对可爱的东西,素来没有什么抵抗力,眼前的少女不仅一脸乖巧,还长了张粉粉嫩嫩的娃娃脸,真的非常可爱。 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我叫云若夕,你也别叫我什么夫人的。”毕竟她还没嫁给慕璟辰呢,“不介意的话,叫我云姐姐吧。” 影九听后连忙摆手,“不行的,你以后是要嫁给主子的人,也就是阿九的女主人,这主仆有别,阿九怎么能叫你姐姐。” “额……”说到这个,她刚刚就想问了,“你的主子,就是慕璟辰?” “嗯。”影九点了点头。 “而你,是影楼的暗影十三卫?” “嗯。”一脸乖巧,求未来夫人宠爱的影九,继续点头。 “那你叫我未来楼主夫人……这也就是说,你们影楼的楼主,便是慕璟辰?” “嗯嗯嗯。”重要的事说三遍,影九点了三次头。 “……” 云若夕沉默了,感情影楼那三个人,不是被慕璟辰雇佣的,而是被他派遣的,而且多半在他离开的时候,这三个人就在保护她了。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阿九,那你模仿慕璟辰,他的真实性情,难不成就是你今天给我看到的那样?” 影九来找云若夕,本就是给自家主子挽回形象的,赶紧继续摆手:“不不不,未来夫人你千万别误会,我今天那样子,全都是演戏,是主子对外展现的形象,主子真正的性子,绝对不是这样的!” 这一点,早在云若夕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思考了。 慕璟辰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有心,有眼,能看到,他的确喜欢骗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的心很坦荡。 喜欢谁就,宠着谁,厌恶谁,便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活得是那般的明白,所以才那般深深吸引着她。 也所以,在白月轩告诉她,今天湖心岛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慕璟辰时,她便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相信。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她更在意的是:“他为什么要对外展现出,那混账的样子?” 影九吐了吐舌头:“未来楼主夫人,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不过这个问题,你还是主子来见你时,你亲问他吧。” 影九内心表示,他们暗影卫接到的命令,是秘密保护云若夕,她如今现身,已经算是一定程度上的违规了。 但比起被主子知道,她伤了未来夫人的心,从而被主子一刀砍死,违规受点小处罚什么的,完全不是事儿! 她都是问责堂的常客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来找我?”云若夕抓着木桶边缘,心里涌出难以遏制的思恋。 她第一次明白,为什么异地恋容易分手了,因为太容易难过,也太容易出现误会。 如果她今天没有在白月轩那里得到肯定的消息,如果影九今天不来解释,她可能已经带着孩子和孙婆婆离开了。 当初她想的,什么哪怕分手也可以留在京城的念头,实在是太低看了她自己对慕璟辰的感情,也太高看了她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 今天的她,在面对“慕璟辰”那毫无感情的眼睛时,是恨不得彻底消失,离开这里的。 “主子在处理一些很重要的事,他知道你现在在顾家,也派了我们保护,所以未来夫人你也别着急,等主子忙完后,肯定立刻就来见你。” 影九看得出,云若夕是真心喜欢他们家主子,不过这很正常,要不是她先喜欢上了影魍大人,没准也会喜欢主子。 没办法,主子那张皮相,太招人爱了。 “忙完忙完,他什么时候可以忙完……”抱怨的话一出,云若夕自己先愣住。 什么时候,她竟也和护士班的那些小女生一样,开始思考“是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这种男盆友的送命话题了。 自从遇见慕璟辰,她似乎越来越不像她自己了。 影九听了云若夕的埋怨,却并不觉得奇怪,女人嘛,都是这样,她也成天在想,影魍大人在做什么呀,影魍大人在忙什么呢。 “未来楼主夫人……”影九刚要说点安慰的话,小巧的耳朵就动了动,“啊,有人来了!” 说刚落,她就闪去了房间的阴影里,隐匿了起来。 影九的功夫,比起影楼其他人,是差了些,但作为暗影卫,基本的藏匿功夫和警觉能力还是有的。 果然,在她说了“有人来了”后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声客气的问候——“云娘子,不知水温是否合适,还需不需要加水?” 云若夕微微凝眸,外面下着雨,来人的脚步声极轻,她压根没有没听到,但影九却察觉到了,这就是有功夫和没功夫的差距? “合适,绿衣姑娘不用这么客气。”门外站着的女子叫绿衣,是下午由顾府管家亲自领来的,说是以后,就专门来这别院伺候她。 那时候她着急去洗浴,有人送上门帮她端热水倒热水,撒花瓣和布置净室,她当然很是乐意,也就不客气的同意了。 现在想来,这个绿衣,以及她手下那几个小丫鬟,来得还真是有些莫名。 她又不是才来顾府的,这住了好几天了,自己在小厨房做饭也做了好几次,怎么才送来丫鬟? 云若夕思索的时候,绿衣又在外面说话了:“云娘子,洗浴勿久泡,奴婢为您端来了姜汤。” 话落,也不由云若夕反应,她就推门走了进来。 云若夕微微皱眉,对方这行为,很不礼貌啊。 “你把姜汤放在窗边,我马上就好。” “可姜汤要是凉了,驱寒效果就没那么好了。”绿衣并不听云若夕的话,直接端着姜汤越过遮挡的屏风,就走了进来。 云若夕面色不动,心里却是冷了下来。 这个名叫绿衣的大丫鬟进来后,表面在端着姜汤靠近云若夕,眼角目光却在扫视整个净室。 明显,她是会武功的,所以才让人听不到脚步声,也明显,她察觉到了影九存在,所以才直接推门走进,不给她们反应时间。 第243章终于再见面 云若夕看着面前的绿衣,冷冷一笑,“你们顾府就是这样待客的?我都没说同意,你就擅自走了进来。” 被云若夕冷叱的绿衣,脸上不仅没有作为奴婢的慌张和惶恐,反而露出了一种很不在意的冷笑。 “云娘子,于管家派奴婢来的时候就说了,若您有半点不好,就也会将奴婢发卖,奴婢担心云娘子的身体,一时着急忘了规矩,还请云娘子不要见怪。” 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语,眼里却满是鄙夷。 云若夕淡淡一笑,“那你现在看到了,我很好,你出去吧,虽然我们都是女子,但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洗澡的时候,有旁人在旁边看着。” “是。”绿衣进来得很干脆,走得也很干脆,若不是任务,她想来伺候一个下贱村妇? 只是,她出去带上门时,却仍旧忍不住往屏风里,再多看了几眼。 她总觉得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可刚刚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什么也没看到,难不成,那声响是她的错觉? 绿衣犹疑不定,她看了看门窗,发现净室的出口,只有这两条通道。 她决定就守在这里,看看她刚刚是不是错觉。 屋里的影九见绿衣不走,整个人都哀伤了,对云若夕传音入密道:“未来楼主夫人,那丫鬟有问题。” 嗯,她知道,你见过那个丫鬟,端着小姐的架子。云若夕看不见影九,但她知道影九看得到她,所以她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只是她很奇怪,影九是怎么避开外面的绿衣,把声音送到她耳边的,她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还差点以为影九来到了她身后。 后来她才从慕璟辰那里得知,这种功夫,叫做传音入密,需要内力才能施展,而且很考验操控内力的技术。 现在的云若夕,还只是个会点拳脚功夫的菜鸟,丝毫没内力,只能用唇语道:“影九,你等着,我给你制造离开的机会。” 她也不管影九有没有看懂,抓过旁边屏风上的长布,裹住身体,就离开了水桶。 云若夕装作正常的样子,给自己擦干净了身体,然后穿上了白色的里衣,走到了窗边。 她装作看天气的样子,打开窗户,绿衣见此,不由道:“云娘子,小心着凉。” 小心着凉? 是怕她开着窗户吧。 “没事,我不冷,我喝着姜汤呢,”云若夕端起桌上的姜汤,一边喝,一边看着外面的雨道,“什么时候能停呢。” 绿衣紧紧的盯着云若夕,或者说窗口,深怕有什么人,趁她不注意跑了。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喝完姜汤,透完气候,就关上了窗户,好似根本就没人会从窗户飞出去。 是她多虑了? 绿衣开始动摇,毕竟天色已暗,外面又下着雨,谁想在这个时候,在屋檐下待着。 正在她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屋子里突然穿来一声尖叫。 绿衣顿时问道,“云娘子,你怎么了?” “绿衣姑娘,我,我刚准备穿衣裳,结果不小心把裙子弄水里了。” 绿衣推门而入,便见一脸懊恼的云若夕,盯着木桶里的衣裳。 绿衣微微皱眉,觉得云若夕怎么这么多事,“云娘子莫急,我这就让人给你拿衣裳。” 她虽然不耐烦,但明面上,毕竟是被管家派来伺候云若夕的丫鬟,再不耐,也得把云若夕伺候好了。 于是她走了出去,唤小丫鬟娟儿的名字,想让娟儿去拿衣裳。 但现在天色已晚,又下着雨,娟儿等小丫鬟,都在庭院外偏房里烤火炉,压根没听着,或者听着了,也假装没听到。 绿衣只能亲自去帮云若夕拿衣裳,只是走到半路,她回了头。 云若夕见此,立刻打了个冷颤,把门关上了。 这个绿衣,果然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一脸正常去到净室里的软榻上,坐下,给自己擦头发,变听到了一声细若蚊虫的声响—— “未来楼主夫人,她走了,我从屋檐上跑路了。” “嗯。” 云若夕低低应了一声,便端起了旁边方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洗澡的地方,不仅软榻,还有各色点心和甜香的茶,真真是享受。 她喝着茶,等绿衣送衣裳来,这时,鼻尖却突然闻到一阵寒梅般的幽冷香气。 她恍惚了一下,面前就出现了一道玄色的身影,然后,她的双唇,就被一双冰冷又柔软的薄唇堵住了。 云若夕睁大眼睛,下意识抬手去推,却被对方握住双手,压倒在了榻上。 云若夕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吻着她的人,有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微微一笑,便能让天地万物黯然失色。 她微微张嘴,想喊出他的名字,他却趁机深入,攻城略地…… 等到她涨红面颊,有些喘不过气来时,他才放过她的樱唇软舌,咬着她的耳垂暗哑道:“阿夕,想我了吗……” 想你,想你个蛋! 虽然云若夕的内心,真的很想很想他,但她的耳朵,被他的薄唇,拨弄得十分难受。 羞赧难耐的她,便只羞得回了一句,“谁想你了!你这个魂淡!” “我这么混蛋,那你又为什么不远千里来京城寻我。”慕璟辰抬手抚摸着她没有伤疤的脸,眸光潋滟,如三月春暖化的桃花潭。 他的阿夕,真美。 “谁,谁来寻你了,我是顺路来的!”云若夕别过脸去,完全不敢和慕璟辰对视。 因为他的眉眼太过惑人心魄,那幽沉深邃犹若寒潭的眸子,仿佛只要多看一眼,整个心魂就会被吸进去。 “你嘴硬的样子,很可爱。”慕璟辰深深凝望着她,然后松开压着她手臂的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你不想我,但我却很想你。” 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想去到她的身边,尤其是昨天,当他脚下血流成河,而天上明月格外皎洁时,他真的很想见到她,想知道她是瘦了,还是胖了,想他,还是没想他…… 云若夕被慕璟辰抱着,眉眼生出一丝心疼,因为她能感觉到,此刻的慕璟辰十分的疲倦,连抱着她的力气,都快没了。 他这段时间,到底在做什么? 第244章坦白从宽 “慕璟辰,你……” 云若夕担心的抬手,抚上他的背,还没问他怎么,男人埋在她脖颈的薄唇,便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嗤。 “阿夕,你在担心我?”慕璟辰浅笑抬头,便吻在了她的唇上,她的红唇柔软香嫩,犹若这世上最甘甜的果酒。 她不知道,他离开她的这段日子,又多想念她的味道…… “慕璟辰,你这混蛋!”云若夕在内心骂他,刚刚本以为他怎么了,结果转瞬就抱紧她,啃了过来。 刚才那样,肯定故意骗她,想让她放松警惕的。 “起开!”她抗拒的去推他,可是他的怀抱太紧,他的吻又太卑鄙,辗转反侧,便让她失了力气。 她想咬他的嘴巴,却又怕真的伤了他,这个混蛋,是不是仗着她喜欢他,不敢伤他啊! 好不容易再次见面,他不该立刻给她解释?一来就亲,她也就不说了,这不停的亲是什么情况!!! “云娘子,衣裳拿来了。”外面传来绿衣的声音。 云若夕顿时慌了,抬起手就去推慕璟辰。 混蛋快起来,有人来了! 慕璟辰正吃得开心了,被人打扰,泛着春水的眸光深处,不由泛出一丝冷意,这个丫鬟,有点碍眼。 “云娘子?”外面的绿衣狐疑的又唤了一声。 云若夕迅速咬了下慕璟辰的双唇,让他放开了她。 “对不住,我擦头发,因为太困,就睡过去了。”云若夕推开慕璟辰起身,然后用眼神和手势,让他躲起来。 慕璟辰笑了笑,慵懒的支起身子,斜躺在软榻上,用一种“我就是不躲,你能把我怎么办”的表情,看着云若夕。 云若夕脸瞬间黑了,她怎么忘了,慕璟辰这个混蛋,最喜欢看她着急炸毛的样子,而且,他好像真没什么怕的事。 她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迅速吹灭蜡烛走了出去,明明不能暴露身份的是他,怎么着急的反成了她。 “阿切——”云若夕打了个喷嚏,装作刚刚不小心睡着受凉了的样子,看向了外面的绿衣,“绿衣姑娘,可能麻烦你送我回房?” 绿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屋中,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云娘子,你怎么把蜡烛灯灭了?” 这云氏,又是拿衣服,又是突然关灯,一看就有问题,可绿衣没想到,云若夕面对她的问题却是露出了羞惭的表情—— “绿衣姑娘对不住,我,我是乡下来的,在我们乡下,油都是很贵的,于是我就养成了随手关灯的习惯。” “……” 居然是这种原因?? 她以前是有多穷??? 绿衣和她身边拿衣裳的小丫鬟,都静默了片刻。 “云娘子,节约也是好事。”绿衣掩盖住内心生出的鄙夷,淡笑道:“娟儿你送云娘子回去。” “是。”拿衣裳的小丫鬟,立刻把衣裳递给云若夕,让云若夕披上。 云若夕也没多留,转身就走了,她知道,慕璟辰肯定有办法应对,只是她心理有些生气,那混蛋,好不容易见面,他全浪费在亲亲上了。 她才见到他,什么都没问呢。 云若夕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的卧室,两个小包子正在床上看书等她。她打了个真喷嚏后,就把两个小包子抱出去了。 “乖宝,娘亲有点着凉,你们今晚跟婆婆睡。”孩子抵抗力弱,容易被传染。 两个乖宝不太乐意,但见娘亲捂着嘴巴,好似真有点难受,也就依依不舍的去了。 云若夕躺在床上,继续擦头发。 古代没吹风机,简直在加大她重感冒的几率,还好她回来后,白先生就让辛夷给她送了驱寒温身的药丸。 好好睡一觉,应该不会有事。云若夕擦着头发,不多时,鼻尖就又闻到了那一股寒梅般的冷香。 她的心微动,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便穿过了她的发丝。 “慕璟辰!!”云若夕转身看向突然出现在床边的男子,欣喜莫名。 她本以为,他走了。 “还说你不想我。”慕璟辰拿过她手中的巾帕,亲自给她擦头发,“你看你现在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吃了。” 云若夕:“……” 谁要吃你啊!!! 虽然她内心,是有那么丢丢冲动来着。 “阿夕,要不你嫁给我吧。”慕璟辰微微挑眉,甚为得意,他看得出来,她的小女人,恨嫁了。 “谁要嫁给你啊!”云若夕睨了他一眼,不肯承认,但心里早就泛出蜜来,她知道,她对他是真喜欢。 慕璟辰看她拒绝,也不在意,女人嘛,尤其是他的小女人,总是喜欢嘴硬的。 他的指尖,缓缓的穿过她的发丝,一边帮她梳理,一边用内力帮她弄干头发,然后,他收起了戏谑的心。 “对不起,阿夕。”他来的时候,听了影魍汇报,当他听到她因为伤心,在雨中淋了好久时,他很自责,却又忍不住开心。 他所认识的小女人,一向洒脱自爱,从来不为别人的过错伤害自己,她今日的举动,无疑证明,他在她心里,是有分量的。 可高兴之余,他又有些生气,生她不爱惜身体的气,更生他自己考虑不周的气,他没有想到,小女人会女扮男装,大胆的进王府去找他。 “对不起什么?”云若夕微微噘嘴,“若你是因为今天的事,那你不用道歉,那是我自己傻。” 未等慕璟辰开口,她就咬着下唇道:“要道歉,也是我道歉,我不该贸然的去找你。” 她本以为,影楼的暗影卫,是他花钱雇来的,但今天影九唤他主子,又说她是未来的楼主夫人,她便明白,慕璟辰除了明面上的慕王府世子外,还有个暗地里的身份。 她早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他从前的生活,如履薄冰、步步为谋,他既有暗地里的身份,那怎么他所处的环境,必然不是表面那般富贵繁荣。 “哪怕今日我见到的人不是影九而是真正的你,你也不能说认识我,因为你没法跟人解释,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她是远在岳州乡下的不知名村妇,一直娇养在京城的慕王府世子,是如何和她相知相爱的? 第245章只对你坦白 云若夕转头看向他,认真道:“所以慕璟辰,关于今天的事,你不用跟我道歉,阿九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想知道的,只是那封让我忘了你的信,是不是你写的,以及……” 她别过脸,有些小傲娇,“你是不是真的要娶那个,那个世子妃……” 慕璟辰看着因羞赧而脸颊微红的小女人,心中一动,伸手一拉,便将她拉入充满寒梅冷香的怀里。 “不是。”慕璟辰无法形容此刻他内心的感觉,他的小女人,一路被人追杀,无畏无惧,走过万水千山,来到他的面前。 她不关心他的身份,不责怪他的隐瞒,她只在乎他的心,和对她的意。 “什么不是,你说清楚。”云若夕努力严肃表情,拍着他的后背,“你以为你抱着我就不用回答了?快点老实交代,你除了我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女人?或者未婚妻什么的……” 云若夕还没说完,红唇便被某人含住了。 嗯!??? “那份信是不是我写的。”慕璟辰放开云若夕的红唇,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道:“丹朱是不是我派去的,选世子妃的事,也是我长辈的意思,我本人没参与。 我也不会同意,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在遇见你之前,我并不在意娶谁,但遇见你后,我只想娶你。” 云若夕被他捧着脸,强行与他对视。 他的眉眼,完美如画,他的眸光,潋滟深情,她觉得,哪怕他说的全是谎言,她估计也会犹若飞蛾扑火,全部信了。 “慕璟辰……” “你说,你想去过普通的日子,所以我才没告诉你的身份。”慕璟辰捧着她的脸,目光灼灼,“但你要是想知道一切,我全部都会告诉你。” “我知道。”云若夕忍不住移走视线。 他的目光太灼灼,她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那目光点燃,烧了起来,“所以我,我并没有怪你。” “那你现在,还想知道更多吗?”慕璟辰搬过她的脸,不许她移走目光。 云若夕耳根发红,试图避开他的视线,“什么叫我想不想知道更多,你压根就没给我选择。” 她真的只是想过简单日子来着的,但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所处环境的复杂,又怎么可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去吴州等他。 慕璟辰瞧着她气呼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二长老在背后做的手脚,他全都知道,他之所以没有阻止,就是想知道,小女人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却有些后悔。 因为她的身份,充满危机,他却故意不给影十一等人指令,让他们被丹朱用令牌叫走,完全就是把她置于了危险之中。 虽然他知道,影魑一直跟着她,不会真的让她出事,但当他得知,杀她的人都有谁时,天知道他背后出了多少冷汗。 他后怕极了,因为他低估了云家那对母女的能力,差点失去他的小女人!!! 一想到罪魁祸首,慕璟辰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齐氏母女不是江湖中人,没有江湖势力,想要请杀手,只能靠钱财。 但现在安家的实权都在安老夫人手上,云晴雪纵然能有不少月例,也不可能同时请动仇无血那些人。 她们背后,必然有别的势力在支持…… “慕璟辰,你在想什么?”云若夕见慕璟辰眸光凝重,忍不住担心,“是在想你十四叔的事?” “不是,我在想,云家那对母女,背后是什么势力。”慕璟辰捏了捏她的脸蛋,他的小女人,又美又可爱。 “云家那对母女?”云若夕蹙眉,“你是说云晴雪和齐氏?” “嗯,我调查过杀你的那两批人,顾颜之的猜测并不对,第一批虽然是暗杀堂的人,但杀你的任务失败后,就已经被取消。” 慕璟辰道,“我派人去看过暗杀堂的无名榜,那上面并没有你。” 云若夕眸光微动,“也就是说,在富县山上袭击我的那些亡命之徒,是有人特地组织的?而组织那人,就是背后帮云晴雪的人?” 慕璟辰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我家若夕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云若夕知道云晴雪看自已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连派这么多杀手来杀她。 “难不成就因为原主以前毒害过她?”云若夕知道慕璟辰清楚她的来历,所以直接用了原主来代表云晴月。 “原主已经接受惩罚,被赶出了家,何必要这么赶尽杀绝?”云若夕看向慕璟辰,便见对方俊容浅浅勾笑,反问了她一句,“是啊,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呢?” 云若夕睨了他一眼,坏人,查到了也不告诉她,偏让她自己推断。 好在她也不是个喜欢依赖人的,慕璟辰不说,她就自己思考:“云晴月是庶出,云晴雪是嫡出,在身份上,本就是云泥之别。 就算云晴月长得比云晴雪好看,但云晴月毁了容,云晴雪根本没必要去杀一个,完全不能盖过自己的人。 所以,出于身份、长相上的嫉妒,说不通。而从恋慕男子的角度,就更说不通了,我问过顾七少,他压根没见过云晴月。” “所以呢?”慕璟辰唇角虽然始终勾着浅笑,但在云若夕提到顾七少时,他的嘴角不自然的下沉了一点。 影魑那个该死的坑货,居然让他的小女人,和那个讨人厌的顾孔雀单独待在一起一天一夜…… 慕璟辰想了想,决定把影魑派去西北,别回来了。 慕世子吃暗醋的时候,云若夕还在认真的分析—— “不是出于嫉妒的话,那就是出于利益。” 云若夕皱起眉头,“可到底是什么利益,会让云晴雪去主动害一个不如她的庶女……等等!” 脑子慢半拍的云若夕,突然反应过来,慕璟辰早在一开始,就告诉她答案了。 他说云晴雪等人的时候,说的可是云家那对母女!!! 可云晴雪的母亲安晴芳,不是死了吗? 难不成—— 云若夕睁大眼睛,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第246章狸猫换太子 慕璟辰瞧着她目中的震惊,勾了勾唇,他知道,他聪明的小女人,已经猜到了结果。 “云晴月和云晴雪两人,是前后出生的,相差不过十来天,安晴芳难产死后,云府后院一切,都是齐氏在做主……” 云若夕轻声打断他,“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齐氏换了她和安晴芳的孩子。 可安晴芳难产去世,安老夫人必然是赶去了的,她难道不会守着自己的外孙女,防止她被害?” 安家家大业大,安老夫人能一个人操持到现在,说明她绝非等闲之辈,不可能想不到这些问题。 “你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齐氏演技太好,骗了安晴芳,也骗了安老夫人。” 慕璟辰用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梁,宠溺道:“我家若夕的演技是最好的,齐氏算什么。” 云若夕:“……” 为什么她听了,一点也不高兴。 “你想的很对,聪明的安老夫人,的确担心自己的外孙女,会被人害,所以去了云府,亲自守着,甚至在离开的时候,也不放心的将孩子一同带走。” 慕璟辰道,“但你要知道,齐氏从小就在安老夫人身边长大,她了解安晴芳,更了解安老夫人,她自然不会在安老夫人的眼皮子下,换掉孩子。” “那她?” “所以,安老夫人来云府后守着的孩子,并不是安晴芳的。”慕璟辰眉眼似笑非笑,眸光深处,似乎觉得这个齐氏“有点意思”。 云若夕盯着慕璟辰的表情,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齐氏慌报了月份,她其实早就生下了孩子,等到安晴芳孩子出生,她就将她的孩子替换过去。 安老夫人来的时候,她依旧是大肚子的样子,所以安老夫人压根不会想到,自己守着的外孙女,是齐氏的女儿。” “我家若夕就是聪明。”慕璟辰趁机又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派人查过,当初安晴芳难产前,安老爷子去世,安老夫人前后失去至亲,必然心力交瘁,所以她在安葬了女儿后,就带着外孙女回了岳州主持大局,而在她走后没多久,齐氏就生下了‘云晴月’。” “……” 云若夕内心复杂,她没想到,她居然见到了真实版的狸猫换太子,且当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所占身体的原主。 “阿夕,齐氏她们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为了云晴月背后可以继承的安家家业。”慕璟辰看着她,“你不是云晴月,这些事本也和你没关系……” “可在云晴雪等人的眼中,我就是云晴月。”云若夕微微捏拳,“她们不会放过我。” 而她又何曾想放过她们?无关之人听到这样的事,尚且都会义愤填膺,更何况是占了原主身体,和原主已成一体的她。 一想到原主还在幼儿,便被人设计,长大以后,又被毁容……云若夕就有些心疼。 她忍不住骂了自己几句,她再也不会去责怪原主的怯弱了,被一个心机叵测的“母亲”养大,她能不是自卑怯懦的性子? 而原主若是自己记忆里,那文弱卑怯的样子,她又是怎么可能去毒害云晴雪? “慕璟辰,当初云晴月下毒的事,是被云晴雪等人栽赃的吧。”云若夕道,“就是为了找理由,赶走云晴月。” “嗯,应该是。” “她们太过分了!”云若夕捏紧双拳。 原主从嫡女变成庶出,又从貌美变成丑女,命运已经灰暗无边,可那些害了她的人,却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居然让她背负谋害嫡姐的罪名,赶出家门,一辈子都要活在恶毒的骂名中。 云若夕恨不得现在就去揪着云晴雪的脖子,狠狠的打她一顿。 当初云晴雪为难她时,她并没有对付回去,就是因为想着卖面粉的大婶跟她说,云晴月毒害过云晴雪。 而云若夕的价值观,一向是一报还一报,若云晴雪害了云晴月毁容,那云晴月毒害她,也就算两情了。 她们两姐妹之间的事,跟她这个外来人没关系,可现在她发现,云晴雪欠云晴月的何止一张脸? 她欠的是云晴月整个人生!!! 若非齐氏母女作祟,云晴月如何会顶着一张残破的脸,活成那般怯弱卑微的样子! 两个孩子,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如果不是我穿来,两个孩子,已经不知道被可恶的强盗人贩子,卖去了何地。”云若夕悲愤不已。 她穿来后,改了名字,做了村妇,没有任何要和安家云家重攀身份的举动,可她们却步步紧逼,一次次的害她性命…… “阿夕,你想要帮云晴月夺回一切吗?”慕璟辰看着垂眸沉思的女子,只要她点一下头,第二天,他就能让云家母女身败名裂。 可—— “你别插手!”云若夕认真的看着他,“你对外的身份是混账世子,暗里的身份却是江湖消息网影楼的楼主,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影楼楼主的身份是不能暴露的。” “阿夕,你放心,我不会……” “不会我也不许你帮。”云若夕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有你的事,我有我的事,我的麻烦,我自己会解决,我要是事事都依赖你,万一哪天你不喜欢我了,我去依赖谁去。” 云若夕对家庭没有安全感,对爱情就更没有了。当初白月轩觉得她情绪收纳好,很快就能从失恋打击里走出来,其实是高估她了。 她情绪自控力并没那么好,当时之所以能那么快的走出来,不过是因为她的心里,一直在担心慕璟辰的离开。 早在她答应和他恋爱时,她就做好了被分手的准备,所以她才能在“失恋”后,很快的恢复情绪。 慕璟辰看着说出这些话的云若夕,心里微疼,她对他的爱,始终没有全然相信。 他抬手握住她捂在他唇上的手,轻轻吻在她的掌心,“你想要自己处理,那就自己处理,若是需要,随时找我。”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后面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样类似永远爱你的话,他的若夕,已经听得太多。 她不信了,所以他只需要做就好。 第247章她好可爱 云若夕见慕璟辰应下,便没有再多说,因为她知道,他既应下,就一定会做到。 “我不喜欢勾心斗角,对安家的财富也没兴趣,但原主承受了太多污名,我必须帮她讨回。” 总不能让她,生,生不得关爱,死,死也依旧背负恶毒声名,被人诟病。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而且,安安乐乐是原主的孩子,安家的财富,也应当属于两个孩子。” 就算不为原主,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应该去抗争。 “嗯。”慕璟辰一遍又一遍的亲吻她的掌心,柔声道:“我们家若夕说什么都是对的。” 云若夕:“……” 她有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她说话。 “慕璟辰,你才是最好的。”云若夕抽出手,反握住他的,不是不喜欢被他这般亲昵对待,而是她真的很怕,适应了他的好后,会失去他。 她爱上的他,真的很好。 他不像她所认为的那些古代男人们,男权主义,他很尊重她,尊重她的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她遇之人,除了孙婆婆和漆氏这些好心人外,几乎所有人,甚至身份不如她的,都瞧不起她。 而他明明是她所认识的人里,身份最高的,可他却始终将她放在了对等的位置上,认真对待。 她是何其所幸,才能遇到这样的他…… “慕璟辰,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即便未来,我们不一定能走到一起,我也感激,此生能和你相遇相爱。 “我不喜欢你对我说谢谢。”慕璟辰垂眸看着她主动去握他的手,微微抿唇,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始终是她的外人。 云若夕瞧着他微微蹙眉,没来由的觉得,小生气的慕璟辰可爱极了,她忍不住凑上前,吻了一下他的面颊。 “慕璟辰,你可别误会,我说谢谢,可不是把你当外人,而是因为在我看来,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慕璟辰抬眸,繁星般的眸子如春江水暖般,映出她因主动亲吻而娇羞的容颜。 云若夕看向他闪闪发光的眼睛,越发害羞,忍不住别过脸去。 “哪怕以后我们成了夫妻,我也会说谢谢,因为我很珍惜你,我不想让我们的感情,死在了理所当然上。” 云若夕说了这么多,慕璟辰其实就只喜欢一句——以后成为夫妻。 于是他不抿嘴了,反而把脸凑了过去,“那你再亲几下。” 云若夕:“……” “你不是说了,你不把我当外人,要珍惜我?”慕璟辰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难不成你只是说说。” 云若夕:“……” 她突然有点后悔感激慕璟辰,是怎么肥四!? “咳咳,那个,都光说我的事了,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云若夕默默转移话题。 没成功要到亲亲的慕世子,很不高兴,他撇了撇嘴,但不过转瞬,他咬在了她的耳朵上。 “你干嘛!”云若夕微惊,抬手去捂耳朵,可慕璟辰早就反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你不主动珍惜,我就只能自己来索要珍惜了。”慕世子一脸振振有词。 云若夕后悔了,她就不该说那些珍惜感谢的话! 可问题的关键是—— “为什么珍惜是亲我?”云若夕无语。 慕璟辰一本正经的反问:“那你说,你用什么方式来表达对我的珍惜?” “当然是,你需要我,我就立刻……”云若夕还没说完,就自己住嘴了,她发现她好像被某人带进套子里了。 于是她立刻甩掉这个话题,表示:“你已经要完珍惜了,能不能放开我!” 她实在是受不了。 慕璟辰的身体,大概是因为雪髓毒的原因,比常人的要冷一些,无论是双唇,还是指尖,都没有正常人的温度。 但就是这样微微冰凉的薄唇和指尖,却能让她被触碰的地方,微痒发热,她被他亲咬过的左耳,都快烧起来了。 “这点怎么够。”慕璟辰直接俯身而下,将她压倒在床上,他还想要好多好多的珍惜…… 这距离,云若夕的脸也不可避免的烧了起来,“不,不行,咋们还没成亲昵,你不许……” “不许什么?”慕璟辰勾唇浅笑,撑在她的上方,“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而已。” “……” “阿夕,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他笑容潋滟,凤眸流光婉转,简直要把人的魂勾去。 云若夕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来气了,“我,我没想什么。”她速度别过脸,“你,你别转移话题啊,我在问你话呢!” “转移话题的是你,不是我。”慕璟辰瞧着她脸红的样子,越发想要逗弄她。 他浅笑着将身体靠近,将唇落在她已经熟透了的左耳,“不过你想知道我最近在做的事,我自然不会瞒你,我在处理我十四叔的事。” “那,那你处理好了吗?”云若夕努力装作没感觉的样子,一脸正经。 慕璟辰瞧着她这样,轻嗤一声,低哑的笑了出来,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假正经,会越他忍不住的逗弄。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有办法了,只是,我并不着急救他出来。” “不着急救他?为什么?”云若夕回头看他。 “因为他待在牢里越久,我越能看清朝堂上,都有哪些小鬼在作乱。” 慕璟辰低低缓缓的说着话,如兰的气息落在云若夕的脸上,让她脸上的红云,迅速蔓延到了脖子。 “你,你给我坐好!”云若夕实在忍不住了,他这样撩她,她把持不住自己怎么办!!! 她可是大龄未婚女青年!是有很强的生理需求的!!! 他还长得这般勾人犯罪,天知道她被他压着,脑子里得想多少恐怖片,才能克制住将他反压的冲动! “那,那个你还没给我解释,为什么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说你风、流滥情呢!”一个话题没了,她赶紧找了另一个话题来救场。 还强行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瞪着他,“你在我之前,是不是有过很多女人!” 第248章要不要亲自来感受 慕璟辰知道,她此刻发火,无非是为了掩盖她的害羞,于是撩、人经验丰富的慕世子,不要脸的更靠近了。 “想知道我之前有没有女人?”他含住了她的耳垂,“你亲自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慕璟辰!”烧起来的小女人要炸毛了。 慕璟辰赶紧握住她挥来的小拳头,一脸宠溺,“好了,我不逗你了。” 他是很想把她给办了,但她今天淋了雨,得好好休息,于是他松开了她的手,起身睡在她旁边,不再压她。 “阿夕,我不瞒你,为了让人觉得我纨绔荒唐,我确实经常夜宿青楼,但我并没有碰他们。” 云若夕噘嘴,“谁信你。” “你要实在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慕璟辰侧躺在她身边,低头凝望她,“我只能说,为了对抗寒髓毒,我修炼了一门纯阳的内功。” “纯阳内功?”云若夕想到金庸大佬写的九阳神功,来了句,“所以你现在还是童子之身?” 正常男人被问到这个问题,大概都会觉得很难为情,是处、男的也不会承认是,可慕璟辰却很得意的扬了扬眉毛,“是不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没有。”云若夕看向他,目光微沉,“安安乐乐的身体里,有雪髓毒。” 慕璟辰的得意,瞬间消失了,“雪髓毒?” “嗯,白先生说,那是孩子父亲给的。”云若夕一脸审视的看着他,“所以慕璟辰,你老实回答我,你之前是不是和原主……” “是!” 慕世子才不管两个小屁孩的身体里,为什么会有雪髓毒,这种彻底和云若夕绑定关系的机会,他打死也不要错过。 “我就是孩子们的父亲……” 他激动的抓住她的双手,重新压到她身上,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吻过去,云若夕就一头撞在了他的头上。 没办法,她两手突然被他抓住,想要攻击,就只能这样。 被撞头的慕世子:“……” “慕璟辰,我没给你开玩笑。”云若夕严肃了脸色,“你要是真是那个负心汉,我……” 云若夕的话被堵住了。 慕璟辰的吻落下来,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也彻底忘记了思考。 等到她开始踹息,他才放开她,一字一句道:“阿夕,我可以发誓,我从来不认识云晴月,若所言有假,我必遭天……” 慕世子有生以来第一次发毒誓,还没说完,头又被撞了。 “谁让你发誓了!”抬头撞他的云若夕非常生气,发这种毒誓,万一真灵,她找谁哭去! 第二次被撞头的慕世子:“……” 女人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尤其是他的小女人。 “起来!” “哦。” 第一次被女人训令的慕世子,不仅没有懊恼,还很高兴。 云若夕瞧他那副眉眼微扬,薄唇勾笑的样子,有些无语。 为毛他被她吼了,不生气,反而一脸得意洋洋? 男人也是一种难以理解的生物,尤其是她喜欢上的,这个善变多面的魂淡。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云若夕始终记挂着,他这段时间的忙碌, 刚还美滋滋的慕世子,不美了,“你赶我?” “……” 云若夕无语:“我不是赶你,我是担心你。” 他那么忙,她不想因为她,影响他。 “关心我?那就让我抱着睡觉。”慕璟辰这话,虽然有征求她同意的意思,但他的身体却是直接抱住了她,重新躺下。 “慕璟辰……” “我累,阿夕。”慕璟辰不想让她赶自己走,卑鄙的开启了装可怜模式。 他知道她的小女人,最是心软。 果不其然,她在听到他喊累后,再也没有说话,不仅没有推开他,还乖乖的不动,任由他抱着。 当然,要是卑鄙的慕世子知道,云若夕刚才想说的,不是让他离开,而是让他脱了外衣再睡,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得到了心爱人形抱枕的慕世子,轻弹指间,放下纱帘,然后拉过被子,就抱着云若夕闭上了眼睛。 云若夕全程没有说话。 她独身太久,从来没有和人一起睡过,穿来后,两个孩子虽然喜欢和她一起睡,但因为他们很乖,所以基本是睡在她旁边,不需要她抱着,她也就跟一个人睡差不多。 如今第一次被人抱着睡,还是个不属于人世间的绝色,她避不可免的失眠了。 月光静静的从窗外透射进来,落在他白瓷般的面容上,像镀了一层淡银色的光。他就像那天穹月宫,不染纤尘的夜神,完美得不像话。 “阿夕……” 慕璟辰微微睁眼,便看到小女人惊愣的大眼睛,那眼里带着慌乱,好似做什么坏事的时候,被人逮住了现场。 真是,可爱极了…… 他情难自禁,吻上了她的额头,“你要是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不能保证,我还能像现在这样,只是单纯的抱着你。” “!!!” 云若夕迅速闭上了眼睛,开始装睡。 慕璟辰轻嗤一笑,微微松手,让她睡得更舒服了一些,比起他自己的述求,他更想满足她的喜好。 云若夕被慕璟辰微微松开,紧张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也真的只好了一些。 因为她就算闭着眼睛不看,他的体温,他的气息,他的香味,也在提醒她,他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云若夕内心很忧伤,她本以为,自己心跳跳得这么快,整个晚上都会很难熬,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被慕璟辰松开没多久后,就睡了过去。 感觉小女人气息平稳,已经睡去,某人才微微睁开幽深的凤眸,将她缓缓收拢,然后重新抱着她,美美的睡去。 …… 云若夕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她下意识的往旁边看去,便见空空的位置,空空的枕头。 她的心,也不由跟着空了一下。 她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没有温度,要不是空气中,残留着独属于他的淡冷寒梅香气,她甚至会以为,昨晚他的到来是一场梦。 “夫人。” 突然出现的声响,吓了云若夕一跳,她回过神来,便见屏风外,半跪着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 第249章她可是买得起服务的女人 “属下是暗影十三卫影七,从现在起,将接替赢影魍大人,负责对您的保护,属下同为女子,会片刻不离夫人身边,还望夫人不要介意。” 说完,影七就消失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和她一起跪在外面的三道蒙面身影。 那三人,正是之前负责保护云若夕的影十一三人。 之前慕璟辰不知云若夕的身份,所以只留了影十一他们三个,现在知道了,自然担心,在身为男子的影十一三人,于某些时候回避时,云若夕会有危险,所以特地将同为女子的影七调了回来。 云若夕没有拒绝慕璟辰的好意。 云晴雪母女现在背后势力不明,又占尽优势,她要是逞强拒绝慕璟辰派人保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是不需要他帮她对付云晴雪母女,但她不是智障脑残,不会在自己羽翼未丰时,就去和猎物搏斗。 云若夕穿上外衣起床,准备去洗漱。 这时,影七传音入密道:“夫人,主子的意思是,希望您能尽快搬出顾府,他在城郊为您准备了一处别苑……” 影七还没说完,云若夕便道:“你告诉他,搬出顾府的事,我自有主意,他忙好他的事就好。” 影七没有说话,半响才应了声“是”。 云若夕这女子,真的有些不一样,别的女人要是听到,有京郊别苑可以住,早就迫不及待的去了,毕竟这京郊的别苑,可不是有钱就能有的。 且别的女人,要是能得到主子这么对待,定会事事依顺主子,不敢丝毫拂其意,这云若夕却从来只按自己的主意做事。 她不太喜欢云若夕的这种特立独行,但至少有一点,她还是满意,那就是这云若夕对他们主子,是真的关心。 “你告诉他,再忙也要注意休息,我知道他的心意就好,让他不用随时来看我,千万保重自己。” “是。”影七应下就默不作声了。 云若夕发现,这些影楼暗影除了影九外,似乎都不喜欢跟她说话,她也就不再和对方多聊,简单洗漱后,就出去吃早饭。 顾府的这小别苑里,有单独的小厨房,平时云若夕负责所有人的饭菜,包括白月轩和两个童子的。 但在于管家派了绿衣等人来后,做饭的事,就没有再麻烦云若夕。 云若夕也乐得对方服务,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学医上。 毕竟对她而言,这世间最重要的三个人都身有奇毒,学会医术是她最迫切的需求。 至于云晴雪那边…… 云若夕叹了口气,她和慕璟辰的分析,对于安老夫人而言,只是片面之词。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就算她能见到安老夫人,也没法让安老夫人相信,她才是对方的亲孙女。 要是古代有DNA检测就好了,云若夕很头疼,她现在,不仅证明不了,她是安晴芳的女儿,甚至连她是云家的二小姐身份,都证明不了。 因为云晴雪母女,既然想方设法的把她赶出了家门,又怎么会让她回去? 不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云若夕左思右想后,想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枚玉牌,是当初原主为了赔刘香兰的鸡时,当掉的一个东西。 那玉牌通身墨玉,十分独特,上刻着一些细小的字,好像写着什么重要信息。 云若夕得到的记忆很少,且部分还很模糊,比如这玉牌,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只知道很重要,哪怕当初差点饿死,原主也没舍得卖。 云若夕把和银票放在一起的当票,拿了出来。 当初她听多了村民们关于原主的猜测,以为她是被负心人抛弃的破鞋,或者寡妇,便先入为主的以为那玉牌和两个孩子的父亲有关。 那时的她,只想带着两个孩子蒸蒸日上,至于那个负心人,当然是有多远滚多远,所以便没有去把玉牌赎回来。 还好,她多了个心眼,留下了这张当票票据。 云若夕在上了一天的课后,让小长安帮她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清河村的里正,一封给富县回春堂的漆氏夫妇。 她认识的人不多,能够信任的也就能那么一两个,她准备让养好伤的漆氏夫妇,帮她去把玉牌取回。 但担心他们不会应对当铺的人,便让他们去找人情圆滑的里正帮忙。 不过临到送信的时候,她又有些不放心,问影七道:“七姑娘,我不太熟悉这些信行,我送出去的信,会被偷看或者截掉吗?” 影七对“七姑娘”这称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云若夕又唤了声“七姑娘”,她才回过神来云若夕是在叫她。 “回夫人,闻达信行背后,是大宁的大通票号,信誉很有保证,像您刚刚说的偷看信件,是不会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云若夕问。 “不过若是有人故意针对,信息还是会泄露……”影七说着,微微一顿,似是有些犹豫,后面的话能不能说。 但主子吩咐过,云若夕问什么,她就得从实答什么。 于是她不再犹豫,实言道:“就比如我们影楼的暗影,为了获取某些消息,便会偷走信差的信件。” 云若夕:“……” 她再也不觉得影楼,是个高上大的信息流云服务的高级公司了。 空气静默了两秒后,云若夕问道:“影楼既然贩卖消息,那有没有帮人送信的服务?” “夫人?” “我想请你们帮我送这两封信,顺便,帮我保护漆氏夫妇。”云若夕道,“你就照市价给我算,不必因我和你们家主子的关系打折。” 影七:“……” 空气再度静默了两秒,影七才默默的应了声“是”。 不得不说,主子真的料事如神,早就知道云若夕会需要他们的帮助,且不想欠人情,于是让她把价钱少一个零。 “送信十两,保护一百两。” 影七说完价钱,云若夕就毫不犹豫的掏了钱,心里还在洋洋得意,自己还是买得起这影楼的服务的。 影七把东西给了影十一,影十一就去了。 做完了这些事的云若夕,去找了白月轩。 第250章你去哪我去哪 “白先生,于管家派来丫鬟的事,你也知道了,那丫鬟表面伺候我,实则是监视我,我这人不习惯人伺候,更讨厌随时被人盯着,所以……” “你想离开顾府?”白月轩拿着手中的书,保持着看书的姿势,并没有朝云若夕挪去目光。 云若夕这几天,已经习惯了白月轩这种隔离人世的状态。 对她而言,他能理会她,回答她问题,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至于能不能投来目光和注意力…… 她不敢奢求…… “对,我知道白先生是想研究我体内的毒,才特意跟着我一起来的京城,我……” 云若夕还没说完,白月轩就点了点头,“你去哪,我去哪。” 云若夕:“……” 这话要是被不知情况的人听到,还以为是白月轩喜欢上了她,然而事实上,白月轩只是为了医学研究。 “多谢白先生谅解。”云若夕得到了白月轩的话,便安了心。 她难得找到了这个世界的杏林大佬学习医术,打死也不能错过这宝贵的机会,白月轩愿意跟她离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白月轩愿意跟她走,她反而没法现在就走。 她现在身上的银两,已经花得所剩无几,离开顾府,根本住不起像顾府这样的好院子,只能去租那种平民房子。 可瞧着那一袭纤尘不染、胜雪淡香的白衣…… 她觉得让这样一个画中才能有的仙人,跟她去陋巷住在出租的平民屋子,简直就是一种罪孽。 她会被竹苓毒死的! “你要是暂时找不到住的地方,可以跟我去白家的屋宅。”白月轩明明没有看她,但却像有第三只眼睛般,知道了她此刻的心绪。 云若夕微微一愣,“可是先生,你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你来京城了?” 白月轩淡回道:“上次我前去王府拜访,是去请了旨意的。” “……”这也就是说,白月轩来了京城的事,已经被人知道。 而且从王府出来后,他还跟了她一路。 “那个先生,对不起。”云若夕表示歉意,要不是她的拜托,他也不会泄露行踪。 “无碍。”白月轩微微抬眸,看向云若夕,“你和他谈好了?” 云若夕对上那双淡泊深远的眸子,微微红了红脸,“先生您都知道了啊。” 白月轩直言:“因为你心情很好。” 不好意思的云若夕:“……” 云若夕想了想,慕璟辰让她从顾府里搬出来,一是因为绿衣等人的盯梢,二是因为慕璟辰和顾颜之不合。 白月轩是慕璟辰的朋友,也是对她和慕璟辰关系清楚的一个人,要是慕璟辰来看她,也不用大半夜的来袭。 云若夕觉得,自己住在白府,是最好的选择。 “那就麻烦先生了。”云若夕对白月轩道了谢,就去找了绿衣。 白月轩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辞别顾颜之的事,自然得云若夕去做——“绿衣姑娘,麻烦你通传一声,我想见你们家七少爷。” 绿衣听后,心陡然提起,警觉道:“云娘子,不知见我们家七公子,所为何事?” 云若夕是个明白人,被绿衣等人天天盯着后,她已经很清楚,对方盯着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杜绝她勾引顾颜之。 云若夕对此很无语,顾家的这些下人,想得也太多了,她一个带两孩子的寡妇,顾颜之能看上她? 云若夕琢磨着,当初要不是慕璟辰被她撞坏了脑子,失去记忆,估计不会眼瞎看上她。 “绿衣姑娘,其实我是替白先生来传话的,白先生对顾府叨扰多日,很是抱歉,特地让我来找顾七少,辞行。” “辞行?”绿衣听到云若夕他们要走,并没有放松警惕,笑道:“好,那我去通禀少爷。” 绿衣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告诉云若夕,“抱歉,云娘子,我家少爷今日去了太傅大人家,可能……” “这样,那不知顾大人是否在家?”云若夕只是基于礼貌,才来做辞行的,对象是顾颜之更好,不是,也没关系。 绿衣回道:“云娘子,少爷是跟老爷一起去的太傅家里。” 云若夕:“……” 好吧,反正就是今天是走不成了。 云若夕也不着急,“那行,那等顾七少回来的时候,麻烦绿衣姑娘你知会一声,我先去跟先生说明情况。” “嗯。”绿衣微微点头。 云若夕回了别苑,跟白月轩说了,白月轩淡道:“你决定就好,不用事事都知会我。” 话落,他叫来了竹苓:“你去让人把园子收拾了。” “是。”竹苓对云若夕不喜欢,不想她跟着自家先生去白家,但他更不喜欢一直待在别人家里,眼见先生要回白家的府邸,还是兴高采烈的去安排了。 云若夕处理了这些事,就继续坐在白月轩的旁边,开始她的学习,而两个小包子,在结束了一天的吐纳练气后,也乖乖的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看书。 在一旁,开始收拾行李的辛夷,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的有些舒服,过去的先生,总是一个人。 无论是看书,还是制药,他的身边,都没有旁人。 他本身又是个喜静,不爱说话的,辛夷和竹苓为了不打扰他,也都养成了不爱说话的性子,于是一整天下来,屋子里都不会有人声。 但现在,这云若夕,成天往他们的屋子里钻,问题多,事多,偶尔,还要侃侃而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渐渐的,先生的周围,仿佛也添加了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先生,你家里有厨娘吗?”云若夕虽然在被白月轩研究,但其实白月轩并不怎么取她的血。 除了上次取了两滴外,别的时候,白月轩基本只是给她号脉,查看身体情况,怎么看怎么像白月轩亏了。 “您家里要是还有请厨娘,我可以帮你们做饭。”云若夕不想让自己的“导师”吃亏,便想到自己目前最有用的一项本事——厨艺。 而且她现在没多少钱,一家四口住在白月轩家,吃喝人家的,不给钱的话,怎么也得付出点劳动力。 第251章她长大了 白月轩缓道:“厨娘的确还没请,云姑娘若不介意,那就麻烦云姑娘了。” “不麻烦不麻烦。”云若夕超喜欢和白月轩说话,因为白月轩人美声音美,还不像顾家人那般摆架子。 最重要的是,白月轩是认识她的人里,唯一一个用“姑娘”称呼她的,这会让她中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其实以原主的生理年龄来说,云若夕现在也不是很大。 原主是在十六岁的时候,生的两个小包子,所用现在云若夕穿来的年龄,也就不超过二十。 放在现代,还在上大学,哪怕是在女子十四才定婚的大宁,也不算老。 不过她总归是生了孩子的人,所以只能被划去妇人那边,被人喊云氏或者云娘子,不老也被人喊得老了。 好在她穿来前,就是个大龄未婚女青年,被人喊姐喊阿姨多了,对这娘子、夫人类的称呼,倒也还算适应。 只是,说起古代成婚年龄,云若夕不得不说,这大宁和她所了解的古代,都有些不一样。 由于医学发达,民富国强,大宁帝国对老百姓们的婚姻年龄,便设置得较为合理。 他们根据黄帝内经所言,女子二七天葵至,来划定女子可以嫁人的时间,根据男子二八肾气盛,来规定男子可以娶妻的时间。 换算成现代年龄,也就是女子十四,男子十六,才能谈婚论嫁。 原主十六岁生子,在现代来说很早,但在大宁,却是比较常见的生育时间。 但云若夕还是觉得,这个时候的女子生育,对身体可能会有亏损,于是厚着脸的问白月轩,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缺陷。 白月轩的诊脉结果,出乎了云若夕的意料,他说,云姑娘,你的月子做的很好,在怀孕和月子期间,都得了不少天材地宝的滋补,所以身体不仅没有亏损,反而补了不少过去遗留的毛病。 云若夕听后,很是惊讶,因为当初漆氏捡到原主母子的时候,是十分落魄的,再差一点,就要饿死。 那么原主生孩子的时候,必然也好不到哪去,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天材地宝,给自己补的身体? 她有些不敢相信,但白月轩的医术,十分高妙,他既然说她生育期间养得好,那原主生育期间,一定是养得不错的。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两个小包子的底子很好,和原主过着那样困难的日子,也能坚挺到三岁。 可为什么原主生育期间会养得好呢? 想来想去,云若夕也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那个时候,两个孩子的父亲,还没有抛弃原主…… 云若夕看向旁边坐着,乖乖翻书的两个小家伙,心中犯疑,这安安乐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她原本以为是慕璟辰,可慕璟辰说了,他没见过云晴月。 云若夕相信他,因为他没必要撒谎,而且,两个孩子精致的眉眼,虽然像极了慕璟辰,但云晴雪乃至顾夫人,都觉得两个孩子像顾颜之。 这说明什么,说明好看的孩子大多相似,都是往比例和谐、五官完美的方向靠近的。 顾颜之虽然不像慕璟辰,但也是极为好看的美男子,他小时候,也应该和安安乐乐一样,精致得像玉雕的娃娃。 所以靠两个孩子的长相去判断孩子的生父,是非常不靠谱的。 云若夕心中叹息,再一次想念现代的DNA技术,和基因信息库…… 不过,不知道孩子生父是谁,也没关系,她对两个孩子的生父,始终是那个态度:渣男,不必理会。 她的两个孩子,值得一个更好父亲。 一想到慕璟辰,云若夕面巾下的脸,便忍不住露出甜蜜的笑容。 她埋头继续背知识点,完全没有注意到,拿着书看的白月轩,淡淡的看向了她。 不过就算发现了,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因为白月轩浅色的眸子,始终都是淡淡的。 只是在那淡淡的,没有情绪的平静眸子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幽深。 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是不一样的,甚至每个人每天每时每刻的身体,也在不断变化。 但有些变化,却是有迹可循的。 她长大了…… 白月轩看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后,才收回目光,继续看他自己的书。 …… 顾家小别苑里一派和谐,顾府外的京城,却是因为一道消息,热闹了起来。 据说京城三大才女之一,花颜阁千金榜排名第九的太傅嫡孙郑婉仪,心悦顾家七少顾颜之,愿意以侧夫人的名分嫁入顾家。 消息一出,京城百姓议论纷纷,其他各地的八卦群众,也很快讨论起来—— “听说韵秀郡主,也心悦顾家七少,只是郡主身份在那里摆着,顾家又不愿背信弃义和安家退婚,这事就只能算了。” “没想到这郑小姐,倒是个性情中人,不介意顾七少和人定了亲,居然愿意以嫡女的身份,去顾家做侧室。” “当侧室又如何,这顾七少才貌出众,品行又极好,我要是女子,我也想嫁给他,当通房都行。” “没错,我要是女子,我也是宁可去给顾七少当妾,也不愿意去慕王府当世子妃的,郑小姐的选择没错。” …… 虽然这消息,目前为止,并没有实锤,但大家联想到慕王府选世子妃的事,便都觉得,这消息有九成真。 因为太傅家的孙小姐,要是想避开明年春天的世子选妃,必然要在今年内订婚。 除她以外,不少适龄的名门千金,也都在这个月,开始寻找合适的人家。 不过,比起“慕世子恶名吓到京城贵门千金”的事,大家更想知道,西大街的安府是个什么态度。 早在半个多月前,安家的孙小姐云晴雪,就和顾七少一起来了京城。 所以,这云大小姐对于顾七少和郑家小姐的事,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如果知情,安家老夫人对此,是什么态度,要是不知情,安大小姐现在,又该是个什么表情? 八卦点的吃瓜群众们,心痒难耐,恨不得混去安府当下人,瞧瞧情况。 第252章利用云若夕 只可惜,安府的下人,从来都是安家的大管家挑选的,非常严苛,闲杂人等根本就混不去。 当然,他们要是混进去了,一定会很失望,因为除了云晴雪身边贴身伺候的几个丫鬟外,其余人员,根本见不到她的面。 此时此刻,这些贴身伺候云大小姐的丫鬟脸上,无不捂着脸,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而她们面前,全是被打碎的名贵瓷器与摆件。 “大小姐息怒——”秀芳开口相劝,脸上就又被打了一巴掌。 “息怒?你叫我如何息怒,子玉哥哥要娶别的女人了!”云晴雪看着几个丫鬟埋头瑟缩,简直恨不得把她们都打一顿。 “……”秀芳捂着脸,不敢再开腔。 云晴雪是在万千宠爱中长大的,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都不用做,便得到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这样子的她,顺风顺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 就算她理智清楚,以顾颜之的身份,不可能在未来,只娶她一人,但她知道,比她家世好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去给人做妾室,就算将来顾颜之娶了侧室小妾,她也能用身份地位,将那些人死死压住。 可现在,顾颜之不仅在还没娶她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纳小,所纳侧室,还是身份比她高的女人。 这让她如何自处? 安家有钱归有钱,但由于是商户,在京城的权贵圈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大户,至于她父亲那边,虽然云高卓是四品大员,但云家名不经传,底蕴也比不过在京城三代为官的太傅一家。 她那千金榜第十的位置,只是靠安晴芳曾经救苦救难的善举,才得出来的。 抛开安家和安晴芳,她比花颜阁千金榜上的那些世家千金、贵族小姐,差得根本不止一星半点。 要是郑婉仪真的和她同时嫁入顾府,她根本就没有任何优势,身份,身份不够,才学,才学不够,就算相貌比之不差…… 可她从小就和顾颜之相识,在顾颜之那里,早就没有新鲜感了。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云晴雪不敢想象,要是郑婉仪比她先有孕,她在顾家,会是怎样的地位。 “小姐,您也别太担心,顾夫人一向疼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在云晴雪发脾气的时候,没人想去触霉头。 但秀兰知道,她要是现在不说话,等到云晴雪气消,必然要被云晴雪责骂,说她不关心她这个主子。 于是在秀芳挨打后,秀兰勉强开了口,只是她没想到,她这句话出口后,云晴雪更烦躁了。 “你的脑袋是吃什么长的?猪脑子吗?顾夫人会帮我?哼,到时候她不帮着郑婉怡那贱人,我就谢天谢地了。” 云晴雪深得齐氏真传,对后宅这些女人的心思,是再清楚不过, “那女人,不过也是看在安家的家财上对我友善罢了,她本就是京城侯府的嫡女,出嫁前还和那郑婉仪的母亲是手帕交。 她最疼爱的人是子玉哥哥不是我,要是她发现,郑婉仪的身份比我有用,她的心会毫不犹豫的偏向郑婉仪!” 云晴雪想来想去,都觉得,郑婉仪不能嫁给顾颜之。 可是她该怎么办呢?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顾颜之身为顾家的长房嫡子,多娶几个女子,为顾家开枝散叶,还会被认为是孝举。 她要是敢置喙,就是违反女则和妇德,惹来大家的非议是小,要是让顾家找到理由,取消和她的婚约,她该怎么办? “我不能反对这门亲事,相反的,我还必须做出一副理解乐意的样子,来彰显我的大方和有德。” 云晴雪想到这里,涂着豆蔻的鲜红指甲,又忍不住往自己的掌心深了半寸。 “所以,如果我想要子玉哥哥不娶郑婉怡,那么只能从子玉哥哥,或者郑婉怡那里下手,让他们其中一人,自己放弃这门婚事。” 秀芳和秀兰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她们知道云晴雪的分析没错,可她们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两人放弃婚事? 云晴雪思索半响,想到了一个人—— “云若夕!” 云晴雪亮了眼睛,“你们说,我要是让郑婉怡知道,子玉哥哥借着小医仙的名义,在府里藏了一个村妇,且那村妇还生了子玉哥哥的孩子,她还会愿意嫁进顾府吗?” 秀兰和秀芳对视一眼,忐忑道:“小姐的意思,是把那云氏的存在,散播出去?” “对。” “可是这样,七公子的名声不是会……” “他瞒着我纳侧室,难道我就不能毁了他的名声?”云晴雪心狠狠,比起顾颜之的仕途,她更在乎她自己的未来。 “可是——”秀兰担心道,“这云氏和七公子总归是没有关系的,这件事就算我们散播开去,对七公子的名声造成了影响,但七公子素来洁身自好,京城的人有目共睹,他要是否认,说这是谣传,大家可能也会更相信他一些。” 秀芳道:“没错,大小姐,那郑家小姐既然不惜当侧室,也要嫁给七公子,足以说明她对七公子情根深种,若七公子否认和云氏的关系,她应该还是会嫁来的。” “那就别让这谣言只是谣言!”云晴雪寒声道。 秀兰和秀芳再度对视一眼,然后不可思议的看向云晴雪,“大小姐,难不成你想让那云氏,和七公子……” “有何不可?”云晴雪昂首道,“她的身份,不过是个村妇,就算嫁进顾家,母凭子贵,也只能是个姨娘。” 姨娘和侧夫人的身份,一个是奴,一个是主,“你们觉得,是一个村妇好对付,还是一个太傅嫡孙女好对付?” 秀芳秀兰:“自然是村妇……” “还有顾夫人厌恶云若夕,要是最后嫁进来的是云若夕,你们觉得,她是会帮毁了她儿子名声的村妇,还是帮我这个,会给顾家财富的大家小姐?” 秀芳秀兰:“自然是会帮大小姐您……” “那不就得了。”云晴雪冷冷一笑,得到齐氏宅斗真传的她,非常清楚,在云若夕和郑婉怡之间,她该选择谁当对手。 第253章对上郑婉怡 “云氏那两个孩子,就算是子玉哥哥的,也只不过是姨娘所生的庶出,比起郑婉怡侧夫人所生的半嫡,简直可以忽略。 而且按规矩,姨娘所生的孩子,迟早要到我这个主母的膝下,我想那两个孩子怎么死,他们就得怎么死。” 云晴雪突然觉得,让云若夕嫁给顾颜之,真的是个不错的注意,因为她可以真真正正踩在那女人的头上,折磨得对方痛不欲生。 “可是大小姐,云氏的身份总归不能泄露出去……”秀芳想起齐氏的命令,“夫人的意思是,还是让她尽快死了的好。” “哼,她的身份有谁能够证明?”云晴雪不以为意,“等她嫁进顾家,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悄无声息的死去。” 秀芳和秀兰不说话了,因为云晴雪所言,并不无道理,她们已经连派好几次杀手,去杀云若夕,结果都失败了。 若是云若夕能以姨娘的身份,身在云晴雪的管辖下,动手的机会,怕是会多很多。 “可我们要如何让谣言坐实呢?”秀兰不敢用“七公子娶云氏”这种说法来惹云晴雪生气,便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云晴雪听后,微微黑沉着脸,想了一下道:“先把谣言散出去,我要先看看那郑婉怡和子玉哥哥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是!”秀芳秀兰下去了。 很快,顾颜之娶村妇且生子的消息,就在京城各处传播开来,甚至还传到了京城以外的其他地方。 顾言章从朝堂上下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一回去,就把顾颜之叫到了书房。 “现在京城各处都在传,那村妇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今天太傅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解释了,但显然这个解释,很不令人信服。” 白家在京城是有一栋宅子的,就算白月轩是和顾颜之交好,不想自己的行踪暴露,才暂住在顾府,暂住的时间也未免太久。 况且,小医仙不久前去慕王府,替慕世子诊治的事,已经传开,白月轩隐藏行踪才住顾家的理由,自然也就不存在。 顾言章道:“昨天于管家说,白月轩想要离开,我本来出于礼节,还想多留他们几日,如今还是早早的送走吧。” 另外—— “这谣言……”顾言章看向顾颜之,眼神冷肃,“那村妇既然跟着白月轩的,我会让人去传,那村妇跟你毫无瓜葛。” 顾颜之没说话,他知道自己父亲的意思,白月轩是不想入仕的,而且常年不在人世俗世中待着。 和村妇搞在一起的这种污名,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伤害。 但顾颜之就不一样了,他是太学这一届最优秀的学子,是所有人眼中,明年必定高中的天才。 他的前途不可限量,怎么能因为一个村妇,导致名声受损,从而让考官,前辈,甚至当今圣上生出不好的映像。 顾颜之心情难以言说,他一点也不想让云若夕,和白月轩有半点联系,但不和白月轩有联系,她就和他能有联系吗? 不能的。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和身为村妇的她,是绝不可能的。 所以他并不反对父亲的安排,他唯一在意的是:“昨日我们才上太傅家,今日就传出了这样的事。” 顾颜之看向顾言章,“父亲,是不是需要调查一下。” 顾言章对顾颜之的反应,非常满意,这才是他的儿子,永远知道,最该在意和放在心上的东西是什么。 “郑婉怡要嫁来的事,或许是太傅家那边走出的风声,但那村妇的存在,只有我顾府的人知道。” 顾言章道:“我会去好好调查,你先去找郑家做个解释,必要的话,可以把那村妇同白月轩说成一对。” 反正白月轩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别人说什么话,他也不是很在意。 顾颜之不置可否,但给太傅大人做解释是必要的。 他和顾言章说完后,准备离开书房去太傅家,结果听到外面的管家来报:“老爷,少爷,郑家小姐来了。” “……” 顾言章看向顾颜之:“你自己去吧。” “嗯。” 顾颜之去了,可郑婉怡却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客厅。 “郑小姐去哪了?”顾颜之问。 一个丫鬟战战兢兢道:“回少爷,郑小姐想要去见那云氏,我们拦不住,现在正往别苑去呢。” 顾颜之眸光骤冷,看向那个小丫鬟,“拦不住?还是不想拦?” 小丫鬟一听,顿时跪在了地上,“少爷,奴婢……” “于管家,一个毫无用处的下人,我顾府是不需要的。”顾颜之看向身后跟着的于管家,眸光极冷。 于管家顿时肃了表情,“少爷您去,这丫鬟交给老奴会处理。” “少爷……少爷饶命啊——”小丫鬟心惊胆战,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居然会被少爷看出来。 顾颜之却根本不理会那丫鬟的呼唤,直接往别苑去。他不是不喜欢女人有心眼,他只是厌恶这些女人的心眼,愚蠢又无知。 就在顾颜之往别苑去的时候,郑婉怡已经走到了别苑门口,刚准备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绿衣的女子,端着一碗鸡汤,从左侧的院子,往右侧的院子里走。 郑婉怡身后的侍女一看,顿时上前拦住那女子,冷声道:“你就是云氏?” 蒙着面的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才从右边白月轩的院子里出来,就在圆形拱门处,看到了这一幕。 被拦住的绿衣,有一瞬间的怔愣,她今日一整天都在别苑看着云若夕,刚被云若夕支去厨房取鸡汤,才离开。 现在回来,却被眼生的女子拦住…… “你们是谁?”绿衣作为顾府的大丫鬟,当然要第一时间,询问这些眼生的人。 给郑婉怡带路的小丫鬟,还没开口说这是绿衣姐姐,郑婉怡的侍女,就一巴掌打在了绿衣脸上。 绿衣端着鸡汤,措手不及,只能生生挨了这响亮的一巴掌。 她难以置信又有些愤怒的抬起头,便听见那侍女道:“你以为你是谁,敢质问我们家小姐的身份。” 第254章直接动手 “你们家小姐?”绿衣还在懵逼中。 那侍女却是又要再打。 云若夕眸光一冷,直接上前,抓住了那侍女的手。 “你?” 侍女还没反应过来,云若夕便“啪”的一声,还了她一巴掌。 “!!!”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尤其那个被打的侍女,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你,你居然敢打我?” “你敢随便打我院子里的人,我为什么就不敢打你?” 云若夕冷冷的看了侍女一眼,又看向她身后,一身雪碧色蚕纱套绣竹节花的少女,沉声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才是云氏,有什么,冲我来。” 顾家小丫鬟被郑婉怡侍女的举动吓到了,直到云若夕说话才略微回过神来,“彩,彩衣姐姐,你们确实认错人了,那位是绿衣姐姐,是我们顾府的大丫鬟,这,这位才是云,云娘子……” 被唤作彩衣的侍女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这个打她的才是正主,立刻抬起左手,想要打回去。 可云若夕直接往前一送,便把她推了出去,要不是顾府的小丫鬟眼疾手快,跑去接住了她,她铁定摔地上。 彩衣都要疯了,“你居然敢——” “彩衣,不得无礼。”郑婉怡见彩衣落了下风,立刻呵斥对方停手。 “是,小姐……”彩衣在小丫鬟的搀扶下,退回到郑婉怡身后。 郑婉怡缓缓上前,看向云若夕,“你就是云氏?” 云若夕和绿衣一样,成天待在这别苑里,压根不知道外面传了什么,跟不知道这眼前的主仆是什么。 她这个人,一向都是对方客气,她就客气,对方无礼,她回应的,自然只有冷漠的表情,“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就是云氏,你再问一遍,是因为耳聋?” 彩衣听后,差点忍不住上前去打云若夕,却被郑婉怡抬手拦住了。 女人素来都很了解女人,云若夕一个村妇,不仅能在顾府内住单独的院落,还能使唤一等丫鬟。 更重要的是,面对来人的态度,她也像女主人一般,高高在上…… 这说明什么? 说明外面的传言是真的,这个云氏真的是顾颜之藏起来的女人,顾颜之喜欢她,所以她才会恃宠而骄。 “彩衣,别人粗俗,你就要跟着粗俗吗?”郑婉怡表面在训斥自己的侍女,实则把云若夕骂了进去。 云若夕冷冷一笑,“指桑骂槐,虚伪之徒。” “你竟敢骂我们家小姐?”彩衣忍不住了,“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 “彩衣……”郑婉怡给了彩衣一个眼神,彩衣便一脸憋屈的别过脸去。 郑婉怡将目光看向云若夕,面上不动,心中却生出了一丝冷厉。 云若夕今日穿的,是一套简单的家常衣。 上面一身白底绣兰花,外罩青蝉纱的中袖衣,下面一条青色打底垂雪色轻纱的流苏裙,放在贵女云集的京城,毫不起眼。 但她身材极好,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完美的诠释了婀娜多姿这个词,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眸色干净,犹如婴孩,可眼波流转之际,又会偶生媚态。 郑婉怡从小到大混在京城闺女圈里,见过各种美丽的女子,却是一次见到,这种同时具有少女和女人特性的女子。 哪怕她带着面巾,让人看不到全貌,单凭这一双如横秋波的桃花眼,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难以忘怀。 郑婉怡自诩美貌不输京城众多贵女,但她千金榜的位置,终归是以才华和家世得来,单论相貌,她可能比不过眼前这个只一双眼睛,就盖过她的女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云若夕道,“这里可是顾府,你们随随便便进来打人?也未免太无礼了?” “彩衣是有些无礼,不过——”郑婉怡看向云若夕,眸光微冷,“她也只是因为义愤填膺。” “义愤填膺?”云若夕笑了,“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主仆二人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彩衣实在憋不住了,指着云若夕骂道:“你明知道顾七公子是有婚约的人,却还不要脸的勾引他——” “等等等等!”云若夕速度打断彩衣,“顾颜之有婚约的人,如果我记得没错,是云家的大小姐云晴雪吧? 你们是哪冒出来的?是云晴雪的朋友,还是顾颜之的亲属?且不说我跟顾颜之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有,也轮不到你们来义愤填膺吧。” “轮不到?我家小姐可是——”彩衣还没说完,就被身后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郑三小姐来顾府做客,为何不在厅堂?” “颜之……”郑婉怡回头,看到了冷峻如松、玉树临风的顾颜之,从长廊那边走如凌波踏浪般走来。 她顿时心驰神往的红了脸,可一想到对方突然出现,可能是为了保护云氏,她脸上的红晕便迅速消散。 “顾七公子,您来得正好,这个村妇想要对我家小姐无礼。”彩衣恶人先告状。 云若夕当即无语道:“你叫彩衣是吧,我跟你说,我云若夕要是想对谁无礼,那个人肯定是连告状的力气都不会有的。” 言下之意,我还没动手对你们如何呢…… 众人:“……” 彩衣听了云若夕这话,指着的手指头都哆嗦了一下,“顾七公子,您听到了吗?这个村妇实在太猖狂了,她……” “猖狂的是她还是你?”顾颜之冷声打断彩衣,“太傅家的丫鬟,难不成都像你这样,无礼狂妄,在主人说话的时候随意插嘴?” 彩衣在云若夕面前气势汹汹,是因为她是郑家的大丫鬟,是郑婉怡的心腹,可在顾颜之面前,她只不过是个奴才。 “奴婢妄行,顾七公子赎罪。”彩衣明白顾颜之在自家小姐心中的分量,丝毫不敢得罪,立刻知趣的道歉。 但她也没忘今日来的目的,“可是顾七公子,奴婢这般,也是因为替我家小姐不平啊,我家小姐,虽比不得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小姐金贵,但也是太傅长房嫡出的小姐。 来顾家当侧室,本就委屈,可没想到,这婚书才落,外面就传言,您和一个村妇有染,还生下了两个孩子……” 第255章我们家先生 “彩衣!”郑婉怡呵斥彩衣,似乎想要让对方住嘴。 但彩衣最懂郑婉怡的心思,当然明白,这个住嘴,只是表面说说,“小姐,您别阻止奴婢,要是奴婢不说,顾七公子还以为是您使唤了我,做出了这些无礼的事。” 彩衣看向顾颜之,“顾七公子,今日来这别苑,全是奴婢一人的主意,小姐本是想在厅堂等你,可奴婢我一听说顾府居然真的有一个云氏存在,便愤愤不平的赶过来,想问个究竟……” “问个究竟?那你们问出什么来了吗?”顾颜之的反问,让彩衣怔愣了一下,因为她们压根什么都没问,就直接动手了。 顾颜之看彩衣怔愣,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他看向旁边端着鸡汤的绿衣,对方脸上的指印,现在还清晰可见。 “你们什么都不问,就直接动了手……是我顾家的丫鬟,比不得太傅家的丫鬟金贵?” 彩衣听后,顿时惶恐的跪了下去。 顾颜之特地提到顾家和太傅家,要是她不立刻道歉,她打了绿衣的事,就会立刻上升到顾家和太傅家两家的矛盾。 顾家虽然不是京城的世家大族,但这些年的发展,大家有目共睹。 太傅因为太子三师,地位高于百官,可要论到家族底蕴,还是不能和一个世家大族为敌的。 她只是个丫鬟,要是真引得顾家和郑家交恶,就算郑婉怡保她,让她不会被打死,她也免不了被盛怒的太傅赶出家门。 “少爷……”绿衣看顾颜之为她出头,心情顿时如冰石与春,融化成一片,她和珍珠鸳鸯一样,都是顾夫人的人。 她在京城顾府的责任,本是监督顾言章后院情况,但自从见到了顾颜之,她的一颗心,就全落在了顾颜之身上。 可顾颜之不近女色,性子又太冷,就算她经常在他面前出现,他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今日却为了她,呵斥郑婉怡的贴身侍女…… “颜之,对不起,彩衣只是一时冲动,认错了人,才打了绿衣……”郑婉怡见顾颜之来,本是等着对方解释的。 可顾颜之非但一句解释都没有,还直接拿彩衣开刀,她担心彩衣真的得罪顾家,导致两家不合,只能开口帮彩衣解释。 却没想到,顾颜之听后,眸光更冷了,因为郑婉怡这话的意思是,要是彩衣不认错,这巴掌,本该是打在云若夕身上的。 “郑三小姐,我本以为,你是一个心性明善,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顾颜之只这么一句,郑婉怡就感觉自己的脸好似被打了几巴掌。 她当然知道自己带丫鬟来“捉奸”的行为,太不符合大家闺秀矜持有礼的做派,可她没忍住。 她本以为顾颜之,是个对谁都冷淡的人,可来了顾府后却发现,这里居然真的有一个极为美貌的女人。 原来,他不是对谁都冷淡的,原来,他并不是真的心如止水,这世上还有一个女人,是可以得到他另眼相待的。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的嫉妒,就难以遏制的喷涌而出,等她的理智回来,她已经身在别苑里了。 她自持身份,想要离开,可没想到那云氏实在太猖狂,居然敢动手打她的侍女,她忍不住,开口讥讽了她,对方不仅不收敛,还回怼了她。 她委屈极了,然而让她更委屈的是,顾颜之来了后,不仅没有看到她的委屈,反而责骂她的侍女彩衣。 郑婉怡毕竟是才女,哪怕再爱,被诗书熏陶后,也保持了一份骄傲。 见顾颜之这般说她,她也立刻回了一句:“是啊,我们都看错了人,我本以为顾七公子你,是一个洁身自好、心境高远的君子……” 两个文绉绉人的文绉绉对话,要是换做孙婆婆,肯定是云里雾里,但云若夕情商在线,哪怕没听说外面的传言,也大概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郑三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什么?”郑婉怡神色冰冷,一个眼神也没给云若夕,要不是自小的教养使然,她可能连话都不会回。 “我跟顾七少,没有任何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吧。”云若夕浅笑回答。 在场中人没一个相信,只有顾颜之,内心深处,生出一丝苦涩的感觉,他和她的确没什么关系。 他虽然救过她,但她也救过他,彼此并不相欠,他留下她,也只是想知道她身后的秘密,并不是纯粹的,想要保护她。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们会相信?”彩衣指着不远处,石拱门下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云若夕无语之极,“我两个儿子是有父亲的,你别给我丈夫乱带绿帽成不。” 彩衣和郑婉怡都有些怔愣,她们没想到,云若夕会否认得这么直接干脆。 可仔细想想,这云若夕肯定是被顾颜之交代过的,眼下顾颜之和郑婉怡都在,她自然要否认和顾颜之的关系的。 云若夕看主仆二人脸上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这番解释,对方压根就不信,她不浪费口舌了。 “顾七少,你今日来得正好,我们家先生说了,我们叨扰贵府多日,也是时候回自己的府邸了。” 顾颜之聪明绝顶,自然明白云若夕的意思,她这是要用行动,和他划清楚关系。 这本是他求之不得的,可看着那双对他毫无留恋的眼睛,他的内心,终究生出了一丝难以遏制的愤怒。 可他到底在愤怒什么,他却是不明白的。 他只能压住心里的那一丝不适,面色淡冷道:“你们昨日想要辞行的事,我已经听父亲说了,这段时间待客不周,还请见谅。” “顾七公子客气了。”云若夕看向神色微讶的郑婉怡和彩衣,不再多说,转身去牵起两个小包子,就回去收拾东西。 “绿衣,去帮白先生和云娘子。”顾颜之简单吩咐,绿衣便立刻去了。 郑婉怡看着这一幕,思绪复杂。 外面传言说,顾颜之是借着白月轩的名头藏女人的,可现在这女人,不仅称呼白月轩为我们家先生,还要跟白月轩离开…… 第256章太傅夫人是宅斗界大佬 “郑三小姐,既然你觉得我非君子良人,那么这门亲事就这样作罢吧。”顾颜之说出这句话后,心里的不适,减轻了不少,原来,他并不是很想接受这门亲事…… 郑婉怡听后,却是微白了表情,“顾颜之,你以为我是非你不可吗?” “自然不是。”顾颜之淡冷道,“郑三小姐才貌过人,家世显赫,值得更好的人。” 顾颜之说完,就做出了请的手势,示意对方离开。 郑婉怡气极,她上门来,本是要听解释,结果没想到,解释没听到,反而被顾颜之直接退婚了。 “彩衣,我们走。” “是!” 彩衣愤愤不平,起身就扶着自家小姐走了。 在路上,她忍不住道:“小姐,都说这顾七公子君子如玉,我看他是虚有其表。偷偷和个村妇搅合在一起不说,还为了一个村妇,拂您的面子。 您那么好,为了嫁给他,冒着被外人耻笑的风险,也要给他当侧室,他倒好,居然为了个村妇,退您的婚。” “别说了!”郑婉怡揪着心口,疼得难以呼吸,要不是大家闺秀的身份,和嫡女的骄傲支持着她,她刚才就要哭出来了。 现在一离开别苑,她就忍不住落了眼泪,可这里是顾府,她的哭泣,只会换来众人的耻笑。 于是她擦掉眼泪继续强撑,直等到回了太傅府,她才冲去了慈心堂,扑在了自家祖母的怀里。 “祖母,婉怡委屈,求祖母为怡儿做主。” 顾颜之别苑藏村妇的事,京城里外传得沸沸扬扬,太傅夫人自然也是知晓的,她看郑婉怡哭得像个泪人,不免好言宽慰了几句。 可当她听郑婉怡说,她们去了顾家找那村妇时,太傅夫人却是瞬间骂了她,“婉怡,亏你自小聪颖,居然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来。” “祖母?”郑婉怡不解,明明是顾颜之做错了事,为什么祖母却骂她,“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从头到尾,就没有一件事是做对了的。”太傅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平时跟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哪去了。” 郑婉怡委屈道:“祖母,我知道,你想说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让我不要太端小姐架子,嫁给顾颜之后,要和云晴雪和睦相处,可那村妇不是云晴雪啊!” 她只是个村妇啊!没有官宦小姐的身份,没有安家巨额的财富,她为什么要跟她和睦相处? “我堂堂太傅家的孙小姐,难不成还要跟个村妇互称姐妹?” 郑婉怡之所以对云若夕这般厌恶,除了嫉妒,便是因为对方身份太过卑贱,不仅拉低了顾颜之的身份,也拉低了嫁给顾颜之做侧夫人的她的身份。 可太傅夫人却忍不住抬手,打了下郑婉怡的掌心,““糊涂!”连你都知道,那村妇身份低微,顾颜之会不知道? 他之所以把那村妇藏起来,就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村妇的身份,是见不得人的,可你倒好,居然光明正大的去他家里找人?” “难道不可以吗?”郑婉怡反问。 “当然不可以,不管那村妇,是不是和他有关系,被你今日这么一闹,落在外人眼中,那村妇必然就和顾颜之有了关系。” 太傅夫人无奈道:“谣言如果坐实,顾颜之颜面无存,名声受损,那村妇固然有一定原因,但最大的原因,却是因为你。 我若是顾颜之,我也会立刻向你退婚,这么一个不识大体,不懂分寸的女人,娶回家,迟早也要惹出祸事。 相比之下,你看看那云晴雪,她作为顾颜之的正房未婚妻,得到这消息后,她做了什么吗? 她什么都没做,既没有上门问情况,也没有上门后,直接杀去别苑打人,在顾家和世人眼中,她是什么形象?” 郑婉怡微微怔住,缓缓道:“在顾家和世人眼中,她是大方得体的未来主母,有容人之德,有容人之性。” “没错,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上门询问,别人就会觉得,这件事根本是子虚乌有,争对顾颜之的谣言,也就会不攻自破。” 太傅夫人沉声道,“她还没嫁进顾家,就已经帮了顾颜之一个大忙,不论那谣言究竟是真是假,都足以让身处舆论漩涡中的顾颜之,记在心里。” 郑婉怡紧咬下唇,她自认为比云晴雪美貌聪明,要不是云晴雪摊上了一个好娘,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和她分享顾颜之。 太傅夫人让她和云晴雪和睦相处,她表面应下,实际并没放心上,她觉得,云晴雪不过一个商户之女,有什么脑子,到时候,定会被她压住。 现在看来—— “你真正要在意的,不是那个村妇,而是云晴雪。”太傅夫人缓缓道:“你祖母我虽然上了年纪,但这么多年,还是看过不少人的。 那顾颜之虽然心性冷淡了些,却很有责任,懂礼数,知分寸,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就算他不爱你,但只要你规规矩矩,他必定不会冷落你,让你受苦。” “祖母……” “婉怡,我知道你性子骄傲,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你要明白,在这个世道,男人如果不纳妾,是他们厚道,不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你那两个哥哥,你也看到了,在我们这个阶层,能遇到一心一意只待一个女人好的男人,根本不可能。 哪怕是当初为了一个女人,而和整个家族对抗的前丞相谢堰,到最后不也还是娶了贺家的千金?” 所以活了大半辈子的太傅夫人,最是清楚不过,对她们这样的贵族女子而言,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不是丈夫的爱,而是丈夫的敬重,因为——“男人的爱,只是一时,只有男人的敬重才是一辈子。 不管那村妇有什么本事,她也只是个村妇,时间一久,年老色衰,根本不会有人再记得她。 就算她生了两个孩子,但庶出的孩子,能和嫡出的比?那女人在顾府,日后,也就是只个奴才。 而你不一样,你是太傅家的嫡出女,是顾颜之明媒正娶的半妻,就算年老,只要得到顾颜之的敬重,你依旧可以以女主人的身份过得体面。” 第257章动动脑子 郑婉怡哭过痛过后,自然冷静下来,明白了祖母的意思,“祖母,婉怡知道错了,婉怡不该冲动行事,可顾颜之他这件事真的……” 太过分!!! 郑婉怡纵然理智清楚,自己今日做法不对,可一想到顾颜之瞒着她藏了女人,甚至还有孩子,她就难以原谅。 “我是太傅嫡孙女,愿意给他做侧室,他还不满意吗?为什么还要和个村妇搅合在一起?” 郑婉怡委屈,太傅夫人缓和了语气,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件事,我就得说你了,你怎么知道那村妇,是顾颜之的女人?” “难道不是?”郑婉怡反驳,“他都要为了她和我退婚了?” 太傅夫人肃了表情,“你自己好好回想,他为什么要委婉的提出退婚,还不是因为你说你看错了人? 你自己主动流露出后悔的样子,他作为男人,难不成还要跪下去求你?” “我……”郑婉怡道,“可他也没给我解释啊?” “傻丫头啊,你可当真是关心则乱,他和那村妇都已经用行动证明了,那村妇是白月轩的人,你怎么还要去信外面的谣言?” 说到这里,太傅夫人提醒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顾颜之是个什么样的人,懂规矩,极守礼,才华横溢,前途不可限量。 他这般聪明,难道不知道一个村妇会毁了他的前途?就算他是一时色迷心窍,他父亲顾大人还在府里呢? 还有,如果他真的故意藏娇,必定是瞒得严严实实的,以他做事的能力,这消息绝对不可能泄露。” “祖母,您的意思是,这消息真的是谣传?”郑婉怡拿过旁边嬷嬷递来的手绢,擦了擦眼泪。 “无风不起浪,谣不谣传,我不敢说,但我敢说,这消息,是有人故意为之。” 太傅夫人如今五十六岁,一辈子没出过大宅院,这大宅院里的门门道道,她是再清楚不过。 “你自己动动脑子,这消息早不泄露晚不泄露,为什么偏在我们传出消息,你要嫁给顾颜之的时候泄露?” 郑婉怡自小聪颖,被人称为才女,哪怕关心则乱,也是迅速恢复了智商,“祖母,您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出这消息,想破坏我和顾颜之的婚事?” “总算明白了。”太傅夫人见这孙女一点就通,着急的心情,不由缓和了一些,“既然明白了,就赶紧去顾家给人家道歉。” 顾郑两家的婚事,是由他们两家长辈点过头的,就算顾颜之想要退婚,顾言章肯定也不会同意。 太傅夫人让郑婉怡去道歉,不是为了挽回婚约,而是为了换回顾颜之的心,毕竟人可以犯错,但知错能改,才是善莫大焉。 她得让郑婉怡在顾颜之那里,留下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印象。 可郑婉怡一听要去道歉,就不乐意了,“为什么要我去道歉,他虽然有可能是冤枉的,但我是女孩子啊……” 女孩子面皮薄,道歉这样的事,就算她要做,也该是他来找她,先说声抱歉,她才说自己不是的啊。 “你现在倒知道女孩子要矜持了?”太傅夫人斜睨了她一眼,“之前冲去顾家找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身为大家闺秀要矜持?” “祖母……”郑婉怡拉着太傅夫人的说,央求道,“非得我亲自去吗?就不能叫人传话,或者写信?” “当然不行,你要是不当面去,如果向顾颜之证明你的诚意?” 太傅夫人叹了口气,“婉怡,你长大了,当知道,面子和尊严这种事,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 你要知道,除你之外,这京城还不少高门的女子,为了避开明年的世子选妃,在找合适姻婚对象。 顾颜之出身世家,是长房嫡子,父亲与各位叔伯,又皆在朝为官,掌有实权,母亲出身侯府,长姐又嫁回临安侯府,成为了长房大媳。 这样的家世,本就已经是出类拔萃,更何况他本人,还特别争气,不仅在十二岁连中两元,成为太学第一人。 连御驾前,他也是露过面、得到过嘉赏的,若不是他早有亲事在身,怕早就被圣上招为了驸马。” 太傅夫人反问道:“这样好的郎君,你不紧紧抓着,难不成,还要便宜了你的那些个小姐妹?” 郑婉怡顿时皱眉,陷入沉默。 顾颜之的确非常优秀,在花颜阁的公子榜上,连续数年都在第二,比他好的,整个京都贵公子,也就只有谢家的谢珩。 可谢珩身份太特殊,她根本不可能嫁过去。至于公子榜上的其他人,除了白月轩外,也都是些家世极好,她的身份难以企及的。 她想避免嫁进慕王府,顾颜之是她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她也是的的确确恋慕着顾颜之,所以无论出于实际考虑,还是情感需求,她都希望能嫁给他。 想到这里,她越来越后悔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太过冲动,“祖母,那我这就去顾府,给他道歉。” 郑婉怡刚要起身,就被太傅夫人拉住了,“冬嬷嬷,你跟着小姐一起去。” “是。”刚刚给郑婉怡递手绢的半老嬷嬷,恭谨的躬了躬身子。 太傅夫人吩咐完后,将目光看向了在门口候着的彩衣。 “贱婢,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本夫人今日不赶你出府,但从今日起,你就不再是一等丫鬟,滚去厨房做事吧。” “老夫人!?”彩衣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祖母,您为什么要罚彩衣?”彩衣之所以成为郑婉怡的心腹,就是因为特别懂郑婉怡的心,郑婉怡可舍不得这样一个称心的下人。 太傅夫人在郑婉怡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为什么罚?她作为你身边的侍女,非但不阻止你今日的丢脸举动,反而顺着你去找那村妇,只这一点,我就该将她赶出去。” “老夫人,三小姐,奴婢知错了,求老夫人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彩衣跪下,一脸我为主子肝脑涂地的表情。 郑婉怡想要给彩衣求情,太傅夫人却冷淡一笑,回了她一句:“你确定要留下这个,让顾颜之一看,就会想起今日之事的丫鬟?” 第258章两个未婚妻 郑婉怡呆住了,祖母说的没错,今日彩衣明显已经得罪顾颜之,要是彩衣一直在她身边,顾颜之就会一直想到今日的事。 “小姐——”彩衣了解郑婉怡,一看郑婉怡露出犹豫的表情,她就知道,郑婉怡要舍弃她了。 果不其然,郑婉怡看向她道:“彩衣,那你……就先在我的小厨房待着吧。” 郑婉怡说的很委婉,先在她的小厨房待着,但谁不知道她是要准备嫁人的人。 要是彩衣不能重新成为郑婉怡的大丫鬟,跟着郑婉怡一起去到顾家,一旦郑婉怡出嫁,她的命运就会和府里那些年老无用的三等丫鬟一样,不是被发卖,就是嫁给家仆,成为府里的老嬷嬷。 彩衣还想挣扎一下,可她还没来得及抱住郑婉怡的大腿,就被冬嬷嬷喊人拉了出去。 “小姐——” 郑婉怡没有理会彩衣的呼唤,重新出发,在冬嬷嬷的陪同下,去顾府道歉。 而这个时候的云若夕,已经和白月轩收拾好了东西,将东西装车,站在门口,接受顾言章的送客之礼。 “月轩,我公务繁忙,都没好好和你好好聊聊,回去后,定要常常来看看。” 顾家和白家同源岳州,世代交好,顾言章和白月轩的父亲,也算是朋友,所以他以这种长辈口吻同白月轩说话,很合理。 而仙人般的白月轩,面对顾言章的先送,也难得的流露出,一丝世间人的感觉,客客气气的回道:“顾伯父太客气了,叨扰了这么多日,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 两边客套完毕后,白月轩就登了车。 顾颜之站在顾言章的身后,看着那个一身素白花青色的女子,欢快的上了白月轩后面的那辆车。 心里的闷堵越发严重,她就这么开心,离开顾府? “老于,去送客。” 出于礼节,顾言章本该让顾颜之去,但现在谣言四起,他们送走白月轩,也为了扫除谣言,便派了于管家去。 于管家顺从的去了。 顾颜之跟着顾言章转身回去,一想到顾言章不久前,让他去太傅家道歉,他的心里,便十分不快,“父亲,查到谣言的来源了吗?” 要不是这乱起的谣言,云若夕也不至于走得那么着急,走的时候,连一个招呼,一个眼神都没有。 顾言章看了他一眼,“你很不高兴?” “父亲摊上这谣言,会高兴?”顾颜之知道顾言章意有所指,但他的心思,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顾言章点了点头,“你放心,很快就有结果了,不过不管是谁在造谣,你首先要做的,是撇清和那个村妇的关系。” 言下之意,白月轩走后,暂时别去白府,直到那村妇没了,再和白家来往也不迟。 顾颜之不置可否,转身去了。 …… 云若夕跟着白月轩回白家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云晴雪耳朵里,她不关心云若夕和白月轩的关系,只问:“郑婉怡是沉着脸出来的?” “是的小姐。”秀芳回道。 “哼,像郑婉怡这样的京城贵门千金,一辈子都是被人捧着的,当她们发现自己被个村妇踩在了脚下,自然会恼羞成怒。” 云晴雪冷笑道:“子玉哥哥最讨厌女人胡搅蛮缠,只要那郑婉怡一闹,子玉哥哥必定会烦厌她,推掉这门亲事。” 而一旦他们的亲事告吹,顾颜之和村妇的事就会彻底坐实,京城贵女们不屑于村妇为伍,自然也不会考虑嫁来顾家。 “小姐,那我们现在需要去顾家看一下吗?”秀兰问。 云晴雪轻笑,“你说呢?” “当然是去了。”秀兰笑道,“顾家现在焦头烂额,小姐要是去了,表明小姐的容人之态,七公子必定觉得小姐是最好的。” 没错,她跟善妒小气的郑婉怡,可不是同类人。 云晴雪喜滋滋的去了,等到了顾府,她便被客客气气的迎进了厅堂。 “子玉哥哥在吗?”云晴雪这句话,是故意问的,她派人在顾府外,监视了顾府的人来人往。 她问这句话,就是想让人知道,她可不是故意在郑婉怡闹了后,才来的。 因为顾颜之不近女色,顾夫人又比较善妒,顾府的大丫鬟不多,所以招待云晴雪的,是大丫鬟绿衣。 绿衣看着到访的云晴雪,躬身回道:“在的,奴婢这就去通禀。” “不用,我亲自去找他吧。”云晴雪笑道。 绿衣微微顿住,没有说话。 云晴雪端着茶杯的手,便停在了空中,“怎么了?不可以吗?”她可是顾颜之的未婚妻,是唯一进过顾颜之书房的女人。 “不是,不可以,是……”绿衣神色复杂。 云晴雪立刻道:“带我去。” “是。” 绿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领着云晴雪往后院走去,没多久,就到了顾颜之居住的翠竹园。 还没进去,云晴雪就听到了一阵古韵琴音。 “子玉哥哥在弹琴?” 云晴雪眸光一亮,微微勾唇,顿时加快了步子,等到推她踏着青石板走进院子,便见一道清俊的身影站在石桌旁。 桌上一把五弦古琴,的确在被一双玉手演奏,只可惜弹奏的人不是顾颜之,而是一道身穿淡青色长纱裙的女子。 云晴雪几乎不用问,就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郑婉怡…… 云晴雪扬起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成为一种对她刚刚得意心情的讽刺。 “少爷,郑三小姐……” 绿衣柔声禀报,让琴声戛然而止。 郑婉怡抬起头来,便看到云晴雪微微僵硬的笑容。 她心中冷笑,祖母说的果然不错,这个云晴雪果然是个有心机的,早不来晚不来,偏生等到她来了后再来。 多半,是想着她闹了之后,来表现善解人意的一面吧。 只可惜,云晴雪遇到了她的祖母,让她速度返回顾家来给顾颜之道歉,从而让云晴雪的心计都变成了泡沫。 郑婉怡心中暗爽,觉得自己刚才的道歉,真是再值得不过,她收手站起,对着云晴雪大方一笑,“这位想必就是晴雪姐姐吧。” 第259章情敌见面 云晴雪呆呆的看着郑婉怡,满脑子都是刚才郑婉怡弹琴,顾颜之屹立在旁静静聆听的情景。 这样的郎才女貌,本该属于她和顾颜之才对…… “姐姐你怎么了?”郑婉怡明知故问。 云晴雪却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旁边秀芳看着着急,只能在旁边小声提醒,“小姐,别失态……” 云晴雪温婉多年,到底有功底在,被秀芳提醒后,便立刻回过神来,笑着道:“没什么,我,我只是在想,我好像并没有多一位妹妹。” 顾家并没有把顾颜之和郑婉怡的婚事告诉她,她自然可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怼回去。 但郑婉怡毫不在意,轻笑道:“姐姐说笑了,妹妹姓郑,名婉怡,是太傅的孙女。” 说完,她羞赧的看了眼顾颜之,“昨日,颜之已经来府上,跟我父亲商议婚事了,说是颜之迎娶姐姐的时候,也会迎娶我……” 所以无论是将来嫁进顾府的身份,还是现在的年龄,她都该叫云晴雪姐姐。 可这一声姐姐,比当初云晴月喊的“长姐”,都还要让云晴雪难受。 她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顾颜之,“子玉哥哥,这,这是真的吗?” 顾颜之眸光冰冷,云晴雪脸上的惊疑,实在太假,昨日太傅府故意放出的消息,云晴雪不可能没收到。 “父亲已经写信,去告知安老夫人了。”顾颜之冷淡回应,心中却在想,郑婉怡这门亲事,到底该不该继续下去。 他和顾言章不一样,他对女色并不感兴趣,娶妻娶妾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要是多娶妻妾的结果,是后宅不宁,他倒宁愿后院没有一个女人。 “这,这样……”云晴雪不敢说“外祖母不会同意”这种话,因为就算安老夫人不同意,她也会说服安老夫人,让她嫁给顾颜之。 她想嫁给顾颜之,已经想了十多年了…… “那我今日来,岂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既然事实已经发生,云晴雪只能大方的表示,对郑婉怡的存在,完全不介意。 “怎么会,我今日来找颜之,主要是道歉的,刚才颜之已经原谅了我,我今日的事已了,姐姐要是想和颜之单独说话,我这就走。” 你云晴雪会表示大方,我郑婉怡就不会?郑婉怡觉得,她已经渐渐开始明白,自家祖母教她的那些东西了。 云晴雪听着郑婉怡那一口一个颜之,简直恨不得把郑婉怡的嘴巴撕烂。 这种同辈平等的称呼,她都没叫过呢,云晴雪心中恨极,却只露出了一副不解的样子:“道歉?道什么歉?” “就是外面的谣言啊,姐姐你没听过?”郑婉怡细细观察云晴雪的表情,突然觉得传说都是不可信的。 什么安家孙小姐性似其母,温婉善良,这云晴雪,分明就是一个擅长伪装、虚有其表的女人。 “我家中三妹病了,我为了照顾她,一直没有出门。”云晴雪当着顾颜之,是一脸的不知情,“难不成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要是想聊天,可以去宜兰亭。”顾颜之淡冷开口,打断了两个女人的虚伪对话。 翠竹园是顾颜之的住处,按规矩,云晴雪也好,郑婉怡也罢,这些还未嫁进来的闺房女子,都是不能随意来的。 顾颜之也不想在这里招待郑婉怡,可不久前他在竹林弹琴疏解烦闷,于管家直接把郑婉怡带了过来。 然后郑婉怡就开始道歉,他一个男人,让一个女子道歉,本就有些失礼,便没好再让对方离开。 郑婉怡看见他在弹琴,一时兴起,想要以一曲作道歉礼,他也只能随着她。 本想一曲终了,就送对方离开,哪知云晴雪来了,他已经没了应付这些女人的心情,便淡冷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看向绿衣,“照顾好两位小姐。” “是。”绿衣巴不得少爷赶紧摆脱这两个女人,立刻应下。 两位小姐见顾颜之要走,同时唤出声,想留顾颜之,但顾颜之全然当做没听到的样子,径直走了。 为了防止两个女人去追,绿衣适时的出声:“两位小姐,可愿移步宜兰亭?” 当然不愿!!! 她们只想和顾颜之待在一起,谁想面对一个一脸假笑的情敌。 然而这个时候,她们谁先开口说要走人,谁就会显得小气又大方,于是云晴雪和郑婉怡,不约而同的露出一副乐意至极的表情,点了点头。 绿衣默不作声,低头带路,可听到身后两女不断出来那“姐姐妹妹”的对话,她的心中却忍不住泛出了一丝恶心。 她突然比起这两个虚伪的女人,那个炒菜时会高呼“乖宝帮我拿盘子”的粗俗女人,要顺眼得多。 如果让她非得在这三个女人里,选一个当主子伺候,她倒宁愿选择云若夕。 绿衣记得,今日送云若夕时,云若夕笑着对她说:“我不喜欢你盯着我,但其实,你也很不喜欢看我这个村妇把,这下好了,你我都可以轻松了。” 绿衣当时听后,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诧异,因为她一直以为,云若夕只是一个徒有长相,会勾人的村妇而已,哪里想到,她其实是个心思很澄明的人。 然而就是因为她心思澄明,才让绿衣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这些日子,她对云若夕表面恭敬,实则鄙夷,处处监视不说,还限制对方行动。 可被这样对待的云若夕,对她,却依旧很友善,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邀请她品尝,虽然她因为嫌弃,一次也没尝过,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炒的饭菜,真的特别的香。 最重要的是,在她被郑婉怡侍女打了的时候,连顾府的丫鬟,都吓得不敢开腔帮她,云若夕却第一个时间,冲到了她的勉强。 绿衣眸光复杂,她虽是顾府的大丫鬟,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奴婢,彩衣打她那巴掌,纵然错了,她也注定讨不回来。 但云若夕,这个被她厌恶鄙夷的乡下村妇,却是毫不犹豫的站出,将她的委屈一巴掌还了回去。 那一瞬间,她心里竟生出一种念头:眼前这个女人,要真的是她的主子就好了。 第260章顾七少醉酒 她跟着她,一辈子都不会再受到委屈,也会得到一个人该有的全部尊重。 “绿衣姐姐,到了……” 小丫鬟娟儿发现宜兰亭已到,绿衣却还在不停的往前走,顿时上前,去拉了拉绿衣的袖子。 绿衣回过神,立刻回身给两位小姐道歉,然后让人去弄茶水点心。 而此时,走出家门的顾颜之,已经坐上了马车,“去怀恩伯府。” “是。” 顾颜之性子冷淡,但他在京城交友却很广,除了他为人脉主动结交的,大部分都是自己攀上来的。 毕竟优秀的人,身边从来不缺追随者。 然而他的朋友虽多,能彼此坦诚交心的却没几个。 这怀恩伯府的次子,大概是算一个的。 顾颜之抵达怀恩伯府的时候,李宁枫正和两个狐朋狗友,在曲水亭玩投壶,一听顾颜之来访,顿时从软榻上翻身起来,把两个狗友送走,然后进屋换衣服。 “顾颜之这人,最好干净,要是闻到我一身酒味,铁定转身就走。”李宁枫跟身边的侍从抱怨,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喜滋滋的。 他和顾颜之不同,他身边的朋友虽然多,却是没一个正经的,顾颜之是唯一一个,能被他爹嘴里念叨,要多多交好的人。 只要顾颜之来,他爹就能心情极好的给他涨零花钱。 于是李宁枫李二公子,整理好仪容后,就速度去了书房,准备好被顾颜之碾压智商,结果没想到,他一脚跨入书房门槛,就差点摔到地上。 我去! “我没走错地方吧?不,不对,是我没看错人吧。”李宁枫擦了擦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你……顾七少居然在我的书房喝酒!?” 李二公子迅速迈出门槛,抬头看了看天空,“不对啊,今天的太阳的确是从东边升起的啊……” 顾颜之坐在长榻上,淡淡的看向李宁枫,“醉仙居的瑶池酿,爱喝不喝。” “喝!必须喝!”李宁枫迅速跑了过去,坐在了顾颜之的对面,端起了一杯香醇的瑶池酿。 “醉仙居的老板偏心,我之前让人排队排了一天,都没买到,可你顾七少一出面,老板就送了你两坛。” 李宁枫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好酒,不过你今个儿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来找我喝酒了?” 而且还是在书房。 “我可记得某人说过,书为人间瑰宝,是不能被酒色俗物所污染的!”李宁枫挤眉弄眼,挤兑顾颜之。 顾颜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就立刻不敢说话了,只乖乖的陪着顾颜之一杯一杯的喝着。 李宁枫瞧着顾颜之,瞧着瞧着,就瞧出不对劲了,“你这么喝酒,是会容易醉的。” 顾颜之不是滴酒不沾,但他奉行酒色误人,所以每次饮酒,都极有分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闷头狂喝。 “你该不会是因为那谣言,不开心吧。”李宁枫是京城纨绔子弟的一员,京城有点什么八卦,他都是最先知道的。 当他听两个狐朋狗友说,顾颜之和一个村妇有染,还生了两个孩子,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顾颜之?和村妇? 天,他根本就不敢想象,这两个词能放在一起。 “我跟你说,你这性子,整个大宁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也都清楚,虽然有好事者传得热闹,但大家都把它当笑话听,没人觉得那是真的。” 李宁枫宽慰的话才说完,就听顾颜之道,“如果那是真的呢?” “噗——” 李宁枫才喝到嘴里的酒,瞬间喷了出来,落在了顾颜之的脸上。 “!!!” 李宁枫顿时惊悚了,天,他干了什么,他居然把酒喷在了顾颜之的脸上。 “祖宗,我不是故意的!” 李宁枫立刻拿袖子去给顾颜之擦脸,但顾颜之却打开了他的手,眸光淡冷道:“不用,没关系。” 他或许真的该被水淋一淋头,这样,才能清醒一些。 被挥开手的李宁枫,心中的震惊,不亚于在皇城御街上看到人果奔,“子玉啊,你刚刚说的……” “开个玩笑。”顾颜之说完,便把手里的白瓷坛,往前一推,“我喝够了,剩下的给你。” 李宁枫还在怔愣,顾颜之已经起身离开。 旁边的侍从,低声道:“少爷,七公子已经走了。” “我知道。”嘴巴始终没合上的李宁枫,看着顾颜之远去的方向,猛地跳了起来,“有问题,这件事绝对有问题。” 侍从不解,“有啥问题啊?” “你别管,你现在去给我准备一件夜行衣,晚上我们去白家一趟。” “啊?晚上?” 侍从还在呆愣,李宁枫立刻打了下他的脑袋,自己去了。 …… 白家在京城的府邸,和安家一样,位于西大街,大概因他们都是商户且十分交好的缘故,府邸都是相邻着的。 云晴悠得知白月轩从顾家搬出,回了白府,恨不得立刻翻墙过去,但她被云晴雪派人死死盯着,哪里也去不了。 好不容易等云晴雪回来了,她当即哭闹着道:“长姐,怎么办,月轩哥哥居然带那个女人回白府!?” 白月轩带女人回府,这简直是头一遭啊。 云晴雪在顾家和郑婉怡虚与委蛇,本就很累了,云晴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了最让她心烦的事。 “这种事轮得到你急吗?那女人如今和子玉哥哥不清不楚,又跟着白月轩回了府,你以为白夫人会坐视不理?” 云晴雪揉着太阳穴,不耐道:“等着瞧吧,白夫人很快就会来京城了。” “可是,白夫人对月轩哥哥,从来都是顺着的。”云晴悠还是很担心,当初她去主动找白月轩,就是因为知道白夫人一般都顺着白月轩,只要白月轩愿意娶她,她哪怕是庶出,也能当上白家的少奶奶。 “哼,天真,你和白月轩闹出点事,白夫人就算生气,也会同意让你过门,因为你是云家小姐,是我的妹妹。” 云晴雪道,“但那云若夕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村妇而已,白夫人在这种事上,可不会真的顺着白月轩。” 第261章让齐氏来京城 更何况,她也不会让云若夕,真的和白月轩在一起…… 凭什么她吸引了顾颜之的视线,还能和白月轩那样的人在一起? 她云晴雪,才应该是被所有人捧在手里的那一个!!! 一想到今日在宜兰亭,和郑婉怡的交谈,云晴雪就恨不得让云若夕,立刻嫁给顾颜之。 当然,不是为了成全云若夕,而是为了打击郑婉怡。 她要让郑婉怡知道,就算她是太傅家的孙小姐又如何,在顾颜之那里,她也不如一个村妇。 当初她因云若夕所受的委屈,她要让郑婉怡都加倍承受。 “秀芳,帮我写封信,告诉母亲,让她来京城一趟。” 云晴雪的话刚落,云晴悠就亮了眼睛——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件事可以找母亲帮忙,母亲向来都最有主意,一定可以帮我的。” 云晴雪淡冷的看了云晴悠一眼,她请齐氏来京城,可不是为了帮云晴悠,而是为了让齐氏,上演一出认“女儿”的戏码。 云若夕现在的身份,实在太低,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有效打击顾颜之的名声,阻断其他千金涌上门庭。 但顾颜之在京城数年的名声积攒,十分深厚,如今白月轩已经带走云若夕,只要顾颜之不去白府,不见云若夕,谣言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因为谁都不会相信,高高在上的世家少爷,会认识一个乡下的村妇。 可若那个村妇不是村妇,而是云家的小姐呢? 这奸、情自然就有了可能性。 云晴雪在秀芳写好的信上,填了一句:“虽然让云若夕恢复云晴月的身份,有些冒险,但如今局面,女儿不得不这样做。” 云晴雪让秀芳把信送了出去,为了防止泄露,她们从来都是自己人送。 云晴悠见此,心里顿时充满了底气,“太好了,有母亲在,看那个贱人还怎么跟我抢月轩哥哥。” 云晴雪瞧她那样子,忍不住警告:“你要注意你说话的用词,那女人再怎么说,也是你同母亲姐。” 云晴悠瘪了瘪嘴,“她才不是我的亲姐,我的亲姐只有长姐你。” 云晴雪没应声,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她和母亲父亲三人知道,云晴悠脑子不好,知道真相只会坏事。 “可白夫人不喜欢狠心的人。”云晴雪换了云晴悠会接受的方式来劝她,“所以哪怕云晴月不对,你以后,也别贱人贱人的叫她了。” “知道了,长姐。”云晴悠表面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她只在背后骂骂,白夫人也听不到。 云晴雪看云晴悠那样子,就知道她没听进去,对于这个她一点也不想认的妹妹,她只能做最后的警告: “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吧,京城不比苏城和岳阳,你要是言行随意被人知道传出,白夫人会如何看你? 白月轩在花颜阁公子榜上排第四,爱慕他的人,本就不在少数,最近又因慕世子选妃的事,不少高门贵女都在着急出嫁。 你现在的竞争对手,是过去的十几倍,你知道吗?” “长姐,我知道了。”云晴悠一听,发丝此时涉及自己能不能嫁给白月轩,果然立刻严肃了表情。 从现在起,她就要认真学习云晴雪的言行举止,因为在白夫人心里,云晴雪就是她最想要的儿媳妇。 云晴雪见云晴悠乖顺了,便不再多说。 而此时的云若夕压根不知道,自己成了全京城百姓的八卦谈资,去到白府后第一时间,就开始打扫卫生。 只可惜,人家白家家大业大,哪怕是没有人住的京城房子,也一直有管家和下人,房间整理得十分干净,完全不需要人打扫。 为了挣表现,她只能跑去了厨房。 管家见此,委婉道:“云娘子,家里人丁多,你要是一个做饭,怕是忙不过来。” “没关系,我以前家里修房子的时候,十多个工人的饭菜都是我一个人负责的。”云若夕不想白吃白住。 管家看她坚持,就只能随了她。 云若夕说干就干,捞起袖子,就开始准备晚饭,一边弄还一边问:“管家,辛夷他们的口味我都知道,不知道你们的口味如何?” 辛夷喜辣,竹苓喜酸,而白先生则比较随便,好像什么味道都可以。 “云娘子你随意就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挑。” “行,那我就看情况做了。” “诶,好。”管家随意答了她几句,就去了主院见白月轩,“少爷,那位云氏……” “是我的朋友。”白月轩回得很干脆,“外面的谣言,不必理会。” “是。”管家默默退去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在大宁,谁不知道他们家的少爷,是个仙人般的人物。 在他身边出现的女性,除了他的母亲白夫人外,就是和白家交好的安家的孙小姐云晴雪,以及谢家的大小姐谢思灵。 但那两位千金小姐,可都没有被白月轩称之为朋友。 这个村妇,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到外面的谣言,管家有些担心,但白月轩从不在意世间人言,他怕是说了,也无济于事,只能不做声了。 云若夕做了十多个人的饭菜后,就让下人把饭菜端走了,她自己则端着饭菜回去了白月轩给她安排的梨落院。 这是座前后都种着梨花的院子,虽然现在深秋,树上已没了花叶果实,但树下周围,却摆着不少盛开的黄白秋秋菊。 云若夕看着喜欢,搬了张木桌出来,在院子里吃,等到吃完饭,她就抱着两个孩子坐在梨花树下休息。 两个孩子依偎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了会书,便被孙婆婆带去洗漱了。 云若夕闭着眼睛,感受傍晚晚风的吹拂。 这时,一道隐隐若现的寒梅香气,却袭了过来—— 双唇落下一片柔软,云若夕猛然睁眼,便对上一双潋滟深情的眼睛。 慕璟辰!!? 云若夕睁大眼睛,慕璟辰便微微勾唇,伸手插入她的发丝,捧住她的后脑勺,然后用舌尖撬开她的唇齿…… 第262章嫁给我 坏人! 云若夕气恼不已,下意识的抬手去打他,却被他附身而下,死死压住。 等到她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才意犹未尽般的放开她道:“阿夕,你嫁给我吧。” 这样他就能在家里,天天抱着她啃了。 “不要!”云若夕果断拒绝,“我才不要当什么世子妃。” “……” 被嫌弃的慕世子默默表示,他做这个世子,好像真的有些失败。 全京城的女人,都在规避嫁给他,他也就不说了,毕竟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连自己的小女人,也不愿意嫁给他? 虽然他清楚,她不是因为嫌弃世子这个身份,才不愿嫁给她的,但第一次跟一个女人求婚,就这么被拒绝…… 好伤感…… “唉,别人都喜欢世子这个身份,只有你阿夕,对我这身份嫌弃得不行。”慕璟辰摇了摇头,感慨万千。 云若夕抬手,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不是嫌弃你这身份,只是讨厌束缚。” 她又不是傻的,那些贵族女子规矩颇多,进出都是一堆仆从,这日子,她实在不太喜欢…… “可阿夕,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不要脸的慕世子,开始了一贯的装弱行为。 云若夕却一点也不买账,“怎么可能,你可是王府的世子,哪怕是矮子瘸子甚至生理缺陷,也不可能让你打光棍的。” 慕璟辰:“……” 矮子,瘸子,生,生理缺陷?这都什么跟什么?好吧,他的小女人,语言描述向来都很特别、精准。 “若夕,我没骗你,我是真娶不到世子妃。” 慕璟辰在夕阳下,一脸的怅然,“你也知道,我名声很差的,京城合适的贵女,都不愿意嫁给我。” 他看向她,“你不知道,自从皇祖母把要给我选世子妃的日子定下,京城贵门,各家有女的人,都开始张罗自己女儿的亲事。 宁肯给人做妾,也不给我当世子妃,你今日见过那个太傅家的孙小姐,就是最好的例子。 她为了避免明年开春,被选上世子妃名单,连顾颜之最近名声受损也不管不顾,急急和顾颜之订婚了。” “和顾颜之订婚?”云若夕诧异,“顾颜之不是要娶云晴雪吗?怎么和那个郑婉怡订婚了?”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个郑婉怡会去找她麻烦了。 “娶云晴雪并不妨碍那顾孔雀,和郑家的小姐订婚。”慕璟辰缓笑道:“对于世家嫡子而言,三妻四妾很正常。” 一听到三妻四妾很正常,云若夕的脸就垮了下去。 慕璟辰见了,顿时浅笑勾唇,吻上她耸拉的嘴角,“不过我不一样,我只娶你。” 他说的不是“我只娶一个妻子”,而是说的“我只娶你”,这其中深意,让云若夕忍不住动情:“慕璟辰,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喜欢一个人,有理由吗?”慕璟辰反问。 “当然有。”云若夕认真道,“我不相信没有缘由的爱情,那种无理由的喜欢,太可怕了。” 因为你无理由的喜欢,很有可能就在某一天,就无理由的不喜欢了。 慕璟辰瞧着云若夕,眸光幽深,他的小女人,始终没有安全感,他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放心。 “你不相信的东西,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轻轻的吻上她的额头,“但你要是真想要理由,我只能说,我喜欢上你,可能是因为失忆的时候,脑子不太好使……” 云若夕:“……” 果然,是因为脑袋被撞坏了…… 看着小女人憋闷的样子,慕璟辰轻笑出声,“傻瓜。”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却并没有摔坏脑子。 他喜欢上她,可能是因为她从山上落下,正好砸在了他的身上;可能是因为在遇到危险时,她毫不犹豫的将他护在身后; 也可能是因为她笑起来很可爱,撒娇时很可爱,炸毛时也很可爱…… 总之—— “阿夕,我想娶你,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到处跟人说,安安乐乐是我的孩子。” “!!!” 我去,还有这种操作!??? 云若夕瞪大眼睛,一粉拳砸在他身上,“你敢!!!” “你觉得我敢不敢?”慕璟辰微微勾唇,云若夕就想起他在马车上吻她,在安安乐乐背后吻她,甚至孙婆婆在旁边,他也敢偷吻她的事。 这个混蛋,还真没他不敢的事。 “可是我……” “你放心,我名声差,你名声也好不到哪去,那些世俗规矩你不用守。”慕璟辰对云若夕相当了解,她哪怕是一个犹豫的眼神,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若夕听了慕璟辰这话,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什么叫她名声差,“我名声有那么差吗?” 不就是未婚先孕,毒害嫡姐这些?可毒害嫡姐是被冤枉的,等到她洗清原主的罪名,她也顶多就是个,不守规矩而已。 “你现在的名声,都快赶上我了。”慕璟辰眼见小女人不愿嫁给他的态度松软,这才转回了正事。 “云晴雪为了让那些着急嫁人的贵门女子们,不跟她抢顾颜之,派人四处传你和顾颜之的谣言。” 至于谣言内容,慕璟辰没说,因为他怕说出来后他忍不住,直接飞到隔壁,让那对恶心的姐妹归西。 “谣言?”云若夕素来反应快,慕璟辰虽然没明说,但她也能猜到云晴雪会说些什么,“难怪你刚刚说,那顾颜之最近名声受损。” 竟是因为云晴雪…… 云若夕突然想到,若谣言是传她和顾颜之不清不楚,那她现在和白先生离开顾家…… “那我现在岂不是,不能住在白家?”云若夕皱眉道,“否则受累的就是白先生了。” “嗯。”慕璟辰点了点头,“所以你跟我去王府吧,我名声差,不怕受累。” 滚粗!!! 云若夕推开慕璟辰,坐了起来,“那我不能再待在白府了,我要立刻离开?” “你不学医术了?”慕璟辰反问道。 云若夕起身的动作微微停下,却还是站了起来,“学当然要学,可不能影响白先生。” 她要先搬出去,请教白先生的事,后面再想法子。 第263章墙上登徒子 “娘亲——” 听到后院传来小长乐的声音,云若夕顿时坐起身,“你还是快回去吧。” 被赶的慕世子,明显有些不高兴,他看向小长乐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两个孩子有想我吗?” 云若夕笑了笑,“乐乐很想你,安安表面不说,但我觉得,他还是喜欢你的。” “必须的,我可是他们爹爹。”慕璟辰微微挑眉,一脸得瑟。 云若夕瞧着慕璟辰,内心感动。 出于生物本能,男人对喜当爹这件事,都非常介怀,慕璟辰能毫不犹豫的接纳两个孩子,她真的很感激。 “谢谢你慕璟辰。”云若夕感谢道。 慕璟辰微曲食指,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梁,“这种事,不用说谢谢,能成为安安乐乐的父亲,是我之幸。” 坏人,能不能不要对她这么好,她真的会幸福得死掉的。 看着小女人一脸的感动,厚脸皮的某人把脸凑了过去,“感动要用行动表示。” 云若夕:“……” 慕璟辰见小女人没动,也不介意,主动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好了,不逗你了,乐乐快跑到了。”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就飞出院子,如夜蝶一般,消失不见,但她的耳边,却还遗留着他的声音:“你要是想我,或者有事找我,让影七通知我。” “娘亲……”小长乐屁颠屁颠的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云若夕的小腿,“娘亲,那个管家伯伯给我们送丫鬟姐姐来了。” “送丫鬟姐姐?”云若夕抬头,就见孙婆婆牵着小长安,和管家一起走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 “云娘子,这是负责洒扫梨落院的丫鬟。” 云若夕要负责厨房事物,管家却不敢真把她当厨娘使唤,特地找了两个小丫鬟来梨落院,听云若夕的安排。 “管家,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尽快离开白府。”云若夕道,“我对京城这一带的环境不是很熟悉,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听一下,哪里有较为便宜的民房出租。” 管家一听云若夕要离开白府,心情顿时愉悦了三分,“不瞒云娘子你说,老奴是土生土长的北宁人,对这北宁城的城里城外都很熟悉,就是不知道云娘子你对这房子有什么要求,老奴好为你打听。” 云若夕看着地上的夕阳余晖,默默觉得,白府的下人,可能巴不得她现在就走。 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她却并不怪他们,毕竟他们希望她离开,也是为了白月轩好,这是忠诚的表现。 “我要求简单,房子不一定要在城里,但希望治安好,邻里和睦,最好是独院吧,租期的话,看对方要求,我手里钱不多,能拿出来的,也就二百两银子。” “二百两银子已经很多了。”管家看云若夕气质清灵,谈吐大方,随便租房就是二百两银子,不由觉得,谣传果然是不能尽信的。 什么除了外貌一无是处,他不久前尝了云娘子做的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默默觉得,这村妇,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想到云若夕的厨艺,管家突然有些舍不得这个云娘子走了,但想到自家少爷的名声,他还是积极的去帮云若夕打听了。 云若夕处理完这些事,就让孙婆婆带着孩子们去休息,自己则去洗漱。 然而当她进入净室的时候,影七却传音入密道:“夫人,有两个男子翻墙进入了白家,且在向梨落院来。” 云若夕揭衣裳的动作顿下,“是杀手?” “不是。”影七回答:“功夫不高,也没有杀气。” “你先别动,我去看看。”云若夕走出净室,重新去到院子,就看见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爬上院墙,露出了一张脸。 白家世代为医,乐善好施,宅子虽大,但总体建筑装饰,都以雅致简朴为主,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顾家和安家那样的严密的护卫。 李宁枫和侍从翻墙进来,简直不要太轻松,只是他没想到,他刚冒出一个头,就看到了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那眼睛仿佛春水化成,柔进动人的月光与雪色,雕刻成桃花的模样,只一眼,李宁枫就呆住了。 眼前女子,花为容兮,月作影,眉如黛兮,唇若丹,明明没有一点妆容,却美得犹若雪山上的仙子,高洁而又空灵。 李宁枫作为京城一枚响当当的纨绔子弟,什么美女没见过,但像眼前这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女子,却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女子,天然带着股浓烈的山水灵秀之气,是那些养在深闺的那些千金小姐们,完全不具有的。 “你是准备自己下来,还是让我打下来。”云若夕看着砖瓦上,趴着的夜行衣蒙面男子,捡起旁边的碎石子,饶有深意的勾了勾笑。 那笑容明明很坏,且还包含威胁,但李宁枫却感觉,仿佛有无限繁华,在自己的眼前绽开。 然后他感觉,他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阿斗,我想,你少爷我,可能遇到天命之人了……” “哈?” 下面蹲着支撑自家少爷的侍从,满头大汗,对少爷所说的天命之人毫不关心,他只在意:“少爷,您看到那村妇了吗?” 要是已经看到了,他能不能放手了啊,他快要支撑不住了啊~~~~ “姑娘,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李宁枫怔愣之后,终于想到最重要的事。 云若夕冷笑,“见过白痴的贼,没见过这么白痴的贼,问我名字?是想改行当登徒子?” 话落,云若夕手中的石子就砸了过去,由于李宁枫不躲不避,那石子竟直接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额头出了点血,李宁枫却一点也不觉得疼,还执着的问着:“姑娘,你多大了,嫁人了吗?你是白府的亲戚,还是白家的丫鬟啊?” 云若夕:“……” 这人到底是贼,还是猴子骗来的逗比啊? 就在云若夕无语的时候,李宁枫的侍从阿斗,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个往后栽倒,李宁枫就跟着惨叫一声,砸了下去。 “……” 第264章仙师在上 云若夕听着院墙外,那两人的惨叫,默默觉得,这两人压根不需要她出手,一个小丫鬟就可以了。 她准备回净室了,那两个蒙面人叫声那么大,家丁下人们不可能听不到。 可她没想到,那贼居然色胆包天,直接冲来梨落院门口,自我介绍道:“姑娘,我姓李,叫李宁枫,我对姑娘你一见钟情,我——” 李宁枫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包子,从屋里跑出来,抱着云若夕的小腿道:“娘亲,你洗漱好了吗?” 云若夕看见小长乐,笑着把他抱起来,“娘亲还没洗呢,你先进去睡,娘亲一会就进来给你们讲故事。” “嗯。”小长乐点了点头,目光却狡黠的看向院门外石化的李宁枫。 “云辰舅舅”刚刚传音给他了,说是不久后,就会来娶他们娘亲,在这期间,他要帮“云辰舅舅”看好娘亲,赶走那些想要抢走娘亲的坏叔叔。 这样,等到“云辰舅舅”变成爹爹的时候,他就可以比哥哥先骑爹爹的肩膀了…… 嗯哼,他果然是最机智的宝宝…… “云娘子,发生什么事了?”管家下人们闻声赶来。 云若夕指了指门口石化的李宁枫,“家里遭贼了,把他交官府吧。” “啊?好。”管家眼看院门口一个黑衣人,立刻喊家丁来拿。 李宁枫还在石化,阿斗却是速度反应过来,拉过李宁枫就开始跑,边跑边道:“少爷,别看了,那不是你的天命女神——” 那是你的劫数啊! 李宁枫想哭,为什么,为什么那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女人,已经有了孩子,还是两个,为什么…… 李宁枫作为纨绔子弟,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纵然心碎一地,也在家丁们的追捕下,逃出了白府。 云若夕压根没把李宁枫主仆放在心上,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了白月轩,跟对方说她要搬出去的事。 “我知道先生是方外之人,不介意谣言这些东西,但我是个俗人,我介意自己会给先生带来麻烦。” 白月轩对此不置可否,只道:“年后,我会离开京城。” 云若夕眸光微动,“先生,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我还是可以来找你学习吗?” 白月轩微微颔首。 云若夕立刻拉着两个小包子,对白月轩跪下,磕了个头,“多谢先生!” 云若夕是现代人,奉行女儿膝下有黄金,穿来后,除了被迫无奈的跪拜外,这还是第一次出自真心的跪拜。 因为这段时间,白月轩虽然没有明着收她为徒,但他对她的指导,已经算得上是师父带徒弟了。 而两个小包子,除了跟着云若夕听了不少医学知识外,还被白月轩额外指导了一下内力的修炼,也应该对白月轩行敬师之礼。 白月轩看着母子三人跪拜他,没有阻止,而是拿过一本微微泛黄的书,递给了云若夕:“细看这本书。” 云若夕双手接过,便见书上四个大字:“太素九针”。 两个孩子和慕璟辰,以及她自己,都身怀毒素,这样的体质导致他们一旦生病,吃药会需要格外注意。 她现在对药草药方的学习,还比较浅显,学到最后,治疗普通人,应该没问题,但像孩子和慕璟辰这样特殊的,她肯定无法像白月轩那般精准。 所以对她而言,学用药远学没有针灸来得实用,因此,这针灸之术,正是她最需要的。 “如果你会内力,针灸的效果,会更好。” “内力?” “对。”白月轩解释道,“气运行于全身经脉,很多时候病理的产生,就源自于经脉的淤堵。 银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疏通经脉,让气顺利运行,但当人体气不够的时候,简单的针灸,是无法让人体病愈的。” 云若夕迅速理解,“我明白了,这个时候,如果不能用药物去补足人体的气,就需要用外力去给人体注入。” “对。”白月轩看向云若夕,“所以药王谷要求弟子们都修炼武功,以方便用内力辅助治疗。” 云若夕听后,心情十分激动,这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治疗方法,她想学!可很快,她的眸光就黯然了。 “先生,慕璟辰跟我说过,内功修炼以幼时学习为宜,若年纪超过十六七岁,气海穴就会彻底关闭,便再不能学习内功之法。” 她已经太“老”,无法再修炼了。 白月轩看向云若夕,“他真这么跟你说的?”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 白月轩淡漠的眸光,微微闪动,“你的气海穴很特殊,被一层真气包裹着,并没有关闭。” 什么? 云若夕听后,整个人都愣住了,“我的气海穴,没有关闭?” “对。”白月轩道,“有人故意在你身体里留了这么一股气,以防止你日后,无法修炼内力。” “谁,谁给我留的气?”云若夕愣住了,“慕璟辰吗?” “不是他。”白月轩淡冷道,“他遇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到了气海穴关闭的时间,想要你的气海穴不关闭,至少需要在十六岁之前,给你留下这道真气。” “那慕璟辰当初说我不能修炼,是因为他没注意到这股气?”云若夕问。 “不,他应该是不想让你受太多苦,也不想让你被打击。”白月轩直言道,“因为你的气海穴纵然没有关闭,你的年龄限制也在哪里。 现在开始修炼,进度不仅会异常缓慢,吃的苦,也会比你两个孩子多很多。” “我不怕吃苦。”云若夕道,“就怕毫无希望。” “不会毫无希望。”白月轩道,“你的身体,是很适合练武的那一种,虽然因为年龄的原因,天赋已经十不存一,但还是能练习的。” 云若夕:“……”先生,您并没有安慰到我。 她之前听慕璟辰说过,这个世界的武功,是分成两种的:一种是她打人的时候用的那种简单的拳脚功夫。 一种,就是像慕璟辰和顾颜之他们这些人,会的那种更高一层的武功。 二者的区别,就在于内力。 只要有内力,相同的擒拿手,就会带来不同的效果。然而内力的修习,除功法外,却极为看重个人的体质和天赋。 第265章理想中的小家 云若夕低下头,作为一个仰望学神的学霸,云若夕最是明白,天赋这种东西,是很打击人的。 她厨艺好,手术做得漂亮,游戏就打得很渣,她的朋友赵倩倩,文科极好,高数就会挂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强处,若是非要让自己的短处,也成为长处,就只能付出加倍的努力,以及做好“付出心血后,血本无归”的心理准备。 “先生,没关系的。”云若夕抬头,目光坚定,“我相信勤能补拙,就算我现在条件不好,天赋不够,我也想努力去学会。” 不求成为飞天遁地的女侠,但求能成为一个像白月轩这样,用内力去救人的医者。 云若夕说完,就看向两个孩子,准备让他们教她。 可白月轩却阻止了,“他们两个所学的功法,叫天元纯阳功,此功法虽然精妙,但只适合男子,你适合学这个。” 白月轩将旁边一本薄薄的小书递给云若夕,云若夕顿时用双手接过,一看,就楞住了。 啥? 素女心经? “……” 白月轩看向云若夕呆愣的表情,“怎么了?” “没,没啥。”云若夕突然有种穿越武侠的感觉,不过这世间的武功,和武侠不同。 这里的武功没有那么神话,也不是无所不能,实用性和功用性都很强。 两个小包子乖乖去打坐了,云若夕则开始看《素女心经》学习理论知识,等到下午她学会了基本的吐纳方法,管家就来了。 “云娘子,老奴在交易行帮你看过了,那里面的房子价格都偏高,没有熟人介绍的划算,老奴便托侄儿帮你在南城区的四方街,找到了一处四合院。 那院子的主人本是打算卖的,可因为价钱比较高,一直没卖出去,老奴侄儿问他愿不愿意暂时出租,对方看暂时卖不出去,就愿意先租着。”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不知租金是否合理?” “合理的,四方街是南城区最好的街道,那院子也不临街,比较安静,周围环境也不错,半年起租,租金只要五十两。” 半年五十两,在京城租一整个四合院,的确比较合理。 “那就麻烦管家里了。”云若夕拿出十两银子,“这是麻烦管家和您侄儿的钱。” “不不不,云娘子你是我们家少爷的客人,我们帮您忙是应该的。”管家不肯收钱。 云若夕见管家守礼不收,也不勉强,便道:“我一个妇人家出去去找车,终究不便,还请管家您帮我找搬家的车辆。” “行。”管家见这钱是这用途,这才收下。 辛夷听说云若夕要走,十分不舍,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云若夕哭笑不得——“大姐姐,你赶紧嫁了吧,你只要嫁了,就不会有人说你的坏话了。” 辛夷跟着白月轩,很少接触尘世间的这些事,还以为云若夕被人诟病,是因为她没丈夫。 虽然这也有一定原因,但大部分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她是一个村妇。 作为一个村妇,却居然和公子榜上的顾颜之和白月轩,都产生了联系,这怎么能不让人议论? 这就好比追星,当粉丝们看到自家爱豆,和某个女人产生关系时,基本的羡慕嫉妒恨后,便会根据那女生的情况,生出不同的看法。 若那女子很好很优秀,粉丝们会磕CP,觉得郎才女貌,众望所归,若那女子不怎么样,对爱豆的期待和爱,便会化成利箭,统统射向那个女子。 云若夕现在,大概就面对这样的局面。 顾家七少和白家医仙在京城百姓们心中有多白月光,她这个横空出现的污点,就有多讨厌。 “四方街离这里也还是不远的,记得来串门,我会给你弄好吃的。”云若夕把辛夷看做弟弟,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去收拾东西了。 孙婆婆看着收好拿出又再度收好的东西,默默叹了口气,却是什么都没说,但云若夕知道,这样不断搬迁的日子,并不好。 “婆婆放心,那院子要是住得合心意,我就买下来。”云若夕领着家人,去了城南的四方街。 白管家没有夸张,这座四合院,的的确确是一个非常好的院子。 整体建筑面积,比云若夕在北京看到的四合院宽敞,无论是中间的客厅主屋,还是两边的厢房,都十分明亮。 中庭的大水缸里,养着锦鲤和碗莲,两边的屋檐下,也摆着爬满苔藓的松木盆栽,古意盎然。 云若夕被管家和他侄子领着,绕过正屋,便看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后院。 院子由淡灰色的石砖铺成,周围一圈,有可以种东西的花圃,而院子左脚,还有一颗漂亮的槐树。 那枝繁叶茂的庭院幽静之景,简直就是曾经蜗居在北上的她,梦想的家的样子。 “这墙后的人家,是西洲府陈家的大宅。”白管家侄子介绍道,“但陈家常年待在西洲府,这宅子基本就是空着的。” 所以云若夕新家的后院,会非常的安静。 “左边的邻居,是在四方街开粮食铺子的张家,右边的邻居,是在京外古田村有地的员外爷,对面是在太学读书的王秀才。” 总之,都是一些正儿八经的人,不穷,不事逼。云若夕非常满意,直接拿出一百两,就交给了管家的侄子。 这一百两,一半为定金,一半付租金,生下的一百两,云若夕需要自己去添置一点家具,毕竟人家只租房子,不租家具。 考虑到手中的金钱数,云若夕很实际的去了旧物市场。 坐在马车里的慕璟辰,瞧着小女人上街的身影,吩咐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主子放心。” 听到回应,慕璟辰勾了勾笑,然后就看到云若夕,走进了一家回收旧家具的门店。 云若夕进去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一架雕着木兰花的衣柜。 北宁城冬天冷,普通民居都有炕,床可以不用买,衣柜却是必须的。 云若夕问了价钱,然后就呆住了。 不是吧,这么九成新的衣柜,居然只要一两??? 第266章玉牌的下落 究竟是京城二手货的物价太魔幻,还是她的耳朵出现了幻觉。 “老板这柜子,真的只要一两?” “是的夫人。”老板亲切又不失礼仪笑道,“您没听错。” 云若夕瞬间亮了眼睛,“我买了!” “好的。”老板点了点头,“不知夫人你还需要什么?” “需要的还挺多。”云若夕一边说,老板一边领着她去看。 当听了那些东西的价格后,云若夕疯了,一连买了他们家的桌椅板凳,花瓶摆件,书桌书架,以及她最爱的躺椅。 且由于她买得多,店老板还非常厚道的,送了她精美的绣花门帘,以及水桶等必备的家用用具。 “夫人,本店还提供免费的送货上门服务,夫人可以写下地址和时间,我们会把东西送过去。” 言下之意,夫人你可以继续购物。 云若夕乐得,眼睛都快成一道新月了。她觉得她要爱上京城了,这人性化,这服务业,不愧是大帝国的都城啊。 云若夕付了钱后,就领着孩子和孙婆婆去了码头附近。 她这个人,向来比较有忧患意识,手里虽然还有八十两,但钱这个东西,从来都是用得飞快的。 她不确定接下来和云晴雪母女斗智斗勇时,会花多少钱,所以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新的经济来源。 云若夕牵着孩子,去到码头,便见一副船来船往,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 “娘亲,这里好多人。”小长乐喜欢热闹,一看见人多的地方,就会很兴奋。 “是啊,人真多。”云若夕笑着,牵着两个孩子,就去了附近生意最好的一家餐馆,她想先了解下这里的风俗口味。 当初在清河村时,她就想做点小生意赚钱,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实践,就一路折腾到了京城。 现在她医术还不足以安身立业,只能先出卖劳动力了。 码头来往人众多,这附近,不仅有很多菜馆饭店,还有很多流动摊贩,云若夕想,她或许可以在这里卖点特色吃食。 云若夕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或者说,在缺钱的时候,行动力不强,也得强。 上有老下有小的云若夕,在观察了整个西码头的流动摊贩情况后,直接去二手市场,买了一辆推车。 然后又去菜市场,买了一个小火炉,一些结实耐用的锅碗瓢盆,和生活所需的米面食粮。 在买东西的时候,她还听到了不少八卦谈资,最多的就是关于她的——“听说那个村妇已经离开白家了?” “能不离开吗?据说白夫人已经从岳阳出发来京城了。”说这话的人,一脸遗憾,好像很想看到那个不要脸村妇,被白夫人赶出白府的样子。 “你们别乱说,其实那村妇就是个普通的村妇,和顾家七少还有小医仙都没有关系。” “没错,我已经听我家大姑子说了,那村妇就是小医仙的一个病人,之所以住在顾家,是因为当时顾七少和小医仙同路,顺道邀请了小医仙去顾家居住。” “小医仙这个人,你们也知道,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礼法,顾七少让他住下,他也就住下了。” “那些谣言,肯定是那些嫉妒顾七少的人,故意传出来的。”说这话的人,不由压低了声音,“多半,是那个魔头。” “没错,那魔头和顾七少素来不合,据说在太学,他们各自成立了学社,成天互相比斗,眼看斗不过人顾七少,就使出了这些下三滥的手段……” “是啊,还累害了小医仙,这谁不知道,小医仙是当世神医,替人治病,从不收钱,那村妇定也是他好心接济的。” …… 听到这里,云若夕微微松了口气,顾颜之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云晴雪散播的谣言影响了他,他肯定会重新引导舆论。 她的离开,很好的保全了他和先生的名声。 只是—— 她微微勾唇,没想到顾颜之会把罪魁祸首引到慕璟辰身上。 不过仔细想想,云晴雪是顾颜之的未婚妻,平时又表现得那么温婉善良,顾颜之怀疑不到她头上,也很正常。 云若夕继续吃面。 这时,她听到了那边议论纷纷的劳工群里,传出一句:“我听说,那村妇一点也不漂亮,由于太丑,整天都带一张面巾呢。” 云若夕:“……” “我也听说了,你们说这么丑的村妇,怎么可能和顾七少有关系……” 云若夕:“……” 她突然很想把面巾扯下,是怎么肥四??? “娘亲,他们说的丑村妇,是你吗?”小长乐凑到云若夕身边,贼兮兮的问道。 云若夕尴尬的点了点头,“大概,是吧。” “可娘亲明明很好看啊。”小长乐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说娘亲不好看?” 云若夕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可能,是因为他们眼瞎吧,乐乐不要和他们计较。” “嗯。”小家伙点了点头,“我知道,因为娘亲说过,我们要关爱残障人士。” 一直跟着母子三人的影七:“……” 驾驶马车的影五:“……” 只有车上带着半脸面具的慕璟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小女人可爱,教出来的两个糯米团子,也这么可爱。 然而就在慕璟辰暗中观察的时候,影六出现了。 “主子,漆氏夫妇已经拿着夫人给的当票,去了清河镇上的何家当铺,但当铺的老板贪图便宜,将玉牌早早的卖掉了。” “卖了?”慕璟辰眸光微凝,“价格,买家。” “成交价是五十两,买家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我们顺着当铺的信息寻找,一共寻到了两个买家。” 也就是说,玉牌总共转手了两次,“最后一次,是在岳阳一个茶叶商人那里,但他说,玉牌他卖给了一个路人。” “一个路人?” “是的,根据茶叶商人的描述,那路人一看就他手里的玉牌,就非常喜欢,花了一百两,买走了玉牌。” 慕璟辰没有作声,一个不认识的路人,又时隔这么久,想要找到,实在太困难了,“漆氏夫妇呢?” 第267章爹爹 “他们给夫人写了回信,和陈大壮一起,在清河镇等待夫人的回信。”影六回答。 慕璟辰看向外面正在吃面的云若夕,缓缓勾唇,他突然很想知道,小女人得知玉牌找不到后,下一步会怎么办。 “传信给影十一他们,让他们保护好漆氏三人。”慕璟辰眸光清冷,“顺便注意,漆氏夫妇周围有没有被人盯梢。” “是。”影六领命去了。 那齐氏和云晴雪背后,既然有势力在帮忙,那云若夕的行动,说不定早已被对方得知。 慕璟辰本想继续暗中观察她的小女人,可大理寺那边却来了新的消息。 “周成书死了?” “是,大理寺审问了整整三天,他只字不说。” 影十回禀道,“但在不久前,他却突然开口,说受不了刑法,但又不能对不起主公,便咬舌自尽了。” “对不起主公?”慕璟辰薄唇勾起淡冷的笑,“若真怕对不起,应该直接自杀,而不是多说这么一句话。” 影十沉默,周成书说了这样的话,势必会把幕后主使的嫌疑引到肃王身上,因为主公这个称呼,只有王公列候才有资格。 “主子,对方指引太明显,大理寺卿应该不会相信。”影十道。 慕璟辰淡冷一笑,“陷害这种事,向来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回去继续盯着,看大理寺卿的反应和态度。” “是。”影十混入周围人群消失不见,慕璟辰则继续透过车窗缝隙,看着小女人。 当他看到她一个将东西放在小推车上,一个人推车,俊美的眉头,不由皱起,他猜到她需要人力,特地安排了挑夫。 可小女人倒好,为了节约那几文钱,居然连挑夫都不用。 其实不是云若夕为了节约,而是她打算明天去码头做生意,现在推车,只是想提前感受一下,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行。 事实证明,可能有点困难,云若夕推着车才走出街道,就累得气喘吁吁了,两个小家伙因为帮她推,也累得出了汗。 “你是傻瓜吗?”就在云若夕犹豫要不要找挑夫时,带着黑色幂蓠、身披玄色披风的慕璟辰出现在了她身后。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急忙看向周围的环境。 当她发现她现在所处的地方不是闹市区,周围也没多人看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慕……你怎么来了?” “因为看不下去了。”慕璟辰看向小推车上的东西,“你打算做小生意?” “嗯。”云若夕道,“还记得我之前给你做的重庆小面吗?我今天吃了码头的面条,我觉得我卖的重庆小面应该会受欢迎。” 再受欢迎,能赚多少钱? 慕璟辰在心中感叹,却并没有说这样的话打击她,小女人的性子比较执拗,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什么事,都得等到她自己试了,她才会觉得这方法不可行。 两个小家伙看到突然出现的男子,一下子呆愣住,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和娘亲很熟的样子。 可等到对方说话,他们就认出这个人是谁了。 “云辰舅舅。”兴奋至极的小长乐,立刻扑上去,抱住了慕璟辰的小腿。 慕璟辰低头,看向朝他咧嘴笑的小包子,神色温和。 他附身而下,捏了捏小长乐的小脸蛋,低磁柔缓道:“乖,以后要改口,叫我爹爹。” “爹爹?”小长乐睁大眼睛,极为震惊,但却是毫不犹豫就改口了:“爹爹!” 旁边的小长安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看向了自家娘亲,目光写满了不想相信:娘,这是怎么回事? 云若夕被大儿子委屈质问的目光盯着,整个脸都尴尬红了。 怎么办? 说慕璟辰胡说?可她的确是想嫁给慕璟辰的,到时候,慕璟辰可不就是两个孩子的后爹? 可她要说慕璟辰没有胡说,那慕璟辰岂不是要承担起当初抛妻弃子的罪名,被小长安记恨? 云若夕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跟大儿子解释,不由将责怪的目光瞪向了慕璟辰。 慕璟辰浅浅一笑,“阿夕,两个孩子迟早都要知道的。” 他蹲下身子,抱住小长乐,拉过小长安,低缓道:“安安、乐乐,对不起,爹爹以前因为一些原因,没照顾到你们,是爹爹对不住你们,但你们放心,爹爹以后不会了。” 云若夕没说话,两个孩子也没说话,慕璟辰的这套说辞,像极了当初才穿来时,云若夕对两个孩子的道歉。 两个小家伙,心里其实很清楚,慕璟辰不是他们的亲爹爹,但比起他们从没见过的爹爹,慕璟辰是第一个给了他们父爱感觉的人。 小长乐直接红了眼睛,紧紧的抱住了慕璟辰,“爹爹……” “乖。”慕璟辰低头,亲了小长乐一下。 小长安看着,心里难受极了。 他不知道自己难受的,是慕璟辰成了他爹爹这件事,还是他难受自己无法像弟弟那样,喊出一声爹爹,然后被爹爹抱住亲吻。 第一次,哥哥对弟弟的八面玲珑,生出了一丝羡慕。 好在,两个小娃娃的心思和性子,慕璟辰都一清二楚,在小长安别扭不知所措的时候,慕璟辰直接将对方抱住,也亲了一下。 被爹爹强行亲吻的小长安愣住了,黑曜石般的瞳眸不断变化,一会讨厌,一会愤怒,一会难受,一会又有些小欢喜。 最后,他垂下了眸子,没开口喊爹爹,但也没把对方推开。慕璟辰知道,让小长安接受他,还需要时间。 至于小长乐…… 慕璟辰眯了眯眼睛,这只狡猾的小狐狸,表面上爱他爱得不行,但其实都是因为他对他们好,对他们娘亲好。 一旦他不好了,怕是捅他几刀都有可能。 慕璟辰勾了勾笑,这个小小狐狸的心,可比他哥哥长安的,要难打开得多,而这一点,别说,还真的有些像他。 慕璟辰还记得,当初第一眼看到两个孩子的时候,他便带了分欣赏和喜欢。 哪怕他后来对云若夕没有男女之情,他也会教这两个孩子一些东西,不浪费他们的天赋异禀。 现在正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当然要给他们最好的东西。 第268章这姑娘手劲真大 云若夕看着和谐友爱的父子三人,心中柔软成一片,她本以为小长安不喜欢慕璟辰,对慕璟辰变成爹爹这件事,会很抗拒。 没想到小家伙沉着小脸,却是并没有怎么抗拒。 云若夕看着大儿子,笑得温柔。 小长安像她,典型的口嫌体正直,表面说着不喜欢,但内心深处对慕璟辰,应该是很在意的。 不然以小长安哪谁都不放心上的“成熟”心态,为什么惟独对慕璟辰“念念不忘”。 “你现在出现,说这些,身份暴露了怎么办?”云若夕看着慕璟辰有些担心,两个孩子虽然懂事,但毕竟是孩子。 “阿夕,你真的是一点也不了解咋们的孩子。” 云若夕:咋,咋们的孩子? 为什么你说得那么顺口? 慕璟辰看向两个大眼睛明亮的孩子,勾笑道:“乖宝,爹爹的身份有些特殊,你们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孙婆婆,知道吗?” “嗯。”小长乐顿时乖巧的点了点头,小长安见了,也“勉为其难”的点了一下脑袋。 云若夕看着他们这么听慕璟辰的话,突然有种失去娃的感觉,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有了爹爹忘了娘??? 慕璟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站了起来,然后便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给了云若夕。 “你干嘛?” 居然想要用金钱腐蚀她? 云若夕坚定表示:“我不缺钱。” “嘴硬。”慕璟辰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拉过她的手,将钱放了上去,“钱你可以不用,但你不能阻止我给。” “慕……云辰!”云若夕想要把钱还他。 但慕璟辰身形一晃,人就消失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别为了钱累坏自己,不值得。” 不过小女人去学学怎么做生意也好,免得将来接手安家家业,一脸抓瞎。 “爹爹?”小长乐见慕璟辰走了,顿时不舍的噘上了嘴吧,“娘亲,爹爹走了。” “乖,爹爹他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等忙完了,就会来看你们。”云若夕才说完,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个混蛋慕璟辰,她压根还没答应嫁给他,更没承认两个孩子是他的孩子,可现在他先下手为强,把两个孩子的心意笼络,她不想认都不行了。 这个混蛋! 云若夕化气愤为力量,去继续推车了,可旁边却出现两个肌肉发达的挑夫,先她一步握住了推车的车柄。 “你们?” “夫人,我们受雇于人,请夫人不要为难我们。” 云若夕很尴尬,她其实根本不会说“你们走开,我一个人能行”,她只是想说,你们要收多少钱,她付。 这么重的推车,她是再也不想自己推了。 云若夕领着挑夫往家走,心里却在想,这么重的东西,她一个人摆摊该怎么摆呢? 但要是不摆摊,她也没有别的赚钱的渠道。 所以,她要不要请一个长工? 云若夕一边琢磨,一边回到了家。 孙婆婆不久前,已经指挥着那些送家具的人,把东西都安放好了。 云若夕回去后,把粮食吃食锅碗瓢盆放进厨房,就开始做晚饭。 等到她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影七从房梁上下来,现了身,“夫人,主子的意思是,我这样跟着你,始终不方便,不如变成你的贴身丫鬟。” “贴身丫鬟?”今天云若夕和两个小包子走累了,在街边吃面,她心里还在想,要是影七能一起吃就好了。 所以对于影七可以换个身份在她身边的事,她是很乐意的,只是对方当她姐妹还好,做丫鬟就太…… “我一个村妇……”云若夕觉得,出现贴身丫鬟什么的,太不合常理了吧。 影七却道:“夫人,您本就是安家的孙小姐,更何况,日后,您还要嫁给主子。”村妇这种身份,自然是要舍弃的。 云若夕低头切着白菜没说话,村寡妇的身份,她其实还蛮喜欢的,不过这个时代,阶级观念太重,对村妇是真不友好。 无论是跟云家人斗,还是日后嫁给慕璟辰,村妇身份,都是一个大麻烦。 云若夕看向外面,两个互相追逐的小包子,想到他们今天被慕璟辰抱在怀里时,那眼睛落满星星的模样。 “行,你去换一身衣裳,待会跟我一起进屋吃饭,我把你介绍给孙婆婆他们。” “是。”影七应下,瞬间消失。 云若夕那句“你穿我的衣裳”还没出口,影七就已经离开四合院,去找适合丫鬟穿的衣裳了。 等到云若夕简单的炒了一个青椒肉丝,一个醋溜白菜,影七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孙婆婆去开,就愣住了,“姑娘,您是?” “婆婆好,我是云娘子今天下午买的丫鬟。” “啊?”孙婆婆愣住了。 从厨房走出来的云若夕也愣住了,她没想到,影七换成女装,摘下蒙面后,会是这么个秀丽的姑娘。 要不是那一身冰冷的气质,和影七如出一辙,影七之前又打过招呼,云若夕绝对认不出来,眼前这个穿布裙的女子,是影七。 “快进来。”云若夕反应极快,对孙婆婆道:“婆婆,这是我今日去人牙子那里买的丫鬟。” “夫人,这是您让我买的棉絮。”影七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没和云若夕一起回来,还特地去买了三床棉絮和被套。 “麻烦你了。”云若夕过去,想帮影七提东西。 但影七挡住了她,“夫人,这些杂事,奴婢一个人就可以。”说着就直接提起三床四斤重的棉被,走了进来。 看得孙婆婆下巴差点落在地上,“这姑娘的力气可真大啊……” 云若夕弱弱的笑,“是,是啊。” 等到影七把东西放好,云若夕赶紧拉着怔愣的孙婆婆道:“婆婆,麻烦你先教小七认一下家里的环境,我去把饭端出来。” “欸?好。”孙婆婆虽然很讶异云若夕会买丫鬟,但想到云若夕做事向来都有她的道理,便很快就接受了小七的到来。 只是在吃饭的时候,孙婆婆还是忍不住问了影七来历。 影七有条不紊的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大概就是:她从小父母双亡,被亲戚送去大户人家做粗使丫鬟,因为到了年纪,被大户人家放了出来。 本来要嫁人,可夫家却突然暴毙,她未嫁夫死,大家便觉得她晦气,她找不到新的夫家,只能出来继续找活。 第269章提前熟悉 影七说这些事的时候,全程没有表情,但孙婆婆听着,却忍不住潸然泪下,连给她夹了好多肉丝,“真是苦了你了。” “……” 云若夕很尴尬,看着影七那张冰美人脸,她是怎么也不会相信,对方会因为克夫这种原因,而嫁不出去的。 不过仔细想了想,古人迷信,命数相克这种事,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孙婆婆当年丈夫早死,被人说克夫,她因影七的故事想起她自己的往事,感触难受,也是正常。 总之,云若夕对影七的故事能力很满意,省了她自己瞎编乱造的麻烦,当天晚上就给她收拾厢房。 但影七却不愿意住厢房,“丫鬟都是住耳房的,而且耳房离主屋极近,夫人要是出什么事,奴婢也好及时赶来。” 云若夕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为了安全,只能暂时委屈影七,让她住主屋旁边的耳房里。 云若夕搬来新家,好好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扎马步,她也该跟着一起扎,结果没多久,就开始有些站不住。 前世云若夕跟着程爷爷学武术的时候,扎马步是基本功,那时她扎得极好,每天都不会落下。 但这一世,原主没练过武,她也一直忙这忙那没怎么动,导致这重新练功,便遭遇了巨大打击—— 两个小包子扎了半天,一滴汗都没有,她不过坚持了十分钟不到,就开始稳不住了。 好难过…… 云若夕在内心,泪流满面,默默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慕璟辰交给两个小家伙的功法真的很厉害,两个孩子坚持练了几个月,力气都快大过她了。 她给两个孩子把过脉,也发现他们的身体,比一般孩子健康得多,当然,要忽略他们身体里潜藏的雪髓毒。 “小七,我让你告诉你们主子,七叶七花断肠草的事,你说了吗?”云若夕想起那麻烦的雪髓毒,忍不住问了一句。 拿着扫帚扫地的影七回道:“说了,主子已经派人去找楼子溪了,不过楼子溪这个人的行踪,比小医仙还要难琢磨,找到他,可能会废不少时间。” “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我和先生也会想办法。”云若夕记得白月轩说过,她的血液可以克制雪髓毒,等先生研究实验后,没准能找到彻底消除雪髓毒的办法。 云若夕和两个孩子练好基本功后,就让他们自己去联系吐纳了。 她本想拿着素女心经去看望白月轩,但想着现在风头还没过去,白月轩被她打扰了一段时间,也该好好静一静,便没有去。 “小七,你可知道京城的人才市场?”云若夕打算现在就去请长工。 “人才市场?”影七微微凝眉,然后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说的是买卖人口的地方,“夫人打听这个,是想买下人?” 毕竟昨天主子给了云若夕不少钱,云若夕完全可以去买一堆下人享受。 云若夕摇了摇头,“不是,我这不是要去码头做生意吗?东西太多,我一个人拿不下,想找个长工帮忙。” 影七:“……” 去码头做生意? 这女人是认真的? 她觉得,自己跟着云若夕越久,越有些看不懂云若夕的想法。 “夫人,奴婢不懂,主子明明给了您钱,您为什么不花,偏要……”自己去折腾,劳心劳力不说,还不讨好—— “夫人您昨日去码头也瞧见了,那流动摊贩的小吃,根本卖不了多少钱,就算生意很好,您一天累下来的收入,可能也不会有一两。” 这种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云若夕为什么要去做? 而她更不理解的是,主子明知道云若夕现在去抛头露面,跟丢人现眼差不多,为什么还要由着云若夕去。 云若夕见影七对她,第一次打破沉默,选择说出心里话,很是高兴。 “小七,这就对了,以后有什么奇怪不解的事,都要说出来,直接问我,憋在心里,会憋出毛病的。” 影七:“……” “你家主子给我钱,我不是不会花,而是不能乱花,毕竟你家主子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不能随意浪费,得把那些钱都用在刀刃上。” 默默守着两个孩子练功的影十二和影十三:不,夫人,您对主子钱财的来源,有重大误解,主子的钱,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请随便浪费! “至于我为什么有些费力不讨好的去做生意……” 云若夕笑着道,“一来,这是我曾经的一个想法,不去做做,始终有点遗憾,二来,我也想看看,真实的生意人,都是怎样做生意的。 毕竟你也说了,我是安家的孙小姐,那么总有一天,我会接受安家的生意。 我不趁着现在谁也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熟悉生意人的感觉,难不成要等到自己身份恢复后,身边多了干扰的时候再去?” “干扰?”影七不解,“什么干扰?” “傻丫头,你该不会跟着我久了,被我传染笨了吧。”云若夕笑着解释道:“我是一介女流,从小,又作为云家的庶出女长大的。 我不像云晴雪,打小就跟着安老夫人看账本,熟悉安家下面的业务。等我身份恢复,你觉得安家下面的人,有多少是服我的?” 影七没说话,因为答案十分明显,安家下面十大管家,个个都是极厉害的人物,他们对云晴雪都不是很满意,更别说一直没有被悉心教导的云若夕了。 “到时候我去学做生意,怕是会处处受阻。”云若夕浅浅一笑,“我这个人,一向喜欢未雨绸缪,今日去做生意,哪怕赚不到什么钱,长点经验也是好的。当然,生意要是好的话,那就更好了。” 影七听着这些,内心复杂,她本以为云若夕折腾这些,可能是因为她身为村妇,见识浅薄,就算得到了主子的照应,也改不了那一股穷酸性子,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将来在提前熟悉…… 第270章面条西施 “夫人,虽然如此,但奴婢仍旧不建议您,去买不知底细的下人。” 影七知道了云若夕不是瞎折腾后,立刻端正了态度,“若夫人需要下人,奴婢可以调遣影楼的人。” “不不不,你们都是高端人才,跟着我去搬东西,那叫暴殄天物。” 云若夕摆手道:“如果担心对方来历,我可以请短工,据说短工都是不住主人家的,不会威胁到我们。” 影七:“……” 她是担心被威胁吗?她明明是担心云若夕跟陌生男子太多接近,会给她们家主子带绿帽子好伐! “夫人,不必如此,我可以帮您推车。”影七知道劝说云若夕是没有用的,于是她身体力行,直接过去把车抬起,往前走。 云若夕见影七居然一个人就能推动车子,这才想起,对方不是弱女子,而是内力深厚的高手。 可以省请长工的钱了。 不过让人家一个女孩子推,护花使者云若夕是看不下去的,立刻上前,拿过左边的车把,要和对方一起推。 影七想要拒绝,云若夕很有理由:“对于外人来说,你也就是一个普通粗使丫鬟,一个人推这么多东西,汗都不流一颗,也太奇怪了。” “夫人说的是……” 影七两人不再多说,让影十二和影十三看好孩子和孙婆婆后,便和云若夕一起去摆摊。 于是大清早的,上街的人们就看到两个身形苗条的姑娘,一个带着面巾,一个带着斗笠,推着一车东西,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由于早上练功耽搁了些时间,云若夕到达码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了,各种摊贩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之极。 云若夕第一次摆摊,完全没有经验,只能有样学样,根据昨晚她吃面的那家面摊,把摊子摆好,然后把招牌“云氏小面”挂了出去。 影七看着“云氏小面”那四个字,微微凝眸,那四个字是她写的,因为小长安的字和自家主子的字,实在太像了。 昨天云若夕让小长安写的时候,要不是她及时提醒,等到主子的字出现在这里,一定会引起人的注意。 影七低下头,帮云若夕打开移张折叠桌,放在摊位前。 她不爱说话,全程冷着一张脸,云若夕一是看她带斗笠,有些不便,二是怕她冷脸吓走客人,便给了她一张面巾。 女人家不好抛头露面,带头巾或面巾出门,很常见。影七习惯性蒙面,见云若夕给了她面巾,想也不想就带上了。 “带丫鬟摆摊太奇怪,以后我们摆摊,你就叫我姐姐。”云若夕冲影七眨了眨眼睛,就开始对人吆喝:“小面小面,地道的渝州小面!” 码头流动摊贩极多,偶尔出现一个新的,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但云若夕和影七是女子,穿着打扮又十分素雅,在人来人往的码头闹事,恍若一股清流,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其中几个大汉,见云若夕身材纤细,露出的眉眼漂亮,便动了歪心思,上前道:“大妹子,你们家的小面怎么卖啊?” 云若夕见这些大汉目光猥琐,一看就不是诚心来吃面的,便不想搭理。 可附近投来目光的人颇多,对方又还没做什么无礼的事,她要是直接赶人,就太不诚心做生意了。 于是她耐住了脾气,回了句:“十二文小碗,十八文中碗,二十文大碗。” “这么贵啊。”领首的汉子,猥琐笑道:“要是哥哥们买了你们的面,你们可不可亲哥哥一口啊?” 说着,竟直接伸手,朝云若夕的面巾抓来。 云若夕往后退步,避开对方的脏手,抬手抖动汤勺,那滚烫的开水就落在了劳工汉子身上。 “啊!”猥琐汉子当即惨叫了一声,去扯自己身上滚烫的衣裳,等到衣裳被扯下,便见刺果的身体上,被烫出了一片赤红。 “你个死婆娘,居然敢用水烫劳资!”劳工汉子瞪脸大怒,顿时伸手,要推翻云若夕面前的临时小炉灶。 云若夕眸光冷厉,正准备上前动手教训这些龟孙,就见那个猥琐的汉子,被一拳击中身体,倒飞了出去。 云若夕看着收拳站立的影七,默默咽了咽喉咙,她怎么忘了,她还有个贴身保镖来着。 “你你你们……” 其他汉子看见领首汉子被打飞出去,那是惊得整个下巴都掉地上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女人看着柔弱,居然是会功夫的。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劳资绑了那两个贱人!”被打飞的大汉,推攘着那些去搀扶他的人,叫嚣着要把云若夕他们都卖去窑子。 其他汉子虽然震惊影七的身手,但想着对方能打飞他们老大,是因为出其不意,他们一起上,她总打不过,也就齐齐涌了上去。 哪知道,他们五六个人冲过去,连对方的衣裳都没碰到,便一个接一个的飞了出去。 “哎呦喂……”大汉们被打在地上惨叫,领首的猥琐汉子,这才意识道,这个蒙面女子,功夫不低。 “你,你们给劳资等着!”领首汉子踹了那些汉子,让他们起来,然后迅速捂着肚子,飞快撤离了。 云若夕继续吆喝自己的生意。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却状似路过般的走了过来,“姑娘,你们赶紧走吧,这摊子也别要了,趁他们去喊人,还不知道你们的来历,赶紧离开这里躲起来,暂时别再露面了。” 别再露面,有这么可怕吗?云若夕看向这个老头,她记得,对方好像是不远处,买豆浆油条的。 “老伯你是担心那些大汉再来吗?没事,我和我妹妹会些拳脚功夫,不怕他们。更快这是天子脚下,难不成那人还能把我们姐妹杀了?” “哎呀,这京城虽然是天子脚下,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却是天子照应不到的。”老头皱眉道,“我说你们怎么敢打张二虎他们,听口音,你们竟不是本地人。” “张二虎?”云若夕问,“就是刚刚被我用水烫了的那个?” 第271章大宁漕帮 “没错。”老头着急道,“他是西码头张槽头张天霸的族弟,专门负责我们这些码头游离摊贩的收租。 你们今日得罪了他,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也不能跟你们多说,要是和你们扯上关系,我也得赔上一条命。” 老头说完就跑了,看得云若夕一愣一愣的,未等她开口询问,影七便规规矩矩道:“夫人,我们刚刚打的是漕帮的人。” “漕帮?”云若夕想起自己所知历史上的漕帮,点了点头,“大宁漕运发达,自然会滋生漕帮这样的民间组织。” 只是—— “就算是漕帮,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拿我们如何吧?”云若夕道。 影七微微低头,“不好说。” “啊?” 云若夕怔愣的时候,原本在她附近摆摊的摊贩们,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纷纷收起推车,挑起担子,开始撤离。 没过多久,云若夕所在的这个临水小角落,就变得空空如也,连过路的行人和劳工都一个不剩。 云若夕:“……” 什么情况? 演电影吗? 云若夕有些懵逼,影七却是沉冷的站在摊位前,看向不远处走来一群人,“夫人,他们来了。” “哦?”云若夕听后,非但不怕,还饶有兴味的从锅炉后走出,兴奋的去到前面,看向那些来人。 那群不快不慢走来的人,全是较为年轻的男子。 他们有高有瘦,形貌不一,但都逃跑的张二虎一样,穿着暗灰色的衣裳,腰扎着灰白色的汗巾。 其中一个领首的汉子,最为高大威猛,五官也较为端正,只是左脸额头上,有一两道疤痕,让他看上去,正气没多少,煞气倒是一大堆。 “大哥,就是这个两个小娘们!”张二虎捂着被烫伤的肚子,凶神恶煞的指着云若夕她们的面摊控诉。 那有着刀疤头的汉子,便冷冷的朝云若夕和影七看了过来,“你们是新来的?” 云若夕想回答,影七却上前一步,把云若夕护在了身后,冰冷的双目,毫无畏惧的直视对方,“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张天霸冷冷一笑。他在西码头当槽头多年,什么猖狂的货色没见过,“小姑娘,你知不道上次跟你张爷说这种话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影七话本来就少,要不是想着云若夕来这里要搞实践,她连那句“是又如何”都不会说,直接上去,一脚踹翻。 云若夕和影七相处了这么些日子,也大概知道影七是个什么性子。 她怕影七一言不合就动手,忙上前拉了拉影七的手,让其退后,然后自己上前道:“张槽头,如你所见,我和妹妹的确是新来这里做生意的。 这里有什么规矩,要收多少租,张槽头都可以直说,但你手底下的人,一来就要调戏我们两姐妹……我们姐妹为了自卫出手,这也没什么不对吧?” 张天霸听了云若夕的话,顿时皱眉,冷眼看向了身边的张二虎,“你是因为调戏人被打的?” 张二虎一听,心就颤了一下。 漕帮虽是黑道组织,但和没规没矩的山林匪贼不一样,他们是靠“合法”索取百姓供奉,而存在的。 换言之,在码头做生意的人,只要老老实实交租,守漕帮的规矩,他们漕帮的人非但不会欺负他们,还得护着他们。 张二虎见云若夕两人是新来的,又是年轻的妇道人家,多半不懂这里头的门道,便在告状的时候,故意说成是对方不交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一开口,就戳穿了他的谎言。 她怎么知道他们漕帮行规的? 又是怎么知道他告状的时候,扯了谎的? 张二虎很想知道这,可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忙解释道:“大哥,你别听这两个娘们胡说,她们压根交不起租……” 哪知张二虎的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就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张槽头,小女子是新来的,不知你们这里的保护费,是多少?” 张二虎看着那五两银子就呆了,不是觉得五两银子多,而是想不到这种出来摆小摊子的小妇人,一出手就是五两。 麻蛋啊,你特么不缺钱,你出来摆什么小摊子啊,坑死他了…… 本以为对方穷苦、无依无靠,而想揩油的张二虎,看向自己的族兄张天霸,内心有些凉凉。 漕帮组织紧密,规矩严苛,要是他正犯了规矩,一定会被处以刑法。 张天霸对自己族弟的德性,那是相当清楚,现下一看张二虎的表情,就知道这混蛋多半是因为色心大起,坏规矩了。 他狠狠的瞪了张二虎一眼,但看向云若夕二人,却还是咬住了对方不对—— “你们开始不愿交租,殴打了我们的人,现在见我们来的人多,才拿钱熄事,会不会太晚了?” 张天霸的话,让云若夕并不意外,这张二虎和张天霸毕竟是同族兄弟,张二虎纵然有错,张天霸也是要护着他的。 她刚才之所以和缓说话,还拿出五两银子,不过是想着对方若是能好好说话,能和平处理,尽可能的和平处理。 但如果对方毫不讲理,她也就没必要客气了。 “张槽头,既然你要护着你的兄弟,那小女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云若夕看向影七,“小七,下手轻点,别闹出人命。” “是。”影七完全不知道,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从被迫听从云若夕命令,而变得主动听从了。 比如现在,她领命后,默默收回了袖中暗器,转而接过云若夕递来的擀面杖,朝这张天霸等人走了过去。 张天霸皱了皱眉头,他在码头多年,的确见过不烧猖狂的人,但像这样话不多说,就直接上的人,严格说女人,他却是第一次见的。 张二虎看着影七拿擀面杖走来,顿时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对着张天霸道:“大哥你小心,这小娘们功夫真的不错。” 张天霸没应声,只简单挥了挥手,他后面赤着粗胳膊的凶猛大汉,便凶狠的朝影七冲了过去。 第272章一见钟情 大概是影七的女人身份和纤细身材,太具有欺骗性,冲过去的大汉们表情虽凶,但都下意识的没下狠手。 然而影七的训练信条却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于是不过眨眼的时间,十来个大汉全都鼻青脸肿的飞了出去。 张二虎见此,连忙抱住了张天霸的大腿,“大,大哥……” “闭嘴!”张天霸一脚踹开这个光惹事没出息的族弟,觉得对方不仅丢尽了他的脸,还给他惹了一个大麻烦。 眼前蒙面女子何止是会武功,他敢保证,除了他以外,他带来的这些人里,没几个能近这个女子的身。 “你们都退下。”眼见手下纷纷败下阵来,张天霸决定亲自上,他看得出,对方压根没有用出实力。 想要知道对方的武功套路和来历,他必须亲自上,且用尽全力,才能逼对方施展出她真正的功夫。 “小七,小心。”云若夕看向张天霸,目光冷凝,她看得出,来的这些人里,只有张天霸才是真正的高手。 想来也是,在黑帮,素来都是实力居上,张天霸想坐稳一个码头的槽头位置,必然也是要有实力的。 云若夕以她自己的能力,揣度张天霸,自然觉得他厉害。 但影七却并没有放在心上,传音入密道:“夫人放心,张天霸的武功,还不足以成为暗影。” 云若夕有些尴尬,她知道影楼的暗影们都很厉害,没想到会这般厉害,亏她还想着,要是赚不到钱,看影楼收不收临时工来着…… 影七并不知道,云若夕曾经赚钱的方针里,有来影楼打工的这一条,见张天霸走来,直接直接化成一道利影,飞了过去。 张天霸见对方袭来,不敢大意,立刻双拳紧握,做出了一个蹲马步的姿势。 影七的擀面杖打在张天霸身上,非但没有任何作用,还因为用力过猛,震得她自己的虎口,有一瞬的发麻。 她瞬间后退了数步,以泄掉手上的刚劲。 “大哥威武!”张二虎等人,见威风恐怖的影七,第一次没有成功一棒打飞人,顿时兴奋的跳了起来。 “小娘们,你以为就你会武功?我大哥的金钟罩——” 只可惜张二虎的牛逼还没吹完,脸就被狠狠的打了一下,因为张天霸飞了,且还以一个比刚刚所有大汉都还要狼狈的狗爬式方式,惨叫一声,砸在了地上。 “!!!” 所有观看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张槽头在漕帮一干槽头里,武功已经算得上拔尖的了,没想到对方不过三招,就让他们的张槽头就飞,飞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漕帮的人全体懵逼,只有少数几个看清了刚刚发生的事—— 张天霸练的金钟罩,是那种将内力外防,用以护体的功夫,但他练的还不到家,全身内力外护时,身体会有不少漏洞。 影七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击打张天霸身体各处,试探他的内力薄弱之处,很快,就找到了他最弱的地方,也就是眼睛。 为了护住眼睛,张天霸抬手捂眼,结果影七立刻闪身在他背后,以一种打棒球的方式,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躺在地上的张天霸,内心是羞愤的,这世上除了他娘,还特么没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他的屁股。 张天霸抬头去看影七,这时,码头吹来一阵风,将影七因打斗松开不少的面巾吹落,飘扬在了空中。 张天霸一下就愣住了,在码头江风下,长发飞扬的姑娘,披着朝阳,五官秀丽,气质清冷,如一朵冰雕的花。 “你?” 张天霸喉咙里一堆威胁加辱骂的话,都生生的憋了回去,他大概明白,自己的族弟为什么会色心大起了。 “还要再试试?”影七本想说“滚”的,但想到云若夕的“大计”,终究委婉了用词。 张天霸咽了咽喉咙,一张冷肃煞气脸,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耳根子却莫名的红了,这,这个姑娘的声音,也,也很好听。 “槽头!” 旁边有人反应过来,连忙来搀扶张天霸,一边搀一边道:“槽头,我已经派人去兴隆客栈了,很快——” “砰!” 张天霸抬手就打在了那人的脑袋上,“麻的,谁让你去叫人的,还不去给劳资把人追回来。” “啊?” 被打的人一脸懵逼,直到被气急败坏的张天霸踹了一脚,才莫名其妙但不敢不从的去把派去报信的人追回来。 张天霸站起来,理了理衣衫,然后对影七作了个江湖偮,“在下漕帮西码头槽头张天霸,不知姑娘哪门哪派,姓什名什?” 影七面对张天霸的主动询问,好不理睬,一脸无表情的走回到摊子前,站在了云若夕身后。 态度很明显,想跟我打招呼,问过“我姐”同不同意。 “额……” 张天霸看着云若夕微微上扬的眼睛,耳根子莫名更红了,他总觉得那双明亮的眸子,看穿了他的心思。 但是这么多兄弟都看着呢,今天这件事,必须得有个处理。 “我们漕帮向来都尊重强者,今日姑娘你的身手,让我张天霸服了,从今天起,你和你姐姐可以随意在西码头各处摆摊,我们不会收你们一点保护费。” 漕帮众人听着,连连点头。 不愧是老大,被人打得集体鼻青脸肿,仍旧能说地这么大气凌然,不输咋们水上第一大帮会的气势。 云若夕勾了勾唇,漕帮人多势众,若真的想要对付她们,多的是办法,就算影七武力高强,也无法和整个漕帮码头为敌。 所以张天霸能“放过”她们,她自然是要“感激”的。 “所谓不打不相识,我和我妹妹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张槽头大人大量放过我们,我们姐妹不胜感激,槽头要是不介意,可愿留下来吃碗面?” 张天霸本就想多了解一下影七,云若夕如此上道,顺着他的台阶下,他当然要顶着张严肃脸表示;“那就麻烦了。” 其他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来的漕帮兄弟们,看着张天霸走过去坐在了面摊前的桌子旁,大脑有一瞬间的蒙圈。 第273章有口皆碑 老大怎么就放过这两个女人了呢?他们漕帮又不是没有高手,只要去兴隆客栈上报,总部一定会派高手过来。 可当他们看到张天霸,偷鸡摸狗般,时不时的去偷瞥影七时,他们便似乎明白了什么。 漕帮的人,大多都是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打架虽然凶狠,但遇到影七这样比他们更横的,他们自然不敢再乱来。 现在看自家老大,已经被美色蛊惑,更是不敢再有意见,默默从地上爬起,走到张天霸身后不说话了。 张二虎站在不远处,瞧着张天霸等人的举动,堂堂七尺大汉,已经怂成了一团。 完了完了,大哥看上这面条西施了。 要这面条西施,将来真成他大嫂,他以后的日子,还能得到大哥照应吗? 他可是一来,就调戏了未来大嫂的姐姐啊。 更重要的是,这女人身手如此厉害,连大哥都被打趴在地了,要什么时候想教训他,他不得被打得爹妈都认不出来? 想到这里,张二虎越发为自己的前景担忧,但其实,云若夕和影七早就把他这号人物给抛在一边了。 “小七,拿出一个烫好的碗。”云若夕一边吩咐影七,一边将细面下锅,然后看向张天霸道:“张槽头有什么忌口吗?” “啊?没有。”张天霸见云若夕突然说话,还以为自己的“暗中观察”被发现了,顿时低下头,想装作喝茶的样子。 然而,桌上并没有茶。 “……” 身后站着的漕帮众人,看着自家装模作样曲手去拿杯子的老大,沉默着没有说话,但几个大胆的,却是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张天霸哪怕没听到笑声,耳根子也更红了,他默默将手收回,放在嘴边,然后假咳嗽两下,掩饰了自己刚才傻逼行为。 云若夕见张天霸装作看风景的样子,眼角却不断的去瞅影七,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浅浅一笑,却没有要去询问刺探的意思,毕竟这种事,是影七自己的事,她是不会去多话干扰的。 云若夕专心的往碗里放酌料,等到面好出锅,她亲自端到张天霸面前的桌子上,才算把对方的神魂,从影七身上拽了回来。 “张槽头,尝尝吧。” 云若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做小贩生意所煮的第一碗面,是免费的,更没想到,照顾生意的,是漕帮一个码头的槽头。 张天霸见面来了,也不好再继续去偷看影七,有模有样的说了句“真香”,就拿起筷子,准备吃面。 张天霸今早是吃过早饭的,吃得还挺多,就算打了架,肚子也不是很饿。 他应下这碗面,主要是想和两姐妹“和解”,然后顺便了解一下她们两的事,所以哪怕这碗面不好吃,他也会往死里夸。 然而他没想到,这夹面入口后的一瞬间,他的味蕾就被紧紧的抓住了。 热腾腾的小面,混着鲜辣的辣椒,和碎肉葱姜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味道,将他整个舌头的生命力,都勾了起来。 “太好吃了!!!” “????” 知道自己老大是看着人家姑娘美的份上,才留下来的众人,并不觉得张天霸这句“太好吃”里,有多少真实。 毕竟要讨好人家姑娘的姐姐,总不能说人家煮的面难吃吧。 可等到张天霸激动不已,拉过身边一个和他关系素来要好的小弟,让他坐下也吃一碗的时候,大家开始犯疑了,这面不会,真那么好吃吧? 老大的演技,向来都不怎么好,就算要表演这面好吃,也不会这么形象真实。 眼看第二碗小面出来,被张天霸拉坐下的小弟,在不过眨眼的时候,就把面和汤一起吃下去。 大家站不住了—— “那个,老板娘,给我也来一碗吧。” “那个,我也要。” “我早上还没吃饭呢。” …… 随着一碗碗面出锅,码头顿时炸开。 “天呐,太好吃了。” “跟我平时吃的阳春面完全不一样。” “好辣,可是好爽!” …… 漕帮汉子们开始闻着香味的时候,就觉得这面条应该很不错,没想到吃起来,更是与众不同,美味至极。 云若夕听着众人纷纷叫好,不由骄傲的挺了挺胸,作为一个喜欢做美食的人,最大的成就感,就是食客们的称赞和满足。 虽然她连煮了十多碗面后,头上出了些薄汗,但看大家吃得高兴,她一点也没喊累,不停的给后面排队的人弄作料。 云若夕本想着,这些漕帮人在码头收租,吃她的东西,可能不会给钱,她也没想着收,权当收买人心了。 却没想到这些被影七打得腰酸背痛、鼻青脸肿的漕帮人,找她要面,竟都是先付钱,再领的面。 也不知道是漕帮的规矩本就如此,还是因为他们见张天霸对影七有意思,而不敢造作。 然而不管怎样,来的这几十号漕帮人手,顿时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生意量。 尤其这些水手劳工们,都是年轻汉子,吃得多,还不容易吃饱,要了大碗后,大部分都还再要了一碗。 一上午折腾下来,云若夕居然收获了近二两银子。 中间因为面量不够,张天霸还特地喊人去帮他们,买了点新鲜的细面。总之,今天算是开门红了。 “那个老板娘啊,你们难不成是渝州人吗?”有个水手去过渝州地界,那里的口味,和云若夕做的这小面有些相似。 “不是,但大兄弟你的嘴巴很灵,我的这些辣椒,都是我特地在南市的渝州风俗店里买的。” 云若夕为了做出正宗的重庆小面,可是认真研究过的,连花生米,都是用的川蜀一带的花生。 “原来如此。”大汉知道自家老大的心思,扯面条来历是假,想知道两个面条西施的来历是真。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她们是是哪里人,云若夕便主动道:“我们是岳州人士,初来京城,很多规矩都不懂,各位漕帮的兄弟们,若是觉得我们的面好吃,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云若夕知道他们是江湖草莽人士,所以说话,也带了些江湖匪气,听得那些蹲着站着捧着面碗的漕帮壮汉们,很有好感。 第274章就这么傲娇 “小娘子,哦不,老板娘,你放心,我们漕帮的人,都是很讲江湖规矩的,你只要老老实实做生意,守我们码头的规矩,我们绝对会保护你们的。” “没错,至于生意,你不说,我们也是要照顾,因为你们家的面,实在太好吃了。” “就是不知道老板娘你怎么称呼啊?”大家始终没有忘记,替老大打听影七的情况。 云若夕笑了笑,“我姓云,家里已经有了孩子,兄弟们不嫌弃,可以唤我一声云娘子,至于我妹妹,她叫小七,大家不嫌弃,可以叫她七姑娘。” 大家听着,全都愣了一下,“啥?老板娘,你都有两个孩子了?” “是啊。”云若夕微微一笑。 大家纷纷表示,“完全看不出来啊。” “是啊,我看没梳妇女发髻,我还以为老板娘没成亲呢。”这声音有些遗憾。 云若夕淡笑着道:“我每天忙着作事,没时间打理头发,不过各位放心,我很注意卫生,我们的面条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干净也没事,不干不净吃了不病!”大汉们见云若夕善谈,且声音好听,气度不凡,更是添了不少好感。 张天霸默默听着自己的兄弟们,帮他打听情况,心中那个庆幸:他看上的姑娘没有嫁人,他是有机会的!!! 而且她们两姐妹在京城,似乎是没有认识的人,这样,他表现的机会就更多了。 于是他趁着兄弟们和云若夕说话之际,默默朝一边收碗的影七靠近,干咳道:“那个七姑娘,我来帮你吧。” 影七收碗的动作微顿,一个眼神看过去,张天霸就感觉自己被冰冻住了。 冷,好冷,冷到他都要打寒战了。可随着影七面无表情的走开,张天霸的心脏,却是熊熊燃烧了起来。 娘,俺给你找着未来媳妇了。 只是有些冷。 不过你放心,这情况,主要是第一印象没搞好,等到你儿子发愤图强,好好努力,每天来表现,迟早给你把美媳妇娶回来!!! 想到这里,张天霸等到最后一个弟兄把面吃完,就领着他们告辞离开了。 感情都是要日久生情,好好磨合的,要是他现在太急,去乱献殷勤,只会引起人家姑娘的反感,觉得他很轻浮。 反正他已经知道,她们以后都会来这里做生意,他有的是机会表现,不急于这一时。 更何况,他们漕帮除了日常巡逻外,还有很多押送货船、帮忙管理河道的任务,几十号人在这里耽搁,是不行的。 等到漕帮的人离开,云若夕所在的码头角落,才陆陆续续有摊贩回来,他们看见正在洗碗收拾残局的云氏姐妹,惊讶得不行—— “这两个女人,居然没有被漕帮的人绑走?” “你们看地上的那些空碗,不会全是漕帮的人吃的吧。” “她们家的面是有多好吃,居然让这些漕帮的人,都放弃教训她们了?” ……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当即忍不住好奇,上前找云若夕买了碗面。 云若夕看着剩下的面,给对方煮了一小碗。 那人便在周围好奇探究的目光下,吃了一口,然后整个人,就瞬间辣红了脸,“好辣!好辣!” 但是—— 好好吃啊!!! 他红着大脸,忍不住吃了第二后口,第三口,第四口…… 是不用他开口说话,大家就知道,这云氏小面,是真的味道不错。 所谓口碑,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云若夕的面摊,因为漕帮的免费广告,迅速走红,一连三天生意火爆。 然而就在第三天结束的时候,她在摆摊的位置,放了个牌子,上书:“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惠顾,本店每隔五日休息两日,大家下周再见。” 众人对这“下周再见”不是很明白,但隔五日休息两日,却是明白的,于是不少闻讯赶来的人,都感到失望极了。 尤其是一名头发花白,坐在一辆雕着飞檐车厢里的老者,在听到这两天疯传的美味小面没有的时候,顿时瞪圆了眼睛。 “啥,没有?” “是的老爷,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那面摊的老板娘,是做五休二的。”赶车的车夫抓着脑袋道:“老爷要是想吃,得等到两天后了。” “什么?”老者震惊了,这做生意的,竟然还有做五休二的? 想当初他在朝为官的时候,可是日日上早朝,日日坐在衙门里,不敢懈怠,只有清明中秋以及元宵这些大节日,才有短暂的休假。 老者愤愤不平,“她这就是生意好了,不识好歹!” 车夫吐了吐舌头,人家就是不识好歹,难不成他们还能把人绑了? “老爷,要不我去找人问问,那老板娘住在哪里?” 车夫对自家老爷的性情很了解,活了大半辈子,没啥追求爱好丢没有,惟独吃的这一块,特别执着。 “不,不去。”老者虽然好吃,但还是比较要面子的,“走吧,不去吃了。” 车夫闻言,并不苟同,他家老爷就是因为太失望,所以生了小孩子般的气,等到气消后,多半还是要来的。 车夫将马调转车头,驾驶车离开,而同样和他们来而返的人,也都忍不住说了一句,这面摊老板不会做生意。 “这做小吃生意的,都是一时的火热,等到大家都尝过新鲜后,必然不会再来。” “没错,她不趁着火热的时候,得到大家的喜欢,这么任性的做五休二,迟早要关门大吉。” …… 大家虽然都这么说,但心里对云氏小面的好奇,却是有增无减。 不少失望回去的人,都开始眼巴巴数日子,迫不及待的等着云家姐妹重新开张。 而被大家议论纷纷的云若夕,却是在家里,郑重的安排起影七几人的工作。 “我不知道你们在影楼,是什么规矩,但你们既然是要保护我,听我号令的,那我就得给你们安排下轮班时间。” 影七等人默默听着,没有说话。云若夕做生意做五休二,已经让他们很是震惊了,没想到她还要让他们也跟着做五休二。 第275章撞上白夫人 “夫人,我们影卫是会休息的,比如十二值夜的时候,十三就会休息,他们休息的时候,我就会在。” 影七简单解释,云若夕却很坚定:“这样不行,值夜本就伤身体,十二要多休息一天。” 表面为难,实则有些小窃喜的影十二道:“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好?” “不会,你们主子要是问起来,让他找我。”云若夕一脸“你们主子一定会听我话”的自信表情。 影十二他们震撼住了,要知道,这世间能命令他们主子的人,除了主子的几个长辈,已经没有别人了。 而就算是长辈,主子也向来是明着听,暗着忽略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这样桀骜不驯的主子,居然也有人能降服,果然是说中的一物降一物吗…… 云若夕安排好影七他们的工作后,就去换了身男装。 她准备去白家看望白月轩,顺便请教这几天晚上看书时,产生的问题,然而影七却告诉她,漆氏等人来信了。 云若夕看着字迹工整的信件,微微犯疑:“我记得漆姐姐虽然认识一些字,但却是不会写的。” 影七老实回道:“是影十一代写的。” “哦。”云若夕对于没找到玉牌的事,并没有太过失望。 毕竟原主当掉玉牌的时候,形象落魄,当铺老板肯定不会觉得,她还有能力把玉牌赎回来。 所以遇到合适的买家就卖掉,也是很自然的事。 只是—— “漆姐姐他们让当铺老板赔钱了吗?”云若夕愤愤道,“按照当铺上所写,要是在典当期内违约,他开始必须赔玉牌价值三倍的钱的。” 几个暗影卫:“……” 别说,夫人这种精打细算的思维方式,和主子在算计人的时候,还挺相像的。 “夫人放心,钱我们会要回来,只是漆氏他们,还在等你的回信。” 既然身份已经暴露,影十二等人,都干脆出现在了云若夕面前,只是依旧蒙着脸、带着斗笠。 “嗯。”云若夕立刻拿起炭笔,给漆氏写回信,让他们来京城汇合,不过——“陈大壮没有回清河村?” 影十二摇头,“十一说,对方想代替刘香琴报答您的恩情。” 云若夕握笔的动作微顿,唇角绽出一丝苦笑,“我对她们哪有什么恩情,若不是我,他们也不至于……” “夫人,这事并不怪你。”影七说出这句劝慰云若夕的话后,让影十二和影十三,都有些怔愣。 因为以前的影七,除了任务外,可是对任何事都不漠不关心的。 他们甚至觉得,只要和任务无关,哪怕是他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向她求助,她都会直接忽略 什么时候会这么关心人?还会说出这样劝人的话了? 影十二和影十三对视了一眼,云若夕却没发现影七的异常,缓声感激道:“谢谢你小七,我明白我不是罪魁祸首,但终究……是我没好好的护住他们……” 这是云若夕的心中痛,只要那些罪魁祸首不接受惩罚,这种痛,就不会消减,可让顾家夫人受罚认错,是何等困难的事。 云若夕觉得自己暂时没脸见陈大壮,可陈大壮毕竟是曾在武馆打工,给各种有钱人当过保镖的。 他见识多,经验多,也有身手,有他在,常年在地主家待着做活的其实夫妇,要安全得多。 “他要来就来吧,只是千万注意安全。”云若夕这么想着,便在信上写下了自己现在的地址。 “话说,这次能不能打点折。” 云若夕开始有钱,自然能硬气,现在做小面生意才初初起步,每天赚的,还不够两个孩子买话本子钱。 所以,她怂了。 影卫十二等人突然间有些哭笑不得,主子看上的这个女人,真的很有意思,每天都不知道她脑袋在想些什么。 而影七虽然想笑,但笑这个情绪是她从未有过的,所以依旧是一本正经道:“夫人放心,你上次付的钱,是包含来回的。” 云若夕亮了眼睛,“你们真是实诚商家!”等她有钱了,她会再回顾的! 影卫三人:“……” 搞定了给漆氏的回信,云若夕带着同样换上男装的影七,去了白府。 她之前走的时候,白月轩就给管家们交代过,云若夕从侧门来的时候,直接引她去他的药心斋。 管家心里本觉得,这行为,太像“偷、情”。 可眼见云若夕一身男装,一脸正经,还带着一本医术一本笔记,他也就勉强信了他们纯洁的师生关系,把人引了进去。 然而他们谁都没想到,白夫人今日一早,就已经提前抵达了京城。 且由于她到的时候比较早,就没给府里递消息,直接坐了同行兵部侍郎老母亲的马车回来。 当白管家听说白夫人的车马已经到门口的时候,整个魂都要飞了。 要是让夫人知道,他帮着少爷和一个村妇偷偷来往,他这白府管家的闲差,还能做下去吗? “快,快去通知少爷,夫人来了!”白管家让下人去药心斋通知,自己则飞快的跑去门口迎接。 “夫人,您提前到了?”管家让丫鬟,搀扶着一名身穿烟霞色长裙的貌美夫人,从车上走下,然后谦卑的弯下了腰身。 白夫人简单的回了一个“嗯”,便走了进去,然后问:“轩儿呢?怎么不见他出来迎我?” 白月轩是不怎么理会世俗礼仪,但对父母还是很孝顺的,不至于不出来迎接。 白管家低着头道:“白夫人到得太突然,老奴派去通知少爷的下人,估计还没道药心斋呢。” “嗯。”白夫人并没有生气,“那就不用让他跑出来了,我去看看他。”顺便让他扎两针。 这在岳州待久了,又许久没坐船,她居然都有些水土不服了。 “是……” 白管家战战兢兢的领着白夫人,往药心斋去,默默祈祷他派去的下人,已经送走了云若夕。 只是人生向来,十有八九不如意,白管家刚领着白夫人往药心斋去,就见云若夕急匆匆的从药心斋里跑了出来。 双方在花园弯曲的小路上,十分不巧的撞上了…… 第276章熟悉的眉眼 白管家看到云若夕的那一瞬间,是崩溃的,早知道这倒霉村妇还没走,他就该坚持让白夫人先休息一下。 可事实上,就算他坚持了,白夫人也不一定会听。 白夫人现在不舒服,正需要找自家儿子看病呢。 总之,人生没有后悔药,白夫人已经撞上云若夕了,白管家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扯个慌应付过去。 “夫人,这是……” 白管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云若夕打断了—— “您就是白先生的母亲白夫人吧。”云若夕看到白管家面色发白的那一瞬间,就猜到他身后那个被两个丫鬟搀扶的美貌夫人是谁了。 “夫人您好,我姓云,是一名对医术学习者,听闻小医仙身在京城,特地前来请教学习。” 云若夕沉着声音,用男子专属的拱手礼对白夫人作了个偮。 白管家微微怔愣,却是立马反应过来,顺着云若夕的话对白夫人道:“夫人,这位公子是少爷的客人。” 白管家对云若夕的镇定自若和解释理由相当满意,这可比他想的什么少爷的病人,要好的多,毕竟夫人是不喜欢有人上门求医来打扰到少爷的。 “公子?”白夫人看到云若夕的第一时间就怔愣住了,不是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男子,十分陌生,而是因为对方的那双眉眼,让她感觉极为熟悉。 状若桃花的眸子,仿佛揉进了星光与水光,一抬眸,一流转,都是灵动的神采。 白夫人怔愣住了,因为这双眉眼,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早就离开这世间,却依旧被许多人藏在心里的女人。 “你?”白夫人开口,想说点什么,但白月轩的声音却传了过来。 “母亲。”一身雪衣的白月轩,不快不慢的走来,看向白夫人道:“您来了。” “亏你还记得你是有母亲的人。”白夫人将目光转向白月轩,一脸的关切。 她大半年没看到自己儿子了,才在重阳节见到,就又分开,实在是想念得紧。 于是不过瞬间,她就把云若夕忘在一边,走到了白月轩面前:“轩儿,你最近是不是没吃好,我瞧着怎么你瘦了。” 白月轩神色淡淡道:“母亲,你每次见到我,都觉得我瘦了。” 白月轩作为医者,自然明白养生营养的重要性,瘦是不可能的,胖也是不可能的,但当母亲的,哪怕儿子再厉害,也总忍不住把对方当孩子。 云若夕瞧着母子俩对话,立刻给白管家一个眼神,然后飞快的遛了。 影七跟着她走出白家侧门,很是不解,“夫人,咋们既然已经乔装打扮,为什么要回避白夫人?” 影七觉得她和云若夕的男子装扮,还是很真实的, 尤其云若夕还贴了她自己用头发做的小胡子,基本上,不是眼力好的人,是很难看出她们是女子的。 毕竟大宁好美成风,许多男子甚至会涂脂抹粉,长得秀气雌雄莫辨的美男子,还是不少的。 “我这也不全是刻意回避白夫人,只是人家母子好久不见,肯定有许多话说,我及时告辞,也是礼节。” 云若夕解释道,“再者,我从来没见过白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眼睛毒不毒。 万一白夫人看出我们是女扮男装,那岂不是欲盖弥彰,没什么问题,也会让她觉得我们有问题。” 影七点了点头,夫人所言有理,只是:“夫人,您怎么会没见过白夫人,您幼时和云晴雪她们,可是经常去白家做客的。” 云若夕微微怔愣,没错,原主应该是认识白夫人和白月轩的。 那刚才…… “刚刚属下发现,白夫人在看到夫人你时目光诧异,神色微怔。”影七道,“夫人,你会不会已经被白夫人认出来了。”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云若夕想起白夫人微微抬手指着她,一副诧异的样子,“那我们下次就不女扮男装了。” 影七诧异,“夫人你还要来?” 这都被白夫人看出来了,怎么还要来? 难道你不知道你自己曾经身为云家二小姐时,名声有多差? 当然,现在她当村妇,名声也没好到哪里去……。 “当然要来。”云若夕瞧着影七的不解,微微一笑,“对我而言,名声这些东西,远没有做自己重要。学习进步是头等大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我。 更何况,我以前的名声是被陷害出来的,我要想洗干净,恢复这个云家二小姐的身份,也是迟早的事。” 白夫人要真认出她是云晴月也是好事。 影七点了点头,“可是,想要恢复云家二小姐的身份,怕也不是一件易事。” 因为白夫人毕竟不是云家人,就算她觉得云若夕眼熟,也不能说明云若夕就是曾经的云晴月。 云若夕笑了笑,“小七,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赌?””影七不解,“什么赌?” “赌云家会主动把我认回去。”云若夕说这话时,小巧的红唇,微微的勾着笑,就算贴着小胡子,也依旧流露出一股少女般的可爱与狡黠。 “怎么会?”影七不相信,“夫人您现在的身份,可是一个与云家毫无关系的村妇,只要云家不认您,您就无法摆脱村妇的身份,更不用说,让大家知道,您是被人调换的云家大小姐。” “我本来也是那么认为的。”云若夕笑着走到一家书店门口,回头对影七道,“但当我知道那些传言都是云晴雪传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云晴雪一定会把我认回去。” “为什么?”影七越来越糊涂了。 云若夕领着影七走进书店,“小七,你从小被组织收养训练,所以没有一般女人的心境,自然不知道外面的女人,尤其是那些女人扎堆的地方,女人们会有的心思。 她将一本讲春闺秘事的话本,递给你影七:“乖,好好看,等你摸清楚那些大宅院小姐们的心事,你也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云若夕笑得神秘,从来不看话本戏剧的影七,第一次拿着手中的话本,生出了好奇。 第277章话本不是你想写 云若夕其实也没在大宅院里生活过,但她没吃过猪肉,却见过猪跑。 护士班里那些小护士,天天聊宫斗宅斗电视剧,她听得多了,再差也能明白其中的门道。 所以云晴雪的想法,她基本能猜到,只是对方具体会如何做,她却暂时猜不出来。 不过—— “等着看吧,小七,她们应该很快就要对我下手了。” 云若夕淡笑着说完,就去书架,寻找《天神战记》第五册了。 这是小长乐最近最喜欢看的一部话本,她答应过小家伙,只要他跟着哥哥好好练功,读书识字,她就给他买最新出的这一部。 “这位公子,这么年轻,也有孩子了吗?”老板看着云若夕,友好的笑。 “是啊。”云若夕笑着简单回应,这家店她来过一次,不过她上次穿着女装,而且带着两个小包子。。 云若夕还记得,她上次带小包子来这里买话本的时候,老板就给她介绍过,这本“天神战记”,是专门写给小孩子看的。 不过就算是给小孩子,那也是给那些已经开始上学,差不多有七八九岁孩子看的。 上次云若夕牵着两个小包子来时,还让老板很是意外,因为两个孩子的年龄太小,怕只有世家大族,或者官宦人家的孩子,才在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足以看话本的字量。 云若夕掏出两百文钱放在柜子上,为了让调皮的小长乐好好学习,她也是要下血本的。 “公子,不瞒您说,这《天神战记》卖得极好,昨个我才进来一批,今天就没了,您也是赶巧,要是再晚点,就得等下个月的加印了。” “加印?”云若夕心中一动,好奇道,“老板,你第一批进了多少?” 老板见云若夕不讲价,穿着打扮也很文雅,便很有好感,老实回道:“五百本,这附近又不止我一家书店,其他书店也是会进不少话本的,我要是进太多,很可能会压货。”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不知这些话本都是谁写?” 老板回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写话本毕竟不比写书立著,在正儿八经的读书人看来,只是个哗众取宠的活,很多励志科考的读书人,都是不看话本,更不会写的。 但据老朽我了解,这话本写得好的,还是那些读书人,他们识字,又有文采,简单的故事,在他们笔下,都会变得十分有趣。 不过,因为整个读书人的圈子,都对这写话本不屑一顾,所以就算有写的,也都是匿名,或者起笔名。 就比如这《天神战记》的作者,就取了个石头人的笔名。我听说,他本人是个秀才,主要是因为家境贫寒,不得不写话本子赚钱。” 写话本赚钱?云若夕眼睛更亮了,“这写话本能赚多少?” “赚多少我不知道,反正不会比我少。”老板笑着羡慕道,“写得差的就不说了,但凡像石头人这样,写出点名气的,那收入,可是很客观的。 不止书局印书卖书赚钱,戏班子还会将话本演出,给作者们分成,有些酒楼的名嘴说书人,也会向作者购买故事,拿来演说,总之只要写的好,是不愁钱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的确,像天神战记这样,只针对小孩子的话本,都能极快的卖出去,她要是写点大人看的,岂不是可以卖更多? 云若夕不由动了心思,倒不是想着发大财,而是因为写作的话,她只需要写一次,印刷就能印很多本。 但她煮小面,却是每一碗都需要亲力亲为。 长期来看,写作是比她卖小面节约时间成本的。 “老板,要是我也想写话本,该找谁合作?”云若夕动了心思,立刻询问。 老板听后,微微一愣,旋即就笑了:“公子也想写话本?” 云若夕看老板表情,有些不解,“不能写吗?” “不是不能写,而是写话本的人太多了。”老板实诚道,“但能被书局选上,印出,还能卖掉,或者说受欢迎的话本,实在是太少了。” “为什么?”云若夕为了确保话本内容适合两个小包子,她可是亲自看过天神战记的。她觉得那种水平的书,应该并不难。 “公子,不是我老朽看不起公子你,实在是像公子这样,看了话本,觉得不难,最后去写,却什么都写不出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老板一眼就看穿了云若夕的想法,笑着摆手道,“公子,话本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那么好写的。 首先你写的故事要新,不能千篇一律,其次你写的语言不能太复杂,否则大多数人看不懂,再者,你也不能写些离经叛道的事,去故意吸引人的注意。 总之,话本没有公子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先写着试试,要是书局不收,公子可以自己印了拿来老朽这里,老朽免费帮您放在店里卖。” 老板帮人寄售书籍,都是要抽一两层的,他之所以敢说免费,是觉得云若夕写的肯定卖不出去。 因为像云若夕这样,有钱又闲想写点话本出名的公子,他见多了,没有一个不是自己倒贴钱印书,然后一本都卖不出去的。 云若夕知道老板这么说,是认为她一定会失败。 她并不介意,只笑着道:“老板这可是你说。” 老板笑回道:“是老朽说的,公子放心,老朽绝不反悔!” 云若夕勾了勾唇,“那好,老板,我这就回去写。” “行,老朽就提前祝公子写得顺利。”老板说着客套话,心里却一点也不信云若夕能行。 云若夕也没多说,有些事,是要先做,才有资格说道的。 她笑着拿起话本,和影七走了,在回去的路上,她们路过了一家书店。 店里书架上摆放着各种正经的书籍,连上届科举考题详解都有。 然而像话本子这类的故事书,却都放在外面,或者地上的。 显然,话本故事在知识界是没有什么地位的,但这些书,要么有被翻阅多次的痕迹,要么没有灰尘,足以说明,它们很受欢迎。 第278章人满为患 无论哪个时代,读书后能成为精英的人,始终是少数。 只有可爱的故事,才是大众喜闻乐见的东西。 云若夕笑着走进书店,询问老板这些话本子是否可以租用。 在得到老板肯定的回答后,她便填好地址,付了押金,选了好几本成人看的话本,准备拿回去研究。 她故事是有的,就是不太知道,这流行话本的语言风格。 影七看着云若夕这般积极心动,心里却是十分怀疑的:夫人连毛笔都不会握,如何能写出话本来? 不过她是下属,对于主人家要做的事,向来习惯性遵从,所以就算有些不相信,也只是安静跟着,没有置喙。 云若夕回去后,先进厨房,给大家做了午饭,然后才拿出一张白纸,梳理最近要做的事。 影七现在旁边,帮云若夕磨墨,没多时就看见云若夕在白纸上,画了个十字。 左上角写着重要且紧急,右上角写着重要但不紧急。 左下角写着不重要但紧急,右下角写着不重要也不紧急。 影七忍不住好奇,“夫人,这是什么。” “哦,这个是四象图,我以前事多的时候,就会用这个图,帮我梳理手头的事,分清楚最重要的是什么,提高做事的效率。 云若夕一边介绍,一边开始在四象图里书写,她把恢复安家小姐身份的事,放在了重要但不紧急的事里,却把赚钱放在了紧急且重要一栏。 影七顿时不解了,“夫人,若您能恢复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何苦没有钱?” 这恢复身份,难道不是最紧要的事? 云若夕搁下毛笔,微微一笑,“小七,我记得我给你解释过,为什么我要去做生意。” 影七回答:“奴婢不敢忘,夫人是想要攒经验,顺便赚点钱。” “对,但却不止如此。”云若夕道,“事实上,我着急赚钱,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想在恢复身份前,就证明自己有赚钱的能力。” “证明有赚钱的能力?”影七疑惑道,“给安家的大管家们看吗?” “不,不止他们,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云若夕之所以恢复安家孙小姐的身份,只是不甘心自己家的东西落在别人手上,而不是因为我穷得,只能回去图谋安家。” 影七初初不解,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图谋了,直到后来,她见到云晴雪母女的反击,她才明白云若夕多么有先见之明。 不过现在的云若夕,却没多给影七解释,她看着自己的列表,有些哀伤。 她很想把学医放在重要切紧急的事上,但现在她要做的事实在太多,这医学之道,又没有速成之法,她就只能把这件事放一放了。 更何况现在白夫人来了,她去拜访白月轩,可会有诸多不便,不如先忙别的,抽空记好知识点。 思索好这些事,云若夕就去准备小面的作料,以及购买一些制作年糕的材料。 她曾经在云南旅游的时候,吃过当地的一道特色食物,叫饵块。 这饵块和年糕相近,却又因不放糯米而有些不同。 将做好的饵丝下锅,放骨头汤和碎肉杂酱混合,味道简直美极了。 云若夕在开面摊前,去见识过码头那些面摊师傅们的技术。 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厨师,无论是做面的手艺,还是制高汤的能力,都很棒。 如果他们诚心想模仿,只要来买走她的小面,好好研究,她小面的做法,很快就会被学会。 所以,想要生意持久火爆,只单纯卖小面,不是不行的。 “我得让人觉得我的摊子,是个会不断推陈出新的好地方。” 云若夕一边想,一边将大米淘洗、浸泡、蒸熟、冲捣。 等到彻底做好,她便用重庆小面的做法,做了数碗饵丝。 每一个吃了她杂酱饵丝的人,无一不露出惊讶满足的神色。 好吃鬼小长乐就不说了,那是不断嚷着还要还要,至于素来没表情,对吃食不太关心的影七,那也忍不住喝了好几口汤。 孙婆婆红着脸道:“若夕,这双手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什么东西到你手上,都会变得如此好吃。” “婆婆,您太夸张了。”云若夕笑着道,“您就是太疼我,觉得我做什么都是好的。” “没有没有,我说的可是实话,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吃过这样子的年糕呢。” 孙婆婆知道云若夕做这个,是要拿去卖的,所以夸赞后,就提了个小意见,“只是我牙不太好,这年糕面要是再软点就好了。” 软点? 云若夕想了想,孙婆婆上了年纪牙口不太好,是应该吃软点的,看来她在煮之前,得先问问顾客对软硬的喜好。 “那我下次给您做米线试试。”云若夕记下了他们的意见,然后做了香辣,酸菜,麻辣三种口味的臊子,第二天一早就和影七去了西码头。 云若夕和影七都没想到,她们到的时候,之前摆摊的位置,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了。 更夸张的是,在等待的人群里,居然有好几辆马车。 这说明什么,说明连有钱人,都不顾面子来这里排队,想尝她的小面。 她的小面,该有多出名! “这情况,比我预想的,要夸张啊。”云若夕很激动,忙和影七推着车,到了摆摊位置。 等待的人一看云若夕来了,全都让了路,等到云若夕开始摆,排在前面的人就道:“云娘子,我自己带碗了,我要两碗。” “我要三碗!” “我要十碗!” …… 云若夕听着,内心复杂,怎么要这么多? 要人人都这样,她今天带的材料根本就支撑不到中午。 于是为了让更多人买到,云若夕只能喊道:“各位,本店小面因为人手和材料限制,只能采取人头限购,每人每天只能买三碗。” 刚刚那个喊着要十碗的,瞬间不满,“老板娘,你怎么能这样,我这大清早排队呢!” 云若夕还没回话,那人身后的人群便不满道:“谁特么不是大清早来的啊!” “就是,我就提了下裤子,你就窜我前头去了,我还没说什么呢。” “你要十碗,咋后面的人,还要不要吃了。” …… 第279章特殊的食客 排在前面的人,对于限购虽有些不满,但大多数人,还是比较认可这种做法。 因为要是不这样,以后大家想要买云氏小面,就一定会开始比早起,到时候就算吃到美食,也是一身的疲惫。 有了限购,后面姗姗来迟的人,也都充满希望加入了排队,可人数实在太多,小面很快就见了底。 眼巴巴等了两天的张天霸,立刻招呼手下,去就近的市场帮两姐妹买细面。 但细面可以从市场上买,小面的臊子,却只能由云若夕自己做。 眼看摊子上的三大桶臊子,都在见底,排队的众人不由建议道:“老板娘,你干脆请点伙计,开店吧!” “是啊老板娘,请点人帮忙吧,这有人帮忙,你每天做臊子也能多做点,下面也能快不少。” “没错,老板娘,你家的面好吃是好处,就是太少了,我主人家里,六七个人都想要吃呢,我要是想买齐,还得排两次!” “我也是帮我家主人来排队的,这每天来都排长队,实在是累啊。” …… 云若夕听着大家的建议,面巾下的红唇,微微上扬,但面上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辛苦大家不辞辛苦的来光顾我的声音,我也不是不想开店,把生意做大,只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请人还行,开店却是不会啊。” 影七看向云若夕,她知道云若夕说这话,一定另有其意,因为云若夕绝对不是那种,因为自己是女人,就不去做很多事的人。 影七在有时候甚至觉得,云若夕比男人都还要男人,至少不是她最初被派来时,所揣度的那样,是一个见识不多还十分文弱的小妇人。 “对不住,今天的臊子没了。”云若夕对着众人,作了个江湖偮,“大家明日请早。” “什么,没了?” “我白排这么久了。” “是啊,这部瞎折腾人吗。” …… 没买到小面的人,纷纷抱怨,云若夕只能柔声带着歉意道歉,她眉眼漂亮,气质灵动,温柔的声音,婉如悠悠小曲。 大家虽然很不满,但也都不好为难两个漂亮的年轻姑娘,只能纷纷打道回府。 不过在一片议论声里,却是有人喊道:“听说西街的小城面馆,也有这种小面,大家去试试?” “是吗?那我去试试。” 没吃到云氏小面的人们,为了不让早上的功夫白费,都纷纷跟着那人去了西街。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安静的收拾着东西,她早就想到,自己的小面,会很快被人学去,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老板娘,小面没了吗?”就在云若夕准备将面汤倒掉时,一个穿着青褐色布衣,做车夫打扮的小厮走了过来。 “对不起客官,我家的小面没了。”云若夕笑着回答道,“不过附近西街也有人做小面,客官可以去西街试试。” 她并不介意有人学会她的小面,生意太好,会遭人眼红,与其遭人嫉恨,不如彼此帮衬双赢。 反正都是供大于求,她“云氏小面”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就算有后继模仿者,她小面的地位,也不会被撼动。 所以现在她帮人宣传,不仅不会损失什么利益,也能在同行中博个好名声。 她何乐不为? 果不其然的,在她说了这话后,那个不断鼓动人群去西街小城面馆的人,多看了她两眼。 “可我家老爷是冲着你的小面来的。” 那车夫抓着脑袋,一脸为难,“我家老爷已经白跑了一次,要是这次再白跑,他肯定要气得翘胡子的。” 翘胡子? 这个形象生动的描述,弄笑了云若夕。 “小兄弟,这样吧,我们的小面是卖完了,但我今天还做了些饵丝,这饵丝,本是我今天想推出的新产品。 但大家都想吃小面,这饵丝也就没来得及推出去。如果你们老爷不介意,可否请他做一下我新小吃的试吃者,我不收费的。” 云若夕看这车夫的打扮谈吐,比一些读书人还要好,足以说明,他服侍的主人家,不像是一般人家。 她的小面要是走普及路线,想要赚钱,只能薄利多销,但那样实在太累,唯一的方法,就是转高端。 若是有上流社会的人追捧,她的小面,就不再仅仅只是一碗小面了。 “这样啊,那我回去问问我家老爷。” 收费不收费,这车夫肯定是不介意的,他只想着,总不能让自家老爷再次空手而回,于是立刻回去禀告了。 车上等待的老者,听到周围人说“小面卖光”,已经是瞪圆了眼睛,气得想去骂人了,可车夫说“那老板娘想请老爷您去试吃新小吃”,他就稳住了脾气。 “新小吃,是什么?” “好像叫什么饵丝?” “饵丝?”老者好吃如命,天下各种美食,他都吃了个遍,这饵丝之名,却是从未听过的,“那你让她做。” 老者决定暂时原谅这个民妇的“任性”,要是她做的新小吃让他不满意,他可能会真的喊人把她绑了,给他做三天小面不可。 “老板娘,我们家老爷愿意试吃。”车夫回来禀告。 云若夕笑着应下,立刻将饵丝下了锅,她问了老者的喜好后,用最后一点残余的臊子,给他做了碗以酸菜为主,香辣为辅的饵丝。 车夫闻到那香味,顿时觉得自己的嘴巴,分泌了不少口水。 “好香,这饵丝一定很好吃。”他激动的把热腾腾的饵丝,端去了旁边的马车,微微打开车门,将饵丝送了进去。 老者坐在车厢里,闻到饵丝的一瞬间,也是味蕾大开,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银筷,夹起一块饵丝,含进了嘴里。 只瞬间,大米的儒软和霸道的酸辣,就充斥在他舌尖的每一个部位上。 好,好吃…… 探花出身的老者,居然第一次面对这美食,除了“好吃”两个字外,再也说不出别的语句来。 只能说,此中有美味,欲赞已忘言…… 吃完这一小碗饵丝,老者意犹未尽,立刻打开车门,看向正在收摊的云若夕道:“你可愿意去我府上当厨娘?” 第280章结交老吃货 不用做什么菜,就只用负责做这些早点小吃就好。 云若夕见车厢打开,突露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胖脸,不由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笑着道:“大老爷,您要是喜欢民妇的小吃,可以常来,民妇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弄新的小吃。” 言下之意,她不想去当厨娘。 老者见云若夕拒绝,顿时有些诧异,这满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他家的厨子,待遇是最好的,月例比那些大酒楼的大厨都还要高。 “阿德。”老者喊了车夫一声。 被叫做阿德的车夫,立刻反应过来,这老板娘定是不知道他家老爷是谁,这才干脆拒绝的。 “老板娘,我家老爷是,是贺府的大老爷,我们府上厨子的待遇,是月例二十两,老板娘你要是去了,只需要做这些小吃,别的饭点菜肴,你都是不用负责的。” 月例二十两,这可比她摆摊一个月赚的钱要多多了,而且不会那么累,只用每天早上做点小吃。 可是—— “抱歉啊小兄弟,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自由自在,去给大户人家当厨娘,纵然收入有保障,但终归是给人做奴才,我不习惯的。” 云若夕的拒绝,别说车夫阿德了,旁边摆摊的,过路的,甚至在帮影七收拾碗筷的张天霸,都呆愣了表情。 因为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不是什么简单的有钱人,而是上一任的中书令,京城上三门之一,贺家家主贺铸鸣的父亲贺长徵。 且对方提出的待遇,换做任何一个厨子,都会动心,可云若夕,却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 贺长徵这回,是真把胡子气翘起来了,这个民妇,真是太不识抬举了,他亲自邀请,她居然不干? “你可是觉得月例太少?”贺长徵对对方的贪婪,很是不满,但想残留在口中的美味,他决定忍了。 “那个云娘子……”张天霸走到云若夕身边,想友情提醒一下,别得罪这位老人。 可云若夕却微微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然后自己看向那位老人,浅笑道:“大老爷,民妇安身立命所需的银两,一月五两银子足矣。 之所以不答应您,不是看不起您,或者觉得您给的月例太低,而是民妇一个人,自由惯了。 且民妇之所以在此摆摊,是希望许多人能尝到民妇所做的食物,能让大家和民妇一样,从食物中感到生活的幸福。 若民妇为了钱财,失去初心,去当了私家的厨娘,民妇可能,就做不出这么美味的食物了。” 贺长徵怔愣了一下,他笨以为对方拒绝,是想要更高的价,却没想到,对方出来摆摊,竟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分享快乐。 难怪她要做五休二,不是因为她要营造物以稀为贵,而是因为她摆摊,只是为了她自己开心。 这人若是为了开心,当然是可以任性而为。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老者在怔愣的那一瞬间,已经将她看成了一个对美食,真正有追求的人。 这才是真正的厨者! 贺长徵微微张口,想说点什么的,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虽然觉得对方对美食的追求,让他觉得,他们是同道中人,可以成为朋友,但他刚刚当着那么多人,被云若夕拒绝,实在有些伤面子。 车夫阿德看着自家老太爷,面色起伏不定,干咳了两声,“老太爷,您大人有大量,老板娘喜欢摆摊,您就随了她吧。” 阿德乖顺的给自家老太爷台阶下,贺长徵瞪圆了眼睛,“不许叫我老太爷,我还年轻呢,叫我老爷。” “是,老爷。”车夫阿德耐心的点着头。 云若夕瞧着这一幕,莫名的觉得这个有点小脾气的老者,很像程爷爷。 她多了丝好感,“贺老爷,那咋们就说好了,以后民妇若是做了新的美食,您可一定要来帮民妇试吃啊。” 嗯?说好了? 啥时候说的?贺长徵吹胡子瞪眼,却是微红了红脸道:“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本老爷就答应你了。” 说完,贺长徵就把吃干净的碗放在外面,关上了车门,坐回了车里的软垫上。 车夫阿德回头,对云若夕笑着拱了拱手:“老板娘见谅,我家老太爷,就是这个脾气,但他的心很软的。” “我知道。”云若夕笑道,“喜欢美食的人,心眼都坏不到哪里去。” “没错没错,比如我!”张天霸这几天,但凡云若夕和影七来摆摊,他就会撇下他那一伙漕帮的兄弟,来帮忙。 虽然每一次帮忙,都会被影七用眼神冰冻,瑟瑟的收回手,但他从不放弃,影七一转身,他继续帮忙。 “是啊,张槽头也是个心好的。”云若夕瞧着张天霸那张,原本威武霸气的脸,如今只剩下一脸的傻笑。 突然觉得,他喜欢影七,可能是真心。 “那老板娘,明天的小面,还请老板娘为我家老太爷,多留一份。”车夫阿德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面摊上,不等云若夕反应,就转身跑回去了。 “这算是预订?”云若夕看着那一两银子,默默表示,自己还没提供预订服务呢,不过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 云若夕看那位老人和车夫,都很有眼缘,也就收下了那一两银子,算是应下了他们的预订,收摊回家了。 张天霸今天没有“公务”,所以主动帮云若夕和影七推车,送她们回家。 影七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喜,但她看云若夕一连煮了几百碗面,实在太累,也就默认了张天霸的殷勤。 云若夕想瞧着张天霸健硕的臂膀,轻巧得推着她们的车,眸光微动,她本以为,她的小面膜生意太好,会遭到周围摊贩的眼红抵制。 可事实上,周围的许多摊贩甚至劳工,都会主动跟她示好。她很清楚,这不是因为她的人格魅力,而是因为张天霸对她们“两姐妹”的态度。 所以—— 云若夕看向面无表情的影七,忍不住有些担心:万一张天霸追不到影七,恼羞成怒,她该怎么收拾残局? 第281章多方邀约 就在云若夕瞎想的时候,一个腰间捆着白汗巾的蓝衣人,走了过来,“您是西码头云氏小面的老板娘吧?” 这个蓝衣人的打扮,有点像酒楼的跑堂,连说话,都是跑堂常见的躬身弯腰,云若夕眸光一动,她等的机会来了。 但她面色并没有波动,上前回道:“我是云氏,这位小哥,是要来买面?” “不是,我是代我家老板,给老板娘您递帖子的。” 蓝衣跑堂将怀里的红色帖子,双手递向云若夕,“我家老板听说老板娘今日已经做完了生意,特地请老板娘,去我们万悦楼一聚。” “万悦楼?”云若夕早就跟影七,打听好这京城里的餐营业龙头企业了,这万悦楼就是其中之一。 云若夕隐隐猜到,对方请她去是做什么的,但出于谨慎态度,她还是先问了一句:“不知道万悦楼的老板请民妇去做什么?” “不瞒老板娘,我家老板也是个好吃之人,他听闻老板娘的小面格外好吃,故而想亲自尝一尝。 但因府中距离西码头较远,让人带面,会让面失了口味,我家老板,便只能请老板娘亲自去一趟了。” 对方明显猜到云若夕会问什么,有条不紊的说了理由,然后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云若夕:“老板娘,这是我家老板给您的定金。” 云若夕看着那十两银子,没收,“小兄弟,看在你家老板这么诚心的份上,帖子我收下了,下午我准备好,就会过去,至于这钱,就不用了,我不过是个小摊贩而已。” 那跑堂小哥见云若夕不收钱,也没多钱,见她把帖子收下,也就微微躬身,转身去了。 张天霸看着云若夕的举动,忍不住问:“云娘子,刚才那车夫给一两银子,你都收了,这十两银子,你为什么不收?” 他们漕帮其实算是油水很多的帮派,张天霸作为西码头扛把子,每年的油水抽成,各方上供,加起来,也有个八九十两。 所以他看不起这一两、十两,但云若夕她们,是新来乍到的小摊贩,一碗面,也就能赚个十来文,这十两银子,无疑是巨款了。 “因为一两银子要的代价是清楚的。”云若夕笑着回答张天霸,“而这十两银子作为定金的代价,我却是不清楚的。” 张天霸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到重新推车,走了半天,他脑袋才转过来。 是了,那贺家的车夫阿德给一两银子,是要云若夕明日给他们家老爷留一碗面,这个条件,是云若夕可以做到的。 而万悦楼的跑堂留十两银子,说是定金,可具体是什么的定金,对方却是没说清楚的。 万一云若夕收了这定金,对方要她做十碗,百碗面呢? 她可找谁论去。 “云娘子聪明啊。”张天霸内心感慨,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的姐姐,真是聪明谨慎,又体贴细心。 他们在码头,常年和这些商人打交道,最是明白,无奸不商的道理,有时候对方一句话,一个动作,都可能是套路。 “云娘子,要不你来我们漕帮,给我们当师爷吧。”张天霸道,“你不知道,我们跟这些商人打交道,经常被算计啊。” 所以他们漕帮才奉行拳头即是真理,因为靠智商,他们是压不住那些奸诈的商人的。 云若夕瞧着张天霸煞气的脸上,一脸的真诚,不由觉得好笑,“张槽头莫说笑,我一个女人,怎么去漕帮当师爷。” “女人怎么了?”张天霸瞪大眼道,“我们漕帮的九龙头,其中的四龙头,就是女人。” “哦?是吗?”云若夕下意识的看向影七,便见影七点了点头,传音入密道:“漕帮四龙头叫梅十三娘,暗中掌控着京城的各大妓、院。” “……” 管妓、院的?这能不是女的?云若夕尴尬了一下,正想着说,张槽头你莫开玩笑,就见不远处,两个人朝她冲了过来。 “死胖子,别挤我!” “谁特么挤你了,路这么宽,你非得跟我抢?” “劳资抢的是路?”他抢的分明是人。 云若夕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胖一瘦的两人,冲到云若夕面前,同时开口道:“你就是云氏小面的老板娘吧!” 云若夕瞧着两人的打扮,皆是一身的绫罗绸缎。 大宁虽然重士农,轻工商,但对商人的享受,却没多少限制,许多有钱的商人,都可以明着穿绸缎。 只是有些特定的图案,比如龙之九子,这些可能会上官服的图案,却是不能缝制在衣服上的。 “两位老板是?”云若夕开口反问。 两人同时回道—— “我是吉瑞祥的老板彭耀祖。” “我是倚南轩的老板查温良。” 两人说完,立刻彼此对视了一眼: “姓彭的你什么意思?” “姓查的,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眼看两人要开始斗嘴,云若夕连忙打断道:“不知两位老板同时找我,可是想吃我家的小面?” “不是。”胖胖的彭耀祖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就抬手捂住了嘴巴。 麻蛋,怎么差点就说漏嘴了。 他的确不是为了什么小面来的,而是看查温良来,他才来的,但也不能让云若夕知道啊。 至于瘦瘦的查温良,他家的菜肴,以精致雅致为主,像面这样的粗食,基本上是会不上桌面的。 他之所以来,虽然也是对云若夕的小面,有一点点好奇,但最主要,还是因为万悦楼的跑堂,来请云若夕了。 他这是忍不住过来,想给万悦楼老板膈应的,哪知道他的死对头彭耀祖,也跟着来了。 云若夕瞧着斗眼的两人,笑了笑,“两位老板既然不是为了小面而来,哪不知找民妇,是所为何事?” “是这样的,我听说云娘子你家小面的臊子,非常独特,就想问问,老板娘你家的臊子方子,愿不愿卖给我。” 查温良不好说自己是想气一气万悦楼老板,才来买这臊子方子的,便随便说了个借口。 第282章醉翁之意不在面 云若夕笑回道:“查老板说笑了,这小面的臊子,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作料,查老板若是感兴趣,大可以让人买点回去研究一下,我相信,以倚南轩高厨的本事,应该很快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云若夕的话,顿时让一胖一瘦的两个老板,都愣了一下。 所谓无奸不商,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立刻有些理解,为什么万悦楼的老板会找上这个游走的摊贩了。 能这般大方,且不在意别人来学自己火爆小吃的做法……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手里,一定不止小面这一种新鲜好吃的吃食。 “云娘子,我吉瑞祥差的就是你这样善做小吃的厨娘。”彭耀祖抢先查温良一步,对云若夕进行了邀约。 云若夕却是淡笑着反问了一句:“彭老板吃过民妇做的小面?” 彭耀祖微微尴尬,云若夕的小面,他压根就没吃过,但这小面既然能在美食如云的码头大火,必然是极为美味的。 而且,连查温良和万悦楼老板,都对这云若夕感兴趣,他自然不能放过。反正请一个厨娘,一月也就几两银子,他不差那点钱。 彭耀祖什么德行和心理,查温良是一清二楚,立刻冷笑着问了句,“你打算给人家云娘子多少月例啊?” 彭耀祖听这话,就知道查温良要用钱和他抢人,顿时把心中的三两变成了:“云娘子,你想要多少?” 他知道他现在无论说什么价,都会被查温良盖过去,要想不被查温良压过,就只能说一个极高的价位。 但说得太高,又太不划算,彭耀祖便决定偷换概念,先问问云若夕心里的价位。 云若夕缓缓一笑,“刚才贺家的老太爷想请我去他们家,给他专做小面,月例开的是二十两。” “!!!” 什么? 贺家老太爷?月例二十两?还只专做小面…… “那云娘子你?”彭耀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没答应?” “嗯。”云若夕笑道,“因为我不想给人打工,两位老板也应该呢个理解,比起给人打工,当老板要自由得多。” 虽然麻烦和压力也会更多,但当老板,却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 云若夕本觉得彭查二人,不用手下,亲自前来找她,很有诚意。 但几番对话,她却发现,这两人找她,并不是因为看上了他的手艺,而纯粹是为了互斗竞争,才来的。 她想要的合作者,是要能欣赏她的厨艺,并尊重她脾气的人,他们后者满不满足,暂时不知,但前者却是失去了资格。 “两位老板请走好。”云若夕不多浪费口舌,转身就走了。 彭查二人想要追,却是被张天霸冷冷的看了一眼。 他们就不敢动了。 漕帮在民间势力极大,别说是一个码头的槽头,就是一个普通的打手,他们这些开门做生意的酒楼,都是尽量不得罪的。 眼见云若夕走了,彭查二人不由又对视了一眼,然后齐齐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他们两人对于云若夕的拒绝,虽然觉得有些扫兴,但也不是特别遗憾。 因为在他们看来,云若夕只是个做小面小生意的妇人罢了,就算有点本事,手里或许也有其他出彩的秘方。 但对做正餐的大酒楼来说,她的那些小吃,终究上不得的台面,哪怕做得再好吃,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连万悦楼老板邱德凯手底下的人,都不太明白:“老板,我们为什么要去请一个小摊贩,来我们万悦楼啊。” 要知道他们万悦楼,素来都以菜系广博,能做各地美食,而立足于京城各大酒楼之中。 像小面这种街头小吃,他们虽然不会,但却有各种美味面食来做替代,且受欢迎程度,丝毫不差那什么小面。 所以云氏的小面虽然火爆,但也只会是昙花一现,等到其他面馆都学会,她这小面的存在,也就和现在烂大街的阳春面差不多了。 “你可知道,她今日除了小面外,还准备了一种食物。”一身黄褐色修祥云锦衣的邱德凯,坐在窗边,一边看着外面的临江风景,一边转动着手中两个翠绿的圆珠。 垂首站在他身后侧的手下,愣了愣,回道:“老板,你是说,那种叫饵丝的东西?” “贺家老爷子的口味之刁,京城各家酒楼,无人不知晓,他今日不过只吃了一小碗,便忍不住亲自去邀请对方做厨娘,你觉得那饵丝,该有多美味。” 手下人微微领悟,“所以老板,您请那云氏来,是想知道那饵丝是什么东西?” “你以为呢?”邱德凯不悦的横了手下人一眼,他家万悦楼,面食这么多,谁稀罕那什么小面。 他之所以请那女人来,不就是为她弄出来的,那个叫饵丝的东西。 “咋们万悦楼,是以会做各地美食,而闻名天下的,这出现了咋们从未听说过的美食,自然不能落在别家手里。” “老板英明。”手下人连忙拍马屁,却是不忘提醒—— “只是,老板,那饵丝,明显是那小妇人自己鼓捣出来的东西,要是她不愿意将制作方法告诉我们……” “哼,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若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制作方法,我自然少不了她的好处,但她要是不识抬举……” 邱德凯看向了江边的杨柳,阴冷的眯了眯眸子,“那就让她知道,哪怕是有漕帮的槽头护着,她也别想再在西码头把生意继续做下去!”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她今日收下的帖子,是醉翁之意不在小面而在饵丝,还老老实实的准备着细面和臊子。 只有张天霸,对于万悦楼老板的情况,有些了解的,忍不住提醒道:“云娘子,那个万悦楼老板的背后,似乎是有皇亲国戚在撑腰的。 他和我们漕帮的几位龙头,也有交往,他今日要是邀请你当厨娘,你可千万别像今天拒绝贺老太爷那样,拒绝他。” 因为贺家老太爷,就像车夫阿德说的那样,虽然有点脾气,但心眼却是不坏的,云若夕就算不识好歹,他不会把云若夕怎样。 但这万悦楼的老板,就说不定了。 第283章背后的关系 云若夕听到这里,不由问道:“那万悦楼的老板,品性不好?”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张天霸实话道:“我长期待在西码头,这万悦楼我虽然也去过,但人家当老板的,是很少出来亲自招待客人的。” 云若夕没说话,她问的这个问题,其实主要是问影七的。 影楼的消息网,遍布天下,几乎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人。 云若夕现在基本上,把影七当使用,而影七也很给力,简单回想案宗,就把邱德凯的详细情况告诉了云若夕。 “邱德凯背后的势力,是三皇子,万悦楼的产业,也有三皇子的份,而邱德凯本人和漕帮的七龙头,有亲属关系。 具体的,是邱德凯的表妹,给七龙头当了小妾。”影七说完,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夫人,属下不建议你和邱德凯合作,因为此人性格,十分阴狠。” 影七初初不清楚云若夕的打算,等到云若夕在做臊子时,告诉她,她想找酒楼合作,影七才起了担心。 云若夕听后,看向了张天霸:“张槽头,你说我要是不去,会不会不好。” 张天霸:“……” 他刚刚在心里说云若夕什么来着,聪明谨慎,体贴细心?他突然觉得,他想把那句话收回来…… “云娘子,你不清楚万悦楼老板的底细,就才接下了他的帖子?” 云若夕傻傻的笑了笑,张天霸就有了答案。 张天霸的脸色顿时不太好了:“云娘子,这邱德凯的表妹,是我们漕帮的七龙头的小妾,你要是拒绝他……” 他收拾起你来,哪怕是他张槽头,也是很难帮的。 云若夕噗嗤一声,笑了,“张槽头,你多虑了,我一个小妇人,对方一个大老板,怎么就能为难我。” 张天霸不说话,心里却是嘀咕着:傻,就是因为你是个没靠山的小妇人,人家一个大老板,才能想怎么欺压就怎么欺压啊。 “你们放心吧,他请我的理由,就只是做碗面。”到时候,她也只会给他做一碗面。 若是对方想要为难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云若夕她将臊子装进小木桶,带着细面和影七,就出了门。 张天霸见影七也跟着去了,心里那个担心啊,左思右想后,直接把腰间的白汗巾扯了,跟着两个小女子,一起去了万悦楼。 他们抵达后,前来接待的,是今天来递帖子的跑堂,“云娘子,我们老板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是吗?劳邱老板看得起,我这就去给邱老板做面。”既然不能合作,云若夕自然不愿多待,履约速战速决就好。 但跑堂却拦住了她,“云娘子,做面这件事,不着急的,云娘子赶来也累了,不如移步三楼,稍作休息,我家老板已经沏好热茶了。” 云若夕眸光微动,这不尝她手艺,就要和她谈做厨娘的事,会不会太草率了?还是说,这请吃茶背后,另有情况? “我不过是来做个面罢了,怎么还去吃起茶了。”云若夕心中不定,面上却是很自然的婉拒。 这时,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衫的男人,却从二楼处走了下来,对着云若夕一脸高深莫测的笑,“云娘子这是看不起我们家老板?” “你是谁?”云若夕看向那藏青色长衫的男人。 跑堂小哥立刻介绍道:“云娘子,这是我们万悦楼的大掌柜。” “大掌柜?”云若夕记得影七介绍过,这邱德凯是不常露面的,帮他经营各个酒楼的人,都是他手下的掌柜。 “原来是大掌柜。”云若夕淡笑着,礼貌性的问候了一下。 对方笑意不变,“云娘子请吧。” 万悦楼的大掌柜亲自来迎接,这是何等大的礼遇,换做常人,肯定是激动的去了。 但云若夕的心,却是沉了下来。 她很清楚,她在这些大酒楼掌柜的面前,只是个无名的小民妇。 虽然她做的小面,在最近是有点火,但在这些大酒楼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怎么可能让人家掌柜这般对待? 云若夕眸光流转,看来起初那老板想吃小面的理由,是一个借口,他们对她肯定另有所图。 “云娘子?”万悦楼大掌柜看云若夕不动,又唤了一声。 云若夕恢复脸上云淡风轻的笑,“掌柜亲自来请,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太失礼了。” 说完,她便走上了二楼,跟着大掌柜走上三楼。 她刚刚已经看过了,现在虽然还在下午,但不少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万悦楼吃茶,准备时间一到就叫晚饭。 以万悦楼平时的客流量,今晚也一定会座无虚席。要是情况不对,有这么多外人在,那万悦楼的老板,怕也不会拿她如何。 云若夕淡定如斯的走进了三楼左边的雅间,便见一道屏风后,坐着一个身形中等的男人。 “云娘子,这位就是我们万悦楼的老板。”大掌柜抬手,恭敬的给云若夕做了介绍,但他的恭敬是对屏风后男人的,不是对云若夕的。 云若夕对这种坐在屏风后见人的情况,不是很喜欢,如同当初她第一次见顾颜之一样,丝毫感觉不到被尊重。 所以她并没有施礼,而是亭亭玉立在原地,淡声道:“邱老板好,不知邱老板何时想吃小面。” 云若夕始终咬着,她来,就只是为了做小面这一点。 屏风后的邱德凯,静静的打量着进来的三人,领头的那个纤瘦女子,应该就是那个云氏了。 因为屏风挡着,他看不起对方的面貌,但听声音,看身形,也应该是个长得不错的女子。 他邱德凯,向来都是怜香惜玉的。 于是他和缓了语气,道:“云娘子,不瞒你说,我今日请你来,除了想吃你做的小面外,还想吃你今日本要卖的那种新式食物,饵丝。” 想吃饵丝? 云若夕不诧异对方知道饵丝的事,码头上人来人往那么多,她给贺家老爷子试吃饵丝的事,许多人都看见了。 既然有不少商家在暗中观察她,万悦楼老板得知此事,也很正常。 第284章强卖强买 只是—— “邱老板,你在邀请的时候并没有说你想吃饵丝,所以我并没有带饵丝来。”云若夕道,“邱老板要是想吃……” 云若夕还没说完,那邱德凯就打断道:“没关系云娘子,你做饵丝需要什么,我们酒楼可以为你提供材料,你现做就好。” 现做…… 云若夕如果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对方的真实意图,那她也不要再妄想,在商界闯荡一下了。 “邱老板,现做的话,可能要费不少时间。”云若夕声色不动,“邱老板要是想吃,可以等明天我准备好再说。” 云若夕其实并没有要藏着掖着饵丝的意思,这本就是要准备推出的新产品,有人喜欢,想要吃,她高兴都来不及。 只是她很不喜欢邱德凯这种,虚虚伪伪的态度,所以,她就是不要满足对方。 邱德凯听后,顿时皱起眉头,有些不满,他才不会觉得,云若夕明天会真的给他尝饵丝,对方这般推诿,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就算没有察觉,跟个小村妇兜圈子,也实在浪费他的时间。 于是邱德凯直接进入了主题:“云娘子,咋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对你的饵丝很感兴趣,希望能买下你饵丝的制作方法。” 云若夕笑了笑,没说不买,只道:“那不知道邱老板你,愿意出价多少?” 邱德凯看了看屏风侧旁站着的大掌柜,对方立刻会意,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对于普通的游动摊贩来说,几乎是一个天价数字,他们得辛辛苦苦摆摊几十年,才能攒下这么多钱。 但云若夕的生意火爆,她的饵丝又是新出现的食物,若是拿给作坊量产,或者走物以稀为贵的高端路线,都远不止一百两这么点利润。 云若夕浅浅一笑,对方觉得她一个小妇人,没啥见识,才简单的用一百两银子,诱她上钩。 只可惜,她并不是从小地方来的…… “邱老板对不住,您要吃饵丝,我可以做给您,但想要我这独家的制作方法,这一百两,怕是有些不够吧。” 不够? 这贪心的破落村妇,难不成还想狮子大开口? 邱德凯完全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直接递给大掌柜一个眼神,对方就立刻会意,看向云若夕,露出了一丝虚伪的笑。 “云娘子,你可能不知道,你身后跟着的张槽头,是我们家老板亲戚的下属。” 这话一出,云若夕还没什么反应,张天霸就先怒了:这大掌柜说这样的话,分明是要用他们漕帮的势力来压人。 他们漕帮,什么时候,竟要替一个外人,来欺压一个小小民妇了? 愤怒不已的张槽头,可能忘了,他在一见钟情影七前,他也想为了他的族弟,想用漕帮威势,来压云若夕和影七两人的。 他们漕帮本就是草莽义结的民间灰色势力,不用在压人上,难不成还要用在为民除害上? 云若夕很是淡定,“邱老板和大掌柜,这是要威胁民妇,强买强卖啊。” “哎,话可不能说得那么难听。”大掌柜阴笑道,“云娘子也是自己摆摊当小老板的,这生意讲求个共赢。 只要你愿意把饵丝的制作方法交给我们,这日后云娘子要是有需要,我们老板素来宽厚,定也是会拉一两把的。” 日后需要,拉一两把?呵,不过是些空头支票,云若夕这辈子啥都信,就是不信这些承诺和誓言。 “邱老板如果真的这么想要制作方法,直接把一百两变成一千两,民妇立刻把制作方法双手奉上。” 邱德凯等人根本没吃过和见过饵丝,他们只是瞧着贺老爷子吃后,赞不绝口,便以为这饵丝是多么精巧的新食物。 只有云若夕明白,她制作的饵丝,再简单不过。 只要稍微熟悉粮食又懂制作的人,拿走她的饵丝研究,很快就能摸索出饵丝的制作方法。 所以这饵丝,是迟早要被人学会的,而既然这制作方法,迟早都要随着她贩卖饵丝,泄露出去,那她何不趁机卖个好价钱呢? 反正对方那么想要…… “一千两?”大掌柜微微皱眉,这价钱可不算低,但也还在他们可接受的范围内,他默默看向邱德凯,想看看自家老板的意思。 邱德凯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不好看,他对云若夕要更多价的行为,并不意外,这但凡做生意的,就没几个不贪心的。 只是一来就在他给的价钱上,加十倍,这放眼整个京城,就没几个这么胆大的。 不过是一个从乡下小地方来的村妇,居然也敢还他的价! “云娘子,你这就太不诚心了吧,一个小小的面食类制作方子你居然要一千两?”邱德凯冷笑,“云娘子是完全不把我邱某人放在眼里啊。” “邱老板您这话说的,就是因为我太把邱老板看在眼里,觉得像邱老板这样的大老板,完全不差这么点钱,才提出这个价格的。” 云若夕微微一笑,“邱老板你有所不知,这而饵丝的制作方法,可是我家的祖传秘方,别处是找不到的。 邱老板要是不想要,今日倚南轩的查老板,和吉瑞祥的彭老板,似乎都对着方子很感兴趣呢。” 邱德凯转着翡翠珠子的左手,微微僵硬,他的人一直跟着云若夕,自然知道查温良和彭耀祖那两个手下败将,去找过云若夕。 邱德凯心里有些不爽,原本是他威胁云若夕来着,怎么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他被“威胁”了。 因为他要是不买,就等于是把这饵丝,推到竞争对手那里。 虽然邱德凯并不把吉瑞祥和倚南轩放在眼里,但他不喜欢输。 犹豫半响,他终究是不耐的抬起手,挥了一下。 大掌柜便知道了他的意思,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面价一千两的元昌银票。 “既如此,云娘子就请把方子留下吧。”大掌柜将钱递出,云若夕眼神示意身边的张天霸,张天霸便上前,帮云若夕接过了银子。 大掌柜看着,忍不住讥讽了一句:“张槽头,你何事成一个小村妇的跟班了?” 第285章计上心头 张天霸刚鼓瞪眼睛,云若夕就笑着说:“大掌柜这话,可真是有些不识好人心了,我是女流之辈,和大掌柜接触,实在不便。张槽头为了让我和大掌柜都不至于违礼,主动上前帮忙,这怎么就成了跟班之说?” “你!”云若夕那番话,不仅回怼了他,还点名了他不知礼数,错怪好人,大掌柜不禁怒上了心头。 但云若夕说得实在在理,他除了一个“你”字,根本说不出别的来反驳。 眼看这素来能说会道的万悦楼大掌柜,居然吃了回瘪,张天霸顿时得意的冲大掌柜扬了扬眉毛。 开玩笑,他未来姐姐这张巧嘴的厉害,他可是一开始就领教过的。 大掌柜看着张天霸冲他扬眉毛,内心更气了,但现下最重要的是完成交易,至于这吃瘪的账,他日后再跟这三人慢慢算! “云娘子,请写方子吧。”大掌柜指了指窗边桌案上的笔墨纸砚,让云若夕去写。 云若夕却道:“不急,大掌柜还是先写一张交易单子吧。” “交易单子?”大掌柜明知故问,“什么交易单子。” “大掌柜不是万悦楼几十个掌柜里的头头吗?怎么连交易单子都不懂。” 云若夕语气正常,眸色却带了点鄙夷,“这做交易,自然得立下契约书,来表示你们愿意用一千两,买我饵丝的制作方法啊。” 大掌柜看着对方的鄙夷眼神,气得差点吐血。 他怎么可能不知做交易要立下字据,他只是想故意不提这个,想等到得到制作方法后,就把一千两要回来。 因为无凭无据,云若夕是没法证明,那制作方法是她和他们万悦楼做的交易。 他们本以为云若夕是个被贪婪蒙蔽心智的愚蠢村妇,急于拿钱,根本就不会知道立字据这种事。 没想到…… “字据立下,去衙门走一遭,我立刻将祖传秘方送上!”云若夕声音清脆,如珠玉落盘,格外悦耳。 但邱老板等人,却听得十分的烦厌。 “云氏,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邱德凯怒了,这女人,居然还走衙门?等走了衙门,他想要要回那一千两,就没有办法了。 “你可别为了钱,把命给丢了!”邱德凯的声音沉冷,字字带着威胁,换做旁人,真的可能会拱手送出方子,以平息他的怒火。 但可惜,云若夕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威胁,最不怕的,也是被威胁。 “邱老板这话说的,怎么,难不成你想看了我的制作方法,记住后,就不要脸的把一千两要回去?” 没错,他们还真是这么打算的。 “邱老板,想要制作方子,这就让大掌柜赶紧去衙门跑一趟吧,你的时间很宝贵,不能多浪费不是。” 云若夕说完,邱德凯就冷冷的看了向了大掌柜,大掌柜顿时阴冷了表情,转身去让人立字据。 他懂自家老板的意思,这饵丝的制作方子才是最重要,等到了手,这三人今日能不能出万悦楼这个门,都是不好说的。 眼见人去立字据,还拿去衙门盖公章了,云若夕淡淡一笑,自顾自的走到屏风对面的桌案旁,坐下了。 邱德凯明显也没有要搭理云若夕的意思,自顾自转着手中的翡翠珠子,思索着待会该怎么处理这三个人。 若他们乖乖把一千两换回来,顺便磕头认罪,他可以暂时不和他们计较。 要是这村妇不识还带,那他就将她和她妹妹,直接绑了,卖去地下窑子,让她们受尽折磨,永远见不到地面上的太阳。 不过—— 这云氏姐妹,无根无凭,非常好处理,跟着她们的张天霸,却是有些棘手。 他毕竟是漕帮的一个槽头,在漕帮的地位,仅次于龙头。 想要动他,怕是不易,到时候,大概也只能用七龙头的威名来压他,让他别去管这两个女人的事了。 想好了怎么收拾这三人,邱德凯不由愉悦的笑了起来。 外面的云若夕,却是像是浑然不觉接下来的危险般,悠然的坐在凳子上,喝起了茶。 而且不止喝茶,她还饶有兴致的,看起了楼下的风景。 万悦楼在京城共开了三处,除了皇城所在的北边,京城的东南西三个闹市区,它都占了一席之地。 邱老板所在的这一处,是万悦楼的总部,也是三座万悦里楼最大的酒楼,共有四层楼高,底层是大厅,二楼是用屏风间隔的普通雅间。 第三层则是可以“登高望远的”豪华包房,每一个房间,都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到临街,临水的各种景象。 邱德凯今日谈事的这间包房,是临街的。 云若夕瞧着街上人来人往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和那人身后,一辆熟悉的马车。 那辆马车的车身处,刻着一朵盛开的玉荷花,正是岳阳顾家的标志,而那个熟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家唯一和云若夕关系交好的文涛。 既然文涛骑马走在马车旁边护卫,那坐在车里的,定然是顾颜之了。 云若夕对顾颜之不感兴趣,但她对顾颜之的马车停在万悦楼门口,却动了心思。 这邱德凯和大掌柜不是善茬。 他们既然在立字据上炸她,足以说明,他们根本为她的制作方法,花一分钱。 就算她得到了字据,她也多半走不出这万悦楼。 云若夕微微凝眸,由于影七的功夫,她自是不担心自己走不出这万悦楼,但影七的身份毕竟特殊。 不是必要的情况下,她并不想过多的暴露,影七的功夫。 眼看那道内着玉色雪衫,外套俊雅青竹锦衣冷俊男子,面无表情的从车上走下,云若夕面巾下的薄唇,不由浅浅上扬。 顾七少,我因为你,被全京城的人骂得不堪入耳,你是不是也该在今天表示表示,帮我一下…… 云若夕正想着,快马加鞭去衙门盖公章的万悦楼跑堂,就进了屋。 “掌柜的,字据已经弄好了。”跑堂递给大掌柜,大掌柜便当着云若夕的面,盖上了他的印章。 “云娘子,这下你可以写制作方法了吧。” 第286章恶人先告状 大掌柜将字据递过来,张天霸依旧代替云若夕接过了字据,他看了看,发现没什么问题,便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本想伸手去接,却被身边的影七先一步接了过去。 主子的女人,哪怕是并没有碰到,也不能被陌生男人太靠近的。 这本是影七去拿字据的原因。 可落在张天霸眼中,却成了:就算是姐姐,也不能和天霸接触…… 张天霸的心脏,瞬间变成粉红色:他的七姑娘,居然已经开始在意他吗了。 张天霸觉得自己要上天了。 影七却是冷静的看阅字据,确定内容和印章,有没有问题。 等到确定无误,她才对着云若夕点了点头:夫人,没有问题。 云若夕收到影七回复,转身就去桌案处,提起毛笔,开始书写。 她的毛笔字,非常初级,连小长乐都不如,书写起来,更是慢得不行。 大掌柜看着云若夕写了好久,不由嘀咕道:“这制作方法,有这么麻烦?” “不是,只是民妇不识字,写得慢了些。”云若夕写完,便搁下了毛笔,“制作方法我已经写下,这就不多做打扰了。” 她准备走人,但第一时间看了方法的邱德凯,却是气得直接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给我站住!” 云若夕没停,但角落里却走出四个大汉,挡住了她的去路。 大掌柜愣了愣,不明白自家老板怎么突然动怒了? 就算是要教训这两个女人,难道不该先验证,这女人给的饵丝的制作方法没问题后,才动手吗? “你自己拿去看!”邱德凯气得,直接把手中的纸丢给大掌柜。 大掌柜一看,也是瞪圆了眼睛,“这,这制作方法,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材料只是大米,过程也没添加什么特殊的东西,形成黏块,也只是单纯的靠鼓捣来增加粘度。 这种简单的方法,怎么可能价值一千两? “本来就很简单啊。”云若夕淡淡一笑,“我可从来没说,我家这饵丝的制作方法,很复杂。” “你?”大掌柜怒了,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从没栽过,“你这个村妇,居然敢骗我们?” 这么简单的法子,只要有心,吃了她的饵丝,都能研究出来,压根不需要买。 “骗?”云若夕笑了,“大掌柜这话说的,明明是你们自己想要我这制作方法的,现在我写给你们,你看也看了,记也记住了,难不成,就想要找这种借口赖账?” “你?”大掌柜指着她,差点忍不住说:我就赖账了,你要怎么样,可他转眼一想,这法子简单,也是好事。 这样他们拿下她,说她骗人,也可以顺理成章。 “来啊,把这个骗子拿下!”大掌柜一吆喝,几个大汉就上了。 云若夕眸光微凝,身后的影七就率先上前,一人一脚,将大汉踹飞出去。 正在纠结该如何帮忙的张天霸,瞬间就呆住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去,他怎么忘了,他看上的未来媳妇,咳是个一言不合就先踹人的。 哪里需要他出手。 而且影七可不只是简单的踹人,她踹人的时候,还极有分寸,既不会让那些人重伤,也不会让他们能及时爬起。 其中一个,还被她直接踹向了房间大门,砸开了整个房门。 三楼出现动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云若夕头也不回,揣着银票和字据,就走出了大门。 张天霸在内心,给自己未来媳妇,默默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但跟着她们两个小女人走出包房后,他却是浮上了一层忧虑。 她们两个小女人就算身手好,能打出去,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万悦楼的人,暗中对她们出手…… “来啊,这个刁妇骗了我们老板一千两,还公然打人啊——”大掌柜眼看云若夕跑了,顿时甩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人去追云若夕。 他敢保证,只要云若夕今日离开万悦楼,她云氏的名声,必然跌落谷底。 而且他还能借此,把她骗人的行为坐实,让官府出面,去收拾她们,完全不需得他们动手。 大掌柜在这里打着好主意,完全没想到,听到这话的云若夕,会突然停下来,站在了二楼的楼梯上。 “各位客官,可千万不要被大掌柜的片面之词所带走了。”云若夕将字据拿出,展示给各方冒出头来的吃瓜群众。 “邱大老板看上了我家祖传的独家秘方,想要买下,我只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妇人,就算不愿意,也只能卖了。” 云若夕一脸无奈加可怜,“可没想到,他堂堂万悦楼的老板和掌柜,居然在得到我的秘方后,污蔑我骗了他们,想要抓住小女子我,强行把那一千两拿回去!” 大掌柜看着刚刚还一脸冷沉淡定的云若夕,转瞬间就满含泪水、可怜哀戚,整个人都懵逼了。 这见过演技好的,没见过这么好的。 变脸变得也太特么的快了。 “你胡说,我堂堂万悦楼大酒楼,至于因为这一千两来污蔑你吗?” 大掌柜追上来,学着云若夕,将手中的制作方法,出示给了众人,“大家都看看,这方法,值一千两吗?” 因为担心大家看不到,大掌柜还贴心的交给跑堂,当他们速度拿去给在二楼和大厅吃饭的客人看。 因为他们的声音和动静太大,不少在三楼包房吃饭的人,也被惊动了。 尤其是文涛,守在三楼雅字号包间的门口,一下子就看了云若夕窈窕的身影,从被大汉撞开的门里,走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喊了声:“云娘子”,但云若夕并没有听到。 顾颜之今日来万悦楼,本是应李宁枫的邀请,来和几个寒山社的朋友,一起吃饭,赏江景的。 没想到云若夕居然也在这里?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李宁枫向来是个好事的主,一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就坐不住了。 他虽然是寒山社的一员,但那些诗歌妙文,从来都不是他的菜,打打杀杀,玩玩闹闹,才是他的追求。 若换做平时,顾颜之一定是坐在窗边,静静看景好不理睬的,但文涛的那声云娘子,却让他情不自禁的跟着李宁枫一起,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287章英雄救美 其他几个文人公子看见了,都非常惊讶—— “子玉怎么去凑热闹了?” “是啊,他不是从来不喜欢这种烦人的情况,说什么公开场合,吵吵闹闹,实在有失体统。” “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 很快,不止顾颜之他们所在的江景雅间,三楼的不少贵宾,都打开门,或亲自走出,或派人出来,去看二楼台子上,发生了什么。 此时大掌柜让人传阅的制作方法,已经被大部分人看见。 大家除了诟病字太丑,都纷纷表示:“这制作方法的确毫无出奇之处,实在不值得一千两啊。” “是啊,这饵丝,虽然新颖,但做法也未免太简单了,这制作方法根本不需要买,自己只要随便鼓捣,也能摸索出来。” “这个小女人,就是最近在西码头大火的,云氏小面的摊主吧,听说她家的小面紧俏得很,想吃一碗,得天不亮就去排队呢。” “啧啧,这有点小本事,就开始得意忘形,居然敢骗到人万悦楼老板的头上,这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很是无知无畏啊。” …… 饵丝的制作方法,的确简单,不少人就算不看在万悦楼老板和掌柜的面上,帮他们说话,对着云若夕,也表示不满。 因为一千两买这么个人人都会的秘方,实在是太亏了,任谁站在“公正”的角度,都会忍不住说道云若夕。 可—— “这饵丝的方法纵然简单,可在我之前,有谁做出过这饵丝吗?”云若夕反驳的第一句,就让议论纷纷的人愣住了。 是啊,这饵丝的制作方法虽然简单,但在他们今天看到这制作方法之前,谁也不知道有饵丝这种东西,更不知道,大米会有这样的做法。 所以—— “不管我这饵丝的制作方法如何简单,起码是一种全新的食物,试问在座各位,如果我用‘从未吃过’这种噱头,卖五十两一碗,会有人买吗?” 万悦楼是京城一家较为高档的酒楼,在下面大堂吃饭的,也都起码是村里的富户,更别说二楼三楼的人了。 为了美女,土豪可以一掷千金,为了美食,也未尝不可,自古以来,食与色,就是分不开的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云若夕这话一出,大掌柜还来不及反驳,就听到一个人高喊道:“别说五十两,要是能有本少爷没吃过的东西,我一千两一碗,也是买的。” 云若夕闻声抬头,便见三楼栏杆处,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年轻公子,两眼泛光的盯着她。 云若夕愣了一下,这个人的眉眼和声音,怎么都有些熟悉? 她一时想不起来,也就没有多想,继续指着自己手中的字据,看向众人:“诚如刚刚那位公子所言,我这饵丝,就算不卖给他们万悦楼,也能得着一千两银子,我作何要去骗邱老板? 我一个初来乍到,无依无靠的小妇人,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去骗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酒楼的老板? 我以后还想不想做我自己的小面生意了?” 未等大掌柜发话,云若夕又快语连珠道:“我今日来这万悦楼,是邱老板亲自下的帖子邀请。 而这饵丝的制作方法,也是他亲自答应给一千,与我交换的,这字据,更是他们万悦楼的人自己写的。 还被他们的跑堂,亲自拿去衙门盖了公章,这也就是说,这场交易,是他们主导且同意了的。 可现在,他们在得知了我的制作方法后,不仅想要要回这一千两,不认这场交易,更要想要绑了我和我的妹妹! 要不是我姐妹机灵跑得快,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法把这些事告诉大家!” 云若夕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了,当真是声泪俱下,一副孤苦无依、被欺负到绝境的弱女子样子。 顾颜之出来后,原本是站在李宁枫身边的柱子后面的,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他在这里。 但在看到云若夕落泪的时候,他却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前方,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她哭了? 他认识的她,坚强又执着,婉若青竹,不怕狂风,不惧暴雨,哪怕当初面对他和他母亲的威压,她也没露出柔弱之态。 认识她这么久,也就只有在刘香琴惨死的时候,她的眼中,出现过悲怆的眼泪,现在,她却一脸无助的哭了…… 顾颜之冰冷的眸子,看向站在三楼房间里,一直没出来的那道人影,如果他猜的不错,那人就应该万悦楼的老板邱德凯了。 “你们太过分了!!!”文涛本就和云若夕交好,现在听了大半,基本已经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其实就算他不清楚,单看云若夕求助,他也会直接冲出来撑场子了。 这文涛一开口,不少在场的男士,都纷纷怜香惜玉:“是啊,这云氏,只是个个做小生意的小女子,怎么敢和万悦楼的老板作对?” “这交易看上去不划算,但刚刚开口的,可是怀恩伯府的二公子,像他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别说花一千两吃这新食物了,就是花一万两吃顿饭,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那可不,曾经慕世子,为了给他姐姐华阳郡主庆功,在明月楼包场,请了三天的流水席,花的银子,可跟流水似的。” …… “大家别听她胡说!”眼见周围舆论不对,大掌柜没有初时那么淡定了,“我们老板诚信做生意多年,大家难道不知道吗? 我们老板要是真想害她,又怎么会下帖子,将她请来万悦楼,好茶招待,这足以说明外面万悦楼是诚心想和她谈生意的。 这制作方法,本来说的是一百两,可这女人却骗我们,说她的制作方法,绝不可能被人学会,只此一家,故而我们才涨到一千。 可大家也看到了,这方法如此简单,怕是一个五岁小儿,都能学会。 这女人的确是无依无靠,可也正是因为这点,我们家老板又何苦因为一千两,去为难一个小女人? 所以她这是故意示弱,来博取大家的同情的啊,这行为,跟外面那些,谎话连篇,骗人的骗子,有什么两样?” 第288章巧舌如簧 大掌柜一连说完,却连气都不敢喘,生怕云若夕辩解般,继续道:“我们老板也是见她可怜,才答应把一百两涨到一千两。 可她不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欺骗我们,我们要把她拿去交官,她却说我们想要对她们姐妹用强!” 大掌柜一副痛心疾首,被骗子坑的表情,顿时让周围的吃瓜群众,摇摆不定起来—— “这到底是谁对谁错啊?” “是啊,这谁都有理,谁看上去也不像是假的。” “他们的说法都不一样?这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 …… 云若夕听着这些言论,心中冷笑,不愧是京城大酒楼的头号掌柜,这嘴皮子功夫,的确厉害。 就连淡定沉稳的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回去。 然而就在这双方胶着的时候,一道清泉幽涧般的声音,却从三楼的“风”字号雅间里传了出来—— “其实不管真相如何,问题的根源,都只在于这场交易。”清幽的男子声音,如琴音缓缓而来,瞬间给所有迷茫的人,都擦干净了心。 “是啊,这问题的根源是,邱老板觉得云氏欺骗了他,觉得这制作方法不值一千两,故而要把云氏交官。” “可事实上,这云氏的制作方法,价值,绝对不低于一千两,云氏为了自保,逃跑也是正常。” “没错,她只是个小妇人,担心自己上公堂,斗不过势大的大酒楼老板,想着跑路,也是情有可原的。” …… 大家的议论虽然都没有骂云若夕,但他们也并不相信,一个酒楼大老板,会因为贪那一千两银子,而故意为难两个弱女子。 云若夕对此,只能是冷嘲的笑,但她没表现出来,依旧一副沉痛的表情:“各位客官,恕小女子直言,这京城繁华,大家也都看到了。 在京城,最不差的就是有钱人,我家的饵丝,是连贺家老太爷都喜欢的,若是弄得好了,搞出稀缺的名头,哪里愁这一千两? 他邱老板,作为万悦楼的大老板,经营多年,好歹也是商界翘楚,怎么可能做亏本的生意。 所以,他不端着身份,给我这个小小的面摊老板下帖子,说白了,是看出了这里面有利可图。 你们觉得他是一个大老板,不会讹诈我,可人心的良善和大方,难道是以钱财来定的? 穷人不一定都老实,而富人,也不一定会因有钱,就变得大方。” 云若夕的一席话,比刚刚那清泉般的男子声音,都还要振聋发聩。 原本在房间里,静静品茶的男子,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突然有些好奇,一个面对各种责难,却依旧不失条理辩解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不止男子惊异,众人更是纷纷震惊表示:“是啊,谁说这万悦楼老板有钱,就不会贪这一千两了。” “我以前认识的一个老板,家里三套宅子,可出个门,连一文钱的打赏都舍不得给。” “这云氏要是不卖这饵丝制作方法,自己也能赚蹙这一千两,她完全可以拒绝跟邱老板合作的。” “没错,明明有更多的钱赚,云氏却把制作方法卖了,这明显是万悦楼的老板,在欺负人家一个没背景的小老百姓啊。” …… 大掌柜听着这些言论,都要急红眼了,他自己自诩诡辩的能力,在京城一干生意人里,算是排前头的了。 可今天遇到的这个云氏,是要口才有口才,要演技有演技,不仅胆大脸皮厚,敢站在这么多人的指点下诉说,还极其擅长煽动舆论。 早知道她的性子是这样的,他们就不该约她到万悦楼来,他们应该去她家,找些人,直接把她做了。 然而一想起刚刚自家打手,还没靠近就被人踹飞的情况,大掌柜又有些心虚。 他没想到,这个云氏的妹妹,居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他很怀疑,就算是他们是去云若夕家里做这些事,没这么多看客舆论,他们就一定能拿下这个女人吗? 大掌柜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三楼,邱老板所在的房间,那里,邱老板始终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大掌柜的心凉了。 现下的场景,已经完全偏向了云氏。 其他群众还好,送一两道菜,就能掩盖过去。 麻烦的是那些三楼的人。 无论是李宁枫那边的世家侯门公子哥,还是那道清泉般声音的主人,都是他们万悦楼惹不起的人。 如今他们开口,明面上没有在偏帮谁,但最后导致的结果,都是对云若夕好的。 显然,在他们这些惹不起的人眼里,是他们万悦楼有问题。 要是他们万悦楼再过多纠缠,除了会拉低格调,引来这些大人物的反感,也讨不到任何便宜。 大掌柜跟着邱老板多年,最是明白,现在输,不等于未来输,识时务者为俊杰,能屈能伸成大事,所以—— “云氏,今日事实如何,你自己清楚,你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屑于跟你多说,既然你已经拿了钱,那就赶紧滚。这一千两,就当是我家老板可怜你。” 大掌柜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衬得云若夕好似卑鄙无耻到了极致。 云若夕却是抬手,擦了擦临时飙演技流出的泪,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啊,孰是孰非,你我心知肚明。 人在做,天在看,我云若夕行的正做的端,敢对苍天发誓,没有害过人,没有动邪念,你大掌柜敢吗?” 云若夕抬眸,朝着大掌柜看去。 那一瞬间,大掌柜似乎感觉自己被冰冻了一下,那双本来如秋水般的眼睛,竟变得如寒秋的寒霜一般,冰冷肃杀。 “你?”大掌柜颤抖发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云若夕就已经垂下了眸子。 那副静若秋水般的样子,让人觉得,刚刚那幽深肃杀的眸子,似乎只是一场错觉。 “多谢各位仗义执言。”云若夕分别对着三个方向,欠了欠身子,便领着小七和张天霸走了。 李宁枫追随着她的背影,目光眷恋,要不是旁边人拉他,他都回不过神来,“宁枫,你认识那个女人?” 第289章可望而不可即 “啊?我不,不认识……”李宁枫一想到那女人已经嫁为人妇,且有了两个孩子,就心如刀割。 他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想要娶的女人,却是个有孩子的…… 李宁枫转身回去,劝说自己重新振作了,而顾颜之,却是盯着对面坏了房门的雅间,冷凝了眸子。 晃神的他,其实也反应过来了,云若夕刚才的眼泪,十有八九是伪装,可就算是伪装,她也必定是受了欺负。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一个可以靠买毒液,轻轻松松赚得数千金的女子,如何会在这区区一千两上,浪费自己的眼泪。 “子玉,你怎么了?”旁边的友人见热闹散了,顾颜之还没动,不由关心的问了一声。 顾颜之低声道了句“没事”,却是没有立刻跟着对方转身,只道:“山砚,刚刚‘风’字号房间客人的声音,你可觉得熟悉?” 转身的庞山砚停了一下,“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熟悉。是太学里的同学吗?”言下之意,要不要去拜访? “不用。”顾颜之淡淡回了一句,便随着庞山砚一起回到了他们的雅间,只是在进入房间前,他看了门口的文涛一眼。 着急心热的文涛,一接到这个眼神,立刻明白了什么,转身下楼,去追上了云若夕。 “云娘子——” 文涛还没开口说话,顿住脚步的云若夕就回头道:“文护卫,京城里流言蜚语,你没听到?” 文涛顿住。 是了,他家少爷和村妇搅合在一起的谣言,才被他们费力的洗掉,现在的他,确实是不方便以顾颜之护卫的身份,来见云若夕的。 但—— “云娘子,我自己难道就不能有点朋友了。”文涛凑上前去,“你说你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突然哭了,你不知道我都急成什么样了。” 文涛说话的时候,张天霸便站在影七身旁,观察文涛的穿着。 当张天霸看到文涛胸前的玉荷花刺绣时,他微微讶异:“这人是岳阳顾家的人?” 张天霸问向影七,可影七压根不搭理他。 张天霸也不泄气,继续问:“小七姑娘,你姐姐怎么认识顾家的护卫?” 影七还是不搭理他。 两人一热一冷的对着话,云若夕却是往旁边的巷子转了进去。 顾颜之这个朋友,她不想认,但文涛的在意热心和帮忙,却是让她记在心里的。 “这件事其实也就是我在大厅里说的那样,这万悦楼的邱德凯,想要空手套白狼,我不让他套,他就想用强。” 云若夕感激道:“谢谢你帮我出头说话。” 她之所以敢在大厅,慷慨而谈,就是因为知道顾颜之来了,想着,顾颜之要是能帮她说两句话,这件事也就能和平度过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顾颜之一直躲在柱子后面不露面,倒是他旁边的公子哥,比较热心,帮她说了话。 “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你家少爷,是巴不得和我扯清关系,永不相见,我当初仗着你们顾家的势,的确在村子里耀武扬威了几次。 但那也是形势所迫,我没得办法。我对你们顾家,其实压根没有想图谋的,所以你们也不用上到主子下到仆人的防着我。 你这次回去见到你家少爷,也记得帮我说一声,我云若夕以后,一定对他顾七少绕道而行,他在哪里,我就不在哪里。” 云若夕冷嘲一笑,“我尽量不会让我这村妇身份,坏了他顾家七公子的名声的。” “不是,云娘子,你误——”文涛还没说完,云若夕又快人快语道:“你和顾九小姐对我好,我都记得。 只是对你们而言,顾颜之显然要更重要,所以你以后,也还是别出手帮我了,免得让你在你少爷那里失了心。 以后见面,咋们就当不认识把。” 云若夕这一席话说完,不知不觉的就带了丝怒气,她突然意识到,在她自己心里,其实已经没那么讨厌顾颜之了。 尤其在山洞那一次,当她知道顾颜之为了救他,仗义出手,不惜跌落山崖,她就将顾颜之这三个字,放在了名为朋友的位置上。 只可惜,她把对方当朋友,对方却把她当毒蝎,避之不及。 云若夕转身欲走,文涛却伸手拦住了她,“云娘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这里,也是少——” 文涛还没说完,云若夕就又打断了他,“文涛,我和你少爷,是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其实没什么关系,也好。” 文涛微微一怔,突然想起那天,少爷去找李宁枫公子喝酒,回来的时候,路上下起了小雨的事。 当时的少爷,不仅没有让他加快赶路,反而去到了水边,看着茫茫细雨,对他说:“我和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无论他甘不甘心,他们都没得可能,若要强行在一起,不仅会害了她,也会害了他自己。 所以—— “少爷他不是故意要避开你的——”文涛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挽留云若夕,给她解释,他们少爷不是无情之人。 他们少爷对她避之不及,也不是因为讨厌和嫌弃,而是因为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才不得不和和她保持距离的。 可这些话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娘子懂了少爷的心,就能和少爷在一起吗? 不能的。 文涛伸出去的手,默默的放了回去。 他自小跟着少爷一起长大,少爷的聪明沉着,少爷的料事如神,少爷对一切的掌控,都让他出自真心的拜服。 他一直觉得,自家少爷无所不能,可那一天的细雨,却让他发现,他的少爷,终究不过是一个平凡人。 他有他难以做到的事,他也有他想要却不能要的东西…… 天边晚霞,绚烂无比,映照在归家的人的身上,似填了一丝旖旎的暖光。 张天霸见云若夕和那顾家的护卫“不欢而散”,一时之间,也猜不准双方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娘子,今日这件事,虽然糊弄过去了,但咋们肯定是把邱德凯得罪透了,他事后,必定会想方设法整治我们的。” 第290章色狼会做的事 云若夕步子微顿,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晚霞,缓缓道:“是啊,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我们姐妹俩的……” 张天霸担心道:“那邱德凯的势力,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但无论是和皇亲国戚的关系,还是和我们漕帮七龙头的关系,都是我们吃不消的。” 云若夕看向张天霸,目露感激。 她知道张天霸帮她,是因为他喜欢影七,但影七的那张冷脸,张天霸能坚持到现在,别的不说,起码证明,他还是有一定的真心。 而且现在她们得罪的人,是他们漕帮的龙头的亲属,要是懂点利害关系的人,都会在这个时候,赶紧和她们撇清关系。 可张天霸却一直一口一口“我们”,连得罪人,也说是成是“我们三”一起得罪的,这足以说明,他已经将她们当成了自己人。 张天霸最初虽然凶神恶煞,想要对她们两姐妹不利,但也主要是为了护他自己的族弟。 护短这种事,本就人之常情,云若夕并不会拿此,去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她在这段时间细心观察过,张天霸在西码头的名声,虽然凶恶,但他手下人却一点也不怕他,且他手下人出事的时候,他还会放下对影七的殷勤,立刻赶过去。 这心中存着道义的人,又怎么会是个彻头彻底的恶人?所以云若夕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对张天霸的芥蒂,她不想连累他—— “张槽头,你们漕帮的帮规,具体如何,我虽然不清楚,但至少知道,你是龙头的下属,理应听命于龙头。 这些日子以来,你已经帮过我们姐妹很多了,若是那邱老板真的让漕帮的七龙头出手,还请你不要为了我们两姐妹以下犯上。” 云若夕诚恳的说完这些话,张天霸就连忙摆手,“云娘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张天霸说要护着你们,就一定会护到底! 你们放心,我们漕帮规矩是很严的,就算龙头是漕帮之首,但七龙头上面,还有大龙头呢。我们一切行事,都是以漕帮的规矩为第一要旨的,若为了私人恩怨,随便犯规矩,是会被处罚的!” 张天霸信誓旦旦道:“就算是七龙头,在你们什么规矩都没犯的时候,也不能把你们如何!所以你们大可以放心,照常去摆摊,我会亲自带人守着你们的!” 云若夕见张天霸这般坚持,也没有多劝,但对于张天霸所说的,七龙头不会把她们如何,却是不敢苟同。 漕帮虽然有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七龙头若是真要对付她们,有的是办法,如同当初张二虎,为了让张天霸收拾她们时,扯的慌一样。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想要她们犯规矩,又能难到哪里去…… 云若夕淡笑着摇了摇头,回家吃饭,晚上洗澡的时候,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寒梅香。 “慕璟辰!?” 云若夕回头,便见净室窗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身穿玄衣劲装,长发如墨的俊美男子,他只对着她浅浅一笑,整个昏暗的净室,便都似乎光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不对! “你干嘛在我洗澡的时候来。”云若夕把身子埋进水里,对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厚脸皮男子,愤愤道:“出去!” “孙婆婆现在正在外面给盆栽浇花呢,我要是现在出去,被她看见怎么办?”某人薄唇勾笑,厚颜无耻,“你要怎么解释,我出现在你的净室里?” “……”云若夕发现,慕璟辰这话氵总能让她对他,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噘着嘴,嗯哼道:“那你也至少要转过身去。” “为什么?”这语气,相当的不解,好似她让他转过身去,是难以理解的事。 云若夕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当然是因为非礼勿视啊!” “可我是你相公。”慕璟辰义正言辞的说出这句话,便大摇大摆的起身,走到了她面前,然后毫不客气的往水里看去。 谁知道—— “居然泡花瓣?”那语气,是相当的遗憾,相当的不满,他有些无奈:“阿七给你放的?”这阿七,能不能走点心,知道他要来,还给她弄花瓣。 “是我自己放的。”云若夕习惯洗花洒淋浴,平时都是摇水冲洗,今天实在太累,才泡的澡。 她本也不想用花瓣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想起之前泡澡。绿衣闯进来的事,她就隐隐觉得,铺点花瓣挡一挡。不是什么坏事。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专们用来防你这种色、狼!”云若夕对慕璟辰挑了挑眉眼,一脸得意兮兮的样子。殊不知,她此时被水汽氤氲得微红的俏丽脸,在做出这样可爱的表情后,又多想让人将她拆骨入腹。 某人的眼神,毫不意外的微微一暗,他微微俯身,将薄唇咬在她的耳朵上,“阿夕,你可能对色、狼这个词,有误解。” “嗯?”云若夕被突然袭击,心顿时漏了一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慕璟辰伸手,拨开了她胸前水面上的花瓣。 “这才是色、狼会做的事。” “你!”云若夕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 “混蛋!”她瞬间抬手,去捂自己的胸口,慕璟辰却突然抓住她的双手,吻在了她的雪白的香颈,“嗯,色、狼也还会做这样的事。” “你!”云若夕要羞疯了。 慕璟辰却是得意的砸吧着舌头,深吮了一下,然后意犹未尽道:“阿夕,你想不想知道,色、狼还会做些什么?” 不不不不,她完全不想知道! 云若夕抬头想去撞慕璟辰,慕璟辰却是瞬间松开她的手,闪身到了一边,“好了,不逗你了。” 再逗,他可不保证他还能忍住。 “慕璟辰你坏!”云若夕小声低骂着,躲进水里。 她把自己大半个脸都泡着,只露出鼻子呼吸,因为她一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否则他一定会得寸进尺。 “呜呜……”他真的好坏啊,老是“卑鄙”的勾引她,他难道不知道她对他,真的没什么抵抗力吗…… 第291章想要你 再这么下去,老夫的少女心啊…… 云若夕在这里哀伤,自己可能要守不住最后防线了,慕璟辰却是微微整理好自己打湿的袖口,重新走到了她身边。 他搬来了旁边的凳子,坐在木桶旁,将手肘放在木桶边缘,支着脑袋,微微歪头,开始专注又静静的看着她。 云若夕忍不住往后缩了一点,“你这么看着我,干嘛?”还让不让她好好泡澡了。 “我在看你什么时候会告诉我,你的困难,然后让我出手帮你。”慕璟辰今天在接到影七的报告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漕帮的势力是不容小觑的,他们这些王公贵族,或许不怕,但云若夕在京城,什么背景都没有。 七龙头真想收拾她,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你把小七给我,不就是最大的帮忙了。”云若夕见对方来,是因为担心她,不由露出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那笑容极美,仿佛雪白的玉兰花,在阳光下缓缓绽开,慕璟辰眸光微动,忍不住道:“阿夕,你过来。” “干嘛?” “过来。”他的声音柔和,却带着难以抗拒的魔力,仿佛磁石般,吸引着她的心,让她不由自主的听令。 于是她只别扭了三秒,就移了过去。 她本以为,他会吻她,却没想到他竟只是伸手,在她头上,如摸小猫儿一般,宠溺的揉了揉。 “阿夕,你为什么这么容易满足?” “啊?”云若夕不解。 慕璟辰却并没有解释,她不知道,他见过许多人,许多有欲、望的人,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太多。 且想要的东西,还每天在变,时时在变,永无止境。 而他的小女人,却只是因为他出现,他的关心,就露出这么快乐的笑容,好似已经得到所有,此生再无遗憾。 他忍不住的问:“你想要的,会不会太少了一点?” 云若夕被对方揉着脑袋,脑子似乎也被揉晕乎了。 她不知道慕璟辰此时内心深处的千回百转,只根据他字面上的意思,嘟囔道:“我想要的哪里少了,我要的东西可多了” “是吗?”他深深的望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的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想要多赚点钱,让安安乐乐能够无忧的长大,想要漆姐姐他们能够余生幸福……” 云若夕噼里啪啦的说着,全是一些简单又单纯的愿望,慕璟辰听着,原本很是欢喜,他的小女人心地纯善,如同一道明媚的光。 可听到后面,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云若夕也是会察言观色的,尤其对某个人的表情,更是格外的注意。 她知道,每当慕璟辰眸光清冷幽深,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时,一定是生气了。 于是,有着极强求生欲的她,赶紧道歉道:“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有点啰嗦啊,当然,我也是希望你能够开心,能够幸福,能够……” 云若夕以为对方生气,是因为没说到他,可她还没说完,嘴巴便被一双柔软冰冷的唇堵住。 她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对方却直接握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近,然后让这个有些怒气的吻加深。 “唔唔唔……” 被吻得上气不接下气,忍不住要从水里出来的云若夕,简直委屈极了,这可真是男人心,海底针,她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他了? 眼看小女人一脸无辜不解的样子,某世子更气了,直接伸手入水,在她光洁的翘臀上打了一下。 “你干嘛?”云若夕被打了屁股,顿时又羞又惊,差点滑进水里。 “我干嘛?”慕璟辰伸手搂住她不着寸缕的细腰,让她不至于滑落掉进水里,却也一时之间无处可逃。 “阿夕,你刚刚说了一大堆你想要的东西,你知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想要什么?”云若夕下意识的开口,就猛然顿住,然后迅速憋红了脸,她突然意识到,慕璟辰为什么会生气了。 “我最想要的,是你!”慕璟辰说完,便吻了上去,且一边吻,一边圈着她的腰身,将将她从水里捞起来。 然后不顾她身上的湿水,就将她楼进了怀里。 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想要的东西那么“多”,却独独不想要他…… 云若夕简直羞到了极致,她上辈子,虽也是看过某些动作爱情片的人,但实际操作经验全无。 之前被慕璟辰调戏拥吻,她还能稳一下,现在她只感觉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慕,慕璟辰,你,你快放,放开我……” 云若夕声音低弱,面颊绯红,那红透脸,娇羞无比的样子,别说让人放开她了,简直让人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 慕璟辰眸光更暗了,下意识收紧搂着她腰身的手,让她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不放。”他有些咬牙切齿,这辈子都不会放! “你……”云若夕恼羞成怒,想要推开他。 可他在她背后肆意游走的手,却像给她下了惑人心神的蛊一般,让她全身酥麻,毫无力气。 完了…… 她要败了…… 就在云若夕软倒在慕璟辰怀里,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婴宁时,外面却传来了孙婆婆的声音—— “若夕啊,你还没洗好呢。” “!!!” 只瞬间,云若夕就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儿,炸了起来,一把推开慕璟辰,对外仓皇道:“马,马上就好!” 说完,也不顾慕璟辰在旁边看着,直接从水桶里出来,扯下屏风上的白色大长浴巾,给自己围上了。 “你赶紧走。” “……”慕璟辰盯着小女人微微生气的脸,内心有些崩溃,他都要烧起来了,她却要他走!?? “阿夕……” “快点!” 云若夕完全不给他卖萌啰嗦的时间,转身去了屏风后,拿过衣服开始穿。 慕璟辰瞧着屏风后,那道穿衣的曼妙身子,内心很苦。 可他能怎么办呢? 他的小女人,炸毛的时候固然很可爱,但要真生起气来,他可能下次连嘴也亲不到了。 第292章计划 考虑到长远的幸福,慕世子决定暂时忍耐现在的邪火。 他快速上前,捧住她的脸,狠狠啄了一口,在她还反应过来发火前,立刻闪到窗边,一跃而出。 “你自己小心。” “……”云若夕本是要骂“混蛋”的,却因这句话卡住了喉咙。 看着慕璟辰消失,她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她的心是慕璟辰的,人也自然想给他,更何况她是现代人,没古代女子那种严苛之极的贞操观念。 可她还是拒绝了他。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每次都地方不合适,时间不合适,以及,她有些不习惯,和过度紧张。 云若夕叹了口气,她本觉得,自己应该是主动推倒慕璟辰的那个,可事实上,她光是被他靠近、抱着,就紧张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了。 至于扑倒、主动……算了吧,她也就只能在梦里里逞逞能。 云若夕穿好衣裳,擦着头发走了出去。 孙婆婆看她出来了,忙关心道:“若夕,天气冷了,泡澡虽然舒服,但也不能久泡。” “嗯……”云若夕红着脸,心虚的低着头,简单的应一下,就回到了卧室,准备休息。 两个小包子今天上午练功,下午学习,也是要休息的状态。 小长安还好,是坐在床上的,小长乐直接大字一摆,露出圆圆滚滚的小肚皮,瘫在了床上。 云若夕浅浅一笑,拿出之前买的《天神战记》,在他面前飘来飘。 小长乐一下子就像打了气的焉皮球,坐了起来,“娘亲!” “你这几天的努力,娘亲可都看在眼里,这是给你的奖励。”云若夕笑着将话本子给了小长乐。 小长乐顿时抱住话本子就不松手了。 云若夕瞧着他那激动样子,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蛋,“真是有了话本忘了娘,以后要是有了媳妇,是不是就彻底把娘给忘了呀?” “媳妇?”小长乐黑亮的眼睛转了转,“乐乐不要媳妇,乐乐只要娘亲。” “嗯很好,不愧是我儿子,求生欲很强。”云若夕抱着他狂亲了好几次,就让他自己抱着话本子看了。 她不像这个时代的家长,觉得正在读书的孩子看这些话本子,会耽搁学业。 这些话本子,她在买来后都简单看过,和她小时候看的安徒生童话,和西游记这些神话故事没啥区别。 这些故事虽然算不上严肃的学业,但可以发散孩子的思维,让他们充满想象力。 云若夕不是那种希望孩子能考上状元的母亲,她只要他们快乐,只要他们觉得他们的一生,都没有虚度。 “安安,你想要什么奖励?”对于云若夕而言,小长乐虽然调皮,但因为像孩子,反而极好满足。 小长安就不了,因为心智较为成熟,很多小孩子会有的脾气,他没有,很多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他也不喜欢。 小长安垂下长长的睫毛想了想,娘亲这般问他,明显是想对他好,他要是不说什么,让娘亲去做,娘亲肯定会不安心。 “我想要一方新的砚台。”小长安抬起头来,“和新的纸。” 云若夕想起自己之前凑合着,给两个孩子买的一般砚台,很是羞愧,“你放心,娘亲明天一定给你买新的砚台。” “谢谢娘。”小长安说完,就看着娘亲不动了,似乎在等待什么。 云若夕一时有点懵,难不成她答应了小家伙什么事,给忘记了? 她脑子里快速回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云若夕开始自我反思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都围着自己的学业和面摊转,明显忽略了两个孩子。 “那个乖宝……” “娘亲,你上次讲到石猴去了花果山,占了水帘洞,后来呢?”小长安见自家娘亲一直没想起要做什么,立刻友情提醒。 云若夕顿时恍然大悟,安安是在等她讲故事呢。 听到哥哥提起石猴,本来看着《天神战记》的小长乐,也丢下话本子,爬了过来,“娘亲,那猴子当了猴大王,就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吗?” “……” 云若夕之前给两个孩子讲童话故事,结尾全是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就过上了幸福的日子。 “不,我们美猴王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云若夕摸了摸小长乐的头,“他当上美猴王后,先领出一群猿猴,猕猴,马猴,按照能力排序,分派了君臣佐使……” 云若夕从小到大,看得最多的就是西游记,在讲完了几个她所知的童话故事后,两个孩子还要听,她也就讲起了这西游记。 在此之前,她没觉得有什么,但看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她突然觉得:“安安,乐乐,你们说,要是娘亲把这故事,写下来,变成话本子,有人会看吗?” “话本子?”小长乐是第一个亮了眼睛,“好啊好啊,不过,娘亲的美猴王,有战神厉害吗?” 孩子不懂故事好不好看,只关心主角厉不厉害。 云若夕笑了笑,“娘亲给你们讲的,是这美猴王还没去求道的时候,所以不厉害,后面,他可是连天界战神都能打的。” 想到孙悟空大闹天宫,云若夕下了决心,“安安,明天娘亲就去买纸,娘亲的字不好看,你教教娘亲写字。” 她要想写话本子,还得先练字,古代没电脑没键盘,她要是连字都写不好,该如何给人写话本子。 小长安点了点头,乖巧的答应了云若夕,他是知道自家娘亲的文字水平的,那字写得,跟狗刨的一般。 眼见娘亲要练字写话本,小长乐立刻拍着小巴掌道:“娘亲写的话本子,一定是最好看的。” “小马屁精。”云若夕轻轻的捏了捏小家伙的小鼻子,心里却在安排自己练字的事。 她想得很好,反正小面卖得快,以后就上午摆摊,下午回来陪两个孩子,顺便抄医书练字。 哪里想到,明天她这摊,就摆不下了…… 不过现在的云若夕是不知道的,想着美美的未来后,便给两个孩子盖好被子,熄灯睡觉了。 第293章突来的叛变 此时,飞走的慕璟辰,正在隔壁西洲府陈家的后花园里打坐。 起初他离开云若夕后,为了压住体内的火,故意散掉了压制雪髓毒的内力,不过片刻,那股冰冷就蔓延全身。 这雪髓毒,向来是放出容易,压回难,足足耗了半个时辰,慕璟辰才算把那股寒气彻底压回去。 等到他微微睁眼,站在假山旁边的影十才出声道:“主子,影魑大人他,叛变了……” 慕璟辰闻言,如月光般冰清的面容,没有一丝波动,“他放了二长老?” “是。”影五回答。 慕璟辰当初因为云若夕,和二长老彻底决裂,在影楼拔除了所有二长老的人。 二长老也被慕璟辰关押在了影楼的密室。由于影魑不喜云若夕,慕璟辰就让他回影楼,看守二长老。 但现在…… 影五道:“主子,要对影魑大人他们下追杀令吗?” “不用。”慕璟辰薄唇勾笑,站起身,理了理袖口和衣角,便接过旁边影六递来的披风,披在了身上。 “拿钱让别人帮忙。” 拿钱? 让别人帮忙? 影五微微一愣,“主子的意思,是去暗杀堂发悬赏?” “有钱不用,存着过年吗。”慕璟辰抬手敲了敲影五的脑袋。 影五是十三影卫里年纪最小的,如今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少年,但因为长期跟着其他影卫出去执行任务,便养得十分“老成”。 慕璟辰偶尔敲敲他,看着他呆萌的抬手去摸脑袋,方觉得,自己没把这孩子带得太歪。 “主子果然是最聪明的。”影五看着慕璟辰,眼睛里似乎有星星般,在闪闪发光。 他是个孤儿,被慕璟辰捡回影楼后,就一直跟再慕璟辰身边,对慕璟辰非常崇拜。 那个时候,老楼主还在,为了给将来继承影楼的慕璟辰当护卫,小小的影五,每天都比别人多练两个时辰的功。 他天赋极高,再加上极为刻苦,才成了十三卫里,最小的一名成员。 “主子,那我现在就去。” 影五为慕璟辰做事,总是特别积极,慕璟辰也有由着他。 影六看着影五走了,才上前道:“主子,您是故意将二长老留着,关在密室里的吗?” 慕璟辰没说话,但清冷的神色,一派淡然,算是一定程度上的默认。 影六默然。 主子将二长老留着不杀,就是想勾出,他们没清理彻底的二长老的残余势力,没想到这里面,居然有影魑。 影六有些难以置信,因为魑魅魍魉四使里,对主子最为在意忠心的,就是影魑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影魑会背叛主子。 只能说,对方掩盖得好吧。 “主子,影魅始终没有消息,会不会也背叛了您?”影六有些担心,老楼主去后,有不少老人都是不服新楼主的。 二长老就是其中之一,打着继承老楼主遗愿的名号,暗中拉拢了不少影楼的人马,嘴上说着对主子好,却试图对主子使用摄魂术。 要不是主子神机妙算,早有所防备,用假装中招的方式,一路拖延到他们清除楼中的二长老势力,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前楼主没有把全本摄魂术传授给二长老,真是先见之明。”影六在内心感慨。 慕璟辰却问了一句:“最近皇上可有松口?” 影六愣了愣,反应过来,主子问的是他被禁足的。 “已经松口了,太后娘娘和长公主,以及贵妃,都为主子您去了好几次乾心殿,圣旨明天就会下来。” “明天?”慕璟辰眸光微动,今日小女人得罪了万悦楼的邱德凯,以那姓邱的性子,明日必有动作。 “回王府。” “是。”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西洲府陈家的后花园。 第二天一早,云若夕照例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起床洗漱,然后跟着两个小家伙简单的扎了会马步,便开始吃饭。 这时,却有人来敲门。 孙婆婆跑去开门,便见张天霸和张二虎在外面。 “云娘子,七姑娘,今天你们就别去摆摊了。”张二虎在张天霸看上影七的第二天,就跪在了云若夕面前,打自己巴掌。 边打还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看得云若夕直烦心,也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了,自那以后,他看着云若夕和影七,就笑得格外的谄媚。 然而今天,他的表情却非常的严肃。 “发生什么事了?”云若夕看向张天霸,她嘴上说着原谅张二虎,但对张二虎调戏良家妇女的行文,还是耿耿于怀的。 “昨天晚上,七龙头连夜派人通知我,说要把我调去夜市。”张天霸皱着眉头回答道。 “夜市?”云若夕呆愣了一下,“古代不是有宵禁吗?”哪里来的夜市。 “古代?”张天霸也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云若夕说的“古代”是啥意思,等到云若夕补充说,只是口误。 他才道:“京城是有宵禁,但夜市是朝廷专门开辟的一处不宵禁的市场,最初是用来方便那些不能在京城待太久的商人,尽快的把货物卖出去。 但久而久之的,就发展成一个,比东西南三方码头还要大,同京城东西二市并立的,京城三大市之一。” 云若夕看着张天霸,微微凝眸。 听张天霸的描述,这夜市应该相当发达,他要是调去那里,油水应该比西码头多的多,可他的神色,却带着深深的忧虑。 云若夕不由道:“这夜市,是不是很危险?” 张天霸没说话,是张二虎替他族兄回答的:“可不是吗?云娘子,你是才来京城的你不知道。 由于那夜市是开在晚上的,所以乱七八糟的势力很多,我们漕帮虽然在江湖中,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帮会了。 但在夜市那里,漕帮的影响力却不大,时不时的,就会和其他势力发生摩擦,导致死人。 我们漕帮的势力,主要是在漕运,和各个城镇的码头,夜市说实话,根本就不能算是我们的地盘。 我大哥要是去了……” 后面的张二虎没说,但云若夕已经明白,张天霸这不是被升职,而是被贬去了漕帮势力外的“不毛之地”,性命堪忧。 第294章形势不容乐观 云若夕冷凝了眸子,她知道对方会动手,却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而且,先下手的对象,居然不是她和影七,而是张天霸。 不过仔细想想,也该是这样,要是有张天霸在,邱德凯他们想要动她和影七,就会有一层阻碍。 “张槽头,这份调令,是七龙头一个人下的吗?”云若夕问,“要是你不愿意去,可不可向上面申请?” 张天霸还是没说话,他一点也不想在影七面前,表现出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所以回答的还是张二虎:“云娘子,我们懂你的意思,你是想说,这漕帮不止一个龙头,七龙头对付我哥,我哥可以向别的龙头求助。 可你不知道,在漕帮,龙头和龙头之间,是不允许有争执的,任何引起龙头争执的因素,都会被抹杀掉。 当初二龙头和九龙头,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为此大打出手,大龙头知道后,二话不说,就把那女人给杀了。 在我们漕帮,从来都是义气当先,别的理由靠后。 我大哥只是一个槽头,要是让大龙头知道,七龙头和别的龙头因我大哥,发生了争执,首先遭殃的,就是我的大哥!” 云若夕:还能这样??? 张二虎皱眉道:“而且这调令,其实也不是七龙头下的,而是区长下的,我们就算是想要往上面反映,也找不到由头。” “区长下的?”云若夕愣了一下,这么现代的叫法,是做什么的? 张二虎见云若夕问,就又耐着性子解释:“如你所见,我大哥是西码头的总管事,但我们大宁漕运发达,光人工的运河,就有十多条。 除了西北西南一代,中原江南北上沿着运河一代,基本是每个大城,都有码头。 所以槽头在咋们漕帮,只属于中间阶层的管理,更上一层的,是为区长,每个州都有一个区长,管理所有的码头和槽头。 而区长上,才是龙头。 漕帮的九个龙头,平时不会管这些调任的琐事,哪个码头,哪个槽口,该是哪个人,都由区长来定。” “这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想向上反应,说七龙头滥用职权,以公权报私仇,是没办法的对吧。”云若夕看向张氏兄弟。 张二虎点了点头,“我们要是想说调令有问题,最多只能追到分管北宁所在蕲州的区长头上,七龙头是完全扯不进去的。” “他们太卑鄙了。”张天霸终于开口说话,却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张二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们在普通老百姓面前,虽然有些地位,但终究也是只小人物。 云娘子,我跟我大哥急忙来找你们,就是想说,你们今天可千万别去摆摊,最好啊,赶紧离开京城,别再回来了。” 云若夕不置可否,“京城我是不会离开的,至于摆摊……我昨天既然已经把邱德凯他们得罪透了,就算我今日不去做生意,他们也是要来对付我的。” “你的意思是,你今天还要去?”张二虎瞪大眼睛,他知道这云氏性子有些要强,可没想到她要强得都不要命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云若夕红唇微勾,“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对付我们两姐妹。” 影七人狠话不多,转身就去把院子里放着的车,给推了出来。 张天霸看影七也要去,顿时急了,再也忍不住的说了实话:“七姑娘,我知道你功夫好,但漕帮高手如云,根本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这么说吧,像我这样半罐子水的,要不是因为擅长和商人做生意打交道,根本做不到槽头的位置。 在我们漕帮,有个精英堂,专门供养江湖上的高手,用来帮漕帮摆平刺头。 你的功夫虽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啊,七龙头他们要是让精英堂的高手出面,合力来收拾你,你铁定是应付不了的!” 张天霸说完后,影七抬眸看向他,终于对他说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管好自己,别管我。” “额……” 张天霸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惊喜了,惊喜的是,面对他的主动交谈,他的七姑娘终于理会他了。 但难过的是,七姑娘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要和七龙头作对,还试图划清界限,让他别再管她。 “张槽头,小七说的对,你现在自身不保,还是先去忙你自己的事。”云若夕这句话,乍听有些无情,其实是在示意张天霸,赶紧和她们撇清关系。 张天霸在漕帮,毕竟是做了好几天槽头的,不可能没有人脉和根基。 那调令下得快速且莫名,张天霸只要有心,花点钱和人情,在其中周旋一下,不是没有回旋之地。 “云娘子,你!” 张天霸没听出云若夕的深意,只以为云若夕是发现他没用后,就想和他撇清关系,顿时有些愤怒和不平。 张二虎也是,忍不住的愤愤道:“云娘子,七姑娘,我大哥这么帮你们,结果你们临头却自顾自己,让我我大哥赶紧走,你们真是太过分了!亏我大哥大清早,就急急忙忙的赶来通知你们……” 云若夕瞧着天边初升的太阳,没给自己解释,只道:“张槽头,张二虎,你们放心,得罪邱德凯的人是我,不是你们,这件事,我会自己承担,你们只管和我们撇清关系,保住自己。” 云若夕说完,就转身关上门,好影七推着车走了。 张天霸看着两个小女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顿时猛地拍了一下脑门,“我这个蠢货,云娘子那样说,分明是故意的。” 张二虎也反应过来了,“是啊,云娘子的本意应该是,只要我们和她们撇清关系,无论是去七龙头那里示点好,还是让三龙头帮我们说说话,调令都应该是可以去掉的。” “走,跟上去!”张天霸急忙提起步子,就往前追。 张二虎虽然也很想跟去,但他是个重实际的人,一把抓住张天霸的胳膊,就不让他往前走。 “大哥,去不得啊,连云娘子都知道,我们再和他们扯关系,会人头不保,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第295章各自的选择 张二虎着急道:“我们明知道七龙头他们,要来人对付云娘子,结果还去帮忙,那下一次来的就不是调令,就是直接把我们逐出帮会的命令了。” 张天霸迈出去的脚,一下子就顿住了,他不怕得罪七龙头也不怕人头不保,但他怕被逐出漕帮。 不是因为贪恋漕帮的势力和地位,而是因为对他而言,漕帮不是一个帮会,而是他第二个家。 张天霸没有父亲,母亲是码头做小生意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码头揽活,因为交不起租税,经常被官兵为难。 在最危难的时候,是漕帮的人出手,救了他们,然后他就加入了漕帮,从最小劳工做起,一直到了这槽头的地位。 每一步,都是艰辛,每一步,都是他对漕帮的忠诚。 “大哥,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漕帮的一切,和漕帮为敌吗?”张二虎拉着张天霸,声声哀戚规劝,就差流眼泪下跪了。 张天霸站在原地,陷入沉默,一直到云若夕和影七的背影都消失不见,朝阳都开始升起…… 他才幽幽道:“我心里的漕帮,是任意妄为、动不动就提刀相见,但彼此心里都有一根称的漕帮。 我想效力的漕帮,是大家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虽然活多事累,但依旧能笑出声来的漕帮。 而不是现在这种,因为一个小妾的关系,就随意把手下兄弟的命不当命,把规矩不当规矩的漕帮。” “大哥?”张二虎听着这些话,隐隐知道,张天霸做出了最差的选择。 “二虎啊,以后大哥手下的兄弟就交给你了。”张天霸看着张二虎,难得得扯了扯嘴皮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但你要记得,你大哥我今天做这样的事,可不是因为我想追你未来嫂子,而是大哥觉得,咋们漕帮的立帮信条,是义字当先。” 这朋友有难,他怎能不去? “义字当先……”张二虎神色愣愣,张天霸对小七姑娘,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所以这个义气当先,是对的云娘子吗? 大哥什么时候,已经把那个女人,当成是可以为之买卖的“兄弟”了? “我去了,你保重。”张天霸甩开张二虎的手,就朝云若夕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当年救他的老槽头,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义字当先”这是个大字,这些年,他一直牢牢遵守着。 护着手下的兄弟,护着投靠他们漕帮的人,现在,又怎么能因为前方是刀山火海,就放弃自己一生的信仰? 看着张天霸义无反顾的前去送死,张二虎站在原地,心境复杂。 起初他对云若夕两姐妹,是带着色心和邪念的,后来因她们被张天霸教训后,又变成了怨恨。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印象。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道歉,本是走个过场,谁知道在尝了她们的面后,他却渐渐觉得,这两个女人似乎没那么可恶。 他“被迫”跟着张天霸一起,在她们面前献殷勤,跑前跑后,甚至主动帮她们收碗、卖面。 他的心里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久而久之的,他居然也有些乐在其中。 尤其是,当大家都在排队等小面时,他却因为是“内部人员”而可以优先享受,他的内心,充满着骄傲。 觉得自己倍儿有“面”! 所以,在张二虎的心里,他何成不是把云若夕,当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朋友”? 可和张天霸不同的是,对张二虎来说,朋友、兄弟,甚至亲人,这些感情和人事,都远没有他自己来得重要的。 因此—— “大哥,对不住了!” 张二虎眸子闪过一道精光,转身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不多时,他就找到了七龙头所在的盘口,通禀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西码头张槽头张天霸的族弟,我有事要禀告七龙头。” 七龙头所在的盘口,在西市,是一家赌场,守门的人看张二虎腰间的汗巾,就知道他是漕帮自己人,立刻把他领了进去。 但也只是领到了后院,想要见七龙头,不是槽头以上的身份,或者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是不可能见到的。 所以张二虎一来就说,自己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告诉七龙头,这件事,事关西码头张天霸的背叛。 “张天霸叛变了?”这六个字,顿时引起了七龙头手下人的注意。 昨日邱德凯带着礼品上门的事,他们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七龙头昨天连夜把刘区长召来,说的是什么事。 现在他们一听事关张天霸,立刻把张二虎的到来,往里面禀告。 七龙头在里面房间,和宠妾听着小曲喝着小酒,一听这话,就把张二虎招了进去。 “说,是怎么回事?” 七龙头没有开口,开口的是他手下的人,以张二虎的身份,能进入后院厅堂,就已经是七龙头给他的脸面了,哪里能得到七龙头亲自询问。 “龙头,是这样的,我是西码头张槽头的族弟,也是漕帮的一名巡街,我大哥因为垂涎西码头摊贩云氏的妹妹云七,所以不仅免了他们的月租,还天天带着兄弟们去云氏面摊吃面,帮云氏姐妹拉生意。” 张二虎的这一番话,就定了张天霸的两个罪名,一,私自修改规则,不收摊贩的保护费,二,以权谋私,自己追女人,却让兄弟们买账。 这两条,在漕帮内部,其实都不算是什么特别大的罪名,压根扯不上叛变之说,但张二虎却给了七龙头,拿下张天霸的理由。 要是张天霸拒绝,着自然可以往叛变上说。 七龙头瞧着地下跪着的大汉,眯了眯阴鸷般的眼睛,“你叫张二虎是吧。” “是。”张二虎紧张忐忑的应声。 七龙头笑了笑,“等西码头的位置空缺,你就顶上吧。” 张二虎一听,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张天霸虽然说,他会把他的兄弟和一切都交给他,但张天霸手下的那群人,却不一定服他。 但只要七龙头坐他的后台,这码头槽头的位置,他可就能坐得稳稳当当的了。 第296章当你姑奶奶吃素? “多谢七龙头,多谢七龙头!” 张二虎连连磕头,看得坐在七龙头大腿上的娇媚女子,连连娇笑:“相公,这人可真有意思。” “是啊,很有意思。”知道在他和张天霸之间,选择对他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七龙头搂着宠妾笑了笑,“现在这时间也差不多了,张二虎,你现在就拿着本龙头的令牌,去西码头抓人吧。” “是!”张二虎毫不犹豫的应下,双手高举,微微发颤的接下七龙头手下,递过来的刻着七字的黑铁令牌。 漕帮的九个首领虽然自称龙头,但龙的标志只有帝王可以用,所以九龙头的令牌,都只刻着数字。 张二虎在漕帮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龙头的令牌,据说有了这令牌,可以命令码头所有槽头,甚至区长。 这种权势加身的感觉非常特别,张二虎走出赌场大门的时候,感觉人都是飘的。 要不是七龙头除了张二虎外,还派了他自己的人,不然飘忽忽的张二虎,估计连西码头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张二虎借机告密的时间,云若夕已经和影七在码头卖出二十碗小面了。 而且由于昨天云若夕在万悦楼和邱老板的争执,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云氏小面,出了一个新鲜的吃食,叫饵丝。 除了小面外,还有不少叫嚷着要吃饵丝的人。 云若夕早就知道昨天的情况有广告效应,特地带来了饵丝,由于这饵丝全是她自己做的,价格就比小面贵了不少。 但依旧有人买单。 贺老太爷来的时候,看着西码头热闹非凡的样子,不由道:“这个小妇人,做食物有两手,就是脑袋瓜不灵光。” 车夫阿德听了,撅了撅嘴,“老爷,你这就不厚道了,嘴里吃着人家云娘子做的小面,还说人家不灵光。” “你懂什么,像她这样,生意太好,能不招人眼红嫉妒?就算有漕帮的张天霸护着,小市民的小心眼,可多着呢。 她一个初来京城,啥依靠都没有的小妇人,要有人诚心针对她,她的麻烦会一大堆,就比如昨天……” 贺老太爷放下小面,去端阿德递来的酸菜饵丝,“那个万悦楼的老板,想炸她的饵丝,她给就好,反正这饵丝的法子那么简单,迟早要被人学去,可她倒好,贪心,非要了人一千两银子,看着吧,那姓邱的德性,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啊老爷,那云娘子她们怎么办啊?”车夫阿德对这个云娘子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一点也不希望她们遭殃。 贺老爷子喝着酸汤,砸吧砸吧着嘴,“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找个靠山,把她自己捞出去。 他今天之所以没睡懒觉,早早的赶来,除了想早点吃到这饵丝小面外,就是想等着那云氏遭殃呢。 “老爷子,要是云娘子真出事,你会护着她吧。”车夫阿德也算反应过来了,云娘子要被欺负,是因为没背景。 而自己老爷子,不就是一个极大极好的背景吗。 “那也得要看她,识趣不识趣了。”贺老爷子说完,便开始专心吃他的美味饵丝。 阿德见自家老爷子,有这个罩着云若夕的意向,不由放下心来,但也只有一点,万一云娘子不给自家老爷子服软,她还是得被人欺负。 阿德朝不远处的云若夕看过去,很快就发现排队的人群,开始闹了起来。 “新鲜出炉的小面,只要三十文,您就能不排队了!!!”一个穿灰衣的男人吆喝着,卖他刚刚卖道手的三碗小面。 其他人心动想要买,结果那男人见要的人多,居然坐地起价,开始卖五十文,最开始掏钱的人自然不满,嚷着对方骗子。 这么一来,人群就开始闹开了。 不少人都说这人过分,坐地起价,卖那么贵,可排队的人里,不少是不差那点钱的,就觉得,五十文也行啊,至少可以少排队啊。 结果闹到最后,大家都开始埋怨起云氏面摊来。 “那云氏小面的老板娘也太不会做生意了,这么多人买,她就不知道涨点价,便宜这些二道贩子。” “就是,听说她昨天,不是从万悦楼那里,赚了一千两吗?这一千两怎么也能开个铺子,扩大经营了吧,请个人手有这么难?” “是啊,这不请人,就随便做做,那至少把价钱提高啊,这么多人排队,我真受不了了。” …… 这些吵吵闹闹的声音,云若夕基本上都听到了,就算没听到的,她也让影七转述给她听了。 其实她也不是不知道,扩大经营的重要性,她当初让人排队,故意把“自己不会开店”的情况说出去,就是希望让有心的老板听到,找她合作。 毕竟她自己没什么开店的经验,还是想以合作为主,结果合作者没找到,道是招来了不怀好意的狼。 “夫人,五十丈外,有漕帮的人来了。”影七传音入密的声音刚落,排队的人群就乱了起来。 “漕帮的人来了!快跑!” “跑啥,我们又没违反漕帮的规矩,漕帮的人来了,也不会把我们怎样。” “那这漕帮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 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七龙头的手下已经将云若夕的面摊团团围住了。 云若夕将手中的面,有条不紊的放进碗里,递给面前的人,似乎一点也没看到自己的铺子被人围了。 其他熟悉云氏小面的人,也都没慌,因为张天霸就在影七身后不远处站着,他可是经常带手下人,来这里吃面的。 只是—— “这些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生,除了张二虎外,其他人,好像都不是西码头这边的漕帮人啊。” “是啊,听你这么一说,这些人好像都是咋们没见过的。” “你看那个领首的,我怎么瞧着,那么像西市兴隆赌坊的领班赵铁头啊。” …… 听着这些话,云若夕依旧淡淡淡定的做她的面,直到领首的张二虎走到她面前,一脚踹翻她面摊前的,移动小桌子。 第297章衣裳被扯掉 她才淡淡的抬起眸光来,“张二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张二虎对上云若夕,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但他身后就是七龙头的心腹赵铁头,手里又是七龙头给他的龙头灵牌,便冷哼道:“你和你妹妹勾引我们西码头槽头,破坏漕帮规矩,为了以示公平,七龙头要传你们回去问话!” 云若夕对于张二虎的突然变脸,似乎并不太不意外。 只有张天霸,看着张二虎和七龙头的手下赵铁头在一起,有一些懵逼,“二虎,你去找了七龙头?” “族兄,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能为一个女人,背叛我们漕帮!?”张二虎这话说得,好像是为张天霸好,但其实是在坐实张天霸为女子背叛漕帮的罪名。 张天霸多年槽头也不是傻的,顿时意识到张二虎这番,很有可能不是被强迫的,而是他主动投敌了。 “你这个混蛋!”张天霸怒极,直接冲上前打了张二虎一拳,别人可以背叛他,唯独张二虎不行。 他是他的族弟,他把他当亲弟弟看待,一直护着他,起初为了他,还甚至不惜破坏规矩,委屈人家姑娘。 可现在,张二虎不跟他一起来帮忙也就罢了,他还居然去找了七龙头,亲自带人来抓云若夕她们。 “二虎,你平时那些混混德性,我都可以原谅,走江湖的,谁没点烂毛病了,但你得有底线,得有原则!” 张天霸恨铁不成钢的抓住张二虎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起了,张二虎被张天霸一拳头打出鼻血,疼得连连叫“救命”。 旁边的赵铁头看情况差不多了,立刻上前指着张天霸,斥骂道:“张天霸,你为了女人,连自己的族弟都打,难怪成天驱使漕帮的兄弟,来强行照顾这女人的生意。” “谁驱使兄弟来照顾云氏的生意了?”张天霸气得,“那是弟兄们自己愿意来的,云娘子的面做得好吃,这西码头谁不想吃!” 而且因为他的缘故,云若夕给漕帮兄弟们做的面,都比一般人的多,这是人家云娘子给他们的好,现在却成了,他们漕帮反照顾云娘子生意? 张天霸伸手指着后面那些排队的人,冷声道:“姓赵的,你自己看看,这么多人排队,云娘子需要我派漕帮兄弟们照顾她生意?” “哼。”赵铁头冷哼一声,直接一拳出手,打向张天霸,他今天来这里,可不是跟张天霸讲道理的。 张天霸两手抓着张二虎,想要及时挡住赵铁头的办法,就是提过张二虎,让张二虎的身体帮他抵挡。 但张二虎不认六亲,他却不是那种不义之人,做不出这样的事,于是他大喝一声,准备用金钟罩抵挡。 哪里想到,他刚要运功,张二虎就抬脚,踹向他的肋骨下四寸的地方。 那是他金钟罩的弱点之一,是他曾经教张二虎金钟罩功夫时,无意间告诉他的,没想到今天,这张二虎竟然会用这个来对付他! “张二虎你!”张天霸被提中要害后,顿时痛苦的闷哼一声,松开了禁锢张二虎的手。 他内心大骇、大悲,大怒,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舍不得伤这个有点血缘关系的兄弟,对方却毫不客气的想要杀他??? 眼看赵铁头杀来,已经破功的张天霸,紧咬牙关,准备硬抗。 危机之时,影七骤然出手,一双筷子射出,直接将扑向张天霸的赵铁头,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小七姑娘?”张天霸捂住自己的肋下,急忙往后退两步,因为影七射出筷子之后,直接冲了过来,朝赵铁头打了过去。 赵铁头刚刚被筷子干扰,不得不偏离方向时,他就注意到了,那筷子上的气劲和杀气,都十分凶残。 这个女人,绝不是外表上看到的那样,只是个会功夫的小女子,她很强,可能比他都还要强! 幸好他没有轻敌,速度后退,躲开了对方袭来的攻击,不然一定会中招! “小姑娘,功夫不错啊。”赵铁头阴狠道,“不知道你是师从何门何派啊?” “你没资格知道。”影七冷冷出声,人比声还要寒。 张天霸和云若夕两人看着,都不约而同眼冒了星星:我们家七,真是太帅了!!! “哼,小姑娘,不要以为功夫俊,就天不怕地不怕了。”赵铁头说完,就冷笑一声,向后招了招手。 他们早就了解过,这云氏妹妹的厉害,自然早早去精英堂喊了人。 随着赵铁头的靠后,三个身形不一的人走上前来,他们的腰上,全都围着红色的汗巾,和其他漕帮弟兄的白色汗巾,非常鲜明的区分开来。 云若夕和张天霸亮亮的目光,同时警惕般的黯了下去,冷沉道:“小七(小七姑娘)小心!” 影七看着走出漕帮人群的三人,亦是微微蹙了蹙眉,这三个人,功夫都在张天霸和赵铁头之上。 如果她想要杀了他们,用影楼的鬼影迷踪和暗杀术毫无问题,但想要不杀他们,还不暴露影楼的功夫,实在有些艰难。 影七还在思索对策,那三人已经攻了过来—— 云若夕一个初入修炼的小白,看不出那三人的功夫是什么套路,只觉得他们三人配合得极好,打得影七只有闪避,躲开的份,完全没有机会主动出手。 等到影七一个回避不当,被对方抓住肩膀时,云若夕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似乎明白为什么昨天慕璟辰,会特地来找她了。 想来慕璟辰早就知道,这漕帮为了对付小七,会出动精英堂的人,所以他昨天才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小七!” 云若夕忍不住惊呼出声,却见影七一个侧身翻,反抓住对方的肩膀,然后一个起手抛物,就把对方甩了出去。 不过人虽然甩了出去,但影七肩膀的衣裳却被扯掉了,顿时露出白润的香肩。 在场的多是男人,顿时都惊呼一声,眼神火热的看了过来。 第298章碎裂一地纯情心 张天霸起初也亮了眼睛,但很快就黑了脸色—— “不许看,看你大爷看——” 张天霸在心里大骂,干着急,影七却始终一脸淡然。 因为对于暗影来说,他们都是没有性别的,不过就是露出一个肩头,又不是扒光了衣服,根本不需要在意。 作为现代人的云若夕,也没太在意,她以前夏天天热,便穿这吊带裙在街上逛,露个肩膀又怎么了。 但那些男人的眼神,却让云若夕觉得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在扯下小七肩头后,那三个精英堂的男人,露出了更加猥琐的目光,云若夕的眸光,就更是忍不住冷沉起来。 “这三个该死的猥琐男,他们该不会是故意这样的吧!”云若夕好歹穿来这么久,对这古代的大环境,也算勉强了解适应。 这三人抓影七的衣裳,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们欺影七是个女子,故意占她便宜,除此之外,还想让她忌惮,不敢在轻易出手,因为—— “小姑娘,你要是再不束手就擒,就别怪哥哥我把你上衣全撕了。” 抓着影七衣裳碎片的男人,猥琐的嗅了嗅他手中的浅绿色衣料,露出猥琐又淫、邪的一笑。 看得云若夕,恨不得冲上去,直接给他一巴掌,可她清楚,以她的功夫,上去只会给影七添乱。 云若夕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辆马车,她昨日收下车夫阿德的银子,应下今日之约,就是想和贺家老太爷结交。 但现在贺老太爷迟迟观望不出手……究竟是在等她服软,还是说,对方完全不想来多管闲事? 云若夕搞不清贺老爷子的性情,现在也不想搞懂了,她看向不远处,渐渐跑来的人,淡淡的勾起了薄唇。 还好,她有第二手准备。 “什么情况?聚众闹事吗?”隔开人群冲来的人,正是一群穿着黑皂色官服的官差。 云若夕在和影七在来码头钱,特地让影十二去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扮成一个普通民夫,跑去衙门告状,说西码头有人闹事。 影十二很聪明,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这天下,为天子的天下!这西码,头,为天子的码头!” 就在官差进来的第一时间,云若夕顿时扬起声音,大义凛然道:“我等大宁百姓,摆摊做生意,何时得向你漕帮尽贡了?” 官差们进来后,一看是漕帮的人在搞事,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想管,因为漕帮的人和官府的关系,一直都处于看似队里,却十分暧昧的地位。 按理来说,在大宁境内做生意,赚的钱,自然应该向朝廷缴纳税款,但商铺的商贩,尚且有账簿可以查,摆摊的摊贩却没有。 且不少游动摊贩,摆摊的位置还不一定,更有不少暗中的交易,潜在官府的监控下,所以对于这些人的收税和管理,官府一向都是非常头疼和无能无力的。 而漕帮的出现,却恰好解决了这些问题,他们出身市井,最是了解地皮环境,任何摊贩出没,都逃不出他们的监察范围。 漕帮向他们收保护费,然后缴纳一部分给官府,可以说是较为和平,且简单的解决了这部分交易的税收问题。 既然有人免费帮自己管理,官府也就渐渐对这漕帮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他们不闹出什么大麻烦,他们都是放任不管的。 但现在有人报案,连巡查的都尉也来了,这些官差便不好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转身走人。 更何况对方还高呼了一句“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 难不成—— 这漕帮的人敢造反?巡查都尉顿时严肃了表情,看向漕帮的领首赵铁头,“这是怎么回事?” “回官爷,没什么是,是我漕帮的人出现了叛徒,我们正在捉拿他呢。”赵铁头不好直接说,他们是在对付两个摆摊的女人。 因为云若夕和影七,是大宁的公民,一没犯法,二没违规,他们漕帮根本没资格抓她们,想要解释,只能扯到张天霸的头上。 张天霸顿时心急起来:不行,不能让赵铁头他们因为他,而有理由去抓云若夕和小七姑娘! 他顿时朝前迈了一步,“赵铁头,张二虎,漕帮一向义字为先,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冤枉我,我张天霸不服,我要状告你们,我要去找三龙头!” 云若夕猜得没错,张天霸在漕帮混了那么久,能这么年轻就坐在槽头位置,单靠实力也是不行的。 他上头肯定是有人的,而张天霸上头的人,正是漕帮的三龙头。 “大哥,你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要让三龙头出面,和七龙头发生争执?”张二虎一脸痛心疾首。 看得张天霸差点忍不住一口口水喷死他。 这张二虎这是诚心要让自己被逐出漕帮啊! 他这样说了后,不管自己背叛漕帮有没有被冤枉,光是让两个龙头不合,自己就会彻底得罪大龙头。 那自己以后在漕帮,还有容身之地吗? “张二虎,你,你好样的!”张天霸微微颤抖着手,指着张二虎,一副气急了的样子。但现下,却没有时间给他教训张二虎。 赵铁头这些都是见势快的,发现云若夕居然喊来了巡查都尉,立刻对精英堂的三个猥琐男使眼色,示意他们去抓张天霸。 哼,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先把张天霸收拾了,这两个女人,有的是机会…… 张天霸见精英堂的人朝自己冲来,立刻对影七道:“小七姑娘,不要救我……”我就算被七龙头抓走,也还是会有人来救我的的! 张天霸后面那句话还没来得及喊出,影七就打断道:“我为什么要救你。” “……” 多么无情的眼神,多么无情的话语,张天霸长大的嘴巴,完全合不上,尤其影七还又来了一句:“我们又不认识你。” “……” 尴尬,大写的尴尬,张天霸的纯情处、男之心,碎裂一地。 于是他连反抗都忘了,直接让三个精英堂的人打趴在地上,然后让人给绑了起来。 第299章她要动摇漕帮的根基 眼看张天霸被绑,云若夕也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上前对巡查都尉道:“大人,漕帮的人无法无天,踹了民妇的摊位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撕扯我妹妹的衣裳。” 云若夕上前,一手捂住影七的肩膀,一手指着地上的破衣衫,悲愤凄惶道:“大人,这京城乃天子脚下,可这些漕帮的人,却居然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当众撕毁女人的衣裳,调戏良家妇女!大人,你们可千万要为民女们做主啊!” 云若夕的话一出,赵铁头张二虎,以及漕帮那三个精英堂的大手,都愣住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云若夕居然开始反告他们。 用的,还是当街欺辱良家妇女的理由? 虽说他们的最终目的,的确是把她们两个女人掳走,扯衣服,也的确有羞辱她们的意思,但她们没想到,现在这情况却成了云若夕反告他们的最佳理由。 赵铁头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因为来的人若是普通官差和捕快,他还能应付,但来的人里,有巡查军和巡查都尉…… “漕帮的人,这是怎么回事,给本大人解释清楚!”巡查都尉看向赵铁头等人,语气和神色虽然严苛,但说的话,其实是在间接的给他们机会。 只要他们解释清楚,这件事,一定会不了了之,毕竟巡查都尉虽是军队的人,且官职九品,不怕这些漕帮的人,但漕帮势力大,龙头人脉多,和不少当朝大员都有来往,他还是不想完全得罪的。 赵铁头自然也听出了对方的“示好”,忙心中得意,面上冤枉的解释道:“大人明鉴啊,这女人是张天霸的姘头,小人们要捉拿张天霸,这个女人要阻拦,我们这是误伤……” “误伤!?”云若夕打断赵铁头的话,沉声道:“若真是误伤,又为什么要扬言,要扯掉我妹妹所有衣裳?” 说完,也不等赵铁头反应,云若夕立刻看向周围人群,大喊道:“大家刚刚都听到了吧,这人撕裂我妹妹衣裳后,分明说过,要把我妹妹的所有衣裳都撕掉!” 云若夕的话问过去,当即就有人点了点头,可赵铁头阴狠的目光甩过去,那些人就立刻缩到后面,不敢再开腔。 巡查都尉也不是傻的,自然明白这漕帮的人,肯定是欺负这个姑娘了,但在场的人,都是些平民百姓,怎么可能出来作证? 这没有证人出来作证,他就不能下令抓捕漕帮精英堂的这三人,更何况,他也不想抓,谁不知道漕帮精英堂,都是些民间高手,江湖浪客,他要是得罪了,指不定日后会遭什么惨烈报复呢。 “漕帮精英堂的人,是很厉害,可我大宁军魂男儿,就差了吗?莫不成,这些地痞流、氓,竟能让我大宁的军队,畏惧生怯?” 云若夕一眼就看穿了巡查都尉的推诿和顾虑,言辞犀利道:“我大宁,西有大梁虎视眈眈,南有南诏隐秘不发,却依旧太平兴隆,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帝国。 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我大宁的铁血将士! 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商贩,之所以能在这里和和平平的做生意,也不是因为有这些漕帮渣渣的保护,而是因为有我大宁百万将士的英勇和牺牲! 我云若夕不屑与贼为伍,不愿上交银钱,给这些没有给国家做过一丝贡献,只知道鱼肉百姓的社会渣渣,便在做摊贩的第一天,就去衙门做了备案,准备月缴税款,给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和为民操劳的官员。 可这些漕帮的人,却要逼着我们缴保护费,如果不缴,便要强行带走我和我妹妹!!! 张天霸虽然为漕帮的西码头槽头,但他心中有大义,他看不惯这些漕帮中某些烂人的行径,便为我们挺身而出。 可这些人,却反诬我妹妹和张槽头有关系!? 大人!您可以仔细去问西码头的人,我们两姐妹自和张槽头结识以来,我妹妹可有和这张槽头说过一句话? 张槽头的心中,充满着对国家,对人民的赤子之心,得知民妇去了衙门备案,这才没有收我们的保护费,可这些漕帮的渣滓,却说他是被色、欲蒙了心! 明明是守着漕帮建帮之初最大原则的人,却被漕帮的渣渣视作叛徒? 我对于漕帮的这些社会蛀虫没有好感,但对张槽头和西码头诸多靠劳力诚恳求生存的漕帮好男儿,却是服气的。 他们若是日后能从军,必定都是一条条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云若夕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连坐在车里,琢磨着什么时候露面的贺老太爷,都肃穆了表情。 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女人,能有这番见识,这番心胸,这番为国为民从大局出发的思想,真的非常不简单。 而且她的胆子,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大,她刚刚所说的话里,居然包含了两条十分行之有效的政治建议,那就是—— 一,取缔漕帮的在码头和各处的“特权”,将那些小摊贩做类似户籍登记的商贩登记,以解决没有商铺的小摊贩逃税问题。 二,漕帮人数众多,人员庞大,大多数都是社会闲散人员,想要彻底解散漕帮,对漕帮的人员安置,便是重中之重。 云若夕提出了一个极好的办法,那就是编排入军。 当然,无论是合理有效的税收,还是让漕帮的闲散人进入军队为国效力,具体的实施,都没表面上说的那么简单。 但云若夕能提出这样可实施的精准建议,却是非常不容易的。 她给了漕帮两条路:要么成为一个简单的码头劳工公会组织,要么彻底消失,乖乖的去为国守边疆。 这两条意见,分别将漕帮的钱财来源,和人力来源,一刀切断,可谓是从根基上,动摇了漕帮的立命根本,精准又狠厉。 实在难以像一个女人会提出的,贺老爷子透过窗户看着这个身形纤细,似有些文弱的女人,心中难得的起了一丝尊重。 第300章可怕的小女人 对于漕帮的问题,朝廷其实讨论过许多次,但次次都想不出什么行而有效的好法子,再加上漕帮经历两朝,已经发展得过于复杂庞大,许多官员都抱着宁肯结交,不愿得罪的态度,就更不愿去好好的想办法了。 云若夕一介女流,不仅能想出这样绝妙的政治举措,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些举措说出来,实在是太难得了。 纵然她这番大胆言论,很可能是因为不知者不畏,但能将自诩江湖第一大帮会的漕帮,毫不客气的骂作地痞混混和社会蛀虫,她的心境和勇气,也都值得令人竖起大拇指。 只可惜,这样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在说了这样的话后,却很快就要香消玉殒,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动摇了漕帮的根基,触碰了漕帮的逆鳞,漕帮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无论她逃到哪里,漕帮的人都会将她置之死地。 贺老爷子微微皱眉,捋着花白的胡须,开始在心中盘算,该如何保住云若夕。 这时,云若夕对面的巡查都尉和漕帮帮众们,却是震惊得一个二个忘记了言语。 尤其地上被人踩着张天霸,那是惊讶得下巴都掉下去了—— 云娘子什么时候去衙门备案了? 他怎么不知道? 还有,他是想要追求小七姑娘,才不收她们的保护费的,怎么就成了大义? 张天霸没有觉得云若夕说的话,是扯蛋,他只是羞愤,自己为什么不是云若夕所说的那样。 他是不喜欢官府,不喜欢那些骚扰自家娘亲的收租官差,但其实他们漕帮做的事,和当年那些欺负他们母子的官差,又有什么区别? 他是在西码头,守好了一方平安,但若是这些摊贩,老老实实的交钱给官府,让官府有钱招募卫兵,前来保护,未必不能抑制那些烂到骨子里的流、氓地痞。 保家卫国,征战沙场……这些字眼,想必是每一个热血男儿心中,都曾涌上心头的梦想。 张天霸也不例外,他有何曾想一辈子都在这西码头,做一个表面上人人尊敬的槽头,实则和土匪头头没啥区别的人。 只不过是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不少漕帮的帮众,和闻讯赶来的张天霸的手下们,在听了云若夕的那番话后,也或多或少和张天霸一样,也生出了一丝羞愧和复杂的心情。 他们所做的事,和那些同龄的将士们比起来,真的是太差劲了,他们所谓的收保护费,和那些鱼肉相邻的社会渣滓,有什么区别。 但其实,也是有区别的。 云若夕之所以敢对他们说这样的话,就是因为她知道,这漕帮的人员结构,和那些落草为寇的贼人们,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这些人起初都是运河上的劳工,因为不满商人和船老板的压榨和欺辱,才团结起来,组成了自己的公会。 漕帮的帮会要旨,是“义字为先”,虽然因为渐渐发展,儿渐渐被权势蒙蔽了初心,但那些变坏了的人,多是上头的人。 不少下面的初级人员,都还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年轻青壮年劳工,甚至一些书生。 在他们的心里,还是有礼法大义在的,之所以来收保护费,也是看不惯有些税收官的欺上瞒下。 因此,当他们发现,想要保护百姓,还有另一条路,而自己也可以换种活法、去为国建功时,自然会生出想离开这个现在有些腐朽的漕帮的心。 “你……”赵铁头看着云若夕,震惊的同时,简直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把这女人的嘴巴个撕了。 她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骂他们漕帮是社会的蛀虫! 更可怕的是,无论是围观的平民百姓,还是巡卫军的将士及官差,甚至他们自己漕帮的人,都对云若夕的话,非常的认同。 赵铁头背后突然生出一丝冷汗,他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必须死,否则她将来对漕帮,必然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可这个想法一出来,赵铁头又有些诧异,因为云氏只是一个小女人,他怎么会觉得这样一个小女人,能撼动庞然大物般存在的漕帮呢? 就在赵铁头对自己的想法,保持怀疑态度时,云若夕又说话了—— “大人,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小不惩,则生大错,漕帮欺行霸市,欺辱良家妇女,今日若不惩戒,江湖浪客纷纷效仿,那我大宁百姓岂有安日?” 云若夕自小学戏曲,完全不用刻意去表现,便知道怎样的语调,会最大限度的拨动听众内心的那一根弦。 她高怆道:“若大人今日,不能敢为万人先,拿下漕帮这些逆贼,那天子威严将不存!大宁王法将不在!而护国将士们的军魂,也将难以安息!!!” 云若夕的话刚落,围观的百姓里,竟有女子哭出声来:“我丈夫去了边关十年,十年未归,他日日守着风沙大漠,为的就是咋们百姓的平安。 可这些漕帮的人,却要向我索要保护费,他们何曾保护了我?不过是仗着保护由头,欺我一个没有男人在的可怜妇人罢了。” “是啊,我之前想着偷税多赚,所以不给官府钱,可实际上,给漕帮的缴纳的保护费,和平时给漕帮人吃的东西,也差不多比得上税收了。” “我也是,明明家里有店铺,按规矩纳税了,可漕帮的人偏说我店离码头近,要让我也要交保护费,和占山为王的土匪有什么区别。” …… 随着那失声痛哭的女子的哭诉,人群里,不少内心对漕帮怨愤已久的老百姓,都忍不住开了腔。 他们自己家里,或亲戚家里,都有儿郎被征召入军,去边关保家卫国,那些将士们一去不复返,将生死置之度外,为国家,为人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可这些漕帮的青壮年,却在那些军人用生命搭建的保护圈里,鱼肉百姓!说明白点,真和那些地痞流、氓,贼寇小偷,没有啥区别。 第301章贺三公子 百姓们的议论声,让漕帮的那些汉子,更加羞愧和动摇。 他们本以为,他们所干的事,虽算不上光明正义,但也算不上什么大恶事,百姓们对他们,也多是尊敬和示好。 可现在他们才知道,老百姓们心中,早就有怨言了,而且还不少,之所以不说,不过是怕他们听了恼羞成怒,伤害到他们。 而且张天霸是否背叛了漕帮,也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张槽头平时为人,相当仗义,他虽说喜欢小七姑娘,但只要兄弟们有事,立刻就会赶过去,根本不像赵槽头说的什么因色蒙了心。” “是啊,那张二虎,太不是个东西了,说什么张槽头照顾云氏姐妹,是因为好、色,其实我们都知道,张槽头是想给云氏姐妹赔不是的,因为张二虎最初违背了漕帮的规矩,去调戏了人家。” “没错,咋们漕帮不是为了保护我们劳工的利益,才成立的吗,怎么现在为了保护费,竟然要开始欺负女人了。” …… 帮众们嘀咕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耐不住人数多啊,这越来越多的声音,听得这赵铁头背后的冷汗,是越来越多。 他总算明白,他为什么会下意识的觉得,云氏这个女人会毁掉漕帮了,因为她煽动民众情绪,蛊惑人心的本事,实在太强了。 如果赵铁头生在现代,他就会明白,有一种人,叫做演说家,他们凭借着一张嘴,就能鼓动人心,做成许许多多看似不可能的事。 “大人!”云若夕目光粼粼的看着巡查都尉,顿时把因害怕得罪漕帮,而想放水的巡查都尉,看得内心汗颜。 他真实的良心,毫无疑问的偏向了云若夕,想要下令把漕帮的那些人抓起来,可现场腰间困汗巾的人,比官差和他带来的巡卫军都还要多…… 巡查都尉只能道:“云氏,这现场,可有证人……” 他的话刚落,就有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道:“我就是证人。”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人群之中,走出一个骑着白马的俊俏公子。 那公子头戴深蓝色的文士帽,身穿白底苍蓝浣花锦外袍,腰间一条苍蓝蝠纹带,上系着一枚品相极好的如意扣。 一头墨黑色的发丝,被文士帽压着,乖乖的披散在身后,星眸清澈,身姿挺秀,端得是清新俊逸、玉树临风。 围观人群顿时犹如惊呼道:“这不是贺家的三公子,贺三少吗?” 贺风晏嫣红的粉唇,微微一笑:“本公子路过这里,本想来尝尝最新出的小面,没想到,却看到一群无赖,在攻击一个弱女子,还试图扒人家的衣裳。 本公子本想上去英雄救美,却没想到严都尉你先来了一步,本公子也就没出手。现在你既然需要人证下令,本公子就出来给你当人证好了。” “贺,贺三少。”被唤作严都尉的巡查都尉,一看来人是贺家的公子,立刻带上了一丝严肃。 看来今日漕帮的人,是非抓不可了,因为漕帮的人,是难以威胁贺家的三公子,不开口作证的。 其他周围的百姓,见有权势的公子,为云若夕出头了,都纷纷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不用出来作证,也能将漕帮的这些坏人,绳之以法。 “来啊,把这些欺行霸市,欺负良家妇女的人,都被我绑了!”严都尉一下令,巡卫军和官差立刻上前,去拿人。 他们听了云若夕的话,早就燃起了“军魂”,就等大人下令,让他们去证明自己了。 漕帮的人一看巡卫军和官差都冲了过来,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本来是不惧官差的,但在刚刚听了云若夕的话后,他们便忍不住觉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有罪的。 这内心深处,就自然有些心虚。 “大人,今日为难民妇的,主要是赵铁头,和精英堂的这些人。”云若夕眼见巡卫军要抓所有漕帮的人,不由多说了一句。 这严都尉本来就觉得,他们人少抓人多,不太现实,现在被云若夕给了台阶下,立刻顺着道:“嗯,把赵铁头等人拿下。” 赵铁头和精英堂的这些人一听,立刻就想反抗,可贺三公子却突然高呼了一句:“哟,这是要反抗啊?看来我大宁的巡卫军,和京都衙门官差,镇不住这些贼子啊。” 未等所有人反应,他就立刻指着他身侧后的方向,对牵马的侍从道:“小李子,去,去敲京城守备军的大门,就说漕帮的人要造反。” 啥? 造反!? 他们什么时候要造反了? 赵铁头睁大眼睛,可巡卫军、衙门官差,这些都是朝廷的人,他们要拿他,他反抗,可不就是在对抗朝廷? 想到这里,赵铁头下意识抬起来的双手,瞬间就收了回去。 要是让京城守备军出动,他们可就不是简单的被抓去大牢里蹲着了,而是有可能被直接杀死。 因为京城的守备军,是守卫京城的强大军事力量,一般而言,只有涉及到京城安危时,才会动用。 他们要是敢让守备军出动来对付他们,别说他们最初是因为两个女人在闹腾了,传到帝王的耳中,只会剩下四个字:漕帮反了! 天下疆土,莫非天子领域,天下百姓,莫不为天子臣民,漕帮的九个龙头,就算是民间帝王,对上真正的帝国天子,也只是一介草民。 若是当今政治腐朽,他们还能趁乱做点什么,但现今天下,天子英武,朝臣有为,外无大难,内无大忧,一片歌舞升平。 你漕帮想造反? 很好,清洗,就是一夜之间的事。 除了赵铁头外,精英堂的那三人,也不甘不愿的放下手来,却不是因为和赵铁头一样,考虑到漕帮的大局。 而是因为双拳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他们们武功高强,在绝对的数量和军事碾压面前,也根本不堪一击。 这世间,可没有一个高手,觉得自己可以以一人之力,抗千军万马之威力。 下令抓捕的严都尉,本来还有点心虚,现在一听贺三公子说要找京城守备军,他顿时挺直了腰杆。 第302章反抗的姿势 对,没错,他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巡卫军背后,可是朝廷啊。 这些漕帮就算人多势大,也只是些江湖草莽,要真敢做什么,京城四十万守备军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巡卫军,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数量加起来来有三千多人,真要打起来,拿下京城的所有漕帮人员,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们要拿的,只是漕帮的个别人员,想必就算是漕帮的龙头在这里,也不敢置喙。 “今日你们欺压百姓,辱人良女,我严某人这就秉持律法,将你们压去京都衙门,治你们的罪!” 严都尉在百姓面前义正言辞,顿时换来围观百姓一片叫好之声,他很满意,气宇轩昂的压着赵铁头张二虎等人走了。 而被带走的张二虎,在被官差推了一把、差点摔倒后,才算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对啊,被抓的,不该是张天霸和云氏姐妹吗? 怎么就几碗面的时间,形势却完全变了,张天霸不仅没被抓,自己和赵铁头等人,反倒要被压去京都衙门? “赵槽头?”张二虎突然有些心慌,忙看向旁边的黑沉着脸的赵铁头,求救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咋们怎么?” “你给老子闭嘴!”赵铁头现在心情糟糕透顶,他在漕帮耀武扬威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官兵绑着,游街般的送去京都衙门。 这脸丢得,莫说以后他在漕帮内部,难以服众,就是面对那些黑道同仁,他都会难以抬头。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云若夕的女人害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她以为他们被抓,她就安全了吧,不,当初对付她,他们七龙头还要找借口。 而现在,哼…… 等着吧,漕帮龙头的怒火,是你一个区区乡下来的低贱妇,绝对难以承受的。 除了赵铁头在哪里怨恨不已外,精英堂的那三人,也是同样的愤怒难耐—— “这两个该死的女人,居然赶害劳资被抓,等劳资出来,定要把她们衣服扒光,扔到大街上!” “不,劳资要先将她们拿去给兄弟们轮了,让她们生不如死!” “没错,只扔到大街上,简直太便宜那两个女人了!” …… 三人神色阴毒,暗中计划着出来报复云若夕的办法,而云若夕这边,却是在百姓们的欢呼声里,收拾起了东西。 “各位父老乡亲,多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们姐妹的照顾,从今日起,小女子这云氏小面,就不在这里摆摊了。” 刚还在欢呼“漕帮终于被收拾”的吃瓜群众,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震惊道:“为什么啊?” “云娘子,这漕帮的坏人不是都被抓走了吗?” “是啊,那张槽头也被他的兄弟们,带回漕帮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了啊?你们可以放心的开了啊。” …… 吃瓜群众们纷纷说着,却纷纷注意到,他们好像都想的太天真了。 这漕帮发展壮大了几十年,岂是今日小小的惩戒,就能压住的? 更何况今天巡卫军都尉抓走漕帮几人的理由,是调戏良家妇女,这罪责可是关不了多久的。 莫说漕帮的龙头会不会对云若夕做什么,就是刚刚那些恶人被放出来,第一个收拾的也是云若夕。 于是那些舍不得小面的老百姓,都不敢留云若夕了。 “云娘子你走了也好,这漕帮的人,必然是要报复你的。” “没错,还是离开京城把,云娘子要是去锦州,可以跟我说,我姐姐嫁到那边去了,可以给你一点照应。” “我也是,云娘子你要是需要帮忙,尽管叫我。” ……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心中不免有些感动,虽然在漕帮的威势下,这些人在刚才,都没有开口给她作证。 但她却并不怨恨他们。 因为人都是自私的,他们也都是力量渺小的,为了自己的安全和家人的安全,只能选择沉默。 不过云若夕却想告诉他们:“蚂蚁虽小,但集结一起,可吞象,蝗虫一只不可怕,但集结一起,却让千万百姓遭灾。” 她用最简单的例子和话语,告诉他们,百姓虽然弱小,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她把架子放上推车,对着大家笑了笑,“所以,我云若夕不是要当逃兵,离开京城,而是要在京城开店,让更多人都吃到我的手艺。” 众人一听,纷纷怔在原地,睁大了眼睛,他们没听错吧,这云若夕得罪漕帮到这份上,居然不逃,反而要光明正大的去开店。 “云娘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陈生的偶像!” “加上我!” “还有我!” …… 人群中,几个作书生打扮的人,看着云若夕的双眼,简直在发光。他们这些读圣贤书的人,本事看不起那些,大字不识的乡下女子的。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乡下女子,言辞犀利,气质高洁,敢对豪强而不改颜,纵临绝境也不失态。 完全就是当世奇女子啊!!! 云若夕看着那些对她竖起大拇指的人,淡淡一笑,便回过头去了。 这些人面对漕帮的欺压太久了,久到他们都忘记了该怎么反抗。 能不能彻底打倒漕帮先不说,她只希望她今天做出的姿态,能够给他们一个鼓励,让他们知道,反抗才是真正对自己,对家人,对后代的保护。 云若夕和影七两人如同来时那样,推着车离开西码头,不少围观群众,都跟在她们后面,自发的为她们送行。 其他人看见这么多人送两个女人,都忍不住前来询问,于是不过一天的时间,云若夕的事迹便在京城传开。 甚至开始流入宫中…… 对于这些,云若夕是没有去太过在意的,她回到家后,就拿出自己手中的所有钱,问了影七一句:“小七,你说我们在哪里开店好?” 面对云若夕的这一问题,影七耿直的摇了摇头,“夫人,属下对经营的事不太清楚,夫人如果需要,可以问主子。” 他们主子,可是最会赚钱的了。 第303章真正的作对 “我不问他。”云若夕想起上次慕璟辰找她时,两人所发生的事,心就忍不住的怦怦直跳。 她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还忍不住害羞,怎么好意思见他,只是她没想到—— “夫人,主子今日,其实也在现场。” “啊?” 影七的话让云若夕愣住,“他今天也在?” “嗯。”影七道,“就在码头后方,那家叫春晓的临江酒楼里,是影六告诉我的,贺家三少也是主子带来的。” 云若夕眸光微动,“贺家三少是他带来的?” “嗯,主子和贺家三少贺风晏的关系很好。”影七脸上毫无波动的表示:“他们都是京城纨绔子弟里……带头的人。” 云若夕:“……” 她突然想起,慕璟辰还是云辰时说过,他的狐朋狗友有一大堆,当时她还不太理解,现在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贺三公子出面,是因为他。”云若夕低低的说出这句话,影七便忍不住道:“夫人,是不高兴主子这么做吗?” 影七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向云若夕禀告主子帮忙这件事。 因为云若夕是个要强的人,要是知道今天她们的全身而退,其实是主子出的力,她怕是没有那么多的成就感。 “其实……”影七刚想说,夫人你已经很厉害了,即使没主子帮忙,你也可以打败那些漕帮的人。 就听云若夕笑着道:“那你记得帮我跟他说谢谢,要是没有他,没有你们,我怕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笨蛋,不知道要死多少回。” 影七微微一愣,便低下了头,她怎忘了,云若夕这个人虽然要强,但并不是那种盲目的不接受别人帮助的人。 她不吝感恩,也不吝感谢。 “话说回来,他今天来了,且和那贺三公子在一起……”云若夕后知后觉的亮了眼睛,“他的拘禁解开了?” 影七回道:“是的,今天陛下下令,解了世子的拘禁令。” “那他今天怎么让贺三来救我,自己不亲自来?”云若夕说完,就自己回答道:“嗯,应该是贺三公子的出现,更有信服度吧。” 贺三公子和他爷爷贺老太爷一样,都是个吃货,去西码头寻美食,才不会让人觉得他的出现很刻意。 慕璟辰做事,想来都很周全…… “那他现在,回王府了吗?” “嗯。”影七点了点头。 云若夕没有多问,想好明天要做的事后,便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跟着两个孩子练字。 直到第二天,她才和影七出门去寻找开店的店铺。 当然,除了看店面外,她还重点考察了京城几家有名酒楼的菜单,品尝了他们家厨子的手艺。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要开店,得先摸清京城酒楼的整体水平,和京城大多数人的喜好。 小面的可学性是很强的,纵然她有第一的名声,但单卖小面,怕也不足以支撑一家小有规模的酒楼。 考虑到长远发展,她还得在开店前,研究下别家酒店的正餐菜肴。 可等到研究完,云若夕居然有点打退堂鼓了。 因为这些大酒楼的菜肴,真的非常出色,像吉瑞祥、倚南轩这样的大酒楼就不说了,但凡有点规模的酒楼,他们厨师的手艺,都特别厉害。 想到那入口即化的鱼肉,云若夕是又幸福又忧伤。 她一直被两个乖宝,孙婆婆这些身边人夸着,便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自己厨艺很好的错觉。 虽然她的厨艺,严格来说,的确很不错,但比起真正的大厨,她还是差了不少。 影七一直跟着云若夕,瞧着云若夕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神色,在这三天渐渐的消沉,她不由关心道:“夫人,可是没找到心仪的铺子?” “不是。”云若夕有些泄气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她这几天为了方便考察,和影七都是女扮男装。 她们之前出去做生意时,都是女装蒙脸,现在穿男装,又做了简单的改容,根本没人认出她们,就是之前大战漕帮的西码头“铁娘子”。 没错,大家给她们两姐妹重新改了个称号,不叫“小面西施了”,改叫“铁娘子”了,她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笑…… “小七,我不是在担心店面,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和自以为是了。” 云若夕叹了口气,“我们这三天,吃了不少家酒楼的招牌菜,说实话,我完全没有自信,我的酒楼能够比过他们。” “夫人为什么要比过他们?”影七不解,“京城人多,之所以酒楼林立,也是因为吃饭的人多,夫人只要做自己拿手的就好。”犯不着要把这些酒楼都打败。 这道理,云若夕如何不明白,只是:“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金字塔定律,京城人流量虽然多,但到最后,顾客都只会集中在头部。 下面的酒楼虽然因为人多需求多,暂时不会倒闭,但影响力、号召力,乃至盈利,都远不如头部的酒楼。” 影七也是极聪明的人,立刻反应过来云若夕的意思,“夫人想开店,难不成不止是为了赚钱,而是博名声?” “对,除此之外,我还要比过万悦楼。”云若夕哼哼道,“他以为我不屈服给他空手套白狼,就是在和他作对,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作对。” 影七点了点头,对于云若夕的决定,她习惯性跟从,只是:“夫人,什么是金字塔,定律?” “……” 云若夕顿了顿,“额,就是我家乡的一个说法,简单来说就是无论在哪里,在哪一行,厉害的,好的,占优势的,都只是少数。” “这样。”影七懂了,“那夫人,我们这酒楼,还开吗?” “开,当然要开。”云若夕表示:“我的厨艺虽然不行,但我可以请行的厨师啊,而且,我还是很有优势的。” “优势?”影七虽然没明着打击云若夕,但心里却并不觉得云若夕能成功,她之所以不阻止,不过是身为属下的本分,以及—— 第304章晨曦小筑 只要主子出手,夫人哪怕什么都不用做,开的酒楼,估计也能比过万悦楼…… 不过这一点,影七是不会告诉云若夕的。 云若夕勾了勾唇,自诩潇洒的邪魅一笑,“小七,我虽然厨艺不行,但我会搞许多大家没吃过的东西啊。” 云若夕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她来自现代,单在魔都海城,她就品尝过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 虽然这些美食的原材料,她都不一定能找到,也不一定能很好的复制,但只要能做出一部分大家没见过吃过的美食,这口碑,也就能散出去了。 而且—— “这些大酒楼的厨师能力虽然很好,但他们的风格大部分都已经定下,且擅长的采药也就那一些,酒楼在京城开了多久,食客们就吃了多久。 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烦,我们来吃,算是初次尝试,自然会觉得这味道极好,可你看其他食客……” 云若夕努了努嘴,让影七去看旁边那一桌的食客。 只见那一桌三个文士打扮的客人,手里虽然都拿着筷子,但桌上的菜肴,却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大部分都在聊天。 且聊的还正是“西码头小面铁娘子”的故事。 “许多人来这些大酒楼,除了图个热闹,就是来多了,成了习惯,前来品尝美食,反倒成了次要。” 云若夕说着说着,不由来了信心,“只要我弄出新鲜又好吃的东西,初来京城的人,不好说,但常住在京城的人,却是极有可能来光顾的。” 影七点了点头,这道理她懂,就像那些吃惯了山珍海味,却突然吃到野菜的人一样,美味有时候是次要,新鲜稀有反而成了最重要的吸引力。 “那夫人,您准备怎么做?”影七问。 “当然还是先找店铺,然后再招人了。”云若夕用食指轻轻的点着下巴,这是她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在她身边的人,似乎都注意到了这一点,一看她用食指点下巴,便都会保持沉默,让她安静的想问题。 “小七,你觉得南市溪口街末尾的那间花店如何?” “花店?”影七愣了愣,“夫人是说那间两层小楼,附带后院,面积较大,但位置却有些偏僻的店?” “嗯。”云若夕道,“那店最近在转让,但因在街口末尾,还不连着其他街,所以价格很合适。” 影七微微凝眉,那店租金便宜是便宜,转让费也只收一半,可:“夫人,那位置会不会太偏了。” 当初她们在西码头,位置虽然也不太好,但西码头人来人往的多啊,只要扯两嗓子一喊,就有人会注意过来。 但现在她们要开的是酒楼,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扯两嗓子喊……怕是也没什么人看过来吧。 “没关系。”云若夕笑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们把口碑做好,不怕没有人来的。” 云若夕上辈子当吃货时,哪怕那些网红店开在犄角旮旯里,她也会不辞千里的寻过去。 一个吃货的执着,像影七这些吃饭只为生存的人,大概是不会明白的。 “既然想好了地方,就得想酒楼的名字。”云若夕看向影七,“小七,你有什么好名字吗?” 影七摇了摇头,有些不解:“夫人,为什么要重新取名,不叫云氏小面吗?”她们这招聘好不容易打出去,为什么要不用呢? “傻,要是叫云氏小面,这就不是一家酒楼,而是一家面馆了。” 云若夕继续用食指点着下巴,“叫云氏酒楼,我也不喜欢,因为这会让我想到姓云的那一家子。” “那夫人想叫什么?”影七问,“取名这种事,属下不擅长,但属下可以告诉夫人,京城里有没有雷同酒家的名字。” 云若夕想起影七跟她说的,京城十多家大酒楼的名字,顿时觉得,好名字都已经被抢占了,她想要取一个更出色的名字,基本不可能了。 既然名字不能超越,那就随心所欲好了:“小七,你觉得叫晨曦小筑如何?” “晨曦小筑?”影七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云若夕这是把她自己的名字,和主子的名字各摘了一个字,取同音字合在了一起。 正是光明正大的秀恩爱啊…… “极好。”影七想起自家主子看向云若夕时,那眸光里的柔和,认真的点了点头,“主子一定会很开心。” “谁要他开心。”某个嘴硬的小女人撅了撅嘴,站起身来道:“走吧小七,咋们这就去把花店给盘了。” “嗯。”影七拿铜板结了账,起身就跟着云若夕去了溪口街。 那花店的位置很偏,花店老板当初也是瞧着这位置便宜,琢磨着自己“花香不怕巷子深”,便大胆的盘下了这家店。 结果没想到,一直亏本…… 眼见有人想接手,他开心得不行,只是:“云老板,你要拿来开酒楼?” “嗯。”云若夕打开折扇,风度翩翩的扇了两下,“不可以吗?” “这……”花店老板微微皱眉,良心和利益心挣扎了片刻,还是良心占了上头。 “云老板啊,我虽然很想把这店尽快盘出去,但我还是不得不说,你这开酒楼,恐怕会亏啊。” 云若夕闻言,便笑了,“李老板,你人很好,你家的这些花,若是卖不出去,可能低价处理给我?” 云若夕是个喜欢花朵植物的人,上辈子她的家里就是因为养了不少绿植,才没有养猫狗,而是养了鱼。 她见花店里的这些花草,长得都很繁茂,觉得无论是拿回家,还是放在店里做摆设,都应该非常好看。 加上这花店老板居然好心提醒她,她也就回应了对方的好心肠。 花店老板顿时亮了亮眼睛,“云老板,你愿意买我这些花?” “当然。”云若夕看向旁边那盆盛开的海棠花,弯了弯眉眼,“我个人很喜欢花,算是半个爱花人吧。” 开花店这种事,哪怕是在古代,也有点情怀的意思。 这花店老板显然也是个爱花之人,一看云若夕瞧着那海棠花,是真喜欢,便开心道:“云老板,转让费我不收你了,这些花,我也算你半价。” 第305章路见不平一声吼 “是吗?那就多谢了。”云若夕非常直接的拿了三百两影子,递给了李老板。 花店老板接下银子,心颤了颤:“云老板,这店里名贵的花,都已经被我卖了,剩下的花,比较普通,值不得这么多银子。” “没关系,多余的钱,就当我云夕辰交你这个朋友了。”云若夕现在是男儿身,便随意掐了个男儿名字。 花店老板也没怀疑,反而热心道:“那也值不得这么多钱,这样吧,云老板你既然是想开酒楼,那么肯定缺人手。 我手下有个一个人,叫崔成,外号小花郎,他极懂花草,云老板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他的卖身契送给你。” “送给我?”云若夕微微讶异,这送花送钱送礼,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送人的? 怔愣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在古代,不少人,都是被当货物一样贩卖的。 云若夕微微蹙眉,花店老板却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只继续道:“这些花,看上去好养,但其实不少都很娇气。 云老板要是买下,必然也是要请专人打理的,我家那小花郎照顾花草的本事一流,人也很老实本分,云老板收下他,也就免了再去买个花匠的事。” “嗯……”云若夕浅浅的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太喜欢这种人口买卖,更不喜欢把人当牲口一样买。 但每个社会时期,都有一些难以改变的陋规,大宁的奴隶制,在一定程度上,等于终生劳工制。 许多下人只要赚够赎身钱,便能获得自由,也不算彻底的毫无人性。 “那就多谢花店老板了。”云若夕觉得,收下这个人,其实也就相当于聘请了一个劳工,她会成为一个好老板的。 “不过,这么大的店,只有一个花匠,怕是不够的。”云若夕租下这间花店后,就和影七去了西市的人口市场。 那里是人口贩卖集中地,照影七的意思,招长工,不如买下人,因为长工只签劳契,下人却是签卖身契。 在大宁,只要握有一个人的卖身契,哪怕是打死那个人,都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顶多是被人诟病忌惮。 “有卖身契在手,才能保证那些人不背叛夫人你。”影七说着微微一顿,“但也不是绝对的。” 人心难测,有些人居心叵测,就算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他们也会背叛。 云若夕不由脚下微顿,“那你们呢,小七,你们会背叛你们的主子吗?” 云若夕的这个问题,让素来没什么表情的影七,一下子变得格外严肃,“夫人,影卫是永远不会背叛主子的。” “为什么?” 为什么? 影七微微愣怔,为什么要有为什么?他们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影楼的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影楼做事。 不背叛主子,是第一也是唯一的原则。 这需要理由? 影七觉得云若夕的问题不妥,刚想说什么,这时,一道清幽的声音却传了过来,“阿夕,如果他们背叛我,会死。” 一道头戴暗灰色幂蓠的修长身影,走了过来,“这就是他们不能背叛我的理由。” “主子!”影七对于突然出现的慕璟辰,下意识的想要躬身行礼,却被一道气劲,虚扶了起来。 “慕……云辰。”云若夕见慕璟辰出现,眉眼染上欣喜,“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陪你买人了。”慕璟辰微微勾笑,暗灰色的纱布下,是一张带着半脸面具的脸,看上去神秘莫测,又充满致命的吸引。 “顺便送两个小家伙两个东西。” “是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慕璟辰走到云若夕身边,伸手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解下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披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天气越来越冷了,北宁不必淇县,冬天是会下雪的。” “嗯。” 慕璟辰和云若夕说着话,影七便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如同一个最忠实的守护者,坚实的守护着,她此生守护的目标。 “走吧。”慕璟辰给云若夕系好披风,就拉着她往前走。 云若夕很不好意思,“云辰,我现在是男装呢。”她可不想被人误解成是断袖。 慕璟辰却丝毫不介意,“我带着幂蓠,你贴着胡子,谁也不认识我们。”这外人怎么说道,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可是……”就在云若夕微微红脸,尴尬之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 云若夕愣了一下,“什么情况?” 慕璟辰瞧着云若夕时,眸光潋滟,但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时,眸中的潋滟却瞬间消失,只化为淡淡如冰的视线。 “没什么,不过是……”慕璟辰还没说完,云若夕就听到一声大骂:“赵思义——你草菅人命,你会有报应的——!!!” 云若夕医者仁心,一听这惨叫,就知道是有人出了事,当即拉住慕璟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去。 没跑几步,就闻到了血腥味。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人,狼狈的摔在巷子墙下,抱着一只不断流血的左腿,流涕惨叫,而几个拿棍棒的家丁,正恶狠狠的拿棍棒击打他。 “住手——”云若夕一喝,那些家丁就看了过来。 “哪来的人,少管闲事!”领头的喝了云若夕一声,就命令其他人,把那惨叫的男人架起,似乎想要把对方带走。 那男人见来的人,是一个纤弱的文士,顿时湮灭了希望,只艰难道:“这位公子,你快走!” 云若夕闻言,便下了救人的决心,一个在危机之时,还顾念别人的人,怎么也坏不到哪里去。 于是她当即喝到:“你们都是谁家的家丁,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随便殴打人,眼里可还有王法!?” “王法?”那领头家丁顿时大笑道,“小白脸,我劝你还是和你的朋友乖乖离开,不该管的别乱管,否则——” “哟,还敢威胁我!”云若夕笑了,“本公子就管了,你能奈我何?” “你——” 领首家丁才指着云若夕出声,一道暗蓝色的身影,就靠近了他。 第306章该出手时就出手 领首家丁完全来不及反应,他左腿的旧疾处,就遭遇了剧烈的痛击,只瞬间,他便感觉钻心一痛,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其他家丁看到这一幕,都瞬间瞪圆了眼睛。 不是吧,他们老大肌肉横身,力大无穷,却被个一看就是孱弱读书人的小公子,给击击倒了…… 他们是眼花了吗??? “放人!” 站在慕璟辰身边,被慕璟辰拉着,而没能动手的云若夕,冷喝了一声,那其他四个家丁才算回过神来。 他们见自家老大被打了,也不管多惊讶,立刻松开那断腿的年轻男子,扬起手中的棍子朝影七打去。 影七什么水平,那是连漕帮的精英堂她都不放在眼里的,更别说这些连云若夕都打不过的普通家丁了。 不过几个转瞬,这些家丁全都哎呦惨叫,趴在了地上,难以动弹。 云若夕默默对着影七,比了一个大拇指,影七却一点儿也没骄傲的意思,闪身回到她身后,默默的站着,继续担当保镖的职责。 “慕璟辰,你说你们这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怎么就怎么乱呢。”漕帮在码头胡作非为也就罢了。 这难得想走跳近路,穿个巷子,就看到了一群家丁乱打人……这京城的治安也太差了吧。 云若夕睨了慕璟辰一眼,示意对方松手,但慕璟辰却不让。 开玩笑,自家小女人那点“泛滥的善心”,他是再明白不过,他要是松开她的手,她肯定是里面上前,去把那受伤男人搀扶起来。 当初捡到他,她就一点不顾男女之别,对他搂搂抱抱,现在看见有人受伤,她肯定是要出手相助的。 她多管闲事,可以,但要是去触碰别的男人…… 某人暗黑了眸子,冷沉道:“小七,你去看看。” “是。”没有性别观念的影七,快速上前,走到那受伤男人跟前,检查了对方的伤势,然后回禀道:“公子,他左腿被人打残了,血流太多,已经晕了过去。” “出血过多?”云若夕见此,急忙道:“那得立刻给他包扎。”说着,她竟然主动掏出怀里的手帕,递向了影七。 慕璟辰忍着额头上,那难得跳一次的青筋,抢过云若夕手里的手帕,就放在了自己的怀里。 “女子的巾帕,是可以随意给人的吗?” 云若夕神色微顿,呆萌的来了句:“可我现在是男的啊。” “……” 那也不行!!! “小七,找辆马车来,把这人送去医堂。”慕璟辰吩咐完,就拉着云若夕走了。 当初小女人的纯善,让他觉得如光一般美好,现在他却觉得,她的善良,嗯,有些讨厌,她就不能只对他一个人好? 云若夕完全没发现慕璟辰的情绪有什么不对,谁让他现在又带幂蓠又带面具,让人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回头看了那受伤男人两眼,有些不放心,治病诊脉这些,她现在虽然还不太擅长,但外科是她强项啊。 她要是去医治这个受外伤的男人,肯定不比医堂的大夫差的。职业病犯了的某人,真的好想医人啊。 可她这“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样子,却是让某个人更气了,直接一个转弯,就将她壁咚在墙上。 “阿夕,我知道你来自一个不同的世界,但在这里,你能不能适应一下,男女有别?” 慕璟辰觉得他这话的意思,还是很明显的,以云若夕的智商,应该能听出他的意思——除他以外,不要随便碰别的男人。 哪怕对方受伤了。 可某个脑子,正在思索怎么在古代治外伤的小女人,却是呆呆的回了一句:“我很注意啊,为了方便做生意,我都男扮女装了呢。” “……” 所以他是该夸她机智呢,还是机智呢…… 瞧着小女人那一脸奇怪懵懂的表情,慕世子忍不住了,掀开幂蓠的灰纱就吻了上去。 小女人不乖,就得罚。 云若夕感受到红唇被咬,顿时忍不住惊呼,“慕璟辰,你属狗的!” 这混蛋,只要一来找她,必定要吃她的豆腐,这都快成了铁律了。 “我属龙的。”慕璟辰冷沉的回了一句,就又啃在了她的脸上。 “天呐,我看到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 “哦,好刺激——” 云若夕睁大双眼,朝旁边看去,便见不远处走来三个手里提着花灯的女子,看着他们的眼神,简直是五颜六色的。 其中一个女子捂着脸,却忍不住的露出眼睛继续偷看,另一个女人好像极为震惊惶恐,连连跺脚,彻底的背过了身去,嘴里还在骂骂喋喋。 剩下的那一个,不得了不动了,居然还竟然兴奋之极的瞧着他们看。 “兰笺公子写的那断袖录,居然被我瞧着实景了!?天呐,我不是在做梦吧!”光明正大盯着云若夕和慕璟辰看的女人,兴奋出声。 听得云若夕羞得,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慕璟辰,你看你干的好事!” 小女人恼羞成怒,捏着小粉拳,打向某个坏人。 某人却是得意的一笑,一把捏住她的小拳头,拉着她就往旁边拐走。 等到走了好久,云若夕才渐渐反应过来,“慕璟辰,你刚才不会是,吃醋了吧?” 小女人后知后觉,某人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云若夕顿时噗嗤一笑,慕璟辰你真可爱,“你要是跟我在我们那个世界,岂不是要被活活酸死。” 她在上辈子给人做手术时,可是没少碰男人身体的,有时候给男人做下腹的手术,连下面都看到过。 云若夕不由想着,要是他们真在现代相识,慕璟辰会是属于哪一种男友呢? 小奶狗? 还是小狼犬?…… 不过不管哪一种,她反握住他的手道:“慕璟辰,医者无性别,大夫是我的职业,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某人撇撇嘴,他就知道她要这么说! 只是—— “阿夕,你要明白,世界不同了。” 他之所以生气不悦,也不全然是因为吃醋,而是因为:“医者无性别,这一条,或许在你之前的世界里,是常识。 但在这里,却太过少见。就算你以后成为了医者,你在许多人的眼中,也只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大夫。” 第307章双胞胎兄弟 云若夕神色微恍,顿时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大宁虽然风气开放,允许女子行医,但大多数医娘,都还是只服务于妇女。 这女子为男子诊治,比男子为女子诊治还要稀少,很容易引起人的绯论。 “我知道了。”想起自己被慕璟辰收走的手帕,云若夕不由诚心认错,“还好你及时收走我的手帕,没有给那个男人。” 她当时虽然穿着男装,但手帕上却被孙婆婆绣了一朵夕颜花,再加上淡淡的清香,一看就是女子用的绢帕。 慕璟辰见小女人诚心认错,不由道:“认错要有认错的样子。”说着,他便抬起修长的玉手,指了指自己微微上扬的薄唇。 云若夕一看,就哼哼了两下,她家的慕璟辰不是小奶狗,也不是小狼犬,而是装成小仙女的大色、狼。 这不,狼尾巴都翘起来了。 “臭流、氓!”云若夕娇羞的碎了他一口,就往前快步走去。 慕璟辰也不失望,笑着追了上去,一边贴心的将她护在行车道的内侧,一边给她介绍京城的风物。 不多时,两人就到了人声鼎沸的集市。 云若夕喜欢自己去尝试新事物,没让慕璟辰帮忙,自己就去集市的一家大牙行,表示想要买人。 对方一看云若夕和慕璟辰的穿着打扮,便立刻专门派了个管事过来,领着他们去了最好的房间看“货”。 “公子们想买人做什么?”人牙子管事想要知道他们的需求,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我要开酒楼,希望能找两个做事利索的人。”云若夕说完,又道:“当然,品性端正,是第一要求。” “明白。”对方收了云若夕一两银子的小费,当即给她介绍了一对年轻的兄弟,“这是大牛二牛,来自京郊的菜花村。” 云若夕瞧着眼前两个差不多十四岁左右,长相相似,五官端正俊朗的少年,不由道:“他们是双胞胎?” “是的。”人牙子管事笑着回答,这双胞胎、龙凤胎甚至三胞胎,都是少见的情况,可以给这些“人货”加不少钱。 “那真巧,我也有两个双胞胎儿子。”云若夕说完,人牙子就笑了笑,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们这些当人牙子的,眼睛都很尖利。 这青衫公子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而她旁边那位玄衣公子,应该就是她的丈夫,估计,是专门带她来看新鲜的。 这不,和玄衣公子身上衣赏纹路相同的披风,正在她身上披着呢,真正的断袖,可不敢像他们这么光明正大。 “公子瞧不出,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人牙子管事夸着云若夕年轻,然后回到正事:“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乡下老实人,公子可以放心买下。” “嗯。”云若夕虽然觉得买人感觉怪怪的,但入乡随俗,她也不是什么大社会学家,能改变社会,便当做签劳工一样,花了八十两银子,买下了两兄弟的卖身契。 只是在签合同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他们是自己卖自己,还是父母卖的?” 云若夕得搞清楚两人的来路,虽说这么大的少年,应该不是被拐卖,但事有万一,万一他们看上去聪明,实际上很傻呢。 “哦,他们父母早亡,是自己来我们这里挂牌售卖的。” 人牙子管事简单解释,就给两个少年介绍:“这位公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了,可别给我们昌隆人力摸黑。” “张管事放心。”两个少年齐齐开口,便直接跪下,对着云若夕嗑了个头,喊了声:“主人。” 云若夕:“……” 为什么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 云若夕想要去扶起两个少年,又怕身边的醋坛子吃醋,便只能着急道:“你们两个先起来。” “是,主人。”两个少年长相相似,说话声音也很像。 云若夕瞧着,越发觉得有些心疼,若是她没穿来,自己的两个小家伙,会不会也沦落到,像这两兄弟一样,给人为奴的下场。 或者说,还要更惨,因为两个小家伙的长相实在太好,若真失去父母的庇护,怕是会遭到更为可怕的对待。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禁有些后怕,看着这两个同样相貌端正俊朗的少年,也就更加怜爱,“你们放心,我不会随意责打你们的。” 两个少年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放在心上,看得出,他们对人的戒备很强,怕是失去父母后,早就已经见多了冷心的人。 云若夕也没有多说,在领着两个少年离开兴隆牙行后,她才问道:“你们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云若夕知道,两个少年虽然没父母,但他们已经长大,完全可以做活养活自己,没必要来把自己卖了。 纵然富贵人家的下人,可能强过穷苦人家的自由身,但两个少年眼中,分明有一丝不甘和倔强。 这说明他们贩卖自己,一定有一些苦衷。 果不其然—— “小的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兄弟里的哥哥大牛回答道。 “妹妹?”云若夕微微凝眉,“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需要花很多钱医治?” 两个少年眸光闪了闪,对方怎么知道的? “你们妹妹多大了?”云若夕虽然没得到两兄弟的肯定回答,但看他们的神色,便得到了确认。 “妹妹比我们小五岁。”二牛回道,“主人是怎么知道,我们妹妹生了病,还很严重?” “因为你们两个人同时出来卖身了啊。”云若夕回答道,“若家里有个小妹,你们就算赚钱,也不会同时出来卖身。 除非是她生病了,而且生的病还是那种很急、需要花很多钱的大病,你们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同时来卖掉自己。” 慕璟辰跟她说过,双胞胎比较少见,在人牙行里,行情是极好的。 两个少年听着,默默的垂下了脑袋,“主人放心,妹妹治病的钱,我们已经筹集得差不多了,绝对不会手脚不干净的。” “……”云若夕没说话,两兄弟真的很敏感戒备,以为她对他们的关心,是在审问家里情况呢。 第308章遇上好人 “你们放心,我问你们这些,不是怕你们手脚不干净,我相信你们。”云若夕眸光微微流转,“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们,我呢,不是男子,而是女子,我家里也有两个孩子,和你们一样,是一对双胞胎兄弟。” 两个少年微微讶异,他们没人牙子那么见多识广,见云若夕一身男装,还有胡子,就自然以为她是男子。 结果没想到,她会是个女人,还是两个孩子的娘、 “我要开个酒楼,在我找到更合适的小二前,你们就先帮我在酒楼里干活吧。”云若夕道,“等到我找到小二,你们就去给我的两个孩子当书童。” “当书童?”两个少年亮了亮眼睛,这活计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因为给富贵人家的少爷当书童,不仅活会比一般粗使下人少,赚的钱也会更多。 最重要的是,书童往往都是少爷们的心腹,要是以后,少爷长大继承家业,书童往往都能水涨船高,得到更好的待遇。 “多谢主人!”两个少年重新跪下了,这回却是有些出自真心。 “别忙着谢了,先回去安顿好你们的妹妹,明天再来四方街六号胡同找我,我姓云,你们以后,可以叫我云娘子,或者夫人,”云若夕道,“主人这称呼,还是算了。” “是,主……夫人。”少年们应下,有些激动的站起来。 在作为货物被挂在这里时,他们的心里是十分不安的,好几天没睡好觉,生怕被卖去了一个不好的人家。 好在爹娘在天之灵护佑,让他们兄弟两遇上了好人。只是让两兄弟意外的是,这人比他们想象的,都还要好—— “这二十两银子你们拿着。”云若夕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他们,“你们和牙行签的约是二八分,这二十两,就当是我补给你们的。” 八十两银子,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很多很多,但买走两个少年的一生,却还是让云若夕觉得,自己占了极大的便宜。 两个少年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吃了亏,感激涕零的望着云若夕,双眼忍不住的微红,给云若夕又嗑了一个响头。 “夫人,菜花村来京城用走的,也就半天时间,夫人放心,我和弟弟明天一定准时来夫人的府上报到。” “嗯,去吧。” 云若夕没有多言,让两个少年赶紧回去,他们似乎也的确急于给家里的妹妹安排,没有再啰嗦感谢的话,接过银钱,就开心的去了。 慕璟辰见小女人“傻傻”的花了一百两,不由微微勾唇,然后有些倦懒的俯身,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 “阿夕,如果我说他们两个是骗子,拿着这二十两银子就不回来了呢?” “那就不回来了吧。”云若夕无所谓道,“与我而言,只是少了点钱,但与他们而言,却是少了我这么个好老板。” 他们比我亏…… “呵。”还有这样的算法,慕璟辰低低一笑,声音性感得要命,不过瞬间,就撩红云若夕的耳朵。 “你别闹。”云若夕缩了缩肩膀,让慕璟辰离开她的香肩,然后一脸正经的往前走,“慕璟辰,你说在牙行,可以找到厨艺顶尖的厨子吗?” 慕璟辰见小女人不给他撩,也不介意,施施然的走在她旁边,回答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难……” 云若夕并不天真,这里可是京城,最好的厨子,都在宫里,稍微差一点的,也都去了京城各大酒楼,和各大有钱人家。 哪里需得着去牙行挂牌,又哪里轮得到她。 “看来,只能我自己先上了。”云若夕抬手揉了揉额头,有些心累,给上百人做食物,她还从来没试过呢。 慕璟辰瞧着,不由眸光微暗,亲自抬手,帮她揉了揉额头的穴道,“别累着自己,你开酒楼的目的,不是学习经营吗? 给客人们做菜这种事,还是请人最好,而好厨子虽说难找,但诺大的京城,肯定还是有那么些,没被人发现的高人的。” “高人?”云若夕抬眸,“你不会把你们家的厨子借给我吧?” “我倒是想,可你愿意收吗?”慕璟辰捏了捏她的小耳朵,“你要是想找到无主的厉害厨子,不如去找一个人帮忙。” “谁?” “贺家的老爷子,贺长徵。” 他? 云若夕微愣,然后就反应过来:对啊,那老头不是自诩美食家,吃遍各种美食吗?他认识的厨子肯定多。 可—— “我怎么找他?”云若夕自己都没发现,在慕璟辰身边,她的智商和思考力,都会下降不少。 发现这一点的慕璟辰,却是很满意的。 “哪里需要你主动找他,别忘了,你现在因为漕帮和小面的事,在京城,已经算是颇有名气了。 等到酒楼弄好,你可以先试营业几天,说每天只限量招待几位客户,专做你拿手的特色菜。 那老头对美食的嗅觉比狗还灵,得知你要做特别的美食,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 云若夕听完,眼睛更亮了。 对啊! 她可以先试营业一段时间啊!这样,她就可以一个人应付过来,还不妨碍她打出酒楼特色的名声。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特色菜路线?”云若夕问。她可不记得有跟影七他们说过,自己的打算。 “你这么小气,万悦楼的老板欺负了你,你能不报复回来?”慕璟辰浅浅一笑,“那万悦楼走的就是特色菜路线,你要和万悦楼对着干,自然也是走特色菜路线。” 云若夕不否认,“没错,我要打那邱老板的脸!他不是扬言,说只要进入他们万悦楼中,就可以吃到天下各地所有美食吗?我得让他知道,牛皮不能乱吹,大蒜也是不能乱吃的!” “大蒜?”慕璟辰似想起了什么,抬手就捏了捏她嗯哼起来的翘鼻子。 在他还是云辰的时候,小女人曾问他,除了辣椒外还有没有忌口,他说葱蒜不吃,结果小女人转身就给他放了葱和蒜…… “别闹,别闹,在街上呢。”云若夕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不让他弄,然后转身就跑掉了。 然而无路她跑多快,一回头,他总会在她身后,然后薄唇勾笑,上前,牵起她的小手。 第309章第一次撒娇 云若夕被那潋滟的目光,蛊惑了心脏,仍由他拉着,在街上漫步。 旁人的眼光异样,就异样吧,认为他们是短袖,就短袖吧,反正,她的心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丢人什么的,她都觉察不到了…… 慕璟辰带着云若夕,逛着西市,一边拉着她的手,浅浅细语,一边护着她的身子,不让周围任何走过的人,碰到她。 慕璟辰给她说了很多,京城的风物,京城的人物,甚至京城里的一些权势划分。 云若夕认真听着,但因为信息量太大,她没办法全部都吸收,慕璟辰也不勉强,算作玩笑般的给她提了一提。 看她对哪些高门贵族,权势划分似乎并没有兴趣,便转而给她说了些简单的内容。 比如在这繁华的西市里,哪些店铺是普通人的,哪些店铺是背后有人的,以及漕帮的在全国的地盘划分。 “你的意思是,漕帮的九个龙头看上去很和谐,但其实都只是在大龙头的威慑下,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对。”慕璟辰浅笑道,“你之前问影七,张天霸会不会有事,影七告诉你,不会,原因就在这里。” 张天霸是三龙头的人,而三龙头和七龙头,表面井水不犯河水是兄弟,其实双方对一些盘口的划分,都很不满意。 “漕帮的九个龙头,在全国各地都有明确的盘口划分,这些盘口的归属,基本上是在漕帮九龙头确立的时候就定下来了的。 但每个人能力不一样,招收的人也不一样,对着盘口的管理,也就会有高下之分,久而久之,这些龙头的盘口,便有的开始收缩,有的开始扩大。 而一旦盘口和势力不再平衡,那么这些盘口上头的龙头在漕帮的地位,就会随之出现高低之分。 人都是想站在高处的,这些龙头想不被自家‘兄弟’比下去,自然也就会发生盘口的地盘之争。 你当初听到的,那二龙头和九龙头为了一个女人,发生争斗,未必不是他们地盘之争的一个借口。 而大龙头和他的师爷,用雷厉风行的办法,压住了内部斗争的苗头,也只是明面上有效罢了。 毕竟人心的崩坏,和暗地里的倾轧,是怎么也止不住的。”慕璟辰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皇城所在,眸光幽静,宛如深渊。 云若夕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只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道:“我听张天霸说,他们漕帮的大龙头和他们的大师爷,都是十分厉害的人物,我想了想,也应该是这样,不然怎么能压得住手底下这些野心勃勃的龙头。” 慕璟辰闻言回头,看向矮了他一个头的女人,眸光温柔,“是挺厉害的,据说前任大龙头离世的时候,是想让他的儿子继承龙头之位的,却被他的徒弟,也就是现在的大龙头给抢了。” “抢了?”云若夕愣了一下,“现在这个大龙头的位置,是他抢来的?” “也不算抢吧,毕竟明面上,前任大龙头的儿子,是心甘情愿让位,让对方去当大龙头,自己去当二龙头的。” “心甘情愿让位……”云若夕有些好奇,“这大龙头的德行很好?” “德行?”慕璟辰轻嗤一笑,“不如说脑子很好,不过,若是让二龙头知道,那个让他心甘情愿让位的,他父亲的小徒弟,其实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当初那样,对自己的小师弟忠心耿耿。” “私生子?”云若夕惊了一下,这古代的私生子因为不被承认,连庶出子的地位都不如。 若是现在这任大龙头被揭穿这层身份,他不仅会在出身身份上,被二龙头压住,世俗对私生子的摒弃,也会让他难以像现在这般服众。 慕璟辰这简单的一个信息,却是送了她一个极有杀伤力的武器。 “慕璟辰,我发现无论是现代古代,信息果然是最重要的东西。”云若夕目光闪闪,“你们影楼收集这些信息,很不容易吧。” “还好。”零零散散加起来,上百年的基业而已。 慕璟辰浅浅一笑,伸出瓷白如玉的修长右手,举止优雅的替她,捋了捋被风吹到脸上的发丝。 云若夕吐了吐舌头,“什么叫还好,不要随便乱谦虚。” 想起影七他们的武功,和慕璟辰那一副什么都尽在掌控的目光,她是再清楚不过影楼的厉害的。 “想要争地盘,不仅得有钱,还得有人,张天霸好歹是漕帮的槽头,三龙头不会想失去一个槽头级别的属下。”云若夕回到了张天霸的事情上,“所以张天霸应该是暂时不会有事的吧。” “差不多,不过你现在担心的,不应该是张天霸,而是你自己。”慕璟辰缓声道:“你当初在西码头,言之谆谆的那些话,完全就是撬动漕帮的根基。 你本来得罪的人,只有一个七龙头,现在,怕是所有龙头,都受到了消息,得知了你的存在。 漕帮的这九个龙头,能号称民间的帝王,自然也都是极有手段的人物,为了整个漕帮的存亡,联合起来对付你,也不是没有可能。” 慕璟辰说完,瞧着云若夕的眉眼,不禁有些小骄傲,不愧是他看中的媳妇,开个小面摊,都能让整个漕帮以其为敌了。 云若夕却是抖了抖身子,颤声道:“不至于吧,我一个小妇人,还能威胁道他们漕帮的存亡了?” 云若夕很清楚,自己提出的那些建议,说起来简单,实施起来却非常难,像漕帮那种和朝廷贵族都千丝万缕的庞大组织,岂是说解散就能解散的。 “不过,他们要真团结一致的来对付我……” 云若夕叹了口气,然后抬头看向慕璟辰,第一次撒娇般眨了眨眼睛,“慕璟辰,你会来救我吗?” 慕璟辰被云若夕这突然眨眼的憨娇之态,愣住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揉进了怀里。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他的小女人第一次向他撒娇,她要是想要星星,他都会给她摘下来。 第310章大宝剑 被慕璟辰紧紧抱住的云若夕,已经得到了答案。 其实她不问也知道,慕璟辰一定会帮她。 因为她很清楚,要不是因为慕璟辰,她在清河村的时候,就已经死在暗杀堂的那些杀手手下了。 也是因为有慕璟辰的暗中保护,她才有底气和勇气,和庞然大物般存在的漕帮队里。 “勇气和底气这种东西,都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说到底,我不过是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罢了。” 但那样又如何?谁让这世间有些人,存心要害人呢?如果不能以卵击石,那她就以网击石…… “哎哎哎,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这这这也太不像话了。” “就是,两个男人,当街楼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 发现周围开始有人围观,云若夕顿时反应过来,麻蛋,本来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才穿男装,现在好了,彻底被人当断袖围观了。 “慕璟辰,我们赶紧走啦。”云若夕扯了扯慕璟辰的衣袖,慕璟辰办微微勾唇道:“好,我的小狐狸。” 他楼住她的腰,往后一闪,不过眨眼时间,就离开了众人的围观视线,看得不少人都以为:我去,我刚刚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等到去到人少的地方,云若夕在街边给两个乖宝,买了一袋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两人才开始往回走。 不过还没到四方街的六号胡同,云若夕就不让慕璟辰送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小九装着你的样子,也累。” “你心疼她,不心疼我?”某人挑了挑眉眼,总觉得云若夕对女孩子的怜香惜玉,比男人都还要重。 对此云若夕很有理由,都是女性同胞,当然要一致对外,更何况—— “你需要心疼吗,慕大世子?”云若夕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装纨绔不是装,是本色出演。” 慕璟辰的“无法无天”和“胆大妄为”,根本就是骨子里的,压根不需要伪装,至于好、色…… 嗯哼,指不定也是真的,不然为什么每次他见到她,都要啃她。 “话说回来,你不是要送给两个乖宝礼物吗?”云若夕朝微微噘嘴,有些生气的男人伸出了手,“礼物呢?” 两个小家伙表面不说,但其实心里都很想慕璟辰的,现在慕璟辰身份特殊,不好相见,那带点东西回去,说是慕璟辰给的,他们也应该会很开心。 慕璟辰左手握住她伸出去的手,右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放心,礼物我早就派人送去了,两个孩子现在也应该已经拿到手了,你回去就能看到了。” “这样。”云若夕直接抽回手,开始赶人:“那你赶紧回去吧。”这眼看都要天黑了。 没良心的小东西…… 慕璟辰抬手捏住她的小脖子,想要掐又舍不得掐,只能俯身咬了下她的耳朵,方才算是解气。 “明天我会去万悦楼玩,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 “嗯???” 捂着耳朵的云若夕微微红脸,有些不解,慕璟辰却并没有作任何解释,只高深莫测般的一笑,便消失在了她眼前。 “我去,这速度也太快了。” 云若夕瞧着空无一人的黄昏巷子,默默思索,她得练多久的素女心经,才能达到慕璟辰这样的程度?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的手,默默的运了口气,结果发现啥变化也没有,不由叹了口气:算了吧,她现在连气都聚不了,更别说练内力了。 比起两个孩子……哎呀,不能比不能比,一比就会怀疑娘生的。 云若夕摇了摇头,转身回去了。 等到一进门,小长乐就兴奋冲过来,抱住她的小腿道:“娘亲,云辰爹爹给我们买大宝剑了。” 嗯??? 大,大宝剑? 心思污污的云若夕愣怔了一下,便见小长安抱着两柄跟他人差不多高的长剑,走到了云若夕面前。 一把剑吊着青色的剑穗,一把剑吊着紫色的剑穗。 “娘。”小长安介绍道,“是一个穿着黑衣,带着斗笠的人给我们的,说这是那个人给的。” 小长安还是有些别扭叫慕璟辰爹爹,也就那个人,那个人的称呼着。 云若夕瞧着这剑鞘朴实无华的长剑,想不出,怎么这就成宝剑了,她走过去,握住剑鞘,想把剑拿到手中仔细看。 结果她一提,差点没别红脸,“这剑怎么这么重?” 可不是,小长安表示:“是很沉,我得运功才能抱住。” 云若夕眼皮子跳了一跳,不行了不行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两个乖宝才练功多久,就已经在力气上碾压她了。 不行,不能让自家孩子看不起,云若夕一鼓作气,哼哧一声,提起了那柄剑穗青色的长剑,然后将剑拔了出来。 只听一声轻盈的龙鸣,淡青色的微光,便划过了渐渐昏暗的天空。 云若夕看着手中那泠然的长剑,亮了眼睛,“果然是好剑。” 不过这剑明显不适合她,不过是提起拔剑,就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忍不住的松开手,一道身影就出现在她身后,接住了她落下的剑。 “小七?你回来了。”云若夕看向身后接剑的人,语气高兴道。 “嗯。”影七道,“那个失血过多的人,被奴婢送去了回春堂,暂时安置在了回春堂的后院。” 云若夕点了点头。 “这是紫青双剑?”影七看着手中的青色长剑,和小长安手里的紫色长剑,眸光微微讶异,主子居然把这样一双宝剑,送给了两个四岁的孩子? 云若夕看着影七,一脸求科普的样子,“小七,你认识这两把剑?” “嗯,是江湖上非常有名的两把宝剑,在名剑谱上并列第七。”影七传音入密道,“算是影楼宝阁里,最为名贵的收藏之一。” 这么贵重? 云若夕看向那两把剑,微微凝眉,“那还是暂时收藏起来吧,有些东西太贵重,反而会惹来麻烦。” 影七点了点头,心中对云若夕更加敬服,要是换做一般女子,或者江湖上的那些人,得知这剑的贵重,怕早就惊喜不已了。 云若夕不为所动也就罢了,还第一时间,察觉了“怀璧其罪”的危险。 第311章有朋自远方来 “主子送这双剑来,想来是鼓励两个孩子,认真习武,开始练剑。”影七病不觉得自家主子,会做伤害这母子两的事。 云若夕很是同意,这不,小长安抱着剑的目光,更认真了,至于小长乐……嗯,很好,接过她的糖炒栗子,已经吃起来了。 大宝剑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糖炒栗子呢。 “这是一双对剑,可以被使用双剑的人使用,也可以被练双人剑法的人使用,小主子他们是双胞胎,心有灵犀,练双人剑法,会威力惊人。” “是吗?”云若夕却是并不着急,让两个孩子学这么多东西,“剑法什么的,还是不着急,先打好内功的基础功吧。” 这么小的小包子,还没剑高呢,“当然,小七,你要是有空,可以先教他们些简单的防身招式,他们要是实在想学剑法,你就用树枝比划比划,教他们一点简单的。” “是。”影七尊令,然后就将青剑收回剑鞘,看向那张有些肖像主子的清冷小脸,尊敬道:“大少爷,把紫剑给奴婢吧。” 小长安看着手中的大宝剑,明显有些不舍,但他向来听话,娘亲说了,让他们先用树枝练,那就先用树枝练吧。 他“恋恋不舍的”把怀里的紫宝剑递给了影七。 云若夕见了,顿时忍不住矮身抱起他,亲了一口,“难得难得啊,我家的冷脸小大人,居然第一有小情绪了。” “才,才没有……”小长安别扭的否认,但软小的耳朵,已经开始微微发红了。 小长安每次被云若夕亲,都会微微红脸,但他依旧会绷着脸,装作很正经的样子,看得云若夕更喜欢亲他了。 “没有才怪,你和弟弟还小,等到你们长大了,娘亲自然会把这宝剑还给你们。”云若夕想起幼时被骗走的过年压岁钱,笑了笑。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到了“骗”小朋友礼物的时候,人生果然,都是循环往复的轮回,只是她的童年,只有外婆和程爷爷。 而她两个孩子的童年,却能有母亲,外婆、姨姨、叔叔,及许许多多喜欢他们,疼爱他们的长辈。 至于父亲—— 云若夕挪向微微凝眸,慕璟辰虽然认下了两个孩子,但两个孩子毕竟不是他的骨肉。 若她日后和慕璟辰在一起,生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慕璟辰对两个孩子的爱,会偏移吗? 这一点,她不确定。 而她更不确定的是,慕璟辰的父母和家人,是否能接受她? 虽然她和慕璟辰虽然已经互相交心,定下了日后会在一起的誓言。 但慕璟辰的身份,她的身份,以及两个孩子的存在,始终像不定时的炸弹,会炸裂他们彼此的红线。 她已经下定决定,要从云晴雪母女手中,夺回安家的一切,可就算她夺回安家的一切,她也只是个商女。 在王府的眼中,可能连世子侧妃的资格,都够不上…… 唉…… “真是万恶的阶级主义!”云若夕在心中碎了一口,“作为无产阶级小斗士,我等表示非常不服气!” 但她也只能是在心里不服气,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先把手里的事做好再说。” 云若夕放下儿子,去检查他们今天写的作业,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影七作为丫鬟,自然是第一时间去了,“谁啊?” 门外的人听到有些陌生的女子声,不由愣了愣,有些不确定道:“请问这里是云若夕,云娘子的家吗?” “是。”影七连强盗都不怕,自然不怕有什么不速之客,更何况门外的几人,她已经猜到了身份。 她直接打开门,把人迎了进来,“你就是漆娘子吧,夫人跟我念叨了好几次。” “夫人?”门口提着包袱,有些风尘仆仆的布裙女人,愣了愣,然后就见一个熟悉的面容,笑意盈盈的从主屋里走了过来。 “漆姐姐,你们到京城了?”云若夕上前就接过漆氏手里的包袱,然后对着厨房大喊:“孙婆婆,漆姐姐他们到了。” “哎,是吗?”孙婆婆放下锅铲,就走了出来,一看到庭院里放下行李担子的陈向志,和云若夕拉着手的漆氏,就高兴的笑弯了眼睛,“可把你们盼来了。” 孙婆婆几天前就听着云若夕说,漆氏他们要来京城,和她们一起生活,便一直很高兴的期待着。 老人多喜人气和热闹,孙婆婆也不例外,云若夕和影七出门办事,要不是家里还有两个小包子,孙婆婆是怎么也闲不住的。 现在漆氏来了,不仅有一起做女红的人,更有可以说话的同乡,孙婆婆内心是非常高兴的。 “哎,那我晚上弄的菜不够啊,你们等着我,再去炒一个。”孙婆婆说完,转身就去了厨房。 云若夕也没去跟她抢活,有时候让老人觉得她很有价值,有用处,反而会让她高兴,要什么都不让她做,她反而会不自在。 当然,这只限于想孙婆婆这样,疼小辈有良心的老人,至于某些奇葩,比如云若夕上辈子的奶奶,就不属于这一范围。 一想到那张看似为她好却一直说着,让她去和自己外婆住,别耽搁她父亲未来幸福的老脸。 她就很不是滋味。 不就是嫌弃她是个女儿吗?云若夕冷笑,结果怎么样,她想要的第二个媳妇给她生出孙子来了吗? 还不是只生出了女儿。 云若夕哼哼的把那老太婆的脸,挥到了一边,然后拉着漆氏进屋,让小七去帮忙整理两间侧屋。 “若夕,对不住,我们没能帮你赎回玉牌。”漆氏叹了口气,拿出包袱里的银子,“这些是那老板给的,说是给你的赔款。” 云若夕看着银子,笑了笑。 影十一是秘密保护漆氏三人的,漆氏不知道自己被保护,自然也不知道那老板是被影十一警告,才赔了他们钱。 所以她还觉得那老板人不错,帮那老板说了好话,“若夕,那老板也不是存心的,你千万被气着自己。” 第312章齐氏抵京 云若夕笑着摇了摇头:“漆姐姐,你太单纯了,那老板要真是厚道老实人,又怎么会违约卖我的玉牌?不过是想着我穷,觉得我铁定还不上借款和利息,便把我的东西先行处理了。若那只是一般的玉牌,我也就算了,但那块玉牌,却有关我的来历和身世。” “来历?身世?”漆氏一下子愣住了,“那,那怎么办?” 漆氏不知道那玉牌的重要性,只以为是什么值钱的物件,她看云若夕现在穿得好,住的好,不差钱,应该不会太在意那玉牌,哪想得到那玉牌,会这般重要。 “没事,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云若夕道,“倒是漆姐姐你,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我新盘下的小楼。” “小楼?” “对,在溪口街,我想要开一家小酒楼做点生意。”云若夕道,“到时候,还得请漆姐姐帮忙呢。” “嗯。”漆氏愉快的应下。她最怕的,就是来了京城后,会成为云若夕的拖累,现在听到有事可做,方才放了心。 开酒楼什么的,她不会,但干活擦桌子,她肯定是能行的。 双方简单的聊了些路上的事,就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席间陈大壮话很少,只闷闷的喝酒。 云若夕也没有多打扰,随着对方去。 等到晚上休息,陈大壮便拿出宝贝的骨灰瓶,放在自己新屋的床头,沉声道:“香琴,我到京城云娘子家了。” 只这么一句,陈大壮便忍不住哽咽了声音,“云娘子在京城过的很好,你也应该放心了,她给我们住的新屋子也很漂亮。” 陈大壮看着炕上铺的棉被,屋子里的摆设,桌椅凳子,以及盛开的海棠花,眼里不禁掉下泪来。 若是刘香琴没死,她就能和他一起,住上着他们一辈子都没机会住上的好房子了。 门外的云若夕本想敲门的手,缓缓的放了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陈大壮这个时候,想必也是不想听任何安慰的。 比起陈大壮这边的冷凄,陈向志那边倒是热闹。 住了新房子的陈向志,兴奋之极,像个孩子似的,傻笑着跟着小长乐在屋子里,跑来跑去。 漆氏一边和孙婆婆收拾东西,一边急呼:“慢点,慢点,阿志,别摔着乐乐……” 云若夕看他们闹腾,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觉得深秋的夜晚,似乎也没有那么冰凉,丝暖心,如灯火,映入这方小小的天地。 她不知道,此时的京城东码头,正灯火明亮,一辆中型客船靠岸后,两辆刻着铜钱标志的安家马车,便载上来客,缓缓的从码头离开。 其中一辆车里,端坐着一位不再年轻,但保养得极好的妇人。 妇人穿着一件淡紫兰的缕金韩仁绣交领小皮袄,逶迤着拖地茶绿色白底印花洋绉裙,身披蓝色弹墨黄色芙蓉花薄纱雨丝锦。 乌黑浓密的浓发,绾着别致的鸾凤凌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还插着祥云八吉祥陶瓷头花。 看上去,格外妩媚动人。 谁能想到这样妇人,已经是三个长大孩子的母亲。 “夫人,到了。” 两辆马车不急不缓的抵达安府侧门后,后面车辆上的老妈子和丫鬟,便迅速下车,前来搀扶着妇人下车。 云晴雪和云晴悠都等在侧门口,见齐氏来了,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尤其是云晴雪。 她实是低估了自己未婚夫的能力,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当初的流言蜚语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顾家七少和太傅孙女郑婉怡,交换婚书的消息。 云晴雪毕竟不是京城贵门女子,她的名声,多是继承当初为国家百姓献力的安晴芳,而不是靠她自己。 对于京城百姓来说,常年不在京城出现的云晴雪,自是没郑婉怡这个京城美人,优秀出名的。 于是一时之间,坊间竟开始流传,顾七少并不喜欢云晴雪这样的话。 说什么顾七少娶她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两家长辈的期待,真正喜欢的,是和他知趣相投,才华比肩的郑婉怡。 云晴雪那个气啊,明明她是正,郑婉怡是侧,可她们两都还没入门,她就已经在名声中败下阵来。 “母亲。” 云若夕刚把齐氏迎进厢房,就忍不住驱散下人,开始诉起了苦,“安家那边已经来信,问我要不要解除这门婚约?” 安老夫人是不允许自家外孙女受气的。 这顾家居然不和他们安家商量,就定了侧室,实在是太不把安家,不把云晴雪这个正媳妇放在眼里。 要不是出于对云晴雪个人意愿的尊重,安老夫人根本就不会多余的写这封询问信,而是直接找顾家退亲了。 但云晴雪却并不觉得,安老夫人的做法是因为爱她:“那老太婆光顾着她自己的面子,安家的面子,根本不为我着想。 安家再有钱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商户,我一个四品州牧的女儿,要是和顾家退婚,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婚事?” 对于云晴雪来讲,更好的婚事,不是幸福,而是爬得更高。 齐氏坐在软榻上,语重心长道:“你呀,哪里就好,就是不喜欢别人比过自己,一旦有人比过你,你就会气急败坏,做出一些错事。” “错事?”云晴雪看向齐氏,“我做错什么了吗?” “太多了,就比如你放出谣言去诋毁顾颜之这件事,就是你来京后做的第一大错事。”齐氏一路舟车劳顿,其实是很累的。 但云晴雪是她的骄傲,她的希望,她再累,也要让她的女儿成为这世间最闪耀的明珠。 “你自己想想,你这件事做的有多么的不计后果。” “母亲?” “我知道,你是想用云晴月现在的村妇身份,去败坏顾颜之的名声,从而让郑婉怡,甚至其他京城贵女,不要来和你抢夫婿。 可结果如何? 你不仅没能让郑婉怡和顾颜之反目,反而让郑婉怡对你警惕,从而把敌对的目标,从村妇那里,转移到了你身上。” 第313章被惦记的慕世子 “母亲……” 云晴雪闻言,顿时委屈的低下头,十分难受的咬着下唇,那可怜可人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齐氏满意的看着这张,遗传了她和云高卓优点的女儿,琢磨着,不管是多么心硬的男子,看到这幅样子,都会心软吧。 “还好,你还没被嫉妒冲坏头脑,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在顾颜之和郑婉怡打得火热的时候,没做什么不计后果的事。” “我能做什么不计后果的事?”云晴雪想起最近那些说她不如郑婉怡的流言,就委屈的落下泪来,“子玉哥哥最近都在太学待着,偶尔出现,据说都是和那郑婉怡在一起。” 她要是去了,只会自取其辱。 “母亲,在名义上,我是正,她是侧,但实际上,她什么都高过我。” 云晴雪难受道,“所以,就算我不放那村妇谣言,这郑婉怡也迟早会凭借家世和才学来踩我。” 齐氏叹了口气,“是这个道理,但你也不能否认,你那招实在使得不太高明。” “我……” “你自己好好想想,要是被顾家得知,你放出了那些谣言,会有什么后果?” 云晴雪撇了撇嘴,“这不查出来吗?”他们的人,做事可是很谨慎的。 “万一查出来呢?”齐氏端起旁边心腹刘妈妈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你的未婚夫,是个极优秀的人,顾家的那伙人,也是野心勃勃。”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把宝贝女儿许给他们。 “所以,他们也都是有难耐的,你在背后做的事,纵然隐秘,但要是他们铁了心要去查,一定会查到你的头上。” 云晴雪一听,顿时颤了颤身子,“母亲,现在子玉哥哥不见我,不会是因为……” “应该不是。”齐氏缓缓道,“因为依照顾夫人的性子,谁敢给他的儿子添一点污水,她必定是要十倍奉还的,就算安家这块香饽饽,谁都想要。 但顾夫人却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她要知道你为了坏顾颜之的婚事,去毁顾颜之的名声,必定容不下你嫁入顾家,主动退婚的。” 云晴雪点了点头,是这样了,顾夫人性子极傲,要让他们查到是她做的这些事,她现在肯定被报复回来了。 “顾家的人以为,是慕王府的那个混账世子做的。”说到这里,云晴雪不禁有些庆幸,还好,好京城里有一个名声极差,坏事做尽的恶棍世子。 尤其这世子,还偏偏和顾颜之看不对眼,这才让顾家的人去查的时候,很自然的想到那世子头上。 听云晴雪提到这慕世子,齐氏的眸光,却是不自然的闪了闪,“晴雪,你可见过那慕世子?” “啊?”云晴雪微愣,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母亲你也知道,我不常来京城,之前来,都是跟着安家那老太婆学算账。”根本没机会接触京城贵女的圈子…… 云晴雪有时候都觉得,“这安老太婆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不然为什么除了让我学做生意看账本,压根就不让我接触外人。” 搞得她都没多少朋友,也没掌握太多人脉。 了解安老夫人的齐氏,却是道:“你别多想,那老太婆不喜与人交往,她生的女儿也不喜欢。” 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性格“恬静温婉”的云晴雪也不喜欢,要云晴雪积极参加社交,反而会被怀疑。 云晴雪很无语,觉得安家孙小姐这个身份,真的很多束缚,不仅会让人觉得,她身上沾着铜臭味,充满俗气。 做的事,学习的东西,也不是一般女子该学的琴棋书画和女红,而是看账簿、打算盘…… 天知道她以前做这些事的时候,有多讨厌,可一看到自己手上,那鸭血般稀珍的血色手镯,她就暂时容忍安家这商户的低贱身份了。 “母亲,你问那慕世子做什么?”云晴雪问道。 “自然是因为慕王府选世子妃这件事。”齐氏放下茶杯,“你也知道,白家那小子,是个没心的。” 白家是个好人家,但比起王府,似乎就差得太远了。 云晴雪也微微动了心思,“要是悠悠能嫁进慕王府,哪怕是做个侧室,等到那慕世子继承王府,成为郡王……” 云晴悠不就是侧王妃了?这地位,可丝毫不差她一个世家主母。 有这样一个亲属在,云晴雪在顾家,还怕没地位?且以云晴悠的脑子,哪怕成了皇妃,也还是要听她的话。 想到这里,云晴雪顿时积极起来—— “按理说,母亲现在是正室,悠悠是嫡出,是有资格向宫里递画卷名字的,可悠悠她对那白月轩,很是死脑筋。” 云晴雪担心道:“她要是不愿意,这闹起来……”可是会害她也丢脸的。 “所以我才问你那慕世子如何?”齐氏道,“她是我生的,脑子在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 她喜欢白月轩,不过是喜欢对方那一副仙人般的好皮相,性情什么的,怕是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在她所接触的男子当中,除了顾颜之外,基本没有谁的样貌,可以和白月轩相比。 她没法和你抢顾颜之,自然就去纠缠白月轩了,但她若是见到比白月轩,还要好看的人……” “比白月轩还要好看?”这不太可能把。 云晴雪虽然心系顾颜之,但依旧不得不承认,白月轩那样的高山玉雪般的人,是难以超越的。 齐氏瞧着云晴雪难以置信的样子,冷嗤道:“这慕世子劣迹斑斑,人见人厌,可他却仍旧进了花颜阁的公子榜,还排进了前三,你觉得,他的长相会如何?” 云晴雪微微怔愣,从小到大,她的心思都扑在顾颜之身上,对于公子榜的其他人,她虽有听身边的女伴说过,却并没怎么在意。 反正除了所有春闺女子们的白月光——丞相谢珩外,其他男子,都比不上她的未婚夫…… “有机会,让悠悠见他一面。”齐氏道,“不过这件事,也不是第一要紧的。” 云晴悠嫁不进王府,还有白家这个备选项,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那个该死而没死掉的女人。 第314章不会放过她 “母亲,你觉得我在信上说的那个办法,还能用吗?”云晴雪起初觉得,自己那个办法还算不错,但现在—— “那女人不仅在京城住下了,还去西码头卖什么小面,若只是这样,也无所谓,倒还挺符合她卑贱的身份。 但我听说,她不仅凭借厨艺,结交了贺家的老太爷,连贺家的三公子,都出头帮她把漕帮的人抓了起来。” 想到这里,云晴雪忍不住妒怨,凭什么她堂堂嫡女,连贺家的门槛都够不到,那贱人被赶出家门做了村妇,却反而认识了贺风晏那样的人物。 “母亲,她得罪了漕帮,就算我们不出手,漕帮的人也不会放过她。”云晴雪冷声道,“所以我们不用把她认回来了。” 云晴雪当初之所以想把云若夕拉进顾颜之后宅,是因为她看得出,顾颜之对云若夕是有些不同的。 作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顾颜之很可能喜欢云若夕,她可以利用云若夕,让郑婉怡失宠。 但最近发生的事,却让云晴雪怀疑了自己当初的判断。 在云若夕离开顾府后,顾颜之不仅没有去找过云若夕,在云若夕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分帮忙的意思。 据派出去暗中跟着云若夕的人汇报,云若夕闹万悦楼的时候,顾颜之是藏在柱子后面的,明显就是不想和云若夕再扯上半点关系。 想来,顾颜之压根就不喜欢云若夕,之所以对云若夕感兴趣,八成是因为云若夕有点姿色。 现在有了才貌双全,又干干净净的替代品郑婉怡,顾颜之自然不会再去看那女人一眼。 而既然云若夕没有能勾引顾颜之的本事,她把对方拉进顾颜之的后宅当棋子,也行不通了。 所以,还是除了吧…… 齐氏听后,也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她虽是才从船上下来的,但该知道的事一点没少,“那小杂种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得罪漕帮,我们就且先看看吧……” 看看她会被漕帮那群江湖匪徒,如何折磨弄死。 “至于郑婉怡……” 齐氏端起花茶来,又喝了一口,“你也先别着急,现在京城贵女寻找夫婿的颇多,顾家能不能坚持只娶她一个侧室,还不一定。” 云晴雪一听,差点忍不住站起身来,“母亲,一个郑婉怡还不够,你还想女儿和两个郑婉怡分夫婿吗?” “你母亲我就没和人分夫婿吗?” 齐氏严肃了表情,“晴雪,我说过很多次,你要想嫁一个厉害的丈夫,就必须能容忍他的后宅女人,不止你一个。” 如今的男儿,但凡地位高,有作为,谁不是妻妾成群。 “你以为你母亲我,作为一个妾,是靠着和安氏那贱人的关系,才坐稳家中主母的位置吗?” 不。 她用的是平衡之道。 “作为主母,你一定要明白,堵男人纳妾是堵不了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妾室自己相争互斗。” 齐氏敦敦教育道:“郑婉怡视你为敌,你若觉得敌不过,就去找一个同盟。” 后宅里的女人们的战场,从来不比外面鲜血淋漓的真实战场简单,一个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 云晴雪自小就被齐氏灌输这些理论,她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所以之前才想到利用云若夕去斗郑婉怡。 可她之所以会玄云若夕,是因为在她心里,云若夕是不如她的,她可以随意践踏这个女人。 但要是找来的这个同盟,和郑婉怡一样,比她样样都好呢?齐氏说的没错,云晴雪是受不了别人比她强的。 看到自家大女儿挣扎的神色,齐氏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拍了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我在来京之前,你父亲已经收到了调令。” “调令?”云晴雪抬起眼睛,“什么调令?” 齐氏得意的勾起红唇,“当然是调进京城的指令,你父亲五天后,就不再是一个地方上的州牧,而是朝廷中央的工部侍郎了。” 工部侍郎!? 云晴雪激动道:“爹爹升迁了?” 虽说只是一个工部的副官,但朝廷调外面的官员回京,一般都是极其看重的,以云高卓的能力,只要成为京官,在往上升,应该是非常快的事。 “嗯,我在来之前,已经安排柳姨娘她们,收拾东西,搬来京城了。“ 想到丈夫的步步高升,齐氏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所以你也别垂头丧气了,以后你父亲和我都会在京城里,咋们一家人好好经营。” 太傅孙女,又算得了什么…… 云晴雪燃起信心,“那母亲,你们找到京城的宅子了吗?等父亲来京了,你们也别去住朝廷安排的宅子了和我住一起吧。” 齐氏摇了摇头,“朝廷给的宅子,虽然小,但位置不错,左邻右舍都是在朝为官的同仁,附近的几条街上还有王府、侯府这些皇亲贵族,尤其对面的乌衣巷,还是王谢两家的大宅……” 云晴雪瞬间懂了齐氏的意思,“母亲,那女儿要随你们一起搬进去吗?” “当然。”齐氏拍了拍云晴雪的手,“安家只是你锦上添花的嫁妆,你想要高嫁,侍郎嫡长女这个身份,才是你不可或缺的。” 云晴雪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云家要是像京城的上三门那样,是顶级的豪门世家,那该多好。 这样,她就能轻而易举的排进千金榜前三,死死的压着郑婉怡那个贱人了。 齐氏的到来,如同夜晚柳河上的灯火,一闪而过,没有惊起人的半点知觉。 云若夕一夜好梦,第二天她收拾起身,跟孙婆婆交代了大牛二牛的事,就领着漆氏三人出门,准备去领略京城的人物风情。 漆氏却忍不住道:“若夕,你不是盘了小楼吗?这一日是一日的租金,我们还是早早去打扫干净,开始营业吧。” “不着急。”云若夕看着漆氏,弯了弯眉眼:“昨日你们刚到,这一路劳累,怎么能才休息一晚就开始干活。” “可是……” 第315章天下第一楼 “别可是了。”云若夕拉起她的手,“劳逸结合,才能提高工作效率,更何况,你才来京城,要是不熟悉一下这里的风俗人情,等到酒楼开张,你得罪客人怎么办?” 漆氏一听,也是这个道理,“那小酒楼那边有人看着吗?”这才盘下的店,总得人看着,才不会丢东西。 云若夕无奈的笑道,“漆姐姐,你就放心吧,之前的花店老板,送了我一个他的伙计,我把钥匙这些都先交给他,让他暂时看着店。” 漆氏听了,这才放心。 云若夕暗中摇了摇头,她没告诉漆氏,她把钥匙交给的人,其实是花店老板,那个花匠伙计,她连面都没见到过。 这要让漆氏知道了,非得担心,万一那伙计不是好人,把店里的东西都搬走了怎么办? 云若夕当初,也想过这个可能,有些不放心,但影七说了句“夫人放心”,她就放心大胆的不去管了。 影楼的人,就像一张看不见的网,遍布在这大宁的天下,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人。 若那叫崔成的花匠敢把东西偷走,不出三天,他就会被逮到云若夕的面前。 “漆姐姐,我们去买点东西吧。”冬天要来了,她得给一家人都买好过冬的衣裳。 漆氏点了点头,没有反对,或者说,云若夕现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她要做什么,大家都是跟着走。 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往前走,漆氏便和陈向志跟了上去。 本来在盘下小楼后,云若夕手里买衣服的预算,是不多的,但昨天晚上,漆氏把之前云若夕给她的钱都拿了出来,既然没有留在富县置地,这些银子,她自然也就没花。 云若夕看着“多”出来的钱,非常满意,很好,现在不仅可以买衣裳,还能再买几床暖和的被子了。 “漆姐姐,我在南市那边,认识一家卖二手家具的老板,他家的家具可划算了,到时候我们店里的桌椅板凳,就在他的店里买。” “嗯。”漆氏应着,然后拉着陈向志,一路跟着云若夕,从种着梧桐树的长巷,走向京城的浮世繁华。 然后她就呆了。 只见湛蓝的高空下,阁楼林立,车水马龙,吆喝声,叫卖声,声声不绝。穿梭来往的人里,穿着各式衣裳。 其中,甚至有金发碧眼的西域人…… 漆氏觉得自己,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惊讶震惊得,都忘记了言语。 云若夕瞧着漆氏那合不拢嘴的样子,眸光温和,孙婆婆当初看到京城繁华之景时,也像漆氏这样恍恍惚惚。 不过孙婆婆上了年纪,来到陌生的繁华环境,震惊外,还多了些胆怯,漆氏相比之下,就要勇敢得多。 虽然也紧张,但并没有露出怯懦的样子。 想想也是,漆氏若不是一个心境坚强的女人,如何在陈老太的折磨下,将她自己和陈向志都照顾得好好的? 想到这里,云若夕心中对漆氏,充满敬佩,当然,也有些怜惜。 “漆姐姐,你以前常年做活,手上的粗茧和伤口颇多,京城的冬天不比在岳阳,等到落雪,你手一定会开裂。” 云若夕瞧着一家卖胭脂软膏的店,就领着漆氏走了进去。 由于“西码头铁娘子”的装束,已经深入人心,为了不被人认出,而带来不便,云若夕和影七今日出门,是没有蒙面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不蒙面,反而引起了更多的围观。 大宁好美成风,大家一看有美人出没,都忍不住多看几眼,搞得云若夕忍不住的尴尬,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猴子。 因为他们看就看了,还要对她评头论足……这感觉,真的很不好。 不过还好,上辈子云若夕顶着这张脸时,也没少被人说道,所以微微的不适后,便很淡定的继续走自己的路,买自己的东西了。 “这位姑……”胭脂店的老板,在看到云若夕第一眼时,瞬间就呆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本是要叫姑娘,可发现对方竟然牵着两个孩子,才立马改成了“不知娘子你们想要买什么?” 古代女子嫁人都比较早,这么年轻貌美的女子做了母亲,也不是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我们星耀护手的软膏。”云若夕淡淡一笑,“以及护脸的凝脂膏,还请老板你,推荐一些价格合适,又很好用的。” “好好好。”眼看一个大美人光临自己的店,老板热情之极,忙从货架上拿出一些上好的凝脂膏,递向云若夕。 还表示:“娘子可以先擦在手上试试。” 云若夕笑着点点头,用小拇指沾了一点,放在手背上,凝脂膏和现代的护手霜区别不大,只是香味更为淡雅。 向来古代这个香精的提炼,还不是很高超,但古人心灵手巧,已经会用许多天然含香的东西,来做成饰品,高脂。 无论是佩戴,还是涂抹,都会香气宜人。 “老板,有桂花香吗?” “有。”老板亲自去里头翻了翻,拿出一盒桂花香气的凝脂膏来,“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本店特地进了批上好的软香膏和凝脂膏,有兰香的、梅香的,娘子你们都可以试试。” “不用,我喜欢桂花。”云若夕笑道,“还有槐花。”前者可以做糕点酿酒,后者可以焖饭泡茶,味道都好极了。 老板完全不知道,眼前女子之所以喜欢桂花槐花,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常见笑花,是因为可以用来做吃食。 他还在内心感慨:这不一般漂亮的美人,就是不一般,喜欢的花香,都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云若夕买完东西,便又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就看到了万悦楼。 耸立在一群酒楼中的万悦楼,以他高耸入云般的建筑,独树一帜,周围的所有酒家客栈,似乎都只是它的陪衬。 单从气派上来说,还确实有这“天下第一楼”的架势。云若夕默默觉得,它要是换个老板,她可能会更喜欢。 她记得昨天慕璟辰说过,今天他要来万悦楼玩,至少不知道他说的来玩,是单纯的来吃喝,还是给她出气报仇? 第316章对上第一纨绔 好奇心驱使下,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领着漆氏等人,就去到了万悦楼。 “几位客……”迎宾的万悦楼小二刚抬起头,就愣住了。 只见眼前出现的女子,肤如雪,眉如画,唇若丹朱,眸光似映霞,简直美得如一副天仙子的画。 迎宾小二忍不住在内心里惊疑:这究竟是人,还是哪位神仙妃子? “小二,可有二楼靠窗的位置?”云若夕见小二对她惊艳呆愣,不由露出点点皓齿,浅浅一笑。 如果她没记错,当初她离开万悦楼的时候,这迎宾小二还在她背后,吐了一口唾沫。 “有,有的……”万悦楼的小二忐忑出声,压根没认出,眼前这位身着素青色上衣白裙,身披着月白色缎带披风的绝色女子,就是当初在二楼台子上闹事的女人,急忙把对方往二楼上迎。 随着云若夕这般进入,万悦楼里的往来宾客,顿时都停下了脚步,发出了惊呼。 至于那些在桌子上,正品尝美食的人,在听到惊呼朝云若夕看来,也都发出了同样怔愣的惊呼声—— “天呐,这是哪家的姑娘,居然这般漂亮?” “我去,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 “我也是,唉,只可惜,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可她没扎妇人的发髻啊,那两个孩子,指不定是她身后那位穿烟霞色长裙的妇人生的。” “怎么可能,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两个孩子长得这般精致漂亮,雪白的皮肤,和那女子如出一辙,怎么可能是她身后那面容一般的女人所生。” “说的也是。” “艾玛,我赵老六在京城混迹这么多年,哪里的美女不知道,这,这女人应该是从外地来的吧?” …… 漆氏听到这些话,非但没生气,还觉得这些人说的没错,安安乐乐这般聪明可爱,哪里是她能生出来的。 漆氏瞧着前方走着的云若夕,目光里带着羡慕和骄傲。她羡慕的是,云若夕能有两个孩子,而自己却因旧疾,丧失了做母亲的能力。 骄傲的是,这样漂亮美丽又能干善良的姑娘,认了她做姐姐,是她的家人…… 大抵是周围看来的目光太多,云若夕加快了步子。 等到进入二楼,坐在了位置上,有了屏风隔开,那些火热的视线,云若夕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今天或许该穿男装出来。 云若夕在现代,虽也因这张美人脸,回头率很高,但现代通讯发达,化妆业和整容业也很发呆。 所以在现代社会,不缺美女养眼的大众,在路上在看到她的时,根本不至于会一直盯着她。 但这古代就不一样了,大家用来化妆美容的东西,虽然不少,但大部分的美人,都还得靠天给。 大家见的绝色美人不多,故而云若夕的出现,才会引起众人围观的热潮。 “看来以后出门,不想蒙脸的话,就都得穿男装了。”云若夕心里念叨,然后不动声色的对着店小二,点了几个万悦楼的招牌菜。 等到她点完菜,一声惊呼就炸了过来—— “不好,慕世子来了!” 只瞬间,刚还争先恐后朝她这边围观的人,全都结账的结账,走人的走人,纷纷跑出了万悦楼。 连二楼的绝色美人,都留不住他们的步子。点菜的小二,更是忍不住颤了颤脚,“慕,慕魔头来了?” 云若夕瞧着那店小二吓得不行的样子,突然有些想笑,慕璟辰在京城百姓心中,到底是有多可怕? “慕世子会吃人吗?”云若夕忍不住对那店小二道,“你们全都怕成这个样子?” “不,不是……” 店小二被云若夕问话,才回过神来,但依旧是魂被吓飞了的样子,“娘子,您不知道,那慕世子……” 店小二还没说完,就又有人惊呼一声,“不好!贺三少和四皇子也在!!!” 只瞬间,不仅一楼彻底空了人,连二楼的人,也都跑了个没影。 三楼的人,想来也是要跑的。 但可惜三楼雅间隔音效果太好,等到他们下人出来观察情况后,回去汇报,大门口已经哗一下,甩进来了一袭红毯。 云若夕注意到,那几个从三楼雅间跑出来的、穿绫罗绸缎的有钱人,一见门课那袭红毯,就苍白了脸色。 他们非常迅速的窜到二楼,坐在云若夕周围的几个位置,开始假装普通客人。 伺候他们的小二,也都非常有眼力劲的,忙帮这些老板挪了挪旁边的屏风,让他们的存在,变得不那么容易被发现。 云若夕有些懵逼,还没来得及问影七,就看到六个提着花篮的娇俏少女,迈着莲步走入,然后分立在红毯两旁,往空中撒花。 “……” 这是啥?结婚吗? 云若夕正在内心吐槽,就见一道修长华美的身影,从万悦楼的大门处,踩着地上的红毯和花瓣,走了进来。 云若夕抬起水杯的手,一下子就愣怔住了,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所有她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美好词汇,都难以形容她眼前看到的这道熟悉,却有些陌生的身影。 今日的慕璟辰,和她以前看到的都不一样。 今日的他,没有穿玄色,或者黑色的衣裳,而是穿着一袭华丽的暗紫色绣玄纹的锦缎衣袍。 袍内露出玄色镂空的木兰花镶边,暗紫色的云纹腰带上,还扣着一看就是极品的血红色的麒麟玉锁。 他的身上,披着一条同色系的滚银边暗紫色长披风,披风的头部和尾部,都用黑线绣着一只瑞兽麒麟。 披风上的麒麟,栩栩如生,那踏云飞舞的样子,仿佛一个不经意,就会真从披风上飞出,腾云而上。 除了衣着华贵异常外,慕璟辰的发饰也有了改变。 因为他底子好,绸缎般的泼墨长发,只需简单的用发带束在脑后,便散发出一股玉树临风般的出尘风、流。 但今日的他,却束了发。 不过,也不是完全束起,只在取了部分,用黑色的玄玉扣,固定在头顶的玄玉冠里,该散落的发丝,还是散落。 但因为这玄玉冠的缘故,让他华美的俊容,多了一丝威仪和稳重。 第317章一群美男,一群混蛋 如果说,之前的慕璟辰,是清冷的,善变的,遥不可及的,带着入骨的神秘莫测,和摄心的潋滟风华。 那么今日的慕璟辰,便是狷狂的、恣意的、气势昂然的,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让世人忘言的华美。 他身后走入的几位公子哥,明明和他一样,年轻,俊美,穿着不凡,意气风发,但却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的半点风华。 不过一个抬眸,一个浅笑,云若夕便感觉,这世间所有繁华流光,都在他的身后,变得黯然。 “世,世子——”当初看云若夕如看蝼蚁的万悦楼大掌柜,跌跌撞撞从后门的大厨房走冲出来,还没来得及下跪,就被慕璟辰身后一个穿红衣的少年,一脚踹在了地上。 “滚远点,你这一身脏污,是想污了我大哥的眼?” “阿枫,乖,别闹。”慕璟辰淡淡开口。他的声音,依旧是那轻轻浅浅,低低磁磁,让女子听了,便忍不住心跳加速的男神音。 可落在大掌柜等人耳中,却跟魔音一般。 “世,世子见谅,江,江少爷见谅……”大掌柜捂着被踢痛的肚子,跪趴在地上,完全不敢有任何怨言。 慕璟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进来后,就淡淡的抬起头,看向了二楼,云若夕等人的所在。 这一看,顿时给云若夕点菜的迎宾小二,吓得蹲在了地上。 他没有看到,那向来脾气阴沉不定的慕世子,在看向他所在的这一方时,眼里的笑意,一点都不冷,反而如三月阳春,带着浅浅柔光。 可就算看到了,他也不相信传说中阴晴不定的慕世子,会有这样的眼神。 透过屏风暗中观察的云若夕,也没有看到慕璟辰眼里的柔光,因为那柔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从未有过一般。 那双黑曜石般的漆黑瞳眸,只剩下一丝百无聊赖般的倦懒,和让人看不穿的幽沉。 云若夕不敢站出去,和慕璟辰对视,要是被慕璟辰发现她今日没带面巾,之后,她肯定会被收拾的。 等等!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慕璟辰了? 就在云若夕思索,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怂时候,站在慕璟辰左后方的年轻男子,走上前,神色不悦道:“怎么这么乱?” 男子的话刚落,店里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却是哆嗦着,一个人都不敢开口回应。 男子的表情更不悦了,剑眉微皱,看向慕璟辰道:“表哥,你今日怎么选了这么个不上台面的地。” 要换做不认识该男子的人,听了这话,一定会说这公子所言,太过大言不惭。 要知道这万悦楼,可是京城最好的酒楼之一,在环境清幽上,虽比不上明月楼和倚南轩那些以高雅著称的酒楼茶馆。 但建筑装修和里面的摆设,却还是很值钱,很有品位的,哪怕是一楼的大堂,也不是普通人能坐得起的。 然而这位公子,在说这样的话后,店里店外,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 被影七拉着蹲下,装跪下的云若夕,有些莫名。 这位年轻公子,看上去和慕璟辰年纪相仿,穿着一袭华贵的苍蓝色广陵直裰,腰间绑着根天蓝色的涡纹银带。 一头长发乌黑光亮,规规矩矩的束在苍蓝色的掐金正冠里,俊目冷沉,带着一丝不容进犯的高冷和傲然。 可谓龙章凤姿,气度不凡……总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事实上,对方也的确不是普通人,而是当今天子的第四子,姜源。 “竟然是皇子?”当云若夕听到影七贴心的传音入密后,顿时明白影七为什么要拉着她蹲下装下跪了。 不过,云若夕还是有些想不通。 这个眼中傲慢的男子,地位如果比慕璟辰还要高的话,他为什么会走在慕璟辰的身后,而不是慕璟辰的前方呢? 影七没有看出云若夕的奇怪,继续介绍道:“主子的母亲,是陛下的同胞妹妹凤仪长公主。 主子得太后和皇帝的喜欢,自小就被召入宫中,同皇子们一起上课,几位皇子中,只有四皇子和主子年纪相仿,所以关系最好。” 至于为什么走在慕璟辰身后…… 是后来云若夕问慕璟辰才知道的,四皇子这个人,是个性子极傲的,谁都不服,只服欺负过他的慕璟辰。 他和慕璟辰的关系,可大致描述成:从不打不相识,变成越打关系越好,最后,变成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那,那个穿红衣的少年呢?”云若夕看向那个踹了大掌柜后,就退回到慕璟辰身后的红衣少年,用眼神示意了影七一眼。 影七解释:“他叫江枫,是敬元公的幼子,性子顽劣,胡作非为,谁都管不住,但,很听主子的话。” 很听慕璟辰的话?“为什么?”云若夕眨了眨眼睛。 影七回道:“大概是因为,主子是唯一敢把他吊在城门上的人吧。” 云若夕:“……” 影七补充道:“主子身后的那几个人,都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天逗猫遛狗,不做正事。 之所以追随主子,大概是因为主子是京城的第一纨绔,京中纨绔子弟,莫不崇拜主子,以主子为首。” “……” 云若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默默看向慕璟辰右后方的那个年轻公子。此人她见过,正是之前在西码头帮她作证的贺三公子,贺风晏。 贺三公子今日,依旧穿着冰蓝色的衣裳,只是今日这衣服的材质,明显和他上次的衣裳不同。 今日的衣裳,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泛光,隐隐的,竟有些月色临空之感。 肯定很贵…… 云若夕揣度着贺风晏衣裳的价钱,下面的慕璟辰,却是倦懒的回了四皇子一句:“这里乱也是被你吓的。” 四皇子斜了慕璟辰一眼:表哥,自觉点,这明明是你吓的。 某个不自觉的人,往前走了两步,“这地方虽不怎样,却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待会来的人多,要是地方不大,怎么坐得下。” 慕璟辰这话一说,躲在三楼暗室装不存在的邱德凯,就黑沉了脸色。 第318章世子宴客 他万悦楼,号称京城第一大酒楼,可不是因为地方大,而是因为菜式最多,分店最多,包揽天下名肴。 但现在慕璟辰说了这样的话,传出去,众人岂不都会觉得,他万悦楼之所以是第一大酒楼,只是因为地方大? 慕璟辰这人,虽然恶迹斑斑,但在吃喝玩乐上,却是出了出了名的懂行人,他穿的衣裳、他戴的配饰、他吃过的鲜花饼…… 只要是他觉得好的东西,第二天,都会销售一空,而只要他贬低过的商家店铺,第二天,铁定无人再去。 万悦楼因为有三皇子的背景,一般人都不敢来找茬,慕璟辰虽然敢,但他和四皇子交好,为了避讳皇子之争,他是从来没有踏足过的。 今日却为什么突然来了? 邱德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边暗中给上头递消息,一边躲着,暗中观察慕璟辰的举动。 好在慕璟辰说了万悦楼“大”后,就再没有说别的不好的词,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随后慕璟辰的行为,却是让他完全搞不懂,这京城第一大魔头要做什么了—— 只见一身华袍的慕璟辰,指了指二楼的台子,倦懒一笑道:“那地方不错,我们就在那坐吧。” 在那里坐? 跪在地上的大掌柜一下子就呆住了,哆嗦道:“可是世、世子,那地方是……” “是什么?”慕璟辰微微眯眼。 大掌柜就不敢啃声了,他本来想说,那里是过道,和偶尔用作歌舞表演与戏曲表演的台子啊! 这坐在台子上吃,不是会失了你们这些金贵小爷们的身份。 然而一对上那双颠倒众生,似笑非笑的眉眼,他什么都不敢说了,只积极道:“小的这就叫人摆桌。” “把一楼也清理一下,待会本世子,还有客人要来。” “是是是……” 大掌柜一个眼神,那些战战兢兢的跑堂小二们,就在赶紧冲地上爬起来,把一楼的残羹饭菜收拾了。 很快,各种鲜花瓷器摆件,就重新摆入,上好的绣花绢布,也铺在了一楼的桌子上。 原本空无一物的二楼台子,也被摆上了上好的梨花木圆桌。 等到淡紫色的蜀云锦后,那六个撒花的丫鬟,才拿出镶着翠玉的银质碗筷,放在了桌子上。 江枫看向二楼左右方,那些个藏在屏风后战战兢兢的商人,问:“大哥,要清场吗?” 慕璟辰轻笑着道:“我们是黑帮吗?来吃个饭而已,清什么场。” 不! 二楼所有商人都在心里呐喊:您比黑帮还可怕! 求清场。 求立刻清场。 他们一点也不像待在有慕魔头所在的地方。 “哦。那就不清吧。”江枫耸了耸肩,坐在了贺风晏的旁边,不再说清场的事。 商人们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等到装着鲜果的银盘上桌后,贺风晏打了个哈欠,“你一早上的就把我们召集过来,是想干嘛啊?” “给我撑场子。”慕璟辰说的直接。 其他公子哥,瞬间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色:看来,是又有人得罪慕璟辰了,今日有好戏看了…… 几个公子哥,开始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嗑瓜子的嗑瓜子,骂寒山社的骂寒山社。 这时,大门处,终于走来了第一个客人,或者说客人的下人。 “慕,慕世子……”来人来后,直接就跪在了红毯上,给上面的公子哥们嗑了个响头,然后抬起头来道:“我家主人因为突感风寒,不能起身,为谢慕世子邀请之约,特送上南海血玉珊瑚一尊。” 说完,他后面的几个仆人,就抬着一架半人高的物件,放在了红毯旁边,当仆人把那遮挡物件的华布扯下来时。 外面围观的群众,包括二楼的云若夕等人,全都闪瞎了眼。 只见那一人高的物件,通体闪着隐隐的红光,犹若深海的血玉一般。 跪在地上的下人,没得到慕璟辰的应许,依旧跪着,他的内心很忐忑,他就知道他家主人嫌弃他。 让他来给慕世子赔礼道歉,要是慕世子迁怒,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仆从的内心,是绝望的,慕璟辰却是微微偏头,看向坐在下首,一个穿白色绣锦鲤的年轻公子道:“晗光,你说这东西值多少?” 叶晗光只淡淡的瞥了一眼,便摇着象牙玉的折扇道:“至少一百万。” 慕璟辰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本世子很满意,这次的不赴约,就原谅他了。” “是是是,多谢世子大人,多谢世子大人……” 那下人听到这话,差点没高兴得流出眼泪,忙哆嗦站起身,领着那些仆从走了。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小声道:“小七,为什么这些人都给慕璟辰磕头,不给四皇子磕头呢?” 影七回道:“因为四皇子穿的便服,只要他穿便服的时候,便是想隐瞒自己的皇子身份,虽然他因为长期跟着主子在京城里晃,让不少人都识得了他。 但他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微服出巡的乐趣,要是有谁在他穿便服的时候请安,一定会被教训,久而久之,大家看见他穿便服,便都只下跪,不问安了。” 云若夕:“……” 这奇葩皇子,也太会玩了吧? 可从样貌上看上去,应该不是一个脑残啊? 云若夕眸光微凝,突然想到,慕璟辰的纨绔,可能是装出来的,这四皇子的奇葩性子,未必不是装出来的。 就在云若夕思索时,外面又来了一个穿褐色的老者。 那老者来后,和前面的那个送珊瑚的人一样,都是先下跪,说自己的主人因为什么事来不了,所以特地送东西来赔礼。 等到那三个檀香木盒子打开,云若夕差点没叫出声。嚯!第一个盒子,装的居然全是一溜烟婴儿手掌大的猫眼石。 而第二个,装的全是光洁滑润的硕大珍珠,至于第三个,则是一盒看上去,像人参的东西。 影七说:“夫人,那是千年老参。” 我去! 这,这得值多少钱啊? 云若夕看向二楼台子上,那个被慕璟辰叫做晗光的年轻公子。 只见他又淡淡的瞥了那些东西一眼,便给慕璟辰比划了五个手指。 第319章刺果果的讹诈 “五百万两?”慕璟辰摸着下巴,略微思索般的点了点头,“行,老头,你走吧。” “是……”褐衣老者颤巍巍的站起身,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便弯着腰,领着他带来的那些仆人撤了。 等到老者走后,不多时,又来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妙龄女子,那女子长得极为漂亮,娇媚一笑,简直能把人的魂都勾去。 可二楼台子上的七个公子哥,却是一个眼神都没多给,对他们而言,这娇媚的美人,似乎还比不上他们家里洗脚的丫鬟。 当娇媚女子发现上面的公子哥,没一个搭理她的,不由唇角微抽,有些泄气,但她还是没忘了她此次前来的重要使命。 “世子,我家主人昨日骑马,不小心摔着了,今日实在没法赶来,为庆祝世子解开拘禁,特地让奴婢送些小玩意,博世子开心。” 那女子说着是小玩意,但随着下人们一件一件的把东西捧进来,二楼的商人们,那是差点把眼珠子都看掉了。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居然是雪域的天蚕纱,还竟然有十匹!!!” “快,快看,那是摇钱树!叶子和树干,都是用宝石金玉打造的,而这个摇钱树,居然有半个人这么高!” “还有还有那是西域奇花,千夜幽梦!据说最后一朵千夜幽梦,是出现在一百多年前的!!!” …… 二楼商人们的惊呼,一个比一个抖,云若夕虽不识那些东西,但也看得出,都是些世间罕见的稀罕玩意。 慕璟辰看向叶晗光,叶晗光非常利索的清点了一下,回了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八百万。” 八百万…… “还是方老板大方。”慕璟辰看向那女子,浅浅一笑,“既然方老板这么有诚意,本世子也就不计较他的失约了。” 红衣女子见慕璟辰薄唇勾笑,眸光不由恍惚了一瞬,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台上的几位公子不屑看她了。 京城繁华子,世子归远郎。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 任她使出浑身解数,也比不上慕世子那若有似无的一笑,这些成天和世间绝色在一起的公子哥,又怎么会去看她。 云若夕瞧着红衣女子那失落痴愣的眼神,突然觉得,该带上面巾示人的是慕璟辰,而不是她! 云若夕嗯哼的时候,台上的江枫不耐道:“你还伫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走。” “是……” 从未被男人这般不耐粗暴对待的女子,面色尴尬之极,但台上的几位爷,都不是她能得罪的。 她福了福身子,带着人转身走了。 而到这里,几个公子哥哪怕反应最慢的,也反应过来了,“世子,你缺钱用啊?” “不是本世子缺钱用。”慕璟辰抬手摸了摸自己右手大拇指上,那玄色的扳指,“是边关将士们缺。” “???” 边关将士???大家怔愣了表情,只有四皇子微微变色道:“你这是在为十四叔筹集军饷?” “是啊。”慕璟辰神色倦懒,毫不否认,“他性格太差,除了我们慕王府,在京城什么朋友都没有,陛下让他在一个月内自己想办法筹军饷。” 慕璟辰一脸无奈的看向四皇子,“你说他要上哪筹?乞讨吗?” 乞讨?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个坚毅刚强的男人,坐在酒楼门口乞讨的样子……四皇子微颤的摇了摇头。 不敢想象,不敢想象,要是肃王去乞讨,这皇家的尊严还有吗? “他们都是正人君子。”慕璟辰垂眸看着自己漂亮得像艺术品的手,一脸淡淡道:“自然只有我这个混账想办法了。” 江枫旁边的公子哥,笑了笑,“世子这法子真是妙极了,这京城四大商行的老板,那都是钱多得没处使的,随便榨榨,都能榨出一个国库来。” “是啊。”那公子哥的旁边,一个带着文士帽的公子,也笑道:“如今这四大商行才来了三个,就已经千万了,等到剩下的一个商行……” 这位公子哥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童子,便走了进来,神色不慌不忙的跪在地上,嗑了个头。 “各位主子安康,小的是花颜阁阁主的小花童,阁主今日另有客人,难以赴约,他知道世子爷缺钱,特地奉上黄金三千,还请世子爷笑纳。” 第四家商行的主人,正是云若夕等人听过很久的,那个花颜阁的阁主。 贺风晏一看,笑了,“归元,还是洛阁主干脆啊,猜到你想干嘛,直接送钱,都免得你去倒卖了。” 慕璟辰勾了勾笑,“本世子帮他花颜阁卖了多少东西,本世子还没找他算中介费呢。”言下之意,这黄金三千两,都还算少的了。 一群公子哥闻言,都是哈哈哈大笑,慕世子的带货能力,堪称京城第一,的确不止这黄金千两的价钱。 “小花童,这是给你的赏钱。”慕璟辰从袖中拿出一个淡紫色的香囊,向楼下随意一抛。 云若夕本以为那香囊会砸在地上,可不过转瞬,那还跪在地上的小花童就身形一闪,站在香囊落下的地方,稳稳的接住了。 “多谢世子。”小花童恭谨的完了弯腰,“小的告退。” “去吧。”慕璟辰伸手握着月光杯,浅浅的酌了一口西域甘醇的葡萄酒。 童子去了。 没多久,那些被慕璟辰下帖子邀请的京城各大老板,全都差人来送了赔礼和恭贺世子解禁的礼。 不过是十来道菜肴上桌的时间,一楼几乎摆满东西。 那琳琅满目,流光溢彩,奢华之极的阵仗,哪怕是自称见多世面的邱德凯,也是瞪圆了眼睛。 更别说二楼那些普通商人,和万悦楼里的掌柜和小二了。 这些东西加起来,别说凑军饷了,怕是还能修好几座宫殿吧…… 就在邱德凯琢磨着,慕璟辰这尊佛,在讹诈了京城各大商人后,总该满意的走人时,慕璟辰突然看向站在下首,卑躬低头的大掌柜,勾唇道:“你们邱老板呢?” 第320章要哭了 无论是被问话的大掌柜,还是躲在房间里的邱德凯,全都如闻魔音般的颤了颤身子。 “老,老板他……”大掌柜刚要说邱德凯抱病在家,就顿住了声音,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慕魔头想干什么了。 刚刚那些被人送来的东西,无一不是那些不能来见慕世子的商人们,特地奉上的“打发”厚礼。 他要是现在敢说邱老板抱恙不能出现,必然也是要因此,对慕璟辰“纳贡”。 对京城的商人们来说,宁肯断只手,不赴世子约,若是邱老板本人面临这选择,肯定是毫不犹豫,就给钱熄事的。 可大掌柜不是邱老板本人啊。 他可不知道自家老板拿钱熄事的心理底价是多少,故而“他他他……”了半天,也没吐出半个字来。 “这一个酒楼的掌柜,嘴皮子不该是最好的吗?” 慕璟辰抬手摸着下巴,一副饶有兴致,微微思索的俊俏模样,“你这掌柜,怎么是个大舌头。” 几个公子哥闻言,都“哈哈哈”的嘲笑起来。 只有二楼那些躲在屏风后的商人们,悲凉的来了句:世子,您就别装傻了,人家大嘴巴,那不是被你这尊佛也吓的。 商人们一边心理吐槽,一边互相使眼色,然后都各自从怀里,把身上值钱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们用剪刀石头布的办法,选出了了一个代表,然后让他从屏风后走出,把他们“集资”的东西,献了出去。 “世,世子爷……这,这是小人们恭贺世子爷解禁的礼。”献东西的胖商人,在面对这些惹不起的小佛爷时,一身的肥肉都在抖。 而其他几个屏风后,走出的“代表们”也是齐齐道:“小人们出门出得比,比较匆忙,没,没带什么好东西,还请世子爷大人有大量,不要嫌弃……” 一向嘴皮子贼溜的奸商们,一看慕璟辰,那是一句话都说不顺溜。 慕璟辰看也不看这些商人一眼,那些为公子哥们斟酒的少女便走过去,拿走了商人们集资的物件,放去了一楼。 慕璟辰眸光浅淡,神色倦懒,幽静的声音,十分平稳,听不出任何喜悦,“不错,很自觉。” “……” 商人们欲哭无泪,这能不自觉吗? 他们要是不自觉,等到慕璟辰开口,怕就不是他们身上带着的,这些个玉佩扳指和银票可以打发的了。 “本世子原本也没有邀请你们,你们也需不着送这些东西,但谁让你们今天,别的地方不去,偏来这万悦楼吃饭呢。” 慕璟辰说的话,虽然没有明指什么,但商人们都是贼精明的,顿时意识到,这慕魔头似乎对万悦楼有些不喜。 “要是下次再遇到……” 慕璟辰后面的话还没说,那胖子商人就瞬间嗑了个响头:得了吧,这饭都还没吃上,身上的宝贝就全没了。 他还来个屁啊! 其他屏风后的商人们,也都纷纷泪流,在内心表示:不来万悦楼了,再也不来这个可能会再碰到魔头的地方了。 邱德凯听到这些话,差点没从房间里,气的冲出去。 这慕魔头,果然是来找茬的!今日这些商人,要是把这件事传出去,那以后,还有大老板敢来他们万悦楼吃饭吗? 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这尊惹不起的佛了?邱德凯揉着青筋直冒的太阳穴,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他到底在哪里触怒了这尊佛。 这时,江枫却把目光,看向了云若夕所在的那道屏风小雅座,皱眉道:“其他人都自觉的赔礼了,你们是什么人?” 居然还敢一动不动? 江枫的话一出,几个公子爷都把目光看向了云若夕这边。 云若夕神色微僵,似乎没想到,这江枫居然这么“不要脸”,她不给,他还直接来要钱了。 嘀咕的云若夕似乎忘了,江枫这不要脸,也是为慕璟辰来要钱的。 云若夕见慕璟辰将视线转来,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不用微微气鼓了小脸:这个混蛋,故意的吗? 让她来看好戏,怎么还要起她的钱了。 “算了,反正这些钱,也都是他给的。”云若夕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拿出三张银票,给了影七,“去,献给世子爷。” “是。”影七接过钱,便走了出去。 她们主仆这对话,让几个公子哥都不由怔住,这里面坐的,是女人? 万悦楼二楼的雅间屏风,是由特别的雪纺纱制成,外面只看到里面模糊的人影,里面却可以看清外面的情况。 故而,他们只知道云若夕那里有几个人,却并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影七缓步走出后,对着台上的慕璟辰,便福了福身子,“我家夫人祝世子爷,身安心安,万事如意。” 影七长相,虽称不上绝代佳人,但也算很好,再加上她气质冰冷,哪怕是说着祝福的话,脸上也看不出一丝暖色。 台上的公子哥们见多了对他们示好的佳人,现下看到面色沉冷的冰美人影七,都不由微微诧异。 慕璟辰看着影七双手奉上的银票,眸光微扬,拿他的钱祝贺他,他的小女人果然很机智大方。 “夫人的好意,本世子心领了,只是这银票,就不用了。”说着,他抓过旁边贺风晏的腰间钱袋,就朝影七甩了过去。 “另外,这些钱,就当做是本世子给夫人的致歉礼。” 在店里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慕璟辰浅笑道:“因为本世子的胡闹,无意间打扰到夫人用餐了。” 我去! 不是吧? 慕魔头道歉了? 就因为对方是女子??? 虽说慕璟辰这人,的确流连花丛,风、流之极,对女人要比男人手软,但这不收钱反给钱的差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 商人们要哭了…… “多谢世子爷……”影七接过贺风晏的钱袋,福了福身子,说着感谢的话,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的退了回去。 被拿走钱袋的贺风晏,一个头两个大,“我说归远,你要致歉,拿我的钱袋做什么?” 第321章世子有小秘密了 “因为我没带钱啊。”慕璟辰摆了摆手,一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贺风晏:“……” 慕璟辰出门的确是不带钱,一来,不少贵公子出门,花钱都是记账,由店家自己去府里的管事要账。 二来,慕璟辰这人出门,是从来不需要花钱的,因为那些被慕璟辰光顾的商家,若是被夸,日后的生意,一定是一日千里。 而若是没有被夸,哪怕慕璟辰给他们钱,他们也不敢收,基本上都是送走慕璟辰后,默默收拾,准备关门了。 贺风晏无语至极,纨绔混账成慕璟辰这样子的,怕也是此生死而无憾了…… 楼上的邱老板,瞧着那送钱女子的身影,目露疑惑:这女子的身形,他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还有刚刚那道女子声,他似乎也在哪里听到过? 邱老板皱眉思索,而下面的大掌柜,则又面临了生命般的审问—— “本世子不喜欢把话说两遍。”慕璟辰瞧着下方跪着的大掌柜,眸光淡淡,神色慵懒,瞧不出半点喜怒。 但大掌柜却是还是抖成了筛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枫不耐皱道,“你这人是哑巴吗?没听见我大哥要找你们家掌柜吗?你们家老板要是不来,就赶紧送东西。” 江枫话没说完,慕璟辰就用贺风晏的折扇,敲了下他的头,“要我跟你说几次,别那么直接,我们不是黑帮!” 已经穷得只剩衣裳的二楼商人们,内心表示:不,慕世子,您自信点,您可比那黑帮要强多了,真的! “哦。”被教训的江枫,点了点头,机智的把话变成了:“那个啥,本公子们今日来万悦楼吃饭,你们老板,怎么也得来亲自来招待吧。” “呜呜……”大掌柜是真的要哭了,这群混世魔王,明显是要讹诈他们了,他们万悦楼要么给邱老板,要么给东西。 但其实给不给邱老板,他们都还是要给东西的。于是邱德凯立刻转身,对手下人道:“去,把暗格里的玲珑七宝盒给我拿出来。” “是。”手下人立刻去了。 邱德凯心都要碎了,那七宝玲珑盒可是他收集了好久,准备拿给三皇子,用去讨好贤妃娘娘的宝贝啊。 现下好了,居然被慕璟辰这混蛋截胡了。可他除了这宝贝,一时之间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来。 要知道慕璟辰挑剔和凶残,是齐齐比肩的,若是送的东西太差,入不了他慕世子的眼,指不定还要再闹腾点什么。 邱德凯想得很清楚,不管自己之前,是怎么得罪了慕璟辰这个魔头的,现在赶紧用好东西打发了才是要事。 跪在地上的大掌柜,本来已经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结果一看自己老板身边的下人,送来红绸包着的东西,他顿时燃起了生命的希望:老板没有抛弃他呀。 虽然他理智上非常清楚,邱老板只是想保住万悦楼而已,但不管怎样,他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呀。 大掌柜接过宝盒,便诚惶诚恐道:“世子爷,各位爷,小的老板今日不知您们各位爷驾到,并没有守在店里,为表歉意,还请世子爷们笑纳这玲珑七宝。” 玲珑七宝箱之所以叫玲珑七宝箱,是因为里面装着七件宝贝,且皆以玲珑开头,分别是玲珑双鱼佩、玲珑血玉珠、玲珑胭脂扣等等。 这是一套女子用的首饰,包含了头部,手部,腰部等各处可以戴上饰品的地方。 这套首饰,据说是前朝宠妃的御赐之物,由前朝最为著名的珠宝工匠龙千手,用珍贵的红玛瑙,费时三年,精心打造,精致之极,华美无双。 连现今宫中的谢贵妃都想要收集。 虽然这套首饰,没有一楼那些血珊瑚们那般价值连城,但在喜好首饰和美丽的女人眼中,却是比那血玉珊瑚要更要勾人心。 慕璟辰的唇角顿时微扬,“收起来。” “是。”其中一个淡紫色纱裙的少女,点了点头,便迅速上前,将那七宝玲珑盒收下,退到了慕璟辰身后。 这是所有商人们所送的宝贝里,唯一一个被慕璟辰让自己的丫鬟去收下的,这说明什么,说明这套首饰,他想自己拿着,而不拿去换军饷。 其他几个公子哥见了,都不由好奇道:“世子爷,你拿这套女人用的首饰,是想送给谁啊?” “让我们猜猜?是烟雨楼的紫萝衣姑娘?还是秀芳阁的春晴姑娘?” “肯定不是,一定是醉雪楼的胭脂姑娘!” …… 公子哥们一连说出了好几个京中有名的红楼花魁,慕璟辰还没应声,便感受到一股强烈且带着冷笑的视线。 某世子顿时抬手捂脸,有些想踹这些狐朋狗友,真是些损友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他想打人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小得意:他的小女人这是在吃醋啊…… “好了,这万悦楼的饭菜,看着就没胃口,我们换个地方。”慕世子搞完事后,准备撤离。 一来,他要赶在小女人火山爆发前去灭火,二来,这万悦楼有三皇子做靠山,他也不能做得太过。 “怎么说走就走?”一个在七个公子哥里,唯一不那么英俊潇洒的胖子,收回了夹菜的手,“我还没动筷子呢。” “行了,朱兄。”他旁边的公子哥拍了拍他的肩膀,“菜在哪吃不重要,重要的是慕世子桃花开了,有小秘密了。” “没错,居然不跟我们说,你要把东西送给谁。” 一群损友开始闹腾,慕璟辰却是懒得搭理他们,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玄玉扳指,便不急不缓的走了出去。 四皇子等人也跟着他撤离,至于一楼的那些东西……当然是不会留给万悦楼的老板的。 在慕璟辰他们离开后,二十多个王府家丁便迅速涌入,将那些东西装箱的装箱,包布的包布,不过转瞬,就搬空了。 关键,你打包就打包吧,为什么要用我们万悦楼招待贵宾时,才铺上的上好的蜀绣桌布啊!!! 大掌柜和邱老板,是彻底的心塞加怀疑人生了。 第322章邱老板的动作 但二楼剩下的那些商人,见混世魔王们走了,却是欢欣鼓舞的蹦跶起来,然后齐齐冲出屏风,准备撤离。 大掌柜为了挽留这些难得的客人,抛出了三次免费用餐的优惠。 然而慕璟辰之前的话,却始终萦绕在那些小老板们耳边,别说三次免费了,永久免费他们都不敢留。 二话不说,就跑没影了。 云若夕眼见这所有人都走了,就他们坐在这里,实在有些异常,便牵起两个看得津津有味的小包子,走了出去。 “这位夫人……” 大掌柜看最后几个小雅间的客人要走,本想努力挽留,然而等到对方走近,让他看到那双巧笑倩兮的眉目,他却是瞬间呆住了。 “你,你……” 大掌柜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云若夕却是不动声色的浅淡一笑,牵着孩子走掉了。 万悦楼里寂静无声,只有三楼的一间雅间大门被推开,仓皇的跑下一个人影来。 “刚刚那个女人?”虽然对方没有带面巾,但那双眉眼实在太过漂亮,只一眼,就很难让人忘记。 大掌柜惊诧的回头,看向自己的老板,“老板,那个女人和丫鬟,该不会就是西码头的那个云氏,和她的妹妹吧?” “怎么会?”邱德凯不相信,可那女人牵着两个小男孩,和他打听到的云氏有两个孩子的情况,完全吻合。 而且从身形上看,也非常的相似,再联想刚刚的声音…… 邱德凯立刻看向大掌柜,“她不是得罪漕帮了吗?怎么还活着?” 这但凡是得罪了漕帮的人,没有说还能活到第二天的,哪怕是身后有些背景,也会突然失踪,然后尸体被发现在江流下游。 “她是不是和贺家有什么关系啊……”大掌柜脑子转得极快,“听说当时保下这女人的,就是这贺家的三少。 刚刚这女人出声,那慕世子不仅没有收她的钱,反而还把贺三少的钱袋给了她,这,这分明是因为认识啊。” 慕世子和贺三少,差不多是穿一条裤衩长大的好兄弟,这贺三少的女人,慕世子肯定也是见过的。 而他们得罪了这女人,贺三少不好出面,便请朋友慕世子帮忙,也是说得过去的。 “这贱人……”邱德凯虽然也被云若夕,那惊鸿一瞥的美貌所惊艳,但对他而言,女色完全不及金钱重要。 “就算她和那贺三少有关系又如何?”邱德凯阴狠道:“她一不过是一个村妇罢了?贺家三少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娶她。 她一辈子都只能被养在外面,见不得光,而等到贺三少娶了正室,她怕是还要被正室给撕了。” 不过,他邱德凯却是等不到贺三少娶老婆来对付云若夕的,“去,送点金银首饰,去小夫人那里。” 小夫人是他表妹,只要她吹好枕边风,他就不信了,那小气又记仇的七龙头,会不找云若夕报复。 邱德凯背负双手,阴狠一笑,“云氏啊云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今日你害我损失的一切,我邱德凯誓要你全部偿还!” “啊切——”走在外面的云若夕,莫名的打了个喷嚏。 两个孩子顿时看向她,“娘亲,你感冒了。”感冒这个词,是两个小家伙跟云若夕学的。 云若夕看着两个孩子,笑了笑:“没,娘亲估计是在被某些人念叨道吧。”且还是些不怀好意的人。 两个乖宝目光闪闪的看着她,似乎有话想说。 云若夕看附近有家饭店,就让惊魂未定的漆氏先去找个座,自己则牵着两个孩子,走到了一边。 “乖宝,你们真乖。”刚刚看到慕璟辰,居然没有冲出去喊爹爹。 小长安没说话,他就算看到了慕璟辰,估计也是不会喊爹爹的。 云若夕也没担心小长安,她只是担心小长乐,没想到小长乐今日的表现非常好,一直乖乖的,没有跑出抱住慕璟辰的大腿。 小长乐嗯哼得意的抬了抬小脖子,“爹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在我的耳边说,让我不要出来了。” 他可是最听娘亲爹爹话的乖宝宝了,自然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屏风后面不动的。 “原来如此,他对你们用了传音入密。”两个孩子都是学武的,云若夕说的传音入密,他们也都已经从影七那里知道了。 云若夕估计,连影七是慕璟辰派来保护他们的人,两个小包子都已经知道了。 小长安开口道:“娘亲,他不是普通人吗?” 没人告诉小长安,“世子”是什么,但他观察入微,刚在万悦楼发生的事,已经足以让他认清,慕璟辰的身份,很不简单。 至少,不会比他曾经见过的,那个什么淇县的县令小。 “嗯,他的身份很不普通,所以,你们要是以后在路上见到他,不要喊他爹爹。”云若夕说完,心里突然有些淤堵。 什么叫以后在路上见到他,不要喊他爹爹,这话说的,她怎么那么想打自己两巴掌呢? 她这个人思想开放,觉得谈个地下恋情,没有什么,但两个孩子年纪还小,自小就没有父亲。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却是个不能认的,这特么和私生子有什么区别? 云若夕微微皱眉,觉得自己要是换成两个孩子,怕是一气之下,就不认这个父亲了,但两个孩子却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让云若夕的心更难受了。可她也怪不了慕璟辰,毕竟不想入王府的是她,且两个孩子也不是慕璟辰的,他本就没有这个责任。 说来说去,还是怪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云若夕心疼两个小包子,一边给他们买他们最喜欢的糖人,一边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要改变一些想法。 比如:不再继续这地下恋,嫁给慕璟辰?反正,她恢复安家孙小姐的身份后,也算是千金小姐。 再有两个小包子,母凭子贵,怎么得,也能入王府吧…… 等等! 她怎么开始思考怎么入王府了?当初她和慕璟辰约好的,不是慕璟辰离开王府,跟她走吗? 第323章生出猜疑 “娘亲,我饿了。”小长乐拉了拉云若夕的手,云若夕顿时回过神来,带两个孩子回到了漆氏所在的饭店。 等到饭菜上桌,大家都开始吃饭,云若夕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繁华的京城街道,却是思绪不宁起来。 她想起了今日看到的慕璟辰,今日的他,风华绝代,俊美无俦,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亦是所有人惧怕的对象。 他被一群京城贵胄围绕在中间,是他们当之无愧的头,甚至连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也只是坐在他的旁边。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手握权势的他,也是第一次明白,为什么慕璟辰哪怕穿着粗麻衣,身在乡间,也与所有人格格不入。 云若夕以前做主治医师时,见过不少有权势的人,如同商人追逐着钱财,拥有权势的人,也同样享受且追逐着权利。 让商人放弃财富,是天方夜谭,同样的,让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放弃特权,成为平民,更是梦中说梦。 她到底是为什么会相信,慕璟辰为了她,会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万人瞩目,高高在上? 在场的其他人,除了两个小包子外,似乎都被刚才慕璟辰的所作所为惊讶了,好半天都没有声响,更没有注意到云若夕的异常。 等到酒足饭饱,云若夕让陈大壮租了一辆车,把漆氏夫妇、两个小包子,以及上午买的东西都送了回去,自己则和影七,顺着河边行走。 影七看出云若夕有心事,很安静的跟在身后,没有多问,且她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云若夕沉默的走着,回忆着自己和慕璟辰相识相知,以及相离相爱的全部过程,走着走着便走出了闹市,来到了一处不那么喧哗的地方。 “小七,这里是哪里?”云若夕瞧着前方火红的枫叶,淡淡出声。 “这里是长风亭。”影七简单解释,“古时北宁非大城,这里便在城门外,长风亭被修来,送别离人。” 送别离人…… 云若夕走过去,发现这里不仅种着枫树,还修着许多曲廊,便大致明白,这里应该是官家修的,类似公园的地方。 附近来来往往的,也多是成群结伴,赏枫叶的人。 为了避免自己的相貌引来诸多窥视,云若夕又把面巾带上了,她跟着石板路往前走,不多时就看到位于枫叶中的一方亭。 还未走进,便见几个穿着青白色衫衣,带苍青色书生帽子的书生,在长亭里吟诗作对。 云若夕走进几步听了一下,发现这些诗词大多都和送别有人有关,想来,是这群书生要送别友人。 这本和云若夕没啥关系,她也不感兴趣,可在那一群书生里,她却看到了一个熟人——顾颜之。 “……” 云若夕想起之前自己对文涛说的“日后看到你家少爷,我一定绕道而行,”立刻转了身子。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在转身的时候,对上了顾颜之看过来的目光。 顾颜之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让人看不出丝毫感情。 云若夕心中微寒,直接挪走目光,就往旁边的岔路上走去。 长风亭里的书生们,似乎察觉到了顾颜之目光的转移,不由跟着他看了过去,然后便都亮了眼睛。 “步履婷婷,婉若初荷,这是谁家的姑娘?”只是一个背影,就能将女子的曼妙和婉约,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颜之听了这话,却是瞬间收回了目光,眼底一片幽沉。 长风亭外守着的文涛见此,心里难受极了,他没想到云娘子现在见到自家少爷,是真的立刻避开,比陌生人还陌生人了。 走开后的云若夕,忍不住想起了她和顾颜之的相识,她突然觉得,顾颜之对她避之不及,是因为村妇的缘故。 那比顾颜之出身更高的慕璟辰,又是为什么会喜欢上她呢? 当初他遇到她,她毁容,邋遢,一无是处,还拖带着两个娃,他对她说,他爱上她是脑子被撞了。 可他脑子被撞,失去的只是记忆,又不是智商,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若说现在这张完好的脸,让他一见钟情,她勉强可信,但那时的她,真的很难看啊…… “小七,你可了解慕璟辰的家人?”云若夕突然开口,询问影七,“他们对慕璟辰好不好?” 影七微微一怔,却是毫不犹豫立刻回答:“王爷和长公主,以及主子的姐姐华阳郡主,都十分疼爱主子。” “我听说宫中的皇帝和太后,也很喜欢他?” “是。” “他的名声虽然不好,但能排上花颜阁千金榜,想来,也是有不少女子爱慕他,给他在花颜阁投票吧。” “是。” …… 云若夕问了很多,影七一一回答,却是有些搞不明白,云若夕问这些做什么。 发现影七回答的速度,有些慢,云若夕没有再问慕璟辰的事,而是转移话题般的道:“小七,上次我们救的那个人,如何了?” “应该已经醒了。”影七回道,“属下给了回春堂七天的住宿费用。” “七天?”云若夕低下头,缓声道:“那应该足够那人恢复,并联系家人了。” “夫人?” “走吧,我们去给店铺买点桌椅板凳。” “是。”影七不敢多问,但她隐约觉得,云若夕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两人离开长风亭,去去了上次那二手店里。 由于慕璟辰早有交代和准备,云若夕毫不意外的,只花了十来两银子,就买了二十多套崭新的酒楼桌椅。 不过这一次,云若夕却是没有高兴的拍手,而是出来后,直接问道:“之前的买的东西,应该都是他安排的吧。” 这是感叹句,不是疑问句,影七低下头,道了一声:“是。” 云若夕没说话,面巾下的脸,没有表情,但一双眼睛,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如雪般冰冷。 影七跟了云若夕这么久,对云若夕的脾性神色,还是有些了解的。 眼看云若夕眸变冷,她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夫人您生气了吗?”因为主子暗中帮你…… 第324章质问 “小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作。” “作?” 影七微微皱眉,明显不太理解这个现代词汇。 “作,就是不识好,假矫情的意思。” 云若夕自嘲般的一笑,“你可以理解为你们家主子对我这么好,这么帮我,我还生你们主子的气,有毛病。” 哦,那是有些作……影七心里这么回答,但嘴上却不敢这么说。 然而影七不说,云若夕也是有答案的,“只是,真的是我作吗?”她看着地上,目光冰冷,有些幽深。 影七瞧着云若夕幽深的双瞳,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她发现,这个素来眼睛明亮,眸光清澈,有什么情绪都摆脸上的女人,此时此刻,竟有些让人看不穿。 “夫人……” “走吧,回去了。” 不等影七询问,云若夕就回到了家里。 结果一回去,她就下令,不许影卫再盯着她,“我不是囚犯,你们想要保护我,守在外面就好。” 云若夕的突然冷淡和生气,让影七的不安感更强,不顾影十三等人甩来的询问眼神,直接亲自去寻了慕璟辰。 被贺风晏等人拖着、没能及时走掉的慕璟辰,感觉到影七的到来,二话不说就把狐朋狗友全赶走了。 他看着影七,神色紧张,“她出事了?”他要影七寸步不离保护云若夕,现在影七出现,难不成—— “没有,夫人无恙,只是……” 影七情商实在是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只能沉声道:“夫人情绪很不对。” 情绪不对? 慕璟辰闻言,顿时松开了眉头,眸光染笑。 没想到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醋劲会这么大,居然把影七吓得,亲自来找他了。 “她是怎么情绪不对了”某个心中欢喜的世子,想听听小女人是怎么吃醋的。 可影七说出的话,却是让他原本带笑的眸光,重新变成了一片幽深。 “怎么哪都有那只顾孔雀。” 当慕璟辰听到云若夕又遇到顾颜之时,忍不住碎了一句,可云若夕接下来,向影七打听王府情况的突然举动,却是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 小女人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些,她要是想知道,为什么问影七,不问他? 心中意识到不对劲,慕璟辰立刻换了件黑色的斗篷,带上面具,跃出倚南轩的后庭,去找了云若夕。 此时此刻,云若夕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医书练字,但她盯着书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她突然有些想念白月轩。 白月轩此人,无欲无念,平静得如一湖静水,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算再烦厌躁动的心,也都会跟着安宁下来。 她为了做生意,外加避嫌,已经很久没去沾那股仙气了。 “阿夕……”袭来的寒梅冷香,提醒了云若夕,他的靠近。 可这一次,云若夕却没有笑出声,而是淡冷道:“小七去找你了。” “嗯。”慕璟辰没有否认影七的汇报,直接上前,从她身后,环抱住了她的双肩,“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把今日得到的玲珑七宝盒,放在她的医书上,仿佛邀功般的道:“今日看到这套首饰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你。” 他声音轻柔,带着情人间才有的旖旎,问她:“喜欢吗?” 云若夕没说话。 慕璟辰抱着她的双手,不由微微一紧。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首饰给女子。 但除了母亲和姐姐,他送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带上真心,这是他第一次,含着一颗爱慕之心,送女子首饰。 可对方却并没有露出欢喜的神色,反而冷淡的问他:“慕璟辰,你真的愿意为了我,放弃你的荣华富贵,和滔天权势吗?”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的手微微一怔,却是瞬间选择了收紧,“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跟我生气。” 他还以为,她是因为吃醋…… 果然,是他在自作多情…… “你为什么会觉得不愿意。”慕璟辰柔声道:“我今日之所以让你去万悦楼,就是想让你看到我对外的另一面。” 他说过,他以后不会再对她有所隐瞒,他的许多面,他都会展示给她,这代表,他愿意对她敞开一切。 可—— “我生气的,不是因为你今天的混账和纨绔。”云若夕微微颤声,“准确的说,我对你并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害怕?”慕璟辰素来擅长看穿人心,但他却第一次,面对他紧抱的女人,有些无措,“你害怕什么?” “害怕,你我的相遇,都只是你的一个局!” 云若夕突然抬手,拉着慕璟辰抱着她肩膀的手,声音冰颤,“慕璟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安家的孙小姐?” 顾颜之知道她是村妇,哪怕同生共死过,也为了自己的名声,选择与她成为陌生人,慕璟辰出身比他高,权势比他多,为什么会爱上一个又丑又穷的村妇。 那自然是因为,那个村妇,他认识,毁了容,他能治好,她穷,他能让她成为千金小姐,坐拥天下第一的财富。 “你接近我,靠近我,让我爱上你……是为了得到安家?还是因为我身体的里的毒,有可能解你身体里的雪髓毒?” 慕璟辰听到这番话,漆黑的瞳眸骤然微缩,向来镇定自若,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脑子,居然第一次陷入了空白。 她,她在说什么? 等到他回过神来,他的小女人已经推开他,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柳叶刀,对向了他,“你说话啊!”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眸子微微发红,“你说你身中剧毒,是特地去溪山找药的,可我告诉你楼子溪拿走断肠草的时候,你却一点也不着急。 你跟说你厌恶了你过去的生活,想和我去过简单的日子,可前呼后拥的你,真的能放得下你手中的权势?” 她是傻子吗?居然会信这样的话…… “我以为你的过去,如履薄冰,可我见到的每一个认识你的人,包括你的影卫,都说你受尽恩宠……” 第325章从来没有爱过他 “你耀武扬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无论是京城四大商行,还是邱老板那样的狠厉人物,都不敢得罪你。 连堂堂的四皇子,都跟在你身后……你告诉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如履薄冰??? 你是不是早想着,等我恢复了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你会就告诉所有人,安安乐乐是你的孩子? 到时候,无论我会不会嫁给你,安家都会落在你的手中,因为安家的唯一血脉,长安长乐,是你的孩子!” 云若夕越说,心越沉,“所以,你愿意帮我夺回安家,究竟是因为你爱我?还是因为,我只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 慕璟辰没有说话,任由云若夕说着,他静静的看着云若夕,眸光幽暗,犹若迷雾笼罩的黑夜,让人完全看不穿。 云若夕见他玉容清冷,不发一言,顿时陷入绝望。 是真的! 她所推测的一切都是真的。 “呵。”云若夕忍不住自嘲的笑出声来。 她本是为了两个小包子能光明正大的喊他父亲,才开始思考她和他的过去和未来,结果,她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为什么两个小包子的身体里,有和慕璟辰一样稀有的雪髓毒?为什么慕璟辰武艺高强,能一直压着雪髓毒,却偏偏在溪山上被她砸晕? 为什么她从淇县来了京城,一步步偏离了她自己最初的意愿?为什么她得知原主的真实身份,是在慕璟辰那里? 为什么她试图恢复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以让两个孩子继承安家,会得到慕璟辰的全部支持? 所有的为什么,她似乎都在慕璟辰沉默的这一瞬间,找到了答案。 “慕璟辰,我不是傻瓜,就算我恢复了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商女。”而一个商女,是如何能嫁给世子,当世子妃的? 云若夕受过太多感情的伤害,哪怕慕璟辰给了她重新向前的、选择再爱的勇气,她也依旧在面对感情的时候,理智得不像一个普通的女人。 所以她很清楚:“你的出身太过显贵,就算母凭子贵,我最终能够嫁给你,但估计,也只是个妾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 “原主她,是不是被你始乱终弃的!”她问得咬牙切齿,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慕璟辰就是她骂了许久的渣男。 然而事实上,所有的疑点,都在指向他。 “白先生告诉我,原主怀孕前后,有各种天材地宝拿来滋补,可当时的原主,才从云家庄子上逃出。 一没有依靠,二还要面对云晴雪母女的追捕,是怎么在好好滋补的情况下,生下两个孩子的?” 唯一的可能,便是孩子的父亲,出手相助。 “你不喜欢原主,但两个孩子,是你的骨血,你自然要保着的,且要是没有这两个孩子,将来,谁帮你顺利的继承安家。” 云若夕看着始终不说话的慕璟辰,一声比一声寒,一声比一声痛,“慕璟辰,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你也觉得,这一切说成是巧合,太过勉强!?” 慕璟辰定定的看着云若夕,看了好久好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才缓缓开口,声音暗哑道:“你,是这么看我的……” 他的声音很好听,哪怕带着一丝暗哑,也依旧拨人心弦。 云若夕看着他,他的神色如同她第一次看到他时,初初醒来的样子,茫然四顾,却带着一种与世隔离的淡漠与薄凉。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rag她感觉到了一种悲伤,一种浓烈的,化不开的悲伤。 云若夕的心突然剧烈的撕疼了一下,她的情感告诉她,她在作死,她在胡思乱想,她所说的这些都是机缘巧合。 可这世间,真的有这么多的巧合吗? 看了今日威风八面的慕璟辰,再想到之前在清河村,设计别人设计她的慕璟辰,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的理智,这些都是巧合。 “阿夕,你始终是,不信我啊……”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突然扬起薄唇,笑了,那笑容极美,如同黄泉彼岸盛开的黑色曼陀罗,带着血色的诱、惑。 不过是风过无痕般的缓缓绽开,便摇曳出颠倒众生的极致魅惑。 云若夕只看了一眼,便陷入了失魂般的愣怔,但那绝世无双的笑容,却很快消失,化成一丝孤寂的自我嘲讽—— “或者说,你至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他对她,是此生认定的挚爱,她对他,却只是基于感激的回报。 如果如果不是他快死了,在山洞的时候,她会抱住他吗?如果不是他承诺舍弃王权富贵,她又会愿意嫁给他吗? 他为她做好了抛弃一切的准备,她却只凭着片面的猜测,就对他刀剑相向…… 慕璟辰心思太过灵透,他试图欺骗自己,却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怕只是因为他对她好而已。 如果再换一个人对她好呢,她是不是就会离开他,投入别人的怀抱? “若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慕璟辰薄唇,重新勾笑,却是再也没有那抹多情的潋滟,“那就如我们当初所说的……” 什么?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就被慕璟辰握住了,然后一个眨眼的瞬间,她便被他拉入怀中。 寒梅冷香,骤然缠绕,云若夕却闻到了一丝浓烈的血腥味,那薄刀如体的声音,若不可闻。 “慕璟辰!!!”云若夕睁大双眼,往下看,便是自己手中的柳叶刀,深深的扎入他的肩胛。 如不是她及时不对,极快的偏离了几分,那刀插入的地方,就是他的心脏!!! “你疯了吗!?”她仓皇的推开他,鲜血顺着狭长的柳叶刀滑落,落在地上,也落在她的心上。 她突然生出巨大的恐惧:要是刚刚她没有反应极快,要是她再扎深一点,她是不是,就这么杀了他了…… 就这么,失去了他…… “呵,别怕。”慕璟辰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抬手,握住刀柄,从身体里拔出了柳叶刀。 第326章慕璟辰的真面目 为了不让血溅到她的身上,他还贴心的抬起暗紫色的玄纹袍袖,挡住了拔刀时溅出的鲜血。 “像我这么有心机的人,怎么可能就被一刀捅死。” 慕璟辰将带着他鲜血的刀,递向她,眸光潋滟,“阿夕,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想要捅死我,你得多捅几刀。” “!!!”云若夕彻底震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却直接拉住她的右手,将刀放在她的手里,然后再次将拉她入怀中,想要让她再往他的身体上捅。 不,不要!!!云若夕瞳孔骤缩,仓皇失措的想甩开他的手,可他力气太大,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眼看那带血的柳叶刀,就要扎向他的心脏,一道劲风却突然袭了过来。 慕璟辰眸光一凝,拉着云若夕侧身旋转,便帮云若夕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主子!!!”打出这道劲风的是影十一,他知道自家主子来看云若夕时,不喜欢他们在旁窥探。 但他们对鲜血的味道,太过敏锐,当他们发觉主子所在的屋子,有鲜血,自然第一时间就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云若夕拿刀刺向慕璟辰,他们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直接出手,就想要云若夕的命。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主子都被这女人捅刀了,却还会为她挡住全部的攻击。 “主子!”影十一想要上前查看慕璟辰的伤势。 慕璟辰却是冷斥了一声,“出去!” 让想要上前的四个暗影卫,顿住了脚步,有些茫然无措。 被慕璟辰挺拔身影挡住视线的云若夕,却是颤声道:“出去前,把你们主子带走。” 慕璟辰看向她。 她看向慕璟辰,“除了孩子我不能给你,你想要安家,我便为你夺回安家,但你记住,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她的声音发颤,甚至有些吐字不清,但神色,却带着一股毅然决然的坚定。 慕璟辰看着她,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凝望着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红唇,她的脸蛋……把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然后他低缓哑磁道:“若夕,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熟悉。”好像三生石旁,奈何桥上,他就见过她…… 他没告诉她,他在发觉自己失忆后,其实想出了好几种自保的方式。 可在看到她眉眼弯弯,眸光狡黠的那一瞬,他却做出了最没效率的一项自保选择:待在她的身边。 这种事,他就算说出来,她也是不会相信的吧,因为在她眼中,他就是个精于算计,毫无真心的人啊…… 呵,慕璟辰低低的笑。 他的小女人,真的好聪明啊,哪怕是些不易察觉的细节,她都能全部抓住,然后串联成一完美的发展线。 让他都忍不住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他的设计。 “你走吧。”云若夕往后退了三步,拉开了和慕璟辰的距离。 她现在的心很乱,看到他受伤后,就更乱了,她觉得现在的她,根本就没办法冷静,没办法思考。 她会做出错误的事,她想要先一个人冷静下来,好好的想该怎么办,可慕璟辰却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影七,把你的外袍拿来。”慕璟辰淡淡开口,影七便毫不犹豫的去了。 在影七去拿暗影卫黑袍的时候,慕璟辰面色不动的从怀中拿出玄色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拉起了兜帽,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隐藏在了黑袍之中。 “慕璟辰?”云若夕被慕璟辰的举动,弄得呆怔,影十一等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主子让影七拿外袍做什么。 等到影七拿来外袍,慕璟辰二话不说,就接过影七递赖的外袍,披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你做什么?”云若夕刚问出声,慕璟辰便在她胸前点了穴道。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软了下去,却是没倒在地上,因为慕璟辰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慕璟辰,你?”云若夕还没问出声,慕璟辰便将她搂在怀里,闪身飞了出去。 影十一三人想要跟上,却被勒令:“保护其他人。” “主子?”影十一都要炸毛了,这女人刚刚可是要杀了您啊,您还让我们保护她的家人??? “这是命令。” “!!!” 慕璟辰的身形眨眼就消失了,影十一三人想追也追不上。 只有影七看了看消失的主子,再看了看房间地上的血迹,安静的转身,继续去教两个孩子剑术。 …… “慕璟辰,你到底想做什么?”云若夕想大声质问,但她浑身有气无力,说话的声音,只能是细弱之极。 “做什么?”慕璟辰低低轻笑,“你不是都已经看穿了我所有设计吗?那我为什么还要伪装。” “你?”云若夕心中大骇,慕璟辰这是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他要对她做什么? 云若夕不知道,被再度背叛的愤怒,和第一次付出真心,却惨遭伤害的心痛,都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夜色将临,繁华的北宁城,已经华灯初上,亮起了万家灯火。 慕璟辰带着云若夕,穿梭在这些美得温馨又烂漫的灯火中,不多时,便抵达了一处寂静的庭院。 那庭院有重兵把守,但慕璟辰带着云若夕,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到了庭院中。 此时此刻,庭院里,有一道伟岸的身影,正提着一把重剑练剑,察觉到慕璟辰的进入,那剑锋微转,直接射了过来。 “是我。”慕璟辰掀开兜帽,露出带着半脸面具的脸。 射来的重剑,停留在他面前三寸。 “归远?”肃王姜烨诧异出声,似乎没想到慕璟辰会穿成这样来找他,更没想到,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被他抱在怀里,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但身上,似乎有淡淡的桂花香…… 等等! 血腥味!? 肃王敏锐的发现,慕璟辰身上似乎带着伤,“归远,你受伤了?” “这东西你拿着。”慕璟辰没有回答肃王的问题,而是后退几步,将怀里一个菱形的腰牌丢给了肃王。 肃王接住后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影楼楼主的令牌?” 第327章别怪他 “以后影楼就交给你,我的家人,也交给你。” 慕璟辰说完这句话,肃王就彻底懵了,而他怀里的云若夕,也是骤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了他。 慕璟辰,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还需要慕世子这号人物,就让影九继续扮演,若是不需要了,随便找个理由,就让他去吧。” 慕璟辰轻轻一跃,带着云若夕,飞上了旁边的屋檐,肃王一个字都来不及发出,他们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慕璟辰,你什么意思?”云若夕惊颤的问出声。 慕璟辰却依旧没有回答她,只带着她往京郊的方向飞,不过多时,便又落在了一方庭院里。 不同于肃王别院,这里的庭院极为素雅漂亮,细小微白的沙石堆砌在庭院,周围遍植花树,泉水绕过水车,发出清灵碎响。 空气中,还隐隐浮动着桂花和兰花的香气。 慕璟辰抱着呆愣的云若夕走进庭院里的小榭,将她放在了床上,然后就开始解开她自己的外袍。 云若夕脑子嗡鸣了一下,他,他该不会是想强行将她…… 他说的不再伪装,就是这个吗? “慕璟辰,你要是敢碰我……” 慕璟辰拉着外袍的手,微微顿住,却是极快恢复动作,脱下外袍,露出里边淡紫色的丝绸单衣。 他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表情,笑了,“我要是碰你,你要如何?” 是啊? 她能如何? 她为鱼肉,他为刀俎,她能如何? “你!”云若夕微微红了眼,别过脸去,一副“你可以得到我的人,但得不到我的心”的愤愤表情。 慕璟辰瞧着这样子的她,潋滟的笑容,瞬间消失,冰冷的脸上,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迷雾和深沉。 他脱下单衣,露出肌理分明,瓷白如玉的上半身。 因为没有衣裳的阻挡,那道寒梅冷香更浓郁了,但同时肩胛处的血腥味也更重了。 云若夕忍不住蹙眉,转回头朝他看去,然后发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眸光幽深,如深海的漩涡。 只一眼,便让人情不自禁的的陷落。 “你?”若夕怔怔开口,慕璟辰便坐在了她旁边。 她顿时惊得别过脸去,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可刚才不小心看到他的身体,却在她的脑中一寸寸清晰起来。 她的脸,非常恼羞,外加不争气的红了。 “云若夕,你不该对我手下留情……” 慕璟辰抬手,抚向她的脸,他给过她机会,若她能狠下心,捅他几刀,他会彻底放过她,放过他自己。 但她没有,只第一刀,她就拼了命的转了方向,不愿伤他,然后一脸后怕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看到她那样惊惧后悔的目光,他觉得,她终究,是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的,哪怕她的选择,只是因为她生性纯善,不忍伤人。 他微微俯身,吻在她的额头。 “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就不要怪他,哪怕用尽手段、哪怕卑鄙无耻,也要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云若夕睁开眼看向他,她发现,自从她用刀指着慕璟辰后,他的一切表情和行为,她都有些看不懂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用刀指着他,但她当时只是想让他不要靠近她而已,并不是想要真的伤害他。 他不知道,每一次,只要他抱住她,亲吻她,就会让她丧失一切理智。 她那般行为,不过是想让他说清楚,不要又一言不合的去抱她,去吻她,然后让她失去理智。 “慕璟辰,你什么意思?选择,我选择什么了?”选择和他说明白,选择不在蒙在鼓里吗? 回答她的,只是一句:“这处别苑,原本是我想要送给你的。” 慕璟辰看向庭院里,潺潺的流水,和墙角处,被雨打落的细碎的花,“等我们离开,这里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来了,所以,好歹要带你来看一看。” “等我们离开?”云若夕惊问,“你,你要带我去哪?” “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慕璟辰从床榻边的矮木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是十多瓶贴着不同字迹的药。 其中一瓶,是上好的金疮药,他自己打开药瓶,把药粉抹在肩胛上,动作很熟练,似乎经常这样给自己处理伤口。 云若夕看着,心,竟是忍不住的撕疼。 她认识这种药粉,曾经手受伤的时候,慕璟辰也给她涂过,这种药的药效的确很好,可在涂抹的时候,伤口是非常疼的。 她还记得她当时涂的时候,疼得差点忍不住打人,但慕璟辰现在给自己上药,却是一点表情都没有,好似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他感觉不到疼,但她却疼了,她突然想说,慕璟辰,你疼不疼,你要是疼的话,不要强忍,我帮你上药。 可一想到他对她的利用,想到他强行点了她的穴道,绑架她,然后做出这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她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慕璟辰似乎没也期待他的伤口,能让她改变什么态度,淡定的涂完药,缠上白色的绷带,便去旁边的衣箱里,拿出干净的衣裳,穿上了。 这套干净的衣裳,依旧是深紫色的,只是衣裳上的花纹较为简单,没有上午那套紫袍繁复华丽。 然而他人长得好看,穿什么,都能穿出一番倾国倾城的样子。 等到扣上玄黑色的宽腰带,披上黑裘玄色披风,那美如画般的罕见绝色中,便添上了一丝独属于男子的英气和俊朗。 “如果你不喜欢在这里久留,我们现在就走。”慕璟辰走过去,公主抱抱起云若夕,带她走出了小榭。 “慕璟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云若夕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央求。 她的脑子变成了一团浆糊,没法思考,她只想他好好的回答他。 可他却浅浅一笑,反问道:“云若夕,你这么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我要做什么?” “慕璟辰!”她瞪圆了眼睛,他这是在讥讽她吗? 是在间接的说她的推测是错的吗? 那他直接否认,拿证据啊? 讥讽她算什么? 她说错什么了吗? 第328章兑现承诺 “不要生气,生多了气,对身体不好。”慕璟辰将她抱上一辆马车,抱在怀里,然后抬手,揉了揉她皱在一起的眉头。 “慕璟辰?”云若夕看着他对她的温柔,完全强硬不起来。 若慕璟辰杀她、关她,用一切对待不听话棋子的恶劣行径,来对待她,她的心,哪怕疼到极致,也会坚硬如铁。 可他偏偏不杀她,不辱她,反而带着她看万家灯火,看他为她买的京郊别苑…… 他的身上,虽带着一股让人难以融化的冷冽寒气,但至始至终,都没有伤害她。 慕璟辰没有回答她,只揉着她的眉头,语气温和道:“你睡会儿。” “慕……”不知怎么的,云若夕被慕璟辰揉了眉头后,便觉得整个都晕乎起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度醒来,不是在马车里,而是在船上,他抱着她坐在船顶,迎着徐徐的江风,看向不远处的江面。 “慕璟辰?”云若夕呆愣了一下。 因为她还未睁眼,便感觉到了一股浅淡的温暖,现在睁开,便见江上的朝阳,正带着勃勃生气,从水平面上升起,美丽极了。 “南下苏城,走水路是最为方便的。”慕璟辰冰玉般的容颜,在朝阳的万丈霞光里,美得如同冰山上圣雪。 他对她说的话,声音清冷,情绪平静,仿佛是在说着,太阳从东边升起,这样自然而然的事。 但她听着,心却乱成了一片,“南下,苏城?” “江上的风,有些大。”发觉她不安分,他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盖着的毯子,只准她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你带我去苏城做什么?” “当然是去兑现我对你的承诺。” “承诺?” “我曾说过,我会舍弃一切,和你在一起。”慕璟辰说着,低头看她,眸光映着朝阳,格外的明亮。 “我在苏城买的宅子,是照着你设计的,小竹园的风格所布置的,你到时候看了,一定会很喜欢。” “慕璟辰?!”云若夕彻底懵圈了,他在说什么,他要舍弃一切,和她去苏城生活? 云若夕僵硬的脑子,哪怕不能思考,也在看到两岸飞驰而过的风景时,反应过来——他是来真的! 昨晚,他就把影楼和家人都交给了别人,然后带她看了眼,驾着马车,去到码头,包下了这座行船。 “你,你不要我帮你夺回安家了?”云若夕颤颤的问出这个问题,慕璟辰便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的阿夕,可真可爱啊。 “安家,安家算什么呢……”比起一个王府,根本不值一提。 他为了她,连王府都不要了,又如何会去在意一个商户? 如果他真的想要得到安家,他有的是办法。 像云若夕说的那种,为了得到安家,而搞那么多曲折布局的行为,是云家顾家那些蠢驴才做的事。 他慕璟辰,从来都不需要。 “慕璟辰……”云若夕怔愣的看着眼前徇烂江景,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慕璟辰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他那冷嘲的低笑,却如闷头一棒般,砸在了她的心上。 “慕璟辰,我是不是,冤枉你了?”她呆愣出声。 慕璟辰却还是没有说话。 云若夕突然很想转身抬头,去看慕璟辰的表情,但她身上没有力气。 “慕璟辰,你说话啊!我是不是冤枉你了!” 云若夕突然想哭,这个混蛋,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昨天她的推测不对,他可以反驳啊,他可以解释啊。 “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不解释……” 云若夕脑子终于转回来了,慕璟辰这么聪明,为什么要用她这样暴脾气,还不可控的棋子呢? 他要得到安家,大可以让影九伪装成去世安晴芳的样子,来假扮安家的孙小姐。 一张极为相似的脸,在古代,可比滴血认亲,来的更容易让人相信。 他拐着弯的去找被他“抛弃”的原主,不是舍本逐末吗? 还有—— 如果他想要她身体里的毒,那弄傻她后养着她,难道不比现在费心费力的保护她、照顾她,来得容易?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想到慕璟辰对她做这些,是出于利益目的,而不是出于爱? 转来转去,云若夕明白了。 她这是噩梦轮回了。 骨子里那股对感情的排斥和不信任,又特么出来作祟了。 她曾经所遭遇的被抛弃,是她心底最深的黑暗,让她在遭遇每一段感情的时候,都会变得自卑又怯弱。 “慕璟辰,你别这样。”云若夕终是忍不住的哭了,“对不起,是我冤枉了你,可你为什么不解释啊?” “解释,你会相信吗?”慕璟辰发现她哭了,顿时抬手,去轻抚她脸上的眼泪,“你这性子,向来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亲眼所见不相信的。” 她既然怀疑他不能舍弃王权富贵,那他就舍给她看,她既然怀疑他贪图安家的富贵,那他就成为比安家还要富贵的人。 反正迟早要带她离开,早走晚走,都是走,何不索性现在走,让她再也没理由,将他推开。 “等我们在苏城安好家,我再把安安乐乐他们接过来。”慕璟辰神色平静的说着以后的计划。 云若夕听着,一颗颗珍珠般的泪水,便滑过脸庞,落在淡紫色的摊子上,她知道,她伤害了他。 “慕璟辰,你把我的穴道解开……” “已经解开了。”慕璟辰回道,“只不过是昨晚的迷、药药效还没过,你才没有力气。你先吃点早饭。” 他的旁边,放着一碗八宝粥,她早上喜欢吃甜的东西,他记得,只是甜食不能多吃,他便少放了些糖。 “味道如何?”这是他在船上,守着她时,亲自为她熬制的。 “很好。”云若夕声音哽咽,眼泪始终不停的往下流。 她后悔了。 她不该用刀指着他。 她所遭遇的一切,是他的设计又如何?她想夺回安家,是他诱她入局又如何? 难道这世间,就只许她负别人,不许别人负她? 她凭什么? 第329章我爱你 “慕璟辰,上辈子,我爸妈离开我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既然生下了我,为什么不对我负责,为什么不陪我呢? 现在我明白了,人生而孤独,他们若愿意陪我,是我的幸,若不愿意,也不一定是我的劫。” 还有—— “我所交往的男朋友,虽然最后都背叛了我,可他们曾经,也未必对我没有过真心。” 不过是,爱得太久,得不到回应,再爱,也变得不爱罢了。 “我不恨了,慕璟辰,我不恨他们了……” 云若夕从来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她心里有恨的时候,不会假装大方,告诉所有人,她不再怨恨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但现在,她释怀了。 因为她想把她的心空出来,彻彻底底的空出来,去装一个人,一个这辈子,她遇到的,她想对他特别特别好的人。 “我爱你,慕璟辰……”云若夕不知道该怎么道歉,怎么弥补,她在慕璟辰身上造成的伤口。 但她知道,表白要趁早,如果在可以说的时候不说,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闻言,慕璟辰摇着八宝粥的手,便是一顿,可在片刻的愣怔后,他却勾起了一抹哀伤又无奈的笑。 “阿夕,你不必如此……”就算她不喜欢他,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然而—— 云若夕直接“啊”的一声大叫,抓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借着他的手臂转过身,一把扑倒了他。 “不必如此你个大头鬼!!!” 她狠狠的骂出声,然后直接俯身吻了上去。 或者准确的说咬了上去—— 因为她这辈子,上辈子,都没有主动吻过人。 连在学校学人工呼吸,都是对着模具做的。 这第一次吻人,不仅操作不到位外,还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将牙齿嗑在了对方的下唇上。 不过瞬间,慕璟辰的下唇便被嗑出了血。 “……”尝到血腥味的云若夕心中一急,想要起来,却被慕璟辰突然伸手,扣住了后脑勺。 “慕……” 慕璟辰没有让她的红唇移开,反而趁着她自己送上门后,主动张开的齿关,长驱而入,攻城略地…… 鲜血的味道,在彼此的舌尖蔓延。 云若夕心疼了,但慕璟辰却像是不知道疼痛般,辗转反侧的深吻着她,好似要用尽所有生命…… 直到两人渐渐喘息,他才放下扣在她后脑勺处的手,松开了她,但搂着她腰的手,却是没有拿开。 云若夕也不需要他拿开,她感觉,自己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于是主动伸手,紧紧抱住了他。 她记得,她第一次主动抱他,是在清河村,那时,他们才刚确立了关系,结果没多久,就因为肃王出事,他要离开。 她送他,因为实在舍不得他,便第一次抱住他,缠在了他的身上。 她能感觉到,那时的他,面对她的主动,是很欢喜的。 而现在的他—— 云若夕抬起头,便发现慕璟辰原本幽暗的眼睛,在这一瞬间,染上了一层亮光。 她知道,他现在,也一定是欢喜的。 “慕璟辰,我觉得你的性格有问题。” “……” “当然,我也有问题。” “……” “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 “说明我们天生一对啊!!!”云若夕看着他,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一本正经,“你,被冤枉了不说,这叫抖M。 而我,总觉得所有人都想害我,这叫被害妄想症,虽然吧,你和我这毛病,都不是特别明显特别严重。 但一起发作,就会容易产生误会,你知道吗?” “……” 慕璟辰瞧着云若夕,原本死般沉寂的眸子,突然泛起一丝丝的涟漪,因为他看得出,云若夕此刻,并不是在伪装。 所以她的主动,她的告白,都不是因为担心他会危害她? 眼看慕璟辰始终不说话,云若夕急了,忍不住道:“其实我想睡你,已经很久了。” 这话一出,某个一直被压着没说话的人,终于是绷不住了。 那玉清般高洁的面容,就像是雪白的冰湖被重锤砸了一下般,陡然皲裂开来,“你,你说什么……” 云若夕简直想拿起砖头,拍死她自己,她怎么情急之下,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就算这是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要说的,可古代重礼教,她一个女子,怎么能对男子说出这样的话? 慕璟辰就算喜欢她,也会觉得她太不知廉耻把…… “那个,那个,我,我说错了,我是想说我喜欢你很久来着……”云若夕仓皇的解释自己刚刚那句话。 可没想到,那张古井无波般的面容,在彻底的震惊后,却是噗嗤一声,笑了。 那笑容,如三月春水映着如雪如雾的梨花,那眉眼,若姹紫嫣红都开遍,带着十里桃花般的潋滟与芳华。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你说,你想睡谁?” 云若夕的心跳得极快,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跳出胸腔,从此住在另一个人的心上。 “我,我没想睡谁……”她就知道,调戏他的后果,一定是被反调戏。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看他明媚的眸光,在听到她的否认后黯了下去,她立刻吻上他红得似血的性感薄唇,言之凿凿道:“你!” “嗯?” “我想睡你!”这大概是她这辈子说的第一句土味情话了。 为了掩盖自己红得发烫的脸,云若夕亲了慕璟辰的嘴巴还不够,还主动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 她想明白了,她之所以怀疑慕璟辰,不过是因为慕璟辰对她太好。 上辈子的她,遇到太多本该对她好,却偏生对她不好人,这导致她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别人要是对她好,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男女之情燃起时的好,有什么目的,无非就是,你想得到我,我想得到你。 “慕璟辰,我要告诉你,我怀疑你,不是因为不信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更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卑劣的人,而是因为……” 云若夕看着他,一字一句,坦诚道:“我不相信我自己,我觉得我不好,配不上那般好的你。” 第330章战王府的形势 “配不上我?”慕璟辰瞧着小女人,眸光幽凝,旋即,他便明白了什么。 心中的淤堵、自嘲、疼痛、挫败……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这一瞬,消失干净,变成了对她的心疼。 “你为什么要配得上我?”他抬手,抚上了她的脸,他有些不明白,“这世间女子不如自己的丈夫,不是非常自然且应该的事吗? 若一个女子低嫁,或一个男人高娶,他们的婚姻,才不会被人看好。” 云若夕锤了他两下,“那是你们古代人的看法,我又不是古代人,我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女儿不输男。” 她嘟哝着:“我不想输给你,不想输给给自己的丈夫。” “你这是变相承认,我是你的丈夫了?”某人只抓了他想要的重点。 “……” “傻瓜,亏我还觉得你聪明,这小脑袋瓜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慕璟辰捧住她的脸,发泄般的揉捏,“你有什么配不上我的,你要是那么差,我能眼瞎看上你?” “你可不就是眼瞎吗?”云若夕才嘀咕了一句,小脸蛋就被捏疼了一下。 “本世子的眼睛好着呢。”慕璟辰训斥道,“记住,你是我慕璟辰认定的女人,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而他慕璟辰认定的人,又怎么会是差的,所以:“你这世间,最好的。” “你这是什么自恋强盗逻辑!”云若夕假装生气,用小拳头锤了他胸口两下,但眉眼却是忍不住的弯起来。 她钻牛角尖了。 爱情的形式,其实有很多种,有势均力敌的,有敌强我弱的,有若即若离的……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有它们各自幸福的形式。 她没必要强求自己,跟个女强文女主似的,一定要和男主一样厉害,只要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 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依存,又彼此独立,偶尔斗嘴,时常相拥,不就是她想要的,爱情最好的样子? “慕璟辰,我想当菟丝花了。”反正她好像怎么努力,都追不上他,干脆像现在这样,跟个八爪鱼似的趴在他身上好了。 “菟丝花?” “就是一种植物,花朵是白色的,很漂亮,很美,但由于是寄生类植物,只能寄生在大树上,离开了大树,便无法生活。” 慕璟辰懂了,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道:“那你就做菟丝花。”他就做她这朵菟丝花的寄生树。 他为她遮风,为她挡雨,她想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 “你不怪我了?”云若夕本以为,她这次犯的错很大,道歉很难,弥补很难。 可没想到,她不过是主动亲吻拥抱,和几句告白,他就已经不再怪罪于她。 云若夕并不知道,慕璟辰所受的伤,不是因为她冤枉了他,毕竟他自个人也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他难过的,只是以为她不爱他。 现在,她又是表白,又是想睡他的,他作何还要难受? 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看上的这个小女人,是个别扭和嘴硬的。 加上曾经受过伤,又有些敏感和自卑。 “为什么要怪你。”慕璟辰看向她,目光清浅,“都说喜欢一个人,会使人变得卑微,阿夕,我如今,总算明白了。” 他为她,将高傲的心,低到了尘埃里,而她也因为他,那般自信张扬的性子,却生出了基于自卑心理的猜疑。 “嗯。”云若夕抱紧了他。 两个人都是心思灵透的聪明人,一说开,便觉得各自的行为,都有些冲动和傻帽,但他们又都不怪自己。 因为在意,才会敏感,因为害怕失去,才会紧张害怕,所为关心则乱,莫过于此。 “那,我们真的要去苏城?”云若夕问。 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反问道:“你不想去?” “当然想去,只是……”云若夕想起昨晚,看到的肃王的表情,“你把一切都交给别人,包括家人……” “阿夕,有些事,我现在就告诉你。”慕璟辰支起身子,重新将她圈抱进怀里,替她围上毯子。 “我十二岁那年,跟皇上秋猎,骑马进到一个林子,却意外遭遇到了毒蛇,当时,所有人都不敢靠近,是十四叔冲进来,冒着被毒蛇袭击的危险救了我。” 慕璟辰将下颚,轻轻的放在云若夕的头上,将她彻底变成了他的人形小抱枕,“我告诉你这件事,除了想告诉你,我这条命,是十四叔拼死救下的。 我很信任他,也还想告诉你,我之前没有骗你,皇家无至亲,我的处境,并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恣意。” 皇家无至亲,这句话,云若夕虽然不能体会,但也是听过不少的,她抬手,抱住他环抱她双肩的手臂,迟疑道:“是不是,因为你父亲的军功?” “差不多。” “可你父亲,不是已经没有什么军权了吗?”云若夕之前,已经获知了不少关于慕王府的信息。 “他手里现在,除了一个稀有的异性王王爵位外,什么都没有,连封邑食户都是和你母亲长公主共享的。 就算手里还有些兵,但也都是跟他之前在西北领军时,毫不相干的江南那一带的水军,他对那些水军,只有名义上的最高统领权,实际掌权的,还是那些水军原本的都督。” 这也就是说,慕王慕元吉现在,不过是个空有战王封号的退休王爷,手里什么实权都没有,在皇帝和政权面前,怕是还不如他的妻子凤仪长公主。 慕璟辰眉眼带笑,“阿夕,你很有政治天赋。” “去去去,别埋汰我,这什么政治天赋,这情况,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好吗。”云若夕叹了口气。 慕璟辰笑了笑道:“是啊,是个人都能看出,我父亲已经被皇帝彻底架空,战王什么的,不过怕寒了西北百万将士的心,和我母亲的心,才一直留着。” “慕璟辰……”云若夕紧了紧握住他手臂的手,现在的皇帝,可是慕璟辰的亲舅舅…… 慕璟辰轻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你放心,这种情况,在我三岁那年,我就已经看明白,且习惯了。” 第331章恭王 三岁?习惯? 云若夕听着这些,是忍不住的心疼,她三岁的时候,还在懵懂无知的,看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呢。 可这个时候的慕璟辰,却已经在权势斗争的漩涡中,小心翼翼了。 “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他声音平淡且幽静,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命运有什么值得唏嘘的地方。 “你觉得,我要是很有出息,这战王府,还能留着吗?” 云若夕没说话,如果她是皇帝,有这么个在大宁颇有威名的战王,就已经很坐立不安了。 如今好不容易削去对方双臂,让其无法作为,却来了个更优秀的儿子…… “不会。”云若夕声音微颤,彻底明白慕璟辰为什么要整天和狐朋狗友,逗猫遛狗,无所事事了。 他要是真做点事,怕也活不到现在。 “那太后和皇帝,都是表面对你好吗?”云若夕问。 “人心难测,他们对我,或许还是有一份真心在,但那也是因为我是个民心尽失的混账纨绔。” 慕璟辰轻嘲道,“但我若是个英才,这真心到底能几分真,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说什么人心难测,你不是很懂人心吗? 云若夕叹了口气,平民之家,如陈家,尚且有兄弟相害、至亲偏爱的事,更别说将天下囊括于手的皇族了。 哪怕凤仪长公主是太后的幼女,当今皇帝的同胞亲妹妹,一旦涉及到皇家利益,她也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听了慕璟辰的所说的这些事,云若夕不仅没有和他彻底离开权势漩涡的欢喜,反而多了一份自责和不安。 她现在也是当母亲的人了,将心比心,如果长安长乐瞒着她,跟个不知名的女子私奔,且再也不回来……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气得撞墙,伤心得要杀人,虽然从情感上来说,她和慕璟辰如果处境不好,也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们,能够离开的。 可他们希望孩子们走是一回事,孩子们什么都不说,就和人私奔是另一回事。 “慕璟辰,你说,你的家人身处这么危险的环境,你却跟着我走了……”云若夕良心不安起来,“会不会不太好。” 慕璟辰闻言,薄唇便缓缓的上扬,没良心的小女人,也会有良心不安的时候,“可是,这是你想要的。” “我……”云若夕一下子噎住,是啊,和慕璟辰去逍遥快活,不就是她想要的。 可—— “谁不想被爱人的亲人接受,光明正大的和你在一起啊。”云若夕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身份够不着你吗……” “这么说,如果你能正大光明的嫁给我,你是不会想着和我私奔的?”慕璟辰偏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 云若夕撇撇嘴,这不废话吗?哪个怀春少女,不想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啊。 “可我怎么可能正儿八经的嫁给你。”云若夕道,“我都有孩子了。” “但孩子是我的啊。” “……” 云若夕抬手扶额,“先不说这个,咋们先说我们离开的事。” “怎么,你不想走了?” “不是不想走,而是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云若夕突然转过身来,非常严肃的看着慕璟辰。 “肃王这次被扣押的事,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因为西北军的军饷被劫,皇帝问责,将在西北镇守的肃王喊了回来。 现在边关无战事,这军饷,指不定是皇帝自己作的手脚,只是为了找个理由,把肃王从西北调回京城。 这也就是说,如今代替你父亲在西北镇守的肃王,其实也代替了你父亲,成为了皇帝眼中新的眼中钉。” 慕璟辰看向她,眉眼带笑,“夫人说的一个字都没错,但其实不管十四叔去不去西北,他都会是陛下的眼中钉。” “为什么?”云若夕疑惑下,都没注意到慕璟辰改了称呼。 “因为恭王。” “恭王?”云若夕微微皱眉,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掀开了,曾经那血腥的宫廷斗争中的一角。 “他是当今陛下的弟弟,已逝高帝的第五子。”慕璟辰目光看向远方,“也是高帝最喜欢的一个儿子。” 最喜欢,但却没坐上皇位,云若夕秒懂:“他是被当今皇帝害死的?” 慕璟辰笑了笑,“这种话,也就只有你这无法无天的现代人,才敢说出来。” 云若夕:“……” 我们现代人怎么就无法无天了,他们是很法治的好伐,只不过是结束了封建王朝统治,没有了皇帝而已。 “恭王是以谋逆罪被抄家处死的。”慕璟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所以这样大胆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哪怕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要这么明白直接,当然了,除非你内功深厚,已经练好了传音入密。” 云若夕:“……” 她弱弱觉得,按照她现在的练功进度,等她内功深厚,可能要等一百年以后了。 “当初先帝驾崩的时候,恭王还在西北和我父亲一起主持战事,等到他接到先帝病危的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先帝已经驾崩,而新帝也已经登基。” 云若夕闻言,眸光一凝,“晚了一步。” “何止一步,京城传给恭王的消息,足足晚了半个多月。” 慕璟辰浅浅一笑,“你这么聪明,我不多说,你应该也能猜到,当时,大致是个什么情况。” “……”云若夕觉得,他这话,怕还在讽刺她昨天瞎猜一通,冤枉他呢。 “那他跟肃王又有什么关系?”云若夕假装没听出某个小气世子的讥讽,问道:“他们是同母所出,还是关系极好?” “非同母,但关系极好。”慕璟辰道,“十四叔出身不好,是宫女所生,能活下来,全靠曾经的恭王。” 云若夕点了点头,“所以现在的皇帝不放心肃王,觉得肃王会因为恭王的死,对他怀恨于心,拥兵造反?” “对。” “可这逻辑不对啊。”云若夕质疑,“我要是皇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处理恭王的时候,肯定是连同肃王都一起处理了啊。” 第332章锤你小心口 怎么还会留到现在…… “呵,看不出来,我们家若夕,还真有当皇帝的天赋呢。”慕璟辰用指尖,摩挲着她的下巴,“心思很灵透,心也很狠。” 谁心狠了? 云若夕表示,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夸她。 “阿夕你说的没错,当时我舅舅,肯定也是这样的心思,但你要知道,皇子犯法从来不与庶民同罪。 想要杀一个皇子,除非是谋逆这样的大罪,否则,依照大宁皇族的祖制,再大的罪,也不能讲他们处死。 恭王被判谋反时,肃王才五岁,你说一个五岁的孩子,和人一起谋反?还是个宫女所出,母亲已死毫无背景的小皇子?” 慕璟辰轻嗤,“谁信。” 云若夕点了点头,皇子犯法从来不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她非常认同,但——“可以暗中毒死啊。” “真是最毒妇人心。”慕璟辰忍不住俯身,咬了咬她的小脸蛋,“你是不是希望我十四叔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啊。” “什么呀,我不是希望他死,我只是在推敲,当时所发生之事的合理性而已。”云若夕摸着自己被咬的脸,很是无辜。 她力求逻辑合理,还有错了…… “是是是,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慕璟辰怕真咬疼了她,连忙认错般的抱紧了她,“你说的那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所以我父王直接出面,要走了肃王。” “要走了肃王?” “嗯,那个时候西北还有战事,我父王也还是战功赫赫的战王爷,新帝血腥上位,根基不稳,若我父王谋反,他根本无法招架。” 所以他不想同意,也得同意。 “更何况,文武百官,各大世家,也更喜欢仁德的皇帝。”慕璟辰补充道,“新帝上位,除掉曾经最有力的竞争对手,还可以理解。 但若是连个毫无存在感的幼弟都不放过,怕会让一些在皇城根深蒂固的老家伙们,忌惮寒心。” 云若夕点了点头,“所以你十四叔才能留到现在,然后代替你受伤的父亲,成为西北军新的统领。” “嗯。” 云若夕沉默的着看向不远处的江面,此时的朝阳已经完全升起,整个江面都闪烁着镀金般的粼粼波光。 由于太过明亮,让人瞧着,便忍不住的眯了眼睛。 “慕璟辰,我觉得,你把影楼交给肃王,很好。”有了影楼这样的强大耳目,肃王的自保能力会更强。 但—— “我不觉得,他一定能保住你的家人。” “为什么这么说?” “皇权斗争,向来都是血流成河,不死不休,肃王现在被调回京中,明显是皇帝故技重施,想要削掉他的权利。 这次,她虽在你们的帮助下完好无损的出来,可下一次呢?他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保护你的家人?” 慕璟辰眸光不动,安静的看向云若夕,“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一个什么权利都没有,还恶贯满盈的纨绔世子,能保护他们?” 云若夕微微愣怔,然后就定定开口:“你能。” 慕璟辰轻嗤一笑:“原来,在你心中,我已经是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嗯,你是,在我心中,你是最厉害的,但我这么说,也不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你比肃王厉害。” 云若夕看向他,眸光认真,“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慕王府是你的家。” 慕璟辰闻言没说话,但看着云若夕的双眸,却在沉静中潜藏着漩涡。 “慕璟辰,你知道吗?人只有在保护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时候,才会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去诞生奇迹。” 云若夕拉着慕璟辰的手,“你为了保住慕王府,保护你的家人,殚精竭虑了近二十年,是因为他们是你最重要的亲人。 没有人能够比你,更全心全意的守护他们。或许你会说,肃王也会,毕竟他曾被你们所救,也和你们家的关系极好。 但你自己说过,皇家无至亲,肃王和慕王爷他们,是没有血浓于水的,你也说过,人心是难测的。”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的眼睛,认真道,“所以影楼不能交给他,你的家人也不能交给他。” 说句不好听,但很实在的话——“你十四叔救过你,你了解他,所以你信他,但我不认识他,我根本就不信他。”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目光幽静而又深邃,“所以呢,你想要我回去?” “不,是我跟你一起回去!”云若夕拉着他的手,坚定道,“我想成为你的妻子,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如果形势不好,我们就去创造一个好的形势,如果步步危机,那就紧握彼此的手,共谋退路。” 总之—— “我不要你不快乐,也不要你因为我,做一个表面开心,实则内心深处,始终带着自责和不安的人……” 云若夕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慕璟辰拉进怀里,紧紧扣住,“云若夕,你知道你说这些,代表着什么吗?” “代表什么?”云若夕明知故问般的道:“你要对我以身相许?” “呵……” 是她以身相许他才对。 她亲手推走眼前唾手可得的安稳和幸福,选择一条满布荆棘的路,这份心,这份情,他居然曾经怀疑过。 慕璟辰眸光幽沉,心绪复杂,他的过去,是为整个慕王府活的,难得遇到一个人,让他想为自己活一次。 结果这个人倒好,平时小没良心的,关键时候,却这么讲情义。 他能怎么办? 当然只能是想办法,全了他们彼此的良心,守住所有人的平安。 虽然,很难…… 慕璟辰温柔的吻在她的头顶,低缓道:“当然是代表,从现在起,你就是慕王府的世子妃了。” 他发誓,哪怕他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他也会保着他的小女人,让她一世安宁。 “你说我是世子妃就是世子妃了?”云若夕微微噘嘴,“你们古人结婚,不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另外,话说回来—— “慕璟辰你丫是不是故意跟我说你家情况的!?”云若夕一把推开他,握起小拳头,就砸了他胸口两下。 第333章情蛊 这样她就会担心,会过意不去,然后自己主动提出要返程,然后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慕璟辰没说话,只微微皱眉,露出一丝忍疼的样子,虽然他一个“疼”字也没喊,但云若夕却是立刻紧张道:“你,你没事吧?” 她手足无措,“对不起,我忘了你身上有伤,我,我不该锤你的,更不该用刀指着你,你的伤口还疼吗?” “你多亲亲,就不疼了。”慕璟辰指了指自己的红唇,“还有,顺便多多练习。”她的吻技,实在太差。 “……” 突然忍不住又想锤他是怎么肥四? 云若夕叹了口气,想到之前对他的伤害,便乖乖上前,吻在了他的唇角,“等你伤口好了再亲。” 慕璟辰眸光微动,有些诧异,本以为自己主动索吻,小女人会再锤他两下,没想到…… 他抬手抚上自己被小女人吻过的唇角,小女人居然这么乖? 好不正常…… “我不是又设计了你吗?”他问,“你怎么不怪我。”还这么听话…… 云若夕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我算是发现了,你这个人,算计人,根本就不是习惯,而是性格。” 性格是一个人的本质,是比习惯还要难以改变的东西,她既喜欢他,当然也要喜欢,他这黑切黑的性子。 “你刚刚对我所说的,你们家的事,有半句假话吗?”云若夕问。 “没有。”慕璟辰道。 “那不就得了。”云若夕表示,“就算你不主动说你家里的事,我也是会主动的问的。” 到时候,也还是会决定回来。 只是—— “慕璟辰,你要答应我,算计我可以,但你不能欺负我。” “床上也不能吗?” “……” 慕璟辰,你丫是古代人吧? 说好的饱读圣贤书呢? 说好的极重礼义廉耻呢? 怎么比我个现代人还要开放? 云若夕微红的表情,落在慕璟辰眼里,变成了三月最浪漫的桃花盛景。 他似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得意道:“我虽是古人,但我不学无术啊。”自然不知道礼义廉耻是什么。 “……” 好吧,她败了。 云若夕扭过身子不说话了。 慕璟辰缓笑着,从后面抱住她,“阿夕,你放心,只要你不负我,我便不会负你。” “……” 为什么她觉得,这是她的台词来着。 “那我要是负了你呢?”云若夕忍不住问。 “你要是负了我……”慕璟辰突然收紧了双臂,“那我就给你吃苗疆的情蛊。” “情蛊?” “就是一种蛊毒,被种下情蛊的人,会对下蛊的人,情深不悔,矢志不渝。”慕璟辰抱紧她,目光幽深。 最开始他误会她不爱他的时候,他就动过这个念头。 好在,他的若夕是真的喜欢他…… “这玩意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熟读武侠的某穿越人士表示,“慕璟辰,万一有人给你下这蛊,我怎么办?” 慕璟辰闻言,一下子就笑了,“别怕,我不会中这种蛊的。” “为什么?” “因为我身体里有雪髓毒。” “啊?”云若夕惊异,“雪髓毒克制这种蛊毒吗?” “不是克制这种蛊毒,而是克制天下所有蛊毒。” 慕璟辰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你不是跟着白月轩学了蛮长时间吗,怎么这个都不知道?” “……” 她能说,她跟着举世无双的小医仙,问的,其实都是心肝脾的五行属性,这种傻不拉几的入门小白级问题吗?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慕璟辰眸光幽凝,“我不会中这种蛊毒,但不代表你不会,要是有人对你下手……” 慕璟辰越想越不放心,回头对下方喝令:“船三,掉头。” 他是个习惯性把所有可能,都掌控在手里的人,一旦发现有什么威胁,势必要将那威胁的苗头抹杀在摇篮里。 云若夕却觉得他多心了,“放心啦,我身体里也有毒呢,而且我身体里的毒,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克你的雪髓毒。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的毒比你的毒厉害丫,你都不会中,我又怎么会中招……” “我的小傻瓜。”慕璟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的雪髓毒之所以能克制蛊毒,是因为蛊毒一般都是虫类。 蛊虫入体后,还没来得及起作用,就会被雪髓毒活活冻死,就算不死,也会冬眠,难以起作用。” 但你不一样,你身体里的,只是剧毒,没有雪髓毒的寒性,那情蛊也算是蛊中之王,对许多剧毒,都是不惧的。 它会不会被你体内的毒毒死,不能定论。” 云若夕吓到了,“哦,那还是好好研究一下吧。”她可不想因为一个虫子,就对什么人情深不悔、矢志不渝。 一个虫子带来的感情? 明显是假的! “我觉得那什么情蛊,就是变相操控,还叫什么情蛊,取这么有情调的名字,发明那蛊虫的人,可真不要脸……” “……”某人尴尬的咳嗽了两下,没再说话,默默希望某个小女人,把他刚刚说的那句给她下情蛊的话给忘了。 某个心情愉悦的小女人,确实给忘了,决定和慕璟辰返程后,就开始卧在他的怀里欣赏两岸的青山。 慕璟辰也由着她,等到太阳渐烈,他才把她抱了下去,回到了船舱。 行船掉头不易,等到正式返程,已经是下午。 由于南下是顺水,往上是逆水,他们出发一夜,回去变只能走两天。 等到云若夕回家时,一下子就抱住了两个小包子,她好想他们。 然而两个小包子,却完全没有妈妈不见了,宝宝好可怜的样子。 尤其小长乐,还特别激动的问:“娘亲,你和爹爹去哪里玩了?”然后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你给我和哥哥带礼物了吗”的期待表情。 真是儿大不想娘啊,云若夕拿出慕璟辰给她的一本剑谱,递给他,“给,你们爹爹给你们的礼物。” 小长乐一看,居然不是吃的,激动的心情顿时少了一半,但想着是爹爹给的,便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 “对了,你们爹爹说,你们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 第334章那方面的想法 云若夕看向一直期待上学的大儿子,“等过了这个年,明年开春,娘就去白鹭书院给你们个名。 据说,这白鹭书院是京城最好的书院。他们的童子班入学,是需要考试的。” 所以—— 云若夕重新看向了不爱读书的小长乐,“这个冬天,某个不听话的小朋友,必须背完五本初级的入学书。” “……” 娘亲的表情好认真,好可怕,长乐小宝宝好像撒娇好想哭,然而—— “撒娇没用,哭也没用!”云若夕慈母这么久,第一次拿出了严母范。 “读书是很重要的事,娘亲不求你们能像其他读书人一样,寒窗苦读,去拼那功名利禄,但至少要知学问,明事理,知道吗?” “哦。”小长乐委屈巴巴,不就是读书吗?他不喜欢,不过是因为觉得太简单,没什么意思。 但娘亲想要他好好读书,他就好好读书吧…… 就在云若夕让两个小包子好好学习时,影七走了进来,“夫人,店里只有那个花匠,陈大壮不放心,便搬去店里的后院住了。 云若夕点了点头,“也好,有个自己人,始终放心些,大牛二牛,你们安顿好了吧。” “嗯。”影七点了点头,“他们现在住在陈大壮之前住的屋子里。” 大牛二牛是在云若夕被慕璟辰带走后,才抵达的,因为他们把妹妹送去回春堂,花了点时间。 影七面色如常,云若夕也没有多说,对于云若夕伤了慕璟辰的事,影七似乎并没有影十一他们那么激动。 而对于两个人手牵手笑意盈盈的回来,也没有什么看法。 云若夕知道影七对感情之事,并不感兴趣,因为也没有主动提。 之事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在饭桌上,对众人宣布了一件事:“漆姐姐,孙婆婆,其实两个孩子的父亲,就在京城。” 漆氏夹菜的手,差点没拿稳,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忍不住的问了句:“是谁啊?” “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等到时机到了,你们就知道了。”云若夕说完,面色明显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云若夕不好说,漆氏自然是不问的。 至于孙婆婆,心中基本上已经猜到,那人就是云辰了,因为云若夕当初想要上京城,就是为了找云辰。 而云辰相公的眉眼,又和两个孩子那般相似,孙婆婆也不是傻的,这么久了,都看不出端倪。 不过,云若夕不说,她也就当个不知道的人吧。 宣布完这件事后,大家就又开始热热闹闹的吃饭,云若夕瞧着孙婆婆和漆氏,却是陷入了回忆。 她回来的路上,和慕璟辰商量过。 现在的慕王府,无论是慕王爷,还是慕璟辰,在皇室眼中,都是没有什么威胁的,所以暂时处于安全状态。 但帝王心,深似海,谁能确定,被断手断脚的慕王府,会不会被一朝覆灭,更何况,现在几个皇子都已经长大,开始了各自经营…… 一旦发生皇位之争,新帝即位,慕王府还能不能存在,便是个巨大的问题。 综合考量之下,云若夕问慕璟辰,“肃王有那方面的想法吗?” 慕璟辰当时就笑了,“他是个榆木脑袋,就算知道恭王是被害死,但为了天下稳定,也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这样心怀天下的人,难怪慕璟辰那么信他,可云若夕却觉得,“正是因为他把天下和平看得比自己还重,他才不能好好保护你们家。 要是皇帝用‘你不对付慕王府,他就发兵挑起战事’的理由逼迫肃王对付你们家,肃王能不从吗?” 慕璟辰当时听了,微微一怔,然后就用雪亮的眸子,看着云若夕,他没想到,他的小女人居然有和他一样的想法。 “我对十四叔那榆木脑袋,的确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但其实,就算他有这念头,他也没什么机会。” 因为肃王是皇帝防范的重中之重,一举一动,都被所有人盯着,朝中也没有他的党派,唯一的朋友,也只有没什么实权的慕王府。 慕璟辰表示,“就算太子现在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在暗中拉拢肃王,但等到太子登基,也未必不会对军权在手、名望极大的肃王动手。” “那你想扶持肃王吗?”云若夕问。 慕璟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 云若夕对这些政治斗争,不感兴趣,她只在意:“那我岂不是不能嫁给你了。”因为她不能把她的亲人,都牵连进来。 但慕璟辰却摇了摇头,浅笑道:“不,为了我们两家的共同幸福,我们成亲反而是件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两全其美?大好事?”云若夕不明白。 慕璟辰便解释道:“因为你是商户之女,就算你那个渣爹在朝为官,但云家毫无根基,根本就不能与京中其他世家相抗。 换而言之,你是一个看上去,勉强可以算得上是娇贵千金,但其实除了有钱以外,根本就毫无用处、毫无背景的的姻亲对象。” 简直再适合不过,他这个为人所忌惮的世子了!!! “还能这样?”云若夕愣住了,她本以为,“我商户之女的身份,是我们在一起的阻碍来着。” “怎么会。”慕璟辰笑,“整个京城,除了我母亲外,恐怕所有人,都希望我娶个没背景、人还蠢的女人。” 云若夕:“……” “可是顾家那边……”云若夕担心,“我要是恢复了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他们会不会像要娶我啊……” “你都给我生两个孩子了。”慕璟辰道,“难不成,这娃娃亲还能保住?” “也倒是。”顾颜之可不想是能戴绿帽子的人,“不过安家是首富,这么有钱,连顾家都想要,你们慕王府得到了,皇帝真的不会更忌惮?” “不会。”慕璟辰笑着道,“你是现代人,没体味过皇权,自然以为有钱就有一切,但在我们这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权代表一切,商贾之流,位于微末,说直接点,在籍贯上,连你这个乡下女子的地位都不如,你觉得他能忌惮什么?” “……”古代的商人,还真不容易。 第335章两人的决定 但是—— “我还是不能嫁给你。”云若夕沉声道,“别忘了,我还有安安乐乐,你要是认下他们,他们就是王府的小世子。 皇室忌惮你,让你不得不伪装自己、处处小心,难不成,你也要两个孩子像你一样,过得那般胆战心惊?” 如果云若夕只有一个人,她才不怕那些人心算计、皇权斗争,但她身后还有两个孩子,还有孙婆婆他们。 她不能轻举妄动。 慕璟辰闻言,虽没有敛笑,但神色也明显认真了些,云若夕把两个孩子看得极重,这让他难免有些小吃醋。 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他无论是把自己看成两个孩子的师父,还是将自己代入两个孩子的父亲的身份,都觉得云若夕的决定是对的。 不过情感上,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小女人好不容易,才答应嫁给他做世子妃来着…… 她想光明正大的嫁给他,他何尝不想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她抬进门? 她想让他堂堂正正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他又何曾不想与她叩拜天地,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但他素来也是个理智的人,哪怕是在云若夕的事上,充满了不理智,他也始终尊重她的想法。 “也好,你一个女子都不介意没有名分,我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好介意的?”从世俗成分来说,可是她亏了。 眼瞅这某个明明吃醋,却还装体贴的男人,云若夕一下子就笑了:“是啊,所以世子爷,你都占了这么多的便宜,能笑一下,高兴一下不?” “……” 不想笑,不高兴,这折腾两晚,好不容易到手的世子妃没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你不能用世子爷的身份站在我身边,但可以用别的身份啊。”云若夕看着他清冷的侧颜,“你不是经常用别的身份,游走在这世间吗?” 既然世子府里有小九,他完全可以再弄出一个身份,陪伴在她身边的。 “我现在不就是在用别的身份陪着你吗。”慕璟辰抱着她倚在窗边,看着江外的夜色和融融月光。 捏造身份对他来说,的确轻而易举,可他娶她,是想给她这世间,所有女人都想要的十里红妆,普天同庆。 他想让她成为他的家人,将她介绍给他的所有亲人和朋友,这和他们两个人单纯的相守,是不一样的。 不过最初他喜欢上她的时候,就没想过让她蹚皇权斗争的这趟浑水,她能好好的,他也放心。 “有安家这势力在,若慕王府不在了,我也能在暗中使点力不是。”云若夕的确是个考虑深远的人。 连慕王府被抄家这种可能,都想到了…… 慕璟辰抱着她,轻轻的笑,这种可能,他还是个婴儿时,他的父亲母亲就想过了,全家人都有各种准备。 哪里用的着,她个没过门的小媳妇瞎操心,但他喜欢她为他操心,那种有小媳妇给自己操心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温暖。 “那夫人,咋们什么时候洞房……” “……” 她就知道,这个混蛋万事,都不离这一点,“那得看你表现,你要是表现好,再说……” 表现好,只是再说??? “那什么是表现好。” “那就是乖一点,别再像前晚那样,伤害你自己。” 提到前晚发生的事,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响,慕璟辰才抱紧她,应道:“阿夕,这世上能真正伤我的,只有你。” “……” 云若夕没有应声。她回想之前发生的事,不由觉得,慕璟辰是个看上去很理智,但其实有些偏激的人 不要触到他的逆鳞,否则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至于他的逆鳞…… 某个女人嗯哼着,可不就是她嘛…… 心里有些担心,却又有些开心。 回忆到这里,云若夕忍不住露出唇角那两朵幸福的小梨涡。 旁边的小长乐看了,黑亮的眼珠转了转,问:“娘亲,你在笑什么啊?” 云若夕脸红微窘,“笑你可爱。” “嗯,乐乐是最可爱的。”某个自恋的小家伙点了点头,“但娘亲笑起来,是最好好看的。” 他是天下第一的可爱,娘亲是天下第一的好看,至于哥哥……谁让他跟自己长得一样,也能幸福的成为天下第一可爱了。 “小马屁精。”云若夕给他夹了颗青菜头,“晚上不能吃多油荤,得多吃点青菜。” “哦。”小长乐乖乖吃青菜了。 云若夕看着他们,心想,云家的事,还是暂时别跟孙婆婆他们说了,等到酒楼的事稳定,她再琢磨下一步吧。 别忘了…… 她抬头看向庭院外洒落的月色,万悦楼和漕帮的人,可还都盯着她呢…… 第二天。 云若夕起来和两个孩子扎马步,大牛二牛看着他们这番动作,眼睛闪光,似乎对他们做的事很感兴趣。 云若夕见了,将他们唤来,“大牛二牛,我在教两个小包子,练基本的武功,你们年纪已过,不能修习内力,但可以学外家功夫,你们可愿意学?” 两个少年听了,居然可以学功夫,都欣喜的点了点头,大牛还忍不住的惊叹道:“夫人你,你还会功夫?” “嗯,就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简单防身罢了。” 云若夕教了他们些活动身子的体操,再给他们示范了蹲马步的姿势,然后在他们蹲马步的时候,讲解了一些格斗的基本知识。 影七在旁边听着,没说话,等到他们运动完,出发去晨曦小筑,影七才悄声问:“夫人以前学过外家功夫?” “嗯,但我不会修习内力,所以错过了修习的最佳时间。”云若夕也没瞒影七,跟她说了素女心经的事。 “素女心经是药王谷顶级功法之一。”影七惊异,“小医仙居然传给了夫人你?” 影七情感淡薄,平时也没什么表情,能让她露出这般惊异表情的情况,还真不多。 “怎么?不能传给我吗?”云若夕反问。 “当然,药王谷的弟子分内门外门,凡是去药王谷学习交流过的医者,都差不多可以算是外门弟子。 他们能得到药王谷的一些传承,但药王谷真正的医术,功法,秘技,却是只能传给内门弟子的。” 第336章俊美俏花匠 “夫人只是以交流的名义,向小医仙探讨学习,一没参加药王谷的入谷考试,成为药王谷的内门弟子,二没拜小医仙为师,成为他的入门弟子。 小医仙将内门弟子都不一定能学到的素女心经,传给你,分明是违反药王谷规定的,往严重点的说,这行为,可以算得上是背叛师门了。” “这,这么严重?”云若夕一下子就呆住了,“不,不就是一个功法吗?”至于扯到背叛师门这么严重? “夫人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知这江湖门派,芥蒂颇多,功法秘技,尤其是极好的功法秘籍,都是极为宝贵的。” 影七简单比喻道:“试想,夫人你若是身怀绝世珍宝,会不会不给两个小少爷,反去给一个不想干的外人?” “当然不会。”云若夕迅速回道,但想了想后,又忍不住补充:“可若这两个宝贝会害我的孩子,我可能会这么做。” “……” 夫人就是夫人,果然和普通女人不一样,但影七真正想问的是:“夫人,小医仙真的,和夫人,只是普通朋友吗?” “当然不是。”云若夕郑重道,“他是我的名师,是我的引路人,是我最为尊重的师父,虽然他没认。” “……” 影七想说,她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她对云若夕的情感,虽不想置喙,但她是主子的下属,自然要随时关心主子的女人和周围男人的关系。 不过云若夕和白月轩的交往情况,她也是看在眼里的,除了师徒朋友关系,压根扯不出别的来。 且小医仙此人,也不是个凡人性子。 他做事,素来不怎么管世俗的礼法,或许他只是觉得这功法适合云若夕,就给了她,压根没有别的想法吧…… 想来想去,影七也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因为她和这世间的其他人一样,都很难相信那个没有什么凡心的男人,会和云若夕有什么特别关系。 影七没有再多想,只道:“那夫人千万要小心保管这秘籍,不可让旁人看到,否则,会害了小医仙。” “嗯。”云若夕郑重点了点头,起先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她定是要藏得好好的。 白先生传授之恩,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绝对不能害了他。 等到云若夕领着大牛二牛来到晨曦小筑,云若夕一下子就亮了眼睛,只见她之前买好的桌椅板凳,已经摆好。 无论是一楼的大堂,还是二楼用屏风间隔的雅间,都非常符合她的预期,除此之外,用来装饰的盆栽,花篮,也都非常恰到好处。 云若夕惊喜道:“小七,这些都是你摆放设计的吗?” 影七直言道:“不是,属下也是第一次来。” 影七对开酒楼是没啥兴趣的,云若夕被慕璟辰带走后,她一次也没来过,整天在家保护两个孩子。 “或许是陈大壮弄的。”影七道。 “这不可能。”云若夕摇了摇头,“陈大哥是个粗人,连这些花叫什么都不认识,又怎么会知道如何摆放?” 设计摆放这些器具的,必然是个懂风雅,知审美的人。 想到这里,云若夕便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她听过名字,知道身份,却从未见过。 “看来,应该是崔成。”影七也和云若夕一样,想到了这个人,只是她想起手下汇报的描述,不由微微皱眉。 “夫人,这个人……” 影七还没说完,一道春水映梨花般的身影就捞起竹帘,踏入了厅堂。 云若夕一下子就呆愣住了,这是个长得极为俊秀的男子,很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眉眼俊秀,表情温和,如一块温润的玉,似人间四月的天,让人一眼瞧见,就觉得分外的惊艳和舒服。 “你?”云若夕瞧着他一袭青衫,儒雅翩然,完全没把他往满身泥土的花匠方面想,还以为是客人。 可,他们还没开张营业啊,所以她很自然的问了声:“你是谁?” 崔成瞧着带着面巾的惊讶女人,微微一笑,那和煦的笑容,带起眉眼中的涟漪,如一副徐徐展开的春江花夜图。 “夫人,小人崔成,是前老板送给夫人的花匠。” “你就是崔成?”云若夕惊艳之后,便是惊异,“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花匠,反倒……” 像是那书香门第,满腹诗书,气质卓然的年轻公子。 后面的话,云若夕美好意思说,崔成也没问,只客客气气道:“夫人,小人已经将夫人送来的桌椅摆件,和陈大哥一起安置好了,夫人可还满意。” 果然是他弄的。 云若夕笑着道:“我很满意。”她从荷包拿出二两碎银,递给他,“这是劳烦你做这些的辛苦费。” 崔成没有接,只微微拱手道:“夫人折煞小人了,小人是夫人的人,做这些事,都是应当的。” 额……什么叫是她的人。 云若夕听着有些别扭,但影七、大牛二牛他们听着,都没啥特别表情,这说明什么,说明这说法没错。 她捏着人家的卖身契,人家可不就是她的人。 “咳咳,那个什么,这个是大牛和二牛,也是我买来的小工。”云若夕给崔成介绍大牛二牛,然后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我对经营酒楼是没什么经验的,所以前期筹备阶段,我会弄一段时间的试运营,客人不会很多。 等到小筑正式开张,忙不过来,我再请几个小二,大牛二牛,就先跟着你和陈大哥住在这里。 你帮忙带带他们,教一下他们如何接待客人。” “是。”崔成有礼应下。 云若夕瞧着他的举止,实在难以想象,他是个卖身为奴,给人当花匠的人,“崔成,你是读书人吗?” 崔成知道云若夕这是要问他的身世了,便恭谨回道:“小人幼时家境很好,所以读过几本圣贤书,只是后来家道中落……” 后面崔成没说,但“家道中落”这四个字,足以说明他为什么教养良好,却成了一个卖身为奴的人。 第337章再遇倒霉鬼 云若夕也不想提别人的伤心事,便打住了这个话题,心里琢磨着,若此人品性真的端正,她就会把他的卖身契还给他。 只是,得过一段时间,毕竟这段时间,她很缺能干的帮手,这崔成举止有度,彬彬有礼,形貌又极好,做领班,实在太合适不过。 “陈大哥出去买柴火了,所以暂时不在。”崔成领着云若夕去到后院,给她看了整洁干净的厨房,和小仓库。 这里本是前老板给店里员工住的地方,所以厨房柴房仓库住房等屋子一一俱全,环境也还算清雅。 院子中央,有一颗大大的槐树,长势极好,枝繁叶茂的样子,在夏天的时候,可以为大半个小院都洒下阴凉。 崔成是个手巧的花匠,更是个懂花,且懂花艺的人,便是后院,也依照层次种摆放着各种花树。 现在深秋,花树多是硕果累累的样子,但等到明年开春,晨曦小筑,必是繁花盛锦。 云若夕看了,很是欢喜。 她嘱咐两个少年,“大牛二牛,早上你们要练功,不如先跟着你们陈叔叔和崔大哥住在这里,好节省来去的时间。” “是,夫人。”大牛和二牛对云若夕的安排,没有意见,只是心里忍不住有些小难过。 他们在去云若夕家后,认识了调皮可爱的小长乐,而小长安虽然板着张小脸不爱说话,对他们却也十分客气。 这两个小小的双胞胎,让他们想起了幼时的他们自己,不由心里喜欢,结果没处多久,就要分开了,他们自然会难过。 但夫人的安排,也是为他们着想,两兄弟便只能盼着,夫人生意快点好起来,这样,他们就能去给两个小家伙当书童了。 漆氏跟着云若夕看了盘下的小酒楼,不由有些担心:“若夕,这小筑虽好,但位置,会不会太偏了?” 她们刚刚一路来,都没看到什么人,等到走来着酒楼,才知道原因——这条街不是和别的街连通的。 晨曦小筑旁,是一堵高墙,高墙的另一边,是京城四大商行之一茶行的老板金得利的大宅。 这金得利买下大半条街建宅子,将整条街的财气,都用风水之术,转去了他自己的宅子里…… “所以这条街没什么人来,店铺便宜归便宜,却也都没什么好的生意。”这是漆氏从街上开店的人那里打听来的。 云若夕一听就笑了,“风水之术我不太相信,但这堵墙影响了这条街的生意,却是真。 因为这条街不与别的街相通,无论是闲逛,还是从别的街走来的可能性,都会大大降低,这里的客流量少,自然没生意。 加之此处因客流量少,店铺租金相对较少,租这里店铺的,就多半是在那些闹市难以和别家竞争店子。 卖的东西不如何,就更吸引不了客人来了。” 漆氏一听,原来道理在这里,可:“你既然明知道这里不好,怎么还盘这里的楼?” “因为便宜啊。” 众人:“……” 漆氏哭笑不得:“可我听孙婆婆说,你的小面生意很好的……”这怎么就成了那些竞争不过别家店铺的一般小商贩了。 云若夕轻笑:“好了漆姐姐,跟你开玩笑的,你放心,这一命二运三风水,风水可是要给命数让道的。 金老板风水弄得好,但抵不住我命好啊,你们放心,我会吸引来客人的。” 云若夕眉眼扬着自信,看得大家都很奇怪,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因此,谁也没注意到,旁边谦恭垂首的崔成,一双温和带笑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轻嘲。 漆氏瞧着云若夕毫不担心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忍不住的叹气道:“你哪里命好了?当年你带着两个孩子,差点饿死在清河村,后来又一路遭遇追……” 漆氏还没说完,便被云若夕捂住了嘴巴,眼神示意,这有外人。 漆氏顿时惊悟,云若夕的事情,是不能随便对外人道的,她一时担心感慨,居然差点说漏了嘴。 云若夕见漆氏露出后悔的目光,便知道漆氏已经反应过来。 她松开捂着对方嘴的手,笑了笑道:“漆姐姐,这人生下来,哪有不受苦的,当初我的确苦过,但现在苦尽甘来了啊,放心,我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她这辈子能遇上慕璟辰那般好的爱人,能拥有长安长乐这么好的孩子,有孙婆婆和漆氏陈大壮这些人的真诚以待。 这辈子的她,真的比上辈子,命好了太多太多,她很知足,也很幸福…… “是啊,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漆氏觉得,自己担心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只道:“你心里有主意,就放心去做,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嗯嗯,需要漆姐姐你的地方多着呢。”云若夕拉着漆氏,去跟她商量,招洗碗工的事。 漆氏过去操劳,手都快坏了,云若夕不愿让她干这些粗活,但又担心她因此心生“若夕是不是觉得我没用”这种想法,便想到让她做管事。 “这招来的短工不必卖身的仆从,他们做活做事,都还是要人盯着的。”云若夕道,“所以这件事,就得麻烦漆姐姐你了。” “嗯。”漆氏也觉得,如果她来后厨做这些事,分不开身,云若夕招来的短工,要是手脚不干净会损失更大,也就应下了。 简单安排了大牛二牛跟着崔成学习,云若夕就和漆氏去集市上购买食材,她打算明日就开始试营业。 结果没想到,她和漆氏等人还没走到集市,就看到一个人,逃命般的朝她们冲了过来—— “让一让——” 那人大喊着冲来,眼看就要刹不住撞向漆氏,陈向志直接上前,像块大木板似的挡在了漆氏面前。 砰的一声,那人被力的作用反推了出去,砸在地上,鼻血横流。 陈向志见了,也不觉得自己胸口疼,反而指着被撞翻的来人,哈哈哈大笑。 云若夕瞧着地上人的脸,愣了,“是你?” 这个被陈向志撞到的男人,可不就是她之前在巷子里,让影七救下的那个年轻男人吗? 递338章巧妙救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云若夕忍不住问出声,但地上的年轻男人,明显被撞晕了,压根不知道云若夕在和他说话。 他抬手捂着流血的鼻子,准备起身,结果后面十来个手拿大棒棍子的家丁,便迅速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云若夕一看,嚯,这人居然又被人围了,且围住他的人,还正是那天围殴他的人。 “看你往哪跑!”领首的那个大汉,也是熟人,正是那天被影七踹中旧疾,痛得说不出来的家丁头头。 “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那年轻男子本以为,跑到这大街人多的地方,这些家丁就不敢乱来。 没想到—— “哼,光天化日又如何?你这个下贱仆,打碎了老爷的花瓶,还想跑路,看我们不拿你回去!” 领头的家丁,很快就瞎编出一个理由,叫人堵住那年轻男人的嘴巴,绑了起来。 那男人睁大眼睛,一脸的冤屈。 云若夕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上前挡住了他们的去撸:“慢着!你刚刚说,这人是你们家的仆人?” 领头家丁看向云若夕,隐隐觉得这双明亮水灵的眸子,好像在哪见过,可这么灵秀婉美的女子……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机缘见过,便道:“你是什么人?别乱管别人家的闲事。” “哼,别人家的闲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男人是你家的。”云若夕明眸流转,“他明明是我家的下人。” 啥? 家丁们愣住了,流鼻血被堵嘴巴的男人愣住了,连领着大牛二牛来寻云若夕的崔成也愣住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云若夕,责问道:“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抢我家家仆,还谎称他是你们家的,眼里还有木有王法!?” 领头家丁嘴巴都快掉地上了,“这位夫人,你,你没看错吧?”这赵太贤,怎么成了别人家的家仆了? 若是别人来说这话,领头家丁肯定是要怀疑的。 可眼前女子,身着上好的雪纱衣裙,眉目极美,身边又是女侍,又是类似护院的仆从,怎么看,都是好人家里的有身份的主母。 京城这地方,贵人扎堆,连扫地的大妈背后,都可能有一两门显赫的远方亲戚。 领头家丁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来头,自然不敢粗言得罪,只能捏着赵太贤的脸,语气诚恳道:“这位夫人,您好好看看,您肯定是认错了,这是我家的仆人。” 云若夕冷声道:“胡说,这人分明是我家的下人,我让他去集市上帮我买东西,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你们追到了此处,他正要向我求救,就被你们绑了! 我之前在兴隆牙行,听那里的管事说,现在有些不法之徒,随意捆绑过路行人,谎称那人是自己家的家仆,实则是要把对方拐卖去远方。 旁人在看到的时候,觉得那是人家家里的事,便没有出手干扰,以至于那些不法之徒,屡屡得逞。 我初初听说时,还以为是管事说着玩的,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且还被我给碰上了!” 云若夕气质清丽,翩然灵动,比起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丁们,更容易引起周围人好感和信任。 再加上云若夕眸光清冷,声音清丽,吐字清楚,并不是像是疯子在胡说八道,大家就又更相信了。 最重要的是,被绑的那个男人,冲来的方向,的确是云若夕几人的方向…… 这种种情况加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由指着那些家丁说:“这么说,这些人,都是人贩子?” “天呐,一个团伙啊。”说这话的妇人,不由抱紧了手里的孩子,“报官,大家干劲快报官抓他们啊!” “没错,我,我去找捕快!” …… “不,不是!”眼看周围人指指点点,甚至还要去找捕快的,领头家丁急了。 可他这一急,大家更觉得他心里有鬼。 云若夕一个眼神,影七便上前扯掉了被绑男人嘴里的粗布,对那人道:“你是不是我家的下人。” 被绑的男人有些犹豫,眼前这位夫人实在陌生,万一对方是坏人,他要是应下,岂不是把自己送入了狼口? 可眼见那领头家丁道:“夫人,看见没,他没说话,他不是啊——” 男子立刻表示:“夫人,救我!” 云若夕闻言,轻轻一笑,这个男人还不算笨,也很谨慎。 他只喊了夫人和求救,在不知情的旁人听来,基本上可以算是承认,他是云若夕的下人,在向云若夕求救。 但因为他说的模糊,并没有确表明他是她的下人,只要云若夕对他不怀好意,他可以立刻向周围的人呼救,说云若夕是人贩子。 云若夕对此,不禁不不觉心寒,反而觉得很好。 对陌生人的帮助谨慎,是聪明人的做派。 她看向那领头家丁:“听见没,还不放了我家下人。” 领头家丁急了,“你凭什么说这是你家的下人?” 云若夕反问:“那你又凭什么说他是你家的下人?” “你!”领头家丁反应过来了,这赵太贤不管是不是这女人的下人,对方都是铁了心要救他的。 “老大,我看见捕快来了,怎么办?”旁边的家丁着急得不行,他们收拾赵太贤这件事,是不好见光的。 万一捕快来了,他们虽然不会被抓,但赵太贤的事若是闹大了…… 那领头家丁当机立断,立刻领着十来个家丁飞快的跑了。 由于他们拿着武器,周围的人哪怕正义感十足,也没几个敢上前拦他们的,没多久就让他们跑没影了。 这时,人群中才有人,忍不住疑惑的来了句:“那不是赵员外家的家丁吗?怎么成人贩子了?” 影七去解开那被绑男子身上的绳子,那男子顿时红着脸道:“姑、姑娘,这,男女授受不亲……” 影七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解开后,便回到云若夕身边。 云若夕见捕快真的来了,懒得解释的她,立刻拉着漆氏,转身走人。 那男人见云若夕等人,救下他后什么话都不说,便转身离开,立刻明白,自己刚刚,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立刻追上前来:“夫人,多谢夫人救命之恩,在下赵太贤……” 第339章不按套路来 云若夕为了躲捕快,走得飞快,这赵太贤见云若夕完全不听他说话,不仅没有泄气,反而一脸的崇拜。 因为大恩不求报,这位夫人,不仅不说她自己的姓名,也不多接受他的感谢,是真正的义士! 眼见赵太贤追了一路,云若夕见捕快没追来,不由停下步子,看向他道:“我说这位公子,你的感谢我接受了,你可以走了。” “我……”赵太贤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眼看云若夕转身就走,他急忙追了上去,“夫人,你难道都不问我,为什么会被那些人追杀吗?” “这跟我有关系吗?”云若夕反问他。 “没,没有。” “这不就得了。”云若夕轻笑,“我救你,不过是你这事,正好被我撞上了,我看不过,就顺手一帮。 但我并不是青天大老爷,你要是有什么委屈和麻烦事,前方左转左转再左转,去朱雀大街,找京都衙门去。” “……”赵太贤完全愣住了,这剧情节奏,和他看的那些讲侠义之士的话本子,都不一样啊。 这夫人不求回报的帮他,那必然是侠义之士,而侠义之士难道不该热心的问他遭遇了什么不平事,然后帮他解决麻烦吗? 可仔细想想,人家一个女流之辈,又不是真正的大侠,帮他已是仁义,他凭什么希翼别人还要继续帮他。 “在下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厨子,现下也身无分文,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夫人,大恩难表,在下,就只能磕头来以谢夫人了。” 赵太贤说完,便跪下,给云若夕嗑了个响头,“在下这就离开京城。”他去京都衙门,都已经去了两次了。 结果两次都被赵思义的家丁堵住。 他运气好,两次都遇到了好人,保住了性命,可要是还有第三次,怕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他不准备再冒险了。 “等等,你是厨子?”云若夕顿住步子,回头看磕头的男人。 “啊?是,是啊。”赵太贤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这位夫人,刚刚看他,还眸光清冷。 现在看他,就跟饿狼看小兔子般,眼冒精光。 他有点方…… “你说你要离开京城?”云若夕半蹲顿下身,平视着他,“是因为惹到什么人了吗?” 眼看云若夕一脸的热心肠,赵太贤更方了,“夫人你,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是青天大老爷?”不想管别人的闲事吗? 怎么突然又问他这些……师父说的对,女人果然都是善变的! “这位兄台,我虽然不是青天大老爷,但我是你救命恩人啊。” 云若夕弯了弯眉眼,笑得灿烂,“这古人云,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救了你,我还要指望你报答我呢。” 居然是因为想要他报答? 赵太贤睁大了眼睛,这女人,不是不要报酬吗?他还以为她是义士,结果没想到,她居然转眼就变了!? 这不是女人善变,这是他眼瞎看错人了啊! “可我已经给你磕头了。”赵太贤为自己看错人而恨恨,“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这难道还不算最大的感谢吗?” “男儿膝下有黄金?”云若夕一本正经的伸手:“那你把你膝下的黄金给我。” 众人:“……” “没有吧。”云若夕啧啧两声,起身看着彻底呆愣的赵太贤,“所以别跟我扯这些膝下有黄金的话。 是男人就要欠债还钱,欠恩还义,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要报答我。” “可,可我怎么报答你?”赵太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都发现对方不是义士了,可对上那双清亮漂亮的眸子,他竟忍不住有些惭愧。 “我身无分文,除了做菜,什么都不会,我没法报答你什么……” “做菜就行啊。”云若夕完全没在意什么男女大防,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你来我这里帮我做菜吧,若是干得好,我给你发工资。” “……” 于是赵太贤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云若夕的下人,帮她挑选蔬菜,挑选新鲜的鸡鸭鱼肉…… 等到选花椒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入了什么套啊,明明不是这女人的下人,现在却真成了她的下人。 “夫人,那个……” “这是你这个月,我给你预支的薪水。” 云若夕拿出二两银子递给他,“你这身衣裳太脏了,咋们小筑馆的厨房,可不允许一丝脏乱。” 赵太贤看着对方没签任何合同,就拿钱给他,还是不少的二两银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被坑,或许都是乱想,这个女人,就是单纯的想帮他。 怕他抹不开面子,便说成让他报恩。 “夫,夫人,谢谢您……”他本就是个孤儿,离开京城也没什么去的地方,有人愿意收留他,比救命之恩还要大。 他又想跪了,云若夕赶紧道:“崔成拉住他。” 崔成速度上前,稳住了赵太贤的手,“夫人不喜欢别人给她下跪。” 崔成人长得俊美,声音也温暖款款,突然靠近,赵太贤当即忍不住愣怔了一下。 等到对方松开手,赵太贤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道:“是,夫人不喜欢,在下就不跪了。” “崔成说的没错,我不喜欢人动不动下跪。”云若夕道,“男儿膝下虽然没有黄金,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怎么能随随便便跪来跪去?伤着膝盖怎么办?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拿实际行动,别扯这些虚假礼节。” “是,夫人教训得对。”赵太贤红着脸,惭愧的点了点头,便积极的提着鸡鸭,继续跟着云若夕买东西。 云若夕刚才让赵太贤帮忙选食材,是想试探他有没有骗她,结果赵太贤选食材的眼力,比她还准。 她便知道,赵太贤没有骗她,他是个厨子。 而且,厨艺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因为赵太贤的虎口处,有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菜刀留下的。 所谓熟能生巧,哪怕他天赋不高,也应该有点手艺。 云若夕很满意,一出门,就给自己找了个小助手,然而等到他们回去,看到赵太贤为他们准备午饭。 云若夕愣住了…… 第340章来历不小 她这哪里是捡了个小助手啊,她分明就是请回来了尊大厨啊! 瞧瞧那刀功,瞧瞧那对火候的掌握,再瞧瞧那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牡丹花,这还不仅仅是大厨,而是七星级的神厨啊!!! “赵太贤,你,你厨艺怎么这么好?”云若夕看着一桌子,色香味形全部不差的菜肴,下巴差点落在桌子上。 从来没吃过什么好菜的漆氏,也是咽了咽喉咙,难以置信的看向云若夕:“若夕,你不是说,赵兄弟,是你的助手吗?” “……” 漆姐姐,关键时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耿直,她作为老板娘,还是要点脸的。 “漆姐姐,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是赵太贤的助手。” 云若夕刚说完,赵太贤就急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在下是夫人的助手,在下的厨艺拙劣,见不得外人的。” “……” 云若夕突然想骂人,就你丫这厨艺,还见不到人,那她云若夕,还要不要下厨,吹自己厨艺好了。 “赵太贤,谦虚是一项好品德,但太谦虚,就是虚伪了。” “是啊,赵兄弟,你的厨艺,是真的很好。”连有些寡言的陈大壮,看着这些漂亮精致的菜肴,都忍不住说了一句。 赵太贤听了,却是一脸的懵逼,“可是在下师父说过,这京城高手众多,就在下这厨艺,真的不能见人的。” 众人:“……” 云若夕瞧着赵太贤的表情,她发现,对方似乎并不像是在谦虚,而是真心觉得他自己做的菜很一般。 难不成,这些菜,都只是看上去好吃,实际上不怎么样? 云若夕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蒸鱼鱼肉,然后她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那雪白的鲈鱼鱼肉,入口即化,美味之极,就算是她,哦不,就算是曾经教她厨艺的那些大厨,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就这样,还说一般般? 突然好想打赵太贤一顿,怎么破? 云若夕忍住那股冲动,看向战战兢兢瞧着她试菜的赵太贤,“你说,你是有师父的人?” “是。”赵太贤交代道,“在下是一个孤儿,得师父收养,跟在师父身边,赵太贤这名字,也是我师父取的。” “那你这厨艺,是跟着你师父学的?”云若夕继续问。 “是的。”赵太贤谈起自己的师父,便没了那股忐忑劲,一脸骄傲道:“师父他老人家做的菜,才是真正的世间至味,只可惜……” 说着说着,赵太贤脸上的骄傲变成了惭愧,“在下跟在师父身边,学了十多年,始终没有学会师父的本事。” 就这种水平,还没超过自己的师父,那这赵太贤师父的水平,该有多高啊? 云若夕忍不住问了句:“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我师父姓赵,名言,号一勺。”赵太贤道。 “赵一勺?”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崔成,略微讶异的开口,“这不是曾经的御膳房第一掌勺吗?” “御膳房?御厨?”云若夕微微震惊,她这回还真是捡到宝了,御厨的亲传弟子,这名号打出去,怕是都会来不少客人吧…… 云若夕没想到,他们一干人惊讶也就罢了,这赵太贤听了,居然也是一脸的惊讶,“啥?我,我师父是,是御厨?” 崔成轻笑反问:“赵兄弟难道不知道?” “我,我师父从来没跟我说。”赵太贤震惊了,“他只跟我说,他是京城人士,在这里有一处宅子。 让我在他死后,就来京城住下,然后找个酒楼去跟着别的师傅继续学习,争取能够成为一个酒楼的大厨……” 说到这里,赵太贤突然有些高兴,“没想到,我虽没要师父的宅子,但还是成为酒楼的厨子了,这,这也算是完成我师父的心愿了。” 赵太贤说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云若夕。 他怕他刚刚说的那番话,会让有云若夕觉得他是在说大话,便认真道:“夫人放心,在下一定会努力跟你学习的。” 跟她学习? 算了吧,她才不敢在御厨传人面前耍大刀。 云若夕看向崔成:“你知道这赵御厨的事?” “嗯,不瞒夫人,这京都人士大多都听过赵一勺的名声,据说他是京派厨子里,厨艺最好的人。因为名声太大,被先帝直接特招入宫,成了六品的御厨。” 崔成介绍道:“但十几年前,他因为一次宫廷宴上的小小失误,得罪了当今太子的宠妃,便被天子罢官,赶出了皇宫。 据说,这赵一勺师傅出来后,京城各大酒家,都很想接纳他,但天子之怒在哪里,没人敢得罪。 因此,这京城纵然酒楼林立,赵一勺师傅也没办法待下去,便离开了京城,开始游历四方。” 说着,崔成看向赵太贤,“想来赵兄弟,应该就是在赵一勺师傅游历四方的时候,被赵一勺师傅收留的吧。” “应,应该是这样。”赵一勺挠了挠后脑勺,“我是关中人士,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大概五岁。 当时我们那里闹旱灾,我每天都饿得只能吃观音土,师父捡到我后,给我煮了鱼汤,那是我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赵太贤说着,忍不住微微红了红眼,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和师父过去相依为命的岁月,“师父跟我说,只要我跟着他学会做食物,我就再也不会挨饿……” 可是他来京城,第一天,钱袋就被人偷了,想要去酒楼帮工,被人赶了,去要师父的宅子,被师父的侄子打了。 总之—— 赵太贤把他的经历一说,云若夕都忍不住来了一句,真不知道该说这赵太贤太单纯,还是点太背。 “你是说,你原本是想去告官的,但你连衙门都进不去,便被你师父的侄子赵思义叫人给打了?” “嗯。”赵太贤摸着自己现在都还有些疼的屁股,“好在我第一次的时候,遇到了三个好心的公子,救了我,第二次的时候,又遇到了夫人您。” 不然,他早去黄泉见师父,然后被师父骂得狗血淋头了…… 第341章放浪形骸 云若夕一边吃着赵太贤做的桂花鱼,一边弱弱的问了他句:“赵太贤,你跟我说实话,你给外人做菜,是不是第一次?” 赵太贤睁大眼睛,“夫人,你,你怎么知道?” 他非常忐忑的揪着身前带着的白色围裙,“我,我只给师父做过菜,师父说,我的厨艺太差,见不得人。 要是找到好心的酒楼收留我学习,需先从厨房打杂开始做起,我,我没想到,夫人一回来,就要让我来做菜。” 赵太贤当时本想拒绝的,可看夫人面上有些倦色,许是累了,便顺从的应下,紧张忐忑的上了。 他把他师父交给他的,并且曾经尝过,说“勉强可以”的菜,都给做了出来,“还好,你们没觉得难吃。” 众人:要是这菜都觉得难吃,他们可能早就饿死了。 “赵太贤,我觉得,你师父可能对你,太严苛了……” 云若夕和其他人,在听了赵太贤和他师父的一些日常,便大概明白为什么赵太贤会这般“谦虚”了。 其实不是因为他谦虚,而是因为有个高要求的奇葩师父…… “打杂的话,我会请小工。”云若夕表示,“你的厨艺,已经非常好了,我很满意,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晨曦小筑的第一掌勺了。” 赵太贤惊喜极了,没想到他居然只做了一顿饭,就从厨房打杂,升为了第一掌勺。 可师父告诉他,成功来得太容易,是很容易破碎的,于是他惶恐道:“夫人,要不我先打杂两天?” 适应适应? 这酒楼还没开张呢,要是第一天他来掌勺,就把客人吃跑了,他还有什么脸去见对自己有救命知遇之恩的老板娘。 “行,你要想先打杂,就先打着。”云若夕也不多说,这种从小被打击着成长的孩子,你突然说他厉害,他是不会相信的。 只有等他慢慢成长,一步步的被人认可,化掉他心里的不确定和自卑,他才能更好的成长。 而且她也发现了,赵太贤这个人,虽然脑子好转,人也比较聪明,但人事经验,是一点也没有。 上衙门告状失败了,也不知道换个法子,还傻了吧唧的继续去。 第二次被堵,虽吸取了教训,知道不能往小巷子跑,得往大街上跑,但遇到好心人,还要一堆内心戏。 云若夕琢磨着,让他先熟悉周围环境,从打杂做起,也很好,“赵太贤,你别站了,赶紧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吧。” 云若夕想着,如今开店的准备,该做的基本都做了,下午也没什么好忙的,就拿出上午买回来的黄甜酒,给大家都满上了杯子。 “明日晨曦小筑就要试营业了,希望大家以后,能够齐心协力,一起把晨曦小筑开下去……” 云若夕简单的说了两句,就开始举杯共饮。 由于是在场的人,都差不多是自己人了,喝酒的时候,云若夕和影七便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巾。 对面的赵太贤和崔成,在看到云若夕和影七真容的时候,都下意识愣住。 尤其是赵太贤,愣怔后,脸就开始红,一路红到了脖子根,明明还没有喝酒,整个人就已经羞得像是喝了一大坛的样子。 夫,夫人居然,居然长得这般美丽?赵太贤惊艳极了,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也就是曾经师父带他去看的,戏班子里的姑娘了。 没想到夫人,比他曾在戏班子看到的花旦和青衣,都还要美…… 而崔成,比起没什么见识的赵太贤,明显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他看到云若夕的时候,没有赵太贤那般失态,但仍旧忍不住愣了一下。 因为像云若夕这样的殊色,哪怕是在美女云集的京都,也是极少的有的。 难怪,她要带着面巾出门…… 至于陈大壮和漆氏等人,因为早就见过云若夕完好脸的样子,所以并没有什么惊异。 而大牛二牛,也已经在第一次见到云若夕真容后红过脸,这一次,脸红的样子,就没那么严重。 云若夕瞧着他们,微微一笑:“都看我做什么?喝酒啊。” “嗯。”赵太贤应下,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酒喝了,他觉得,他好像有些醉了。 “嘿嘿嘿,阿竹,酒,酒……”陈向志从来没有喝过酒,如今第一次喝,那是一杯一杯喝个不停,漆氏哄都哄不住。 大牛二牛两个少年,因是未成年人,云若夕不允许他们喝太多,两个人在各自喝了小半杯后,就开始闷头吃菜。 赵太贤明显是个不会喝酒的,两杯黄酒下肚,脸上就开始泛红,嘿嘿的笑,那傻傻的样子,简直跟陈向志有得一拼。 陈大壮心里有伤,遇到酒,就会一个人闷头喝的,于是到最后,就只有坐在大牛旁边的崔成,陪云若夕,一口一口的喝了。 崔成是个很文雅的人,哪怕是喝酒,也浅斟慢酌着。 云若夕起初不好意思,也学着对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但她骨子里是个女汉子,喝着喝着,这酒劲一上来,她就开始百无禁忌了,居然拉着崔成要划拳斗酒。 影七瞧着,忍不住眉心微皱,夫人这爽朗性子,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太不知分寸。 除了主子,她怎么能和别的男人一起喝酒呢? 陈大壮陈向志这些人就算了,夫人把他们当亲人,可这崔成,认识不过半日,完全算得上是陌生人。 影七正要去拉云若夕,云若夕就已经连输了三把。 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先是呆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向崔成的手,流出出了诧异的目光:“崔成,你不是个文人吗?怎么划拳这么厉害?” 居然能赢过号称划拳小能手的她? 崔成文雅的笑,“夫人,在下只是一介低贱花匠,不过是读过几天圣贤书,哪里称得上是文人。 倒是夫人,这酒多伤身,刚刚的三把,就权当乐趣了,夫人切莫当真,喝下这三杯罚酒。” “不行,我云若夕言出必行,我……” 云若夕还没说完,便被影七拉了拉轻纱袖子,“夫人,崔小哥说得对,酒多伤身,您别喝了。” 她真怕云若夕醉了,说些不能说的。 第342章知否知否 云若夕被影七警告,也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醉了。 崔成和大牛他们,虽已经是她的员工,她收下的自己人,但慕璟辰的事,是绝对的私密,连孙婆婆都不能说的。 万一她喝开了,说了些不该说的…… 她不能再喝了。 可这输都输了,不表示点什么,她怎么立“言而有信”的老板牌子。 “酒我不能喝了,那我给你们唱首歌吧。”云若夕上辈子没学什么艺术,唯一能拿得出的,就是那副好嗓子了。 “唱歌?”崔成微微一怔,这是要唱曲子的意思? 他还没反应,便见云若夕拿起竹筷,敲在了黄酒的酒坛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越的声响。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纵饮朝霞半日晖,风雨着不透,一任宫长骁瘦,台高冰泪难流…… 锦书送罢蓦回首,无余岁可偷。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云若夕喝着黄酒,又瞧着院子周围,那些被秋雨打落残叶的花树,下意识就想到了李清照这首与酒与花有关的词曲。 云若夕唱完后,所有人都呆愣愣的看着她,一双双眼睛睁着,似比看到她真容时还要惊艳。 尤其崔成,原本温和浅淡的眸子,居然流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异色,“没想到夫人的歌谣,这般动听。” “我也是听别人唱的。”云若夕笑着摇了摇手,“词曲都不是我写的。” 崔成没说话,只重复了一遍道:“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想不到夫人,也是这般惜花爱花的人。” 漆氏等人听不懂这些词句,也欣赏不来,只单纯的觉得云若夕唱的歌谣很好听。 她笑着道:“若夕当然是爱花的人,她要是不爱花,哪里会额外花这么多钱,把之前花店的花都买下来。” 崔成闻言淡笑,“是啊……”若是不爱花,又怎么会花钱养一个无用的花匠。 “夫人,你醉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影七突然收到了一声命令,急忙搀起云若夕,准备带她回去休息。 漆氏见云若夕面颊微红,的确像是醉了的样子,也就让影七带她先走,自己则留下来,做最后的开店准备。 云若夕晕乎乎的倚在影七身上,出了晨曦小筑,结果没想到,她才走了没几步,整个人就被突然出现的玄色身影抱住,然后……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慕……”她想喊他的名字,却被对方壁咚在车厢壁上,堵住了嘴巴。 等到红唇被某个怒气腾腾的男人揉捏得鲜艳欲滴,她才大喘气着重获自由,“慕,慕璟辰,你,你怎么来了?” 某个薄唇勾笑,眼里却溢出森冷寒气的的男人,笑的意味深长,“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准备还要继续唱?” “啊?”云若夕呆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吻住了。 慕璟辰,你怎么了?云若夕一被慕璟辰靠近,脑子就会糊涂,更何况现在还喝了酒,脑子就更糊涂了。 她只隐隐觉得慕璟辰生气了,但为什么生气,却是一点都不明白,“是不是肃王不愿意把影楼的牌子还给你啊。” “呵。”这种事莫说不可能发生,就算发生,他也不会气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生气?” “那是为了什么?”她喝了酒,脑子转得极慢,还没转过来,慕璟辰已经把她抱进别苑主屋,壁咚在床上了。 “阿夕,我觉得,我可能尊重你的喜好自由,尊重得太过了……” 慕璟辰凤眸危险的上扬,看得云若夕的小心肝,顿时一颤,她反应过来了:“不,不是,慕璟辰你误会了,我……” “你今天给那崔成唱的是什么曲子?”要是类似于凤求凰的求爱曲,他敢保证,他会把那个叫崔成的男人,抽皮扒骨。 至于小女人…… 呵,就乖乖的待在他的身边,哪里都不许去,酒楼不许开了,安家不许要了,他随便给她安个身份,当世子妃得了! “是,是知否,就是简单的词曲……”云若夕觉得,作为老板,和自己的员工喝开工酒,是很正常的事。 慕璟辰怎么连这个醋都要吃? “给我唱一遍。” “哦。”在醋坛子慕世子发火的时候,云若夕温顺得如一只兔子,赶紧张口哼唱:“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等她唱完,慕璟辰看她的眸子更森寒了,吓得她抓着他的袍袖紧张道:“这,这就是一首简单的抒情诗词而已……” “哼,简单的抒情诗,阿夕,你当你夫君我,一点笔墨都不通的吗?”要是他想,十二岁连中三元的神童,根本不会是谢珩。 “一朝花开傍柳,寻香误觅亭侯,讲的是一名少女初长成,需要开始找一位夫君,少女本想嫁诗书门第的好儿郎,却阴差阳错嫁给了一名武将。 后面的骁瘦,冰泪、锦书、余生,都是在讲少女和武将成为夫妻后,共度风雨,回首半生,相知相依的感情。 至于最后的诗词,是怜花惜人之意,再结合前面的词……”意思简直不要太明白,“那就是劝君怜惜眼前人的意思。 你跟我说,这是很普通的曲子?”慕璟辰气得,都想掐死她了,虽说大宁流行的词曲,大多都是讲这些男女幽情的。 云若夕要唱曲,唱的是这些内容,也很正常。 但一般唱这些曲子的,都是青楼的歌姬,或者酒楼的歌女,唱出来,也自然是让客人怜惜的。 云若夕是他的人,怎么能对别的男人,唱这样的曲子?! 可瞧着小女人一脸呆呆的样子…… “你是不是想说,你们现代人,这样的曲子,是可以随便唱给朋友听的?” 云若夕麻溜的点了点头。 “但你现在不在那个世界了。”慕璟辰抓住他的双手,第一次露出极为严肃的表情:“所以你以后除了我,不许给任何人唱歌!” 第343章拿她没办法 “哦。”云若夕点了点头,然后又呆呆的问:“那给两个孩子唱呢?” 她现在脑子一团浆糊,说话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空气静默了许久后,某世子才轻按暗跳的青筋,碎字如冰道:“孩子可以。” “哦。” “……” 眼瞧着身下酒香绕体,神色微熏的小女人,某人又赶紧加了一句:“除了唱歌,你也不能再和人喝酒。” 当初他为了让她敞开心门,故意给她喝桂花酒的事,他可还历历在目。 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女人,酒量不怎么样,却偏偏爱贪杯,只要酒劲一上头,立刻肆无忌惮。 最重要的是—— 他抬手抚上她如染桃花的雪白面颊,眸光幽深,她这娇媚勾人的样子,他可不想被任何人瞧了去。 “阿夕。” “嗯?”小女人轻轻应着,但眼睛已经闭上了。 若此刻身边的人,不是慕璟辰,云若夕一定不会让自己醉得那么快,再醉,也会迫使她自己保持清醒。 可现在被慕璟辰抱着,她无比的安心,也就由着酒劲上来,让自己晕晕沉沉了,然后这晕着晕着,就隐隐有要睡过去的迹象。 慕璟辰看她闭上眼睛,微嘟着小嘴,发出小猫儿般的撒娇声音,原本幽沉的眸子,更暗了。 她一脸醉态醺然,身上又尽是甘醇的酒香,他本没喝酒,如今瞧着嗅着,竟也生出了一丝醉意。 心里那股怒气,也渐渐变成了一股难以遏制的燥热。他轻轻抚着她的面颊,缓缓的,一路向下…… 啪嗒,小女人下意识的打了一下那只讨厌的手,似不高兴被打扰了般,蹙了蹙眉,然后转过身,继续睡了。 某个被点了火的男人,瞧着她,是真的想就这么把她给办了!但眼瞧着小女人睡意浓浓的醉态中,还带着一丝疲态。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给她脱了外衣,解了发髻,盖好了被子,让她枕着他的手,舒舒服服的睡。 他大概拿她,是真的没办法…… 云若夕在慕璟辰怀中,安稳的睡着,晨曦小筑那边的漆氏等人,却是在收拾残席后,开始了各自的工作。 崔成去收拾落下的黄叶,路过休息的漆氏时,忍不住问了句:“漆娘子,夫人她,已经成亲了?” 漆氏见崔成文雅知礼,又是云若夕买下的有卖身契的人,便没怎么设防,直接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认识若夕的时候,她身边只有两个孩子,孩子们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当时若夕跟我们说,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不过现在云若夕又说,两个孩子的父亲就在京城……或许当初是两人发生了什么误会,云若夕一气之下,就说自己丈夫死了吧。 漆氏这般想着,却是没给崔成说,只道:“她不喜欢提以前的事,你虽是关心,但以后,还是别说这些了。” “嗯。”崔成点了点头,“漆娘子,我想起来,楼上的雅间还没有买熏香。” 大宁人爱美爱香,漆氏哪怕是村妇,也曾用过山栀子和茉莉来熏香衣裳,这熏香基本是每个酒楼雅间都会有的。 “对对对,得买熏香的。”漆氏忙去怀里掏钱。这是云若夕给她的,她现在是酒楼的杂务管事,下面人需要置办什么,都由她来走账。 崔成笑着应下,接过一两银子,便离开了晨曦小筑往外走去,不多时,就来了隔壁街的一家闻香阁里。 老板似乎不认识崔成,但见对方仪表不凡,穿戴整齐,便笑着拱了拱手:“公子,买熏香?” “是啊。”崔成同样笑着回应,“不知道老板你这里,有没有类似桂花花香那般淡雅的清香?” “有的有的。”老板领着崔成去里间,“小的之前才从江南那边,进了一批金丝桂熏香,公子可以先闻闻。” 卖熏香的里间,是熏香老板专门燃香给客人试闻香气的地方,哪怕通风良好,这里也依旧留下不少熏香的味道。 “公子稍等。”老板转身去后面取香。 崔成便上前,跪坐在了软垫之上,不多时,老板就回来了,然后开始用夹子,将一小块凝膏般的熏香点燃,放在了香炉里。 香气缓缓生出,逸散在空气中,崔成闭着眼,闻了闻,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香,不知这熏香多少银钱?” “公子若是要得多,且长期光临小店生意,小的可以给公子便宜点。”老板厚道的说着。 “哦,是吗?”两人开始谈价,窗外隐藏的黑影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后,便飞离了。 但在他飞离后的一瞬间,刚刚还笑着的老板,却是顿时沉了脸色。 他肃然立起身子,做出跪着的姿态,“龙头,溪口街和属下所在的这条清溪街,还有附近好几条街道,凡是属于咋们漕帮的店铺,都被人监视了。” 崔成冠玉般的面容,神色不动,只伸手拨弄着香炉上的淡白色香烟,淡冷道:“查到是谁在监视了吗?” 香薰老板摇了摇头,“这些黑衣人的身形和身法都很诡异,有时候我们根本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跟别说抓住一两个来拷问了。 “刚才若不是龙头您对属下使用了传音入密,提醒属下有人在监视,属下怕是还会暴露龙头您的身份。” “我就算不暴露,也是被对方监视防范的对象。”崔成端起旁边的茶盏,打开盖子,看向水面上飘拂的碧螺春。 “这个云氏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妇人,她身边那个叫小七姑娘的,并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她的护卫。” “护卫?”老板微微皱眉,“难不成,咋们的铺子被监视,都是因为和七龙头发生冲突的,那个卖小面的女人?” “不然呢?”崔成端起茶盏,轻轻的酌了一口,“难不成,就因为那妇人的几句说词,官家就会派人来对付我们漕帮了?” 这怎么可能? 而且,就算真的是官府,以官府那些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没有任何遗漏的,找到他们漕帮在这几条街上,所有的店铺和盘口。 第344章你采取措施了么? “这个女人,我们不能动。”崔成将茶盏放下,“她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我们不能冒险。” “可是……”熏香老板皱眉,“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咋们漕帮是匪徒,又想出那样的对策,想动摇咋们漕帮的根基……” “若漕帮的根基,被一个妇人,三言两语就动摇了。”崔成突然轻笑一声,柔和的眉眼,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那漕帮早点散了也好。” 省得在道上丢人现眼。 “龙头……” “更何况,她说的也没错。”崔成轻笑,“我们的确是匪徒,夹在中间,上下皆吃,官府忌惮我们,百姓害怕我们。 比起一般占山为王的匪徒,我们虽然看上去,更像是合理的存在,但其实本质上,我们和江湖匪徒,没有什么区别。” 熏香老板闻言,神色不由有些尴尬,他之所以归顺漕帮,也是因为害怕漕帮,不想被漕帮和官府通吃,便干脆顺了漕帮,受漕帮庇护。 “属下对漕帮,最初的确是不忠诚的。”熏香老板知道崔成是何等的聪明,所以在他面前,从不说假话。 “但自从入了漕帮,属下的店铺就一直生意兴隆,没有被混混和官府的败类滋扰。”熏香老板郑重道:“所以属下,并不后悔入了漕帮。” 普通百姓想要的,不过是安安稳稳过日子。只要那管制他们的,让他们有安稳好日子过就可以,他们并不在意那管制他们的是谁。 崔成听后,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那也只是你罢了。”漕帮底层的人,日子是没有店铺老板这么好过的。 他们对于漕帮上天的腐败,心里是有怨言的,所以在听了那云氏的话后,才开始一个二个的坐不住。 这些坐不住的人里,有的是真被云氏说动,想要离开漕帮,寻条长远正道的,有的却只是见周围人义愤填膺,跟着瞎起哄的。 还有的,是混杂在这些人里,想趁机搞事,往上要好处的人。 然而,不论这些人是什么情况,漕帮在大家难以看到的角落,都开始了燃起一些星星之火。 而这一切,都拜那个卖小面的女人所赐…… “那些黑衣人想监视,就由他们监视好了。”崔成吩咐道,“反正这些店铺,都是老老实实经营的。” 这些店铺的店主,虽然都是会按时向漕帮上“上供”的漕帮人,但他们大部分,都不怎么参与漕帮的内部事务。 无论是朝廷,还是别的什么势力,想要找事,都不至于找到这些店主。 “只是要小心账册,不可被他们看到。”崔成站起身,“我这里有一封信,拿回去给师爷。” “是。”熏香老板恭谨的接过,小心翼翼的藏在了怀里。 崔成说完,便拿起老板放在桌案上的金丝桂熏香,转身走了出去。 他抬头看了看天,深秋的天空,已没有了初秋时的空旷辽阔,哪怕午后烈阳,也没有太多的温度。 他紧了紧手里的熏香盒,往回走,等到他走回晨曦小筑,熏香店的老板,便吩咐小二看门,带着信走了出去。 龙头给师爷的信,太过重要,他不敢假手旁人,般亲自去送,只是没想到,他在经过一处小巷时,却突然脑袋一晕,往旁边倒去。 “这位官人,你没事吧?”一个走街串巷卖糖糕的小贩经过的,看见了,急忙放下扁担,过来搀扶他。 熏香老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怀里,发现信还在,不由松了口气,对那小贩道:“多谢,我这头晕是老毛病,没事的。” “没事就好。”小贩憨厚的笑了笑,扶起熏香点老板,便转身去挑起自己的两个竹篮筐,继续走了。 熏香老板转身继续前行。 此时,将熏香点燃,放在晨曦小筑雅间的崔成,却是轻轻的一笑,他写给师爷的信,现在应该已经落到那些黑衣人手里了吧。 …… 云若夕醒来的时候,鼻尖是一股让她心安和欢喜的寒梅冷香,等到睁眼,便是一双夜色一般温柔又幽深的眼睛。 “慕璟辰?” “醒了?” “嗯。”云若夕觉得头有些头,下意识的伸手去揉头,却发现自己的外衣没了,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 而与她近在咫尺的慕璟辰,也只穿着身幽紫色的光绸里衣,里衣的领口微张,露出勾人犯罪的瓷白玉色。 云若夕瞧着,差点没喷出鼻血。 “我,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她惊慌失措的坐起来,看了看衣衫不整的自己,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慕璟辰,她的脑子是崩溃的—— 她该不会酒后乱情,把慕璟辰给强行那啥了吧…… “慕璟辰,我,我不是故意的……”云若夕手足无措,支支吾吾了半天,就只吐出了这么一句。 慕璟辰听后,当即忍不住轻嗤一声,低低的笑了起来,他们的衣衫凌乱,全都拜小女人睡觉不老实所致。 不过她既然往那方面误会了,那就误会吧。 正和他意不是? 慕璟辰倦懒的支起脑袋,墨色的长发,顺着雪玉般的脖颈,倾泻而下,魅惑之极。 他勾起性感的薄唇,饶有深意的看着她,“你虽不是故意的,但做都做了,总该要负责不是。” “啊?”负责?云若夕往后面挪了几步,负什么责,她醉得不行,啥感觉都没体会到,这就要负责了? 况且—— “你们古人在这方面,不都是男人负责的。”小女人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我要是非礼你,你都不知道反抗的?” “我为什么要反抗。”他坐起身来,缓缓的朝她靠近,摄人心魄的绝色,顿时随着寒梅冷香,将她逼至身后的墙上。 “当然是因为……” 云若夕脸飞速的红了,她觉得,她就算是不喝酒,也抵不住眼前这勾人犯罪的诱、惑啊,“因为你是男人啊……” 被一个女人扑倒吃了,难道不会心里不爽? 等等! 她在想什么? 现在的问题不是谁吃谁,而是—— “慕璟辰,你做避孕措施了吗!?” 第345章也想成为依靠 “避孕措施?” 慕世子明显被这个现代词汇,弄得呆愣了一下,但他反应极快,很快就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见小女人慌乱的站起来,开始在床上跳。 “天杀的,你要害死我啊!”云若夕一边骂一边跳,样子格外滑稽。 慕璟辰看着她这奇怪的举动,不解道:“阿夕,你这是要表达气急败坏吗?”别说,还挺形象的。 “什么表达气急败坏,我是让那东西流出来。” “……” 小女人懂的,会不会太多了。 不过,她上辈子是大夫,他们现代人又似乎比他们古人开放,她懂这些,也很正常,只是—— 他忍笑道:“你这样,是没什么用的。” “怎么没用,这可是赵倩倩跟我说的,事后物理避孕法。”云若夕不理会慕璟辰的嘲笑,认真的跳着。 可跳了半天,啥都没跳出来。 她一个头两个大,终于在慕璟辰的忍笑声中想起:“对了,你们古代不是有那个什么什么避子汤吗?” 外面的天还没有黑,说明她和慕璟辰发明显在事后十二小时内,现代的避孕药她是吃不到了,但古代不是还有事后避子汤吗。 慕璟辰瞧着小女人是真的懊恼和着急,原先戏谑的表情,不由一点点收紧,“你,不想怀上我的孩子?” “当然,我现在对外的身份,可还是个寡妇,我要是突然怀孕了,我怎么解释?”云若夕着急道。 “只是因为这个吗?” “不然?”云若夕着急之时,却渐渐感觉周围暧昧旖旎的空气中,生出了一丝冰冷和压抑。 她看向薄唇仍旧勾笑、眸光却幽沉下来的某人,顿时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慕璟辰,你是不是误会了。 我不是不想和你生宝宝,只想因为现在我忙的事太多了,我连安安乐乐都交给孙婆婆帮忙,实在没精力去照顾小宝宝。” “你没精力,可以交给我。”她这话说的,当他这个做她男人、当她孩子父亲的人是死的吗? “慕璟辰,别说气话。”云若夕想着有避子汤,也不采用物理方法傻跳了,连忙走过去,抱住生气的某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得帮原主和两个孩子,夺回安家,现在云家一家人,都快汇集京城,要到时候了,你这个时候让我怀上孩子……” 她可是会在舆论战上,输一筹的。 慕璟辰当然知道这些,可情感上还是觉得有些不爽,小女人“事业心”太重,他排在两个孩子后面…… 他忍! 但排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面,他忍不了,“安家自有我帮你,你安安心心的待着不成?” 他不想她太烦心,有他这个男人可以依靠,她为什么不靠? “慕璟辰,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麻烦了,难以处理,我也希望,我的肩膀,可以成被你依靠。” “阿夕?”他诧异抬眸,看着小女人认真的面容,他突然意识到,他犯蠢了。 他是发誓会一辈子保护她,但若真的把她当娇花一般养着,人有旦夕祸福,他若遭遇不幸,她这般娇弱,又会有谁会像他一样保护他? 当初他在清河村,教云若夕分析局势和一些求生的办法时,不也是想着,他不在的时候,她也能好好的活着。 “慕璟辰,虽说我想做菟丝花,但一边做,一边学习成为一颗大树,也是不错的。” 云若夕主动靠近他,双手捧起他的玉容,“因为我的相公实在太好看了,要是我不厉害点,被人抢了怎么办。” “……” 这话听着,总觉得应该是男人对女人说的,不过某世子听了,却很是享受,眼里的清冷不由散去,化作一池春水旖旎的光,只映出她的倒影。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这张硬硬的嘴,什么时候变得,会这般哄人开心了?” “我哄人了吗?”云若夕故意眨巴着打眼睛,“我都是在说大实话啊,不过慕璟辰,我倒是觉得你,越来越幼稚了。” 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光滑冰冷的玉容,“你怎么和那个赵太贤一样,遇到事就内心戏。” “!!!” 她说什么? 她把他和那个二货厨子相提并论??? 某世子突然又气了,可小女人的红唇很软,怀抱也很暖,他气恼的心思,也不由转去了别处…… 只是,在他想有所动作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一声:“主子,漕帮有动作了。” 漕帮? 云若夕松开“胆大妄为”捏慕世子的手,看向屏风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间卧室有些大,纱帐床距离山水屏风,有好几尺的距离,屏风出去后,是休息、招待人的软榻。 她都看不到门。 慕璟辰应了声“知道了”,便起身,端起旁边方桌上的青花瓷盅,递给她,“先把醒酒汤喝了。” “哦。”别说,她的脑袋,到现在还有点晕乎,云若夕接过醒酒汤,想也不想的就喝下了,一点也不怀疑慕璟辰会在这汤里下毒害她。 慕璟辰看着这一幕,薄唇勾起,眼里却有些担心,“阿夕,别这么大意,若是有人易容成我的样子来害你……” “我不是毒人嘛。”云若夕满不在意道,“白先生都告诉我了,我这身体百毒不侵,你之前说的什么,让我注意饮食,分明就是让我瞎担心的。” 想到这茬,云若夕差点忘了,当初听白月轩说后,她是想找慕璟辰算账来着,但每次看到慕璟辰,她都忘了算账这回事,满心满眼都是他…… “慕璟辰,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戏耍我。”云若夕拿着大眼睛瞪他,表情超凶超凶的。 慕璟辰瞧着,却是忍不住凑过去,亲了她的面颊,“夫人,为夫认错,为夫给你穿衣道歉?” “哈?”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便替她解开了松开的里衣衣带,重新系上,然后拿过旁边的衣裳给她穿衣。 被伺候的云若夕有些呆,“我,我们不洗个澡吗?”一般事后,不都是要洗澡的。 慕璟辰知道她在想什么,精致的凤眸,顿时带出一丝狡黠,“夫人想和为夫一起洗澡?” 第346章不用白不用 “!!!” 脸颊迅速蹿红的某女:“不,不我是要跟你一起洗澡,是我,我们分开洗……”各自洗各自的。 “哦,那就不洗了。”慕璟辰继续给她穿衣裳。 “……” 空气静默了两秒。 后知后觉的云若夕,渐渐反应过来,“慕璟辰,你,你是不是又戏耍了我!” 她根本就没把他如何? 且不说她一点记忆和感觉都没有,就说慕璟辰这么爱干净的,要是真和她搞了事情,怎么可能不去洗澡。 她气得抬手就锤向他的心口,却因为怕真伤着,没干太用力,但挨打的慕璟辰,却做出一脸被伤到的样子。 “夫人,家暴是不好的行为。” “……” 谁家暴了,她知道自己力气大,所以都没怎么用力好吗? “不跟你说了。”云若夕推开他,自己去穿裙子,眼角却忍不住的瞥向慕璟辰。 慕璟辰知道她在偷看,不仅毫不介意,还故意脱下里衣,露出瓷白如玉的身子,然后倦懒懒的的去旁边的衣箱里,拿出一件干净利益,慢腾腾的换上。 云若夕穿着自己的裙子,心却在慕璟辰那,瞧着对方的动作,心脏跳得极快,好帅,好帅…… 心要跳出来了!!! 怎么办!?? 果然颜值高了,做什么都勾人心魂,哪怕是穿个衣服,也被他穿出种风情万千、倾城绝代的感觉来。 云若夕赶紧挪开目光,捂住鼻子,不能流鼻血,否则她一辈子在慕璟辰面前,可就抬不起头来了。 两人各自收拾齐整,走出屋子,外面的汇报的人,还单膝跪在庭院里,云若夕瞧着身形,愣了一下。 好像有点小。 “他是影五。”一身暗紫色银纹华服,外罩玄裘绸缎披风的慕璟辰走出来,拉起了云若夕的手。 “影五?”云若夕看向庭院中,在慕璟辰的吩咐下起身的少年,微微讶异,少年没有带兜帽,也没有蒙面。 一张秀气的小脸,稚气未脱,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成年人,“慕璟辰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身边的暗影十三卫,的确是按武力值来排序的。”慕璟辰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小五年纪虽然小,但功夫很好。” 被夸奖的少年,顿时微微低头,害羞的红了红脸。 云若夕笑着道:“这么说,小九的功夫,比十一他们几个的要好?” 慕璟辰轻笑,“影九功夫不行,但求生的本事不错。”当初影楼挑选暗影十三卫的时候,考验的是他们各自求生的本事。 慕璟辰没在这话题上多说,他虽说过,她想知道的事,他不会瞒她,但影楼的一些事,他还是并不想让她知道。 她是他的光,他不允许她被一丝丝的黑暗笼罩…… “你刚刚说,漕帮有动作了?”慕璟辰把话题转回正事。 “是。”影五拿出一张纸,“这是属下手底下的人取来的一封信,主子所料不错,那崔成的确是漕帮的人。” “崔成是漕帮的人?”云若夕微微讶异,却又很快接受,“这样才合理,崔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你好像还挺欣赏他的?”某人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云若夕顿时解释:“我只欣赏他养花养得好。”至于别的,她也不敢说欣赏啊。 “你想要养花养得好的,我重新给你找一个人。”慕璟辰冷哼道,“这个崔成,别留着了。” “为什么不留着。”云若夕道,“他们漕帮现赶着给我送免费劳动力,我不收,多不好意思。” 慕璟辰如同狡猾的狐狸般,带笑望着她,“我知道你的打算,你想留着崔成,看漕帮会怎么对付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漕帮给你送人用,你不用白不用,但这个崔成,我不喜欢。” 他敢听他的女人唱歌,自然要做好被断耳的准备。 云若夕忍不住瞪了醋坛世子爷一眼,“才说了你不许孩子气,怎么又来,你要是真想帮我,你就听我的。” “……”慕璟辰没说话,眼底的神色,虽然不满,但却并没有反驳云若夕,隐隐是默认的意思。 这是影五第一次看到自家神一般的主子,露出凡人的一面。 他没有清冷的神色,没有杀伐果决的下令,只对那瞪圆眼睛的美丽女子,露出一丝无可奈何、任她去的笑意。 于是影五知道,这个名叫云若夕的女子,对他的主子而言,的确是不同的。 “那个小五,你继续说。”云若夕看向影五,表情温和,“崔成是漕帮的人,他们监视我,是想趁机在我的酒楼里动手脚吗?” 比如在菜里下个毒,让她扯上官司之类。 “不是。”影五摇了摇头,和影七他们一样,唤了云若夕夫人,“崔成是大龙头派来,探查夫人底细的。 他们觉得夫人你敢公然和漕帮对抗,背后必然有势力支撑。 起初他们怀疑官府,不过,最近我们为了探查漕帮的动作,派出的人手有些多,漕帮的人,察觉到了我们。” “所以他们知道我是影楼的人了?”云若夕很是自觉的把自己当成了影楼的人。 影五很想说,夫人,您别自作多情,您还不是影楼的人,但见自家主子眉眼带笑,似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便没拆穿,只顺着道:“他们应该只知道夫人背后有一股势力,但并不知道这股势力,是我们影楼本身。” 毕竟他们影楼的人,行事隐秘,很少被人抓到。 就算行踪暴露,但由于影楼常受雇于人,察觉到他们的人,也多是往别的势力想,不会想到他们影楼楼主头上。 “这是信的内容。”影五走上前,将信双手奉上。 云若夕接过后,简单一扫,“崔成跟大龙头汇报,说我背后势力不明,不要轻举妄动,这也就是说,最近漕帮都不会找我的麻烦?” “那可不一定。”慕璟辰接看信的机会,紧靠云若夕,将她楼在怀里。 “这份信,也有可能是崔成察觉到了我们的跟踪,故意写下的,他让我们的人故意截到,看到,然后告诉你,让你彻底放松警惕。” 第347章你爹来了 “主子英明。”影五大眼睛闪闪的盯着慕璟辰,那无脑崇拜的样子,感觉慕璟辰随便乱说一通,他也会觉得是天言。 “就知道拍马屁。”慕璟辰抬手,敲了敲影五的头,“做了这么多的任务,怎么还没学会自己去想事情。” 影五被慕璟辰敲头,不仅不难过,还很开心,他才不想自己去想事情呢,主子那么聪明,他只要听主子的话就好。 云若夕瞧着影五,她看得出,这个少年对慕璟辰不仅很崇拜,还隐隐带着一丝孩子看父母的孺慕之情。 “漕帮的大师爷,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慕璟辰似想起了什么,眸光沉静起来,“至今为止,影楼也没他多少资料,只知道他在大龙头背后,为其出谋划策了不少。 我让小五他们去监视他们的盘口,一是想看漕帮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二也是想顺带警告漕帮。” “警告什么?”云若夕问。 “你也被小五传染傻了吗?”慕璟辰抬手,也敲了敲她的额头,当然是警告他们,你云若夕来头不小,不要随便动歪脑筋。” “哦。” “现在看来,警告他们是收到了,大概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背后的势力,明显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慕璟辰微微眯了眯凤眼,“所以这个崔成,是赶也赶不走的……” “我也没想赶他走。”云若夕抬手摸自己的额头,“都说了我差人。” “我给你。” “不要。”云若夕微微皱眉,“我都差点忘了说你,我不是让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吗?有小七他们保护我就够了,你怎么又暗中派人来帮我?” 难道你不需要去做别的事吗?为肃王?为慕王府的未来? 慕璟辰捏了捏她的鼻尖,“乖,漕帮和云家母女不一样,他们要是想对付你,你的酒楼是很难开下去的。” 他派影七他们保护她,只能帮她对付一些暗杀,但要是想做别的事,单纯的保护,是无法保证的。 “我知道了。”云若夕道,“得罪漕帮这件事,我的确有些欠考虑,但当时那情况,我也没办法。” 她是被逼上梁山的,如果当时不叫来巡查队把漕帮的人绑走,她大概得灰溜溜的离开京城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慕璟辰见小女人不喜欢他帮她,他也就装看客了。 “你不是说了吗?我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若夕回答,“看漕帮怎么出手吧,反我有你不是。” “……” 影五瞪大眼睛:夫人,你刚刚可不是这个态度!你不是说,你不想要我们主子帮你吗?怎么到最后,还得我们主子兜底? 还没满十五岁的影五,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女人多善变。 面对云若夕的善变和厚脸皮,慕璟辰却是潋滟一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知道了,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嗯。” 影五:“……” 看着面前两人的对视,影五很难过,主子对他虽很好,却没有像对云若夕这样,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带你去逛逛园子。” “嗯。” 影五还在那里心塞,慕璟辰已经牵着云若夕,往外走了。 京郊之地分近郊和远郊。 慕璟辰给云若夕买的这座别苑,在近郊,位于连夏山附近,和京城相隔并不远,坐车来回,也就半个多时辰。 除了他买的这一处,连夏山附近有不少别苑,都是京城的权贵人家修建的,用来避暑,或者游玩。 当然,也有像慕璟辰这样,暗中金屋藏娇的。 据说当初高帝在时,想在连夏山上修一座别宫,但当时连夏山上,已经有不少贵族人家的别苑。 高帝的这项提议,便被大家一起,委婉的建议成了北边的岳灵山。 慕璟辰知道云若夕喜欢小桥流水,鲜花满溪感觉,这座别苑,便被他从山上引水,修建出处处曲水的感觉。 加之花树环绕,纵然秋景有些萧瑟,但瞧着不少腊梅的花苞多,云若夕也隐隐期待,等到三月春回时,这座别苑的盛景。 “你是什么时候买的?”云若夕问。 “你才来京城的时候。”慕璟辰回道。 “那这些花树,是什么时候种的?”云若夕觉得有些神奇,这别苑里的一切,无论是外景,还是屋中的摆设和装饰,看上去,都非短短几日可以完成。 慕璟辰轻笑,“阿夕,你不仅低估了权利的作用,也低估了金钱的作用。”只要肯砸钱,哪有短短三日不能成的园子。 不过他不想让她知道他费了多少钱,曾经他花不过花了一点银子,帮她找来了清河镇上作证的商人,就被她说了好久的浪费。 要是让小女人知道,他装帧这园子,花了多少钱,估计得被念叨好几年。于是他岔开了话题—— “慕王府在连夏山也有别苑。”慕璟辰抬手指向不远处的连夏山,“在半山腰上,山顶被寺庙占了。” 云若夕一一听着,最后眼看天色不早,慕璟辰便带她出门坐上马车,亲自送她回去。 等到上了马车,慕璟辰才想起什么般,对她说道:“影七应该跟你说过,那云高卓来京城的事吧。” 云若夕微怔,点了点头,“嗯,小七跟我说他高升了,目前一家坐船,带着一家老小来京城了。” “你打算怎么做?”慕璟辰道,“跟你身份有关的玉牌,已经石沉大海,即便是影楼,也不是万能的。” 所以云若夕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她的身份,别说安家孙小姐,恐怕连云家二小姐的身份,云若夕都没法证明。 云若夕垂眸凝思,“最初我想着,云晴雪误会我和顾颜之有情,她为了对付郑婉怡,一定会来认我,让我恢复身份。” 只是她没想到,天下男子多薄情,当危机到自己的名声和前途,顾颜之立刻斩断了和她的所有联系。 她在云晴雪的眼中,失去了和郑婉怡对抗的价值,云晴雪自然不会再想把她认回去。 第348章寻找突破口 慕璟辰是何等的聪明,云若夕只一句,他便理解了里面的门门道道。 他得意的翘了翘唇角,“夫人,怎么样,像你夫君我这样,不因身份而嫌弃你的男人,真的就独此一个了,你要好好珍惜。” 云若夕笑着嗔了他一眼,“什么叫只有你一个,白先生也不嫌弃我呢。” 慕璟辰笑容微僵,然后抓紧她的小手道:“你喜欢白月轩?” 云若夕抽出小手,就反打了一下他的手,“你以为女人和你们男人一样,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吗?” 若女子无情似男子,这时间,又怎么会那么多痴情怨女的故事。 慕璟辰重新拉着她的小手,目光定定,“阿夕,我不会的。” “我信你。”云若夕仰头看他,同样坚定。 两人互看好久,徐徐靠近……然而就在彼此唇瓣就要挨在一起的时候,马车突然抖了一下。 两人的唇没碰到,但没坐稳的云若夕,却是直接倒在了慕璟辰怀里。 慕璟辰趁机搂住她,在她的唇上,补了一吻。 云若夕微微红脸,“不跟你闹了,我得想正事呢。” “你想你的,我抱我的。” “……” 慕璟辰,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想问题。 云若夕瞪眼,但某人全部忽略,如同曾经他们在清河村时一样,他在马车里,将她圈抱成了软垫。 云若夕对慕璟辰无可奈何,只有顺着对方抱着,抱着抱着,她便开始思考,该怎么恢复自己安家孙小姐的身份。 她知道,慕璟辰这般得瑟,胸有成竹,定是知道该怎么帮她恢复身份。 可她已经在用人调查方面,依赖慕璟辰太多,要是连思考和谋划都依赖慕璟辰,那她可就真成菟丝花了。 “云高卓已经到京城了吗?”云若夕想先看看云家那边的动向。 慕璟辰微微颔首,“最近已经在户部的安排下,开始领职公办了。” “那他们住在哪里?”云若夕继续问,“安府吗?” 慕璟辰薄唇微微上扬,“不,在朝廷给的宅子里。” 大宁国富民强,从九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被安排住宅,当然,若是自家有宅子,是可以不住在朝廷安排的屋子里的。 不过—— “朝廷给官员安排的宅子,大多在靠近内城的东坊市……”慕璟辰简单几语,云若夕就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 云家这是想要和周围的官宦人家打交道啊。 “云晴雪是不是也跟着搬出了安家,住进了侍郎府?”云若夕问。 慕璟辰轻笑着用食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嗯,京城与别地不同,金钱的作用,比起权势和官位,都是要靠后的。” 安家孙小姐的身份,若是放在别处,尤其是安家的老宅所在处——岳阳,那可是远远超过云家大小姐这个身份的。 但在京城,就不如一个侍郎嫡女,来得有位份和尊荣了。云晴雪想要进入京中贵女的圈子,必须以工部侍郎嫡长女的身份为主。 “她不稀罕的商女身份,那就还给别人。”云若夕勾了勾唇,“慕璟辰,我要想你借一个人。” 慕璟辰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嗯,我回去就让影九来找你。” 云若夕微微诧异,转过身来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要借小九。”她都还没来得及说呢,难不成——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慕璟辰淡笑着伸手,捧起她娇小的脸蛋,“你是我夫人,咋们夫妻同心,你在想什么,为夫自然都能知道。” “少贫嘴,”云若夕抬手戳了戳他手感极好的脸,“你是怎么想到我的想法的?是不是你也是这么想的?” 云若夕忽然有些得意,她想的法子,居然和慕璟辰想的一样,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的智商可以赶上慕璟辰了? “我想得办法和你想的不一样,不过你这法子,也还算不错。” 慕璟辰抓住她调皮戳他脸的手,“毕竟你现在没有人证没有物证,想要找到突破口,这是最好的法子。” 虽然不是和慕璟辰想的一样,但被慕璟辰夸,云若夕还是很开心的,“那你觉得我能成功吗?” “事在人为。”慕璟辰捧着她的脸,目光定定道:“我相信你。” 云若夕被慕璟辰这般瞧着,原本有些不确定的心,竟渐渐坚定且安稳下来。 她突然明白,被最重要之人的鼓励,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了,那是一种,虽艰难万险,却依旧让人有勇气去走下去的力量。 “谢谢你慕璟辰。” “别管嘴上谢谢。”慕世子把脸凑了过去,精美的凤眸,如同小猫儿一般,狡猾的眯了起来。 云若夕瞧着他那样,心中的繁重,也不知不觉的轻了许多。 “能遇见你,真好。”她主动吻上了他的薄唇。 她不怎么会亲吻,蜻蜓点水般后,就要离开,可慕璟辰却趁机搂住了她的身子,在她的红唇上得寸进尺。 混蛋,又是这样大胆不分场合的欺负她…… 云若夕想去推他,可又怕弄出大动静,被外面的影六察觉,她哪里想得到,影六不同于当初的刘奇。 那耳力好得,她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但影六好歹也是有职业操守的暗影卫,当他发现自家主子似乎在欺负人后,立刻把五感调离马车车厢,挪去了别处。 别说,这一挪,他当即发现他们被人跟踪了。 “主子?” “让他们跟。”慕璟辰得到影六报告,并没有松开云若夕,只淡淡的传音入密,给影六下达了命令。 “是。”影六将马车开到四方街六号胡同,停下。 慕璟辰才有些不舍的放开云若夕。 什么都不知道的云若夕,被啃了一路,非常生气,“你下次再这样,我就……”就不主动亲他了。 慕璟辰却是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没有影九在慕王府替我待着,我就得亲自回去坐镇。” 云若夕微微呆住,这也就是说,他再不能想来看她,就来看她了,所以他刚才,才不理会她的气恼,没羞没臊的在车上,压着她吻个不停…… “那你要不要再亲亲?”云若夕下意识的说了这么一句,就后悔了。 第349章假扮云晴月 某人薄唇勾笑,顿时不客气的压了过来…… 直等到外面驾车的影六道:“主子,漆氏他们回来了。” 慕璟辰才放过云若夕,给她亲自系上了面巾,“不许再摘下来。” 他的小女人,实在有些招人眼,要是被其他男人看到,内心生出歪心思……他想,他可能会忍不住想要把他们全弄死。 “早知道,我就不该给你那方子。”慕世子后悔了,他不该为了哄小女人开心,就给她配药早早的恢复容貌。 那块疤痕挺好的,真的,他很怀念。 “去去去。”云若夕拿小拳头砸了他一下,就欢快的下车去了,那样子,像极了和男盆友约会完返家的少女。 而慕璟辰推开车门,送她下车时,也像极了那眼巴巴送走小女友,一脸没吃饱,还想再吃的难受表情。 只是小女人的身影才消失,影六便传音入密道:“主子,除了跟踪我们的人,夫人的宅子附近,也有好几个眼线。” 他们被注意到了…… 慕璟辰闻言,凤眸中,那因小女人而起的眸光潋滟,顿时化成一丝淡冷的轻嘲。 他勾了勾笑,“那些蛇虫鼠蚁,喜欢跟着就跟着吧,回别苑。” “是。”影六驾车掉头,很快就消失在巷子口。 …… 云若夕回来时,正好吃晚饭,因为有影七的招呼,大家也没问她去了哪里,只是吃饭的时候,漆氏给她交代了今天几次额外的开支。 云若夕一一听着,然后道:“漆姐姐,这些事,你可以先用本子记下来,一个月查看一次就好。”不用每天向她汇报。 “嗯。”漆氏应下,面上却有些脸红,因为她和云若夕一样,虽识得几个字,却是个写不来的。 云若夕让她把这些小账记下,着实有些困难。 不过,云若夕当初不会写字,如今都会写了,她又有什么做不到的?且如果她做不来这件事,云若夕自然就得请别的人来做。 她不想给云若夕添麻烦,便在内心打定注意,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开始学写字了。 “对了,崔成今天,都做了什么?”云若夕想起崔成的身份,问了一句。 漆氏回道:“你走后,崔小哥帮忙收拾了席面,然后就去打扫了落叶,再之后,他就出去买了香……” 漆氏说到最后,加了一句:“对了,他今天关心你,问了我一些,你以前的事。” “关于我的?”云若夕眸光微动,“漆姐姐你是怎么答的?” 漆氏把回答的话都说了,然后敏感的问道:“若夕,你对这崔成,是不是不太放心?” “差不多吧。”云若夕见漆氏今日回答崔成的,都是写无关紧要的事,便明白漆氏心里是有数的。 她也就没有多说,只道:“他毕竟不是我们的家人,客气对待。” 客气对待,就是像客人一般的尊敬,但并不会把自家人的事,让对方知道,漆氏领悟的点了点头。 到了晚上,云若夕给两个洗漱完的小家伙,换上干净的小衣裳。 这时,她耳边却听到一咋咋呼呼的女子声——“夫人,夫人,是我,是我,我是小九,我来找您啦。” 云若夕勾了勾唇,“乖宝,娘亲有客人来了,你们乖乖的先在床上玩,娘亲一会就回来。” “嗯。”两个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娘亲,你去吧。”多半又是爹爹来找娘亲了,话本子上说,这叫私会。 云若夕不知两个小家伙,把她当成和情郎幽会的话本女主叫了,一人亲了下,便走出卧室,来到了书房。 很快,一个人影就落在了她身后。 “小九拜见夫人。”影九作偮,恭谨的朝云若夕一拜。 云若夕笑着抬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多礼,之前你见我可怎么没这么客气。” 想起之前自己试图装主子调戏云若夕的事,影九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夫人勿怪,属下那也是,那也是为了化解误会。” “嗯,我知道。”云若夕知道时间不早,简单叙旧,就跟影九直言道:“你应该知道,我和安家云家的关系吧。” “嗯。”影九道,“夫人放心,属下一定辱使命,帮夫人夺回安家。”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你们影楼现在,可能找到我母亲的画像?” 影九眼睛黑亮:“夫人?你是想让属下假扮安大小姐吗?”天呐,夫人这计谋,实在是厉害啊。 直接让安大小姐复生,安大小姐说夫人是她的女儿,这谁能反驳? 只是—— 影九为难道:“安大小姐留下来的画像,只是她年轻时候的,现在过去了快二十年,容貌必然需要做调整…… 其实这个对我来说,也不难,但难就难在,属下没听过安大小姐的声音,不好模仿,这安老夫人毕竟是安大小姐的……” “谁让你模仿我母亲了。”云若夕笑着打断了影九。“我要让你扮成我。” 云若夕发现,称呼安晴芳为母亲,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或许早在她穿来,认下两个孩子的时候,她就已经接受了原主的一切。 “啊?”影九彻底晕乎了,“扮成夫人你?” 云若夕瞧着影九呆萌的少女样子,不由耐心解释:“小九,你既然清楚我的情况,那么你也就应该知道,我和我母亲,长得并不相似,我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去找安老夫人,说我是我母亲的女儿,她能信吗?” 影九如摇拨浪鼓般的摇了摇头,“不信。” “这不就得了。”云若夕轻笑,眸光流转,看向书桌上,未点的烛芯,“可若是一个长得和我母亲八九分相似的年轻女子,找上门,自称是被云家赶出门,甚至想要杀害的云家二小姐,你觉得,安老夫人会怎么想?” 影九双眼,陡然亮起,好似给这昏暗的书房,添了一方灯火,“夫人,你好厉害啊,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那也是因为认识了你。”云若夕觉得,若是没有影九,她自己去走这条路,成功率怕是要低很多。 影九被夸,顿时得意的扬起了小胸脯,虽然……额,她好像有些平胸。 第350章让男人神魂颠倒 影抬起头,看向自家夫人,玲珑有致的身子,哪怕是她这个女人看了,也都忍不住心生羡艳。 她咽了咽口水,“那个夫人,虽,岁然属下帮您,是奉命行事,可若属下真能成功帮夫人夺回安家,夫人能不能,能不能……”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云若夕想起之前影九对她说过,对那影楼四使之一影魍心生爱慕的事,琢磨着:“你该不会让我帮你跟你们主子说,把你许给影魍吧?” 云若夕虽是个支持少女恋爱勇往直前的人,但成亲这种事,却是要两厢情愿的。 万一人家影魍不喜欢影九呢? 她可不能滥用职权,乱点鸳鸯谱…… 影九听后,连忙摆手,“不不不,夫人,我才不是那么卑鄙的人呢,我只是,只是……” 影九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声来,便用传音入密,小声的在云若夕耳边说了一句话。 登时,云若夕的脸就红了—— 影九这丫头,居然问她要丰胸秘籍??? 开玩笑,上辈子的她,胸也只有B好伐!? 找她问丰胸秘籍…… 她默默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胸。 额……好像是挺丰润的。 “咳咳咳,这个,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云若夕不好说,自己是靠生育丰的胸,便打算拿些食疗法子给影九。 影九见云若夕同意了,顿时激动的尊卑都不分了,直接上前就抱住了云若夕,“谢谢夫人!夫人你真好!” 比主子好十倍! 不,一百倍!!! “咳咳,不,不客气。”云若夕弱笑应着,心里已经在头大,要是大宁没有木瓜,还有什么食物是可以丰胸的。 “对了夫人,除了这秘技,到时候,您能不能顺便教教我,该怎么让男人喜欢我啊。” 连性子冰冷不近女色的主子,都被夫人迷得神魂颠倒,夫人要是把这秘诀交给她,她岂不能顺利得到影魍大人的心了。 影九很激动,影九很兴奋……看得云若夕实在不忍告诉她,自己哪里会什么勾引人的本事。 把人砸晕摔下山,算秘技吗? 就在两个女人一边扯正事,一边扯闲事之时,京城建安街的工部侍郎府,酒席已经吃到了末尾。 作为一家之主的云高卓,坐在正首,他的左手边是他的母亲余氏,右手边,是他才升为平妻的齐氏。 余氏身边坐着的,是家里唯一的一个姨娘,柳姨娘,而柳姨娘身边坐着的,则是暗中伺候云高卓,但并没有给什么名分的两位姨娘。 对外,前吴州州牧云高卓,是个爱妻专情的人,除了岳母大人强行给来的齐氏,和前任妻子好心给的柳氏,他一个妾室都没有多纳。 在妻妾成群的官宦人家里,已是少有的清君子。但只有云家内部的人知道,云高卓除了两个没名分的姨娘外,还有几个通房。 这些女人,碍于云高卓想要维护的君子的形象,只能做着姨娘的事,带着丫鬟姑子的名。 你问她们是否心有不甘? 或许是有,但作为奴婢,能伺候男主人,已是莫大荣幸,至于名分位份这些东西,她们根本就不会去考虑。 那些,都是像齐氏柳氏这样,出身好又有仪仗的女人,才能去拥有的东西。 但偏偏有些人,就是不太信这命,尤其是现在最得云高卓宠爱,腹中还怀上了孩子的姨娘姚倩倩。 “老爷,这既然以后,咋们都在京城长待了,那被关在庄子上的二小姐,可怎么办啊?” 本吃得酣然开心的云府众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尴尬,这姚姨娘,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罪女已经被逐出我云家门第。”余氏寒声道,“你好端端的提她作什么?” “老夫人息怒,奴只是想着,那二小姐,毕竟是夫人的女儿,现在,又是咋们云府的嫡女。 纵然当初犯下大错,但待在乡下那地方,吃了那么多年的苦,想来也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改过自新了。 老爷何不开恩,将二小姐接回来?”姚倩倩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齐氏,一脸小心讨好的样子。 “奴自从有孕后,便深刻体会了做母亲的心情,这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孩子犯错受苦,最苦的莫过于母亲。 二小姐在庄子上待了已经快五年多了,夫人虽然表面不说,但定是日日思恋,夜夜担忧的……” 由于云晴月的真实身份,攸关整个云府的存亡,在云府,便只有云高卓、齐氏和云晴雪三人知道。 其他人不知真相,见姚倩倩这般说话,都以为她是在讨好新夫人齐氏。 而云高卓本人,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纵然心中不悦,也没有叱责姚倩倩,只冷沉着一张脸,看了眼身边的齐氏,意思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来处理。 齐氏被丈夫这般甩包袱,涂着豆蔻的指甲,都忍不住掐进手掌心了。 让她处理? 她怎么处理,明面上她可是云晴月的亲生母亲,这姚倩倩都说了,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她无论是哭着说“妾身不委屈,不能接回来”,还是义正言辞的说“那孩子犯错,还关得还不够”,都会惹人怀疑。 好在这家里,厌恶云晴月的人,并不止她一个。 “她有什么好思恋和担忧的!”余氏一想到当初云晴月差点毁了云晴雪的事,就一股子的气,连带着齐氏,也看不顺眼。 “当初要不是她管教不严,我们雪儿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谋害?” “祖母……”云晴雪闻言,非常适时的露出了一丝委屈,又很感激的表情。 余氏瞧着,甚为满意,“雪儿放心,有祖母在,这个家,谁也别想害着你。”说着,还瞪了齐氏两眼。 这妾室就是妾室,生出的女儿,都一样下贱。 云晴雪是云家最出类拔萃的女儿,不仅有安家的巨富,还有顾家的夫婿,在钱和势方面,都是云家将来最大的仪仗。 而云晴月,一个妾室所出的低贱庶女,唯一有利用价值的长相,也没有了,德行名声具毁,接回家来,只会带累他们。 第351章姚姨娘的试探 余氏怕自己这个儿子,经不住枕边风,真把那赔钱货给接回来,便冷声提醒道:“这京城不比别处。 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耳目极多,我们要真把那罪女接来,她做的那些混账事,岂不是会传遍整个京城? 你们不怕人笑话,我上了年纪,我客听不得,再者说,雪儿的亲事虽已定下,但悠儿和梦儿的婚事,却还没个准数。 你们要把那罪女接来,别家会怎么看我们云家的女儿?”云晴悠和云晴梦还要不要在这京城好地,找个贵门嫁了? “母亲教训得是!”齐氏对余氏,表面尊重、内心鄙夷,可今日余氏这番话,却说得她分外高兴。 只是她不敢表现出来,让人察觉到什么,便装作失落的样子,低下了头。 神色不悦的云高卓,听了余氏的话,也是满意之极,表示:“母亲放心,儿子是有分寸的。” “那就好。”余氏招了招手,说乏了,便让人扶着她回了屋子。 至于其他人,也都各自散了,回了屋。 姚姨娘的贴身丫鬟搀扶着她,有些不明白:“姨娘,你好生生的,提那个罪女做什么?” 这下好了,不仅惹得老夫人不开心,连老爷都有些生气,最后“还没成功说服老爷,让夫人欠下您恩情。” 丫鬟刚说完,姚姨娘就笑了,“欠恩情?那毒妇,像是那种会感激人的人?” 要不是她聪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根本就不会留到现在。 齐氏的手段,她可是见识过的。 当初云亭枫房里,一个丫鬟怀上了云家少爷云亭枫的孩子,齐氏直接一碗汤下去,就让那丫鬟见了阎王。 一尸两命啊…… 这么狠心的女人,指望她能有感恩之心? 做梦去吧。 但也正是因为了解齐氏,姚姨娘今晚才做了件大胆的事,“杏儿,你可知我今晚,为什么要提二小姐?” “为什么?” “因为我想看看,那齐贱人对自己的女儿云晴月,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啊?”杏儿不明白。 姚姨娘便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我们虽然是去年才入门的,但云晴月太出名,她的那些事,咋们也都听说过。 那什么狠毒、恶劣的行为,我也就不说了,毕竟是从齐贱人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货。 但我还是很奇怪,这齐贱人手段既然这么高,她怎么就没有保住她自己的女儿?” 小丫鬟杏儿听了,也忍不住奇怪起来,“姨娘,听你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奇怪,那个云晴月据说没毁容前,长得极好,连白府的白夫人,都忍不住看呆过。 而那个时候的云晴月不过才十二岁,咋们大宁女子,想要嫁好,除了家世以外,就靠这外貌和性情了。 那云晴月庶出身份,就算不能像大小姐那般高嫁,但送给高门贵府当小妾,还是没问题的。” 如此对云家有利的一张牌,却被生生毁了,怎么能不叫人疑惑,尤其这张牌,还是齐氏的头生女。 “没错。”姚姨娘道,“这自古以来,头生的孩子,都是备受宠爱的。 若那齐氏是个狠心的,不喜欢孩子,对那云晴月不好,倒也还说得过去,可她对同样蠢烦的云晴悠,却有那么多的耐心。” 这说明什么,说明齐氏不是不配做母亲,只是不配做云晴月的母亲。 可为什么? 为什么都是女儿,齐氏却偏偏舍了云晴月? 难不成,就因为云晴月害了对她有恩的安氏的女儿云晴雪,所以她就断了和云晴月的母女之情? 可心狠手辣的齐氏,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知念感恩的…… “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内情。”姚姨娘笃定道。 杏儿也觉得有内情,可是:“姨娘,这就算有什么内情,也不是咋们能参合的,你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保住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多年以来,怀上云高卓孩子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府里却只有齐氏和柳姨娘生下了孩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齐氏的手段又多又毒啊。 她们小心翼翼在老夫人的庇护下,才保住了这个孩子,但谁知道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姚姨娘摇了摇头,寒声道:“杏儿你在戏班子的时候就跟着我,难道不明白,我今晚的冒险,正是为了这孩子吗?” 齐氏太过狠毒,哪怕她费尽心思,躲开齐氏明枪暗箭,生下了这个孩子,但这孩子能不能顺利长大,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我若想我们长长久久的好,想要这孩子长长久久的好,就不能再让那贱人,再这府里一手遮天……” 姚姨娘抚着已经显形的肚子,目光狠厉:“杏儿,你知道吗?我是做母亲的人了,我若不为这孩子冒险……” 还有谁为这孩子拼命? “徐姨娘她们性子软弱,害怕和那齐贱人斗,但我不怕。”姚姨娘冷笑,“我有预感,那云二小姐,就是我扳倒齐氏的最大砝码!” 杏儿看着自家主子,眉头紧皱,她明白,自家主子说的对,如果她们不争,是真的会被齐氏弄死,“那姨娘您,准备怎么做?” “自然是先找个可靠的人去富县的庄子上,打听一下那云晴月的情况。”姚姨娘目光冷远,“若那云晴月有野心,想图谋,我或许,可以帮帮她。” 杏儿小眼珠子转了转,“奴婢明白了,奴婢明日就去。” 话刚落,院外看门的小丫鬟就回报说:“老爷来了。” 姚姨娘顿时化开冷肃的面容,变出一抹娇花般的笑,迎了上去,“老爷,奴刚刚说错话了,老爷可千万别放心上。” 云高卓本来还是有些不悦的,但眼瞧着姚姨娘那张人比花娇的脸,便把姚姨娘不久前的冒失忘得干干净净。 他搂住姚姨娘:“我知道你是心善,是好意,只是这件事,老夫人不喜欢,你下次就别提了。” “嗯。”姚姨娘顺势倒在云高卓怀里。 这软香入怀,本就喝了酒的云高卓更醉了,立刻搂着姚姨娘,入了里屋缠绵。 第352章各自谋划 但因为姚姨娘怀有孩子,云高卓处处小心,不能尽兴,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不由变得更为糟糕。 他心里开始冒出了火,却不是因为姚姨娘和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因为齐氏。 这次来京,为了表现他的清君子形象,他们云家,自然不能把家里所有的女人都带上。 除了姚姨娘和徐姨娘外,其他几个伺候云高卓的没名分姨娘和通房丫鬟,全都被齐氏发卖了。 云高卓面上不说,但心里门清,要是姚姨娘没怀孕,齐氏肯定是要将姚姨娘发卖的,至于为什么留下了徐姨娘。 自然是因为徐姨娘年老色衰,就算不卖,他也是不再多看一眼的。 齐氏把徐姨娘留下,不过是想说:瞧,我可没把你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全都卖了。 但其实,齐氏这做法,和把人都发卖了,又有什么区别? 徐姨娘年老色衰,柳姨娘沉闷无趣,姚姨娘有孕不便,他在这后院一转,居然找不到一个去处? 让他去找齐氏? 算了吧,齐氏虽风韵犹存,美貌尤在,但对了这么多年,再美的女人,也都看腻了。 更何况他每次去,她不是商量这个,就是商量那个,完全把夫妻之事忘在一边,实在没意思得很。 云高卓心里窝着火,却也不好发作,毕竟齐氏这般,也是为了他的前途着想。 “老爷放心,奴会伺候好老爷的。” 姚姨娘似乎知道云高卓在想什么,跪下身子,我见犹怜:“奴哪怕累点,也不想老爷不高兴。” 云高卓一听,一看,顿时压下兴奋的神色,对姚姨娘多了几番内疚和疼惜,“难为你有身孕,还来伺候我。” “老爷这是哪的话,老爷是奴的天,老爷高兴,奴就高兴……” “还是你最贴心。”云高卓将美人搂进怀里。 齐氏得知云高卓今日,又去了姚姨娘那里,心里是恨得不行,可云若夕那边的动静,却不得不让她全神戒备。 “你是说,她开起了酒楼,但漕帮的人,没有丝毫动作?”齐氏听到秀芳的汇报,顿时皱起了眉头。 “是的,而且那云氏身边,有个极为厉害的丫鬟,我们派去的盯桩暗哨,全都被对方用药粉弄伤了眼睛。”秀芳回道。 “到底是谁在帮那个女人!?”云晴雪暗恨不已,那人要是想得到安家,找她合作啊,为什么要帮那个贱人。 “你别着急,现在你最重要的,是让你自己融入京城贵女的圈子。”齐氏沉声道,“咋们也不是没有势力在帮衬。” 想到那个盒子……云晴雪的心稍稍安定,她也是有仪仗的,“母亲,那我近期就先想办法融进贵女们圈子。” 不管那贱人在那里倒腾了。等她融入进去,成为京城贵女的一员,还怕比不上那个郑婉怡? 到时候,她再把云晴悠这个妹妹带入,哪怕云晴悠最后攀不上慕王府的世子,也能在京城找个还算不错的人家。 “嗯。”齐氏点点头,“至于云晴梦那个丫头,你也顺便带带,虽然她是柳姨娘生的,但柳姨娘这些年,对我还算忠心。” “云晴梦比悠悠出色,把她带出去……”岂不是会把云晴悠给比下去? “雪儿,你怎么忘了,无论在哪,嫡女都是嫡女的圈子,庶女都是庶女的圈子,我现在已经是侍郎平妻。 悠悠便是侍郎府的嫡女,而那云晴梦,就算出色,也不过是庶女,你把她带出去,她能结识的,也不过是些同样出身的庶女。” “母亲说得是,女儿差点糊涂了。”忘了嫡女之别,堪比世家和庶民之别。 “那女儿就先下去了。” “嗯,去吧。” …… 云家这边,各自打着各自的主意,云若夕那边,却是在和影九商议后,就回屋睡起了大觉。 影九虽然性子跳脱,但做起事来非常认真。 她在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后,就去收集安晴芳和云晴月的信息了,说是要好好揣摩两个人的性格。 然后将她们完美融合,努力打造出一个肖像其母,又有些不同的云家二小姐来。 云若夕见影九这般认真,便放心的去店里,挂出了试营业的牌子,她可不会因为勾心斗角这些事,忘了自己的路。 “若夕,这一般酒楼开张,都要请舞狮的队伍,来大门口热闹热闹,咋们要请吗?”漆氏问道。 云若夕摇了摇头,“咋们只是试营业,还不算开张。”况且这溪口街这么冷清,请了舞狮队,怕也没多少人来看。 到时候,不赔钱又徒给崔成他们漕帮看笑话吗? 所以她不仅没请舞狮的,连爆竹都没弄,只悄无声息的挂了一个试营业的牌子。 第一天,果然没有任何生意,第二天,也还是没有,到了第三天,终于有人看到了她试营业的牌子,陆陆续续的来了人。 只是这些客人,大部分都是冲着云若夕的小面来的。 虽然云氏小面在火了后,西码头、东码头,甚至几个热闹的坊市,都开始有人卖起了小面。 但吃过云氏小面的人,却始终觉得,云若夕做的小面,才是小面最好的味道。 “其实我做的小面,也不算最正宗的重庆小面。” 云若夕一边煮小面,一边对赵太贤道,“只是大家没吃过,第一次吃,吃的就是我做的,便下意识觉得我做的小面,是最正宗的。” “是吗?可是我觉得夫人你做的,是真的很好吃。”赵太贤尝过云若夕的小面,只一口,他就有些泪流满面,心道:师父说的对,京城真的是高人云集。 自己能遇上老板娘,真好…… “你呀,明明自己才是大厨,还成天夸我。”云若夕说着,不由催促道:“赶紧帮忙,没看见外面那么多客人吗?” “哦哦哦。”赵太贤放下小面,跑来帮忙,他人情世故不怎么通,但厨艺上的天赋,是真不错。 云若夕只简单教了两下,他就会了,甚至在云若夕原本的臊子基础上,又添加了一种酱香味的臊子。 云若夕很满意,她真的捡了个宝。 第353章活广告 两人一起动作,再加上漆氏等人的帮忙,煮小面的效率奇高,平时只能排队吃的小面,现在终于不再磨人。 只是,在装修那么雅致的酒楼里,人人都只吃小面……云若夕有些忧桑,她这还真开成面馆了? “漆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得挂个牌子,表示明日不卖小面了,不然,何时才能让人知道,我这是要开酒楼?” 漆氏笑笑,“这京城酒楼众多,哪家不是有自己的特色菜肴,你能把小面做得这般出色,吸引来这么多客人,别的酒楼羡慕我们还来不及呢。” “可大家只吃小面,不点别的,也不是个办法。”就在云若夕琢磨,让赵太贤做点小菜,免费赠送时,崔成走了进来—— “夫人,贺家的贺老太爷来了。” 贺老太爷? 活广告啊!!! 云若夕顿时亮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赵太贤的背后,“小赵同学,为你师门争光的机会来了。” “啊?”赵太贤被云若夕拍得一脸懵逼。 可眼见夫人精神抖擞,让他赶紧做拿手好菜,他也没多想,乖乖去做了三道他做得比较顺手的菜。 贺老太爷今日,也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后面跟着的,还有遗传了他吃货本质的贺三公子贺风晏。 “你上次不是没来得及吃那小面吗?”贺老太爷瞥了对面拿着把扇子装风、流的孙子,扬了扬花白胡子,“今日就好好尝尝。” 贺风晏闻言一笑,“爷爷难得请客,孙儿自然要赏脸。” “哼,得了吧。”他要不是为了感谢贺风晏,上次帮了那云氏一把,留住了这难得的小面,他才不会请他。 贺风晏这些个小兔崽子,一个个都比他有钱,才不需要他请。 “我记得你上次出门,说是要去找那个魔头来着。”贺老太爷喝了一口菊花茶,淡道,“怎么最后独自来了西码头啊?” “因为西码头的小面很火,孙儿和世子他们听说后,都想来试试,但大家都不想出面,便斗拳定胜负。”贺 风晏浅笑回答,“孙儿运气不好,斗拳斗输了。”自然独自去了西码头买小面。 贺老太爷觉得这花茶的味道,十分的清新淡雅,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你混账这么多年,也不是没点用的。” 至少在那天帮云氏的时候,贺风晏的混账劲,是可以真正吓到漕帮人的,“若当时来的是你大哥……” 哼,漕帮的人估计一点都不会相信,那素来守规矩的贺大少,会去找京城守备军闹腾。 “爷爷这是在夸孙儿混账得好?”贺风晏轻笑,一双春风般的明眸,善睐之间,竟比女子都还要丽上几分。 “这世家子弟,不出几个混账,那还叫世家子弟?”贺老太爷放下茶杯,“你不混账,怎么能衬出你那两个哥哥的好来?” “说得也是。”贺风晏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贺家那么多家产,养我一个废柴还是养的起的。” “……” 贺老太爷忍不住白了贺风晏一眼,但一身墨竹青衣,端得俊俏风、流的小公子爷,是怎么看,怎么养眼。 想起他之前领着贺风晏出门时,被众多女子丢香包的场景,贺老太爷甚是怀念,想当初,他也是很受少女们欢迎的。 只可惜英雄迟暮…… 贺老太爷瞧了眼得眼笑眯眯的贺风晏,心中嗯哼:得意什么得意,长这么帅,还不全靠他传得好。 贺老太爷在心里比较,究竟是他年轻时的样子好看,还是现在的贺风晏好看,小面的香味便传了过来。 “贵客久等了。”云若夕亲自领着影七,给贺老太爷上菜。 “上次贺三公子出手相助,民妇还来不及感激,今日公子难得光临,这三道菜肴,就当是民妇小小的谢礼了。” 云若夕将赵太贤做好的三道菜上桌,只瞬间,两碗香喷喷的小面,便被比了下去。 只见一道菜,金玉玲珑,醉人香,另一道菜,雪鱼落盘,迷人眼,最后一道,姹紫嫣红,尽开遍…… 从卖相上来说,就是上品中的上品,至于香味,那糯米的甜香味,酥炸的脆香味,雪鱼的鲜香味……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仅没有凌乱,反而和谐的交织在一起,勾起人麻辣鲜香酸甜咸等,每一处的味蕾。 色香已经俱全,那就要看这味道…… 贺老太爷还没来来得及拿起筷子,贺风晏已经率先夹起一块雪鱼放在了嘴里,只瞬间,他便亮了眼睛。 这鱼,居然是剥掉鱼皮后,酥炸过一遍的,那鱼皮是事后包上的,看上去像是蒸出来的鱼一般。 但吃起来,却有烤鱼的味道。 这样奇巧的心思和手艺,贺风晏还没来得及夸,贺老太爷就瞪眼道:“我还没尝,你尝个什么劲?” 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长者为先? “爷爷,我不是混账吗?”自然不知道尊老爱幼该怎么写,再者——“人老板娘,这三道菜,可是为了感谢我,给我做的。” 您老人家能吃,那还都是蹭他的…… 贺老太爷气的,他当时又不是不愿意出手相助,不过是在思索办法而已,怎么就被这兔崽子抢先了? 为了避免孙子再度抢先,贺老太爷直接用筷子,夹起了一块酥炸的金肉丸,就放进了嘴里。 他本来是要说道贺风晏的,可这肉丸入口后,酥香脆香瞬间塞满他的味蕾,也塞满了他的心。 让他不过转瞬,就忘记了要说贺风晏什么了。 “爷爷,不带你这样的啊。” 看着最后剩下的一道,用蔬菜雕花装点的菜肴,祖孙两,瞬间齐下筷子,夹起了一块小碎肉。 一入口,两人就犹豫了。 不是不好吃,而是因为太好吃,好吃得,连遍食京城佳肴的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这肉是什么肉了。 “老板娘,这肉是什么?” “回贺三公子,这是兔儿肉。” “兔子?” 祖孙两人都有些惊奇,兔子肉不同鸡鸭。 兔子的肉,一直比较有嚼劲,但他们吃的这肉,却没有那么难以嚼,不仅保有兔子肉的鲜美,还软劲适宜。 看来烹饪这菜肴的人,很下了一番功夫。 第354章打包 “老板娘,想不到,你这除了小面做得好外,这做菜也是一绝。”贺风晏明显没有贺老太爷那么守面子,觉得好,就直接夸了。 而贺老太爷,虽自持身份,不像贺风晏那般“平易近人”张口就夸,但面对美食,和想到日后可能会尝到的美食…… 他也还是忍不住点了点他那高傲的下巴,道了句:“嗯,还不错。” 云若夕浅浅一笑,“贺老太爷和贺三公子谬赞了,这小面虽是民妇做的,但三道菜肴却是我们晨曦小筑的大掌勺做的。” “恩?”两人同时惊异,这三道菜竟不是这云氏做的。 云若夕将一份菜单放下,“二位请慢吃,要是还想吃什么,可以吩咐跑堂,让我们家厨子去做。” 云若夕说完便走了。 贺老太爷和贺风晏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出手,去拿那菜单,结果因为同时出手,同时抢到了那菜单的一角。 一老一壮开启了你看我,我看你的模式,最后贺老太爷说了句,“风晏啊,你也到年纪了,我琢磨着,王家那个王莲衣……” 贺三公子抓着菜单的手,瞬间僵硬,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松开,然后他朝着对面贺老太爷,一个春风般的微笑:“爷爷请。” 震退贺三公子的贺老太爷,得意之极的挑了挑眉眼,翻开了菜单,夺得了菜单的第一择菜权。 但事实上,这份争抢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贺老太爷看来看去,发现这菜单上的菜,竟然没几道是他吃过的,便忍不住把菜单上的菜,都点了一遍。 当那些有钱坐二楼雅座的客人们发现,一道又一道鲜香的菜肴,被端进二楼雅间东北角的雅座时。 他们愣住了,因为品尝这些菜肴的不是别人,正是京城出了名的挑嘴贺家老爷子,和贺家的三公子。 众所周知,贺老爷子和贺三公子,都是极喜美食且极挑美食的人,不少酒楼推出新菜式时,都会请他们去试菜。 但没有一个酒楼像晨曦小筑这样,一开张,把所有菜肴都送上的。因为人的味蕾是有刺激免疫的。 如同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都会腻一样,再美味的菜肴吃多了,或者吃饱了,评价也会大大下降。 “云氏真蠢,居然急功近利,把菜单上所有菜都端了上来。” “是啊,毕竟是个妇人,沉不住气,这担心酒楼开成面馆,可以先给每桌送点小样尝试啊,拿这么多菜只讨好两个人,有用吗?” “要是别人肯定没用,但贺老太爷和贺三少铁定有用。” “没错,我听说,上回汇香楼请贺老太爷试菜,贺老太爷一说好吃,那三道菜就立马成了汇香楼现在的招牌。” “可有好也有坏啊,那贺老太爷虽不好伺候,但端着身份,哪怕酒楼做得菜不好,也不会说道,顶多下次不来了。 但贺三少却是个刺头,跟着慕世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张嘴毒得呀,简直比刀剑还要厉害…… 上次他和几个朋友去酒仙居,我也在场,。 我可是亲眼看到那贺三少,因当时的两道菜不合胃口,就把酒仙居的大掌勺说得羞愧不已,要去跳渭河啊……”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吉瑞祥有一次,请贺三少和那慕世子去试菜,结果那八道菜,被慕世子说了句‘不是人吃的’,那八道菜就再也没出现在吉瑞祥。 要知道,那八道菜可是人家吉瑞祥的两个大掌勺,一起研究了半年才研究出来的,但就因为吉瑞祥老板一时的谄媚讨好,就给彻底断送了。” “可不是,像慕世子贺三少这些贵公子,什么好的没尝过,对于普通人而言,再好吃的东西,他们都不屑一顾。 让他们尝菜,实在冒险,若他们夸赞,那自然是极好,可若他们说不好……啧啧,这酒楼还要不要做下去了。” “是啊,这云娘子的晨曦小筑才开张,还没站稳脚跟,就着急请贺三少他们来试菜,实在有些冒失。” “女人就是女人啊,当老板,不行。这大厨研究新菜式,都很不容易,可这云氏居然把人家研究的菜式,全都拿出来让人试了。” “可不是,要是贺老爷子他们吃到后面,吃饱了,觉得后面的那些个菜不怎么样了,到时候,这些菜,还不得废了。” “是啊,啧啧,这晨曦小筑的掌勺也不知道是谁,可真够倒霉的,去哪不是做出自,居然来了这晨曦小筑,摊上个这么个不会经营的老板。” …… 大家议论纷纷,注意力都不由从桌前的小面,移到了东北角的雅座,然后不多时,他们就听到贺老爷子喊了一声严肃的——“停!” 来了! 那些等待多时看好戏的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刻:贺老太爷要发作了! 就算是专门被请来帮忙试菜的,但也没有哪家酒楼像云氏这样,一直不停给人上菜的。 这是想把人家贺家祖孙两给活活撑死啊。 大家等着贺老太爷发脾气,可没想到等来的下一句,却是:“给老夫全部打包。” 啥? 所有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打,打包? 他们没听错吧? 京都顶级世家上三门之一的贺家,世家大族里的世家大族,他们家的老太爷,来酒楼吃饭,居然要打包? 要知道,哪怕是他们这些普通商户,来酒楼吃饭,也没几个会吃不完打包回去的,一是因为不差那点钱,二也是因为麻烦。 可这贺老爷子却—— “老夫吃不下了”贺老爷子看着桌子上层层叠叠的菜盘,很是心痛,“可这些美味,着实可惜。” 太可惜了。 可惜到视金钱如粪土的贺家老太爷和贺三公子,都觉得,如果不吃掉,简直就是在暴殄天物。 二楼那些准备看好戏,看一个女人当老板笑话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突然想知道,那些菜,好吃到了什么地步…… “还愣着做什么啊。”贺老太爷看向呆愣的大牛,和端着上菜方盘的二牛,着急道:“再不打包,菜就要凉了!” 凉了,可是会影响味道的。 第355章攀关系 还没有被崔成教过帮客人打包的大牛,飞快的去找了云若夕。 厨房里云若夕听说后,红唇微扬,她拍了拍累得满头大汗的赵太贤,让他休息,然后围裙也懒得脱下,直接上了二楼来,“老太爷,听说您要打包……” “叫我老爷!”贺老太爷很不喜欢那个“太”字,因为那代表着他老了,不再是贺家那个曾在朝廷上叱咤风云的家主了。 “哦,贺老爷,这些菜都是要趁热吃的,若是打包,且不说民妇这里没有那么多食盒,就算有,装回去,菜也凉了。” 除了回锅肉这些菜肴,大部分的菜第二次热时,都没有第一次的营养和美味,云若夕可不想失了最佳口味的菜被人吃到。 “可这么多菜……”要是别的东西,扔了就扔了,但这么好吃的东西……贺老爷子有些后悔。 他之所以点这么多菜,是没想到这些菜会这般好吃,他琢磨着,一道菜只尝一口,就能吃遍这所有的菜肴了。 哪里想到,这些菜,每一道都很好吃,且还是那种吃了第一口,就忍不住再尝一口的,他一道菜忍不住多吃几口,十多道菜下来,肚子就饱了。 “贺老爷子有心了,这么多食物,浪费的确是不好的。”云若夕眸光一转,“这样吧,大牛,去拿小盘子来,把这些菜都分给楼下的客人。” 她狡黠一笑,补充道:“就说是贺老爷请的。” “是,夫人。”大牛速度去了。 贺老太爷看着那些菜,虽有些不舍,但他是个对美味享受极有追求的人,他知道,若此时继续尝试,必然尝不出那些菜的最佳味道。 想着以后还有机会来尝试,贺老太爷便摆了摆手,默认了云若夕的做法。 等到楼下开始接连响起惊叹的声音,贺老太爷眸光闪烁的看向云若夕,“不知你们的掌勺……” 贺老太爷还没说完,云若夕就浅笑道:“老太爷不会是想和民妇抢人吧?” “……” 被说中心事的贺老太爷,面上竟忍不住冒了点红。 “贺老爷,你也知道,我和万悦楼的老板,是结下了梁子的,我是个小妇人,没你们这些官人心胸开阔。 我之前被万悦楼仗势欺负,未来必然是要报复回去的。 如今好不容易找了个厉害的厨子,要朝着打败万悦楼,成为京城第一酒楼的目标出发,你这一来就给我挖墙角…… 是不是不够义气啊?” 义气? 贺老太爷睁大眼睛,他为什么要跟你讲义气?他和你这个村妇成朋友了吗? 见过攀关系的,没见过攀得这般自然的。 “我……”贺老爷子本要反驳,谁跟你是朋友了。 云若夕就饶有深意的,弯了弯眼睛,“贺老爷,不瞒您说,这菜单上的菜,是我们家掌勺会的,但我会的,我都没写上呢。” 言下之意,贺老太爷,我可还有不少绝招没拿出来,你要是说咋们不是朋友,这我会的菜肴,你可就没机会尝试了。 贺老太爷咽了咽喉咙,想起记忆里,云氏做的小面和饵丝,那独特的味道…… 贺老太爷登时表示:“你放心,我没有要挖你墙角的意思。” 这是间接承认,他和云若夕是朋友了。 云若夕会心一笑,“那就请贺老爷您先结账吧。” “哈?” 云若夕的话题转得极快,连旁边忙着吃菜的贺风晏,都顿下了筷子,愣怔了表情,这前一刻还在攀关系谈友情呢,怎么后一刻就开始算起账来了? “结账?”贺老太爷诧异道,“你,你不是要请风晏这小子吗……” 云若夕睁着水灵的大眼睛,“贺老爷,民妇感谢贺三公子的三道菜,已经上了啊,其余的菜,可都是您点的。” “……” 贺老太爷突然反应过来,他遭云若夕的道了,云若夕当时的确说了,想吃什么,就点菜单,可她没说这些菜她都会请啊。 现在好了,他不仅帮云若夕试菜传扬了名声,还间接帮她给其他人免费尝菜兜了成本。 这个奸商! 贺老太爷气得胡子都飞了,可一想到云若夕的那句“我会的还没写在菜单上”,他就只能把那口气咽下。 “小子,还不快去结账。”贺老太爷可没忘,对面还坐着个有钱的贵公子呢。 贺风晏被自家老太爷甩账,顿时笑着耸了耸肩,“爷爷,这个月孙儿的月例已经超支了,出去吃喝玩乐,可都是蹭的朋友的。” 放屁! “平时赏舞女歌姬时,没见你提过月例,请自家爷爷吃顿饭,就抠成这样?”贺老太爷瞪着贺风晏,心中难受:子孙不孝啊…… “可这些菜,都是爷爷你自己点的。”贺三少觉得自己很无辜。 被又一次提醒掉坑的贺老太爷,差点忍不住想要脱鞋打人,可二楼这么多人看着…… 他是贺家的老太爷,怎么会没钱? 怎么能没钱? 于是他给了旁边阿德一个眼神,阿德便很自觉的下到楼下,去找暂时充当账房先生的崔成结账了。 “贺老爷这么照顾我们晨曦小筑的生意,民妇也得有点表示不是?”云若夕拿出一张硬纸裁成的卡,上前递向贺老太爷。 “这是我们小筑的贵宾卡,贺老爷以后拿着这卡来晨曦小筑消费,可享受八八折优惠。” “……” 这生意做得,贺老太爷只想说一句:刚刚那个小声嘀咕说云氏不会经营的人在哪? 出来! 他保证端着贺家老太爷的身份不踹死他!!! 贺风晏坐在旁边,瞧着自家祖父那一脸气愤不已,却又不敢发作的样子,忍不住掩唇轻笑。 他这一笑,贺老太爷就感觉自己红了脸。 “走了。”贺老太爷飞快起身,冷哼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风晏笑着起身,拿起了桌上的卡,“这贵宾卡,我就代替我爷爷收下了。” “嗯。”云若夕大方一笑,“贺三公子,也欢迎你常来。” 欢迎他常来? 贺风晏笑了,如果说,慕王府的慕世子,是京中第一纨绔,那他贺风晏就是京城的第二纨绔。 “欢迎常来”这样的话,只有青楼的老母,才会对他们说得出来,别的店铺,是压根不想再见到他们的。 这云氏,攀上爷爷还不够,还想和他攀关系? 第356章不像母女 贺风晏看向云若夕,此时的她和他第一次见到时,在打扮上没有什么区别。 一身寻常女子穿的窄袖衣裳和双层襦裙,头发没有任何装饰,只简单将前面的发丝束在脑后,扎了根发带。 一张月白色的丝绸面巾,遮住了面容,但因为眉眼极美,反而营造出一种神秘和朦胧的美感。 她眸光清亮,富有灵气,偶尔闪过一丝狡黠,看上去,竟颇为神似某个人曾养在手里的那只小狐狸。 贺风晏面上不动,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可惜。 这样一个颇有意思的女子,面对漕帮匪徒,都能面色不改,面对富贵荣华,却还是忍不住落了俗气。 可惜。 真是可惜…… “既然老板娘盛情邀请,下次,我一定来。” 贺风晏丝毫没有表露出对云若夕的看法,一派和气佳公子的样子,浅笑着应下,便越过云若夕走了出去。 只是在越过云若夕的时候,由于距离陡然拉近,他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饭菜油烟味。 这种味道,不少厨子厨娘都会有,但女子素来爱美爱香,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子,更是注重自己身上的味道。 闻多了脂粉香气的贺风晏,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长相应该很不错的女子,身上带着这种人间的烟火味。 “贺三公子可还有事?”云若夕见贺风晏突然顿住,还以为对方是突然不适了。 乖乖,可千万别在她店里出事,不然她这试营业后面,就是关门大吉了。 “没事。”贺风晏简单回答,就下楼去了。 楼下座无虚席,全是吃小面的客人,但因为刚刚贺老太爷的请客,大家都开始意识到,这里是晨曦小筑,不是云氏面馆。 在这里,除了小面,还有很多美味的佳肴。 贺风晏听着那些对晨曦小筑酒菜的赞美之声,淡淡一笑,京城的酒食客,素来都是最八卦的,想来不出三天,“晨曦小筑”这四个字,就会大火。 不过晨曦这个名字……贺风晏上车时,忍不住回头,看向了后面小楼的牌匾,心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车里,贺老太爷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贺风晏顿时垂下长睫,掩下眸光深处的那一丝震惊和不解,佯装正常的上了车。 等到贺家祖孙离开,他们今日在晨曦小筑所做的事,果然通过食客们,传向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且经过各种版本的包装和发酵,已然盖过不久前的“小面西施怒斥漕帮”,成为了京城酒肆间传得罪火热的事。 连着五天,晨曦小筑都是人满为患的状态。 不少拿牌子等待的客人,因为无聊,便去了溪口街逛街,无形中拉动了溪口街其他商铺的生意。 开始那些对云若夕冷嘲热讽,觉得她在这里开酒楼是傻子的人,都傻眼了。而那些溪口街的店铺们,则把云若夕看成福星一般,接二连三的给她送东西。 云若夕眼瞧着大牛二牛都要累得发育不良了,不由赶紧和漆氏一起,招了四个长工来帮忙。 当然,还替最忙的赵太贤招了个学徒。 “夫人,我,我怎么能教人?”赵太贤不敢接受,他自己都还要向人学习呢。 云若夕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太贤同学,学无止境是好事,但这并不妨碍你一边学一边传授别人知识。” “可是……” “放心,你在教人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学习,具体的,你教的时候,就明白了。” 云若夕当初辅导自己上铺的室友时就发现了,教人的时候,反而会领悟一些自己平时学习时没注意到的问题。 “你要是实在不自信,就当这小刘,是我给你请的助手。” “哦。” 见赵太贤应下,云若夕忍不住补了一句,“这小刘呢,虽是我买来的,但具体品性天赋,我还不知道。 他说他想学做菜,我才把他给你。但你记得,在不清楚他品性时,只教些基础就好,你师父的拿手绝招,不要随便外传。” “嗯,夫人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赵太贤虽然人事经验少,但人很聪明,只要跟他一说,他就能明白。 有了赵太贤负责厨房,云若夕算是摔掉了一大包袱,至于账房那边,云若夕不放心崔成,便让漆氏去了。 漆氏以前是那种一分钱能用作三分花的人,酒楼的账本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她记账算账本就很在行,在崔成的教导下,进步极快,很快就能负责酒楼的收账了。 而崔成似乎也没有想一直当账房先生的意思,等到漆氏学得七七八八,就把收账的活全都给了漆氏。 至于他自己,不是去跑堂迎宾,就是去弄他的花花草草,看上去,十分无害,且还让人忍不住的遍生好感。 不少女客为了来看一眼崔成,三天两头的往他们小酒楼跑,让崔成成了继赵太贤厨艺后,晨曦小筑又一强力的拉客小能手。 云若夕瞧着那清俊儒雅的身影,实在想不通,她一个小村妇,怎么就让漕帮派了这么个人才,来自己这小酒楼里放着? 面对崔成的处理问题,云若夕有些犯愁,一时之间不知该何时下手。 这时,“失踪断联”了好多天的影九,却是带着张做好的人皮脸,出现在了云若夕面前。 只一眼,云若夕就呆住了,“你,你是说我的母亲,长这个样子?” “嗯。”影九指着自己的“脸”得意骄傲道,“夫人,我研究了十多张安大小姐的画像,又暗中打听了好多关于她长相性格行为的事,才最终做出这张脸的。” 云若夕瞧着眼前这张不属于影九的模式脸孔,心绪有些复杂,她上辈子的模样,是有些肖像她母亲的。 初初穿来后,她见原主长得和她上辈子一样,便下意识觉得原主的母亲安晴芳,大概也应该和她上辈子的母亲相像。 虽然她已经听人说,原主长得不像安晴芳了,但现在看到,还是忍不住奇怪。 这原主和安晴芳何止是不像啊,把她们的脸放在一起,任谁看了,也很难相信她们是母女。 第357章请君入瓮 “我觉得,要是我自己找上门,去跟安老夫人说,我才是安家的孙小姐……”云若夕抬手摸着自己的脸,笑了笑,“多半会被乱棍打出去吧。” 影九跟着笑,“是啊,夫人和安大小姐长得完全不一样,夫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但安大小姐的五官,却很是普通。 稍稍打扮,也只能勉强算是清秀可人,所以夫人应该是更像父亲吧,那云高卓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女儿大多肖父,云若夕虽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这张脸的美貌,很可能来自那个渣男父亲。 “我想着,如果安全照着安大小姐的模子弄,可能会引起怀疑,就照着类似安大小姐的五官,做得好看了一点。” “嗯,小九你很细心。”云若夕收起复杂的心绪,“既然咋们都准备好了,你今天就启程去岳阳吧。” “是。”影九应下,冲影七皮皮一笑,便闪身出了门。 影七看影九去了,上前道:“夫人,虽然妇人这计划很好,可若是后当上安家孙小姐的是影九,夫人你怎么办?” 你没法恢复身份,两个孩子,也不能继承安家…… “谁说我这计划,是想让小九替我当上安家孙小姐的?”云若夕缓缓勾唇, 影七眸光诧异,“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云若夕笑道,“我只是想投一颗石子,让看似平静的湖面,波浪罢了。” “起波浪?” “我让小九去假扮肖像母亲的自己,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我要在安老夫人,和所有人心中,插入一个‘嫡女被换’的概念。 安老夫人不是傻子,天下人也不是傻子,就算小九这个假扮的孙小姐,最后被识别出来,大家也依旧会去想,那个被赶出家门的云晴月,会不会是不是安家被调换的小姐?毕竟无风不起浪。” 影七眸子一亮,“那夫人,您的第二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自然是请君入瓮。”云若夕看向窗外升起的月光,“我母亲被害,已经是快二十年的事了。 这么久的时间,哪怕是你们影楼,也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对于当年换婴那些事,基本上都是我和你们主子的猜测。 证据、证人,我们是要啥啥没有,所以,我要是想有所突破,或者找到些关键性的证据,就只能让云家人自己露出马脚。” 影七眸光更亮了,“夫人高明。” 出现了一个极为肖像安氏的云晴月,云家人必然要想法子来证明,这个肖像安氏的云晴月是假的。 可真正的云晴月压根就不在庄子上,而是化名云若夕,乐乐呵呵的在京城经营自己的酒楼。 云家到时候,一定会很慌乱。 “夫人,属下这就派人去盯紧云家所有人的动作。” “嗯,麻烦你们了。” …… 从京城下岳阳,是顺水行船,不过五天,影九就抵达了岳阳。 许久没坐船的影九,吐了一阵,手下人扶着她说:“大人,要不要休息?” 影九白了女手下一眼,“从现在起,要叫我小姐。”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瞧了瞧自己的脸,“嗯,很好,本大人故意晕船,现在看上去,更加可怜了。” 女手下:“……” 影九大人,你明明就是真晕船吧,还故意,这谁不知道易容的时候想要看上去苍白可怜,是需要化妆的你。 你自己原本的脸色,是红是白根本就看不到。 或许也是发现自己的借口,有些牵强,影九轻咳了两声,连忙在手下人的搀扶下,前往了安府。 彼时安老夫人正在佛堂里念经,一个大丫鬟跑来通禀,说云家的云二小姐云晴月,有事前来拜访。 在旁伺候的冯妈妈微微蹙眉,“云晴月?她不是在富县的庄子上吗?”怎么会从庄子上离开,来找他们老夫人。 “老夫人,见吗?”若换做别人,冯妈妈肯定不会问这么一句,但云晴月毕竟是齐氏的女儿。 从亲属关系上来说,还是安老夫人的表外侄女。 跪在佛龛前的安老夫人伸手,冯妈妈便恭敬上前,搀扶起了老夫人,她知道了老夫人的意思,对外道:“让她在偏厅等候。” “是。”大丫鬟去了。 冯妈妈给安老夫人拿来了暖手炉,寒冬虽未至,但老人的身子一向比常人虚寒,已经需要格外注意了。 “走吧。”安老夫人神色平静,对于云晴月这个人,她没什么映像,只小的时候瞥过几眼。 后来听说她毁容了,就再也没有见到过。 如今找来…… “多半是在庄子上过不下去,而云家那边,为了保护云晴雪,而不松口吧。”冯妈妈道,“老夫人,咋们,要帮她吗?” 她可是害了孙小姐的人啊。 “先看看再说。”安老夫人没有多说,让冯妈妈搀着,去了偏厅。 影九坐在偏厅里,神态安静。根据她查到的资料,无论是安晴芳,还是云晴月,过去都是十分安静的性子。 这种性子,看上去很好扮演,只需要不说话,就可以掩盖过去,但事实上,安静之人是最难模仿的。 因为他们太过安静,内心难以揣摩,对一些事的反应和做法,就很难让模仿者想到,他们会怎么做。 影九在重新过云若夕和她讨论的剧本,这时,安老夫人已经在冯妈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多年未见……”安老夫人客套的开场白还没说完,整个人在看到影九的第一眼,就彻底失去了神魂。 而诧异抬眸看过来的冯妈妈,也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大,大小姐?” 由于安晴芳是安家的大小姐,外出示人时,往往会带上面纱或者帷帽,但其实就算不对外示人,她也喜欢带上面巾。 因为她本人的长相并不算漂亮,唯有一双眼睛,还算娇俏。女子皆爱美,安晴芳便往往带着面巾示人。 巧合的是,云晴月十二岁毁容,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以面巾示人。 第360章认祖归宗 云若夕告诉影九,鼻子嘴巴这些,不用刻意去模仿安晴芳,但眉眼,一定要和安晴芳一模一样。 因为人遮面的时候,外人对这个人的所有感官印象,都会落在眉眼之上。 影九照着云若夕的话做了,果不其然的,让两个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妇人,都一时之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多年未见。”影九缓缓温和开口,补上了安老夫人没来得及说出的话,“外祖母,可还安好。” 外祖母? 这个称呼,云家的几个女儿,为了跟安老夫人套近乎,都会跟着云晴雪这般唤她。 安老夫人听得多了,本该不觉得意外,可如今对着这双像极了女儿的眉眼,她却竟有种,看到亲孙女的错觉。 “你?” 安老夫人好歹也是经历过几次风浪人,很快就从震惊中走出,恢复正常:“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影九对安老夫人这么快就恢复镇定,心中敬佩,这上前一跪,也就跪得极为自然,“孙儿前来,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 这四个大字,犹如洪钟一般,撞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上,连旁边候着上茶的小丫鬟,都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那个跪在安老夫人面前的女子。 只见影九穿着一身极为普通的粗布衫衣,上面还有不少补丁,看上去十分困苦。 如果不是大家众所周知,云晴月在富县庄子上受罚,安家的门卫,怕是都不会理睬这个看上去犹若乞丐的女人。 “你,你说什么?”安老夫人饶是再镇定自若,看到那双像极了自己女儿的眼睛,和听到认祖归宗这四个大字,也是忍不住苍白了表情。 影九将安老夫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微惊,难不成安老夫人对云晴雪的身份,其实也是有些怀疑的。 不然为什么在她说了“认祖归宗”四个字后,安老夫人就如此震惊,自个儿想到了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的“真相”。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老夫人眸光凌厉的看向跪着的女子,想到云晴月先前对云晴雪的谋害,她不得不警觉,云晴月这般,是又在耍什么诡计。 然而等到影九主动解开面巾,安老夫人呆住了。 “外祖母,难道你从未想过,我是齐氏的头生女,在家中的地位也不低,为何在十二岁那年,却意外的毁了容。” 影九扬起那一张左脸有一道疤痕,但不影响整个面容五官清晰的脸,哀伤道:“因为,对齐氏而言,我这张脸,是不能见人的。” 为什么不能见人? 安老夫人和冯妈妈看后,都瞬间明白——因为这张脸,像极了那个已经死去多年的安晴芳啊。 “这,这怎么可能?”安老夫人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她精心爱护教养了近二十年的外孙女,居然是别人的。 而自己的亲外孙女,不仅以庶出女的身份,在一个家里生活了十几年,还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惨遭毁容…… “外祖母,您知道孙女为什么会被扣上谋害嫡女的罪名吗?”影九怕自己表情做不到位,将头嗑下,落在了地上。 “因为孙女听到了齐氏和云晴雪的对话,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孙女想要来找你,可被她们关了起来。” 影九想到自己之前调查的情况,一五一十道,“齐氏知道外祖母您对她不放心,在府中安插了人。 她怕杀亲生女儿这种事,会引起外祖母您的怀疑,便故意表现出好母亲的样子,求父亲开恩,将孙女送去了庄子上。 孙女被送去庄子上的当天,就被看守的嬷嬷强行踹着去种地,他们想用惩罚的模式,来折磨累死孙女。 孙女为了活命,只能假装顺从,然后在一天晚上,趁着夜色昏暗,逃离了庄子……” 后面的内容半真半假,关于云晴月怎么从庄子上逃出去的事,别说云若夕没有记忆,连影楼也没查到什么。 索性安老夫人并不在意云晴月是怎么从庄子上逃出来的,她最在意的还是:“你说你听到了你的身世,你什么身世?” 这还用问吗? 安老夫人你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内心深处,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外祖母,孙女我,才是安家正真正的血脉啊!” 影九哽咽道,“孙女躲了齐氏母女多年,直到现在他们都去了京城,孙女才敢出面来找您。” “怎么会……”安老夫人一个踉跄,往后倒去,幸好冯妈妈始终搀扶着她,才没让她摔倒。 “外祖母……”影九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便对上一双同样通红的眼睛。 “这不可能!”安老夫人被冯妈妈扶到身后的椅子坐下,但情绪依旧是忍不住起身的那种。 “雪儿出生的时候,齐氏还大着肚子……”安老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自己意识到了什么,陡然睁大了眼睛。 “难不成,难不成——” 影九见安老夫人的反应,顿觉这天下首富的当家主母,果不是凡人,不过转瞬,就想到了其中的门道。 “祖母,您想的没错,云晴雪其实早在几天前,就被齐氏暗中生下,齐氏买通大夫,装扮成没有生产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您以为,她不可能调换孩子。” 这也就是说—— 安老夫人心脏钝痛,她从一开始小心翼翼带回安家,当成掌上明珠般疼爱的孩子,压根就是齐氏的!? 而她唯一女儿的唯一骨血,却被她落在狼牙虎口之中,苟且偷生般的活着? 冯妈妈听着这些,也是震惊愤怒异常,但她好歹也是安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后宅中的许多门道,她还是很清楚的。 于是她立刻从这真相中察觉到了一丝异处:“如果你才是我们家大小姐的女儿,那为什么齐氏不在你小的时候,就让你患病死去? 反而要等到你长大,长出张肖像我们大小姐的脸,再费力不讨好的将你毁容,陷害你,把你送去庄子?” “那自然是因为,齐氏她,想报复母亲。”影九落泪哽咽,“齐氏觉得她样样都比我母亲强,可就因为她没有投到外祖母的肚子,比起我的母亲,便处处落了下等。” 第361章另娶云晴月 关于齐氏为什么留着云晴月,而及时没有斩草除根的问题,除了嫉妒憎恨这一点,云若夕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 “齐氏和云高卓其实早在一开始,就有了关系,但云高卓却因为想要得到安家的支持,只求娶了我母亲。” 影九有条不紊的将云若夕告诉她的理由,都说了出来:“齐氏最后虽然也还是得偿所愿,嫁给了云高卓,但却只能以妾室的身份,在云家立足。 她不甘心,不甘心相貌过人的自己,从小到大,都只能居于相貌平平我母亲之下,便暗中害死了我母亲。 可害死我母亲,也不足以让她泄恨,她便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 她觉得,她无法改变我母亲的出生,但可以改变我的,于是她留下了还是襁褓中的我,让我成了她的女儿,成了云家的庶出小姐。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让九泉之下的,我的母亲看到,她的女儿成为身份高贵的嫡女,可以嫁入豪门世家,成为世家主母。 而我母亲的女儿,也就是我,只能以庶出的身份,和她一样,嫁去差不多的人家,给人家做妾……” “这个贱妇!!!” 安老夫人还没反应,冯妈妈已经率先骂出声来,“枉老夫人对她如亲女,枉大小姐待她如亲妹妹。 连她想嫁给云高卓做妾,大小姐也第一个点头应允,却没想到她不仅害死了大小姐,还这般对待大小姐的孩子!!!” 冯妈妈眼红落泪,那急速狂跳的心脏,俨然要愤怒到爆炸。安晴芳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她的心中,安晴芳就等同于自己的亲闺女。 幼时安晴芳生病,哪怕是难受一丁点,冯妈妈都觉得自己的心窝子被人割疼了,现在却有人告诉她,她的“闺女”是被人害死的。 连唯一的骨血,都被一起残害…… 冯妈妈震怒悲痛之余,已然忘了尽一个仆人的本分,去安抚同样心脏剧痛、难以呼吸的安老夫人。 “我的晴儿……” 安老夫人声音凄厉,唤出了这个思恋了近二十年的名字,然后整个人便突然僵硬,晕了过去。 “外祖母!”影九吓得赶紧起身去搀扶安老夫人。 冯妈妈也从极度震怒中回过神,对外大喊:“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在偏厅里外候着的丫鬟们,在听到影九的话后,全都吓傻了,直到冯妈妈大喊,这才回过神来,跑出去找大夫。 由于冯妈妈没有及时下令,云晴月才是安家孙小姐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宅院,至于传没传出去…… 安家下人训练有素,那是没传出去的,可影九却不会让这件事静悄悄的只在安府里流传,便自然让手下人给撒了出去。 不多时,齐氏大胆换女,安晴芳母女被害之事,便迅速传遍了整个岳阳的大街小巷。 安家去回春堂请大夫的事,许多人都看到了,安老夫人突然晕倒的事,大家也看到了,云晴月上门的事,更是有目共睹。 再加上云晴月在安老夫人晕倒后,不仅没有被赶出去,反而留在了安府…… 这诸多的不正常情况,似乎都在隐隐坐实云晴月才是安家孙小姐的“谣传”。 顾家老宅里,顾夫人正在打点行李。 她要准备带着顾家老小前往京城,一起去京城过今年的年节。 一来,是因为放心不下顾颜之。 自打上次出了那村妇的事,顾夫人就觉得,自家这个儿子,聪明归聪明,但在男女方面是没有经验的。 万一去了个云村妇,又来个李村妇,该怎么办?顾夫人不放心,便想亲自去顾颜之身边盯着。 二来,是顾菁菁也到了该说人家的年龄。 大宁的女子,一般都在十四岁左右谈婚论嫁,好人家舍不得女儿受苦,常有留到十七八岁。 顾菁菁虽还没十七八岁,但现在也有十六岁了,哪怕不着急出嫁,也该先说好一门亲才是。 由于这次去,可能会在京城待很长一段时间,家里要带的东西不免就点多,顾夫人正在头大的和大丫鬟珍珠清点。 一向镇定的大丫鬟鸳鸯,就神色惊慌的走了进来,“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出事?”顾夫人一听这两个字,就有些头疼,“是不是那个该死的村妇,又出来作妖了?” “不,不是云氏。”鸳鸯想起下面人听到的消息,声音微颤道:“是安家那边的事……” “安家那边?” “是这样的……” 鸳鸯把外面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整个屋子,就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 只有顾夫人,在极大的震惊和失神后,颤抖道:“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那个毁了容被赶去庄子的庶女,才是安家的孙小姐? “那我子玉为什么要娶云晴雪!?”顾夫人盛怒之极,一个工部侍郎的嫡女,哦不,准确的说,是庶出女。 连给他儿子做妾,她都得考虑,怎么能够嫁给他儿子做正妻? 若不是为了安家的巨富,若不是为了自家儿子能够更自由主事,他儿子是连公主和郡主都能娶的。 鸳鸯自是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忙上前搀扶着有些站立不稳的顾夫人,宽慰道:“夫人,您也别着急,这件事现在还只是外面的人的谣传,具体那云晴月是不是真的安家孙小姐,安家还没有发话呢。” “发什么话?”顾夫人反驳道,“安老夫人都气晕过去了,气没气死都还没个准数,安家现在上下手忙脚乱,谁还有空来发这个话?” “那夫人?” “鸳鸯,你先走一步,把这件事告诉老爷和少爷。”顾夫人沉下眸光,“反正现在云晴雪还没过门,一切都是来得及的。” 珍珠听着这番话,忍不住跳了眼皮子:“夫人,难不成,您想要让少爷,娶那毁了容的女人?” “有何不可?”顾夫人冷声道,“安老夫人这身子,也熬不过多久了。我当初给子玉定的娃娃亲,可是安晴芳的女儿。 第360章慌乱 所以谁是安晴芳的女儿,我儿子便娶谁,这跟那穷酸落魄户云家,没干系。”更跟那女人毁没毁容,没什么关系。 吴州前任州牧云高卓一家,说出来,好歹是一方富贵、大员家族,无论放在在哪里,都是被人捧着的。 可云家是云高卓高中娶妻后才开始发迹的,比起顾家这样枝繁叶茂的豪门世家,实在谈不上门当户对。 顾夫人自己又是出身京都的侯府,说这云家穷酸落魄,倒也有这个底气。 顾夫人吩咐完鸳鸯后,就去往了顾老夫人的住所,汇报了此事,顾老夫人听后,自然也是惊异之极。 “这换婴之事,虽也有话本故事,可现实里,哪个规矩森严的大家族里,会出现这种嫡庶混淆的大事。” 荒唐,真是荒唐! 顾老夫人在大丫鬟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急忙吩咐道:“去,把郑医娘喊来,我要亲自去躺安府,看望安老夫人。” “是。”大丫鬟秋香去了。 顾夫人看着秋香离开,心下微微安定。 她来找顾老夫人,除了来过问一下顾老夫人对这件事的看法,就是希望顾老夫人能以朋友的身份,去看望安老夫人,好具体瞧瞧,这事到底几分真。 顾老夫人不负顾夫人期待,急匆匆去了,等到回来,面色却是一片让人看不懂的深沉,她只对顾夫人说了一句,顾夫人就明白安家的情况了。 “那云晴月,我瞧着了,和死去的安晴芳很是相似,尤其是那双眉眼,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顾夫人听后,神色暗沉,“母亲,那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应对?” “还能怎么应对?”顾老夫人道,“只能先静观不动,看看安家和云家,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子玉的婚事?” “从一开始,咋们这门亲事就是和安家定的。”婆媳两个,在这一点的看法上,相当一致的,“不管那云晴雪和云晴月,谁才是安晴芳真正的女儿。” 顾颜之娶的,一定要是安家的继承人。 “媳妇明白了。”顾夫人下去了,但心里头,还是有些忍不住的烦躁,“这个齐氏,真是不会做事,既然做出换婴这种事,就该手脚干净点。” 居然还留着那幼女,让对方成功找上了安老夫人,愚蠢,真是愚蠢…… 珍珠听着,不由道:“所以夫人心里,还是希望云晴雪嫁给少爷吗?” 顾夫人烦躁的摇了摇头,“比起那个云晴月,我当然是看云晴雪顺眼些,你可知那安晴芳长什么样子?” 珍珠不过十七八岁,哪里见过死去近二十年的安晴芳,但安晴芳是岳阳城的名人,她自小就听说过,“大家都说那安大小姐是活菩萨在世,长得很端庄……” “呵,端庄?不过是客气形容罢了。”顾夫人叹了口气,“所以你明白了吧,如果老夫人说那云晴月极像安晴芳,那就说明那女子模样,实在一般。” 她儿子芝兰玉树,如何也不该娶一个相貌一般的女人,更何况,那相貌一般的女人,还破了相…… “不过男人都是三妻四妾。”顾夫人琢磨着,虽让自家儿子娶一个相貌毁容的女人,有些对不住他,但顾颜之如今已定下了太傅孙女郑婉怡。 那郑婉怡的模样,她也是见过的,放在京城一众贵女中,也算是位列前茅,儿子当委屈不到哪里去…… 顾夫人心里稍稍放平了些,但也只有一些,她一边清理东西,一边继续数落齐氏的愚蠢:什么做事不干净,还带累他儿子。 然而远在京城的齐氏,却浑然不知安家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她收到安家眼线传来的密信,已是两天后。 这个时候,连京城最偏僻的小酒馆里,都有人在谈论安家真假千金的事。 云晴雪简直要急疯了,“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贱人不整天都在她的小酒馆待着吗?怎么跑去了岳阳,还跑去了安家?” 齐氏也有些慌,但她知道,她和云晴雪必须要有一个冷静下来,不然两个人一起慌,那还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雪儿你先别着急,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最快,也要一两天,可京城现在已经到处都是真假千金的话题,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云晴雪眼睛都红了。 “说明这件事是早有预谋的,在那个小贱人抵达岳阳的时候,京城这边就有人同步散布谣言。”齐氏捏紧了肩上的水胭色批帛,“我们千万不能慌,越慌,越容易让人逮住马脚。” “可是现在京城所有人,都在指点我,说我是假冒的千金!”云晴雪委屈落泪:“我好不容易才凭着子玉哥哥未婚妻的身份打入贵女圈子,今个还被谢家大小姐谢思灵邀请,去参加她举办的诗社交流会,现下……” 她还怎么去参加交流会?怎么面对那些怀疑的眼神?她都可以想象出,到时候和她暗中不对头的郑婉怡,会拿什么样的目光瞧她,又会拿什么样的话来戳她的脊梁骨。 齐氏拉住云晴雪,“今日这诗会,你必须得去。” “母亲?”云晴雪瞪眼看向齐氏,“母亲是像让我被所有贵女耻笑指点吗?”那样耻辱的场面,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恨不得彻底消失。 “指点,耻笑?面子这些东西,有你的未来和前程重要?”齐氏紧紧抓着云晴雪,“你要知道,要是你不去这趟诗会,那就是摆明了告诉比尔,你是假的千金,你心虚了。” “母亲……” “现在京城到处都是谣言,可谣言之所以是谣言,就是因为没有可以落实锤的证据,那小贱人估计也知道,她手里没有什么证据,所以才弄出个长得像安晴芳的女人,来故弄玄虚。” “母亲,你的意思是,安家那个长得像安晴芳的云晴月,是假的,?”云晴雪着急归着急,在齐氏的镇定神色下,不免也回了几分理智。 “不然呢?难不成还能冒出两个云晴月来?” 第361章贵女诗会 齐氏恨恨道,“那小贱人的模样,咋们都是看过的,压根就不像安晴芳那个贱人,她手里又没有任何证据,只能弄个假人假脸,来制造混乱。” “可……”云晴雪想到密信里的描述,始终有些难以置信,“她是怎么弄来一个和安晴芳长得那么像的女人的?” “这有何难。”齐氏沉声道,“世间江湖艺人颇多,能变脸的奇人异士,也不是没有,或许那小贱人,是找了人,易容成了安晴芳的样子。” 云晴雪一听,眸光一亮:“母亲,那女人如果是易容,那她的脸便是假脸,咋们只需要叫人撕了她的脸,这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是这个道理,我立马回信去让人办这件事。”齐氏抬手抚向云晴雪激动的脸,“所以你明白了吧,今日这诗会你必须去。你要用实际行动去证明,你才是安家的孙小姐,顾家七少的未婚妻。如果你不去,你就是心虚,是害怕,是间接证明,那谣言全是真的。” “母亲不必多说。”云晴雪抹掉眼泪,转露出一抹狠厉的表情,“女儿明白该怎么做。” “嗯。”齐氏没有多说,云晴雪是她所生的三个子女里最像她的,无论遇到什么事,哪怕再慌再乱再着急,也不会忘记自己的野心和目的。 “去吧。” “是。” 云晴雪出去洗了脸,穿戴齐整后,便领着一无所知的云晴悠,和安静的云晴梦,上了云家的马车,前往谢家的思灵园,参加谢家千金谢思灵举办的诗社交流会。 这场诗社交流会,是只有京城正三品往上数的门第千金才能参加的高门诗会。 云晴雪作为从三品的侍郎之女,本不在邀请之列,但她是顾颜之的未婚妻,在不远的将来,注定也会是这京中诰命贵妇中的一员,因此也就勉强入了邀请名单。 “你们两个要记得,来参加这诗会的,都京中有身份的贵女,你们能结交多少算多少,最主要的,是不要得罪人。”云晴雪端着嫡长姐的架子,告诫两个妹妹。 云晴悠忙拉着云晴雪的手笑嘻嘻道:“长姐放心,我肯定不会乱来的。” 每个进入京城的官家女子,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结交京城贵女,只有拥有好的人脉,才能在这京中立足。 今日来参加诗会的贵女们,大多都还待字闺中,若交好关系,不仅会多一两个朋友,方便照应,等到将来出嫁,也还能帮彼此的夫君牵线结盟。 所以每一个来参加诗会的贵女们,都端着很积极的态度,无一不穿上最好的衣裳,戴上最好的首饰,说着最得体的话。 云晴雪等人到的时候,诗会还没开始,思灵园里到处都是两三贵女,在贴身侍女们的跟随下,逛着园子。 云晴雪也不着急去找人攀谈,先找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继续跟两个妹妹交代事情—— “这谢家小姐谢思灵,是现今谢家家主的独女,上三门谢家的情况,我也就不多说了,你们也该知道,这谢家把持了三代丞相,朝廷里的官员,尤其是文官,大半都是姓谢。 当今丞相,更是谢家下一任的家主。这谢大小姐谢思灵,是当今谢丞相的堂妹,两人关系十分要好,所以你们一定不要犯错,得罪了这位谢大小姐。” 云晴雪平生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能比过她,但谢思灵这个人,无论身份,地位,容貌,才华,都盖过了她,她是想不服气,都不行。 而云晴悠,她对谢思灵,却是没有云晴雪这般忌惮,因为这谢思灵是药王谷的弟子,算辈分的话,是要叫白月轩师叔的。 云晴悠窃以为,她将来是一定会嫁给白月轩的,到时候这谢思灵,还得叫她师婶呢,所以她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不过眼瞧着嫡长姐这般忧心忡忡和慎重,云晴悠只能表示:“长姐放心,大不了我全程不说话就是。” 她脑子不好使,却也不是彻底的笨蛋。 她知道云晴雪这番认真交代,是为她好,也知道今日云晴雪带她来,是要带她露脸,让她进入京都贵女圈子,被白夫人高看,便难得的露出一脸认真。 云晴雪见云晴悠态度良好,这才稍稍安了心,她看了眼旁边不说话的云晴梦,转身道:“走吧。” “嗯。” 两个少女都跟了上去。 云晴雪全程的说教,表面上是对着两个妹妹说的,但其实只针对了云晴悠,因为作为陪衬来的云晴梦,和她母亲柳姨娘一样,是个安静得像摆件的主,压根不用担心对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云晴雪带着两妹妹,路过梅花小径,走向不远处的云阁,那里是诗会的主办场,谢思灵作为主办人,一定在那里。 云家三姐妹刚走,梅花树角落里,便响起了云若夕有些嗔怪的声音:“慕璟辰,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来看好戏。”今日的慕璟辰,没有穿他之前常穿的玄衣和紫衣,十分难得的穿了身雪白色的衣裳,云若夕初初看见时,一下子就呆住了。 那墨发雪裳,凤眸含笑的模样,犹若春水映梨花般,化进她的眉眼心上,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缓缓朝她伸手,她便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然后,她就被他带着,飞到了这一处遍种梅花树的园子。 再然后,她就看到了云晴雪和云晴悠,和一个长相清秀气质文静的少女。 “如果你带我来,是来看云晴雪的,我没啥兴趣。”云若夕用小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我不喜欢她,看见她就头疼,你快把我送回去。” 慕璟辰楼着云若夕,柔哄道:“待会你就不会心烦了。” “待会?” “你让影九假装云晴月去安家,又让影七在京中散步舆论,难道就不想看看效果?” “不需要。”云若夕是个工作起来,十分自律的人,她今日还有一大堆事要做呢,“这件事有小七负责,我现在要忙着回去和赵太贤研究新的菜式……” “赵太贤,又是赵太贤。”某世子眸光冷沉,捏着小女人的下巴就咬了上去,“不许在我面前提任何一个男人的名字!” 第362章你比她美 红唇被咬得微疼的云若夕,微微张口,想反驳说,赵太贤只是我的员工,结果这一开口,话还没说,某人却趁机而入…… 好了,这下她不仅说不出话,连呼吸都困难了。 慕璟辰…… 这小七醋坛子!!! 她抬手拉着对方的雪白暗绣银线的长袍,瞪圆了眼睛,一副很凶很凶的样子,可她越凶,慕璟辰就索取得越深入。 最后为了不窒息而死,云若夕不反抗了,干干脆脆的顺着他,等到他吃饱气消,自然松开了她。 “错了吗?”微微低喘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暗哑的磁性。 云若夕本想傲气的说没有,结果一对上那双黑冷幽深的眸子,她的气势汹汹就软了下去,乖乖儒软道:“错了。” 见小女人乖巧认罪,慕大世子才勉强的勾了勾唇,一双暗沉的眸子,渐渐如春风拂面,缓缓化开。 对于这个比起和他腻歪在一起,更喜欢忙自己事情的小女人,他是真的很想拿绳子把她绑着,让她一刻都不离开他身边的。 但拿绳子绑着的小狐狸,还是他的小狐狸吗? 心中微微叹息,慕璟辰搂紧她,将下巴搁在她的脖颈处,声音款款:“我已经很久都没看到你了。” 哪有很久? 明明昨天晚上才摸来她房间,抱着她啃了半天。 不过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云若夕其实也蛮想他的,尤其她这个人,还吃软不吃硬。 一见慕璟辰如小奶狗般软了调子,云若夕就忍不住反抱住他,抱歉道:“那我今天不忙店里的事了,专心陪你。” “嗯。”某人继续软软的应着,但被樱花浸染般的性感薄唇,却忍不住得意的扬了扬。 “只是,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云若夕看了看周围时不时会走过的人影,“在别人家的园子里玩偷窥……” 算哪门子的约会? 被发现了怎么办??? “我们这不是偷窥,是看好戏。”慕璟辰想起正事,不由分说,抱着云若夕一个闪身,就去到了思灵园东侧的云阁。 思灵园是谢家家主谢堰,为爱女亲手打造的园子。 因谢思灵喜欢雪色、白色,林子里的雕梁画栋,便大多用稀有的雪梨木打造,种的花树盆栽,也多为白色、雪色。 看上去,犹若云景仙宫。 云若夕忽然明白,慕璟辰今日为什么会穿白色的衣裳了,因为在这云景仙宫般的地方,穿得白一点,才不会那么明显。 慕璟辰带着云若夕隐在云阁的汉白玉柱后,暗中瞧着云阁里的情景,只见此时诗会,已然要开始的样子。 厅中桌案后,已经端坐了二十多个姿容各异,但无不出色的京城贵女,其中最为出色的,当属坐在上首的三位女子。 其中一位,身穿雪白衫裙,犹若九天仙子般,绝世而独立。 云若夕只一眼,便愣住了。 哪怕她从未见过,哪怕没人告诉她,她也第一时间知道,这名穿雪白衣裙的女子,就是传说中花颜阁千金榜的榜首,谢家大小姐谢思灵。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子的名字,是在慕璟辰的手下,或者说影楼大长老的手下丹朱口中。 据说这位谢家大小姐,论美貌,遍压京中贵女,轮才华,也堪堪只输当世第一才女王莲衣一点点。 但谁都知道,谢思灵是主攻医术的。 大家都觉得,若谢思灵不学那吃力不讨好的医术,专注诗词歌赋,怕是不一定会落后于第一才女王莲衣。 所以在花颜阁千金榜上,谢思灵才能领先于,和她出身家世才貌差不多的王莲衣,排在了第一位。 云若夕起初对这些说法,是带着怀疑态度的。 因为谢思灵的出身太好,父亲是谢家的家主,母亲是贺家的嫡女,放眼整个大宁,怕也只有公主和郡主这等身份,可以与之匹敌。 世俗高看她,吹嘘她,也是常理之事,可如今瞧着这谢思灵,云若夕却打从心里觉得,这花颜阁的榜单,还是很权威的。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这谢思灵的外貌,端得是清丽之极,顶顶拔尖,周身的气质,也婉若寒梅,卓然而立,清雅出尘。 哪怕是周围美女如云,她也能让人将目光第一时间放在她的身上。 而且,除了长相气质过人外,谢思灵的声音也很好听,和人说话时,婉若莺啼,娇若珠玉。 云若夕瞧着瞧着,听着听着,心里就开始泛酸。 她默默抬头看向慕璟辰,好巧不巧的发现,慕璟辰的目光正落在谢思灵身上,于是她的心就更酸了。 想起丹朱曾说的,太后有意给慕璟辰配谢家嫡女谢思灵的事,云若夕的心里,不仅酸中带了一丝涩苦。 她忍不住,下意识的推了一把慕璟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 被推的慕璟辰愣怔了一下,却是下意识反应般,重新将她楼在了怀里。 “怎么了?”慕璟辰传音入密的问她,“是不是我抱得太紧?”说着,他便微微松了点手上的力道。 他太喜欢她,喜欢到有时候都忍不住,将她揉进骨血里,但他并不想让她有一丝丝的不舒服。 云若夕撅着嘴没说话。 慕璟辰低头去看她,便见小女人露出面巾的那双水灵桃花眼里,闪着一股恼怒和酸涩的味道,。 他微微一怔,然后不过转瞬,便勾起一抹得意,又有些欢快的笑意。他道是怎么了,原来竟是他的小女人,在吃醋…… 慕璟辰眸光流转,潋滟的风华,让整个云景仙宫般的云阁,都化为了黯然的背景,他靠近她的耳朵,传音入密—— “你比她美。”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清俊又带着摄人磁性。 云若夕一听,耳朵便红了,她觉得自己有些丢脸,想要再度推开他,可慕璟辰却紧抱着她,让她难以挣脱。 “乖,别乱动,再动,我们可就被人发现了。”话刚落,他便忍不住,在她红透了的可爱小耳朵上,含了一下。 云若夕被那酥麻的触感,弄得心头一跳,顿时不止耳朵,连整张脸也跟着红起来。 第363章羞辱 她想回头垂他小胸口,他却低低一笑,咬着她的耳廓威胁道:“再动,我就不松开了。” 流、氓!!! 云若夕在心里骂了一句,却是真的不敢动了,因为慕璟辰这个人,向来都是胆大妄为、说到做到。 她对自己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要是慕璟辰真开始撩她,她铁定要叫出声,到时候被人看到…… 云若夕算是发现了,她自诩的脸皮厚,对上慕璟辰的不要脸,简直就是完败。 她翻了个大白眼,安静下来,任由慕璟辰从身后抱着她,一动不动。 她重新瞧向了大厅中的谢思灵,对方还是那么美,那么好,如同云中仙子一般,可这一次,她的心里,却没有那么酸了。 被身后之人用结实的胸膛紧紧护着,连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小苦涩,也在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丝欢快的甜。 “云晴雪,你是初来京中,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里,庶女是不能上正席的。”说这话的,是坐在云晴雪对面一名女子。 那女子相貌客人,一身身孔雀绿桃素面妆花褙子,搭着芙蓉色撒花绸子的洋绉裙。 头上绾着别致的惊鹄髻,手上戴着碧玺做的香珠手串,腰间挂着折枝花的香囊,脚上穿着品竹宝相的云头鞋。 整个人的装扮看上去,十分素雅,但看她的饰品和衣裳料子,便知这素雅中,藏着普通人家难以企及的奢华。 慕璟辰似是知道云若夕正在观察这名女子,轻笑着对她传音入密道:“此女是工部尚书的孙女,叫梁尚香。” 工部尚书的孙女? 云若夕眸光微动,那她岂不会把云晴雪克得死死的? 席间的云晴雪,显然也知道,这梁尚香的爷爷,是自己父亲的顶头上司,低垂的眉眼,将所有的厌恶,都掩盖了下去。 “多谢妹妹提醒。”云晴雪明知对方的话另有所指,却故意装糊涂,看向身后侧随同她跪着的云晴梦,“五妹,你去找梁姐姐的姐妹们玩吧。” 梁尚香是工部尚书嫡子的嫡女,她今日来参加诗会,以大家族里嫡女会帮衬着带庶女的规矩,梁尚香定也也会带一两个庶出妹妹来。 云晴梦似乎并不介意自己庶女的身份,给她带来了莫大的耻辱,她面色安静的道了声“是”,便起身对着大厅中谈笑的众位嫡出贵女们,欠了欠身子走了出去。 云若夕为了对付云家母女,已经摸清楚了云府的人口结构,自然也知道这云晴梦是谁,只是她没想到,这么个看上去安静无害的少女,会是那柳姨娘的女儿。 柳姨娘原是安晴芳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因安晴芳身子不好,被安晴芳派去云高卓房里伺候,原先应该只是个通房,后来生了云晴梦,才被抬成了姨娘。 但小七说过,云高卓表面上对安晴芳忠贞不渝,但其实暗地里有很多女人,这些女人大部分都是没有名分的。 她们云高卓身边来来去去,却只有柳姨娘能生下孩子,有了名分,怎么看,都和柳姨娘当初背叛安晴芳脱不了干系。 云若夕思索之时,梁尚香又说话了:“云晴雪,刚刚你叫你庶出妹妹为五妹,这么说,你云家其实是有四个女儿的?” 云高卓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关于云家二小姐,在京城的流传度,就没有岳阳那么广了。 许多人都是在最近,听到那街头巷尾流传的“真假嫡女”之说,才知道云家原来还有个二小姐的。 云晴雪来的时候,就知道会面对什么,听到梁尚香这么拐弯抹角的话,当即抬起脸来,露出一副承受谣言虽痛苦委屈,但旧坚定的样子。 “梁妹妹,我家中原本的确还有一个二妹妹,但我那妹妹身子不适,受不得城里的人多繁杂,便在岳阳老家休养。” “休养?”梁尚香噗嗤一下就笑了,“云晴雪亏你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来,现在京城谁人不知,你这嫡女身份都是抢来的。 你和你那歹毒的母亲,把人家正儿八经的嫡女的身份抢了不说,还把人家赶出了家门,现在,却居然还有脸来参加思灵的诗会。” 梁尚香这话一出,原本就端着身份憋着没开腔嘲讽的贵女们,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纷纷露出鄙夷神色,三五成群的云晴雪指指点点。 云晴雪痛苦的低下头去,一脸委屈之极的样子,她身的云晴悠听了梁尚香的话,却是一脸的莫名。 “长姐,梁姐姐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那云晴月怎么就成嫡女了?” 齐氏和云晴雪要做什么,从来都不让云晴悠知道,她身边的丫鬟也都是齐氏的人,训练有素,不会嚼舌根。 故而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云晴悠这个最接近真相的云家三小姐,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被云晴悠拉着的云晴雪,一脸苦笑,“这本是家丑,我本不想为外人道,但没想到二妹妹为了害我,居然说出这样的谎话。” 梁尚香瞧着云晴雪那沉痛的脸色,微微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那云晴月还是冤枉你的不成。” 云晴雪还没来得及应声,着急不已的云晴悠就开口道:“那个女人经常冤枉我和我长姐,在家里做了坏事,全往我们身上甩,她嫉妒长姐是嫡女,又想要和顾家的婚事,便千方百计想要害死长姐……” 云晴悠虽然不清楚情况,但在黑云晴月这件事上,她相当得心应手,无论是谁提到云晴月,她都会毫不犹豫且语句顺畅,把云晴月的“所作所为”都给抖落出来。 等到云晴悠说完,在场的贵女们都愣住了,似完全没想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恶毒的庶女—— 为了抢夺嫡女的身份和婚事,陷害、投毒、毁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现在她又做了什么,让你们都帮她说话?”云晴悠一脸着急和愤恨,云晴雪又是一副“你别说了三妹”的沉痛样子。 看得指点她们的贵女都不由犹豫起来:“难不成,是那云晴月为了陷害云晴雪,故意弄出来的流言?” 第364章打压 大家正说着,就见云晴雪提醒道:“那云晴月是前天才去安家的,现在整个京城却都传遍了…… 各位姐姐妹妹都是心明聪颖之人,难道不觉得,这从流言八卦的传播速度,很不合理吗?” 是啊,这流言的传播速度,是快了些。 云阁风月厅里坐着的这些贵门千金,从小在后宅里处着,纵然有那么些个被宠坏了,心思单纯转不过来的,但大部分人,都还是有点脑子的。 于是她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时间上的不对劲。 “若真是这样,那这个云晴月也太真的卑劣之极了。”一位身穿淡粉色衣裳的少女道。 “可不是,你们云家也真是,居然会放任一个毒害嫡女的人活着,要在我们家,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没错,这种谋害人的事,是触犯王法,就算你们不忍心处置,也该将她交给官府羁押。”说这种话的,是御史家的幼女。 嫡庶之争,一直都是高门宅院里,难以忽略的矛盾。 在场的都是嫡女,起初听闻嫡女被换,都不免为云晴月抱不平,可现在听云晴雪的意思,却居然是嫡女被庶女冤枉破脏水? 现下没有云晴月对峙,云晴雪两姐妹自然是怎么说,怎么占理。 躲在白玉柱子后的云若夕,听了这些,顿时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怪她,怪她没和小七说清楚。 原本她是让影七一个人去传播这件事的,结果影七让一群人去了。 这下好了,由于信息传达的速度太快,反被云家逮住一个证据,来反击。 不过就算云晴雪两姐妹能抓住这八卦散播的速度来反击,在场的人,也总是有看不惯她们的人。 比如坐在谢思灵旁边,一袭宫装华裙围着烟霞色披帛的端丽女子,便轻轻一笑道:“若云晴月是真的嫡女,那云晴悠就是云晴雪的亲妹妹,她说的话,你们信吗?” 刚刚还忍不住往云晴雪这边同情的贵女们,都愣住了。 是啊,既然这齐氏一开始就陷害了云晴月,那同为齐氏所出的云晴悠,自然也是偏帮云晴雪的。 “我没有偏帮……”云晴悠忍不住争辩。 端丽女子却冷嘲打断道:“没有偏帮?如果云晴雪是被冤枉的,那云晴月应该是你的同胞亲姐姐吧? 你是有多恶毒,才会把自己的亲姐姐,说成那般不堪的样子……” 不论高门贵府,还是平常人家,女儿们的情况,一向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不管出事的是嫡女还是庶女,大家都是能瞒着都瞒着。 这云晴悠倒好,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数落自己的亲姐,这行为,的确很值得人探究…… 云晴雪早知道她们会这般说,立刻含泪难受道:“郡主,我三妹是个又直又急性子,我出门的时候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说话,可她还是……” 说着,云晴雪不由回头看向云晴悠,一副生气却有无奈的模样。 云晴悠被云晴雪看得有些懵,但她跟云晴雪混了这么久,自然知道云晴雪现在在演戏,于是她很配合的低下了头。 “长姐对不起,我只是气不过,气不过你被冤枉。” “悠悠……”云晴雪对云晴悠的表现很满意,云晴悠这人蠢是蠢了点,但配合她演戏,还是很在行的。 坐在端丽女子右下方的郑婉怡,面上不动,内心却是翻了好几个白眼了,这云晴雪,还真会演。 她本以为云晴雪这个虚伪的女人,今日会被她这些眼高于顶的贵女同伴们,羞辱得怀疑人生,却没想到…… 哼,看来长了张楚楚可怜的脸,还真是占便宜。 不过—— 就算她舌灿如花,能暂时糊弄过去又如何?顾家的人,可不是这么好糊弄。 郑婉怡眸光闪过一丝窃喜,若云晴雪是假的安家小姐,那么和顾颜之婚约的对象,就会变成云晴月。 而那云晴月相貌已毁,又如何能在顾颜之的心中,占据地位? 顾颜之在京城待了这么些年,名声,才华,容貌,家世,样样出挑,堪称人中龙凤。 在场的女子里,除了韵秀郡主和郑婉怡外,多的是芳心暗许的人。 当初因为顾颜之和云晴雪的娃娃亲,不少贵女都只能遗憾,现在难得遇到这个曾让她们恨得牙痒痒的女人。 还是正处在冒充嫡女抢夺顾颜之婚约的舆论风口上,她们怎么能放过。 眼看韵秀郡主之后,又有人想要打压云晴雪,上首左边的谢思灵突然道:“各位姐妹,今日的诗会,我们便以梅花为题,如何?” 谢思灵看向身边的侍女,那清秀的侍女便招了招手,让旁边候着的小丫鬟们,给各位小姐上了香菊茶和温热的糕点。 “韵秀郡主,这是我特地让人准备的樱雪糕,你尝尝?”谢思灵看向端丽女子,态度温和,神色柔美。 被唤作韵秀郡主的端丽女子,哪里不知对方这是在当和事佬。 她有些不高兴,这云晴雪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如今难得有机会可以拿捏这根刺,她不想放过。 可谢思灵的面子,她又不能不给。 权衡之下,韵秀郡主拿起一块雪白带樱花的糕点,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玉华阁的樱雪糕。” 那一脸注意力被转移的样子,显然是停止了对云晴雪的羞辱,但在场的贵女们都知道,打压人有很多种方式。 风月厅里,表面祥和,内里暗潮汹涌,云若夕毫不关心,她只看着韵秀郡主吃的糕点,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慕璟辰瞧着她这样子,似无可奈何般的扬了扬薄唇,“你喜欢?” 某个小女人不好意思的闪烁了眼睛。 他捏了捏她的下巴,“待会带你去吃。” 云若夕红着脸,点了点头。 慕璟辰笑着,将她楼得更深了些。 今日是谢思灵的诗会,纵然有不少看不惯云晴雪的贵女,想要和韵秀郡主一样,说道云晴雪。 但谢思灵亲自发了话,为了不得罪谢思灵,她们也都只有暂且收了心思,没有再说。 然而全程诗会下来,接龙也好,对诗也好,在场的贵女,都有意无意的把最难的题目扔给了云晴雪。 第365章可怜人的可恨处 云晴雪演技不错,可才学是真的一般,参加诗会,纯粹是来应酬露脸,拼真才实学,她压根拼不过那些自小饱读诗书的高门贵女。 当又一次接龙,她吐不出一个字而被人嘲笑的时候,她水袖下的手,终是忍不住掐出了青痕。 都怪安家那该死的老太婆!!!不让她读诗词歌赋,不让学琴棋书画,每天都只让她学看账本,学经营之术。 她一个官宦贵女,学那些做什么? 安家不是有十大管家吗?把产业交给他们打理不就好了,有夫家顾家在,难不成安家那些管家还敢背叛她? 这下好了,她出来社交,接龙接不上,对子对不上,作诗也被人暗中耻笑,毫无诗意,用词干瘪…… 云晴雪本以为,她来这诗会,会因外面八卦流言而出丑,没想到最后,却居然是因为才学出丑。 因才学出丑,可比八卦流言,还要让她愤怒无可奈何,因为流言八卦可以解释,而才华这种东西,却是难以弥补的。 和王莲衣并称京城“双殊”的才女郑婉怡,在诗会上,比起云晴雪的处处出丑,自然是大放异彩。 有好事的贵女忍不住道:“婉怡姐姐,以你的才学家世,比某些人好了不止十倍万倍,怎么就甘心居于某些人之下呢。” 郑婉怡被问,神色不仅不尴尬,反而大大方方道:“妹妹,比起地位,我更在乎两个人是否真心相爱。” 言下之意,她嫁给顾颜之,是因为顾颜之喜欢她,追求她,至于某个看上去居于上的女人…… 呵呵,不过顾颜之为了父辈的承诺,不得不娶的女人而已。 “没错,顾七少和婉怡姐姐,都是才貌双全的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双璧人。”围着郑婉怡的贵女们笑得灿烂,越发衬得角落里的云晴雪,脸色苍白如雪。 云若夕瞧着瞧着,忍不住转身将头埋在慕璟辰的怀里。 慕璟辰眸光冷凝,抱起她就往后闪身,回到了梅花园里,“阿夕,你是不是心软了。” 云晴雪那被众女排挤,还要强颜欢笑的样子,看上去,的确很可怜。 但——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云若夕毫不同情,“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有什么后果,她当然都都得受着。” 她的同情心,可不是用在这种恶毒女人身上的。 “那你心情不好,是为什么?”慕璟辰对云若夕的情绪相当敏感,她微微低垂眉眼,他都会紧张。 “我只是觉得,那厅中的女子,都挺没意思的。” 云若夕抬头,看向高旷的天空,“人这一辈子,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为什么女人们常常觉得,只有爱情是最重要的。” 慕璟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湛蓝高远的苍穹,缓缓一笑,“是啊,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男女之情,不过是一部分。 然而这种想法,却大多都只出现在男人身上,视爱情和婚姻为全部的女人们,是从来没想过的。 慕璟辰上前一步,将云若夕抱在怀里,有时候,他倒希望云若夕像那些女人一样,眼中只有男人和感情。 可那样的云若夕,会让他一步一步“泥足深陷”吗? 慕璟辰不知道,也不想去思索这个问题,他只知道:“阿夕,我这辈子想做的事,就是陪着你。” 云若夕错愕回头,便见他眸光潋滟,浅笑着道:“我这么胸无大志,你可别嫌弃我……” 未等他说完,云若夕直接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管慕璟辰此刻说的,是单纯的情话,还是认真的承诺,她在这一刻,都只想吻他。 慕璟辰对云若夕的举动,有一瞬间的愣怔,但面对那渴望的儒软淡香,他的身体却先一步反应,将她圈在了怀里。 他正准备化被动为主动,不远处就有人喊了声:“谁在那里!?” 慕世子的眸光瞬间幽沉,难得小女人主动,却居然有不长眼的打断他。 直接弄晕吧。 他刚这么想着,小女人就紧张的扒拉他的衣襟道:“怎么办,有人来了!” “……” 云若夕,你平时怼人的胆子呢? 看着小女人那副被人捉奸心虚紧张的样子,慕璟辰就忍不住的好笑,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抱着她离开了梅园。 算了,换个地方再继续也好。 …… 云晴雪在诗会上煎熬了一个上午后,终是受不了排挤,灰溜溜带着云晴悠和云晴梦回到了云府。 一回去,她就翻出了她的黄木盒子,坐在床上冷白着脸,一动不动。 伺候她的秀芳等人从未见过这样阴冷的云若夕,不用急急忙忙的去找了齐氏。 齐氏来后,一瞧那黄木小盒子,眸光就沉了下来。 她把秀芳她们都叫了下去。 “今天的事,我已经听你妹妹说了。”齐氏坐过去,伸手覆在了云晴雪的手上,压住了那个黄木盒子。 “雪儿,不要冲动!你要知道,诗词歌赋那些玩意,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东西,在后宅之争上,毫无用处。男人大多喜欢不如自己的女人,那郑婉怡越是想在才学上拔尖,就会越招顾颜之的烦厌。” “可子玉哥哥不烦厌她!”云晴雪抬起头,惨白的小脸,终于忍不住落泪,“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琴瑟和鸣,我站在他们身边,就像是个多余的!!!” 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郑婉怡抚琴顾颜之就在一旁看着的画面,云晴雪的心,就痛得跟被人扎了一般。 “都怪安家那老太婆,都怪她!”云晴雪满脸是泪,“母亲,你为什么要让我被她带走,为什么要让我一直跟着她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跟着她,难不成要跟着我?”齐氏看云晴雪受委屈,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不好受,也得受着。 “为娘告诉过你很多次,你没必要去跟那郑婉怡比,她才学好又如何,她郑家难不成还能给她一份富可敌国的嫁妆? 第366章安老夫人苏醒 “说句实在的,顾家娶你,是冲着你身后的嫁妆去的,只要你有安家孙小姐这个身份,他顾家就得尊着你,供着你,把你当主子,她郑婉怡算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我现在安家孙小姐的身份,都要被人夺去了!”云晴雪一想到自己现在腹背受敌,都是因为云若夕那个贱人,她就忍不住打开那个盒子,露出里面还剩下两枚银针,阴狠道:“娘,我们把云若夕杀了吧!” “云若夕肯定要杀,但不是现在。”齐氏按着云晴雪的手,“我已经详细问过那些看着云若夕的人了。 云若夕在这期间,的确都在忙她那个什么店铺,那个假的云晴月,简直就像是从别的地方冒出来的。” 云晴雪看向齐氏,“母亲,你的意思是,那假的云晴月难不成和云若夕那贱人没关系,是别的人派来的?” “未尝不是如此。”齐氏道,“你在安家这些年,那老太婆想来也应该给你说过,安家旁支里的那些人,可都不是些省油的灯。” 云晴雪皱眉,“可那些人,他们是怎么知道换婴这件事的?”哪怕是当初听到真相的云晴月,也不清楚当年换婴是怎么换的。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齐氏冷沉道,“我也在查是谁走漏了风声,在我没查到前,你可千万别露出马脚。” “可是……”云晴雪难受,“我难不成还要去参加那些聚会吗?” 只要她的身份不被证明,京都的贵女圈子,就会一直排挤她,像今天这样丢脸丢到头的诗会,她是再也不想去了。 齐氏头疼道,“那就先称病吧,只那郑婉怡,你就别现在跟她比来必去了,你要记得,你是正,她是侧,等她嫁进顾家,她每天还得好着脸给你请安。 到时候,你想怎么折腾她,就怎么折腾她,至于现在外面那些人说的,什么顾颜之喜欢郑婉怡,才求娶她的话,你更是不能当真,我已经派人去查了,那些话,全都是郑家人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贬低你,抬高郑婉怡。” 云晴雪抬起头,“真,真的吗?” “我是你亲生母亲,我会骗你害你?”齐氏恨恨道,“你难道没发现,哪怕你现在的身份被怀疑,顾家也没派人来问,这说明什么,说明顾颜之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齐氏其实很清楚,顾家没派人来问,很有可能是想坐等安老夫人给说法,但现在云晴雪一脸丧气,她必须说点什么,来激发女儿的斗志。 “你的才学其实并不差,那些贵女们故意刁难你,不过是因为她们喜欢顾颜之嫉妒你罢了,你怎么能中计!?” 齐氏将云晴雪手中的黄木盒子拿出,重新放回枕头下的暗格里,“郑婉怡根本不足为惧,她迟早都是要喊你一声姐姐的。 我们现在要对付的,还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假云晴月,我已经收到安家那边来的通知,说是安老太婆已经醒了过来。” 云晴雪的心顿时提了起来,“那老太婆是怎么说的。” “她什么都没说。”齐氏眸光阴冷,“那老太婆是个极为聪明的,她对我一直都不放心,现在听到这种换婴说法,自然会信几分。 可也只能有几分而已,毕竟图谋安家财富的,可并不止我们,安老太婆对那个假云晴月,不可能完全相信的。” “那我们现在?”云晴雪冷静下来,“该怎么办?” 齐氏站起身,冷冷一笑,“自然是把真的云晴月给接回来。” 接回来? 云晴雪诧异抬头,看向齐氏,瞬间明白了自己母亲的高见——如果真的云晴月回来,那安家那个假的云晴月,自然就是百分百的骗子。 现在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 而且,就算真的云晴月回来,大家也不会相信她是安家的孙小姐,因为真正的云晴月,可是一点都不像安晴芳的! 只是—— “母亲,现在这个云晴月,和以前不太一样。”云晴雪想起自己之前和云若夕打过的交道,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现在咬死了说自己是什么云若夕,对我们也是完全不认识的样子,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记得过去了,万一她是装的呢?她可是知道真相的人啊。” “是不是装的,试探一下,就知道了。”齐氏走过去端起一杯热茶,“若她是真不记得,倒也好,自然是我们说什么是什么。 可若都记得,那也很好办,我就不信,她能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的东西,被那些假冒的人拿走。” “但万一那些假冒的人,就是她的人呢?”云晴雪问。 齐氏笑着喝下手中的茶,劝了云晴雪半天,她口都渴了,“若真是,那就拿出你的盒子,用掉第二根银针。” 那小贱人,不能再多留片刻。 …… 齐氏和云晴雪在这边商量的时候,安家那边也是颇为不宁。 苏醒过来的安老夫人,谁都没见,只看着不远处的佛龛,问冯妈妈道:“你觉得这个云晴月,真的是晴儿的女儿吗?” 冯妈妈想着那张脸,“老奴昨日伺候的时候,已经让下人们去试探了,她的脸是真的,并不是易容。” 安老夫人抬手扶着额头,“不管是真是假,上京城吧。” 安家虽然有钱有势,但毕竟只是一门商户,云高卓如今已经在官场如鱼得水,高居从三品。 她要真想告他,岳阳这些地方衙门,是办不了的。最重要的是,替她诊断的大夫已经委婉告知,她没有多少日子了。 “我本想着,等到晴儿的女儿嫁给顾颜之,我就可以放心的走了,可没想到……” “老夫人,您别这样。”冯妈妈也是伤心,“那云晴月的身份,还不能确定呢,万一她是在陷害小小姐……” 安老夫人摇了摇头,“是真是假,等到了京城,就知道了。” 总之—— “害死我女儿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安老夫人看向佛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367章上门认女 安老夫人醒来后就带着“云晴月”来京城的事,顿时引起了各方人士的热议,哪怕影七没有汇报,云若夕也从店里人来人往的客人口中听到了。 她暗中对影七道:“小九那边,让她多注意,一定要保护安老夫人的安全。” “夫人放心,我们暗影十三卫在执行命令的时候,都可以调动一定数量的暗影。”影七道,“影九有分寸。” “那就好。”云若夕略微安下心来。 当初她听到安老夫人晕过去的时候,很是紧张了一阵,不是担心安家会落入云晴雪手里,而是纯粹的担心老人的身体。 安老夫人是原主的外祖母,自然也就是她这辈子的外婆。 上辈子她被外婆带大,还来不及孝顺,外婆就匆匆离世,云若夕心有易涵,这辈子,她尽尽孝。 “夫人也别太担心。”影七劝慰道:“安老夫人纵然身体不适,有小医仙在京城,她来了,正好可以请小医仙帮忙看看。” “没错,我怎么忘了,白先生可是圣手回春的小医仙呢。”云若夕说完,又道,“对了,上次我写的信,白先生有回应了吗?” 白月轩自从在京城白府住下后,京城内外,上至皇亲国戚,下到黎民百姓,各种疑难杂症都求上了门。 云若夕见此,自作聪明的改了容,换了貌,装成病人上门去请教,结果她排了一上午,还是没能见到白月轩。 原因无他,而是想要找医仙看病的人,实在太多,为了不让白月轩累着,白夫人便让回春堂的几个大夫来白府坐诊。 但凡他们回春堂的大夫治不了的,才会被送到后院,云若夕这无病的身子去了,自然是没戏的。 这装朋友,容易被拆穿,装病人,又进不去,最后影七边建议道:“夫人若只是想求教问题,不如用书信。” 云若夕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骂自己怎么没想到,然后就回去给白月轩写信。 如今她的字练得也算人模人样,可以识别,写好后,她让影七帮忙把信送到白月轩住的院落,没多久,白月轩就写了回信。 只是相对于云若夕写的一大堆“白先生近来可安好”的关切话语,白月轩的回信,显得相当“无情”。 他只回了云若夕一个字“好”,然后就是几句简单回答云若夕问题的话,连礼貌的回问都没有。 云若夕初初有些不开心,但想着白月轩那人的性子,便云淡风轻的笑了,“有小七你亲自替我送信,我又怎么会不好。” 白月轩心灵通透,必然知道这点才不问的,且他现在病人极多,还都是些麻烦的病症,他能抽空回她,已经很好了。 就此,云若夕便开始用书信和白月轩联系,直到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来回通信五六回了。 “暂时没有。”影七刚说完,眉头就皱了一下,有暗影通知她,“夫人,齐氏上门了。” 齐氏上门? 云若夕眸光微凝,“她来找我了?” “嗯。”影七问,“孙婆婆不知情况,已经将她请进正厅坐着了。” “那就坐着吧。”云若夕微微皱眉,她不想让齐氏看到她的家人。 但齐氏的事,她还没跟孙婆婆他们说,这有客人上门来找,以孙婆婆的善良和客气,的确会把人给请进去。 “还好我让大牛二牛在家,给两个孩子当书童,孙婆婆应该会让大牛来找我们。” 等到大牛来了,她们才能回去,不然就是间接性的告诉齐氏,她现在的耳朵很多——哪怕身在店里,也能知道家里的事。 云若夕是个喜欢从家到上班地点不超过半小时的人,所以家到晨曦小筑的距离很近,不过十分钟的样子,大牛就跑来了。 “夫人,有个穿着极好的,官家太太找您。” “官家太太?”云若夕对着那些齐氏派来监视她的人,露出疑惑的姿态,“什么官家太太?” “我,我也不知道。”大牛摸摸头。 “崔成。”云若夕喊了一声,后院里的崔成便走了出来。 由于崔成太受欢迎,放在外间迎客,容易造成女子围堵尖叫现象,为了不影响客人用餐,云若夕便把他打发到了后院忙。 “夫人,我在。”崔成对云若夕微微一笑,格外有礼。 云若夕也不在意他的温和是不是伪装,只道:“我家里来了人,我要回去一趟,今天漆姐姐不舒服,店里就交给你了。” “夫人放心。”崔成柔和的笑。 云若夕瞧着眼前的小白脸,是一百个不放心,可有暗影帮她盯着,对方也应该整不出什么幺蛾子。 再者,比起晨曦小筑,云家那边才是重心,于是云若夕简单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店子。 她领着影七和大牛往家走,刚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一辆精致的马车,马车上雕着云纹,简单却不失格调。 是云家的马车……云若夕眸光不动,十分坦荡的进了大门。 只是在进去后,她亮着嗓门来了一句:“大牛,以后别看见人坐马车穿得好,就真以为对方是什么正经人,这京城骗子多,指不定那女人是个诈骗犯,专门骗你们这些留在家里的老人孩子。” 大牛愣了愣,然后旋即反应过来:“夫人教训得是。” 大牛二牛都是在牙行待过的,关于人贩子的事,他们听得极多,据说有些人贩子为了偷孩子,甚至可以扮成那孩子的亲属,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夫人的两个孩子长安长乐,这么可爱,被人贩子盯上,也是很正常的。 一想到那女人有可能是人贩子,大牛冷静不了,越过云若夕往屋里冲去,要是两个小少爷没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夫人。 好在苍天保佑,那个女人还坐在正厅里,而两个小少爷,听到动静,也都从东屋的书房里跑了出来,依偎在了夫人的身边。 屋里的齐氏在听到外面的声音时,就愣住了,那熟悉的声音,她烦厌了十多年,简直不要太熟悉。 不过更让她在意的是,那小贱人说她是人贩子?这是真的担心孩子,还是在拐着弯的骂她? 齐氏眸光不定,这时,云若夕却已经走了进来。 第368章有男人了 双方眸光对上,齐氏微微怔愣,云若夕却是一脸看陌生人的表情,“这位夫人,不知您是?” 齐氏没有回答云若夕,只细细瞧着云若夕的眼睛,不敢放过一丝细节。 眼前这个女子,眉眼像极了云晴月,但却比记忆中的云晴月更为漂亮,眉眼彻底长开,如一朵绽放的雪莲。 别说是男子,哪怕身为女人的自己,瞧着这双眉眼,也忍不住愣怔和惊艳。 “这位夫人?”云若夕见齐氏微微走神,客气的将她拉了回来。 齐氏回神后发现,云若夕的表情没有丝毫害怕和紧张,微微疑惑的眸光里,满是看到生人时的审视。 她犹疑的问了句:“你不认识我了?” “认识?”云若夕抬眸讶异,语气却很大方:“夫人怕是找错了人吧,民妇从未见过夫人。” 从未见过? 齐氏微微皱眉,她记得,云晴月是个十分内敛的性子,不仅没有丝毫演技,连跟旁人说话都会紧张害羞。 哪怕当初偷听到真相,也没有勇气反抗她们,直到被赶出庄子,她也没敢声张,生怕她们杀了她。 可转眼一想,那小贱人既然能在当初,悄无声息的从雪儿那偷走玉牌,说明她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老实内敛,指不定都是装的…… 齐氏露出柔和的表情,“月儿,我是你娘亲。” 纵是云若夕心中已有准备,在听到这话时,也还是忍不住的想吐,“夫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云若夕微微敛笑,露出严肃的表情,“我如今虽然赚了些小钱,却也负了些债,不值得夫人你们这般上赶着认亲。” 齐氏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云若夕这话,明显是在怀疑她,以为她是瞧着晨曦小筑生意,来故意攀亲的。 “月儿,你是当真忘了一切了吗?”齐氏瞧着云若夕,目光恳切,她虽然觉得云晴月现在,完全就像是另一个人。 但那云晴月过去既然有这么好的演技,现在未必没有。 云若夕好笑,“夫人,我姓云,名若夕,你叫的月儿月儿什么的,的确不是我。” 说着,云若夕不由主动扯下面巾,“夫人,我从来不喜欢在生人面前露面,你连我的脸都没看过,怎么说出我是你女儿这样的话来的。” 云若夕的脸露出来后,齐氏果不其然的陷入了愣怔,不仅是为那张脸上,没有疤痕的情况,也为这张脸上,那难得一见的世间殊色。 “民妇的男人是个醋坛子,不喜欢民妇在生人面前露面,但夫人你是女子,想来露面,他也不会不欢喜。” “你,你有男人了?”齐氏愣怔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寡妇来着?” 云若夕的眸光微微一凝,“夫人,你这为了攀亲,调查得可真仔细,当初民妇和男人吵架,独自带着孩子去了清河村。 一气之下,便声称自己的丈夫死了,所以整个清河村的人,都以为我是寡妇。后来我的丈夫来找我,我也不认他,只说他是我弟弟…… 现如今他对我很好,我也原谅了他不再自称寡妇,不过这些事,都是远在岳阳的事了,夫人你是如何知道的?” 齐氏本是来试探云若夕的,没想到会被云若夕给反问住,她心思走了好几转,才道:“你真的不是我的女儿云晴月?” “云晴月?”云若夕微微挑眉,“就是现今在京城里,传得很凶的,那个被调换的什么千金?” 齐氏脸微沉了一下,却是道:“不对,我打听过,你之前的脸,是有疤痕的。”清河村里,几乎没有人不喊她丑寡妇。 “哦,那个啊。”云若夕笑笑,“我长成这般样子,要是不在脸上贴点什么,被人占便宜了可怎么办?” “这,怎么会?”齐氏心里彻底有些慌,她想过云若夕可能会故意装失忆,但她完全没想过,云若夕可能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仔细想想先前的调查,她们完全就只是凭着这双漂亮眼睛,和几个巧合,就把对方定成了云晴月。 但事实上,眼前这个云若夕,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神态面貌,都和过去那个云晴月有着极大的区别。 “打,打扰了。”齐氏没有多说,甚至没有告知对方自己的身份,转身就走出了屋。 当她上车,注意到云晴雪派来的暗哨时,简直忍不住打那些暗哨几巴掌,当然,她更想打的是云晴雪。 耗费心思防着盯着的人,根本就不是云晴月,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她们居然浪费了那么宝贵的一根银针。 不过也正是云晴雪用了那根银针,齐氏才彻底认清,那根银针的威力,和其背后主子的力量。 要是能认识那样的人物就好了…… 齐氏满心复杂的离开了。 屋里的孙婆婆听着云若夕的那些说法,早已经是一头雾水,“若夕,原来云辰相公就是你的相公,你自称寡妇,是为了与他置气啊。” 云若夕摇摇头,“不是,孙婆婆,你跟我来。” 云若夕领着孙婆婆去了漆氏的屋里,北宁城的冬天来得很快,漆氏成天在酒楼里操劳,一不注意,就伤了寒。 云若夕让她在家里休息,陈向志也在旁边照顾着她。 云若夕进来后,漆氏想赶人:“别进来,免得过了病气。” “别担心,我和孙婆婆都喝了防寒的汤药。” 那汤药是云若夕自己开的,她的中医理论记得差不多后,就开始学习药房,接触实践。 “漆姐姐,我来是有重要的事跟你和孙婆婆说。”云若夕让陈向志出去陪两个孩子玩,然后开始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孙婆婆震惊恼怒又难受之极,“若夕,原来那外边谣传的被调换的嫡女,竟然是你?可,可为什么安家又来了个千金?” “安家那个假的千金,是我请的高人,混淆云家视线的。”云若夕简单解释,“关于云家的事,我会和小七去处理。 我之所以把这些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有个警惕之心,那齐氏今日虽被我糊弄过去了,但她要下细去查,肯定还是能查出端倪。” 第369章自有她的道理 “那怎么办啊。”孙婆婆着急道,“她要是查出来,对付你怎么办?” “婆婆,我连漕帮都不怕,会怕一个云家?”云若夕宽慰道,“你放心吧,我和云辰有注意的。” 孙婆婆心中,云辰似乎代表了无所不能,云若夕说自己注意没用,一说有云辰在,孙婆婆就立马放心了。 “这回是我不知道情况,下回,我肯定不把那恶毒妇人放进来。”孙婆婆后悔不已。 云若夕却轻笑道:“不,下次来,仍旧放她进来。” “下次?”漆氏弱弱道,“她还要来?” 云若夕没有解释,只笑着说:“这些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漆姐姐,你赶紧养好身子,店那边,还需要你呢。” “欸。”漆氏没有多问,端过旁边的汤药就喝下了。 云若夕上前给她把脉。 漆氏的病是去回春堂看的,药也是在回春堂开的,但云若夕给她把脉,心里开的药方,和对方大夫开的,差不多。 云若夕心中欢喜,她这死记硬背,和经常请教高人,还是有点进步的,至少已经入了门,可以帮人治疗一些简单病症的。 “慢慢来,不着急。”漆氏知道云若夕在学医,笑着鼓励。 “嗯。”云若夕笑着点了点头,便出去继续抄医书。 只是她还没抄两句,就搁下了笔,“小七,我不是说过,你想说什么就说,不要不好意思,也不要怕打扰到我。” 影七愣了愣,夫人现在,居然已经这么了解她的心里活动了?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影七微微凝眉,“属下只是有些奇怪,夫人既然知道齐氏上门的目的,为什么不将计就计,和对方相认,得到云家二小姐的身份。” 有了现在的“流言”,众人对云晴月之前的所作所为,都会报怀疑态度。 这也就是说,现在这个云家二小姐的身份,并没有从前那般不堪和脏污,是可以认下的。而云若夕也只有认下,才能进一步恢复安家孙小姐的身份。 “我最初,也是那么想的。”云若夕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会刺激云晴雪,让她她通知齐氏把我给认回去,不过今天当我看到齐氏那副虚伪的样子时,我有些受不了。” 所以夫人就把恢复身份的第一步给丢了? 影七心中默默:夫人,您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许是感觉到身后人的寂静,云若夕噗嗤一声笑了,“小七,你放心,我也就今天任性任性,等下次来,我会好好和她谈的。” 想到今日齐氏的神色,影七不确定:“夫人真的觉得,她会再来?” “当然。”云若夕重新提笔,开始抄写,“若她真能被我这三言两语就骗过去,她也就不是那个能害死我母亲,把我外祖母瞒到现在的齐氏了。” 云若夕手中的笔微微顿住,红唇带着一丝浅笑,“而且,就算她相信我不是云晴月,她也会来的。” “为什么?” “因为,她需要我这张脸。” “脸?”影七愣了愣,然后就反应过来,云若夕的意思:这齐氏母女若想拆穿影九,必然需要真的云晴月。 可真的云晴月对齐氏母女而言,是下落不明的状态,她们想要制住假的云晴月,必然需要一张和真云晴月一样的脸。 “齐氏今日来主要是为了试探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失忆,若真失忆,她就上演一出认女的深情戏码。 若不是,她应该就会跟我说,如今有人想要冒充我谋夺安家的财富,唯一的办法,便是是我出面指认,那个人是冒充者。 我若不愿意出面,她就会拿安老夫人的安全来威胁我,或者拿安家的巨额财产来利诱我,总之—— 我今天要是顺着齐氏的话,认下了云晴月这个身份,那么即便我回到云家是因为在和齐氏合作,云家的那些人……” 云若夕轻笑,“小七,你觉得,他们会如何对我?” 影七眸光一动,“他们过去压着夫人,现在知道了夫人是云晴月,必然不会放过夫人!” 纵然齐氏等人需要云若夕去应对假的云晴月,可一旦假的被拆穿,失去利用价值的云若夕,自然会被第一时间抹杀。 “可我若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来和漆氏谈合作。”云若夕微微扬唇,“你说,着急不已又暂时找不到任何替代者的齐氏,会给我多少利益?” 影七心中佩服,她总算明白孙婆婆和漆氏,为什么对云若夕做事从不多问了。 夫人这个人,看上去任性、粗线条,在做很多事的时候,都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其实很多事,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属下去教大牛二牛了。”为了让大牛二牛将来能够保护两个小少爷,影七已经在传授他们一些精巧的功夫。 “去吧。”云若夕没有多说,继续静下心来抄写医书。 …… 云若夕的猜测没有错,齐氏回府后,和云晴雪一商量,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立刻派人又去查云若夕的过往。 可岳州清河村离京这么远,等到消息传去传来,安老夫人都已经抵达京城了。 云晴雪狠声道:“母亲,要不杀了那老太婆吧。” “你以为我不想动手?”齐氏回道,“那老太婆身边有不少人,我当初设计了好几次意外,都被她给逃了。” 虽说齐氏当时都成功甩锅,让安老夫人怀疑到了安家旁支那些人身上,但也因此让安老夫人身边的防卫更加严密。 “她身边的那个冯妈妈,不仅懂毒,还会一些功夫,她身边的那些个丫鬟,也有身手好的……” 齐氏还没说完,云晴雪就道:“母亲,要不让司画姑姑帮我们……” “不行,司画是我们最后的杀手锏,不能在这个时候用。” “那我用银针,请高手杀她!” “也不行。”齐氏寒声道,“你忘了那银针是怎么来的?现在我们哪怕用银针,让人去杀云晴月都做不到。” “那怎么办。”云晴雪神简直要急哭了,“要是让那老太婆上了京……” “不急,我再去找一下那云氏。” “母亲,你找她做什么?” 第370章谈生意 齐氏没有回答云晴雪,直接带上兜帽披风就出了门,趁着黄昏人少时,抵达了四方街六号胡同。 云若夕吃完晚饭,正带着两个孩子站在庭堂,给水缸里的两尾锦鲤喂鱼食。 孙婆婆把门打开,云若夕便闻到一股让她不太喜欢的熏香,那是齐氏身上的味道。 “这位夫人?”孙婆婆哪怕心中有数,一想到齐氏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什么好脸,“你怎么又来了?” 好在齐氏心急,也没太在意孙婆婆这些闲杂人等的表情,只盯着云若夕,不请自进的走到过去道:“云娘子,我有要事相商,可否单独说话。” 云若夕笑了笑,“是为了找你女儿?” “差不多。”齐氏没有多解释。 云若夕也没当着孩子的面多说,直接把齐氏领去了正厅,让孙婆婆带着孩子去了书房。 “夫人若是为了找你女儿,民妇可帮不上什么忙。”云若夕直言道,“民妇的丈夫看得紧,这张脸是不能借给夫人作画,拿去寻人的。” 她以为自己找上门来,是要借她脸画画的? 齐氏对云若夕本来还有些怀疑的,在听了这些话后,那怀疑便去了不少,因为这云若夕始终不认识她,只把她当成找女儿认错人的。 “不是的云娘子,你误会了,不瞒你说,我是工部侍郎云高卓之妻,也是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云晴月的母亲齐氏。” 云若夕本来要去倒茶,听了这话,自然停下步子,没有再去,她可不想自己买的杯子,被齐氏这种人的嘴碰了。 “原来你就是那恶毒的妇人……”云若夕一脸讶异的开口,齐氏的脸色便瞬间沉下。 “云娘子,外面那些都是谣传。”齐氏解释道。 “谣传?”云若夕上下瞧着齐氏,笑了,“嗯,夫人你看上去端庄有礼,的确不像是那恶毒之人。” 齐氏脸色稍稍缓和,“没错,不瞒娘子你说,我的确是冤枉的,我表姐安晴芳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害她和她的孩子。 我在她去后,一直把她的女儿晴雪当亲生女儿对待,甚至,不惜为此冷落我自己的女儿,结果没想到,我却被人说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很是寒心。” 真正寒心的,是被你害死的安晴芳母女吧…… 云若夕掩下眸光中的冷厉,置之度外般的道:“既然夫人是被冤枉的,那为何不去找安家的老太太解释,怎么反倒找我这个不想干的人?” “因为娘子你长得,实在太像我的女儿云晴月了。”齐氏不想和云若夕再兜圈子了,直言道:“如今安家旁支的人,心生恶意,为了谋夺安家家产,趁老夫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居然冒充我女儿的身份,来冤枉我。我百口莫辩,只能请娘子你,暂时假扮我的女儿,去拆穿那些旁人。” “让我假扮你女儿?”云若夕一脸正经,“云夫人,你自己的女儿呢?你把她找回来不就好了,怎么能让我这个外人去假扮?” 齐氏一脸哀伤,“云娘子,你有所不知,月儿当初虽然做了错事,被她父亲赶去了庄子上。 但好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怎么忍心她去庄子上受苦,所以我让人替换了她,给了她钱财,让她离开。 却不曾想,她嫉恨我护着表姐的孩子,不为她这个亲女儿谋利,便和我断了联系,再也不肯见我,如今,她在哪里,是否安好,我都不知道……” 齐氏说这话时,声泪俱下,像极了一个摊上恶女,爱得深沉的好母亲。 云若夕瞧着瞧着,便明白云晴雪那演技是从哪遗传来的了。 好在,她也不差,听了齐氏的话后,露出一脸的同情:“云夫人,既然你女儿和你断了联系,你怎么知道那名去找安老夫人的女子,不是你自己的女儿。” “因为我的女儿,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表姐。”齐氏回道,“云娘子,我女儿和你长得有七八分相似。她离开家的时候,才十四五岁,若是长开了,应该也是云娘子你现在的样子。” “哦,所以你才让我扮演你女儿。”云若夕点了点头,一副终于听懂的样子。 “那云娘子不知能不能在我找到我女儿之前,帮我这个忙?”齐氏问道。 云若夕笑了,“夫人,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这件事实在有些复杂,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意思掺和。 再者,我假扮你女儿,目的虽是好的,但外人不清楚啊,这要是被人知道了,别人只会以为我和你是一伙的,以为我们一起谋夺人家安家财产呢。” 齐氏听后,凝了凝眉头,这个云若夕,果然没有那么好忽悠,不过想想也是,她能收拾漕帮的人,还能在得罪漕帮和第一酒楼万悦楼的情况下,开起自己的酒楼,还开得这般红火,的确不是一般人。 “那不知云娘子你要怎么样才能帮我?”齐氏换了个方式询问。 云若夕面巾下的红唇,微微上扬,“那就要看夫人你,能开什么条件了。” 果然,齐氏心中冷笑,她就知道这云若夕既然那般会做生意,自然能发现这件事里的赚钱门道。 “云娘子想要多少?” 云若夕笑了笑,“那得看云夫人你,为了保住你自己的清白,和你表姐的孩子,愿意付出多少了。” 齐氏眸光阴冷,这是在探她的底线吗。 “刘妈妈。” “老奴在。” 齐氏的心腹刘妈妈,顿时从怀里掏出十张银票,放在了正厅的桌子上,“云娘子,这是我们夫人给你的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十张。” “不愧是安家的表小姐,一出手就是一千两。”云若夕在齐氏面前,毫不遮掩的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齐氏皮笑肉不笑,她不怕这云氏爱钱,就怕她不爱钱,因为这世间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真的难事。 “那不知云娘子可否现在就愿意跟我回去?” “当然不行。”云若夕笑了笑,“云夫人你们也该知道,我是做生意的,这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有理有据。” “什么意思?” 第371章掏空齐氏 “意思是,你请我做事,得白纸黑字的写清楚,花了多少钱,请我做什么,免得到时候你们赶走了那冒牌货,反过来又说我是冒牌货。” 云若夕拿着手里的银子,摇了摇,“到时候,不仅这两千两银子我挣不着,我自己的身家性命还得搭进去。” 齐氏听了,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气,小小商妇,竟然敢和她谈条件,要换做平常,她早让她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现在—— “好,我给你立字据。”齐氏看向旁边,见有纸笔,立刻让刘妈妈去拿。 云若夕笑道:“云夫人爽快,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的谈谈价吧。” “谈价,谈什么价?”齐氏皱眉,“我不是已经把钱给你了吗?” “这点钱,哪里够。”云若夕一脸奸商的样子,“这谁人不知,安家是德昌票号的大老板,旗下更是有不少产业。 这么大的家,这么多钱,我为你和云大小姐保住清白,就是为你们保住这么多的钱,云夫人却只给我一千两,会不会太少了点。” “你!!!”齐氏瞪圆了眼睛,抬手指着云若夕,就想骂人,可临到嘴边,却是一句也不敢骂。 因为—— “云夫人若是舍不得,也好,我也不想扮你的女儿,蹚这趟浑水,这就请吧。” 云若夕那个“请”字一出,齐氏的气焰就压了下去,“我再给你一万两银子,加京城二十间东市商铺。” 齐氏的话一出,旁边的刘妈妈就愣怔了,因为这些,可都是齐氏自己的嫁妆。 “云娘子,既然到这份上了,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云家虽然有些产业,但那些产业都是记在公账上的,我没法动。 更没法让晴雪在这个时候去安家拿钱,我只能动自己的钱,而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 齐氏压着心肝流血的感觉,沉声道,“若云娘子能帮我这个忙,我云府以后,便是云娘子的朋友。” 朋友? 怕是敌人还差不多。 云若夕瞧向齐氏,齐氏的嫁妆,是安老夫人置办的,她今日这番,就是为了把这些钱给拿回来。 “既然云夫人这么诚心,那我就勉强同意,这些钱做定金好了。” “定金?”齐氏看向云若夕,“我给你这么多,只是定金?” “不然呢?”云若夕笑吟吟道,“安家可是大宁的首富,富可敌国,云夫人难道有事求我,我当然得多要一些。” “你,你还要多少?” “不多,安家日后财产的一成就好。” 什么? 一成!!! 这回不止齐氏怔愣,连拿纸笔的刘妈妈也彻底傻了,这个云氏,得多大的心啊,居然敢要安家的一成。 她到底知不知道安家的一成意味着多少!? 齐氏两人怔住,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云若夕赶紧笑了笑,提醒道:“云夫人,别心疼,我听说那安老夫人不久就要来京城了,指不定就是带着那个假孙女,来告你们的。 若那假孙女真的成了安家孙小姐,你和真正的大小姐,别说一成了,以后可是一丁点也捞不着的。 齐氏的眉头,顿时柠成了“川”字,云若夕所说,何曾不是她最为担心的事。 那安老太婆一向心思深沉,谁知道她对外什么都不说,直接把那“云晴月”带来京城,是想做什么。 万一真的是…… “好,一成就一成!”齐氏拿过纸笔就开始写,不过她也不是傻的——“等到晴雪继承安家,才能给你这一成。” 等到云晴雪继承安家,那证明大局已定,别说给云若夕这一成,会不会让她活着都是问题。 云若夕却故意露出,一副兴高采烈、浑然不觉危险的样子,拿过了齐氏递来的契约书,“云夫人果然是知轻重的。” 齐氏扯了扯嘴皮,“签字吧。” “好。” 云若夕签下字,两人又同时按了红泥手印,这份契约就达成了。 “既然写好了合同,你就跟我走吧。”齐氏道,“顺便,给你脸上重新弄个伤疤。”她可不想让云若夕这张脸,一鸣惊人。 “行。”云若夕一脸被金钱弄昏头的欢快样子。“夫人先上马车,我跟家人交代一二。” 齐氏没什么意见,转身去了。 云若夕要是不把她的家人安排好,指不定得出什么乱子。 不过她院子里的那些人…… “刘妈妈,回去后,让人都给我好好查查。” “是。” …… 影七把齐氏二人的话转告了云若夕。 云若夕没多说,只道:“小七,能不能多派两个人保护孙婆婆他们。” “夫人放心,再得知您的打算后,主子已经多派了人来。” “他的心最细了。”云若夕想起慕璟辰,嘴角便微微上扬。 影七没说话,心里却道:主子何止心细,完全就是把人心捏在了手里,若是主子来布局,不出三天就能完璧归赵。 何须云若夕这般,磨磨蹭蹭、绕来绕去。 不过影七心里,也没有看不起云若夕意思,她看得出,云若夕的重心都在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上。 对付云家母女,只是顺手作为,所以才这般没什么效率,若换成她自己,怕压根做不到云若夕这样的程度。 她只会拿刀,去抹了云家所有人的脖子…… “小七,我如今让齐氏跟我签下这契约,不过是为了让她以为,我是个彻头彻尾为钱的商人。” 云若夕轻轻一笑,“这有一,就有二,你猜猜,我之后能不能把她的嫁妆都掏空?” 影七眸光微亮,“夫人想要齐氏的嫁妆?” “大宁律法,女子的嫁妆是不能被夫家,娘家,任何一方剥夺回去的,我要是现在不要,之后就不好要了。” “为什么不好要了?” 云若夕抬手点了点影七的额头,“你之后就知道了。” 影七:“……” 云若夕简单交代后,就和影七上了齐氏的马车。 刘妈妈见此,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位小七姑娘,马车拥挤,可否请你去外间坐。” 如今已经立冬,天黑下来的街道,冷风萧瑟,这刘妈妈居然让小七去外面坐…… 第372章最大赢家 云若夕脸上的笑容,冷了下来,“这位嬷嬷,你有所不知,小七不是普通丫鬟,她是我丈夫送来保护我安全的。” 你丈夫? 听到云若夕主动提及她背后的男人,齐氏和刘妈妈都有一瞬怔愣。 未等她们反应,云若夕便继续道:“本来我抛头露面,出来赚私房钱,我男人已经很不高兴了。 现在你们还这么对待他派来的人……他这个人脾气一向不太好,要是知道了,不开心,把我绑回去,我可就没办法帮你们了?” “……” 威胁! 这是刺果果的威胁! 可她们还特么不得不被威胁! 齐氏看了刘妈妈一眼,刘妈妈就不说话了,默默的自个儿挪移了出去。 刘妈妈心里苦啊,早知道这云氏要强带上个贴身丫鬟,她就不该选府里这辆最小最不起眼的马车。 那个叫小七,听说身手极好,连漕帮精英堂,都能以一敌三,这样厉害的女护卫,她背后的主子…… 齐氏微微凝眉,“不知云娘子你的丈夫,是什么人啊?” “你猜猜看。”云若夕弯了弯眉眼,“云夫人不是调查过我吗?好歹也该知道我丈夫的来历啊。” 齐氏神色尴尬了一下,“云娘子说笑了,我之所以调查云娘子你,只是因为云娘子你长得像我的女儿,我对云娘子你是没有恶意的,娘子的丈夫,我更是一点也不知情况。” “那就好。”云若夕拍了拍小心口,“他是道上的人,最不喜欢和你们这些官家的人打交道,云夫人要是派人去查他,他肯定会很生气,他这一生气,啧啧,不知道得死多少人。” 云若夕这话一出,齐氏和刘妈妈两人的右眼皮,就齐齐跳了好几下。 道上的? 不喜欢和官府打交道? 那不就是江湖匪类嘛!? 听说那些江湖中人,都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万一得罪了,他们才不管什么王法律法,统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回想那句“不知道得死多少人”,车里车外的两人不由颤了颤心肝,心照不宣的歇了给云若夕投毒的心思。 注意到齐氏紧张莫名的样子,影七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夫人可真调皮,不过这样一来,也能简单震慑住齐氏这些人吧。 从云若夕家出发到云府,差不多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马车抵达云府后门的时候,已经月华初上。 齐氏安顿好了云若夕,就去找了云高卓。 她刚收到了消息,安老夫人因身体不适,在路上耽搁了,可能会晚两天到,那么跟云若夕通剧本的事,就变得暂时不那么着急。 跟云高卓报备,才是第一时间要做的。 云高卓这个时候,本在姚姨娘那里温存,结果还没来得及宽衣,就被齐氏派来的丫鬟打断了。 他心里很是不爽,但他也是个拎得清轻重缓急的,自然知道安老夫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乖乖的去了。 结果刚进齐氏房里,就被齐氏怼了一句—— “老爷,晴雪好歹是你的女儿,如今身陷舆论,你难道就不着急吗?” 齐氏闻到云高卓身上姚姨娘的熏香味,就没来由的火大。 她和云晴雪都快愁死了,连一向没心肝的云晴悠,在知道她摊上恶妇名声后,都会担心着急。 他云高卓倒好,居然还有心情去姚姨娘那里郎情妾意。 云高卓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被齐氏怒怼,更加不爽,不禁微微皱眉,冷声道:“我不着急?我不着急我会让人去暗中去扭转舆论,帮晴雪恢复名声? 你知不知道我因为真假嫡女这件事,已经在朝廷遭受了多少指点?不久前尚书大人还亲自问我,这真假嫡女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要是不把晴雪放心窝子里疼,我会一个劲的护着她,说这些都是小人作祟?说到底,还是你不会做事,当初非要留着那个多事女!” “我!”齐氏一时气结,是啊,都怪她,要不是她当初想留那个贱种用来折辱,如今也不会留下这么多麻烦。 想到今晚搭进去的嫁妆铺子,齐氏就一阵肉疼心疼,可没办法,事情已经到这地步,自然得继续下去。 “我用钱找了个和云晴月长得差不多的女人。”齐氏言简意赅,“我会对她说,我请她假扮女儿的这件事,只有我和她知道,所以明天我带她来见你,你只需要正常表现就行。” “嗯。”云高卓听后,没多说,他早知道齐氏有招应对,“官府那边我会应对,舆论和安家那边,你自己处理。” 说完后,云高卓就走了。 看着云高卓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齐氏简直恨红了双目,她知道自己丈夫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他当年不掺和,默默看着她换掉孩子害死安晴芳,是因为他知道,无论哪个女人胜了,安家的财富都会为他所用。 如今他仍旧不掺和,自然也是因为他知道,不管最后是谁坐上了安家孙小姐位置,他都会是安家孙小姐的父亲,前途无量的顾七少的岳父。 对于后宅这些女人来说,他云高卓一直都是赢家,从成功娶了安晴芳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是赢家。 他自然不需要瞎掺和,来引得一身脏污。 齐氏站在空荡荡的卧室里,冷冷的笑。 她突然觉得她当年不该毒死安晴芳,她该让安晴芳知道,她们爱上的,是多么一副丑恶的皮囊。 可是晚了。 安晴芳已经死了,而她,也已经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不! 她没有! 她还有女儿,有儿子,她的女儿将嫁给世间最好的儿郎,而她的儿子,也将成为比云高卓还显赫的人。 齐氏只落寞了一瞬,就重回了斗志,转身便去找云晴雪,商议接下来的事。 府里多了个人的事,终究是瞒不住人的,尤其是一直注意齐氏动作的姚姨娘,第一时间就知道齐氏接了个女子回来。 “那女子蒙着面,看不清面容,但身形婀娜,眉眼极为漂亮。”听着这些形容,姚姨娘顿时想到了一个人——云晴月。 第373章同谋 “姨娘,奴婢让人去打听了,那云晴月,的确不在富县的庄子上。” 杏儿皱眉汇报:“以二小姐名义在庄子上待着的人,是大小姐房里一个曾因犯错被发卖了的婢女。” “大小姐房里的?”姚姨娘笑了,“这要说齐氏没和云晴雪勾结有猫腻,谁信。” “可奴婢也听人说,那找上安家的云晴月多半是个假的。”杏儿道,“因为真正的二小姐不少人都见过,长得和安氏一点也不像。” “那个云晴月到底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姚姨娘眸光闪过一丝精明,“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帮我把齐氏拔掉。” 是啊,要是那个云晴月“冤枉”齐氏的事被安老夫人认可坐实,齐氏就会被扣上谋害主母的罪名。 到时候,云府的后宅,就是自家姨娘的天下了。 “可如今齐氏已经把真的云晴月找了回来……”杏儿微微皱眉,“那个假的云晴月就扳不倒齐氏了。” “谁说的。”姚姨娘忍不住笑了起来,“枉我以为那齐氏能扳倒安氏,瞒天过海,是个极有本事的,却不曾,她也有犯蠢的时候,居然为了对付一个假的,把真的给弄回来了。” 杏儿被这真真假假,弄得有些懵,“姨娘,您什么意思啊,难不成那云晴月真的是安氏的女儿?” “我让你查的事,你是白查的?” 姚姨娘染着豆蔻的娇媚手指,点了下丫鬟的脑袋,“那云晴月若真是齐氏的女儿,齐氏会让自己的女儿被押去庄子上?” “可那也有可能是齐氏做戏给安老夫人看,想讨好云大小姐……” “讨好?”姚姨娘收回手,摸着肚子笑了,“等你什么时候当了母亲,你就会明白,讨好和掏心掏肺的好,是不一样的。” 那齐氏看云晴雪的眼神,绝没有任何讨好的意思。 杏儿反应过来,“那姨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等着云晴月去对付齐氏吗?” “不。”姚姨娘挑了挑眉,“你先找人去试探一下,看那云晴月,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被齐氏抓回来的。 若她是自己回来的,她必然有所准备,若是被抓回来的,我们可以帮她一把。” 不仅能扳倒齐氏,还能让云晴月欠下我们人情,让她们搭上安家这条大船。 “奴婢这就去。”杏儿兴奋转身。 姚姨娘却忍不住拉了她一下,“杏儿,千万要小心。” 齐氏在安晴芳死后,几乎把持了安晴芳给云家经营的所有产业,她自己出嫁时,安家给的嫁妆也不少。 故而齐氏现在财力雄厚,手下人也多,而她姚姨娘—— “我的身边可只有你。”姚姨娘看着杏儿。 杏儿回望:“姑娘放心。” 杏儿用的是姑娘,而不是姨娘,其中情谊,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明白。 此时的云若夕已经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小七,我可能是个穷逼命。” “啊?”虽然已见识过很多次,云若夕会冒出些她没听过的词汇,但影七每次听到,都还是有些好奇,“夫人,穷、逼命是?” “就是穷人命。”云若夕拍了拍身下柔软的床褥,“我觉得我可能做不习惯大家小姐,我已经深深的爱上农村和民房里的床炕了。” 这大家门第里,都是睡床的,虽然屋子里会烧炭,被窝也会放暖炉,但她还是怎么睡怎么冷。 影七瞧着云若夕那哀愁样子,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想笑,却为习惯冷漠而做不出笑的样子,只道:“我再去给夫人拿点炭吧。” “嗯,小七你以后就叫我小姐吧。”云若夕眨了眨眼,“一方面咋们做戏要做足,一方面我也想感觉年轻一下。” “好。”影七去到外面找小丫鬟要炭火,可那些小丫鬟被云若夕赶去外间后,一个个都没了踪影,影七只能去寻。 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却溜了进来,“二小姐,我是柳姨娘派来问候您的。” “柳姨娘?”云若夕笑了笑,“我回来的事,夫人好像还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那小丫鬟低着头,“二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奴婢这就下去了。” “嗯。”云若夕没有多说,也没有多瞧那小丫鬟,因为对方全程低着头,摆明了不想让她看到脸,她要是强行让人抬脸,没准人就跑了。 这不,她才“嗯”了一声,对方就已经没影了。 影七拿着炭回来,“夫人,那人是姚姨娘的人。” “猜到了。”云若夕躲在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粽子,“柳姨娘是齐氏的人,派个丫鬟来问候我,难道不怕齐氏怀疑她用心不良?” “那姚姨娘?” “小七,你暗中去跟姚姨娘通个信,就说我是被齐氏胁迫才回来的。” 云若夕眸光流转,“你要让她明白,我手里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世,又不想在外吃苦,才不得不跟着齐氏回来。” 影七不知云若夕用意,但还是决定遵从,只是去之前,她放下了床帘,“小姐先休息,外面也有我们的人。” “他怎么派这么多人保护我?”云若夕微微蹙眉,“他身边人够吗?” “小姐放心,主子现在在王府。”影七回答,“王府的侍卫虽然比不上影楼的暗影,但也不是吃素的。” 云若夕安下心来,“那就好。” “属下去了。”影七说完,就闪没影了,外面的暗影,提高了警惕。 云若夕虽自信齐氏需要她,暂时不会伤害她,但慕璟辰不放心,影七也不放心。 夫人这个人,虽然聪明干脆,但嘴硬心软,江湖经验少,对人心的黑暗也远没有他们见识得多。 他们可以伪装,齐氏为何不能伪装?指不定齐氏是将计就计把她们骗进门,想要瓮中捉鳖呢。 影七不敢大意,云若夕却没有多想,明天还有好几出戏要演呢。 她乖乖睡了。 等到第二天,齐氏果然早早的来了房间,告诉云若夕,她昨晚和云晴雪想好的剧本。 “月儿本就是个不喜说话的性子,到时候无论见着谁,都由我来说,你要是不知应对,就往我身后躲,我自然会帮你圆回来。” 第374章不见世子笑 嗯,这感情好,不需要记任何台词。 云若夕点了点头,打了个懒懒的哈欠,“云夫人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请出去吧,我还想睡睡懒觉。” “……” 齐氏昨晚失眠,整个人都像要打仗般紧紧绷绷,可请回来的这个戏子倒好,居然一脸消极怠工? 齐氏狠气,很想退货,可放眼看去,那张漂亮脸蛋,还真难找到相似的。 “那好,我不打扰你休息,只是,刘妈妈得留下来。”齐氏起身,“你的身份,只有我和刘妈妈知道,其他丫鬟你不要,无所谓,但刘妈妈你是一定得收下的,有她在你身边提醒,你才不会露馅……” “行,那刘妈妈就留下吧。”云若夕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她知道,若是不让齐氏在她身边放个人,齐氏会一直烦她。 云若夕不耐烦,齐氏也一点也不想见到云若夕这张脸,留下刘妈妈就走了。 而刘妈妈留下后,不出半天,云晴月被接回云府的事,就传遍了整个云府,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 一时间,真假嫡女的事,把所有人的八卦之心都燃烧起来了。连素来喜欢搞事情的纨绔混蛋们,都难得的没有去搞事情,反聚在倚南轩靠江顶楼,扯这档子事。 “你们说这云晴雪和云晴月,到底谁才是安家的孙小姐?” “谁知道啊,那边安家有个云晴月,现在云家也有个云晴月,连云晴月是真是假都没扯清楚,就别扯谁是真嫡女了。” “也倒是,不过我倒是希望那个云晴月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安家的孙小姐和顾孔雀是定了亲的啊,那个云晴雪纵然是个假的,但好歹是被云安两家当千金小姐养出来的,模样不错,性情也不错。 那云晴月有什么,前半生被当成庶女教养,后来又去了乡下庄子,能是个什么好的,嫁给那顾孔雀,看那顾孔雀还能在太学里……” 这身着书生衣衫的男子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眼前黑了。 他抬头一看,便见一身华丽紫衣身披黑裘的男子,抱着一只周身雪白的小狐狸站在他的面前,如同神魔一般,冷峻淡漠的俯视着他。 “世,世子爷?”穿书生衫的男子咽了咽喉咙,突然觉得周身的空气,有些压迫。 他叫李成,是太学里的一名学子,官宦人家出身,但父亲也就是个地方上的七品县令。 他能进入太学,全靠自己父亲疏通关系,进入太学后,也不思学习,成天跟着太学里的一些纨绔子弟逗猫遛狗。 当然,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进取心的。 削尖了脑袋挤进太学里,这个由世家子弟牵头组成的玉山社,就是妄图和这些京城二世祖们打好关系。 以后纵然考不上什么进士,也能靠这些人脉在家族中站稳脚跟。 今日玉山社集会,不仅来了有分量的几个世家子弟,连他们玉山社名副其实的老大,京中第一纨绔慕世子也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慕璟辰和寒山社的顾颜之,是互相看不对眼的,李成为了巴结慕世子,引起他的注意,便毫不顾忌的把顾颜之的未婚妻贬得一文不值。 可若他只是单纯的贬低顾颜之的未婚妻,那也就罢了,慕璟辰专心逗弄他的小雪狐,懒得搭理,可那李成偏偏还提到了晴雪不错。 慕璟辰附身瞧着那已经看他看傻了的公子哥,潋滟一笑,“既然你觉得那云晴雪这么好,你去娶了她吧。” “啊?”李成愣住了,旁边的其他公子哥也愣住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慕璟辰性格乖张,脾性不定,说出来的话,也经常“语出惊人”。 但这句话,却有些没头没脑。 “世,世子爷,您,您真幽默?”李成不知道慕璟辰那话的意思,随口就开始拍马屁。 “幽默?”慕璟辰眯了眯凤眼,那勾魂摄魄的样子,居然和他怀中那只懒洋洋的小狐狸,有着惊人的神似。 京中传言,慕璟辰一笑可以惑害整个京都的少女,李成初初还觉得不信,如今亲眼见着了,顿时明白,祸害的哪止少女…… “别拿你的狗眼看我大哥。”慕璟辰身后的江枫,直接上前,一脚踩在李成身上,“我大哥让你去求娶云晴雪,你就去求娶,知道吗?” 求娶云晴雪? 李成完全懵逼了,慕世子难道不是在跟他开玩笑? “你觉得本世子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慕璟辰一眼看出了那李成的疑惑,带着笑意的眉眼里,泛出慑人的冷意。 是啊,慕世子是喜欢胡言乱语,但他的胡言乱语,大部分都是会变成真实。 李成才惨白了脸色,“可,可是世子爷,小的已经,已经有未婚妻了……” 李成是没有未婚妻的,现在说来不过是借口,要是他真的去云府提亲,就是明摆着跟人说,他觉得云晴雪是假的。 这对云晴雪来说,是极大的羞辱。 若云晴雪是假的,那还好,可若是真的,那就是在打云家和顾家的脸啊。 他不能去! 可他这借口刚说完,江枫就灿烂一笑道:“我最讨厌人骗我,阿达,去查他,要是他没有未婚妻……” “小公爷,我去,我,我这就去。” 李成知道得罪江枫他们是什么下场,比起得罪云家和顾家,他更不敢惹这两尊佛。 李成去了,去得泪流满面,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宁见世子冷,不见世子笑了。 慕璟辰不言不语的时候并不可怕,他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可怕的。 但他实在想不通,他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慕世子。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江枫,“话说回来大哥,你为什么跟那渣渣置气?” 江枫觉得奇怪,那个叫李成的渣渣也没说错什么啊,要真正的安家孙小姐,是那个毁了容的女人,那简直再好不过。 顾孔雀娶了她,他可以笑一辈子。 慕璟辰还没应声,贺风晏直接一个扇子打在江枫头上,“不该问的事少问。” 第375章大场面 “!!!” 江枫不服了,他的头是贺风晏能打的吗,能打他的,除了他爹和皇上,也就慕璟辰了。 于是江枫和贺风晏杠上了。 慕璟辰却是懒懒散散坐回原位,继续逗弄他带出来的小狐狸,一副好整以暇,完全不知他刚刚闹了一场的样子。 不过慕璟辰恢复正常,聚会的顶楼却是安静下来,不敢有人再发出声音,直到贺风晏旁边的苏子健,吧啦吧啦提别的事情,玉山社的纨绔份子们才重新聊起来。 只是他们恢扯东扯西,完全没有一个人,再提那云家嫡女和顾颜之的事,在大家看来,慕璟辰之所以对李成发脾气,是因为李成提到了顾颜之。 他们可不会觉得,素来慵懒,懒得亲自教训人的慕魔头,会因毫不相干的云家嫡女,而起身去到李成的身边,下命令。 目前能让慕魔头那般生气和看重的,也就只有顾颜之了。 然而他们这边不提,京城里却多的是人提,甚至京城第一大赌坊昌盛,已经开了一场豪赌,堵的就是云晴月和云晴雪,谁才是真正的安家孙小姐。 云若夕听到这件事后,只问了一句:“我和云晴雪之间的赔率是多少?” “目前是一比一千。” “一千倍?”怎么这么多? 云若夕瞪大眼睛,“大家就这么相信云晴雪母女?”她可花了不少功夫在舆论上,怎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相信云晴雪是真的。 影七表示:“我们制造的舆论虽然有作用,但云晴雪和齐氏这些年,基本没有不好的名声,倒是小姐你以前……” “别说了,我懂。”常年的污点,常年根深蒂固的印象,可不是简单的流言碎语,就能彻底改变的。 更何况,齐氏已经公开承认,她已经接回了真的女儿,并解释,云晴月之所以不在庄子上,是被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忍心,暗中藏起来的,如今不得不接回来,只为了拆穿欺瞒老夫人的奸恶之徒。 这样一番舆论洗白,大家自然会坚信,有问题的是安老夫人身边的那个假云晴月。 可影七听到齐氏的话后,却是心中暗惊,她本以为云若夕做事,有些啰啰嗦嗦,磨磨蹭蹭,现在听到齐氏的这些公开宣言,她才明白,云若夕看似随便折腾的背后,给齐氏等人挖了多大的深坑。 齐氏的宣言很真挚,云家的下人们也一个个表示,回来的这个女人,就是曾经的二小姐,于是很快,昌盛赌局里的赌局,就变成了一比一万。 云若夕听到的时候,双眼发光,情难自抑,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银票,就递给了影七:“小七,我们发家致富的时候到了!” 影七:“……” …… 京城这边以昌隆赌坊为首,各大赌坊都开始了这场真假嫡女的豪赌,赌风传播出去,其他各县城,或大或小的赌坊也纷纷效仿。 当得知,现在不仅各大赌坊,连市井小儿,都在拿馒头赌安家孙小姐是谁时,安家宗族里的老族长,直接把手里的松木杖砸在了地上—— “安成业这个混账东西,生不出儿子不肯纳妾也就罢了,好歹他那个独生女儿,还算是个有本事的,可没想到,他居然把女儿嫁了出去? 当然,要是安晴芳能生出个有出息的,挂在我安氏的宗祠里,我也不说什么,关键现在这女人姓云啊,还真假不明,被人拿去当赌局!” 安成业那女人,治的是什么家?办的是什么事? “老太爷……”下面有人相劝,但一看到族长的眼神,就咽了回去。 安老族长在宗祠里,扫了眼下面站着的些的子子孙孙,那是更生气了:“你们这一个个的混账,都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去京城找安成业那个女人!” “不管是云晴雪还是云晴月,她们都没资格动我安家的东西!!!” 让安晴芳继承安家,他没法说,好歹安晴芳姓安不是,可现在那老寡妇让云家的女儿来继承,算什么? 安老族长一声令下,安家祖宅里的人都坐不住了,纷纷冒着冷空气,护送着安老族长从南方来到了北方。 …… 天气渐冷,江风呼啸。 冷空气游走在北宁城的大街小巷,几乎能冻破行人的鼻子,可在京城的西码头,却人山人海,嘈杂之极。 因为安老夫人的行船,将在今日抵达京城。 一大早,京城的西码头上,就引来了前所未有的看热闹人潮,齐氏等人,哪怕是早早赶来,也差点没挤进码头。 最后,还是京城的治安队和巡卫军齐齐出马,才让西码头的交通运输不至于瘫痪。 “怎么这么多人?”云晴悠看见外面拥挤的人潮,有些说不出来的害怕,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害怕。 坐在她对面的云若夕,看着外面这情况,却是淡淡一笑。 为什么这么多人? 这还用问? 自然是因为,大家都想看一下真假云晴月会面,会是怎么一副光景。 当然,大家更想知道的是,谁才是真正的安家孙小姐。 “二,二姐姐……” 这个称呼很陌生,以至于云若夕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她看向了旁边的云晴梦,“你叫我?” “嗯。” “何事?” “没,没什么事。”云晴梦低下头来。 她之所以喊云若夕,是想看看云若夕的反应。 果然,和记忆里的那个二姐姐有些不一样。 云若夕瞧着云晴梦眯了眯眼睛,云家这个五小姐,似乎是个十分安静的性子,自上车后就没说过话。 偶尔去瞥云若夕,都是十分小心翼翼的,只要云若夕有所察觉,她就立马会低下头,如同受惊的孩子。 几次以后,云若夕也就不“察觉”了,权当自己不知道自己被偷看了。 现在突然喊她? 是想看她的反应? 云若夕和云晴梦的对话,引回了云晴悠的注意力。 “二姐姐?你喊得这么亲热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她是亲姐妹呢。”云晴悠讥讽了云晴梦一句,便冷冷的看向了云若夕。 那小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云若夕给生吞活剥了。 第376章三家会面 云若夕被云晴悠这么瞧着,却是忍不住扬了扬眉,道:“看不我爽?” “……” “来打我啊?” “你!!!” 面对云若夕这公然的挑衅,云晴悠简直要气炸了,她简直恨不得冲上去,掐死云若夕。 可她现在清楚的知道,云若夕是她母亲好不容易请来扮演云晴月的,她要是在这个时候攻击云若夕,让云若夕撂挑子不干了…… 母亲会完,她也会跟着完——不仅会从嫡女重新变成庶女,还会留下黑历史嫁不了月轩哥哥。 云晴悠平时虽然大小姐脾气且脑蠢,但只要关系到嫁给白月轩的事,她就会变得非常听话。 原本上马车时,看到里面坐的是云若夕,她打死也不肯上去,云晴雪跟她三言两语说出利害关系,她也就忍气吞声的上来了。 “怎么还没到!?”云晴悠见不能对云若夕发怒,又不想在云晴梦面前丢面,就只能把话题强行转走。 云若夕见此也没拆穿,只瞧着云晴悠这幅憋气样子,勾了勾笑,她就是喜欢看这些跳梁小丑,看她不爽却干不掉她的样子。 “小姐,快到了,已经看到安家的大船了。”外面的春兰刚说完,云晴悠就打开车门,朝外面看清。 只见码头不远处,的确出现了一搜华丽的行船,行船的船头,雕着巨大的铜钱标志,一看就是安家的大船。 于是乎,不止车里的齐氏和云晴雪开始紧张,西码头,乃至西码头外的京城百姓,也都忍不住生出一股紧张—— 真假云晴月要会面了!!! 激不激动? 着不着急? 这可不仅仅是关乎一场八卦,更是关乎一场巨大的豪赌。 今日西码头的小贩们,虽见到了比往日赶集还多人的人,却遭遇了最冷清的生意,因为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安家的行船上。 眼见着行船靠岸,船锚下定,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做生意的小贩、趁机偷东西的小贼,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巨大的行船,打开围栏,落下长梯,等着那个“假”的云晴月出现,然而让所有人愕然的是,从客舱里出来的,居然只有一个穿深蓝色衫衣的家丁。 且那个家丁下船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冲过去,踹下齐氏带来的,那个拉东西的马车车夫,就自己坐上马车扬鞭而去 众人:“……” 这是什么操作? 所有人都呆愣住了,直到一道素雅身影走下来,大家才知道缘由——“云夫人,老夫人身体不适,暂时不能离开船上了。” 所以刚刚那家丁是去白府找小医仙的? 齐氏母女脑子转得极快,刚刚那家丁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便急匆匆架走马车,显然说明安老夫人不是简单的身体不适。 而是她要撑不住了!!! 齐氏和云晴雪对视了一眼,立刻从对方的眼里,读到了惊喜—— 只要趁着现在小医仙还没到,将安老夫人弄死,再把这件事就能推到假的云晴月身上,众目睽睽下,安家自然是他云晴雪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医仙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绝对不能等他来,不然安老夫人清醒后,指不定会多生事端。 于是齐氏和云晴雪两人,话不多说,立刻做出副担心安老夫人身体的样子,要上船去陪伴。 当然,在云晴雪率先前去后,落后一步的齐氏,像突然想起什么般,回头喊了一声:“月儿,你带着你三妹五妹也一起来。” 齐氏这声喊当然是故意的,不过瞬间,西码头上人山人海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云家车队中间的那辆车上。 云若夕坐在车里,忍受着云晴悠那杀人般的视线,不慌不忙的拿出月白色纱的幂蓠,戴在头上,走了下去。 西码头的人不少都见过她,只带面巾,怕是不足够。 齐氏见云若夕除了带面巾还要带幂蓠,也没说什么,反正众所周知云晴月是个毁容的,她把自己的脸遮这么严实,也很正常。 况且,齐氏也不喜欢云若夕对外,露出她眼睛,出风头。只是齐氏没有想到,有些人,天生就是带着光风霁月,来吸引众人目光的。 那一袭月白色长裙,在江风瑟瑟中,犹如蝶翼,翩若惊鸿,游若蛟龙,飘飖兮,似流风之回雪,髣髴兮,似轻云之蔽月…… 哪怕她带着面巾,哪怕她带着幂蓠,那摇曳的身子,那步步生莲的姿态,也足以让在场的人忍不住的惊艳。 云若夕是同云晴悠和云晴梦一起下来的,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云若夕身上。 云晴悠瞧着瞧着,眼睛就红了。 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小贱人穿着那般简单的衣衫,没有装饰,甚至连脸也是遮得严严实实的,所有人的的目光,还是会落在她的身上? 她想不通,为什么同是爹爹的孩子,她的容貌就差了云晴月那般多。 齐氏眼见云晴悠的姿态,哪里不明白这个小女儿在想什么,好在众人的目光都被云若夕吸引去了,倒都没注意云晴悠眼中的恨意。 齐氏给了刘妈妈一个眼神,刘妈妈就去搀扶云晴悠。 而齐氏则是亲自过去,要拉起云若夕的手。 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展示对云若夕的亲昵。 面对齐氏伸来的手,云若夕下意识生出了抗拒,她微微蹙眉,正犹豫着要不要避开,这时,人群中却乍开了一声—— “顾家人来了!” 顾家? 齐氏去拉云若夕的动作顿住。 除了已经上船的云晴雪和她的两个大丫鬟外,其余码头的人,都随着那声乍响,看向了不远处,赶来的马车车队。 领头的护卫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顾家护卫的衣裳,毫无疑问的证明,身后的车马是顾家的。 “顾家人来做什么?” “总不会是来接人的吧。” “听说顾老夫人他们昨天就到了啊。” ……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 等到车马停下,从第一辆马车中,下来一名身着华丽烟霞色长裙,身披孔雀翎披风的美貌贵妇后,大家的议论更多了。 “是顾夫人?” “她来做什么?” 第377章态度 “来接安老夫人?” “还是来退亲的?” …… 人群议论的声音太大,齐氏一听“退亲”两个字,心就忍不住的咯噔。 说实话,齐氏不大喜欢眼高于顶的顾夫人,但顾颜之这个孩子,她是自小看着的,安老夫人很满意,她也很满意。 连带着对顾夫人,也就只能忍了。 于是,温和的笑意抚上面颊,齐氏主动上前打了一声招呼:“魏姐姐……” 顾夫人姓魏,安晴芳和顾夫人姐妹相称的时候,是拉上了齐氏的。 虽然顾夫人看不起齐氏出身,但看在安晴芳的面子上,齐氏这般叫她时,她都还是会回应。 不过今天,她却没有应声,高傲冰冷的目光,直接越过迎上来的齐氏,看向了齐氏身侧的云若夕。 顾夫人蹙了蹙眉,“你就是云晴月?” “……” 云若夕没有应声,一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顾夫人听出她的声音,二也是从骨子里不喜欢顾夫人,不想回应。 当然,最重要的是,齐氏交代过,让她不用说话,于是她很自然的退后两步,躲在了齐氏身后。 一看这动作,顾夫人就冷笑了起来,“怎么,连话都不敢出,还把脸遮得这么严实的,该不会是假的吧。” 齐氏见顾夫人不理会她那声“姐姐”时,就已经心中暗恨了,现在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云晴月的身份…… 最该质疑的安老太婆都还没发话呢,你算个什么? 齐氏忍不住皱眉,可眼见后面的车上下来了顾颜之,她忍下了那股怨怒,一副有些受伤的表情,“魏姐姐,我知道关于晴雪的谣言,影响到了七公子。 但这件事跟我家月儿没关系,她小时候不小心伤着了脸,便不喜欢将脸露出来,现在这码头这么多人……” 自然是要遮得严严实实的,“魏姐姐你要是想验证,自可寻个人少的地方。” 齐氏护犊子般的将云若夕护在身后,看上去,倒还真想是害怕云晴月这个女儿,再次受到伤害。 但有了两个孩子的云若夕却是明白,真正为孩子好的母亲,哪怕她自己忍受非议,也不会让自己受过伤的孩子,出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接受这么多人的审视目光。 顾夫人微微张唇,似乎还要说什么,后面走上来的顾颜之却淡冷道:“母亲,我们是来看安老夫人的。” 言下之意,跟个齐氏扯这些做什么? 到底谁是真的安家孙小姐,不都是安老夫人决定的。 顾夫人也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齐氏这种妾室上位的人说话,是拉低自己的身份,便顺着顾颜之给的梯子,走了下去。 “嗯。”顾夫人越过齐氏,便朝安家的行船走去。 顾颜之自然是跟上的,可在路过齐氏身后的云若夕时,却突然顿住了步子。 这个人…… “子玉?”发现自己的儿子没跟上来,顾夫人不由顿住回头。 顾颜之立刻回神,不可能,怎么可能……他甩掉念头,跟了上去。 不远处拿着望远直筒镜的慕世子,看到这一幕,本来就冷的神色,变得更冷了。 小女人今日这身衣裳,是谁选的,不知道她穿着素雅的时候,是最为好看的吗? 这些人的眼睛,好想都挖出来! 还有那个该死的顾孔雀,果然对他的小女人有意思,走哪停不好,偏停在他小女人的旁边!? “归远,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旁边的苏子健感觉周围气温骤降,不由扯了扯自己的貂毛披风。 “没什么。”慕璟辰见云若夕已经跟着齐氏上了船,便将望远直筒扔在了旁边,神色淡冷的坐回软桌案后的软垫上。 朱锐见了,忙伸手接住那望远筒,去到慕璟辰刚站的位置:“这望远筒可是墨门出的新玩意,听说可以看很远很远。” 苏子健没理会朱锐,他们今日来春晓酒楼吹冷风,和其他来这些临江码头酒楼喝酒的人一样,都是来看那安家的孙小姐到底是谁的? 毕竟—— “我可把我手里的钱都押进去了。”素来欢脱的苏子健,难得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要云晴月不是安家孙小姐……” 他含情脉脉的看向几个兄弟,“你们可得养着我!” “滚。” 其他几人非常一致的送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只有慕璟辰,不紧不慢道:“你为什么买云晴月?”要知道现在赔率已经高到一个极不正常的数了,几乎没有任何人看好云晴月。 对于这个问题,苏子健给了一个非常符合赌徒的回答:“这还有为什么?概率相等,赔率却这么高,我当然要堵赢得多的那个。” “嗯,很有道理。”慕璟辰抬手甩了块玉佩出去,“秦越,去帮昌盛赌坊,帮本世子押云晴月。” “是。”慕璟辰身后的王府侍卫,立刻拿着那玉佩去了。 旁边的贺风晏瞧着那块玉牌,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他下意识的抬手一摸,便发现自己腰间系的玉佩没了。 “……” 慕璟辰,你丫想赌,为什么拿他的玉佩去!?” 更重要的是,什么时候拿的? “在你刚刚喝酒的时候。”慕世子很淡然的看穿了某人的内心话,薄唇微扬,“放心,赢了分你一半。” “那输了呢!?” 某世子转身去和苏子健沟通概率问题了。 贺三公子突然觉得,他额头的青筋要按不住了。 …… 春晓酒楼的观景台上,几位贵公子在为了各自接下来能不能在赌坊赚一笔,暗中观察码头的情况。 其他冒着冷冽江风围观群众,也都翘首盼着小医仙赶紧赶来,治好安老夫人,然后让安老夫人给出一个答案。 这时,上船的云晴雪,还没来得及进入内阁,就被守在门口的丫鬟们拦住了。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云晴雪微微皱眉,心里很是着急,船上这些丫鬟对她的态度,间接代表了安老夫人的态度。 母亲说的没错,哪怕那个云晴月是个假的,她说的那些换婴之事,也还是引起了安老夫人的怀疑。 第378章假的也会怼人 “大小姐,老夫人现在不宜被打扰。”拦住云晴雪的丫鬟客气道,“还请大小姐在外厅休息。” “我不打扰外祖母,我就是担心她……” 云晴雪还没说完,一道陌生的声音就冷冷传来:“担心?我怎么觉着,你是发现自己身份败露,想对外祖母不利?” 外祖母? 云晴雪转过身,就见一道淡青色的女子身影,顶着一张带淡绿色面巾的脸,从旁边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你?”云晴雪愣住了,安晴芳本人,云晴雪自然是没见过的。 但安晴芳是她名义上的亲娘,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安老夫人拉着,在安晴芳的画像钱叩拜,所以对安晴芳的五官,相当熟悉。 那青衫女子出现的瞬间,云晴雪差点忍不住以为安晴芳活过来了,愣怔了好久,才在对方一声轻笑里回过神来。 “你就是那个假冒我二妹的人?”云晴雪瞧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衫女子,那双露出面巾外的眉眼,简直和画像中的安晴芳一模一样。 “假冒?”影九笑起来,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对云晴雪的厌恶和憎恨,“云晴雪,到底谁才是假冒,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云晴雪被影九毫不委婉的怼了一下,心里头冒出的不是恼怒,而是熟悉,就好像眼前这种被怼的情况,她曾遭遇过。 云晴雪感觉熟悉是没错的,因为影九这台词语气甚至神色,都云若夕教的。 眼瞧着云晴雪那脸色微变,却又强行压制的样子,影九内心对自家夫人识人怼人的能力,那是佩服得不行。 夫人曾告诉她,云晴雪为了维持温婉可人的大家闺秀形象,无论她怎么怼,云晴雪都不会撕回来。 最重要的是,在外人看来,她这个云晴月本就是怀着恨意回来的,要是也跟云晴雪一样,学着“大方”待敌人,那就太不对劲了。 落在有些明白人心中,比如安老夫人,她的大方,只会显得虚伪,毕竟这世间,有那个正常人,在被仇人夺走一切后还能笑着说:“我是个善良的人,我不会跟你计较的。” 如果真有? 抱歉,说这种话的人,如果不是脑子有坑,那就已经不是人了。 影九记得自己当时还弱弱的问了夫人:“不是人?那是啥?” 自家夫人很淡定的回了一个字:“佛。” “……” 好吧,舍身成仁,的确是佛祖做的事,吾等凡人,自然还是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总之,云若夕告诉影九,今日面对齐氏母女,不必客气。 所以影九觉得,光是让云晴雪暂时说不出话来,还不够,还得戳一下对方的心窝子:“还好子玉哥哥还没来得及娶你这个假的,不然到时候,我还怎么嫁呀。” “你!”果然,一提到顾颜之,云晴雪就就稳不住那张温婉可人的脸了,但云晴雪是谁,演戏演了十几年的。 所以她气到最后,并没有抓着影九撕逼,而是委委屈屈的落了泪,“我现在担心外祖母,没心思跟你说争执。等到我二妹来了,你这个奸人的奸计,自然会被揭穿!” 云晴雪知道自己长的不像安晴芳,为了让安老夫人喜欢,便刻意装成安晴芳的性子,把她自己真实的性情深深掩盖。 这一掩,就是十几年。 很多时候,连云晴雪都忍不住以为,她自己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可只要涉及到云晴月,她真正的性子就会被拉扯出来—— 那个和齐氏一样,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自视甚高,觉得所有比自己好的人都不应该存在的真实性子。 小时候,她要是认不住,欺负了云晴月,还有齐氏给她擦屁股,但现在不在云府,也不在齐氏的掌控范围。 云晴雪只能识时务,压下心中的愤怒,转过身去,望着里阁,露出紧张担心的样子。 她知道安老夫人已经起了防范心,将她拦在了外面,她要是贸然闯进去,安老夫人死了,她是很难摆脱嫌疑的。 她没法动手了。 不过安老夫人防着她,又何曾不是防着这个假的云晴月,不然这个假云晴月,该从里阁出来,而不是从楼上下来。 “你这担心,究竟是担心我外祖母撑不住,还是担心她撑得住?。”影九冷笑着在厅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云晴雪没理她。 没多久,顾夫人和顾颜之就到了,在他们后面的,是齐氏和云若夕,以及云晴悠和云晴梦等人。 大厅来人后,船上的丫鬟们立刻请双方坐下,上了最好的茶。 “顾夫人,顾七公子,多谢挂念老夫人的身子,但是老夫人现在的确是不方便见客的。”主持现场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左右,是安府里的教养姑姑。 这教养姑姑,一般都是府中上了年纪还没出嫁的大丫鬟,眼前这个女子,也是这个身份,名唤司画,云晴雪住在安家的时候,负责云晴雪的饮食起居。 所以云晴雪对司画很熟悉,立刻关心道:“司画姑姑,你实话告诉我,外祖母她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云晴雪见顾颜之来,自然忍不住第一时间想问候顾颜之,可顾夫人那张冷脸告诉她,她现在要做的,是保住她安家孙小姐的身份,而不是去顾颜之面前展示存在。 “大小姐放心,老夫人暂时没事,只是因为坐船不适,有些难受,暂时没法下船罢了。”司画的神态很谦恭,对云晴雪既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排斥,就是那种很正常的,下人对主子的态度。 云若夕透过幂蓠轻纱,静静的观察司画,为了调查安晴芳难产的真相,云若夕自然拜托影七他们查过安晴芳以前的情况。 这个司画,曾经是安晴芳身边的人,和另外三个大丫鬟一起,跟着安晴芳去了云家。 她们四个,都是安晴芳身边的得力助手,堪称安晴芳的左膀右臂,可在安晴芳怀孕前,却嫁出去了三个。 只剩下一个司画在安晴芳身边。 最后安晴芳难产死了,安老夫人在带走外孙女的时候,自然也带走了女儿身边这个得力助手。 第379章影九这演技 云若夕瞧着司画那张沉静安详的脸,心中不仅泛起了一丝冷意和警惕。 如果当初这个司画尽忠职守,安晴芳是不可能会难产而死的,出生的小小姐,也不可能被齐氏那般顺利的换走。 所以这个司画,一定是齐氏的人。 这样的人,却作为安晴芳遗留的心腹,被一直留在安老夫人的身边…… 云若夕心中微颤,要不是影九告诉她,安老夫人的真实情况,她都要怀疑老夫人现在的身体,是齐氏和司画两人在暗中下了毒手。 “这位,就是找上安家的云晴月?”顾夫人丝毫没忘记,她今天带着顾颜之来是做什么的。可既然安老夫人暂时看不到,干等着也不是事,她也就开始盘问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云晴月。 影九演艺细胞上身,立刻恭谨颔首,喊了声:“魏姨安好。” 魏姨…… 顾夫人瞧着影九望过来的那双眉眼,眉头紧皱。 原本她觉得自家婆婆用“一模一样”这个词,用得有些太夸张,现在看来,哪里夸张,那眉眼,那气质,真的像极了安晴芳。 若不是理智告诉她,安晴芳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她都要怀疑安晴芳是不是没死。 顾夫人微微皱眉,回忆起记忆里,那个安静女人的样子。 安晴芳这个人,其实还算不错,无论是经营管理,还是与人结交,都算得上是一个十分厉害的女人。 可这样的女人,却还是败给了一个寄宿在自己家里的女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男人大多好、色。 娶妻娶贤这种事,只是那些娶不到才貌双全女子的男人们,自我安慰的话。 云高卓当年是难得的美男子,又是御前钦点的探花,京城多的是豪门贵府想招去做婿,为什么最后娶了安晴芳。 还不就是为了安晴芳的钱和她的能力吗? 而当一个能帮他得到钱,又有和安晴芳差不多能力的美貌女人出现,安晴芳自然还是死了别碍眼的好。 这就是男人…… 想到这里,顾夫人不禁对安晴芳和她的女儿,多了一丝同情。 但同情归同情,怜惜归怜惜,事关她自己的儿子,她还是半点不敢马虎。 哪怕心中已经有些相信,眼前这个肖像安晴芳的女子是真的,她也依旧端着架子,冰冷道:“先别着急着攀亲,身份不明前,你还是跟外人一样,唤我为顾夫人吧。” 势利! 影九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一副失望之极的凄笑,“没想到连魏姨也怀疑我,齐氏,你真是好本事。” 被点名提到的齐氏顿时皱眉:“你这个奸恶之人,我没有开口,你反而先来说我! 若不是怕吵着老夫人清净,我现在就要抓你去衙门,让官府的人好好的审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害我!?” “害你?”面对齐氏,影九立刻换上刚刚怼云晴雪的憎恨表情,“到底是谁害谁!? 齐氏!当初你害我母亲难产时,有想过你齐家当年破败,是谁把你接到府中教养的吗!? 而你害我的时候,又想过我母亲在天上看着你吗? 你这条卑鄙无耻的白眼渣渣!” 影九骂着骂着,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情绪很是激动。夫人说了,骂齐氏白眼狼都是侮辱了白眼狼,她就用渣渣了。 齐氏见影九失态,心中顿喜,不是说神态气质都很像安晴芳吗?现在看看,这气势凌人的样子,哪一点像安晴芳了? 齐氏心中高兴,准备再刺激一下,让影九脱下安晴芳那温婉性子的面具,可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影九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 什,什么情况? 除了云若夕外,所有人都懵逼了,只有一个小丫鬟跑上去,拉着影九猛掐人中,“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影九被小丫鬟掐醒后,哪还有刚刚的气势凌人,完全就是一副虚弱之极的样子。 而她那副虚弱样子,简直更像当初那个身子骨不好的安晴芳了。 “你……”齐氏指着影九,本想说,你这假冒之人,装得也太拙劣了,可里阁里却突然传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老夫人?”齐氏立刻把关注点转移。 连云若夕都忍不住看向了里阁,目露担忧,影九告诉她,老夫人的身体,是真的病重。 安老夫人在丈夫和女儿去后,独自支撑这安家,操劳多年,落下了不少病根,如今风烛残年,更是年年加重。 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靠安家不要钱的给她用各种稀有的药物吊着,可人都有大限,这般吊着,也不知道能吊到几时。 影九当初发现这情况的时候,头都大了,要是安老夫人半路死了,夫人想回安家,刻就比登天还难了。 还好老天爷庇佑,安老夫人虽然一直昏昏沉沉,但那口气却始终在,或许,是想着,就算是死,也要让那个害死自己女儿的人先死吧。 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风中传来了淡淡的药草香。 云若夕一回头,便看到光风霁月,出尘无暇。 白月轩来了。 “月轩,你终于来了。”白安两家是世交,齐氏自持和安府关系深,对白月轩,自然也就带上了长辈的态度。 白月轩却没有回应齐氏,直接神色淡淡的越过所有人,在司画的牵引下进了内阁。同时跟进去的,还有白月轩身边的两个童子。 等到白月轩和童子进去后,白夫人才一脸的着急的步入大厅,“安老夫人没事吧?” 白夫人头上的发簪是歪的,衣衫也有些凌乱,显然是坐了开得很急的马车,抵达后又来不及整理仪容,就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 云若夕瞧着白夫人眼中神色,心中不禁添了丝暖意,如果说顾夫人和安晴芳的姐妹情,是塑料的,那么白夫人和安晴芳的姐妹情,就是铁打的。 白夫人对安老夫人是真的关心。 “你别急,司画刚才说老夫人只是路途有些不适。”顾夫人看不起齐氏,看不起白家,但白夫人却是谢家出来的。 她走到白夫人面前,像多年好姐妹般的拉起了白夫人的手,“你家月轩不是来了吗?有他在,老夫人肯定没事的。” 第380章取得信任 “对,有轩儿在呢。”白夫人不同于外人,别人把白月轩当神仙,她却始终把白月轩当儿子,时不时就会忘记对方是当世医仙。 有了白月轩,云若夕本来提着的心,也不由稳住。 很快,辛夷就走出来拿着药方子,让人去抓药,顺便传达了安老夫人的意思:“各位,老夫人已经在我家先生的救治下苏醒了,但老夫人暂时还不能处理事情。” 辛夷看向顾夫人,“老夫人知道顾夫人和顾公子今日来,是为了了安家孙小姐的事。但老夫人说,她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也辨不清是非了,便把案子交给了京都衙门。 顾夫人和顾公子若想得到答案,可在三日后京都衙门,来亲自观看审案过程。” 三日后京都衙门? 观看审案过程? 在场之人,除了早就得到消息的云若夕外,连始终冷淡的顾颜之都闪过诧异的神色。 安老夫人居然已经把案子递去了京都衙门了? 什么时候的事? 云晴雪有些紧张的看向齐氏,齐氏面上不动,目光却是有些不明的看向司画。 安老夫人这边的情况,一直是司画传达的,可报案这件事,司画却没有传来。 难不成,那安老太婆已经发现司画是她的人了? 司画察觉到齐氏在看她,但为了避嫌,她没有回应,只规规矩矩的听从安老夫人的安排,把客人们都送下了船。 外面的人见顾家云家白家的人都下来了,顿时从风中抖擞起精神。 有胆大的人忍不住,直接就扯着嗓子问了句:“到底谁是真的安家孙小姐啊!” “是啊!” “谁是真的?” 他们可等着去赌坊赢钱呢。 面对这些人的大吼,顾夫人神色更冷了,她是世家出身的大家小姐,何曾见过这等人声鼎沸,质问她的人。 当即冷着脸,戴上披风兜帽,上了车。 但和顾夫人差不多出身的白夫人,却是耐心的回了句:“大家要是想看热闹,还是请回吧,这件事,自有官府处理。” 说完,她也上了车。 跟在齐氏身后的云若夕,看着白夫人的作为,不禁对白夫人又多了些好感。 当初在白府狭路相逢,白夫人神态不悦,怕也是因为担心自己儿子被人害了,云若夕当时见到,还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不好相处。 现在看来,是她小人了。 云若夕简单责怪自己,就默不作声的跟着云晴悠等人上了马车,往云府去。 在码头等待结果的所有人,面对这个情况,无不失望,感情大家冒着冷风等了半天,啥结果都没有啊! 可转而一想,也不是没结果。 这自古以来,家丑都是尽可能的不外扬的,换嫡女这种事,就算很严重,那些看重家风名声的大家族们也都会尽可能的私下处理。 可现在安老夫人居然公然让官府处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件事,很有可能已经不单纯的是换婴了。 大家联想到那个假云晴月的说辞,纷纷惊悟——难不成安老夫人怀疑齐氏害死了安大小姐? 所以,安老夫人的态度,其实是偏向那个假云晴月的? 想到这一点的人不少,于是没多久,昌盛赌坊的赔率又变了。 只是相信云晴雪是真嫡女的人,仍旧占着大多数。 …… 带出去似乎没起到作用的云若夕,一回云府就遭遇了齐氏的冷眼,但云若夕直接忽略了。 齐氏现在就算对她不满,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毕竟三日后安老夫人要上公堂,还需要她这个云晴月去当铁证呢。 “小七,你知道吗?人这辈子,说谎在所难免,但在一些重要的事情上,不要轻易撒谎,因为当一个谎言出口,就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云若夕坐在床上,将双脚泡在热水木桶里,“且说得越多,漏洞,也就会越多……” 作为暗影卫,影七表示他们对楼主忠心耿耿,是从来都不会说谎的,如果说谎,后果…… “小七,姚姨娘那边,有动静吗?” “有。”影七回过神,“她暗中派人告诉我,她正在接触当初伺候云晴月的那几个丫鬟和老妈子,也在想办法,把在庄子上的那个假云晴月弄来。” “庄子上的假云晴月,安老夫人已经出手了,不需要她去。”至于那些在府里原本伺候云晴月的人,云若夕轻笑,“等姚姨娘找出来,你都记下。” “是。”影七点了点头,当初那些下人伺候了云晴月,却还没被齐氏处理,证明他们都是齐氏的人,若姚姨娘真的能策反…… 助力还是很大的。 只是,影七不懂:“夫人,策反我们也可以去,为什么要接触姚姨娘,让姚姨娘去呢?而且我们现在已经让齐氏中了圈套,只要上了堂,就能彻底拆穿齐氏,没完全没必要,去欠姚姨娘恩情。” 云若夕笑了笑,“小七,如果我不故意欠她恩情,让她觉得她对我有恩惠,她又怎么会觉得我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信任我呢?” “信任?”影七更迷糊了,“为什么我们要取得那姚姨娘的信任?” “你以后就知道了。” “……” 又是以后。 影七毕竟不是粗线条的影九,智商还是在线的、 虽然云若夕这次仍旧没明说,但已经发现云若夕这个人,有喜欢给人挖坑的暗黑属性后,影七思索半响后,便还是大致猜到了云若夕的意图。 三日后。 如果说西码头那天,是人满为患,那么今日的京都衙门前,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要不是大家都知道是为什么,巡卫军都要怀疑有刁民作乱了。 安家的船在西码头停了三天,安老夫人也在船上休息了三天。 你问小医仙? 上了船后就没下来,据说是一直在照顾安老夫人。 由此可见,安老夫人的身子骨是真不行了,所以才把这事交给官府。 “让开让开——” 因为人实在太多,不知京都衙门排了官差,连巡卫军都抽调了十个小队,来维持秩序。 等到四家人的马车出现,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悬了这么就的赌局,终于要落大锤了!!! 第381章粉墨登场 慕璟辰知道今天小女人会面对什么,他很想亲自去衙门里守着,可小女人不想让他掺和,他要是去了,可能会少很长一段时间的亲吻福利。 给福利的云若夕:“……” 权衡之下,慕大十字只能委屈自己,和几个狐朋狗友占了京都衙门对面的酒楼,用自己也参了赌局的借口,拿着望远直筒,站在窗边,静静的当一块望妻石。 随着四方大家的马车停下,重要的人物便依次现了身,首先出现的是白月轩。 一身胜雪白衣,温和不伤人的淡漠,如同天上的仙人般,一出现,就引起了人群的骚动。 “那就是传说中的小医仙。” “真真恍若仙人啊。” “可不是,小医仙治病,从来不看病人的高低贵贱,只看医缘,他觉得有缘,就会治,没缘分的,就不治。” “给钱都不行吗?” “你觉得白家缺钱?” …… 人群议论纷纷,白月轩充耳未闻,他就像是隔离了这世间般,只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当心。”白月轩伸出白玉般的手,亲自替代之前司画的职责,站在马车下,帮助冯妈妈搀扶着安老夫人下了车。 安老夫人对白月轩微微点头,以示感谢。她看上去,有些虚弱,两只手都需要人搀着,左边的是白月轩,右边的是冯妈妈。 相比较白月轩那一身胜雪的衫袍,安老夫人穿得十分厚重,一身褐色元宝高领棉衣,和同色的绣金线长裙,身上,还围着毛皮光亮的貂皮披风。 这身衣裳若是年轻女子穿着,定然十分老气,可安老夫人本就上了年纪,在那头高盘的银发映衬下,让她看上去,反而多了稳重和威仪。 假扮云晴月的影九,是在安老夫人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 一身安晴芳过去常喜的白底素绿套装,围着的披风,也是同色系淡绿绣着白花的样式。 披风的边缘绣着兔毛,让影九看上去,于素淡中多了几分少女的可爱。 随同她下来的,是老夫人信任的司画,毕竟她现在的身份存疑,老夫人让司画看着她,倒也正常。 这边老夫人下车后,其他三家的女主人也都下车了。 首先是齐氏。 原本齐氏的穿衣风格,是向顾夫人靠拢的,但她今日作为被告,自然不能穿得太华丽,便往端庄娴雅上面打扮。 而白夫人的审美和白月轩相似,一身纯白雪色打底的对襟衣,下搭着绣缠枝海棠的秀美衣衫,看上去格外静雅。 这种样式的衣衫,本适合年轻女子,但白夫人在同为医者的白老爷的照顾下,保养得极好,四十岁的脸上居然没什么皱纹,穿上这年轻女子穿的海棠裙,越发显得年轻。 加之她的眉眼和白月轩有些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白月轩的姐姐。 相对于白夫人的年轻,顾夫人也并不显老,像她们这等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年轻时就学会了保养,嫁人后,更是注重调理。 故而一身秋香色暗花白底素面杭绸锦衣,搭配岩白色折枝花卉月华裙,轻轻松松就把齐氏给压了下去。 齐氏也不介意自己被压,毕竟到了她们这个年龄,比拼的,就不再是她们各自的相貌和风韵,而是彼此的丈夫和儿女。 云高卓和顾延章就不说了,一个才貌出众,一个家世出众,在对待妻子的情况上,半斤八两,没啥好比。 至于她们的儿女…… 齐氏却是不得不承认,同样生了两女一儿,顾夫人儿子和女儿,就是比她的子女更为出色。 尤其是顾夫人的儿子顾颜之,下车后,那一袭石青色古香缎长衫,搭配月白色扣玉腰带,端的是玉树临风、俊雅之极。 一下车,就和刚才的白月轩一样,引起了人群最大的注意力,不少女子,还夹在在其中,忍不住的惊呼激动。 “子玉哥哥……”云晴雪看见顾颜之出现,心也是忍不住悸动,可一想到今日事关她能不能嫁给顾颜之,她想上前打招呼的心,就歇了下来。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从单独的马车上下来,似乎有故意和齐氏保持距离的意思,但她想要靠近安老夫人,却明显看到司画对她露出“不要过来”的警示。 很明显,她现在也是身份存疑的,贸然亲近安老夫人,只会碰一鼻子灰。 云晴雪便只能静立在原地不动。 云晴雪今日穿的,也是类似安晴芳的打扮,青绿素雅,一身白底绣蕊兰的狐狸毛披风围在身上,更显得她整个人温婉如美玉。 至于在她后面车辆下来的云晴悠和云晴梦,不知道是学云晴雪,还是不敢在今天出风头,穿的也都极为素淡。 彼此淡白色的小披风上,居然没有大片的绣花,区分彼此的,只有边角和双肩后背处,那简单的玫红色和蓝色小碎花。 这一点,让云晴悠非常生气。 她本想着,今日白月轩又在,她打扮好后,定能吸引白月轩的目光,可没想到她只是想在头上戴明月珠花,就被齐氏呵斥了一顿。 云晴悠心中暗恨,虽然母亲对她极好,可只要一和云晴雪在一起,她的亲生母亲,就不允许她的风头盖过云晴雪。 事事都要以云晴雪为先。 凭什么? 云晴悠想不通,云晴雪不是安晴芳的女儿吗? 她才是齐氏的亲女,为什么齐氏却总是偏着云晴雪? 事实上,齐氏让云晴悠这般穿,根本不是怕云晴悠抢云晴雪的风头,而是不想让云若夕出风头。 只有云晴悠和云晴梦都打扮得简单,云若夕打扮简单,或者不打扮,才显得正常。 云若夕瞧着自己素白的披风上,连简单装饰的碎花都没有,心中淡笑,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是所有相关人员里,最后一个下车的,但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包括神色冷峻的顾颜之,和看不出表情的安老夫人。 因为今日的云若夕没有带幂蓠。 一头如云如雾般的长发,梳成蓬松的云鬓,只一支白玉簪子,简单固定。 巴掌大小的脸,隐藏在朦胧的雪白丝巾下,只露出肤如凝雪般的额头,和那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睛。 第382章对峙公堂 当大家把目光都落在她脸上时,所有人都有些惊异。 这个齐氏宣称的云家二小姐,只一双眉眼,就已漂亮得不可思议,那她真正的相貌,不知道该是什么样子。 重要的是,她这双眉眼,无论是和齐氏,还是她身前的那三个姐妹,都不怎么相似。 “你们看,这两个云晴月都带着面巾,可砍身形眉眼,完全不一样啊。” “是啊,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这安家那边的云晴月,长得像安大小姐,应该是真的吧。” “话不能这么说,那云晴月要是齐氏的女儿,不像安氏才是正常的。” “说的也是。” …… 周围人的目光在真假云晴月身上,比对来比对去,最后都看向了云若夕。 没办法,人皆好美。 影九虽然眉眼可人,但可人和惑人,却是完全不同的。 不远处的顾颜之,难以置信的看着云若夕。 打从她从车上下来,他就认出了她。 虽然面上不动,心里早已经仙气风浪。 怎么回事? 为什么云若夕会在这里? 还顶着云家那个云二小姐的身份? “人还挺多?” 相比较周围人群的惊异,云若夕的神色和情绪都很淡然。 她不咸不淡的开口,越发让顾颜之肯定,她就是云若夕。 “二妹,谨言慎行。”云晴雪极力克制,若不是场合不对,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齐氏和她已经想尽办法,让云若夕不那么出风头了。 可她那双眉眼,却终是能给她带来最多的关注。 云晴雪告诉自己,大家之所以这般,是因为出现了两个云晴月。 她并没有输给云若夕。 可当一直没有看她的,顾颜之的目光,也看向了云若夕…… 云晴雪心中突然有些慌乱。 她总觉得今日的公堂,不会有母亲所设想的那般顺利。 发现儿子的目光,居然一直盯着一个女人,顾夫人自然也看向了云若夕,然后,她就愣怔了。 这这双狐猸子般的眉眼,除了云氏那个下贱村妇外,还能是谁? 顾夫人震惊之极,差点忍不住上前询问, 可眼下这么多的人盯着,她哪怕了有一肚子的问题,也都按捺了下去。 除了顾家人外,盯着云若夕的安老夫人,也是眼情绪翻涌,眼中出现极为复杂的震惊。 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样? 不可能!!! 扶着安老夫的白月轩,明显注意到了安老夫人的异常。 他立刻渡气,稳住她的情绪,“老夫人,请暂时不要动念。” 她的身体,已经很难承受情绪的攻击。 “月,月轩……”安老夫人回过头来,看向白月轩,她虽被白月轩温和的平息了心绪,但那急速加快的心跳,却始终没有停下。 “老夫人,您怎么了?”冯妈妈察觉到老夫人的异常,不由多看了云若夕两眼,“那个女子……” 安老夫人按住了冯妈妈的手,让她不要多说,“我们进去。” “是。”冯妈妈按下心中惊疑,和白月轩一起,搀扶这老夫人走了进去。 白夫人今日是被白老爷陪同来的,他们见老夫人进去了,也赶紧跟上,生怕老夫人出事。 最有资格搀扶安老夫人的齐氏,本是想上前去表现表现的。 可这件案子,安老夫人是原告,她是被告,她想去触碰安老夫人,也得看官差允不允许。 “云夫人,请吧。” 作为嫌犯,齐氏本是要被抓起来的,可这刑不上大夫,她是侍郎夫人,官差也不好拿她,就只能口头传唤。 齐氏也很懂规矩,稳住神色,谦恭的领着四个女儿进入了衙门。 “子玉,这?”顾夫人看向顾颜之,显然是想知道,云若夕为什么会变成云晴月。 顾颜之摇了摇头,示意母亲不要多问,直接领着文涛武略,搀扶着顾夫人走了进去。 此时此刻,京都衙门的后堂里,京兆尹赵大人摸着自己的心口,一阵哀戚。 他这个京兆尹,看上去好像是个很牛逼的六品官,在天子脚下管事,高出了其他地方的县令一大截。 可事实上,在京城这个遍地贵人的地方,他这京兆尹当的,别提有多难过了。 稍不注意,就是尚书家的家仆打了人,要么就是侯府的远方亲戚惹了事。 然而这些都还算好的,只要有人来保,他略施惩戒也就过去了。 他最怕遇到的,是那种两边都有人的。 由于两边都是大人物,两边都不能得罪,他夹在中间,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就比如现在。 一边是安家,大宁首富,钦点皇商。 一边是朝廷新贵,工部侍郎家的夫人。 赵大人的内心是崩溃的。 可他能怎么怎么办。 他也很绝望啊。 但绝望,他也得上啊,毕竟安老夫人状告的,是谋杀案,被害者,还是曾经为朝廷立下功劳的诰命妇。 所以上头亲自下令让他严查。 他不想接,也得接。 赵大人压住心中哀戚,端着一脸正意盎然的样子,走了出去。 “威武——” 随着低下官差们的一声喊,赵大人坐上了公堂。 按照一般流程,赵大人要来一句:堂下何人,状告何人。 但安老夫人那孱弱的身子骨往那一盏,赵大人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安老夫人年事已高,来人啊,赐座。” “是。” 利索的官差立刻搬来了一张椅子,给了安老夫人。 由于顾夫人是来旁听的,故而也得到赐座。 至于白夫人和白老爷为什么没有? 那自然是因为被告人齐氏宣称,他们是证人。 “云夫人,安老夫人状告你于二十年前,谋害其女安晴芳之事,你可认罪?” 认罪? 怎么可能! “大人,冤枉啊!”齐氏拉过云若夕,直接从对方假云晴月的身份着手,把云若夕推了出去。 “这是命妇的女儿云晴月,对面那位女子,分明是奸人假扮,想要谋害我和老夫人的。” 赵大人也不是糊涂的,安老夫人之所以觉得是齐氏害死了安晴芳,全是因为那个“云晴月”上门,说了换婴的事。 所以齐氏有没有谋害安晴芳的嫌疑,只要看哪边的云晴月是真的就行。 赵大人看向影九,“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真的。” 第383章反转 影九看向身后的司画,司画便上前,将一副画奉上。 那是安晴芳的画像。 等到画像展开,影九便将自己脸上的面巾,露出了那张有着伤疤的脸。 “这……” 可真像! 只见影九那张左脸有疤痕的脸,从五官气质上,都像极了画中的女子。 不止顾夫人,连白夫人都忍不住相信,这个女子,就是自己好姐妹的女儿。 至于齐氏,若不是确定当时换掉的云晴月,一直在自己手里,她都要怀疑孩子被换掉了。 “的确长得和安晴芳长很像。”赵大人点了点头,“可单凭这点,还是不能让人相信,你就是安晴芳的女儿。” “大人英明。”齐氏恭谨道,“这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你怎么能治凭一张脸,就证明你是我姐姐的女儿?”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带来的女人,是真的云晴月?”影九丝毫不慌,冷笑着看向齐氏。 齐氏心中亦是冷笑,她就知道这假冒之人,会这般说。 “还请大人传唤证人。” “嗯。” 赵大人挥挥手,齐氏带来的云晴月的乳母、教养姑姑,和几个丫鬟便都上堂来。 一一表示,眼前这个白裙蒙面的女子,就是云晴月。 影九听完一笑,“齐氏,这云府上下都是你的人,你自然可以想让他们怎么作证,就怎么作证。” 齐氏眸光闪过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你这奸恶之人,会这般狡辩,所以我特地请了白夫人和白老爷来为我作证。” “月儿,让大人和白夫人他们看看你的脸。” “是。”云若夕很是听话的上前,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了面巾,一张完好无损的脸,便出现在公堂之上。 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眼前的玉容,仿若睡莲一般,水沈为骨,玉为肌。 美,极美。 哪怕是京城十大花魁之首的绾娉婷,站在眼前这女子的身边,都压不下那仙灵出尘的婉美容颜。 不过美不是重点。 重点是—— “你的脸怎么没疤?”赵大人微微皱眉,这云家二小姐幼时不小心毁容的事,可是众所周知的。 齐氏见云若夕脸上没疤,心中也是诧异了一下。 云若夕左脸上的疤痕,可是她今天早上出门前,亲自盯着贴上去的。 她什么时候扯下来的? 又是为什么扯下来? 此时此刻,齐氏是杀了云若夕的心都有。 可这么多人盯着,她也不能去质问云若夕,只能迅速反应,对赵大人道:“大人赎罪,其实小女……” 未等齐氏想到借口,云若夕便抢先一步道:“回大人,民女的脸,的确在十二岁那年,被瓷器弄伤,但后来民女遇到高人,得到了一去疤痕的方子,便养好了脸。” 听到云若夕自己解释,齐氏心中的怨气才按捺下来,女子都好美,她想,或许是这云氏不想当着这么多人面前露丑,才偷偷把那疤痕弄掉的。 齐氏本打着不让云若夕出风头的心思,才让她贴伤疤,既然她不贴,事情就更好办了。 司画说过,那假的云晴月,是易容的,那么只要让人来验脸,立刻就能证明那假的是假的。 不过有了新注意,齐氏也不急,而是接着刚才的想法,让白夫人等人来验证。 “白夫人,你和白老爷都是见过月儿相貌的,你们二位可以好好看看,在场的这两张脸,到底谁才是我的女儿云晴月。” 白夫人瞧了瞧影九,又瞧了瞧云若夕,微微皱起了眉头。 记忆里的云晴月,论相貌,在云家几个女儿中的确是最拔尖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性格的缘故,云晴月总是低着头,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让她压根不记得对方章样子。 不过眼前的云若夕,却让她有一种熟悉之感,尤其是那双明亮的眼睛,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实不相瞒,我和我相公见着云晴月的时候,她还年幼,这女子长开后,五官或多或少有些改变,你让我现在认,我认不出。” 白夫人实话实说,齐氏也不生气,只看向赵大人,“大人,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可以易容的奇术,可以让一个人的脸,变成另外一个人的脸,我想请大人验查,这个假冒我女儿的人,是不是一张真的脸。” “易容术?”赵大人有小黄人,别说,他也是听说过这种江湖手艺的,这么看来,“是得验验一下,可这两边都是女子……” “大人,可否让我的丫鬟来。”顾夫人寒声道,“我的两个丫鬟都曾被我送去峨眉学武,于江湖上的门道,还是略知一二的。” “既然顾夫人愿意相助,那自然是极好。”赵大人对着顾夫人殷勤的笑了笑。 顾夫人便立刻让身边的鸳鸯和珍珠上前,去检查云若夕和影九的脸。 只是还未等鸳鸯靠近,影九便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检查了,我这张脸,是假的。” 说完,她就直接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天呐,居然真的是假的?!” 在场众人对这易容术,虽然都有有所耳闻,可真正看见却是第一次。 连堂下的官差,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瞧着一张脸在转瞬间,变成了另一张脸。 真真是神奇。 不过更神奇的是,这假冒之人承认得也太快了吧,且她那得意的样子,好像一点也不像被拆穿后,即将面临刑法的人啊。 “你,你果然是假的!”齐氏才不管这假冒之人真容如何,情绪如何,她要赶紧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 “是啊,我是假的,可齐氏,我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说明你没有害安大小姐。”影九看向云若夕,“也不能说明,你当年没有调换两个婴儿。” “你!”齐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等到云若夕迈步上前,跪在了堂下,她大概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大人,民女云晴月,请大人做主,正我身份,还我清白,惩戒恶人。”云若夕的声音铿锵有力,震得堂上所有人,都彻底愣住。 连书记官手里的笔,都忍不住掉了下去。 这,这什么情况? 第384章突如其来的背叛 事情反转得也太快了吧! 那边“假的”才揭穿,这边“真的”居然就告起状来了??? “大人,请看民女状纸。”云若夕也不等赵大人反应,立刻从宽大的水袖中,拿出早已写好的状纸,递了上去。 赵大人完全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不该去接那状纸,直到安老夫人咳嗽一声,他才像是被摇醒般,让人去拿状纸。 等到赵大人接过手下人递来的状纸,一点点展开看过去,他脸上的神色,惊异了。 如果说,之前那个假云晴月所说的东西,还能斥之为胡言乱语,那现在这个真云晴月递来的状纸,可是实打实的述状。 何年何月齐氏产女,何年何月安氏被害,以及被调换的云晴月,面容如何被毁,她被齐氏陷害后,又是如何逃离的庄子,全都写得一清二楚。 最重要的是—— “大人,当年给齐氏和我母亲接生的张稳婆,已被齐氏害死,但齐氏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稳婆的女儿找到了民女。” 云若夕神色定定,“此女知道当年的所有真相,此时给正在衙门外,等候大人传唤。” 什么??? 还有这么重要的证人!!! 赵大人激动的直接站起来,“来啊,传那张稳婆的女儿。” 官差带着令出去,一喊,果然有一个年约三十多的妇人走出道:“民妇就是张稳婆的女儿。” “你,你胡说!”齐氏见云若夕突然冲出来告状,脑子顿时感觉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很多之前隐隐觉得不安的因子,迅速穿成了一条线。 “你,你居然骗我?”齐氏指着云若夕,指尖发颤,她反应过来了,这云若夕压根就是云晴月,且还是没有失去记忆的云晴月。 “骗你?”云若夕看向齐氏,勾了勾唇,“你是说我哪里骗了你?” 齐氏一下子噎住,她没办法说,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云晴月,因为这就等于是告诉所有人,她明知云若夕是假的,还故意找了人来扮演她的女儿。 那真的云晴月呢,在哪? 往下挖,岂不是会被人发现,她在害她自己的女儿? 而且她刚才为了拆穿假的云晴月,已经把该抬出来的证人都抬出来了,她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表示,这就是她的女儿云晴月。 她已经没法解释了! 圈套! 这是圈套! 齐氏终于发现,自己好像踩在云若夕布置的坑里了,但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狡辩,才能脱身。 “大人,民妇拜见大人。”张稳婆的女儿进来后,直接跪在了地上,叩拜了赵大人。 赵大人也不多说,“李氏,云晴月说你可以证明,当初齐氏设计害死了安氏?” “是。”张稳婆的女儿李氏道:“当年民妇的娘是被暗中接去云府的,具体给谁接生,民妇也不知道。 但民妇知道,娘收了不少钱,那些钱远远超过了正常的帮人接生的费用,且娘拿着这笔钱给民妇时,并没有高兴,反而满脸担忧。 后来到安大小姐生产,云府再次派人来接了民妇的娘,可这一次民妇的娘回来后,娘让民妇立刻离开富县。 民妇当时年幼,万事都听娘的安排,于是拿着银子,和新婚没多久的丈夫,一起离开了富县。 结果民妇和丈夫才走没多久,民妇就听闻乡亲说,民妇的娘亲突然意外失足,落水而死。 民妇当时没有多想,只以为娘年纪大了,走夜路不小心。可没过多久,民妇发现有人来寻民妇。 民妇意识到娘的死可能有问题,不敢在留在富县,连夜和丈夫一起,离开了我们住的地方……” 李氏一边说,一边用饱含恨意的目光看着齐氏,“大人,民妇可以证明,当时民妇娘亲先接生的,是齐氏的孩子,且齐氏这么多年,也没放弃找民妇。 民妇和丈夫改名易姓躲藏多年,若不是听到岳阳传来换婴流言,知道真正的孙小姐寻回来了,民妇是打算躲一辈子的。” 毕竟民不和官斗,李氏就算知道自己母亲是被齐氏害死,她一普通百姓,如何向有钱有势暗中还有杀手的齐氏讨公道?! 李氏这番话下来,基本上可以证明当初齐氏的犯罪事实。 但齐氏也不是个简单就能搬到的,立刻反驳道:“你说你更名易姓,那你又凭什么证明你是张稳婆的女儿?而且张稳婆出意外而死,死无对证,你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又何尝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云若夕瞧着齐氏和云晴雪,“想要验证我是不是安氏的女儿,的确不可能。但齐氏,你是不是忘了,滴血认亲,是可以验证你和云晴雪关系的。” 滴血认亲!!! 齐氏瞳孔骤缩。 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云晴雪,更是瞬间苍白了脸色,“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云若夕跪得有些累了,便忍不住站了起来,“那云大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害怕?” “对啊,可以滴血认亲啊!!!”赵大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 可下面的书记官却赶紧提醒道:“大人啊,这滴血认亲有些不准啊,之前大理寺的严大人还跟我说了,有些陌生人的血,也是可以融合的。” “……” 云若夕看向这书记官,心中无语,大人,你丫要不要这么科学提醒,她还想故技重施,诈一诈齐氏母女呢。 眼看有人说这滴血认亲不准,齐氏和云晴雪两母女揪紧的心脏,顿时松开,可齐氏还没来得及开口嘲笑云若夕。 安老夫人便长叹了一声:“够了。” “姨,姨母?” “不要叫我姨母。”安老夫人闭上眼睛,有一种历经磨难的沧桑,“我没有你这样卑鄙无耻、心肠恶毒的侄女!” “姨母!?”齐氏听到这话,立刻委屈道,“你不能听信这些奸人的话,她们不坏好心,她们……” “她们如何?”安老夫人打断齐氏,指着云若夕,“如果云晴月不是晴儿的亲生女,那就是你自己的亲女儿,你是想说,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要谋害你?” 第385章弃车保帅 “没错!”齐氏狠声道,“她一直想要晴雪嫡女的身份,为此不惜三番四次对晴雪下毒手。 我为了保住表姐的血脉,不得已将她送去了庄子上,她嫉恨于我,想要报复我,故而编造出了这一系列的事。” “编造,人证在此,想要查这人证来历,再容易不过,你却还想狡辩!” “我没有狡辩!”齐氏对着安老夫人就跪下了,眼中饱含泪水,“姨母,你和表姐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害你们。” 所以云晴月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在恩情面前,她也没有偏帮。 瞧瞧,这是多么的大义。 多么的重情。 可—— “放屁!”素来稳重威仪的安老夫人,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忍不住爆了粗口,“齐珍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的嘴里,居然还是没有一句真话。” “姨母?” “我给你了三天时间,这三天内,你只要乖乖上船,向我认错,我就可以看在你爹娘的份上,饶你不死。 可你没有!” 安老夫人有些浑浊的双眼,黯然的看向齐氏,“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司画已经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 你要证据,好,司画,给她证据!” 安老夫人话刚落,司画便上前,把所有她和齐氏只见来往的书信,全都拿了出来。 齐氏看着那一小包书信,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司画,你!?” 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她? 齐氏不明白,只要老夫人一死,整个安家就是她女儿的,司画作为头等功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背叛? 齐氏难以置信,司画却没有给齐氏一个眼神。 她走上前,安静的跪下,“奴婢司画,曾是安大小姐身边的侍女,奴婢可以作证,齐氏在二十年前,替换了云大小姐和云二小姐。 但—— 我家小姐确是难产而死,跟齐氏没有关系。” “没错,表姐是难产而死的,我没有害死她!没有!”齐氏知道,司画这些书信一出,她再多的狡辩,都没用了。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顺着司画的话,撇清她害死安晴芳的这件事。 事实上,齐氏当年也没有想在那个时候杀了安晴芳。 当时她,只想着换了婴儿,让安晴芳抚养她的孩子,等到两三年后,安晴芳养熟了她的孩子,安老夫人也认好了那个孩子,她在让安晴芳去死。 她连那种稀有的无色无味可以致人死的毒药都找好了,怎么会想到,安晴芳自己身子骨太弱,居然没撑过去,自个儿死了。 齐氏还记得,她当时还很是遗憾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没来得及折磨安晴芳,告诉安晴芳那毒药齐氏云高卓找来的,安晴芳就死了,实在太便宜了安晴芳。 于是她就留下了安晴芳的女儿,想要让安晴芳的女儿代受折磨,结果当时一念之差,却成了现在最大威胁。 “跟齐氏没有关系?”云若夕冷冷的看向司画,她可不觉得司画突然出来作证,是因为良心不安,“你身为我母亲的侍女,知道我被调换,却一直不说,明显已经被齐氏收买,你的话,能信吗? 你现在把这些证据丢出来,分明是想弃车保帅,让齐氏担上一个换婴罪名,然后把足以判死的谋杀罪,给带过去,顺便,你还能得到个将功补过的名头,让我和外祖母饶了你。” “没错。”赵大人也表示,自己的智商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何现在才说?” 司画沉静片刻,道:“因为这是我家小姐的命令。” “什么?” 你家小姐的命令!? 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连齐氏都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世间能被司画喊做我家小姐的,除了安晴芳,还能有谁。 “小姐知道齐氏有换婴的打算,所以告诉我,让我假意投靠齐氏,让齐氏顺利换婴,然后成为齐氏的眼线。 这样,我就能留在安老夫人身边,成为齐氏的眼睛,防止齐氏另外找人靠近老夫人,从而对老夫人下手。” 众人皆惊。 这安晴芳居然是为了保护老夫人,才让司画成为齐氏的人的。 “不对!”云若夕立刻反驳:“若我母亲知道齐氏想要换婴,为何不及时通知老夫人,将计就计,拿住现场,制住齐氏?” 害怕齐氏伤害老夫人,直接把齐氏拿下就好,为何要多此一举,牺牲自己的女儿。 司画静默片刻,抬头看向云若夕,“你,真的要听吗?” “当然。”云若夕道,“我不相信你。” 司画看着云若夕,沉静的目光,不仅泛起浓烈的痛苦,还有一丝明显的懊悔和内疚,“因为小姐想要报复。” 报复? 云若夕愣了愣,“报复谁?” “报复表小姐,以及姑爷云高卓……” 司画徐徐道出的真相,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包括云若夕。 她没想到,当一个女人恨的时候,可以做出多么残忍的事情—— 当年的安晴芳,既能帮自己的父母经营整个安家,又岂是无能之辈。 齐氏背后有什么动作,云高卓背后有什么动作,她其实全都知道。 她知道齐氏想要杀她。 她不怕,也不痛。 毕竟再难过,妹妹也只是妹妹。 当得知对方要杀自己,顶多也就是一种,被亲近人背叛的难过和伤心。 可云高卓不同。 那是她深爱,依恋,觉得可以共度余生的重要之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深爱的,那个谦谦君子般的男人,居然也想要她死。 让一个女人最为绝望的,往往不是小三要害她,而是她的丈夫帮着小三一起残害她。 云高卓自以为做得很隐秘,让人暗中给齐氏毒药,这样,两个女人的内斗,就不会牵连到他。 但他想不到,他娶的这两个女人,都太聪明了,只是简单的顺藤摸瓜,就都查到了他。 齐氏查到的时候,自然极高兴的,她就知道,云高卓不喜欢安晴芳。 而安晴芳查到的时候,自然陷入了巨大的痛苦。 她恨! 恨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恨自己经营半生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第386章二十年前的真相 可她恨有什么用? 她已经怀了这个人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也有她自己的骨血。 她舍不得杀了自己的孩子。 更何况—— 她就算杀了孩子,云高卓会和她和离吗? 云高卓人面兽心,知道她的心思后,会不会杀了她后,伤害她的母亲? 退一万步说,云高卓同意了和离,那她为云家所经营的这一切,岂不会白白便宜了这对狗男女? 因为不甘心,因为愤怒,也因为害怕,安晴芳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注意。 你云高卓不是想要云家吗? 你齐氏不是想要得到一切,让你自己的女儿被万众瞩目恩宠,然后嫁进顾家,成为世家主母吗? 好,我安晴芳成全你们! 她在怀孕初期,把自己的三个大丫鬟,都嫁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司画在自己身边。 她让司画背叛自己,跟了齐氏,亲自替换了婴儿,然后又留下诸多证据告诉司画,让司画暗中保护安老夫人,等到云晴雪即将嫁给顾颜之的时候,再宣布云晴雪的身份。 “这也就是说,就算没有今天我的状告,在云晴雪嫁给顾颜之之前,你也会站出来,把这些证据公布于众,然后让人知道云晴雪不是安家的孙小姐?”云若夕问道。 “是。”司画肯定的声音,差点让齐氏和云晴雪晕过去。 因为安晴芳的做法,实在是太狠! 她先让齐氏得意洋洋的把云晴雪捧在高处,又在她们母女俩最开心,觉得等待多年的东西,终于要到手里时,夺去。 明显就是想要她们母女两,从云端跌落地狱。 要知道,这世间的美好,若是未曾拥有,哪怕你没有,都不会觉得痛苦,真正痛苦,真正难受的,是得到后再失去。 当安家云家这些众多人捧着爱着的娇贵千金,有朝一日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庶女,不仅没有高贵的身份和巨额的财富,更是没有名誉和重要的婚约。 她会怎样? 安晴芳不仅是要诛人,更是要诛心! “安晴芳这个贱人!”齐氏忍不住骂出了声。 司画却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家小姐,最初谋生贪念和恶毒心思的,不是你吗?” “那我呢?”云若夕看着司画,胸腔中充满着愤怒,“我对你们而言,又是什么呢?” 云若夕上辈子被父母抛弃,对父母亲情其实并不报什么希望。 但大家把安晴芳说的太好了,让她总忍不住隐隐期待,在这场她没有来得及体验到的母女亲情里,爱是存在的,且是美好的。 她不愿相信,这世间会有母亲,为了报复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去牺牲自己的孩子。 可上辈子被抛弃的过往,却让她知道,这种事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 “小姐知道,被齐氏换走的孩子,一定会被齐氏折磨,所以,让我在得到齐氏的信任后,就把真正的小小姐换走了。” 这也就是说—— 司画看着云若夕,不忍的闭上了眼镜,“姑娘你,并非是我家小姐的孩子。” “我不是安晴芳的孩子……”云若夕心中震惊,面上却没有多少表情,因为早在之前,慕璟辰就跟她说过:阿夕,我怀疑当初换婴,是安晴芳设计的。 云若夕还记得,慕璟辰的原话是:“当年安晴芳身边有琴棋书画四个大丫鬟,皆是她身边伺候多年,对她十分忠心的人。 除了现在还留在云府,照顾云晴雪的司画外,其余三个丫鬟,都在安晴芳怀上孩子后,被安晴芳恩赦嫁出了府。 一般来说,对于表现好的丫鬟,心善的主人家,的确会在她们年龄到了的时候,就放出府去。 可安晴芳身边当时就这四个大丫鬟,一次性放三个,哪怕及时把二等丫鬟提拔上来,也必然没有之前用的那般得心应手。 所以正常人的做法,应该是一个一个的放,像安晴芳这样一次性全放的……阿夕,你有没有想过,当初安晴芳,或许是故意制造出自己身边的破绽,让齐氏谋生换孩子想法的。” 云若夕还记得,当时她毫不犹豫的怀疑了慕璟辰的说法,说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人想让人故意换走自己的孩子。 现在看来,慕璟辰在细节和人心的洞察方面,真的甩了她几百条街。 “那我的来历呢?”云若夕得知真相后,只觉得可笑。 她本是不喜欢掺和这些阴谋斗争的人,若不是为了给原主讨公道,若不是为了给两个孩子拿回自己的东西,她压根就来认云晴月这个身份。 可现在她却发现,原主真正该讨公道的对象,是她喊了好几次母亲的安晴芳,而安家,压根就跟两个孩子没关系。 “我不知道。”面对云若夕的问题,司画只回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 云若夕瞧着司画那一脸不忍的表情,简直想笑,“你和你的主子合谋害我二十年,就一句不知道?” 司画跪着转过身子,朝云若夕嗑了一个响头,“姑娘,我们当时是从人贩子手里买的孩子,那个人贩子的具体身份,我们一无所知。” 本来就是买来给齐氏坑害的孩子,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她们又如何回去关系那个人贩子是谁。 这个孩子又是谁。 司画看向云若夕的眼中,虽带着懊悔和愧疚,但她知道,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选择,她也还是会帮自家小姐换走小小姐。 因为她们要是不拿一个孩子来换走小小姐,被毁容,被折磨,被赶去庄子,甚至差点丢命的人,就是她主子唯一的血脉。 “你们这些人啊。”云若夕脸上的笑容,越发冰冷,影九瞧见后,立刻上前搀扶住了她,“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云若夕和影九的互动,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假冒云晴月的女子,是云若夕的人。 这整场事件都是云若夕的设计,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来指责质问云若夕,因为在这场长达二十年的骗局里,云晴月才是真正无辜,且受害最严重的受害者。 第387章补偿 试问谁能去责问她。 安家吗? 不,安家没有资格。 那云家? 折磨她害她的云家,就更没资格了。 “九儿,我们走。”云若夕转身,简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这些人。 “是。”影九对这些设计陷害自家夫人的人,也是一个好眼神都没有,然而她更恨的是,他们的暗影居然没有查到这背后的真相。 现在好了,夫人心心念念要认的母亲和外祖母,却是真正的始作俑者,夫人该如何承受? 就在影九难受,扶着云若夕转身时,她们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触不及防的“扑通”声音。 两人下意识的回头,就见刚刚在坐在椅子上的安老夫人,突然跪了下去,面朝云若夕的方向。 “姑娘,老身代不孝女,向姑娘致歉。” 说完,安老夫人便毫不犹豫就朝地上嗑了下去,发出咯噔脆香。 自古以为,老幼尊卑有序,无论是谁家的老人,上了年纪,都没有轻易跪拜小辈的礼节,除非对方是位高权重之人。 可现在安老夫人却以安家之主、也以安晴芳母亲的姿态,当着所有人的面,朝云若夕嗑响头,足以证明,她对云若夕,是真的感觉到了抱歉。 “姑娘若不介意,老身想代小女认姑娘为义女,安家旗下所有产业,任姑娘挑选……” 安老夫人的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虽然知道安老夫人这般是为了替黄泉下的女儿赎罪,但安家旗下所有产业,任姑娘挑选…… “万一我全部想要呢?”云若夕轻笑着,说出所有人心里的怀疑。 是啊,万一云若夕全都要呢,你安老夫人给吗? 安老夫人听到后,不仅毫不意外,反而铿锵有力道:“可以。” 可以? 云若夕瞧着安老夫人好不作伪的面容,心中微动。 云若夕对母亲这个概念,始终是带着警惕和防备的,所以在得知真相后,纵然震惊难过,却也没那么伤。 可她对外祖母这个概念,却是带着遗憾和珍惜的。 “安老夫人,你把安家都给我了,你真正的外孙女怎么办?”云若夕忍不住问。 而她这个问题,也把大家都牵引到了一个问题上,那就是:既然云晴月是随便抱来的假小姐,那真正的安家孙小姐呢? 被养在哪里? “父债子偿,她母亲自己做下的孽,当然由她来背负。”安老夫人沉稳的声音,充满威仪,如同宣誓般对云若夕做出了解释,却并没有告诉他们,真正孙小姐的去向。 云若夕其实也不太关心真正的孙小姐在哪,反正不会像原主一般,承受着伤害和颠沛流离。 她看向安老夫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夫人,你是才知道真相的吗?” 安老夫人没说话,着急的冯妈妈便忍不住,帮安老夫人做出了回答,“姑娘,老夫人她也是才知道真相的。” 所以安老夫人未尝也不是这场嫡女交换案中的受害者。 且若不是因为得知这整件事里,最初的设计者是她自己的女儿,以安老夫人的性子,又如何会给齐氏三天上船解释的机会。 “这样。”云若夕叹了口气,“那既然安老夫人想赔偿我,那我就接受好了,只是你们安家的产业涉及太多,我一个小女子,也不懂这些,要了也是毁了。 我唯一有些熟悉以及想要涉及的,便是酒楼餐饮业,安老夫人要是不介意,可以把你们安家旗下在京城的酒楼都给我。” 安家巨富,在酒楼业也有不少投入,京城大小酒楼零零散散上万家,安家在其中虽然算不上龙头,但也位列前茅。 全给云若夕,那得是一笔多大的财富。 然而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安老夫人的回答居然是:“京城的不够,安家在大宁全境的酒楼餐饮业,老身全都给你。” 什么!!! 大宁全境!??? 在场不少衙门心理素质不强的,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若夕却是神色淡淡道:“老夫人全都给我,我也管不了那么多,迟早还是会被别家瓜分的。” 云若夕向来都明白,天上落馅饼的时候要小心,因为要是那馅饼太大,是会把人砸死的。 安老夫人看着云若夕,诚恳道:“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人,他会帮你管理。” 又给她一个人,这话听着让云若夕不自然的就想到了崔成。 她本想拒绝。 可安老夫人神色坚定,云若夕只能叹了口气道:“既然老夫人坚持,那我就收下吧,不过——” 她淡淡的扫视了一圈,“既然今日相关人员都在,更有京兆尹大人在上,那我今日把一些话说清楚。 我,云晴月,从此更名云若夕,和你们安家、云家,不论是过往,还是将来,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那你愿不愿意……” 安老夫人还未说完,云若夕就打断道:“对不起,老夫人,我不愿意成为安晴芳的义女,因为我已经不想再和你们所有人,有半点牵扯。” 安老夫人闭上眼睛,深深叹了口气,“也好,你本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老夫人,你快起来。”眼见云若夕收下,冯妈妈忙搀扶着安老夫人,从地上站起来,重新坐回凳子上。 白月轩一言不发的过去,给安老夫人渡气。 而这时,一直处于震惊中的云晴雪,才终是回过神来般,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再是安家的孙小姐了,不再和顾颜之有婚约了。 更可怕的是,司画所说的真相里,涉及了她父母的卑劣,今日之后,她的名声一定会一落千丈。 到时候,别说嫁不了顾颜之,京城的高门贵府,还有谁肯要她。 可为了等顾颜之,她已经快二十岁了? 哪怕是喜欢留女的高门贵府,二十岁的女子,也是老姑娘了。 眼看云若夕居然得到了安老夫人这么多赔偿,云晴雪心中一紧,连忙站出去,神情悲戚道:“外祖母,那我呢? 她云晴月无辜,我就不无辜吗? 我本以为是母亲的人,不仅不是,还设计了我的一生,你们让我今天之后,有何面目示人?” 你给了外人整整一条产业,那我呢? 你老人家就不打算补偿一下? 第388章真正的赢家 云晴雪在安家娇贵了这么多年,一直嫌弃安家是个商户,比不得官宦人家能上台面,但她心里却也很清楚。 所谓的官宦人家,只是一个门面,要真想日子过得舒坦,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顾家,才会和安家的孙小姐结亲,而不是和云家嫡女结亲。 安老夫人看向云晴雪,沉声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云晴雪一听,便知当年齐氏的深谋远虑奏效了。 当初齐氏在换婴后,始终担心聪明的安老夫人会察觉真相,所以在和司画等人沟通时,始终都避开了云晴雪。 这样一来,云晴雪就会和云晴月一样,成为不知真相被设计的无辜者,那么在遭遇清算的时候,自然也就牵连不到云晴雪。 所以不得不说,齐氏为了云晴雪,真正是殚精竭虑,考虑深远,但也正是因为她太为云晴雪考虑了,反而为云晴雪埋下了一个让她们母女都意想不到的隐患。 “补偿?”云晴雪泪流满面,哀哀戚戚道:“外祖母,我的一切都被你们毁了,你们还能补偿我什么?” 云晴雪很聪明,她知道,她要是像云若夕那样,直接索要金钱和东西,不仅会让安家对她的愧疚消失,传出去被外人知道,还会背上贪心无耻的骂名。 所以她换了种方式—— 她不要东西,只哭惨,她要让安老夫人和安家人知道,他们安家欠她的,是一个堪称完美的人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 这些,可都不是简单的金钱可以弥补的。 如果想要弥补,除了金钱,必须得用更好的东西。 比如—— “你被我教养多年,在我心里,已经等同于晴儿的亲女。”安老夫人很清楚,什么才是云晴雪现在最需要的,“虽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但我依旧是认你的。” 言下之意,你云晴雪还是我们安家的孙小姐。 “外祖母……”云晴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直接扑过去,就在安老夫人的怀里哀哭起来。 相比较一直没流露过伤心的云若夕,云晴雪那难过痛苦又委屈之极的样子,就好像她才是那个最悲催的受害者。 安老夫人见云晴雪扑在她身上,也没有说什么,只由她哭着,但云若夕却注意到,安老夫人低头看向云晴雪的眸色中,似乎并没有怜惜的感情。 她还来不及细思,就听安老夫人重新发声:“齐珍儿,你和云高卓暗中谋害我女儿,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你们作对到底!” 安老夫人说完这句话后,便往后倒去,俨然是情绪上涌,身体无力支撑的状况。 “外祖母!”云晴雪眼看安老夫人晕了过去,叫得那个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死了。 白月轩见此情况,却只道了两个字:“让开。” 云晴雪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情不愿的挪移开了身子。 “轩儿,老夫人没事吧?”被过去真相弄得彻底晕乎的白夫人,见安老夫人倒了,这才反应过来办,上前关心。 “不太好。”白月轩按着安老夫人的脉搏,看向堂上愣怔的赵大人:“大人,老夫人身体不适,无力再继续,退堂吧。” 啊? 退堂? “哦,是该退堂了。”被一出家庭伦理剧弄得懵逼的赵大人,在白月轩的提醒下,这骤然回过神来,“来啊,齐氏替换嫡女,残害幼女,罪行恶劣,立刻打入大牢,交由刑部处置!” 赵大人虽然听到司画控所,工部侍郎云高卓当年,也有要杀害安晴芳之意,但安晴芳是自己难产死的,云高卓还没动手,这谋杀罪,也就扣不上去。 更何况,谋杀定罪,讲究人证物证俱在。 事情过去这么久,只有个站在安晴芳那边的忠仆丫鬟,说云高卓有意图,就算云高卓当年真害了安晴芳,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 赵大人当京兆尹这么多年,惯会审时度势,这云高卓会不会被拉下马,是他安家的事,他这个京兆尹,是一点也不想掺和的。 反正安老夫人告的是齐氏,而那改名成云若夕的云晴月,告的也是齐氏母女对她的残害陷害,那他只需要顺着只审这两个罪名好。 齐氏被官差上枷的时候,还在为自己辩解:“赵大人,命妇冤枉啊,那安氏分明是故意设计,让命妇换婴的!” “冤枉?”赵大人虽然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此时也不免觉得这齐氏有些太过无耻,“那安氏求你换婴了?” 你这女人还能不能要点脸? “就算当年是安氏设计你,若不是你自己心生贪念,想为自己的亲女谋求利益,你会往坑里跳?” 再说了—— “就算换婴这件事,是安氏的设计,那你欺辱无辜幼女云晴月多年,甚至多次谋害对方,这罪名,你还能脱了去?” 赵大人懒得和齐氏多说,赶紧让人把齐氏给拉了下去。 云晴雪看着自己母亲被拉走,水袖下的手,顿时攥成了一团。 她不能去给齐氏求情,相反的,她还要伪装成被害了的样子,和恶毒的齐氏彻底划清关系,否则她的名声,还是会保不住。 只是云晴雪再想伪装,在看到离开衙门的云若夕时,心中的恨意,也还是忍不住如狂风一般,席卷而出。 云若夕…… 你这个贱人!!! 若不是云若夕的设计,她的嫡女身份还在,她的安家孙小姐身份还在,她的婚姻也还在…… 子玉哥哥! 一想到自己的未婚夫,云晴雪忙去看旁听的顾夫人和顾颜之,却发现早在赵大人用惊堂木结案后,顾夫人就抬手扶额,让顾颜之搀扶着她,迅速离开了公堂。 外面的围观群众看到顾家人,安家人出来后,都纷纷激动了表情,觉得结果应该出来了,可眼瞧着两个蒙面的云晴月,一起出来…… 他们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等到有些狼狈的云晴雪,带上兜帽,领着完全傻了表情的云晴悠,和一直没说话的云晴梦,最后离开现场。 大家才渐渐从里面的衙役口中得知消息,原来这场天下大赌,居然是赌坊胜了!?? 第389章惹出民怨 因为云晴月是假的,云晴雪是假的,真正的安家孙小姐,是一直养在安晴芳父亲安成业堂兄家里的那位安二小姐。 所以在这场赌局里,除了设局的人,所有人都成为了输家。 但有一个,似乎是没有输的。 那就是得到了安家巨额赔偿的云若夕。 群众的八卦心是极强的,尤其是输了钱的群众,八卦能力更不在话下。 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们就发现,这云晴月,居然就是西码头摆摊的云娘子。 她被齐氏母女赶去庄子上后,为了活命,逃离了庄子,然后改名成了云若夕,流落到了淇县,甚至还嫁了人生了子。 至于她嫁了什么,生了什么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去安家假扮云晴月的人,是她花钱请的。 这也就是说,这整个一场闹剧,都是她作的局! 输了钱的老百姓,才不会想着云若夕这般,只是因为她处于弱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给自己平冤,只能出此下策。 他们只觉得他们自己被欺骗了,尤其是金钱上,因为云若夕的设计,他们在这场局里,都输了个彻底。 因此,在齐氏被刑部拘押的第三天,云若夕的家门口,就聚集了一大群闹事者。 这群闹事者不但站在门外,对云若夕进行辱骂,还拿了不少鸡蛋菜叶子,朝云若夕大门扔。 “云氏,你出来!” “你这个奸妇,定是和那昌盛赌坊勾结,才作了这么一出局。” “没错,把我们的钱都还回来!” …… 外面骂骂喋喋,里面的云若夕却是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将之前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两个孩子。 她不知道两个孩子能不能听得懂,也不知道两个孩子会不会责怪她一直瞒着他们,她只是想告诉他们—— “乖宝,你们以后要小心,人心难测,这世间有许多人,在蒙受损失的时候,想的都不是自己的过错误,而是尽可能的把黑锅甩去别人身上去。” 小长安没有表情,好几天没见到娘亲的小长乐,却是不开心的撅着小嘴,拉紧了娘亲的小手,问道:“那娘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背下这个黑锅,赔这些人钱吗? 云若夕笑了笑,蹲下身子亲了亲小儿子的额头,“怎么办?在不要脸的人面前,还能怎么办,要么,比他们更不要脸,要么,就拿出绝对的实力。” 不要脸? 绝对的实力? 云若夕不会想到,她的两个聪明儿子,非常完美的领略了她所说的对策,只是其中一个只领略了不要脸,另一个,领略了绝对实力。 “那娘亲,现在我们是不要脸,还是拿出绝对的实力?”小长安郑重其事的问。 云若夕转过头,也亲了一口大儿子,“这就要看对方都是些什么人了,像这种只买得起烂叶子和臭鸡蛋的乌合之众……” 当然是以绝对的实力碾压了。 云若夕站起身,便听到外面传来巡卫军吆喝的声音:“干什么干什么?天子脚下,竟然敢聚众闹事,滋扰民房,来啊,都给我抓回去做苦力!” 大宁的刑部,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人想出来的狠招,为了节约牢房的伙食和人力开支,所有坐牢的人,都得去给刑部做苦力。 因此不少混不下去的人,宁愿去做乞丐乞讨,也不愿去蹲朝廷的大牢。 外面聚众闹事的人,一听巡卫军要抓人去坐牢,顿时做鸟兽散跑了个没影。 只有几个被抓的领头闹事人,对巡卫军不甘心道:“大人们,难道你们没有去参加这场赌局吗?你们怎么能就这么甘心帮这个奸妇赶我们!?” “……” 讲真,收到报告的巡卫军里,的确有人参赌了,他们心中也憋着一口气啊,他们也不想帮害他们输钱的云若夕赶人啊。 但耐不住云若夕现在有钱了啊。 且不说他们收到报告前来,云若夕有感谢费,这日后云若夕也好歹是京城不少大酒楼的老板。 他们提前笼络,不必出这口气要强。 大家都是讨生活过日子的,考虑长远、审时度势,才是硬道理。 更何况—— “你们说这样的话,这是想要害几位军爷吗?”突然打开门的云若夕,瞧着门外的人,弯了弯眉眼,“要知道咋们大宁律令可是规定了凡公职人员,都是不得参赌的。” 一旦被知道身为公职人员,还去参加赌博,这些巡卫军的铁饭碗,可就没了。 巡卫军的这些个士兵也不是傻的,为了表示自己绝对没有参赌,立刻呵斥那几个领头人员,把他们抓去了大牢。 那些闹事的人,见他们每次闹事,巡卫军都能及时赶到,都不由去想,这云若夕和巡卫军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再联想之前漕帮的人被抓,到现在都还没被捞出来…… 他们明白了,这云氏,就算没了官家小姐和安家孙小姐的身份,变成了一个平民,那她也是一个有后台的平民。 是他们治不了的! 这些喜欢参赌的人,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混子,面对不知名的背景,自然会选择规避。 于是接连失败之后,就没人再敢来云若夕家门口骂街,但云若夕知道,除了这些闹事的赌徒,不少百姓的心里,还是会有怨恨。 这不,连带着晨曦小筑的生意,也惨淡了好几天。 但云若夕并不怎么在意,毕竟流言这种东西,都是有时效的,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把这些事,抛之脑后,她照常过她的日子。 然而,当她牵着两个孩子上街,被人暗中扔砸砖头时,她失去了耐心。 “为什么砸我?” 被大牛二牛从人群中逮出,跪在地上的猥琐男人,面对云若夕的问题,只冷哼一笑,“你哪知眼睛看见劳资砸了你?” “两只都看见了。” “……” 对方愣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云若夕一脸冷漠,说出来的话语,却有些像开玩笑。 “哼。”男人回过神,冷声道:“奸妇,你说你看见劳资扔砖头砸了你,劳资就砸了你吗?你倒是找找看,在场的人有谁能帮你作证?” 第390章愿赌服输 云若夕被大众嗤之以鼻的情况,猥琐男人显然十分清楚,他知道,在场的人是不会有人帮云若夕作证的。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没有一个人走出来作证,即便他刚刚扔砖头的行为,不少人都看见了。 猥琐男人得意道:“贱妇,赶紧放了我,劳资这砖头也没砸到你,你要是再不放,劳资就去告你纵使恶仆伤人!” 说着他就想要挣扎起身,却发现制住他的两个少年,看着不怎么威猛,力气却极大,他完全挣脱不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就是三天两头来我家门口喊打喊杀的那个乔老大吧。”云若夕瞧着面前的猥琐男人,神色淡然。 “哼!”男人表面凶横不屑,心里却有些咯噔,他撺掇人去闹事的时候,为了不牵扯到他自己身上,是隐藏在人群里的。 闹事的头头也不是他,他也没被巡卫军抓过,这个云氏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云若夕松开两个儿子的手,让影七护着,自己走上前,去捡起那块被影七格挡挥开的砖头。 她拿着砖头,淡漠的走到了乔老大的面前,“乔老大,听说你是昌盛赌坊的常客,那你应该知道,所谓赌博,便是有输有赢。 在赌的那一刻,你就得做好输的准备,凭什么你们赌了,就一定得赢钱,赢不了,就是被你们用来下注人的过错?” “哼!”乔老大冷哼道,“你这张臭嘴,能骗过别人,骗不过劳资,你分明和那昌盛赌坊是一伙……” 乔老大还说完,就见那砖头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面前。 乔老大被震了一下,周围围观吃瓜群众也愣怔了一下,要是这砖头刚刚砸向的是乔老大…… “既然你们觉得我和那昌盛赌坊是一伙的,为什么你们不去找昌盛赌坊要钱,反而来找我?” 云若夕冷声道:“不就是觉得我是个女人,还带着两小孩,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吗,说得你好像很正义似的!!!” “你!” “你什么你,像你这种无耻之徒,根本连做赌徒的资格都没有! 这场赌局,是你们这些赌徒自己弄出来的,庄家是你们自己去找的,现在输了,却找我一个女人撒气。 你还真有种!!!” 云若夕的话虽是对着乔老大,但也其实在告诉那些暗自嫉恨她的赌徒们,“你们赌了大半辈子,却居然连愿赌服输四个字都不懂,难怪会输得一败涂地。 像你们这样的人,就算最后赢了钱,最后也会全部输光,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工地上搬砖吧。” 啥? 搬砖? 乔老大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他正要反驳什么,就听到一声轻笑,“人家云娘子说的极对,像你这种连愿赌服输都弄不明白的人,以后还是别来我们昌盛赌坊了。” 人群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披着狐裘披风的文弱书生,在一群健硕汉子的开路下,越过重重包围的人群,走到了云若夕面前。 “云娘子有礼,在下是昌盛赌坊大管事,姓裴,名贤逸。”穿着狐裘披风的文弱书生,拿着手中的玉扇对着云若夕作了一偮。 云若夕却没有要回礼的意思,开玩笑,她现在正被人民群众怀疑和昌盛赌坊勾结,她要是热情洋溢,岂不是坐实“罪名”。 再者,当初这赌局,她自己也砸了不少钱进去,如今输得渣渣都不剩,她对这赌坊也没什么好心情。 所以刚刚那些话,她也不仅是对外人说,更是对自己说。 赌博没有赢家。 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堵了!!! 云若夕内心难过,对这大管事自然没什么好脸。 但对方似乎也不介意她的无礼,依旧笑意温和,“在下今日来寻云娘子,是来感谢云娘子的。” 感谢? 大家一听感谢,表情都凝重起来,尤其云若夕,“你什么意思?”这是当着这么多人,往她身上泼脏水吗? “云娘子别动怒,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如同字面上表面上的意思,想对云娘子表达感谢罢了。 毕竟没有云娘子这件事,我们昌盛赌坊,也不会所获颇丰。”裴贤逸往后一看,他的侍从就拿出了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都是云娘子你在开赌之前,押下的,在下如今尽数奉还,就权当是感谢云娘子给我们昌盛赌坊送了一场好赌局。” “……” 云若夕觉得自己刚刚那砖头扔早了,她应该留着,扔眼前这个欠扁的人,“裴管事,这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来耀武扬威的啊,” “也有这个意思。”裴贤逸非常欠揍的认下了,“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在下听闻,云娘子为了我们昌盛赌坊,担下了不少骂名。 我们昌盛赌坊怎么说,也是大宁第一大赌坊,怎么能让一个无辜的女子来承担骂名,自然是要做补偿的。” 裴贤逸亲手拿过那些银票,双手奉上,“云娘子当时想来,也很自信,觉得自己就是安家的孙小姐。 所以在当时押的银票数量还不少,在下如果没想错的话,这两千两银票应当是云娘子你的全部家当了。” 云若夕看着那一叠银票,莫名觉得脸有些疼,“如果你是想羞辱我,讽刺我当初盲目自大的话,你已经达到目的,可以走了。” 不过—— “钱我收了。”云若夕拿过银票就揣进了荷包里。 她素来是个识时务的人,有人把损失的钱收回来,她乐意至极,而且她能感觉到,这个裴贤逸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这裴贤逸来给她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可不觉得对方真是觉得她白担了骂名,来给赔偿的。 他到底什么目的? 云若夕还在思考,裴贤逸已经越过她,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乔老大。 “云娘子说的不错,这赌博,虽只是一时尽兴的玩意,但敢赌就要敢输,像云娘子这种输后,半句话都不说的人,才是真正有资格做赌徒的人。 至于某些渣滓……” 裴贤逸这个人,看上去面色苍白,斯文弱弱,好似极好欺负,但身强体壮的乔老大见了,却是吓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第391章约会 “大管事!您别误会,小人没有觉得那赌局有问题!”像乔老大这样的人,永远都是欺软怕硬的。 昌盛赌坊的势力,在整个大宁都是极大的,得罪了他们,莫说暗地里会被收拾,日后要想再赢钱,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事。 “小的错了,小的不是不服,小的只是一时糊涂……” 齐老大后悔了,他就不该今日把那块板砖扔出去,可他怎么会想到,今日这昌盛赌坊的大管事,会亲自露面来找云若夕。 要知道,这昌盛赌坊的大管事,向来都是极少露面的,想见他的人,莫不得有一定身份和地位。 今日他却来了这大街上…… 齐老大和人群中隐藏着的不少赌徒,都忍不住的去想,莫不成这云若夕,还真和昌盛赌坊有勾结? 事实上,当初的赌局,真正输的惨烈的,都是那些赌坊的常客,正儿八经的老百姓和寻常人家,是没有赌博习性的,就算跟风,也没投几个钱。 那些小钱,输了就输了,对他们无关痛痒,因此,哪怕他们心中是对云若夕有些诟病,也不会真的没事干的处处针对。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为难针对云若夕,或者阻止人去晨曦小筑吃饭的,都是这样的赌徒和混混。 他们这一类人,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嗜赌如命,别的人他们可能不怕,大赌坊却是不得不敬着的。 他们之所以来找云若夕麻烦,其实也是心里头明白,云若夕和昌盛赌坊是没有勾结的,不然,他们怎么敢来找和昌盛赌坊有关系的人算账? “不管是不是一时糊涂,故意伤人,就是故意伤人。”裴贤逸看向云若夕,温和道:“云娘子若不介意,在下可代云娘子把这人交给官府。” 云若夕微微眯眼,淡道:“大牛二牛。” “是,夫人。”两名少年听后,齐齐松开手,看着齐老大的眸子,无不洋溢着一股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他们跟着小七姑娘学防身武艺,今日总算是派上用场了,没给夫人丢脸。 “云娘子,若日后还有这样的人找上门,不用麻烦的去请巡卫军,我们自会派人来帮你处理。” 裴贤逸说完,对着云若夕作了一偮,便转身离开,似乎也没有要和云若夕多套近乎的意思。 他身后的一名威猛大汉,如同抓鸡般把齐老大提起,吓得齐老大不断的喊饶命,甚至把求饶的目光看向了云若夕。 “云娘子,小的错了,求你开恩,开恩啊——” “开恩?”云若夕清冷道,“你拿砖头砸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会被你砸得头破血流,或者再度毁容了。” 对于这种齐老大这种居心叵测、心狠手辣的人,自然该送去让更狠辣的人对付。 裴贤逸带着屁滚尿流的齐老大走了。 而周围的人群,眼见云若夕有昌盛赌坊的人撑腰,心里对云若夕的怀疑虽然更重,却是没一个敢再上前找云若夕麻烦的。 云若夕也不想与他们多废话,今日她还有最要紧的事要做,她转身重新牵起两个孩子,“娘亲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云若夕伤辈子作妖的时横惯了,刚刚砸砖头时,都忘了身后有两个孩子。 这是多么凶残的示范。 可两个小家伙不仅没有害怕,还一脸憧憬的看着她,好似她干了一件多么牛逼的事一般,“没有娘亲,娘亲最厉害了。” “咳咳……”云若夕尴尬的咳了两下,面颊忍不住有些泛红,有两个随时随地都崇拜她、挺她的孩子,她还真是忍不住惭愧又自豪。 “我们走吧。”云若夕让大牛二牛去晨曦小筑守着,以防有人趁机闹事,然后便领着两个孩子,离开了繁闹的十字路口,去往了租车行。 今日她和慕璟辰约好,要带两个孩子去城郊游湖。 两个孩子还不知道今日爹爹也要来,上了车后,就趴在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 小长乐大眼睛眨巴个不停,嘴巴也说个不停的,一会问这个是什么,一会问那个是什么,云若夕作为一个现代人,居然好几次都没答上来。 好在有影七在,充当了一大两小的君。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小长乐兴奋劲过去后,就忍不住的想,别人家的孩子出来玩,好像都是爹娘一起带着的。 云若夕温柔的抚了抚小家伙的脸,“待会你就会见到了。” “待会?”小长乐的眼睛亮了,“今天爹爹要来?” 乖乖坐在云若夕旁边的小长安也闪烁了目光,看向了云若夕,似乎再确认娘亲是不是在开玩笑。 “今天就是你们爹爹想见你们,才让我带你们出来的。”云若夕摸了摸他们的头,将他们抱在怀里,“所以你们想见他吗?” “想想想。”小长乐一连串的说了好几个想。 小长安虽然没说话,但眼里还是别扭的流露出了一丝隐隐的期待。 云若夕也不拆穿小闷骚长安的心思,捏了捏长乐的脸蛋,就看向了窗外。 京城很大,京郊就更大了,出了南门,东边是几座山,西边是连山带湖。 西边有一座寺庙,叫白云寺,因建在皇城根下,又颇有灵气,便被前任皇帝封赐成了国寺。 白云寺建造在白云山上,虽然风景极好,但因为白云寺香火鼎盛,人来人往的颇多,慕璟辰不好露面,也就把约会地点改在了附近的曳庭湖。 曳庭湖很大,至少云若夕站在岸边放眼望去,是看不到头的,只能看到一两处湖心岛。 据说曳庭湖是分了三个区域的,一个区域靠前,谁都都去游玩,湖心岛上也多是酒家,和不少文人墨客聚会的地方。 中间的区域,属于一些买下整个岛的有钱人,上面建造的别苑,也是私人的,有园丁看守,至于最后的区域,是属于皇家的。 最大的一座湖心岛上,还修建了一座避暑行宫,但这行宫能容纳的人数有限,若是遇到酷暑,皇家一般都还是会去更远一点的避暑山庄。 第392章套路她 云若夕所坐的马车,一路绕过普通游人游玩的区域,进入到了有园丁把手的内园,车夫是慕璟辰的人,所以一路通行无阻。 等下了车,周围基本上没有任何游人。 云若夕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上辈子去景区,人山人海,让她连景都看不到,如今没人,她又觉得挺落寞。 影七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明显是来过的,直接领着云若夕母子三人,去往了湖边。 慕璟辰站湖边的垂柳下,已经等待了一段时间。 今日的他,没有带面具,一身暗绣银线的紫衣,搭配玄色的宽袖外袍,华美,高贵,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般的傲然。 可等到他抬眸看向云若夕,那双清冷的眉眼,便如冰化水般层层漾开,泛出温柔又潋滟的光彩。 “阿夕。”薄唇微启,发出带磁的轻唤,还未绽笑,便已经让周围的一切湖光山水,都失去了色彩。 云若夕心头一跳,便忍不住挪开视线。 妖孽! 祸水! 把她整个人都迷得七晕八素。 “爹爹!?”小长乐看见慕璟辰,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毕竟他和小长安到现在,都还没看过慕璟辰的真容。 可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和得意微扬的薄唇,他顿时甩开自家娘亲的手,朝慕璟辰冲了过去,然后扑在了慕璟辰的怀里。 发现小儿子毫不犹豫的“背叛”,云若夕不仅没有丝毫吃醋和生气,反而还有些羡慕。 她也好想扑,呜呜…… “乐乐,想爹爹了?”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小包子的脑袋,便躬身将他抱了起来。 云若夕牵着小长安走了过去,不敢直视那爽让她心脏砰砰直跳的眼睛。 “我们在这里见面没问题吗?”虽然这边的区域,没有普通游人,但终归有别人的别苑,和别人家的游船与园丁。 “没什么问题。”慕璟辰朝云若夕伸出手,薄唇扬笑,而且就算被人看到,也无所谓,反正他都是要娶她的。 俊美无涛的容颜,在阳光下绽放,瞬间弄红了某个小女人的脸。 云若夕微微低头,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刚搭上,就被对方有些微凉的玉手,温柔握住。 慕璟辰微微一笑,一手抱着小长乐,一手牵着云若夕,上了游船。 等到上船,他才松开她的手,让她带着小长安坐下。 游船开动,驶向湖面。 大抵是因为天气太冷,慕璟辰特地在船上烧了小火炉,除此之外,他还贴心的给母子三人准备了好了防风的暖绒披风,和暖手的小手炉。 云若夕见他不用披风,不由道:“你冷不冷?” “还好。”慕璟辰身体里有寒毒,按理说应该比一般人更惧寒,但他内力精纯,倒也能和正常一样。 “那就好。” 这句话后,两个人就没再说话,毕竟今日是特意带两个小包子出来玩的,所以上船后,慕璟辰的注意力,便落在了两个小包子身上。 问他们最近都看了什么书,功课怎么样,功夫练了多少。 云若夕坐着旁边看着他们,温柔的笑。 这大概就是母亲和父亲的差别吧,在问候孩子的时候,母亲常常会关心孩子最近身体和吃喝,父亲则会更关注孩子的学业和成长。 虽然慕璟辰基本在和两个孩子说话,但坐在旁边当花瓶的云若夕,眉眼里的笑意,却仍旧掩都掩不住。 她很喜欢现在的感觉,丈夫,妻子,还有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谈天说地,哪怕再多的烦恼,在这种幸福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爹爹,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住呢?”小长乐和慕璟辰从天上的白云,聊到水里的鱼,终于问出了他心中的重点。 慕璟辰勾了勾笑,不愧是他的贴心小棉袄,知道该问什么。 云若夕抱着小长安坐在桌案对面,看向慕璟辰,见对方眉眼带笑,不禁有些好奇,他要怎么给两个孩子解释。 哪知慕璟辰简单一笑后,便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向她,然后小幽怨道:“乐乐,不是爹爹不想和你们住在一起,而是你们娘亲不让。” 啥? 谁不让了?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就收到一双疑问,和一双委屈巴巴的目光:“娘亲,你为什么不让爹爹跟我们一起住啊。” “……” 听着小长乐软襦的质问声音,云若夕顿觉自己成了一个,拆散人和美家庭的大罪人。 “乖宝,不是娘亲不让,而是你们爹爹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把娘亲娶过门。” 慕璟辰这混蛋,居然让她当恶人。 她才不干! 云若夕看着两个儿子,郑重其事道:“你们要记得,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是一点要先经过人家的同意把人家娶进门,才能和对方生活在一起的……” 云若夕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这话题怎么有些不太对劲。 未等她反应过来,慕璟辰便诚恳道:“你们娘亲说的对,爹还没把你们娘亲娶过门,是不能和你们生活在一起的。” “那爹爹你娶娘亲过门啊。”小长乐非常自然的顺着慕璟辰的话走了。 云若夕抬起头来,看向慕璟辰,便见那张魅惑众生的脸,笑出得意兮兮的光彩,“好,爹爹回去就准备聘礼。” 啥? 聘礼? 云若夕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今天特意要她把两个孩子带上了,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她现在要是说不嫁,两个孩子表面不说,心里该多失落。 卑鄙! 无耻! 坏人! 云若夕在内心臭骂三连,某世子却装作完全看不懂的样子,主动抱着小长乐凑过去,然后将她怀里的小长安,也抱去了怀里。 慕大世子在用行动证明:阿夕,连你家最傲娇的小长安都被我捋顺了毛,你就赶紧从了吧。 云若夕面上傲娇干瞪眼,心里早就从了,只是慕璟辰身份特别,她如今只是个一个平民,他能娶她吗? 再者—— 慕璟辰暗中谋划的事,其实是很危险的,如果她嫁进去,连带着两个孩子…… 第393章第一次 云若夕自己是不怕风浪的,但她担心两个孩子,“安安乐乐,你们去找小七姑姑,娘亲有话要单独跟你们爹爹说。” 两个孩子显然知道,爹娘要商量嫁娶大事了,乖乖的去了船尾找煮茶的影七。 未等云若夕开口,慕璟辰便伸手将小女人拉入怀里,将他的头枕靠在她柔软的香肩上,“太后将选世子妃的时间提前了。” “提前?”云若夕诧异,“为什么会提前?” “因为最近有太多适龄的名门贵女,都和人定下了亲事。”慕璟辰缓缓道,“太后知道后很生气,所以不仅禁止了这段时间所有贵女订婚,还打算提前让人送花名册进去。” “……”云若夕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仔细想想,太后这反应也很合理,哀家前脚说要给侄儿选老婆,你们后脚就把女儿都嫁了。 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别怪哀家出手了。 “那,那怎么办?”云若夕问出这个问题,却在心里想到了答案,“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想让我尽快嫁给你?” 慕璟辰没直接回答她,只贴紧她的脖颈,低缓道,“你觉得呢?” “……” “阿夕,我不想娶别人。” “……” 慕大世子,你这撒娇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你不是很横的吗?”云若夕嗅着他身上淡冷的梅香,“京城第一大魔头,你不想娶,谁还能勉强得了你?” 慕璟辰轻笑,“当然有人能勉强,阿夕,我再混账胡闹,却都在太后和皇上的容忍范围。” “那你娶一个平民,他们就能容忍?”云若夕严重怀疑,“别说太后和皇上,我觉得就慕王爷和长公主,就不会允许吧。” “咋们不是还有安安乐乐吗。”慕璟辰表示,“母凭子贵,你可以的。” “……” 云若夕没说话,好半天,她才忍住心中难受,说出心里的话,“可是慕璟辰,安安乐乐毕竟不是你的孩子的,你要真认下,会告诉你父母吗?” 慕璟辰还没来得及回答,云若夕就又道:“慕璟辰,若两个孩子是你的,就算慕王府有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带着两个孩子嫁给你。 因为我觉得,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一起承受荣耀,一起承受磨难,实在撑不了,再分头跑路。” “……” “可安安乐乐毕竟没有慕家的骨血,他们没有资格去承受慕家的荣耀,自然也没有义务去承受慕家的危机。”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的手,微微一僵。 半响,他才低声道:“好,那我再也不提这件事。” 说完,他便微微松手,想要放开她。 可云若夕却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没让他松开。 “对不起,慕璟辰,我不是担心你会对两个孩子不好,我只是……” 担心两个孩子会受到伤害。 “我知道。”慕璟辰依着她的挽留,重新抱紧了她,“放心,我没有生气。” 一个人下意识的动作,往往反映着她最真实的情绪。 在他准备松开她的那一瞬间,她拉住了他,足以说明在她的心里,她很怕失去他。 他不会让她不安。 “娘亲,爹爹,雪……” 小长乐欢快的声音,从船尾传来,打断了两人的静谧。 慕璟辰和云若夕同时抬头,便见船窗外,飘落着纯白的小雪花。 云若夕这才想起,今日似乎是小雪。 “瑞雪兆丰年。”慕璟辰见两个孩子跑来,很是自然的松开云若夕,去牵起了两个孩子的手。 他带着两个孩子走出船舱,站在船头。 云若夕也跟了出去,站在了他们身后。 初雪不大,如柳絮般洋洋洒洒,落在安静似浮了白气水雾的湖面,没有半点声息。 慕璟辰松开两个孩子的手,便见从未见过雪花的两个孩子,兴奋的抬起手,去接那些纯白的小雪花。 “喜欢吗?”慕璟辰看着两个孩子,声音轻缓,面容温和,但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难掩的冷厉。 他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想要的东西,若是有所阻隔,哪怕再亲近之人,他也不会留情。 可这两个孩子…… 要是被他强行送走,小女人会咬死她。 弄成意外假死,小女人会哭得肝肠寸断。 且她这个人心眼多,心思也多,万一猜到什么,或者最后知道他骗她…… 一想到之前小女人拿刀指着他的样子,某人眼底的冷厉,便只能化作一片叹息和黯然。 更何况,他这两个孩子,也着实很喜欢。 下不去手…… “喜欢。”小长乐笑起来,那凤眸微扬,笑眯眯的样子,和慕璟辰使扬笑的时候,真的非常神似又形似。 “喜欢就好。”慕璟辰蹲下身,第一次亲吻上了小家伙的额头。 被爹爹突然亲了小长乐,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连第一次见到的雪花,都没有这一吻,来得让他心中震撼。 旁边的小长安瞧着这一幕,不由往后一步,抓紧了旁边娘亲的披风,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虽然极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不过他一想到娘亲第一次亲人,是先亲的他,他对弟弟那小小嫉妒的心思,也就没了。 小长安正想着,慕璟辰就放开小长乐,微微侧身,朝他伸出了手,“长安,你也过来。” “!!!” 他! 他叫他过去了! 是,是想要亲他吗? 小长安站在原地不动,小脸蛋上一脸沉稳,但谁都瞧得出他很紧张。 “去吧。”云若夕知道,傲娇的大儿子,是需要助攻的,于是轻柔的推了他一把。 有了娘亲的“命令”,小家伙才像是有了台阶下一般,走到了当初被他直呼名字,想要赶走的坏叔叔面前。 “乖儿子。”慕璟辰突然喊了一声,就将小长安抱在了怀里,虽然他没有像对小长乐那样亲小长安,但小长安的心里,却好是感觉到了和弟弟刚才同样大的震撼。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峻拔如山的男人,抱着他,喊他儿子。 “爹爹不能给你们堂堂正正的身份,委屈你们了。” 慕璟辰说这话的神色很坦然,语气也带着抱歉,看得旁边云若夕,内心简直不要太难受。 第394章湖上玉笛声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情商,在遇到慕璟辰后,有直线下降的趋势,刚刚她担心两个孩子,直接说担心两个孩子好了,怎么就扯去了血缘关系? 两个孩子认可慕璟辰,对慕璟辰有着孺慕之情,而慕璟辰也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放在心里,不比真正的血缘关系来得重要? 像她,上辈子,纵然有两个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可最疼爱她的,不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程爷爷吗? “慕……” 云若夕还没来及唤出慕璟辰的名字,就被他柔声打断:“平时只读书习武,未免枯燥,有时候,还是可以学点别的东西。” 慕璟辰放开小长安站起身,从腰间取下悬挂着的墨笛,放在了唇间,顿时,一道清越的笛音,便从墨笛里传了出来。 倏而,那笛音便化作曼妙的曲调,婉转清扬,绵延而出,在这初雪中湖光里,让人不知今夕何夕,人间天上…… “这是谁家请的淸倌儿,笛子吹得竟这般好听?”端着温汤的侍从走在庭院里,忍不住朝湖面看去。 只只见白茫茫的雪花下,一叶扁舟,荡漾在湖中,恍若一副意境幽远的画。 能进入这个区域的游船,非富即贵,这般简陋的游船,倒是难得一见。 侍从没有多想,转身走进了屋子,放下了温汤,“大人,裴管事来信说,已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两千两银子还给云氏了。” 且因为裴贤逸亲自去“感谢”,那些滋扰云氏的赌徒,应该会收敛。 屋里的炭炉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倚躺在窗边软榻上的年轻男子,长睫微动,浅淡道:“嗯。” 男子神情高洁,姿容似雪,一身茶白色的衣裳,于宽大的衣袂上,用金丝银线绣着瑰丽的祥云纹,纯白色的貂毛披风盖在身上,让他挑不出半点瑕疵的面容上,多出一丝雍容和华贵。 男子的手上,本执着一本翻开的书,可现下的目光,却早已移去了窗外,看向了空中飞扬的白雪。 “京城中能把笛子吹得这般好的人,不多。”男子微微支起身子,将书放在了旁边。 侍从应了声是,然后忍不住问:“大人,咋们为什么要帮那云氏啊?” 侍从不明白,自家大人和那云氏,根本就不认识,就算这次赌局因为那云氏,让他们的赌坊赚得盆丰钵满,暗中给点甜头就行,为和要让大管事亲自出马。 “犯了错,自然要弥补。”男子眸光飘远,恍若琉璃般的瞳眸,让人看不出深浅。 犯错? 侍从愣住了,自家大人智多近妖,决断从无出错,又怎么会犯错,而且,听大人这意思,似乎是对不起那个云氏。 可大人和那云氏从未谋面,又不认识,如何谈得上犯错。 像裴贤逸说的那种“因昌盛赌坊让云氏受累”的话,只是官方借口而已,自家大人怎么会因为这个,就让裴管事去结交那个女人。 侍从想了好久,始终没想明白,自己大人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直到外面的笛声缓缓停下。 侍从心头一跳。 听说那个云氏是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来京城的,孩子的父亲从未露面,大家一直都不知道她有没有丈夫。 莫不成—— 侍从看向自家大人的眼睛,突然起了风云般的变化。 男子却完全没注意侍从的火眼金睛,只看着窗外的白雪,淡笑道:“笛音带着一丝幽怨,吹笛之人应是遇到了难事。” 且应该是感情方面的事。 “不过对方,应该是个心有玲珑的人,短暂的幽怨后,便想通了所有,曲调也重新变得悠扬起来。” 男子说完,缓缓伸手,似要喝汤,旁边的侍从,却一直处于震惊和“不可能”的情绪中,没有反应。 男子不由看向他,唤了声:“阿木。” 侍从陡然惊醒,“大人,咋们要把那两个孩子接回来吗?”虽然是个村妇,但,但毕竟是大人的骨血不是。 “……” 所以在他听笛赏雪的这段时间,他家这个呆愣的侍从到底想到了什么,又经历了怎么一番艰难的心路历程。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男子轻笑,眸光带着丝无奈,不过转瞬,他就已经猜到了侍从的心思。 “我和那个云氏没有关系。”不过是给错了东西,害得对方掉落悬崖,命悬一线罢了。 阿木人如其名,长得呆头呆脑,他见自家大人说没有关系,也就抛开了心里的惊疑,开开心心的把温汤递了过去。 男子喝完掺杂着药物的温汤,轻拍了一下床榻,整个人便陡然飞起,落入旁边的木制轮椅上。 阿木放下瓷碗,推着男子的轮椅走出了屋子。 门外,是漫天的雪。 “大人,今年的初雪下得准时又很好,明年老百姓,一定能有一个丰收的年。” “是啊,瑞雪兆丰年……” 希望来年,能够事事安顺。 此时此刻,不止曳庭湖上,所有这片大地上的人们,都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天空,欣赏这漫天的雪景。。 白雪纷纷扬扬,落在窗台,落在房檐,落在池塘,落在树梢。厨房忙碌的妇女,街上吆喝的挑夫、乃至街角玩耍的孩童,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笑颜。 而司天监的官员们看见这漂亮的白雪,也是忍不住走到庭院中磕头拜谢,天公恩赐,来年风调雨顺,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初雪的到来,让许多人心中喜悦,可还是有不少人,带着愁绪,难以欣赏这美好的雪景,比如现在的云家。 由于司画在堂上的那些话,云高卓现在的名声,简直差到极点,若不是安老夫人没有证据,他也未曾来得及谋害安晴芳,指不定他也得去刑部走一趟。 且就算他现在规避了过去,这残害发妻,贪图安家财产的恶名扣上来,他也遭了不少唾骂和白眼。 果不其然的,今天一上朝,御史台的弹劾折子就砸了下来。 还好他早有准备,懊悔自责,表示两个妻子做出这样荒唐的事,都是他忙于政事,忽略了妻子的缘故,并表示:不该该顺着岳母的意思,娶了她的侄女。 意思是,这又不是他想娶的。 第395章看望齐氏 云高卓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且他这些年在官场依靠手段和金钱,笼络了不少人,当他一喊冤,朝中居然有不少人替他说话。 再加上他那副自责懊悔,夹在两个妻子当中十分难受的样子,引起了后宫众多,同样夹在一群女人中的皇帝的共鸣。 竟让皇帝觉得,这整件事,就是两个妒妇在胡作非为,最后还因爱生恨,想把自己的丈夫拉下马,实在是太恶毒了。 于是皇帝不仅没有贬云高卓,反而收回了安晴芳的诰命封赏,要不是这些年安家老老实实,给国家贡献了不少税收,指不定连教女不严的安老太太都要被责问。 “老爷没事就好。”没有了齐氏,姚姨娘连眼底都透着喜色,但她知道云高卓这段时间不好过,面上还是带着担心。 “还是你知道心疼人。”云高卓摸了摸姚姨娘替他整理衣衫的手,“你放心吧,只要陛下不怪罪,流言骂名什么的,很快就能过去。” 流言这种东西都是人做出来的,只要把事情都往齐氏上扔,再暗中让人散播点好的,自然就能掩盖好。 只是—— 云高卓眼神阴鸷,因为齐氏的愚蠢,不仅害得儿子云亭枫成了庶出,还搭上了两个女儿。 如今云晴雪虽然暂时保住了清誉,也被安老夫人认可继续做着安家的孙小姐,但明眼人都知道,云晴雪这个孙小姐,已经不是以前的孙小姐了。 她是个有名无实的。 且随着齐氏的落罪,云高卓也不能逆着民意和圣心,自然将齐氏的平妻身份剥夺,让她重新做回了妾室。 这样一来,云晴雪和云晴悠两姐妹,便从嫡女落回到了庶女身份。 云晴悠简直要急哭了,眼看着白夫人上京,要给白月轩挑选贵女做妻子,她却连嫡女的身份都弄没了。 她哭哭啼啼的去找云晴雪,却被云晴雪一个巴掌打了出来。 “你以为我不着急吗?”她云晴雪失去的,何止是一个嫡女身份,她还失去了和顾颜之的婚约,和令人羡煞的前景。 云晴雪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不是后悔和齐氏谋划,而是后悔没有早点除掉云若夕,以及—— 早知道会有现在的蹉跎,她就不该事事顺着顾颜之,等他明媒正娶。 她该早点生米煮成熟饭,早点和顾颜之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等等! 云晴雪突然意识到,其实现在也不晚,只要她怀上顾颜之的孩子,顾家依旧得把她娶进门。 就算身份不高又如何? 宁做豪门妾,不做平民妻。 如今她失去一切,又有一个恶毒阴狠的生母,谁家敢要她。 顾颜之不好女色,未来必然也娶不了多少女人,她自信,只要有孩子,她是一定可以站到最后的。 最重要的是,她爱顾颜之! 为了嫁给爱的人,用点手段又如何? “刑部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云晴雪想到后面要做的事后,终于把自己从房间里放了出来,整理仪容,恢复了平静。 她去找到被她打了一巴掌的云晴悠,要带着她去刑部大牢看望齐氏。 云晴悠心里起初是不愿意的。 她觉得母亲所做的这一切都太愚蠢了。 要是当年没有换婴这件事,安晴芳死后,母亲依旧可以成为平妻,那她和云晴雪也能成为嫡女,作何要去设计安家的财产? 难道安晴芳当年给云家经营的财产还不够吗? 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带累了她。 然而云晴悠一直以来,都被齐氏瞒着所有计谋,所以她不像云晴雪那样会谋划,遇到事后,也不会像云晴雪那样会痛定思痛后,想出反击的方法。 她失去了所有方寸,而既然云晴雪帮不了她,没准足智多谋的母亲可以,于是云晴悠还是穿上了衣裳带上了兜帽,和云晴雪出了门。 只是在车上,她忍不住问了句:“长姐,咋们现在去看母亲,会不会被怀疑,我们其实是知道母亲阴谋的?” 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嫡女身份,可不想再失去摇摇欲坠的名声。 云晴雪神色冰冷,“怀疑又如何?她是我们的亲生母亲,难不成,在她被发配前,我们连最后一眼都不去看?” 齐氏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作为“被害者”的云晴雪,自然不会为她求情,可毕竟是亲生母亲,还照顾了她这么多年。 她要是不去看,只怕骂名更多,云晴雪也是想到了这点,才去看齐氏的。 但云晴悠就想不到这些,她有些不安,不想再让自己的名声变差,可她身边除了齐氏外,她也不知道该去求谁,只能咬牙忍着。 到了刑部大牢,云晴雪让秀芳拿钱通融了狱卒,然后带着云晴悠往里走。 两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又被齐氏捧着心里疼,哪里来过这样阴森冷酷的地方。 云晴悠看到大门的时候,就拉了拉云晴雪的手,“长姐,我,我们回去吧。” 她突然不想问齐氏了,实在不行,她可以去求父亲的。 云晴雪瞧着肮脏的地面,和牢狱散发的腐朽气息,胃里翻腾倒海,亦是难以挪动一步,可她来都来了,不上见上齐氏一面,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 再者,她如今只得了安老夫人一个承诺,让她依旧有着安家孙小姐的名分,可具体待遇,肯定是不如之前的。 她需要为自己好好谋划,这第一样要紧的,就是钱。而齐氏掌管云家这么多年,手里不可能没有好东西。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云晴雪原本就不喜欢云晴悠,要不是齐氏要求,让她和云晴悠相互扶持,她才不会对云晴悠和颜悦色。 “你!”云晴悠见云晴雪这般态度,心中简直恨得牙痒痒,拽什么拽,你现在不也和我一样是庶女!? 云晴雪不喜欢蠢笨的云晴悠,云晴悠又何尝喜欢过高傲的云晴雪。 她过去之所以对云晴雪百般讨好,不过是因为觉得云晴雪有钱、有地位,可以帮到她,现在,谁比谁好,还指不定呢。 云晴雪不知云晴悠所想,径直领着秀芳去到了地牢。 第396章齐氏的后招 刑部的监狱分了等级,地牢这样的监狱,都是关于重刑犯的,里面黯淡无光,只有墙壁上的火把,照亮了部分黑暗。 “雪儿!”牢房角落里的齐氏一看就云晴雪,就亮了眼睛,急忙冲过去抓住了牢房的木栏杆。 “你怎么来了?”齐氏在那日失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结局,早早的给自己准备了可以自杀的毒药。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抓她的官差就像知道她会做什么般,把她藏着毒药的镯子给拿走了。 或者说,人家并不知道那镯子里藏着毒药,只是单纯的贪她的东西,才拿走了镯子。 然而不管怎么样,齐氏自杀的希望破灭了,被关入大牢不说,还经历了一系列的严刑审问。 齐氏怎么着,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千金小姐,从小到大,别说被打,周身皮肤好的,那是连一点磕碰痕迹都没有的。 如今下到大牢,吃的是臭馒头,住的是黑牢房,身上一身伤痕,还有老鼠在茅草里窜来窜去。 “雪儿,你去找你爹,让她给我求求情,你爹最是疼爱你,你说什么他都会听,只要他给我求情……” 齐氏经过几日的折磨,不仅瘦得不成样子,连精神也已经临近崩溃。 若是正常的齐氏,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的,因为她会很清楚,云高卓不可能求情,女儿云晴雪也不能为她求情。 不然,她当初在正常状态下,也不会给自己准备好致命的毒药。 “齐氏,你冷静点。”云晴雪看着齐氏双眼通红,浑身带血的样子,本要靠近牢房的身体,忍不住的后退了几步。 她回头看向带路的狱卒,质问道:“齐氏不是什么都招了吗?为什么还要给她用刑?”还把她关在这里的地方? 狱卒瞧着云晴雪,眼神鄙夷,但想着对方虽然不比从前了,但好歹还是工部侍郎的女儿,便还是伪装了客气。 “云大小姐,你有所不知,这齐氏当初进来的时候,死不承认当初有谋害安氏的意图,还说设计换婴的是安氏。” 这死不承认加狡辩,刑部当然可以上刑,只是上多少,轻重如何,就是底下人员操作的问题了。 狱卒不会说,有人暗中给了他们钱,让他们教教齐氏,什么是疼痛,什么是饥饿,什么是恶寒,什么是叫天天不应。 “云大小姐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刑部找李大人。”狱卒皮笑肉不笑,“小的只是个奉命看押的小狱卒,什么都不知道。” “你!”云晴雪自己就是个擅长伪装的,哪里看不出这些狱卒的恶意,和对她的鄙夷。 她躲在闺房里的这些天,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外的名声,肯定是不比从前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如今已经沦落到,连一个狱卒都能鄙视她的地步了。 云晴雪恨得指甲都掐进了肉里,但面上还是挂着习惯性的温婉神色,“还往狱卒大哥个我和妹妹,单独与齐氏说话的机会。” “那是自然。”狱卒有钱不赚白不赚,乖乖的去了。 云晴雪示意秀芳,秀芳便把食盒递给了齐氏。 齐氏饿了好久,已经快晕过去了,眼见有食物,顿时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云晴雪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而云晴悠却是忍不住想跑了。 这地牢里的氛围,本就可怕,如今还见到了满身是血的齐氏…… 最重要的是—— 这还是她的母亲吗? 云晴悠看着那个趴在地上狼吞虎咽的人,心中没有悲戚,只有深深的失望。 齐氏在她的眼中,永远都是美丽、智慧,高贵无双的,何曾是这般恶心、堕落、不堪的样子。 齐氏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那两个女儿,心中已经彻底放弃了她。 吃完东西后,齐氏的智商和理智,似乎恢复了一点。 她抬头看向云晴雪,神情疲惫,“雪儿,你过来。” 云晴雪克制住内心的排斥,微微靠近,蹲在了牢房前,“母亲。” 听到这声母亲,齐氏的心稍稳,暗哑道:“我的判决结果你已经看到了吧。” “嗯。” 划为奴籍,永世流放,这种刑罚,简直比杀了齐氏还要残忍。 然而云晴雪这般想的时候,却未曾想她和漆氏残害他人时,手段是否残忍。 “我当初本给自己准备了毒药。”齐氏沉声道,“但毒药被那些官差拿走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云晴雪心中微紧,“母亲想让我动手?” 说实话,云晴雪是不想帮齐氏这个忙的,毕竟要是被人查出来,毒害亲母的名声,足以彻底摧毁她。 可齐氏的精神,明显有了要崩溃的迹象,齐氏要是不死,若跟人透露出她云晴雪也是知情者,打击同样是致命的。 左右权衡下,云晴雪看向后面站在不动的云晴悠,琢磨着,或许可以让云晴悠来做这件事,“三妹,你过来。” 云晴悠见云晴雪喊自己,完全就不想动,可想起过去齐氏对自己,基本上是要什么就给什么…… 她终是不情不愿的挪了过去。 齐氏见云晴悠过来,面上带上了一丝关切,她这个小女儿,没有继承她的聪明,只继承了她的傲慢。将来必然只会沦为云高卓巴结高官的牺牲品。 若想安顺,只能让聪明有谋算能力的云晴雪保她,可姐妹情的脆弱,齐氏自己是再清楚不过。 “我手中握有你们父亲的把柄。”齐氏思量后,缓缓开口,“你们姐妹俩只要有这个,你们的父亲就不能把你们视作棋子。” 相反的,云高卓还会为她们所用,尽可能的帮助她们。 “父亲的把柄?”云晴雪心中暗惊,她就知道齐氏是有保命暗招的,只是这暗招是和父亲玉石俱焚,为了她们和弟弟云亭枫,齐氏断不可能用出来。 如今告诉她们,怕也只是担心她们被云高卓牺牲,毕竟女儿不同儿子,不能继承家业,只能用去联姻谋利。 “在哪里?”云晴雪就知道自己来看齐氏是有好处的,不仅会得到齐氏的嫁妆,好得到了齐氏对付云高卓的暗招。 第397章要有耐心 “刘妈妈会告诉你们。”齐氏伸手拉住云晴雪,“以后我所有的人,都归你使唤,雪儿,不要犹豫,杀了我!” “母亲!”云晴雪的手被齐氏拉住,不免染上了脏污,她心中恶心至极,可齐氏的人还没有完全归她,她只能暂时忍着不抽回手。 “我,我做不到……”云晴雪见齐氏误会她犹于心不忍,便很自然的顺着齐氏的误会,说自己之所欲犹豫,是不忍心动手。 齐氏听后,心中慰藉,虽然她自小就教云晴雪,要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但见女儿不舍她,作为母亲,她还是还是有些欣喜的。 而且,她根本就不想死。 在没看到该死的贱人们死前,她怎么可能先死?她之所以说这些,不过是想试探云晴雪如今对她是什么态度。 只是这态度是真是假,齐氏高兴归高兴,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怀疑的,毕竟云晴雪的演技,也是她教的…… “做不到也要去做。”齐氏抬手抚上云晴雪的面容,“你刚刚也看到了,母亲熬不住了,在发配边疆的路上,母亲一定会被人凌辱,你要是真为母亲好,就去告诉刘妈妈,让她派人来杀我,知道吗!?” 云晴雪忍着齐氏身上的臭味和血腥味,脸色苍白的让她抚摸自己的脸,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见云晴雪应下,齐氏才收回手,转而去抓云晴悠,可云晴悠不像云晴雪那般会伪装,下意识就往后面推。 “母亲,你,你怎么能这样!?”云晴悠见齐氏和云晴雪的互动,哪怕脑子再蠢,也彻底明白过来——云晴雪是知道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且她不仅早就知道自己是假的,也早知道她们才是亲姐妹,可她还经常使唤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讨好她。 “母亲,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为什么不为我谋划!”被欺瞒的云晴悠愤怒之极,“你一心想着扶持她去做嫡女。 我呢?我就只能当个庶女,处处去巴结她?现在好了,一切都失败了,我不仅当不了嫡女了,还被人骂恶毒!” “悠悠!” 未等齐氏解释,云晴悠直接转身,哭跑了出去。 她实在是忍受不了这里面的味道了。 齐氏瞧着云晴悠跑出去,原本强制镇定的双眼,终是落下泪来。 这世间恐怕只有齐氏,和现在的云晴雪知道,齐氏没有偏心,不然她也不会把有关云高卓把柄的事,也告诉云晴悠。 齐氏给了云晴悠机会,让她可以挟持自己长姐和父亲的机会,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把握住了。 “母亲,我的时间不多。”云晴雪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不想再留。 齐氏痛苦不舍的抓住她的手,“雪儿,你要记得,不要着急报仇,等你爬到高位,爬到最后,你才能把所有害了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当年齐氏喜欢云高卓,却被安氏抢了先,从那一刻起,齐氏就知道,没有地位,什么都得不到。 “不能急,知道吗!?” “女儿知道。”云晴雪抽回手,后退了几步,在狱卒进来的时候,当着狱卒的面,朝齐氏叩拜了三下。 “多谢您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云晴雪说完就站了起来,回头看向狱卒的时候,果然见对方鄙夷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尊敬。 这世间,懂得雪中送炭和感恩的人,总是会得到一丝额外敬佩的。 云晴雪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不仅不会让人误会她和齐氏有所勾结,还会让她的名声有不小的提高。 齐氏见云晴雪走了,原本有着一瞬清明的眸子,瞬间黯然下去,但在黯然中,却多了一丝诡异的笑。 “安晴芳,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的女儿,一定会被我的女儿踩在脚下!还有云若夕,你这个贱人,设计陷害我! 结果呢?呵呵,还不是沦为了一文不值的下贱村妇,就算你得到了安家的酒楼产业又如何?你以为安家的人会服你? 等着吧,不用我女儿出手,你就会被安家的人狠狠收拾!!!” 齐氏在地牢角落,阴测测的笑起来,笑声渗人之极。 …… 云晴雪探望齐氏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慕璟辰的耳朵里,彼时,他们已经结束了游湖,去了附近的别苑休息。 两个小包子玩累了,去了塌上休息。 坐在屋檐下赏雪景的慕璟辰,一边给云若夕煮茶,一边把这件事告诉了云若夕,包括齐氏和云晴雪的对话。 “云高卓的把柄?”云若夕看着渐渐变白的青石板路,轻笑了一下:“跟我有关系吗?” 她本以为原主的母亲是安晴芳,想要为母报仇,才准备在对付齐氏母女后就对付云高卓,可如今得知自己不是,她自然没有必要为这些渣渣,浪费她自己的宝贵精力。 “齐氏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而云晴雪和云高卓……”云若夕将手撑在茶几上,支撑着懒懒的脑袋。 “他们各怀心思,我要是去掺和,他们只会团结起来,一致对付我,我若井水不犯河水,跟他们不想干……”他们自然会狗咬狗。 慕璟辰见云若夕看得通透,也不多说,只简单提醒:“这世间有些人,你不惹他,他也不见得会放过你。” “我知道。”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所以姚姨娘那边的线,我不会放,只是什么时候利用,再说吧。” 她现在正没心思去勾心斗角,“安老夫人给我的酒楼,我还得研究该怎么经营。” 说到这酒楼,中途飞来的影九忍不住问:“夫人,您为什么要主动要京城的酒楼。”有她家主子在,哪里愁没钱花。 “我要是不收,安老夫人良心是不会安的。”云若夕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安老夫人会这般愧疚,居然会把安家整个酒楼产业都给了我。” 关于这点,慕璟辰却是有不同的看法,不过这想法在没有确定前,他不想说。 因为他看得出,小女人纵然嘴上不说,内心深处,却还是很渴望亲情的。 所以但愿,是他小人之心多想了。 第398章内患 “而且我看得出,安老夫人时间不多了。”云若夕不知慕璟辰担心,还自顾自怜惜着安老夫人。 “因为安晴芳,她无辜的背上了教女无方的辱骂,但其实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个失去了丈夫和女儿,最后还反被子孙带累的可怜妇人罢了。” “夫人你就是心软。”影九见旁边的桌子上有点心,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拿在手上,坐下吃了。 “我心可不软。”云若夕回头看向影九,“谁要是惹我,我咬死她,比如偷拿我点心的,我就毒死她!” “!!!” 吃着玉雪糕的影九,一脸惊恐,她做了什么? “噗嗤!” 云若夕瞧着影九被震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当然了,要是对方长的小九你这般可爱,我就舍不得。” 影九抬手拍了拍小胸脯,吓死宝宝了,夫人不要乱开玩笑,尤其是主子在的时候。 “阿夕。”慕璟辰将煮好的热茶,递给她,“小心烫。” 云若夕接过后,小心翼翼的吹着,“慕璟辰,你今天出门,小九又不在,王府的人不会找你吗?” “我经常外出好几天不回的。”慕璟辰轻轻吹拂手中的热茶,“没事。” “哦。” “另外,我收到消息,安老夫人准备给你的人,是安家十大管家的其中一个。” “噗——” 云若夕差点烫着自己,“你,你说什么?” 慕璟辰看她不小心的样子,忙抬手用自己冰玉般的手,抚上她微红的下唇,“这有什么好激动的。” “当然得激动,安家的十大管家,是安家产业的实际管理者,他们个个都是极有本事的人,拿出来单干,就是一方豪主。 安家有德昌号,又有皇商背景,他们在安家当管家,地位极高,可要是出来,跟了我……”这怎么看,都像是高官被贬。 对方可能会心有不甘,她也不敢用。 “不用想这么多。”慕璟辰扶着她的红唇神色微暗,“万事有我,不是吗?” 云若夕被那双深邃幽暗的凤眸盯着,几乎不用刻意感受,就看到了那里面藏着的猛兽。 她赶紧抬手赶走他的手,结巴道,“你,你别管我,我自己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慕璟辰见自己的欲、念被小女人察觉了到,也不在意,反而继续肆无忌惮般的盯着她的红唇。 “你连那个崔成都还没处理,这要又来一个没法控制的……”他缓缓勾唇,靠近她,“你要是镇不住,可以随时来找我这个老板。” 老板? 云若夕瞪大眼睛,“你什么时候成我老板了?” “你是老板娘,我是你的男人,自然就是老板。” 还能这样!? “你都是我的。”某人厚颜无耻得一脸坦荡,“你的东西,自然是我的。” 虽然好像是这样,可这话为什么觉得怪怪的??? 正确的撩、人话语难道不是:我是你的,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怎么到了她这里,却反了。 云若夕想抗议,可瞧着那双春水映梨花的潋滟眸光,她说不出否定的话来,只能转移话题—— “慕璟辰,那个,你有没有认识的好一点的先生,两个孩子现在自己看书,也不是个办法,总得请个老师来教。” “有啊。”慕璟辰笑道,“太学的那些个老学究,还是有点学问,你想要哪一个,我给你抓来。” “……” 混蛋,能不能别开玩笑。 太学,那不是只有考上秀才才能进的国家首席学府,里面的老师,都是文渊阁学士,再差也是个进士出身。 怎么能来给她的两个小包子当教书先生。 “我可没开玩笑。”慕璟辰看着云若夕,哪怕对方什么都没说,他也能从她那双变化的水灵眸子里,洞悉她的所有想法。 “我们的儿子,那般好,让他们来教,是他们的荣幸。”霸总上身的慕璟辰,一个眼神就让灯泡般存在的影九抱着点心闪了。 他起身走到了云若夕身边,在云若夕反应过来前,将她扣在怀里,深沉道:“阿夕,如果两个孩子是我的,你,会不会为了云晴月戳我刀子?” 云若夕沉默了一下,回道:“那得看你是为什么抛弃了原主。” 慕璟辰勾了勾唇,这样啊,那他要不要想个前原后果,让小女人将错就错的认为孩子就是他的? 慕世子在心里琢磨,京城中的顾府里,同样有个人看着雪花,陷入沉思。 “少爷,你说云娘子要真的是安晴芳的女儿就好了。”文涛当初跟着顾颜之去堂上旁听,当他发现云若夕就是云晴月的时候,简直要高兴疯了。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欢喜多久,那个司画就跳出来说,云娘子是人贩子的孩子,文涛很遗憾,“云娘子差点就能嫁给少爷你了。” 差点?顾颜之一言不发,只盯着空中的雪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顾夫人过来,他才淡淡的收回目光。 “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和安家的这门婚事,不能放。”顾夫人叹了口气,“那个真正的安小姐,我让人去打听了,人还……” 顾夫人还没说完,顾颜之就道:“母亲,取消婚事。” 顾夫人听后,微微怔愣,“取,取消婚事?” 顾颜之眸光冰冷,“母亲,安家这把我们顾家当什么了?一会是这个,一会是那个,他们是不是觉得,安家的孙小姐无论是什么样,我顾颜之都会要?” 顾夫人本也是个骄傲的性子,一听顾颜之这话,也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安家打了好几巴掌。 “你说的没错,这安家真是过分,这云晴雪不是,那云晴月也不是,最后居然弄出个什么安浅浅,他们是真觉得我们顾家不会取消婚!” 事实上,顾夫人也就耍耍嘴皮子,她还真舍不得取消婚事,毕竟真正的安家孙小姐背后,有一个安家。 顾颜之将桌上的信递给了顾夫人,“我收到消息,安家老宅的人,已经悉数赶来了京城,安浅浅也被安老夫人接来了。” 安家即将出现一场史上最为严重的内患。 第399章金针续命 “安晴芳之所以为她女儿,定下和我们顾家的婚约,是想让顾家做她女儿的靠山。” 安晴芳真正的女儿不像云晴雪,在安老夫人的带领下,早就接触了安家的生意,被安家大多数人接受。 安浅浅掌权的时候,必然会有不少人跳出来,而如果有顾家做靠山,那些想要夺权的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顾夫人当年在算计安家财产的时候,安晴芳未必没有在算计他们顾家。 “这个心机妇。”顾夫人恨恨,居然连她都算计了。 顾颜之冷笑反驳:“这算什么算计,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顾夫人神色尴尬,没有接下,只道,“那这婚事,你要是不愿意,母亲这就去和你父亲说。” 顾夫人纵然觉得安家的财富,十分重要,可顾家和她宝贝儿子的面子和尊严,显然更重要。 更何况,这世间有钱的商户,又不止安家一家,她儿子的正妻之位,应该给更好的人。 商户之女,还是只能做偏房。 面对母亲的同意,顾颜之却是摇了摇头,“我并非是不愿娶安家的孙小姐。” “啊?”顾夫人不明白,“那这婚?”到底退还是不退。 “当然是退。”顾颜之便摩挲着修长的指尖,淡冷道:“趁着安家夺权各方人马涌出的时候退婚,母亲,你说安老夫人,会来找你吗?” 顾夫人眸光一亮,不愧是她的儿子,“子玉,为娘这就去。” 顾夫人去了。 而安静下来的书房里,顾颜之则重新回眸,看向窗外的雪。 雪,很美。 可再美,也不及她一袭素裙,白纱遮面。 顾颜之一直觉得,他和云若夕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各自安好,互不相干。 可不久前在堂上,当他得知她可能是安晴芳之女时,他内心那股汹涌的喜悦和欲、望,却让她清醒的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想和她各自相安。 顾颜之伸手出窗,接住一片雪花,紧握在手心。 他没必要放手! 也不需要放手!!! 文涛看着眼前的顾颜之,心中莫名的涌出一股担心。 以前少爷,虽然面上冰冷,但好歹是能接近的,他也还能猜到少爷的一些心思,但现在的少爷,却让他完全看不穿了。 …… 第二天,是齐氏被发配边疆的日子。 上路的时候,刑部的人似乎是故意的,将齐氏和其他抢劫犯放在一起,在西市附近游街。 各种烂菜臭鸡蛋砸在齐氏的身上,更有甚者,还朝齐氏吐了唾沫,倒了泔水。 本来吧,一般被发配的罪犯都还是或多或少有人送行的。 连同队伍的杀人犯都有个老母亲来送人。 但齐氏的丈夫和儿女,却始终没有出现。 齐氏并没有怪罪自己的子女没有来送行,她只是低垂着头,默默承受着砸来的辱骂和脏污,让后将指甲狠狠掐如手掌心。 云若夕! 你这个贱人! 我齐珍儿发誓,今日我所受的一切耻辱鱼折磨,来日我都会千倍万倍的砸在你身上!!! 齐氏被一路骂出了城门口,和着其他被发配的犯人一切,上了路。 而就在齐氏离开京城的时候,安家老族长,也正好领着安家祖宅里的人,抵达了京城西码头。 云若夕在晨曦小筑门口,迎接了来送请帖的冯妈妈。 “云娘子,我家老夫人明日,想把东西亲自交接给你。”冯妈妈站在云若夕的面前,态度恭敬。 云若夕发现,冯妈妈看她的神色,有些躲闪,似乎不怎么敢看她的眼睛。 云若夕没多想,只估摸着冯妈妈这般,应该和安老夫人一样,是替安晴芳感到抱歉,“好,我明天就去安府拜访。” 冯妈妈点点头,送完请帖就上了马车离开。 晨曦小筑的生意,没了混混们的滋扰后,有了回暖现象,但比之之前的座无虚席,排队叫号,还是差了一些。 想来她和昌盛赌坊的勾结嫌疑,还是寒了不少人的心,小老百姓都在用特别的小方法,报复她呢。 云若夕无奈一笑,转身回去看赵太贤做菜。 生意一般有一般的好处,至少可以让她闲下来,跟赵太贤偷偷师。 就在云若夕偷得浮生半日闲时,安府冬暖阁的厢房里,却传出一阵激烈的咳声。 床上的安老夫人一起身,便是一口漆黑的血。 旁边的辛夷见了,忙上前扶住她,用白手绢给老夫人擦拭。 “月轩啊,老身还有多少时间?” 白月轩神色淡淡,语气平和,“最多三天。” 三天啊…… 已经够多了。 安老夫人用感谢的眼神看了一下辛夷,对方便给她拿了靠垫,靠在床栏杆上。 “如果不是你和她,我哪里能活到现在,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该死了。”安老夫人眸光幽远,似在回忆从前。 白月轩淡道:“我的医术,不如她。” 那人能在安老夫人中了毒后,帮老夫人再活二十年,而他却只能延长安老夫人数年的寿命。 可不就是不如吗。 安老夫人却是摆手道,“你别这样说,当初她为我续命时就说过,我这身子,顶多能再撑个十七八年,是你年少有为,一直暗中帮我调理,我才能够撑到现在。” 白月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老夫人的话,还是没有。 旁边的辛夷,却是好奇的在心里嘀咕:老夫人和自家先生说的人是谁啊?比自家先生医术还高的人,难不成是药王谷的谷主? “明日我会为晴儿那丫头收拾最后一次烂摊子。”安老夫人看向白月轩,“我的身子,就拜托你了。” 白月轩微微颔首,便拿出了十二根金针,“强行续命,会很痛苦。” “我受得住。”安老夫人神色淡然。 白月轩不再多说,安静的上前,为安老夫人施展金针续命之术。 第二天,安府的正厅里,几乎站满了人。 云若夕到的时候,愣了一下,转身问向今日一早就在门口迎接她的冯妈妈,“这些人是?” 冯妈妈恭谨回道:“云娘子,这些都是安家宗祠的人。” 宗祠? 云若夕昨天听影七说,安家祖宅的人来了,想来就是这些人了。 第400章安浅浅的态度 “他们这是来见证产业交接的?”云若夕问。 冯妈妈神色微微尴尬,却是低应了声:“是。” “哦。”云若夕没有再多问,直接跟着冯妈妈走了进去。 正厅里面虽然都是人,但哪些人有资格坐,哪些人只能站,却分得极为清楚。 一袭青灰色棉袄长衫的老者,拄着拐杖,坐在正首的位置上,显然,是这群人的领首。 而他,也的确就是安家目前为止,宗祠里地位最高的族长。 坐在两边的椅子上的人,是安晴芳的堂叔父们。 其他人陪同老人们来的后辈,则依次站在老人们的身后。 云若夕进去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来者是客,本该有座位,可占着座位的老人,却没有一个让的。 本着尊老爱幼的心,云若夕没在意,但冯妈妈让下人搬了个椅子来,却被一个青年抢走,云若夕还是微微凝了凝目光。 “你一个外姓女子,有什么资格来参加我安家的宗祠会议!?” 宗祠会议? 云若夕看向冯妈妈,“冯妈妈,既然正厅被你们用来开会了,我去偏厅等老夫人吧。” 她大概明白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她作为外人,她的确没资格掺和人家的家事。 当然,她也没想掺和。 冯妈妈见云若夕语气温和,并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内心不禁越发愧疚,“云娘子,不去偏厅,你来这里,是我们安府的客人。” 冯妈妈说着,看向那个抱走凳子的青年,“把椅子放下……” 未等冯妈妈说完,那青年便白眼不屑道:“放什么放,你一个安家的奴仆,凭什么来命令本少爷。” 青年这么敢为人先,不屑安老夫人身边的冯妈妈,是有原因的——被送去安家老宅的孙小姐安浅浅,便是寄样在了这青年家里。 青年名叫安在航,他的爷爷,是安晴芳的堂伯父,也就是说,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这个青年,便是安浅浅的哥哥。 如今安浅浅即将继承安家,他这个曾经的亲哥哥,自然水涨船高,在未来的安家,会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冯妈妈纵然是安老夫人的心腹,但安老夫人马上就不行了,这一旦安老夫人不行,不在她们跟前长大的安浅浅,会不会敬重冯妈妈,是很难说的。 冯妈妈也是在大宅里活了这么多年的人,安在航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不有转身看向厅堂中的安浅浅道:“小小姐,可否让云娘子坐在你的旁边。” 因为安浅浅正儿八经的安家孙小姐,所以在这厅堂上她有了一席之位。 被冯妈妈投来视线的安浅浅,将目光落去云若夕的身上。 云若夕那双明亮漂亮的眼睛,让安浅浅有一瞬的惊艳,但很快,那抹惊艳就变成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不喜。 “冯妈妈,在航哥哥说的没错,这次各位堂叔伯爷爷们来,是要和外祖母开宗祠会议的,这位云娘子不是我们安家的人,理应避嫌,去偏厅等候。” “……”冯妈妈没说话,她之所以找安浅浅说这个问题,其实是想要看安浅浅对她是什么态度,对安在航这些人又是什么态度。 显然,安浅浅的态度,让冯妈妈有些难受。 而安浅浅对此,浑然不觉。 她是在最近才得知自己身世的,在知道的那一刻,她差点没高兴得蹦起来,她就说爹娘为什么一直压着她的亲事。 原来竟是因为她早就有了一门令人羡煞的极好婚约。 安浅浅在接到老夫人通知后,就和爹娘以及哥哥兴奋的来了安府,虽还没见到病重的老夫人,但她该知道的事都知道了。 眼前这个蒙着月白面巾的女子,是曾经的云晴月,也就是代替她在齐氏那毒妇手中受苦的人。 本来吧,她对云若夕,应是带着一丝愧疚的,可作出换婴这种事的人又不是她,她自然没什么感觉。 又加上,安老夫人居然因为愧疚,要把安家的酒楼产业都给云若夕,她对云若夕就更没好感了。 “可是云娘子是老夫人请来的客人,今日老夫人也是要当着各位的面,将酒楼产业交接给云娘子的。”冯妈妈言下之意,这云若夕可不是一般的外人。 安浅浅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头,“你不说还好,要说这事,分明是外祖母病糊涂了,咋们安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外人。” 安浅浅看向云若夕,毫不客气道:“对她不好的是云家的齐氏,又不是我们安家,我们凭什么要给她补偿。” 听了安浅浅的这话,冯妈妈纵然克制得极好,但谦卑的眉眼深处,还是闪过了一丝黯然的失望,眼前这位小小姐,并不像她记忆中的大小姐。 不仅眉眼五官,像极了她那个白眼狼的爹云高卓,性子上,也和安晴芳相差甚远。 当初那个云晴雪,虽然现在证明是个假的,但人家过去当着外人的面,却是从来没有对老夫人有半点不敬的。 说老夫人病糊涂了这种话,实在太不孝了。 安浅浅的养母明显也发现了,赶紧在安浅浅旁边拉了她一下。 安浅浅却是道:“娘,你拉我做什么!?” “……” 这情商,做安家继承人,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冯妈妈被安浅浅的态度,弄得有些下不来台时,云若夕赶紧上前道:“冯妈妈,没关系,我年轻,手脚也好,站着也没事。” 云若夕本是正常描述,表示自己不用坐也很好。 但总有一些不怕事的好事者,曲解其意:“云氏,你什么意思,是说我们这些坐着的,都是腿脚不好的糟老头子?” 这话一出,坐着的安浅浅就皱了皱眉头,心安理得坐下的安在航,更是指着云若夕骂道:“你这个嘴贱的村妇,你说谁腿脚不好!” 他们这些人,都是打听过云若夕背景的,一个人贩子手中的女婴,能有什么来头,从云家出去后,去农村住了几年。 后来赚了点钱,就来京城卖小面,开了座小酒楼,没有云家官家小姐身份,她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普通民妇。 跟他们安家比起来,犹如蚂蚁对大树,总之,就是可以随便欺负的那一种。 第401章十大管家 就在正厅吵闹的时候,安府的大门,陆陆续续来了十辆马车。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形态各异,有的穿着奢华,有的穿着简朴,有的腿脚不便,有的白发飘逸…… 但这些人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双眼无不精光。 这十个人出现在安府大门时,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但大家都没有认出他们来。 只有那些跟安家做过大笔生意的人才知道,这十个人,便是安家的十大管家,安老夫人手下,最得力的干将。 据说安家的十大管家极少聚在一起,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各据一点,各行其事,互不来往,只有每年年终总结,或者遇到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一起出现。 因此,他们下车后见到彼此,也没打什么招呼,而是十分迅速的进入正门,跟着来迎接的安府管家,去往了正厅。 刚穿过拱门进入中庭,就见一个青年男子,抬起凳子,似要朝一个穿着月白色披风的女子砸去。 十大管家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怕带路的安府小管家什么也没说,他们也很快认出了那个搬凳子的人是谁,那个亭亭玉立不惧不怒的女子是谁,以及这正厅里又在发生什么事。 其中一个大管家,笑着露出了一口大金牙,“咋们还没到,这家产之争就开始了啊。” 其余大管家听了,表情各异,但看向那抬凳子的安在航的时候,眼中都不约而同的带上了一丝冷嘲的笑意。 如此粗鲁的行径,去对付一个女子,此子必然是个无脑之辈,不值得多看一眼。 “十大管家!?” 大金牙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当即喊了声:“大管家们来了。” 本来要用凳子赶云若夕的安在航,一下子就停下了动作,正厅的所有人,也都停止对云若夕的驱赶,朝大管家们投来了目光。 云若夕注意到,连一直闭眼装安神的安家老族长,也在这一刻抬起眼皮,朝那十个走来的男人投去了目光。 那目光里,带着很明显的凝重和警惕。 警惕吗?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退到一边,远离了战场。 安家这十个大管家,全都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每一个拎出去,都会成为一方壕主,之所以没离开安家,一是因为安家和皇家的关系。 二便是因为主家放权,让他们基本可以享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所以他们虽尊安家为主,却只是尊安成业和安老夫人这些人。 安家的其他人,他们是不放在眼里的。 云若夕想,老夫人今日把这十大管家喊来,可能不仅仅是想将安家交给安浅浅,让安浅浅认识这十大管家。 最重要的,安老夫人应该是想要这十大管家,和安家老宅的这些人形成一种对抗,给夹在中的安浅浅,争取掌控安家的时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安晴芳做母亲如何,云若夕不敢评价,但安老夫人作为母亲,真的是很尽心尽力了。 “哟,老太爷身子骨还健朗呢。”那大金牙显然是个嘴欠不怕惹事的,走来后,立马就问候了装安神的安老族长。 安老族长闭上了双眼,一脸傲然,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屑和那大金牙说话。 大金牙也不介意,见对方没好脸色,便去跟别的人打招呼。 安家世代经商,家族产业极大,在场的人,手里基本都还是有些产业,不过比起安成业这一支,他们的产业根本不值一提。 云若夕了解道,在安成业父亲那代,安家靠着德昌号,便成为了大宁首富。 安家老宅里的这些人,也跟着占了不少便宜,可到了安成业这一代的时候,由于安成业不愿娶妾,导致家里只有一个女儿。 安成业担心老宅的这些人,会在将来欺负他的女儿,便彻底断开了和家族的来往,连一些原本合作的生意都断开了。 不仅如此,安成业还立下了十大管家的制度,宁可用契约书用外人,也不让安家老宅里的人插手,防着自家人跟防狼一般。 安家老宅里的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如今得知安晴芳居然把女儿,送去了他们安家老宅抚养,且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他们哪里还坐的住,一个二个的跟着老族长来京城安府,准备“帮”安浅浅。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先帮着安浅浅掌控安家,再让安浅浅把那是十个大管家弄走,换上他们安家自己的人。 这样一来,安家不就是他们的吗。 “这么多人,一个正厅也装不下,不如到院子里来吧。”大金牙身后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咳嗽了两声。 他身后的奴仆,就立刻去旁边的偏厅搬了全套的座椅板凳来,安放在了中庭里。 然后那十个大管家也不在意正厅里的安家人是怎么想的,直接就在正厅外的中庭里坐下了。 云若夕默默的再往后移了一点,争取成为一个和谐友爱,不引人注意的背景板。 但偏偏有人不成全她。 那大金牙坐下后,看向她道:“你就是那个差点成为我们安家继承人的云氏吧。” 发现安浅浅的表情黑了一下,云若夕顿觉这大金牙,是个嘴欠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还来得及回应,那大金牙就嘿笑着,看向斜对面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我说小周,安家的酒楼产业,一直都是你和你爹在负责的,这么看来,老夫人是要把你给这位云娘子啊。” 是个大管家和安成业签了主仆契约,大金牙说这种“给人”的话,本也没什么不对,可就是因为他笑得有些猥琐,而那被喊做小周的大管家,又很年轻,这便让人听出些暧昧味道。 云若夕没吭声,继续当背景板。 那个被喊做小周的人,却是眼皮子抬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与你无关。” “啧啧,真冷漠啊,我好歹也和你老爹是同辈,是你的长辈呢。” “呵。”小周冷笑一声,那不屑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说:谁特么跟你的晚辈,跟你这种渣滓说话,会拉低我的格调。 第402章众矢之的 大金牙不开心了,说好的一致对外斗安家老宅呢? 他不就开了句玩笑吗? 生意人,这点情商都没有? 就在大金牙不悦的时候,有小丫鬟喊了一声:“老夫人到。” 话落,所有人都抬起头来,朝右边的拱门处看去,只见一道出尘若仙的身影,搀扶着老态龙钟的安老夫人,在一大群大丫鬟的跟随下,步入了中庭。 云若夕看见两人,下意识的想打招呼,可想着今日场景特殊,也就站着没动,只朝着白月轩投去了问候的目光。 白月轩明显察觉到了,回眸看向云若夕,那淡雅的眸子,在阳光下,泛出一丝微暖的流光,好似林中间隙,所投下的那一抹微醺。 云若夕突然就有些受宠若惊,初见白月轩时,她对对方不熟悉,只下意识的感觉,对方不是个坏人,冷淡的神色里,没有任何攻击性。 后来诸多接触后,她自然了解到,白月轩是个性子非常寡淡的人,能让他记挂的人和事几乎没有。 如今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一点暖色…… 嗯,应该还是阳光的问题。 安老夫人出场后,本想进入正厅,但因为十大管家都坐在了中庭,她便让人去搬来了一套桌椅,安在了正厅和中庭的连接处。 坐在正厅上首的老祖长,看这情况,顿时有些尴尬,本来吧,他坐的位置是最尊贵的,是众人朝拜的中心。 可安老夫人这么一安,他的位置,倒像是最边缘化的存在。 “今日老身请你们各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想来各位也已经猜到。”安老夫人看向老族长旁边坐着的安浅浅,缓缓道:“浅浅,你过来。” “是。”安浅浅见安老夫人喊自己,不禁喜上眉梢走了过去。 安老夫人也不多说,拉起安浅浅的手道:“这是老身的外孙女,安浅浅,老身老了,已经没力气再掌管家业了,还往各位安家宗祠的长辈亲戚们做个见证,从今日起,这安家的一切,老身就悉数交给浅浅了。” “外祖母。”安浅浅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由于安成业和安家宗祠断了联系,安老夫人基本没去过老宅,安浅浅这是第一次见到安老夫人,但喊出的这一声外祖母,却并不让她觉得别扭。 “小小姐,还请叩拜老夫人。”司画在旁边提醒,激动的安浅浅立刻跪下,给安老夫人叩了三拜。 “起来起来,地上凉。”安老夫人抬手,示意安浅浅起来。 等到安浅浅起身,安老夫人便拉着安浅浅的手,看向了一直想当背景板的云若夕,道:“云娘子,也请你过来一下。” “……” 感受到瞬间投来的大众视线,云若夕稳了稳心神,走了上去,“老夫人安康。” 安老夫人对云若夕点了点头,便拉着安浅浅道:“浅浅,云娘子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是你母亲对不起她,我本想替你母亲认云娘子为义女,将安家一半家业给她,但云娘子不愿意收下,我便只能用酒楼委屈人家。” 委屈? 安家整个酒楼也哪里算委屈? 不过安老夫人说话极有水平,她把“一半家业”说在前头,这酒楼一条产业,可不就是委屈了。 安老夫人知道,自己要是直接说,要给云若夕酒楼产业,必然会引起安浅浅的反感,于是她先表示云若夕拒绝过,是她强行要求,对方才收下酒楼。 她希望安浅浅能够明白,云若夕的“君子”之处,也想间接告诉她,自己看重云若夕,希望安浅浅将来能凭借这点关系,和云若夕多多来往。 平心而论,如果这个时候是云晴雪在这里,且她个人对云若夕并没有仇恨话,一定立刻顺着老夫人的话走,并心生结交云若夕。 但安浅浅不在安老夫人跟前长大,养她的养父母虽教了她些经营之道,一心想着借安浅浅去间接控制安家,又岂会教安浅浅真正的门道? 所以安浅浅不仅没有领悟到安老夫人的深意,还当即表示:“外祖母,咋们凭什么要给她酒楼?她不过是一个人贩子手里的孩子,一看就是穷人家养不活拿出去卖的。 我母亲好心买了她回来,让她活了一条命,怎么倒变成我们欠她的了? 而且咋们安家的酒楼产业,每年的利润,那么多,怎么就给一个人贩子手里的女娃娃? 那么多的钱,可以买多少个女婴,养多少人了,怎么还就委屈她了,她算什么!?” 安浅浅这话一出口,安家老宅的人,都忍不住点了点头,眼中满意之极—— “浅浅说得对,这云氏,一个人贩子手里的女娃娃,凭什么说他们安家欠她了。” “就是,照我看,她哪怕受了委屈,也该找云家去要去。” “没错,堂嫂,就算你心软心善要补偿,也不该给这么多,给她几百两银子,已经算是厚待了。” 要知道普通人家要是有几百两银子,只要不乱和,基本上一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语,神色不动,别说,这些人口才真的很好,连她这个当事人,都要觉得她自己要安家的东西,是没脸没皮,厚颜无耻了。 安浅浅见族中长辈都在帮自己说话,腰杆挺得更直了,直接收回被安老夫人抓着的手,就跪在了地上,神情恳切道:“外祖母,您可千万别被这云氏的胡言乱语给欺瞒了。” 安家老宅的人看到这一幕,内心更加欢喜了,安成业这两口子,防了他们老宅一辈子,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宝贝女儿会把自己的闺女送来他们安家老宅。 现在安浅浅的心,可是向着他们老宅的这些亲眷的,你安老夫人? 哼,有教养过她一天吗? 其实,论人之常情,就算安浅浅向着老夫人,她也不觉得安家欠了云若夕什么。 别说安浅浅这般想,外面那些嫉妒云若夕居然得到安老夫人赠与的人,也都觉得是云若夕占了大便宜。 不过是人贩子手中的婴儿,就算不被卖给安晴芳,也多半没什么好下场,如今却换来场泼天的富贵,真真是赚到了! 第403章怼死你们 “可你们又有谁知道,当一个女人被毁容时,是多么的绝望,又有多人知道,她在熬过一次又一次的谋杀时,是何种心情? 富贵!? 那也得有命来享!” 云若夕冷冷的看着正厅里的那些人,“安晴芳送一个无辜的婴儿去死,就是造了杀孽。 就算那个我现在没死,那也是我自己坚强! 安晴芳无辜吗? 不无辜! 要是你们自己被人谋杀,或者你们的孩子差点比谋杀,哪怕你们暂时没死,你们会原谅对方吗? 不会对吧! 所以如果安晴芳当时拿的不是人贩子手里的婴儿,而是你们自己的孩子,你们会站着这里指指点点? 别说酒楼产业,怕整个安家,都会被你们拿去做补偿吧!” 云若夕本不想拿走安家东西,当初安老夫人亲自下跪磕头,已经让她觉得,该收到的道歉已经收到了。 即便她这个人小心眼,不会原谅安晴芳,但也不会对安家做什么,各自两清就好。 可安老夫人偏要她收下酒楼。 她心里心疼安老夫人,不忍对方愧疚又一直跪着,这才应下,结果没想到,反而给她自己引来了一身脏。 “而且,就算不扯安晴芳是不是无辜,你们这些人,有什么资格议论我得到安老夫人补偿事?酒楼是你们的吗? 安家是你们的吗?都是安老夫人请来的客人,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坐在那里对我颐气指使!” 十大管家:“……”这个云娘子果然是传闻中那个敢和漕帮对着干的女人啊,这怼人功夫,啧啧啧,有的那些安家自视甚高的糟老头子受的。 各个大管家刚腹诽万,其中一个老者就愤怒的指着云若夕骂道:“你这个粗鲁妇,你,你是什么态度。” “我什么态度,我不是表现得很明白吗?你是眼睛不好,还是认识水平有问题,看不懂?” “你!” “你设么你,”云若夕冷声道,“不过是群趁虚而入,想贪图人家孤女财产的虚伪之辈罢了,还想要人当值得尊重的人尊重!?你怎么不说你想上天?” “……” 旁边的影七:大家淡定,我家夫人怼其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语出惊人,加气死人不偿命。 “你,你,你……”那老人颤抖着,俨然有要心脏病发的样子。 但云若夕跟白月轩学了这么久,也不是空架子,那老人气色极好,不仅没有心脏病,还是那种吃嘛嘛香的健康状态。 想引人骂她,行,你老人家慢慢装。 云若夕不想污染自己的眼睛,默默回过视线,看向了椅子上端坐的安老夫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安老夫人之所以想给她酒楼,一是真心的心怀愧疚,想给她点补偿,但最重要的,是希望她能帮着安浅浅,对付一下这些安家老宅的人。 虽然不知道安老夫人为什么这么看得起她,但云若夕在安老夫人身上,看到了自家外婆的影子,对安老夫人,也就存了那么一份尊重和真心。 眼瞧着这群如狼似虎的亲戚把安浅浅使得团团转,便忍不住帮安老夫人提醒安浅浅,让安浅浅小心这群假装帮忙实则另有所图的亲戚。 可安浅浅连安老夫人的深意都没法领悟,如何听得懂听云若夕的暗示? 相反的,她还觉得云若夕卑鄙无耻,咄咄逼人,忍不住大骂道:“你这个外人,凭什么那么说我叔公,要不是我祖母仁慈,像你这种人贩子手里的野种,连进我安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住口!”安老夫人一声怒斥打断了安浅浅,看着安浅浅的目光里,毫不掩饰的带上了不满和失望。 “外祖母,你,你怎么帮一个外人,还吼我!?”安浅浅自小是被养父养母顺着长大的,哪里受过长辈这样的叱责。 她却不知道,这世间真正对孩子好的人,绝不是那种一味惯着孩子的人,而是在孩子犯错的时候,及时呵斥的人。 安老夫人吼了安浅浅后,似乎有些不顺气,一时之间没有接上话。 云若夕看着这一脸不满的安浅浅,心中摇了摇头,安家可能也就到这一代了,“安小姐,我希望你注意一件事,我云若夕到底是不是人贩子手里的孩子,这可是没有定论的。” “你什么意思!?”不止安浅浅,所有人都不不解的看向云若夕,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是人贩子手里的孩子的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司画的个人言论,可这司画是你们的人,她说的是不是真相,这可没法找人验证。” “你这个村妇,你什么意思,难不成司画姑姑还会编造不成。”安浅浅可不能容忍人怀疑司画,因为司画可是她身份的唯一证人。 “这可不好说,万一我是好人家的孩子呢?我是司画去偷来捡来的呢?”云若夕冷声道,“然而就算我是人贩子手里的孩子,我就该谢天谢地被安晴芳拿过去送死? 所以别左一口人贩子的孩子,又一口野种的称呼,好歹也是大家闺秀,注意点言行,瞧瞧人家云晴雪,比你就好多了。” 至少人家骂人会在背地里骂,没你这么蠢,居然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外人在的场合就说出来,安晴芳的清誉本就没多少了,这才还不得被你这个糟心女儿败光? 云若夕琢磨着,不止安晴芳,要这安浅浅真继承安家,估计安家整个百年的清誉,都得没。 云若夕此时只是有感随想,哪知后来竟然一语成谶。 “你!你!”居然敢说她不如云晴雪? 安浅浅气得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了,她现在最敏感的,就是云晴雪这三个字,毕竟当初她在安家老宅时,可没少听到那云晴雪的事迹。 说什么云大小姐聪慧无双,说什么云大小姐温婉美貌,还有跟在安老夫人身边,见了各种大世面等等。 当初不知自己身世的安浅浅,有多羡慕云晴雪,如今就有多厌恶云晴雪,以及,忌惮云晴雪。 第404章财产分割 在云府里忐忑等待安家回忆消息的云晴雪并不知道,云若夕无形中就给她拉个战线和敌人。 云若夕见安家老宅的那些人,被她气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还口,这看向老夫人,严肃了表情。 “老夫人,诉我直言,最该给我道歉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之前代替你女儿的道歉,我已接受,所以酒楼的事,不用再给我了。” “不行!我安家人经营百年,走到今日的地位,就是因为我们诚信经营,不推拒该承的责任,老身既代表女儿向你提出了补偿,就不会更改。” 安老夫人话是对着云若夕说,但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安浅浅身上,那双没有多少神采的眸子,此时此刻望着安浅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有种让人看不穿的幽暗。 “外祖母……” 安浅浅还没来得及说话说,安老夫人便一脸肃然的打断了她:“我本想让你替母还债,做这个诚心致歉只人,既然你不愿意,那在我把安家交给你之前,先做个简单的分割吧。” 分割!? 分割什么分割? 她是安晴芳的独女,安家应该都是她的啊。 安浅浅下意识的看向正厅里的养父母和老族长,想寻求帮助。 可安老夫人明显早有准备,未等他们想出理由阻止,安府的小管家就带来了一个重量级的客人。 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兆衙门的京兆尹赵大人。 一般家有薄产的老人,在死前交割财产,都会族中有地位的老人,或着族长前来,为遗嘱做个见证。 但最正规的,还是让衙门里的书记,写文书后,盖上公章。 安家身为皇商,又有大宁经济命脉的德昌号,财产涉及太大,安老夫人便把京兆尹也请来了。 “老夫人,几日不见,身子可还好。”赵大人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 安老夫人微微弯腰颔首:“谢大人挂记,老身还能挺得住。” 两人简单客套,赵大人便带着书记官,坐在了安老夫人的旁边。 安老夫人现在的时间,非常宝贵,未等丫鬟上茶,便对赵大人道:“老身不敢耽误大人时间,已提前写好了安家的财物分割,还请赵大人就此见证盖章。” “啥,都写,写好了?” 安家老宅的人,纷纷皱眉,那这老太婆刚刚还故意问安浅浅,一副我把安家都交给你了的样子。 难不成,是在试探安浅浅? 安浅浅的养父母们心里有些咯噔。 安老夫人身后的冯妈妈,拿出一张绢帛写的文书,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念道:“老身安于氏,深感人有终老,时日无多,为敬先夫,特先立起书据,安排身后事……” 冯妈妈念着念着,便忍不住的双眼通红,声音哽咽,“老身教女无方,累害无辜,惭愧之至,特以安家旗下所有酒楼,及安家所投其余各家酒楼份额,悉数赠与云氏云若夕。 老身嫁入安府时所有嫁妆,悉数赠与义孙云晴雪,其余产业,尽数给予外孙女安浅浅,另,安家给予各大管家的分红份额,多加一成。” 这几句话一出,满座哗然,除了几个大管家都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依旧稳得住外,正厅里的安家人,全都忍不住闹了起来。 “堂嫂你这是糊涂了吗?不仅要把自家的东西,分给那些不想干的外人,还要把给下人的提成提高?” “没错,这些大管家都是和咋们安家签了主仆契约的人,严格来说,都是咋们安家的下人,咋们安家赏他们一口饭吃就已经很厚道了,如何能给这么多!?” “就是,还有老夫人,你把自己的嫁妆给了那个假孙女,是不是因为浅浅没在你跟前长大,你不疼她啊。” …… 这些人三言两语的说着,无不挑拨着安浅浅和十大管家的关系。 而安浅浅显然也被挑拨了,看着安老夫人的眼里,充满哀怨:给不想干的云氏东西,也就罢了,为什么要给云晴雪嫁妆? 这自古以来,娘亲的嫁妆,都会给自己的女儿,安老夫人把自己的嫁妆给了云晴雪,是不是觉得云晴雪,才是她老人家跟前养大的孙女。 而她安浅浅,只是个突然来的? 安浅浅本来对安老夫人就不是很亲近,这下更没了好感,要不是养母交代过,不能对老夫人不敬…… 她怕是直接就要甩脸质问了。 “大人,盖章吧。”安老夫人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在看自家外孙女脸上的表情,也不想去听那些亲戚的闹腾。 赵大人听着安家人的那些吵闹,也觉得头大如牛,赶紧让书记官拿出官印,盖了两个大公章。 文书上本就安老夫人和已故安老爷子安成业的私章,等到赵大人的官府公章一盖,这文书的内容就铁打定钉了。 安家老宅的人虽然愤怒不满,骂骂喋喋,但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哪怕没有酒楼产业,哪怕以后利润少了一成,但安家的财富还是多得数不清啊。 别说船业,手工业,绸缎布庄和其他零零散散的行当,就一个德昌号,就足以养他们上百废物好几代了。 于是安浅浅纵然不满,暗中听了自家娘亲的话后,也和缓了脸色。 不过当安老夫人领着十大管家去后厅,只带上了云若夕没带上她,她的脸色又不好了。 “娘,外祖母是老糊涂了吗?怎么不带我去见那些大管家,反带了个不想干的外人?” 安浅浅的养母也不清楚安老夫人的奇怪做法,此时此刻,她整颗心都在赚大发了的愉悦心情里,哪管那么多。 便只对安浅浅敷衍道:“刚刚你不是已经被那些大管家见过了吗?那老太婆要把酒业分割出来给那个村妇,估计要和那些大管家交代吧。” 安浅浅养母不在意。 安浅浅却忍不住想到了别处:听说这十个管家都是见过云晴雪,且指点过云晴雪经营之道的,莫不成,不是安老夫人不想带她去,而是这是个大管家觉得她安浅浅不如云晴雪,不想见她? 想到这里,安浅浅得到巨富的心情,瞬间蒙上了阴郁。 第405章最后的交代 安老夫人等到仆人们下去后,便吩咐冯妈妈关上了房门。 “各位管家都是为我安家操劳多年的功臣,老身安于氏在此,代夫君和故去的安家先祖们,拜谢各位。” 眼见安老夫人躬身弯腰,那个被大金牙喊做小周的人,立刻上前虚扶住了老人,“老夫人,当心,您不必如此。” “是啊,老夫人,那些安家宗祠的人说的对,我们这些人,都是和老爷子签了主仆契的,是安家的下人,怎么能当得您这一拜。” 大金牙的话虽然有些讽刺和酸意,但安老夫人却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她只庄严道:“各位为我安家鞍前马后,我安家也自诩,也没有亏待过各位。 如今老身的孙女是个不成器的,老身不求各位能好好帮衬她,但求各位看在老身和先夫的份上,多多担待……” 若是担待不了,也不要赶尽杀绝。 这后面的话,安老夫人没说,但大管家们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里会听不懂安老夫人的意思。 刚刚那一幕,安老夫人明白,他们更是明白,这个安浅浅,被安家老宅的人教养坏了,不会做人,也不会说话,更分不清时势利弊。 至于会不会经营家业? 得了吧,这连人都不会做,话都不会说,眼色也不会看,还谈个毛线的经营。 安家落在她的手里…… 啧啧,大金牙连连摇头,其他大管家虽然明面上不动声色,但也开始在心里盘算起别的东西了。 安老夫人也由着他们去盘算,说完那些客套话后,就开始赶人:“各位舟车劳顿,想来也是累了,冯妈妈,送各位管家去休息吧。” “老夫人也是,多多保重。” “保重。” …… 大管家们纷纷作偮,转身离开,只有那个被大金牙喊做小周的年轻人,留了下来,“老夫人,您的身体。” “没事。”安老夫人摆了摆手,“人都有这个日子。” “……”小周没说话,但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 “阿楠,你是我从小带大的,我也不瞒你,安家如今算是走到头了。”安老夫人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看到未来孙女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安家到这一代,已经守不住了。 自己那个闺女啊,只想着安家老宅的那两口子知道安浅浅的身份,会把安浅浅照顾得很好,却未曾想对方狼子野心会故意把安浅浅养成废物。 可仔细想想,自己那个闺女心思灵透,铁定是想到了这一点的,她这般做,或许根本就不想让安浅浅成为她,成为一个能搅动商场有谋算的女人。 一个人要是爱太聪明,便忍不住算计经营,若是蠢笨一点,没准会活得更开心。 天塌下来,自有高个顶着,或许安晴芳只是想让安浅浅,做一个锦衣玉食的废物吧。 安浅浅只要有安家孙小姐的身份,顾家不会轻易亏待她,而安家老宅的那些人也得捧着她,完全不需要她自己去折腾。 这有母亲帮忙考虑算计的孩子,不用自己奔跑,而没母亲帮忙的孩子,如云若夕这样的,就只能自己想法子生存。 好在有能力的人,都会被人看到价值。 这不,安老夫人就看到了,拉着周楠的手,走到云若夕面前,“若夕,你不介意我这老婆子这般叫你吧。” 云若夕摇了摇头,“老夫人请便。” 安老夫人点了点头,“这是周楠,安家的酒楼业,是他父亲在管理,后来他父亲身体不好,就由阿楠顶上了。 你说你管理不来,我便把阿楠给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会做生意,也很懂事,你且安心。” “老夫人……”周楠见自己真被老夫人给了这云若夕,顿时有些不爽。 在他眼中,这云若夕不过就是个趁火打劫的小人罢了,和那群如狼似虎的安家亲戚没什么两样。 可对上那双水灵明亮的桃花大眼睛,他却突然有些羞赧。 安老夫人似没注意到周楠发红的耳根,继续道:“如你刚刚听到的,这十大管家,都是和我们安家签了主仆契约的人。 他们是万里挑一的能手,当初太老爷老爷为了收服他们,签的条款,自然各不相同,而周家和我们安家签的是时契。” 安老夫人从袖中拿出准备好的契约,给了云若夕,“如今时契还有五年时间,我写了转让书,把这剩下的时间给了你。” 云若夕看着递来的契约,伸手收下,她明白安老夫人的意思,这五年的时间,她需要自己凭本事收服周家人,让周家人给她做事。 实在收服不了,这五年,也足够她学习,并找到替代的人。 “多谢老夫人。”云若夕将契约叠好,放进了袖中的囊袋。 周楠情绪控制得很好,见云若夕把契约书收下,心里的害羞便消失感觉,脸上带上了冷淡和严肃。 安老爷子对他们周家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再造之恩,既然老夫人让他帮忙,他就且帮一帮这女人好了。 但这女人要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哼,这云氏又不是安家的人,他没必要对她手软。 云若夕对上年轻人冷漠鄙夷的眼神,心中感叹,这人怕是不好收服,要不她策反崔成,让崔成去跟着周楠学习? 云若夕乱想之际,安老夫人突然咳嗽了两下。 “老夫人!”周楠紧张的扶着安老夫人。 旁边的白月轩也上前一步,扣住了安老夫人的脉搏,他的金针之术,没有他的师父的好,安老夫人的情况,始终不太稳定。 “老夫人,可愿随我去一趟药王谷?” 安老夫人摇了摇头,“我这身子,再这么折腾,也撑不下去了,何必再浪费这世间的好东西。” 白月轩没说话,只搀扶着老夫人,去到旁边的塌上躺下。 “月轩,你性子自小就安静,不喜与人交流,我这老太婆能得你另眼相待,已是幸运,我那外孙女,我也不舔着脸求你照顾,你且去吧。” 安老夫人让可以随时护住她性命的白月轩离开,无疑证明她已经撑够了时间,不需要再撑下去。 第406章失而复得的玉牌 白月轩看着安老夫人,静默片刻后,起身,抬起长袖,拱手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周楠见了,忍不住道:“老夫人,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该做的,都做了。”安老夫人挥了挥手,“你也去吧,阿楠,我且和若夕,说点我们女人家的话。” “……是。”周楠微微皱眉,有些难受的看了安老夫人两眼,便转身离开了。 “老夫人。”云若夕走上前,靠近安老夫人。 云若夕本以为安老夫人留下她,是想让她看顾安浅浅,结果没想到安老夫人居然从怀中的囊袋里,拿出一块墨色的玉牌。 看材质,和慕璟辰身上的墨笛有些相像,可重点不是材质,而是这黑色玉牌,不就是她让影七他们帮她寻找的,当初原主的玉牌吗? 云若夕眸光惊讶,“老夫人,这玉牌……怎么会在您的手里?” 安老夫人抬手拍了拍身前的位置,云若夕便上前,坐在了睡塌边缘。 “阿楠的父亲,偶然有一次在街上看到这玉牌,便买了回来。”安老夫人将玉牌放在云若夕手上,“他当初在我这里看到过这块玉牌,便以为是我不小心遗失,被人偷去了,所以买来后就立刻还了我。” 云若夕看着手上的玉牌,上面的确刻着一些金色的小字,但这些字体,却并不像是大宁的文字,圈圈绕绕的,倒有些像画。 “这玉牌既然是老夫人您的。”云若夕将玉牌放回老夫人手上,“那老夫人收好便是,为什么要给我?” 起初她让人找这块玉牌,是以为这玉牌关乎她安家孙小姐的身份,现在她既不是安家的孩子,自然不再需要这块玉牌。 只是安家的东西吧。 但老夫人却将玉牌又放回她手上,紧紧握住,不让她松开,“好孩子,拿好这玉牌,不要再弄丢了。” “嗯?” 云若夕不太懂,这是要把玉牌送给她? 为什么? 当纪念? 未等云若夕发文,安老夫人便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云若夕不敢再让安老夫人废力气,只能将玉牌塞入怀中,搀扶着安老夫人重新躺下,“老夫人,我去找白先生。” “不用。”安老夫人看着云若夕,一双眸子安静幽远,却有些飘忽。 云若夕不知道为什么,被安老夫人这般看着,总感觉对方似乎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孩子,京城非良处,不要重蹈覆辙,拿着我给你的东西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老夫人?”云若夕一脸懵逼,京城非良处她可以理解,这里大佬多,稍不注意就会得罪人,要不是暗中有慕璟辰罩着,她估计已经死了好几次。 可重蹈覆辙是什么意思? 她会重蹈谁的覆辙? 云若夕一大堆问号,还没问出来,便见安老夫人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云若夕吓了一跳,忙去摸老夫人的脉搏和鼻息,发现还有微弱的气息后,才微微稳住,出去找白月轩。 可白月轩已经离开,等在外面的是辛夷,“大姐姐,先生说了,人终有尽时,老夫人操劳大半生,也该休息了。” “……” 辛夷所说的道理,云若夕都懂,可情感上,她却有些难以接受。 “难道,就没有办法补一补?”云若夕是个新手,但在白月轩的教导下,却也有了一点水平。 她看得出老夫人的身体油尽灯枯,可按照理论,人的衰老是可以缓解的,缺的东西,也是可以补上的。 辛夷还没说话。 影七却是难得的上前,发表了意见:“夫人,你就让安老夫人安静的去吧,她若不去……” 影七顿了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正厅,那里,安家老宅的人还在吵吵闹闹,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 云若夕一下子就懂了影七的意思,也明白安老夫人为什么会拒绝白月轩继续治疗她,甚至带她去药王谷。 安老夫人累了,太累了,她这一生,为了丈夫,为了子女后代,已经操劳得太多。 她本来该颐养天年,可却摊上了安浅浅那样的外孙女…… 云若夕的眸子突然泛红,她走到辛夷面前,习惯性的抬手摸了摸辛夷的头,“先生让你守在这里的?” “嗯。”辛夷似乎知道先生为什么让他守在这里,“先生说,为医者,虽与天争,与命搏,但也要明白生老病死,乃天道轮回、人之常情。” “嗯。”云若夕从医二十载,自然也明白,无论医者的能力有多大,技术药物有多先进,也无法彻底消除死亡。 因为有死亡,人们才会知道,生命短暂,当感恩珍惜。 云若夕走出庭院,转身对影七道:“我想见他。” 嗯? 影七一瞬愣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夫人想要见主子。 “主子现在大概……” 影七本想说慕璟辰现在可能在王府,不太方便,但对上云若夕那双微微泛着泪光的眼睛,影七把后面的话吞了。 “夫人抱紧我。”影七伸手抱住云若夕的腰,就飞上了墙垣。 这是云若夕除了慕璟辰外,被第二人抱着施展轻功。 影七的轻功显然也极好,不过几个眨眼转瞬,就带着她来到了王府。 王府的守卫的确比安府这样的普通人家好,但对上影楼的暗影,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影七虽带着个“累赘”,但靠着对王府的熟悉度,很快就把“累赘”放在了湖心岛上的别苑里。 “这里是主子的住处,除了一些侍女,这里的人,基本都是主子的人。” 影七简单介绍完,一道黑影就落了下来。 “属下影三见过夫人。” 影三对影七突然带云若夕来这里的事,有些不解,但他也没有多问,只道:“今日有朋友上门,主子在外面待客。” “没事,我在这里等他。”云若夕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需要马上见到慕璟辰。 她就是想他了。 安老夫人的情况让她忍不住的害怕,人的生命都是很短暂,慕璟辰身上一直带着寒毒,会不会比普通人更短? 第407章大离文 在王府花厅和贺风晏他们看歌舞表演的慕璟辰,一听小女人主动来找他了,顿时站了起来。 歌舞不看了,酒也不喝了,一脚踹了拉着他还要喝的朱锐,满面春风的冲向了挽月阁。 路过的下人们看到那张眉眼带笑的倾国面容时,都有些震惊和恍惚,自家世子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祸国殃民要人命。 不过他们更好奇的是,为什么自家世子会怎么高兴? 难不成是郡主回来了? 可郡主不是还在函关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慕璟辰却是挥手赶走了所有人,走进临水阁楼后欢喜的唤了声:“阿夕。” 云若夕转过身Laura,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冷梅香袭来,整个人都被紫色华袍的男子抱在了怀里。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 “……” 云若夕被慕璟辰抱着,心中那股莫名的焦虑,瞬间得到了抚平。 她主动伸出手,环上了男人的背,“慕璟辰,你说错了,这是我第二次主动找你。” “嗯?” “第一次找你,是我才来京城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不在,是小九装扮的你。” “……” 在某处吃着新鲜出炉大包子的某九,突然心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杀意。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慕璟辰松开云若夕,抬手抚上她的脖颈。 当初云若夕太过伤心愤怒,把血玉砸在了地上,后来误会解除,慕璟辰便在她睡觉的时候,偷偷的把血玉重新系在她的脖颈。 云若夕醒来发现后,也没有还回去,算是原谅了慕璟辰。 “没事。”云若夕主动依偎进慕璟辰的怀抱,“慕璟辰,我这次来找你,一是因为想你了,二是因为,我想嫁给你了。” 慕璟辰身形微顿,然后便收拢双手,将怀中抱得更紧了些。 “好啊。”没有多余的话语,她想嫁,他便娶,仅此而已。 云若夕抬头看向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竟像装满了星辰的夜空,美得惊心,好似多看一眼,便会沉沦下去。 她痴痴的看着他,问:“慕璟辰,你,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 “为什么要问。”慕璟辰凝眸看她,好似满眼星辰,只为她一人璀璨,“你的思路一向和旁人不太一样,若是问了,你一反思,后悔了怎么办。” 他可是好不容易等到她这句“我想嫁给你”,缘由再多,都不如最后的结果重要,他不在意原因。 云若夕听后没说话,只是突然像个小女生一样抱紧了慕璟辰,“慕璟辰,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以后可不能欺负我!” 云若夕一口气说出这番话,脸都要红成猴屁股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这般小女生的时候,和过去那个风风火火的人民医院二把刀,相去甚远。 这大概是,恋爱的力量? 被小女人骄横表白的慕世子,唇角遏制不住的上扬,抱紧她,认真道:“云若夕,我也爱你,很爱很爱,所以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离开我。” “嗯。”云若夕心脏砰砰的狂跳,抱着慕璟辰的手更紧了。 两个人在冷风吹过的临水阁里腻歪,居然一点也不觉得冷,等到慕璟辰摸到小女人怀里一块硬硬的东西,云若夕才想起,自己其实还是有一件事要跟慕璟辰说的。 “对了慕璟辰,这个,这个就是我之前让你找的玉牌。”云若夕不顾某人明显幽暗的眼神,强行拉开两人腻歪的距离。 “慕璟辰,我觉得安老夫人今天对我说的话,非常奇怪。”云若夕把安老夫人给她玉牌的过程,全部说了。 还没吃够的慕世子,虽然很想继续刚刚的行为,但云若夕拿出来的这块玉牌,却也是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这上面的文字,不是中原的文字。”慕璟辰拿过那玉牌,顺着光,眯了眯眼睛。“这是大离文。” “大离文?” “大离是北方一个神秘部落的文字,后来北方雪国统一了北方上百个部落,这种文字就基本失传了。” “那你怎么认识?”云若夕好奇。 慕世子挑了挑眉,“因为我曾在影楼的藏书阁里,看到过关于的大离的文献。” “哦,那你知道这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吗?” 慕璟辰简单看了看,“只是一首诗歌,歌颂他们大离部落信仰的雪神,很常见。” “这样。”云若夕拿过玉牌,看了看,“那安老夫人为什么会有这大离部落的东西。” “有这种东西并不奇怪。”慕璟辰从腰上取下墨笛,在她面前对比,“制作这块玉牌的墨玉,和制作我手中这支墨笛的材料一样,都是产自北方的雪国,十分稀有,堪比翡翠中的帝王绿。 有钱人都喜欢收集些稀罕好看的东西,这种墨玉稀少,想来有人买来送给老夫人,或者老夫人自己喜欢买下,都很正常。”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安老夫人为什么会把这玉牌送给我?” 慕璟辰星眸暗转,“我也很在意,安老夫人对你说的那些话,明显有别的意思。” 重蹈覆辙? 离开京城? “安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你说这些。”慕璟辰瞧着云若夕,“安老夫人应该是知道这京城中,有谁想要害你,所以对你做出了警示。 可你得罪的人里,最大的就是漕帮,漕帮想要对付你,跟你离不离开京城是没有关系的,所以安老夫人让你防备的是谁呢?” 云若夕见慕璟辰眸光幽凝,知道他在思索,便也安静的不动,去想自己得罪的人里,是哪些在她离开京城后,就不会动她的。 未等她想出,慕璟辰就拉起了她的手,“阿夕,我们去找一下安老夫人。” “啊。”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就已经让影七送来了黑袍,然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就被慕璟辰抱着,再次回到了安府。 可他们还是来晚了。 安府里已经传出了哀哭的声音。 安老夫人去了。 最后守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人。 第408章影魅的去向 这辈子只见过一次的亲外孙女安浅浅,彼时正在和族长养父母们,商量继承安家的事。 而和安老夫人最亲近的冯妈妈,也正在遵照老夫人的命令,安排那大管家们的下榻之处。 守在外面的辛夷,在等竹苓送药来。 …… 总之,安老夫人是一个人走的。 走之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应该就是云若夕了。 云若夕听说后心中哀恸,若早知道安老夫人已经没有时间了,她至少应该守在她身边,不让她走地那么孤单。 整个安府都笼罩在一片悲戚中, 安府的人忙成一团,丝毫不见章法,要不是冯妈妈忍着剧痛,控制住局面,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子。 云若夕不忍去看,拉了拉慕璟辰的手,想要离开。 慕璟辰看了眼冯妈妈,便抱着云若夕离开了安府,落在了没什么人的隔壁白府后园里。 云若夕红了眼睛,红了鼻子,情绪不稳。 慕璟辰抱着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安静的陪着她。 好半天,云若夕才整理好了情绪,重新抬头,“慕璟辰,你答应我,你,你要活得比我久。” 慕璟辰眸光微怔,然后便瞬间明白,为什么小女人终于愿意嫁给他了。 这世间很多东西,若不抓住,便如指尖清风,陡然消散,云若夕应该是害怕失去他。 面对云若夕的要求,慕璟辰始终沉默。 直等到云若夕拉着他的衣襟,扯了好几下,他才像是回过神来办,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云若夕并不知道,慕璟辰做出这样的承诺,有多么的艰难,也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承诺,在不远的将来,浑身浴血的男人,才能一次次从地狱里活了下来。 “慕璟辰,以后,我叫你阿辰怎么样?”云若夕重新埋入男人的胸膛,听着胸腔里那有力的心跳。 慕璟辰眸光微动,阿辰,这样的称呼,似乎只有他姐姐叫过,他觉得很傻,不喜欢,不让姐姐叫,但不知道为什么,云若夕这般叫他,他却很喜欢。 他抱紧她,笑着点了点头,“好。” 冬日的阳光落在花园角落里,在相拥的男女身上,洒上淡淡的暖光。 慕璟辰最后把云若夕送回了家,院子里,小长乐正在和大牛二牛过招。 说是过招,其实就是孩子间的打打闹闹。 小长安站在旁边看着,并没有参与。 慕璟辰和云若夕是从窗户进的房间。 进去后,慕璟辰便告诉云若夕,他刚才之所以着急去找安老夫人,是因为他觉得安老夫人或许知道云若夕的来历。 “我的来历?”云若夕诧异道,“司画不是说不知道我的具体来历吗?难不成她骗了我们?” “不,或许知道你来历的,只有安老夫人。”慕璟辰端视着手中的玉牌,“如果安老夫人不说那些奇怪的话,我或许会觉得,她给你这块玉牌,只是送你个东西,但她说了那番话,送你玉牌的行为,就不得不多引人思考了。” “你的意思是,这玉牌,有关我的来历?”云若夕诧异,“可这玉牌不是安家的吗?” “老夫人只说了,那周楠的父亲在她身上见到过,就以为是她的,但老夫人可跟你说,这玉牌,是她的?” 云若夕摇了摇头。 “所以这玉牌,未尝不是有人拿给老夫人,让老夫人保管的。” “别人的玉牌?”云若夕问,“那为什么这玉牌最后会落在云晴月手中?” “应该是云晴月从云晴雪那里拿走的。”慕璟辰结合调查到的信息,简单的还原了下过去,“这玉牌应该是老夫人给了安晴芳。 安晴芳死后,玉牌就落在云晴雪手里。 偷听到齐氏母女阴谋的云晴月,知道自己的身世后,想要去找老夫人,可她没有凭证,没有信物,也就偷走这块玉牌。” “这样,那这玉牌?” “极有可能原本就属于你。”慕璟辰眸光锐利,“阿夕,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 “什么事?” “当初我在清河村,好奇你来历的时候,曾派影魅去调查你的身世,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再出现。” 慕璟辰眸光幽冷,“我本以为,影魅的失踪跟二长老的反叛有关,所以才没跟你提这件事,但现在看来,他的失踪,也许跟你的来历有关系。” “影魅?”云若夕听影九提过,影楼暗影十三卫上,有四大暗影勾魂使,分别为魑魅魍魉。 影九喜欢的影魍就是其中之一。 而影魅…… “当初我在清河村恢复记忆的时候,影魅就已经找到了我,他是专门负责保护我的,当时我受伤他没注意,也是因为我临时派他出去了。” 慕璟辰把玩着手中的玉牌,“影魅的能力很强,之前我只所以怀疑他是叛变而不是出事,就是因为在江湖上,能让他消失得悄无声息的人或者势力,应该是不存在的。” “可他还是失踪了啊。”云若夕表示,“所以你也别盲目自信,影楼虽然厉害,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慕璟辰闻言一怔,旋即转笑,清浅道:“是,夫人教训得是,为夫受教了。” “……” 云若夕微羞的转过脸去,“另外,你的推论也不能那么走,虽然你是让他去查我,才消失的,可保不住他在查我的时候,被二长老策反了啊。” “嗯,夫人言之有理。” “……” 怎么又叫夫人? 云若夕的心脏跳个不停。 此时的云若夕并不知道,这世间比影楼还强大的势力,的确是有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她刚要说“我还没嫁给你,能不能别喊夫人”,慕璟辰就认真道:“阿夕,这玉牌我要拿去研究一下。” “啊?” “安老夫人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最后见你,把这东西给你,绝不可能只是给你一个纪念,这东西应该很重要。” “哦。”云若夕对着东西也不懂,“那你拿去看看吧。” 慕璟辰没有多作耽搁,在云若夕额头上亲了一下,便离开了云若夕的屋子。 此时他们并不知道,失去踪迹的影魅,正在京郊的一处树林中,神色阴郁的烤着一只野鸡。 第409章老乞丐 “少年人,食物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你制作的时候,怎么能这么阴郁呢。”坐在影魅对面的人,是个瞧着二郎腿、神色悠哉的老乞丐。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脏衣服,头发花白,语气沧桑,似乎上了年纪,可若有人仔细看,便会发现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上,没有一处皱纹。 面对老乞丐的主动攀谈,影魅沉默着,似乎并不想搭理乞丐。但影魅越不搭理老乞丐,老乞丐却是要扒拉个不停。 “小小年纪不爱说话,可不是个好习惯……你说云晴月那个女娃娃,以前连饭都不会烧,怎么一夜之间,就会做那么多好吃的东西…… 还有,你说这天下的缘分咋就这么妙呢,你家主子哪里不摔,偏摔在那女娃娃住的茅屋山后。唉,早知道他俩这么般配,又互相看对眼,当初我就该一不做二不休……” 老乞丐说到这里,影魅终于阴郁的抬头了。 当初慕璟辰让影魅调查云若夕,影魅便一路查到了云若夕逃离的云家庄子。 他正准备调查云若夕是怎么逃出庄子的,就被人打晕了。 醒来,是一脸嘿嘿傻笑的脏脸。 影魅下意识的反抗,却发现一身功力都施展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被废了武功,后来才知道,是老乞丐用特殊的手段,封了他的内力。 要知道一般人被封内力,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就算不自己解开,只要内力深厚的人,自己想办法用冲开封锁,就能恢复气劲通畅。 可影魅被老乞丐封内力,不仅一直解不开,还连续三天都处于被封的状态,要不是老乞丐主动给他解开,这样封锁下去,一定会受很严重的内伤。 影魅知道,他和老乞丐实力差距有些大,便没有轻举妄动,表面乖乖的“被俘虏”,暗中则给暗影们发信息。 可让他诧异的是,他做出的标识也好,信息也好,都会被老乞丐弄掉。 本以为老乞丐发现他的暗中行为后,会一怒之下杀了他,却没想到老乞丐玩上了瘾,居然主动让他去给外人发信息。 最后,两人之间就莫名的变成了,你发我毁,你再发,我再毁的诡异情况。 两人这么互“斗”好几个月。 影魅没发出任何消息,倒是老乞丐,一路消息灵通,还啧啧的告诉他:“你们影楼内乱了……你家主子把你们的二长老囚禁了…… 你家主子杀人一刀一个,都不带眨眼的,太可怕了……” 总之,影魅就这样获知了影楼内乱的全过程,以及莫名其妙成了这个老乞丐的跟班,和对方的厨子。 没错,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为这个老乞丐烤了上百只野山鸡,上百字野兔子,和上百只野鸟,甚至蛇虫鼠蚁…… 想想都觉得…… 这特么到底算什么事!? 好在堂堂影楼四使影魅大人,没有白白的牺牲自己,替个老乞丐弄食物,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从这个话多的老乞丐嘴里,得知了不少事。 比如云晴月当初之所以能从云家庄子上逃出来,是因为这个老乞丐的暗中帮助;比如这个老乞丐其实从云晴月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暗中保护她。 再比如,云晴月那两个长得和他们家主子极像的孩子,还真不是乱长的,他们还的的确确就是他门家主子的骨肉! 然而为什么会是他们家主子的骨肉,这一点老乞丐没说。 当然,对于这个满嘴乱跑的老乞丐说的话,影魅自然是没有傻呆呆的就信了的,他只是职业性的记录他所说的每一句话,然后琢磨着该怎么把消息递出去。 “这段时间有你陪伴,我还是很幸福的。”老乞丐接过影魅递过来的烤鸡,闻了闻,“我知道,你其实很想杀了我。 但你也知道咋两实力相差太大,要真打起来,你重伤,我少一根头发,所以呀,你这个年轻人还是很优秀的,懂得忍辱负重,分清利弊,哪怕恢复了功力,也没有一次想要挑战我。” 影魅没吭声。他当然得分清利弊,忍辱负重,毕竟对于影楼的暗影而言,消息,才是最重要的,在消息没传给主子前,他不会死。 也不能死。 做厨子又怎么了? 这么多野物,迟早吃死你这个老不死的。 老乞丐吃了一口烤鸡,嘿嘿一笑,“不错不错,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你放心,看在你这孩子一根筋,对你家主子这般忠心的份上,我是不会杀你的。” 是吗? “那不知前辈到底要扣我扣多久?”影魅身形诡异不辨男女,此时说出的话,也有些雌雄莫辩,即便是被老乞丐俘虏,他也一直蒙着面,没有露出真容。 老乞丐也不去在意他到底是男是女,长相如何,只嘿笑道:“快了,等到你家主子娶了女娃娃,我就放你回去。” 主子娶那云氏? “为什么要等到主子娶那云氏?” “因为女娃娃嫁了人,自然就有丈夫保护,我就不用再保护她了。” “……” 这理由。 影魅微微皱眉,陷入沉默。 虽然他从老乞丐那里得知,那两个孩子可能是主子的,可就算有孩子,以那女人的身份…… 影魅冷眸道:“主子是不可能娶那女人的。” 在大宁,只有三妻才能称之为“娶”,妾室也好,通房也罢,都只能称之为“纳”。 以云若夕的身份,连王府的粗使丫鬟都当不上,怎么可能被主子娶为妻子。 除非主子放弃王府世子的身份,单单纯纯的做他的影楼楼主,否则他是不可能娶云若夕的。 影魅怎么也没想到,他家主子之前为了娶云若夕,不仅不要王府身份,连影楼都不要了。 而老乞丐也正是看在当初慕璟辰这份专情和魄力上,才没有阻拦他和云若夕在一起,否则……唉,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娃娃去京城那种地方的。 “小子,我告诉你,不管是你,还是你家主子,都没资格还嫌弃我家女娃娃。” 影魅听了这话,不禁紧了紧手指,“为什么?” 第410章云晴雪的选择 “因为……”老乞丐微微顿住,扯下一个鸡腿,嘿嘿一笑,“哼,小年轻,想讨你祖爷爷我的话,你还太年轻。” “……” 影魅算是发现了,这个老乞丐虽然满嘴跑马,但是有些关键的信息,他是一个字都不会泄露的。 比如云若夕的真正来历,又比如他自己的来历,以及他为什么会在暗中保护云若夕等等。 影魅看着眼前的篝火,稳住了心绪。 不能急,也不能被牵着走,他的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哪怕是死亡的代价。 …… 安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当然,随之传出去的,还有安老夫人最后留下的文书的内容。 云晴雪在家中得到这个消息时,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安老夫人的嫁妆,并不只有安老夫人当初嫁来安家时那于家给的。 按照惯例,长辈在把自己的嫁妆给后代时,都会添一些东西。 先不论安老夫人会添多少,单就把嫁妆给她云晴雪的这件事,就足以说明在安老夫人心里,她云晴雪,才是她认可的外孙女。 至于那个安浅浅,只是造化弄人的结果…… 哼,就算她得到了安家又如何,安家那十个大管家,都不是吃素的,她可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可即便觉得安浅浅不会好过,云晴雪只要一想到,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此刻竟都属于别人,她这心里,就跟白蚁啃噬一般难受。 “安浅浅,云若夕,你们都给我等着!”云晴雪紧紧的抓紧了手中的账本。 不过齐氏说得对,她就算要报仇,也不能心急,她们之所以输给云若夕,就是轻视了云若夕,而安浅浅,现在更是有整个安家在。 她不会轻举妄动。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稳住自己的境况。 云晴雪抬头看向刘妈妈,“刘妈妈,我刚刚查看了一下我母亲留下来的账册,为什么我母亲的嫁妆,少了二十多个热铺?” 刘妈妈看着云晴雪,毕恭毕敬道:“大小姐,夫人当初为了请那云氏帮忙,花了不少钱。” “什么!?” 居然都给云若夕那个贱人了!? 云晴雪又惊又怒,她翻着账本,差点忍不住吐血,“母亲怎么这么糊涂!?” 刘妈妈叹了口气,“当时事出紧急,夫人也是没有办法。” 云晴雪紧咬着下唇,没说话。 所谓的事出紧急,莫不是那云若夕下的套。 “我和母亲真的是小看了那个贱人。”云晴雪狠声道,“不过以后不会了。” 刘妈妈看着云晴雪梳理账目,不由问了句:“大小姐,您去看望夫人时,夫人可曾让您安排人,去救她。” 云晴雪翻页的手顿住,微微低头,掩盖住眼底复杂的表情,“母亲现在是大家全部都盯着的重犯,她要是被人救了,大家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我和三妹的头上是,所以母亲不让我们出手。” “这样。” 似察觉到作为女儿,这般淡然的说母亲的死亡有些不好,云晴雪不由带上哀戚的表情,“刘妈妈,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把我母亲所受的一切委屈,都讨回来。” “是……”刘妈妈闭上眼睛。 等到屋子里沉痛的气氛过去,云晴雪才重新看起了账本。 刘妈妈出去帮云晴雪端雪耳粥,在路过屋子边角的时候,她小声的吩咐了一个目光冰冷的小厮,“告诉夫人,大小姐弃了她。” 小厮点点头去了。 刘妈妈看向云晴雪所在的屋子,晦暗了眼睛。 齐氏当初跟刘妈妈说过,她的罪行如果不是死,就是被发配去做苦力,前者自不用多说。她死后,希望刘妈妈为她女儿效力,但后者—— 齐氏吩咐了,如果云晴雪探视她后,让人去杀她,那么刘妈妈可将她经营的一切都交给云晴雪。 如果没有,保留该保留的。 因为一个女人被发配边疆,会遇到什么,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会想到,所以,如果云晴雪派刘妈妈去杀她,那么云晴雪就是真的心疼齐氏,宁愿被人怀疑,也不忍母亲受辱。 但云晴雪的选择,却是让刘妈妈按兵不动,这说明什么,说明云晴雪只是怕那一丁点的怀疑,就彻彻底底的舍弃了她的母亲。 “夫人,老奴知道该怎么做。”刘妈妈对着远方看了几眼,掩下眼中的冷厉,重新低眉顺眼的去到了云晴雪的身边。 云晴雪丝毫没察觉到异况,专心的整理齐氏留下的账本,一边整理,还一边感慨,当初她觉得安老夫人教她经营之道,实在是浪费她的时间和精力。 可那个时候她有嫡女的身份,有顾家的婚姻,现在她什么都没有,这经营的能力,反而变得有用之极。 因为她自小在安老夫人跟前长大,哪怕家里的祖母和父亲对她不亲,对她的能力,也有种莫名的信任。 齐氏去后,管家权虽然去了柳姨娘那里,但因为云晴雪有经营的本事,云老夫人就将云家的部分产业交给了云晴雪打理。 这打理家业,可比执掌中馈得到的利益多,足够她暗中动手脚,中饱私囊,再者,有了祖母和父亲这番重用,她在云家的地位,也不会遭遇下滑。 “刘妈妈,给我准备一套丧服。”云晴雪放下账本站了起来,“我也该是时候,去会会那个安浅浅了。” “是……” …… 昨日安老夫人去世得太过突然,又正好在继承人发生变动的敏感期,于是京兆衙门和刑部都派了人来。 等到他们确认,老夫人并没有毒害谋杀的迹象,这才允许安家人将其入殓。 入殓后,安府第二天就挂起了白幡,设起了灵堂。 不少听闻安老夫人去世的亲朋好友,都亲自赶来,或者派人赶来奔丧。 云若夕今日也关了晨曦小筑,牵着两个孩子,穿上素服前去安家凭吊。 安家身为大宁首富,自然结交众多。 所以今日的安府,难免会有些龙蛇混杂。 云若夕本不愿意带上两个孩子,可两个孩子跟着她经历颇多,还没有见识过什么是死亡,尤其是身边人的离去。 云若夕觉得,只有知道死,才会明白生,便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第411章人多眼杂 可云若夕没想到,安府的门卫,却并不放行。 “我们安家不欢迎你。” “你们安家?”云若夕瞧着门卫,眯了眯研究,“你算哪根葱,竟然敢代表安家。” “你……”早听说这云氏的嘴皮子厉害,没想到还真是。 看着那双水灵漂亮的大眼睛,哪里想得到对方说出的话会这般直接,且不留情面。 门卫还没来得及反应,怼人小能手云若夕就又道:“你这么会代表,难不成以后安家的生意都由你去谈!?” “我……” 门卫被云若夕怼得不知如何招架,只能搬出上级,“我可没说我代表了安府,我不让你进,是我们家老爷的命令!?” “你们家老爷?”云若夕扬起眉毛,高了声音,“据我所知,安家的老爷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你这老爷是哪里来的?” 在场来的不少人里,还有不少是安老爷子的故交,一听云若夕的话,当即都投来了目光。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门卫口中的老爷,应该是安浅浅的养父。 可云若夕这么一说,门卫哪里敢说喊安浅浅的养父安老爷爷,只能立刻改口道:“我,我说错了,不让你进来,是我家大小姐的命令。” 安浅浅是安家孙小姐,现在安府当之无愧的主人,她的话,总有用吧。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压根就不睬他,在他喊出安浅浅的时候,就已经迅速跨进了门槛。 “欸,你这泼妇——” 那个门卫下意识的想去拉云若夕,却被一把玉骨扇打了一下。 “谁!” 谁特么敢打我!? 门卫回头一看,傻了,然后非常庆幸自己没把后面那句话吼出来。 “贺,贺三公子!?”门卫摆上了小脸。 “狗眼长得不好,就不要来当门卫。”贺风晏习惯性的扬起微笑,说的话,却是一点也不饶人,“我听说慕世子那里缺个养狗的,要不我介绍你去试试。” 慕世子!!! 养,养狗!!! 门卫一下子就跪了下去,朝贺风晏磕头,“三公子饶命啊。” 这京城中人谁人不知道,慕璟辰养的狗,是北部冰川来的獒犬,是会吃人的,让他去照顾,可不就是要让他被狗吃吗。 京城是个贵人满地走的地方,所以生存之道就是,对于贵人身边发生的事,都要记得清楚。 门卫自然知道贺风晏和贺老爷子同这个云氏的关系,给贺风晏嗑完头不说,还给云若夕嗑了两个头。 只可惜云若夕怕脏了两个孩子的眼,早就走在前头去了。 贺风晏瞧着女人的背影,用玉骨扇戳了戳额头,归远的眼光,真独特啊,这么烈的性子,吃得消吗? 不过那两个孩子…… 贺风晏追了上去,还没靠近打招呼,便见两个孩子似察觉到有人迫近般,同时转过身脑袋朝他看了过来。 只瞬间,贺风晏就顿住了步子。 这两双几乎一样的眉眼,一个冷沉幽深,一个似笑非笑。 简直就是分裂后的慕璟辰缩小版啊! 这也太像了吧。 难怪这云氏甚少把孩子带出来,这两张脸要是被有心人看到…… 他忍不住快步走到云若夕面前,着急道:“云娘子,这里人多眼杂,你怎么把孩子带出来了。” 贺风晏觉得,他的提醒已经够明显了,这云若夕做事极有章法,明显不是个蠢人,应该能听懂他的警告。 可云若夕却有些狐疑的看向他,“我带孩子出来跟贺三少你,有关系?” “……” 贺风晏琢磨着,难不成慕璟辰没跟云若夕说,他已经知道了他们两的事? 贺风晏大概是想不到,谈了恋爱的慕世子,小气得简直变、态。 除了影楼那些从来不露脸的人,他会小女人面前提起爱,诸如贺风晏这样的人,醋坛子慕世子是连名字都不会提的。 哼,他的小女人,只需要知道他一个男人就够了。 贺风晏在这里思索慕世子脑回路的时候,云若夕已经牵着孩子进入了灵堂。 其实贺风晏的提醒,云若夕是知道的,所以她不仅给两个孩子带上了毡帽,这一路走来,也都让两个孩子微微低着头。 一来是表示对安老夫人的尊敬,二来,也是不让他们太过显眼。 至于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回答贺风晏,不过是因为慕璟辰没有跟她说贺风晏是知情者,出于警惕的心理,她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的样子。 云若夕看向两个孩子,给他们扯了扯头上的小毡帽,刚刚还露出了半个小脸,现在是只露出两双眼睛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没有关系,可两个孩子却是越长越像慕璟辰。 慕璟辰作为京城头号名人,许多人都见过他,或者偷藏着他的画像,若不是孩子带面纱太奇怪,她指不定也得跟自己的两个孩子带上。 好在灵堂祭拜的人多,排着队,一轮一轮的,谁也没太注意谁是谁。 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对安老夫人的灵牌叩拜,然后起身。 她没想到,她起身的时候,跪在灵堂钱拜谢各位来客的安浅浅,也因为跪的时间太久有些不舒服,而被养母搀扶着站起身来。 两人面面对上。 云若夕准备当没看见,转身离开。 安浅浅却是立刻惊声道:“云若夕,你怎么来了!?” 自己和父亲不是吩咐过,不让这个村妇进来吗? 难不成是冯妈妈那个老婆子对她的命令阳奉阴违,放云若夕进来的? 还是说这安府的下人,不服她? 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心眼多的安小姐,已经脑补出了各种情况,看云若夕却是充耳不闻,牵着孩子就走。 “站住!”安浅浅上前一步,挡在了云若夕的去路。“你是怎么进来的!?” 云若夕淡道:“自然是两条腿走进来的。” “你!” “浅浅。”安浅浅的养母拉了她一下,“你昨晚守了一夜,精神不济,我扶你下去休息一下吧。” 云若夕怼人功底,安浅浅养母是见识过的,现在四方来客这么多,安浅浅本就是打着不舒服的借口要回去休息。 现在要是和云若夕“朝气蓬勃”的吵起来,落在人眼里怎么看。 可安浅浅养母忘了,安浅浅那任性的性子,是他们宠出来的,这一遇到事,根本不会细想,只凭自己喜好来。 第412转火 安浅浅只要一想到外祖母临死前,最后见的是云若夕,给十大管家见的也是云若夕,就气不打一处来。 凭啥啊,她才是安晴芳的女儿,她安家真正的血脉,那云晴雪得到外祖母另眼相待,是因为云晴雪顶替了她。 这云若夕又不是安家的人,外祖母为什么要那么看重她!? 不过一个人贩子手里的婴儿,要不是他们买了她,指不定得沦落去勾栏做下贱女呢。 安浅浅越想越来气,怒目道:“你不许走!” 云若夕觉得好笑,“为什么不能走。” “因为,因为……”安浅浅眼珠子滴流的转,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因为我外祖母是你害死的。” “哈?” “小医仙明明说过,我外祖母暂时不会有事,可在你留下来单独和我外祖母说话后,她就突然死了,而且你昨天见过我祖母后,你就不见了,冯妈妈还专门找过你,可府里没有一个人见你出去过。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昨天害死了我外祖母,你做贼心虚,你就让你的婢女带着你跑路了,等到第二天,你发现安家和官府都没有通缉你,你以为你的罪行没有被人得知,这才堂而皇之的前来祭拜。” 听到这番话,云若夕突然觉得,这个安浅浅真不愧是安晴芳和云高卓的孩子,至少从智商上来说,还算有救,居然能能结合昨天的情况,一来就给她扣上谋杀的罪名, 只可惜—— “安小姐,你说这样的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云若夕淡声道:“昨日我离开安府的时候,安老夫人刚去世,安家乱成一团,自然没有人看到我离开。 或许你会说,我作为客人,离开的话应该给你们这些主人家打个招呼,可我这个人性子不好,在安家唯一熟悉的人,就只有安老夫人和冯妈妈。 当时冯妈妈正哭得伤心,我不好前去叨扰,就自行离开了。你怀疑我杀人,可有仔仔细细去看官府的检查报告? 安老夫人的死因,已经被确认为病老衰竭,你说我谋杀,难不成是觉得京兆衙门和刑部的仵作先生们在弄虚作假?” “你!”安浅浅见云若夕巧舌如簧,居然三言两语就把嫌疑轻松掩去,气得不行,可她一时之间却又补不上什么,只能强行顶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让仵作他们查不不出来。” 总之—— “我外祖母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女人,骗了我家的家业,还害死我的外祖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若夕不想和这种浪费时间,牵着两个孩子就想越过安浅浅,离开正厅。 可安浅浅不肯放,见云若夕要走,居然直接伸手去逮云若夕。 因为云若夕是一手牵着一个小包子的,小长乐正好处在云若夕和安浅浅的中间,他见有人想要伤害自家娘亲,立刻抬起小脚,踹了安浅浅一下,。 按理说,一个小孩子踹一脚,不会如何。 但安浅浅是千金之躯,从没磕着碰着,小长乐练武之后,又气力极大,这么用力一踢,当即让安浅浅惨叫一声,往后倒去。 “浅浅!”安浅浅养母大惊失色,跑去扶着安浅浅。 被踢痛了的安浅浅也不管在场是不是很多人看着,直接指着小长乐大骂:“你,你这个死小鬼,居然敢踢本小姐!?” 云若夕微微皱眉看向小长乐,便见小长乐心虚害怕的低下头,不敢抬头看她,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害怕娘亲责怪。 云若夕将小长乐往自己身边拉拢,和安浅浅隔开距离,“安小姐你要是不先对我动手,我儿子怎么会踢你。” “你还敢强词夺理!”安浅浅指着云若夕,怒骂道:“云若夕!你自己是个野种,没有教养,带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野种,也没有教养!” 安浅浅这话一说,顿时冷沉了云若夕的表情,“安小姐,那你这般口无遮拦,就是你们安家老宅的教养!?” 云若夕将视线看向不远处,正在看她们这边好戏的云晴雪和,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安小姐,麻烦你睁大眼睛看看人家云大小姐,人云大小姐哪怕再生气,也不会说出这样对人无礼的话来。” “你?”安浅浅呆了一下,然后就顺着云若夕的目光,看向了云晴雪。 只见一娉婷女子,站在人群中,无论是身姿还是仪态,都十分端着,完美的衬托出她安浅浅,有多么的野蛮和粗俗。 云若夕这转火转得很漂亮,在场来祭拜的人,多是富贵高门,大家看了看云晴雪,再看了看安浅浅,顿时纷纷表示:“这在在老夫人跟前养大的,就是不一样。” “是啊,瞧这安小姐说的话,分明是此等人家,没有教养的子女,才会骂出来的。” “可不是,你看云大小姐,安静乖顺,温柔娴雅,这才是大家小姐的风范,再看看这个安家孙小姐,唉……” 那一声声的议论和叹息,简直像锥子般扎着安浅浅的心。 “你,你们……” 眼看安浅浅居然要对那些说闲话的宾客发火,安浅浅的养母赶紧把她拉了下去。 当然,她一边拉,还一边装模作样的摸着安浅浅的额头,道:“哎呀,浅浅,你的头怎么这么烫,这孩子,我说你怎么行为这么反常,竟然是烧糊涂了! 你呀你,昨天晚上让你休息,你偏哭着给老夫人守灵,你要是病了,老夫人还不得怪我们没照顾好你!” 安浅浅的养母把安浅浅拉走了。 虽然她临走时说的那番话,缓解了安浅浅的尴尬,但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安浅浅指骂人时精神饱满,怎么看也不像熬过夜。 没有了挡路狗,云若夕赶紧牵着两个孩子离开,结果在要出门的时候,却遇上了熟人。 顾夫人看见云若夕,那是直接把鼻子扬上了天,一个眼神都不惜得给,就去了正厅。 但顾夫人身后的顾颜之,却是驻足在云若夕面前,道了声:“你没事吧。” 第413章被盯上 他刚刚一进门就听到了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张扬,那么气势昂扬。 云若夕闻言微怔,有些不解的看向顾颜之,“顾七少是在问候我?” 好稀奇,当初不是避她避得更洪水猛兽似的?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问谁。”顾颜之面容沉静,看不出明显的表情,但看着云若夕的目光,却十分幽深,让人完全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云若夕的心突然狂跳起来,似乎觉得自己好像被眸中大型猛兽盯上了,她微微转过视线,“那就不劳顾七少费心,小女子我活得很好。” “那就好。”顾颜之的声音低低的,路过他们的人似乎好奇的想听他说什么,但什么都没有听见,尤其最后一句,顾颜之居然也用上了传音入密:“若你想查你的身世,我可以帮你。” “哈?”云若夕瞧着顾颜之,越发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帮我?难不成顾七少你是因为之前装不认识我而感到愧疚?” 那可不必如此,当初你收留我,我反而影响了你的名声,你规避我,也是应当的。” 云若夕是不喜欢顾家人,但顾颜之对她……怎么说,不好不坏吧,没有过恶意,也没真正的欺负过她。 她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顾夫人的债,她不会算到顾颜之头上,自然也就没有敌意。 眼见顾颜之这个目光吸引器,给她吸引了不少打量的目光,她不再耽搁,未等顾颜之作答,说了句“顾七少保重”,便离开了。 等到母子二人重新上了车,小长乐才低低道:“娘亲,我刚刚是不是又闯祸了?” 闯祸? 怎么会? 自家这个小儿子调皮归调皮,可比起那些砸人窗户的熊孩子,简直不能够再乖了。 “你没闯祸。”云若夕将额头贴在小家伙的小额头上,“你是为了保护娘亲,娘亲知道的。” 娘亲没有怪他,小长乐顿时咧嘴一笑。 可他还没来得及露出小梨涡,就见娘亲转了话锋,“但你今天这件事做得不好,娘亲和爹爹让你们学功夫,是为了自保,可不是让你们逞凶伤人的。” 云若夕看得出,今天的安浅浅是真的被伤着了,否则不会那么气急败坏的乱骂人。 对于两个小家伙的学武进度,云若夕忙于别的事,没有怎么管,都是交给了影七处理。 影七告诉她,两个小少爷天资奇高,短短数月,已经修出了纯元的内力。 云若夕最初不太理解,有纯元的内力代表什么,只是觉得两个小家伙习武后,饭吃得多了,精神比以前好了。 且跑起步来,轻快迅捷,力气也很大,现在看来,内力带来的效果,可不知这些。 “知道了娘亲。”长乐知道娘亲没有怪他下手,只是责怪他下手不知轻重,便乖乖的表示,“下次我踢轻点。” “还下次。”云若夕点了点他的小毡帽,“不听话,娘亲就不带你出来了。” 小包子赶紧抱住娘亲的大腿,撒娇:“娘亲……” 云若夕瞧着小长乐这卖萌打滚撒娇的样子,莫名想起了某个明明是大人,撒起娇来却一点也不害臊的人。 真像啊……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要说练习素女心经也颇有一段时间了,可别说有内力了,连体力都没有加强。 莫不成她练的是假的素女心经??? 想起影七所说的,这素女心经是药王谷的绝妙心法,云若夕估摸着,应该是素女心经遇到了她这个假人。 ……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家门口。 云若夕付了租金下车。 两个孩子下车后,一个立刻跑去厨房,去找孙婆婆。 一个却拉住了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察觉到异常,蹲下身抱起了小长安,“乖宝,怎么了?” “娘,人死后,会去什么地方?” 云若夕微微一顿,她今天带两个孩子去拜安老夫人,就是想给两个孩子讲讲死亡,结果安浅浅横插进来,这教育也就被忘在了一边。 小长乐性子欢脱,有些没心没肺,估计压根没去在意,灵堂是什么,死亡又是什么。 但小长安敏感,今日一定注意到了。 云若夕微微思索后,便抱着小长安,看向了屋檐上的青空,“娘也不知道人后会去哪里,有人说人死后会去阎王殿,经手阎王爷的拷问,若这个人在生的时候,多行善事,便可以来生投个好人家,若做了坏事,便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 “地狱。”小长安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样的地方?” “娘亲也不知道,据说有寒冰,有烈火,有严刑拷打……总之,是个让人灵魂受尽折磨的地方。” 云若夕正说着,拿着三个乳香馒头的小长乐就跑了过来,把手里的馒头递给小长安和云若夕。 云若夕和小长安一人拿了一个,小长乐便咧嘴一笑,自己先一步啃起来。 小长安拿过馒头后,没吃,而是抬起小脑袋,继续问自家娘亲:“娘,那什么样的事,才叫做坏事?” “……” 嗯,这个问题就很有难度了。 因为云若夕从来不觉得她自己是个好人。 她有一堆毛病,比如谁要是在背后说她,她绝对会怼回去,谁要是比她漂亮,她就会心酸妒嫉。 哪怕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至于那些得罪过她的人,她更是会想法子报复回去。 怎么看,她也不像一个虚怀若谷,大德大善的人,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概就只有没有亲手杀过人吧。 于是她对两个儿子道:“这世间的好与坏,是没有那么绝对的,就像天黑的时候,哪怕太阳落下去,也依旧有云霞留在天空。 黑与白的界限,其实并没有那么清楚,有时候人因为各自的立场不同,便会有不同的好坏观。 比如今天,对于安浅浅来说,娘亲就是一个坏人,做了坏事,可你们觉得娘亲是坏人,做了坏事吗?” 两个小包子摇了摇头。 “所以娘亲并不希望你们做一个,通俗意义上的好人,娘亲只希望你们能做一个有底线知进退的人,不主动与人为恶,却也不怯弱别人对你们行恶。” “哦。”两个乖宝点了点头。 第414章解决崔成 “地狱虽然可怕,但人死后,会不会去地狱,谁也不知道。”就好比她云若夕,意外死了,却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以这世间,有许许多多不信鬼神不怕下地狱的人,遇到这样的人,你们一定要小心警惕,知道吗,因为没有敬畏的人,一旦恶起来,是难以想象的。” “嗯。”两个小家伙又点了点头,“知道了娘亲。” 云若夕瞧着两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心中叹气,她知道自己现在说再多也没有,只有日后带两个孩子多见识一些,他们才能够真正明白,这世间的复杂。 人,不能活得太现实,也不能活得太天真,这么一想,做人还不容易,为人父母就更不容易了。 “走,去看看婆婆给我们做了什么菜。”死亡的话题太过严肃,总得缓解缓解,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去了厨房。 …… 小雪之后,京城又陆陆续续落了几场雪,安老夫人出殡的时候,天公仿佛也感觉到了哀伤,落下了毛毛细雪。 因为古人讲究落叶归根,安老夫人的遗体不准备葬在京城,而是要运回岳阳和其夫安成业合葬。 安浅浅作为安老夫人的外孙女,亲自运送安老夫人的尸体回去。 安浅浅带安老夫人出城那天,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据影七说,那安浅浅本是不想去送老夫人的,一来,京城的繁华有目共睹,她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完全不想再回岳阳。 二来,一直没有说亲的她,得知自己的未来夫婿居然是顾颜之,巴不得立刻去顾家和顾颜之见面,哪里舍得走。 但她要是不跟着去,于礼不合。 再者,她在灵堂上和云若夕的争执,被好事者传了出去,现在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在瞧她的笑话,她要是不亲自护送老夫人,可不就坐实了云若夕说她没教养的说法。 于是在养父母的劝说下,安浅浅只能亲自捧着老夫人的灵位,在下雪天里,一步步的走出城门。 虽然她一出去,就立马上了马车,但好歹做足了戏,暂时掩盖了她没有教养的谣言。 等到安浅浅的谣言下去,大家的注意力就从那天安浅浅的没有教养,挪移到了她说的话上,也就是云若夕那两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云氏小面的老板娘从一开始露面,就自称民妇,在漕帮张天霸等人问他是否成亲时,她也没有否认,说明她的确是有男人的。 可从她来京城,到她得到安老夫人的赠与,她的男人也出现过,实在有些让人难以理解。 谣言由此四起,茶楼酒肆全是谈论云若夕和两个的孩子的。 有人说云若夕是个寡妇,也有人说那两个孩子是她捡的,云若夕并没有成亲,但更多的人都猜测云若夕应该是某个有钱有势之人的外室。 至于这个人是谁,大家也基本上有了方向,一个是漕帮,一个就是昌盛赌坊。不怪大家都这么猜测,实在是因为云若夕来京后,就和这些势力有关联了。 首先是漕帮,自从云若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漕帮的脸后,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可这段时间,漕帮却没有任何表示—— 不仅没有对云若夕采取报复手段,连被关起来的几个漕帮人员,漕帮那边也没有要去衙门捞人的意思,看上去,简直就是心甘情愿的被云若夕打。 于是不少人都认为,云若夕应该和漕帮的龙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对于这个看法,在晨曦小筑嗑瓜子的云若夕忍不住问了句,“漕帮不是有九个龙头,大家觉得我和哪个龙头有关系?” 影七对云若夕这种完全不在意谣言的情况,已经很习惯了,居然还认真的回道:“大部分人觉得是大龙头。” 大龙头!? 云若夕嘴里的瓜子差点没吐出来,“为什么!?” “因为从年龄上来说,大龙头最为接近,”影七一本正经,“且在漕帮,能压得住七龙头的,也就只有大龙头。” “这样。”云若夕点了点头,“那昌盛赌坊?” “自是因为上次那裴贤逸亲自帮夫人你解围。”影七说到这里,忍不住传音入密道:“还好主子回影楼云阁了,不然在京城中听到这些,不知道得有多少人遭殃。” 云若夕心虚的笑了笑,是啊,那个大醋坛子,要听到满京城都在议论她和谁有一腿,还不得炸。 “夫人,那周楠说要了解安老夫人的丧事后,才会来京城找你商议接下来的事。”影七看向进进出出的崔成,“此人,夫人打算怎么办?” 云若夕微微凝眸,当然是解决了,身边不定时炸弹要是太多,一起炸的话,她可会很头疼的,“你去叫他来。” “是。”影七去了。 很快,崔成就走了过来,一袭淡青色贴身长袍,依旧是初见时那彬彬有礼,斯文又俊雅的样子,“夫人,有何吩咐。” “这是你的卖身契。”云若夕将当初花店老板给她的卖身契,递给他,“从现在起,你自由了。” “自由?”崔成看着那卖身契,不出云若夕所料的,脸上没有露出欣喜的表情,反而微微皱眉,有些疑惑道:“是我哪里没做好吗?夫人要赶我走。” “不是,你做得很好。”云若夕实事求是道:“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新来的长工是你在带,漆姐姐的账目,也是你在核对。 而你的本职的工作,照顾花木,你也做得极好,你是个很好的员工,所以我给你卖身契,是感谢你,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发展。” “更好的发展?” “是啊,你有学问,人又年轻,不如去考功名,或者去更大的地方……总之,屈居在我这店里做一个花匠,实在浪费。” “怎么会。”崔成看着手中的卖身契,缓缓一笑,“当花匠是我最喜欢的事,考取功名什么的,我才疏学浅,还是不去多想了。 不过夫人奖励我卖身契,我还是很高兴的。”崔成收下卖身契,却是道:“那我现在以自由身,希望能继续在店里为夫人工作,可好?” 丫的,这么想留在她身边工作,分明是想监视她,云若夕放下手中的瓜子,看着崔成,开启直接模式:“崔成,我已经知道你是漕帮的人了。” 第415章调查周楠 崔成闻言轻笑,好似一点也不意外云若夕知道他的身份,反而坦然道:“没错,我是漕帮的人。” “既然你自己明白,那就不用我再多说。”云若夕放了一把瓜子在崔成面前,“大家好聚好散,可好?” “不好。” 嗯!??? “崔成,我不是在请求你的意见。”云若夕微微挑眉。 她是在赶人好伐? 能不能露自觉点,非要她横眉冷眼? “夫人,我的确是漕帮的人,也的确是漕帮上头派来查看夫人情况的,”崔成看向云若夕,眸光亦透着认真,“但我的普通身份,就是一个花匠。” “所以?” “所以我是在请求夫人,能够看在我普通花匠的身份上,重新接纳我。”崔成看向旁边的红梅,上面已经开始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小花苞。 “夫人想要辞退我,无非是担心漕帮想对夫人不利,但漕帮已经放弃和夫人你作对了。” “放弃对付我?”云若夕微微诧异,“为什么?” “因为夫人身边不仅有我们漕帮精英堂的人都难以撼动的高手,周围更是有我们无法洞察的势力在暗中保护。” 崔成瞥了眼影七,“我们漕帮虽是草莽结成的江湖帮派,但也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夫人身后的势力,是我们忌惮的。 很久以前,上面就已经在招我回去,但我太喜欢在晨曦小筑的生活,所以我才会留下来。” “……” 云若夕食指在瓜子堆里转着圈,“也就说,现在留在我这里,是你自己的想法,不是漕帮的命令?” “对。”崔成微微一笑,“夫人可能不太了解,漕帮有很多人,都是些普通人,只有在上头需要的时候,我们才会做事,平时都是做自己的。 我原本就是一个花匠,夫人不留我,我大概也是在别处做花匠。但别处,怎么想,都应该没有在夫人这里好。” “我这里,有这么好?”云若夕怀疑。 “夫人难道不知道,你是一位难得的好东家吗?不仅给长工相当好的报酬,还时不时的放假,给大家做好吃的。” “……” 听崔成这么说,云若夕似乎也觉得自己这个老板,当得很好,弹性工作,奖励制度,还时常发福利。 她突然有些遗憾,自己上辈子咋没遇到这样好的私立医院。 “可是崔成,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云若夕感慨后,直言道:“你也知道,我即将接受安家的酒楼产业,但是安家那边的人是一点也不服我的。 接下来我会有很多麻烦,晨曦小筑是我的起始,也是我的根,腹背受敌的风险,我不能冒。” 崔成看着云若夕转着圈的食指,略微沉默后,却还是不想走:“夫人可能太过高看我了,我不过是读过几天书的花匠罢了,如何能让夫人腹背受敌。” 他看向影七,微微扬眉,“退一万步说,夫人身边高手如云,若真觉得我有背叛之意,直接杀了我就好。” 年轻人,动不动就杀杀杀的,当她是刽子手?云若夕心里有些烦躁,这崔成看样子,还真是稀罕上晨曦小筑,不肯走了。 “夫人……”旁边的影七见云若夕犹豫,就知道自己夫人应当是心软了。 崔成此人抛出漕帮的人员的身份外,简直无可挑剔,在晨曦小筑,兢兢业业,忙里忙外,除了跟漕帮联系过一两次外,基本没有做过任何危害云若夕的事。 云若夕这个人,表面端着冷酷无情,实则耳根子极软,尤其在对方表现很好,又没伤害过她的时候,她更是狠不下心来。 于是未等影七提醒,云若夕就摆了摆手,“你想留就留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崔成,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骗我背叛我,我现在相信你,让你留下,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最讨厌欺骗…… 崔成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不自然,抬起头的时候,已是真诚的笑,“是,多谢夫人。” “行,那你去忙吧。” 崔成去了。 等他一周,影七当即道:“夫人,为什么不让他走?” “因为我觉得,如果漕帮真要对付我,一个崔成被我赶走,还有第二个崔成过来。”云若夕继续抓起瓜子,嗑了两颗,“倒不如留下他,反正也用顺手了。” 原来是这样,影七道:“我还以为夫人是心软了。” “……” “夫人考虑周到。” 嗑瓜子的云若夕,有些心虚的笑。 影七没注意,心里只想着,这赶走崔成,本是主子的私心,要让主子知道夫人还留着这个小白脸…… “对了小七,周家的情况,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吗?”云若夕突然觉得,有个古代在,简直开了挂,“周楠那个人,我现在还不太了解,我需要了解他的为人,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 “是。”影七点点头,就去暗中联络人了。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就在云若夕等待周楠回京的这段时间,贺风晏带着他家的老太爷上了门。 云若夕初初以为对方只是来蹭吃蹭喝的,直到贺风晏来了一句:“听说云娘子你这里,缺一个教书先生。” 云若夕才确认,贺风晏已经知道了她和慕璟辰的关系。 只是,她让慕璟辰帮忙找教书先生,慕璟辰找贺风晏帮忙也就算了,为什么找来的会是他家的老太爷,贺老爷子!? 咖位会不会太大了些。 “咳咳哼……”被两个年轻人眼神忽视的贺老太爷背负双手,咳嗽了两下,把云若夕和自家孙子的目光吸了过来。 他略微嫌弃的打量着云若夕家,表示:“让我教书可以,不过你这地方我不习惯,书也没几本,你以后就每天把孩子送来静远园。” 贺老太爷在贺家有一处单独的园子居所,便是静远园。 “这……”云若夕有些犹豫。 贺老爷子登时不满了,“你这个小妇人,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我贺某人,没资格教你那两小屁孩儿?” “不是,贺老爷民妇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太激动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个您先坐着,我去给您倒茶。” 云若夕给贺风晏使了个眼神,贺风晏就跟着她去了厨房。 第416章二公子 “贺三公子,你怎么能找贺老爷子来?”云若夕一个头两个大,“安安乐乐的长相,你也看见了,这贺老爷子……” 如此眼尖聪明的一个老头子,铁定会看出什么的。 “你不用担心。”贺风晏笑着说,“我爷爷这人,是个眼明心明的,且不爱管人闲事,就算他看出来,他也不会说。” “哦,这样。”云若夕问,“那他知道吗?”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慕璟辰。 “知道。”贺风晏道,“他之前跟我说的时候,我就问他,觉着我家老爷子怎么样,他当时并没有反对。” “既然他知道且同意,那我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云若夕安下心来,不过,“我有些好奇,三公子你是怎么说服贺老爷子的。” 那么傲娇的一个老头子,怎么会答应来教她一个平民妇的孩子。 “说服?呵,没有,我什么都没做。”贺风晏笑道,“我不过是顺口问他,有没有好一点的教书先生,云氏的两个孩子,想找个先生,可以包伙食。” 包伙食? 云若夕大致知道,为什么贺老太爷来了。 吃货的世界,她懂。 “这样,那,那我送孩子去贺府的时候,就顺带给贺老爷子也做一份饭菜。” 贺风晏点点头。 “那束脩……” 云若夕还没说完,贺风晏就笑了,“你觉得我贺家的老爷子,会是差那点钱的人?” 云若夕的脸微微一红,是啊,她那几十两银子,拿给别的先生,是高价,给贺老爷子,那可是买茶叶都不够看的。 “那……” “你不用觉得为难,他本就是冲着你的手艺来的,你多点好吃的东西,孝敬他就好。” “行。”云若夕转身道:“那我现在就给你们弄点新东西。” “新东西?”贺风晏站在旁边,瞧着云若夕揭开灶台上,露出奶白色的东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牛乳。”云若夕要给他们做奶茶。 云若夕这奶茶和现代的垃圾奶茶不一样,是她自己拿真的牛乳和茶叶鼓捣出来的,在一定程度上,有些近似于藏族的奶茶。 不过云若夕爱甜食,就加了些蜂蜜红糖作为调剂。 最开始的时候,味道很怪,后来她减少了牛乳,又把茶叶制作成抹茶,好几次尝试下,算是折腾出了一种全新的奶茶。 她自己觉得味道还算不错。 贺风晏在旁边看着,忍不住道:“你的手很巧。” “多谢。”云若夕想慕璟辰既然把他们两的事告诉贺风晏,显然证明贺风晏和慕璟辰的关系极好,自家老公的好基友,她自然会多一些好感。 做奶茶的时候,也不由更用心,等到端出两碗奶茶,贺老太爷当即睁开了闭目养神的眼睛,“什么味道。” “奶茶的味道。”云若夕将奶茶递给他们。 贺老太爷和贺风晏同时端起瓷碗,同时浅尝,一个表情平淡,一个表情惊艳。 “嗯,这奶茶的味道很独特。”贺风晏不太喜欢甜的东西,不过他刚刚看云若夕做的很认真,便没说自己不喜欢。 云若夕却是看了出来,默默记下了贺风晏的喜好,笑着说:“三公子喝不惯也没事,这奶茶的味道,不是人人都喜欢的,” 相对贺风晏的不喜欢,贺老爷子却是赞不绝口,“没想到这茶,还能这般喝。” 贺老爷子表示教书先生这活,他接的划算啊!云若夕这人,随时随地都能给人带来点意外和惊喜,再加上她手下有赵太贤…… 贺老爷子已经看到自己今后日日被美食萦绕的灿烂晚年了。 “那个,既然要拜先生,还是正式点的好。”贺老爷子喝了人的嘴软,态度不由少了来之前的倨傲,“你明天亲自带着两个孩子来吧。” “是。”云若夕点了点头,便邀请贺老爷子和贺风晏去了晨曦小筑,她让赵太贤做了几道,他们新鼓捣出来的菜肴。 贺老爷子吃得相当的满意。 等到酒足饭饱,云若夕让崔成送贺老爷子登上了马车。 贺风晏则是站在门口,对云若夕说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又是如何在一起的,但你们的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你和他之前的身份,差得实在太多,所以你们想要明面上也在一起,怕是会很不容易。” “我知道。”云若夕眉眼依旧带着浅笑,“但我相信他。”他说有办法,那就是有是有办法,实在没办法,那就用她的办法。 至于她的办法是什么,嗯,贺三公子还是别知道的好,免得破坏因她手艺而生出的好感。 贺风晏微微侧身低头看向云若夕,便见一双漂亮的眉眼,和挺翘的鼻梁弧线,他突然有些好奇,云若夕面巾下的脸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他掐灭了,因为他这念头即便是纯粹的好奇,但要让慕璟辰那个醋缸子知道了,估计得掐死他。 “既如此,那我等着喊你一声嫂子。”贺风晏清扬眉眼,浅笑着上了马车。 第二天,云若夕坐上影七准备的马车,领着两个孩子去到了贺家。 因身份问题,她走的是右侧门。 好在贺老爷子昨日回去后就吩咐过,所以云若夕敲门后,迎接他们的是车夫阿德。 “云娘子,请跟我来。”阿德领着母子三人和影七,往里去,曲折环绕的走了好久,也没走到贺老爷子所在的静远园。 云若夕只能说,贺家很大,完全不下于王府。 在路过一处矮黄竹的过道时,云若夕听到了清灵的剑鸣声。 她下意识的停下,越过黄竹,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便见一道玄青色的身影,在碎石子铺就的圆形空地里练剑。 看身形,那似乎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长发飘逸如墨,身姿矫健如龙,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在他手中潇洒舞动,宛如银练。 “云娘子……”阿德发现云若夕没有跟上,不由回头喊了一声,那声音极小,似乎怕被不远处练剑的男子听见。 云若夕自觉自己失礼,忙牵着孩子跟上了阿德。 等到走到了无人的庭廊,阿德才道:“那是二公子在练剑。” 第417章戏谑之意 “二公子?”云若夕微微诧异,“贺家二公子贺风烨?” “嗯。”阿德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多说,因为贺家二公子贺风烨和贺风晏一样,都是花颜阁榜上的贵公子。 无论是在京城还是放眼整个大宁,都相当出名,哪怕他不介绍,云若夕都应该听过。 事实上,云若夕因为今天要来贺府,的确了解了下贺家的人口。 贺家家主贺铸鸣膝下,有三个嫡出的少爷,长子贺风曜,次子贺风烨,三子贺风晏。 除了长子贺风曜已经娶妻外,老二贺风烨和老三贺风晏,都还打着光棍。 这贺风晏打光棍,好理解。贺家门第太高,贺家的嫡子想娶和他们差不多的贵女,本身就很有难度。 可这贺风晏偏偏还跟着慕璟辰逗猫遛狗、不学无术,混成了京城第二号纨绔,他不打光棍谁打光棍。 至于这贺风烨,却有些不一样。 不同于贺风晏是受了他人影响,贺风烨的光棍,主要都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据说这贺风烨和慕璟辰一样,从小就生得十分漂亮,走哪都能引得一堆人的围观。 但慕璟辰身份高,脾气不好,要有人看他,他便会叫人把那偷看之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久而久之,也就没几个人敢看了。 而人家贺风烨就不这般。 大家喜欢看他,那就看呗,他不仅不介意自己被看,在有人看的时候,还会很配合办投来视线,展颜轻笑。 于是,同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慕璟辰出行,那是万人空巷,贺风烨出门,那是万人围堵。 按理说,他这个性子,轻挑是轻挑了点,可也不会影响他娶妻,反而多的是女子想要嫁给他。 但贺风烨却是个只会沾花惹草,不肯负责的渣渣。 不同于别的纨绔子弟,看上了谁就会那那女人搞到手,他贺风烨玩女人,从来只玩心,不玩人。 哪怕那些女人,被他迷得七晕八素,成天都想嫁给他,甚至愿意不求名分,只求能陪在他身边,他也没有收下。 据说不少女子因为贺风烨的拒绝,而产生过轻声念头,更有甚者,一病不起。 为了自家女儿,有的父母不惜亲自出马,拜访贺家,希望贺家老爷能做主,帮贺风烨娶妻,纳妾都行。 可贺风烨就是不收,给他做通房都不要,逼急了他就离家出走。 贺夫人爱子如命,哪里舍得,只能由着贺风烨去。 久而久之,贺风烨就成了京城高门里,一朵危险的高岭之花,谁都想征服,但谁都征服不了。 没准还要把自己的心搭进去。 云若夕当时听后,只做出了一个评价,“不要侮辱高岭之花这个词,那贺风烨就是个玩弄人感情的渣男。” 现在听阿德说,刚刚那练剑的英姿,居然就是那贺风烨,云若夕当即把脑子里对那男子的正面评价,给去了个干净。 然而她不知道,就她走后,原本舞剑的贺风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勾了勾笑。 “阿宝,刚刚路过的人,是什么人?” “啊?”旁边抱着披风的侍从呆愣了一下,顺着自家少爷的目光看去,不由道:“不知道,不过前面领路的是阿德,看方向,也是去静远园,那些人应该是老太爷的客人。” “娇老头还有客人?”贺风烨走到黄竹旁边,刻意寻找,便在清晨的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淡雅的香气。 是她的味道。 “应该是那个晨曦小筑的老板娘吧。”阿宝困顿的打了个哈欠,“老太爷最近三天两头就叫人去晨曦小筑买午膳。” “这样。”贺风烨漂亮的桃花眼里,眸光流转,笑意缱绻,迷人心魄。 阿宝上前,把披风递过去,“少爷,你平时不是不练剑的,怎么今天突然要练剑了,还偏偏来这条过道旁边的碎石中庭里。” 他们园子里,又不是没有练武的地方。 “哪那么多废话。”贺风烨收剑入鞘,把剑递给阿宝,然后接过披风,披在了身上,“走,去看看老爷子。” “啊。”熟悉自家公子渣男属性的阿宝表示,“少爷,你上次招惹木将军的女儿,被老爷罚去远山寺思过,如今好不容易回来,就又去招惹女子,老爷知道会生气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老太爷的客人,还是有两个孩子的女人…… 对哈,对方是有孩子的。 阿宝是了解自家少爷喜好的,有夫之妇什么的,他家少爷是不会去招惹的。 于是乎,为了让自家少爷放弃戏谑(害人)之心,阿宝立刻给给贺风烨讲了云若夕的事,重点强调人家是有孩子的女人。 谁曾想,贺风烨听后,却是一点没放弃,反而唇角上扬,勾起一个戏谑的笑,表示,“有两个孩子又如何,没男人就行。” “哈!??”阿宝内心是绝望的,难不成他家少爷在远山寺待了三个月后,待得口吻下降了,连有孩子的都不嫌弃了? 贺风烨朝着静远园去了。 而这时,云若夕已领着两个孩子,进入了静远园贺老爷子的书房。 贺风晏也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来,是不放心他们母子,还是来蹭吃的。 “这是玲珑玉雪羹。”云若夕没有多想,亲自拿过影七手里的食盒,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递向了贺老爷子。 贺风晏非常自觉的上前,帮贺老太爷接下了,心里表示,这大概是他见过的最特别的师长见面礼了,不过却很得老太爷的心。 贺老太爷神色微和,看向两个孩子,“你们就是云氏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两个孩子被云若夕打过招呼,当即上前,抬起两只小手,作偮道:“弟子长安。”“弟子长乐。”齐语——“拜见先生。” “嗯。”贺老爷子对两个孩子的气韵仪态很满意,或者说,他有些惊讶,据说云若夕的出身,并不是很好,这两个孩子,也好像是跟她在农村长大的。 可这两个孩子看上去,却一点没有土孩子的感觉,相反的,那精致的五官和肌肤,倒比他的孙儿贺风烨小时候,都还要漂亮。 只是这眉眼……怎么看上去,竟这般眼熟? 第418章原来是熟人 贺老爷子没细想,男子不同女子,外貌好看,只是锦上添花,男子最重要的,还是学问和本事。 “先生这个词我听着不舒服,你们两个小娃娃以后,就叫我爷爷吧。” 爷爷? 两个孩子没啥反应,旁边的贺风晏倒是微笑僵硬,若云若夕的孩子叫贺老爷子爷爷,那云若夕的辈分岂不是在他头上了。 而他原本和慕璟辰称兄道弟,最后慕璟辰还成了他叔叔? 无意中乱闹辈分的贺老爷子,浑然不觉自家孙子的尴尬,笑着收下两个孩子,就领着两个孩子去他的书房了。 当然,他提上了云若夕给他准备的粥。 “那我就先回去了。”云若夕看向贺风晏,“孩子若有事,你通知我。” “嗯。”贺风晏点点头。 云若夕便走了。 两个孩子有暗影保护,她不担心,只是往回走的时候,她确被一道玄青色的身影拦住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 云若夕听到声音的时候就有些熟悉,抬眸一看,更是愣住了,“是你?” 贺风烨见云若夕露出惊讶目光,眼底深处,不由闪过一丝满意,面上却是故作诧异道:“哦?瞧姑娘这反应,姑娘你认识我?” 未等云若夕出声,他又道:“嗯,认识我也正常,毕竟本公子的画像,在京城的各大画屋里,是卖得最好的。” “……”云若夕呆愣了片刻,似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下意识后退一步,对影七道:“小七,快抓住他!” “嗯?”影七动作迟疑,虽说贺风烨是个喜好沾花惹草的渣男,但对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她就动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好歹这还是在贺府。 云若夕见影七犹豫,顿时反应过来,影七并没有见过楼子溪的真面目。 她赶紧提醒:“小七,他是楼子溪!”就是那个拥有可以治疗慕璟辰雪髓毒药草的医魔弟子! 什么? 影七神色微颤,诧异的看向云若夕,“夫人,你确定?” “我确定!” 云若夕不知道为什么影七会呆站着不动,直到影七告诉她:“夫人,他是贺家二公子贺风烨。”夫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贺风烨?”云若夕懵逼了,转头看向此时也露出疑惑表情的贺风烨,失声道:“怎,怎么会?” 这鼻子,这眼睛,这似笑非笑的坏坏劲,简直和楼子溪一模一样。 云若夕惊疑不定。 贺风烨却笑了,“姑娘,可是认错了人,在下贺风烨,不知姑娘芳名?” “……” 还真是第一次见面打招呼的架势。 云若夕略微沉默,回了句:“民妇云若夕,当不起二公子姑娘之称。” 云若夕其实很喜欢被人叫做姑娘,显年轻,可眼前男子和楼子溪太像了,云若夕看到他,就会想起之前被楼子溪调戏的事,她对他也就多了警惕。 更何况,此人还是风评不好的贺家二少,她就更得强调妇人身份,保持距离了。 “若夕,若夕,若夕晚照,很绚烂的名字。”贺风烨眸光盈盈,定定的瞧着云若夕的眉眼,“想来姑娘面巾下的面容,应该也如霞光一般绚丽。” 这话明显有些轻薄了,影七上前一步,挡在了云若夕面前,“二公子,请自重。” “自重?”贺风烨笑了,“我不过是夸了你家夫人的名字罢了,怎么就不自重了,出于礼仪,你们难道不该说谢谢?” 影七皱眉,似要动手。 云若夕以为对方是楼子溪时候是要动手的,可现在知道他是贺风烨,自然不能冲动。 云若夕上前拉住了影七的手,“二公子,多谢夸奖,民妇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云若夕就牵着影七从道路的边缘越了过去。 贺风烨没有阻拦,只转身看着云若夕离去的方向,笑着眯了眯眼睛,这么久不见,小美人身上的刺好像更多了。 “少爷,你……”阿宝奇怪自家少爷的行为。 贺风烨却没给他解释,心情极好的转身走了,本来以为回京城后悔很无聊,没想到小美人也来京城了。 “走,回去把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热闹事,全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贺风烨伸手勾住阿宝的脖子,就把阿宝带走了。 当初贺风烨被罚去远山寺思过,没带上阿宝,就是让阿宝在京城帮他看消息的。 阿宝叹了口气,开始老老实实的将京城这三个月的八卦,都告诉了自家少爷。 贺风烨对慕璟辰选妃的事不感兴趣,对安家以及顾颜之未婚妻换了三次的情况也不感兴趣,他只感兴趣小女人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 “大家都说,那云氏的丈夫,要么是漕帮的人,要么是昌盛赌坊后面的人。” “漕帮?昌盛赌坊?”贺风烨笑了笑,桃花眼泛起春江水,旖旎出摄人心魄的光,小美人还挺有本事啊,居然跟那么多人都有了牵扯。 不过能让影楼楼主身边专属的暗影卫保护的人,绝对不会是漕帮和昌盛赌坊背后的人。 “少爷,你不会真的对那个云氏……”阿宝见自家少爷,对云若夕的事格外关注,不由心头一跳,“云氏可是有夫之妇啊!” 孩子有都两个! 阿宝是觉得自家少爷堕落了。 “有夫之妇……”贺风烨轻笑着看向远处,“阿宝,你想不想看看,她的夫君是谁?” “啊?”阿宝一脸呆萌。 贺风晏却是没再多说,只浅笑远望,天然含情的眸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却是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 云若夕回去晨曦小筑,吩咐赵太贤做了些午膳小菜,吩咐大牛二牛以后就由他们去给贺家老爷子送饭。 大牛二牛很激动,因为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们真真正正成了两个小少爷的书童兼护卫了。 保护两个小少爷去贺家上课的话,他们还能跟着一起学,长知识不说,至少能学点文字,不至于脑袋里一点墨水都没有。 日子转瞬即逝。 三天后,云若夕收到了慕璟辰的来信,开头第一句就是:“阿夕,想我没?” 第419章诡异的歌谣 云若夕当即脸颊一红,心里忍不住道:想。 然后便提起笔,在信纸上画了个心。 古人谈恋爱,素来都很委婉,偏生到慕璟辰这里,每次都是刺果果的告白。 云若夕勾了勾唇,在心的下面,写下了一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写完后,云若夕瞧着自己那勉强算端着的字,再瞥了眼慕璟辰那俊雅文秀的字,顿时抬手一抓,把自己写的信纸揉成了团。 算了,还是等字练好了,再给慕璟辰写回信吧。 脸颊微红的云若夕继续下看信,便见慕璟辰在写了想她之后,笔锋一转,立刻谈到了这次他亲自去调查的正事。 “阿夕,我在卷宗里查看大离部落的信息,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地方,另外,玉牌上的那首诗歌,也有些特别之处。” 说完这个,慕璟辰就把玉牌上那首诗歌的意思,译出写在了信纸上: 雪山上圣洁的莲花啊, 降落世间, 带来天赐的福音; 美丽圣洁的女神啊, 长生不衰, 永世不老, 俯视着这苍穹与大地; 吾等蝼民,愿献上热血,铺就通天的长梯, 圣洁的女神啊, 可否踏上这鲜血之路,降临世间,洗涤吾等脏污的魂灵…… 这首诗歌粗略一看,的确是那种先民部落基于对女神的崇拜,而创作出来的普通歌谣。 但慕璟辰在信上表示,这首诗歌的内容,似乎另有内涵。 “这首诗歌在我查看的有关大离部落的卷宗上,出现了很多次,并不是普通的民谣,更有可能是某种远古遗民对天神献祭时,所唱的祭歌。” 具体是什么,慕璟辰说他还不确定,但他已经派人去了北方雪国。 总之,等他回来面谈。 云若夕看完信后,又回去看了看占据来信内容中心的歌谣,却始终没发现有什么内涵。 但有一个地方,却让她感觉有些诡异,那便是那一句“鲜血铺路”。 大离部落崇拜的是雪神,而看歌谣的描述,这位雪神应该是一位女神,用鲜血来给对方铺路……会不会太血腥了? 雪之女神,难道不该是冰清玉洁,拿鲜花迎接的? 再不济,也该拿干净的水嘛…… 不过结合最后一句“洗涤吾等脏污的魂灵”,倒也能够理解,这些先民用鲜血献祭,应该是为了让女神给自己换血。 这么一想,这个大离部落的远古先民,应该对人身体的血液十分看重,不然,他们也不会觉得洗涤鲜血,可以洗涤人的魂灵。 可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云若夕将信折了起来,折叠的时候,目光却意外的向了自己的食指。 昨天为了让小青不把外面乱七八糟的蛇召进家里,云若夕给她喂了点自己的血,虽然只用银针开了一个小小的口,但食指上还残留着痕迹。 血液,血液…… 难不成这玉牌,和这大离部落的歌谣,真的跟她有关系?毕竟她现在这幅身体最特殊的地方,就是血液。 她的身体血液天生带毒,至于生下的两个小包子,血液里也有一些毒素。 但两个小包子身体里的毒素,是因和雪髓毒形成了微妙的平衡,才让两个小包子和常人无异。 可她呢,她的身体里是纯粹的毒,为什么她却比常人都还要健康? 这种事云若夕没有多想,因为信息太少,她就算耗尽脑子也想不出什么,只有等慕璟辰回来。 而在慕璟辰回来前,周楠却先一步回京了,他差人给云若夕送了封信,约在太白楼见面。 云若夕琢磨着,作为老板,不能太寒碜,于是特地在自己的衣箱子里,选条昂贵的绣着折枝玉兰花的雪锦裙,披上同款的兔毛边兜帽披风,去了太白楼。 好巧不巧的,顾颜之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在太白楼的二楼雅间吃饭。 李宁枫听到外面有喧哗声,让阿斗打开了窗户,他只看了眼,就看到了人群焦点的云若夕,领着她的侍女从楼下大堂走了上来。 顾颜之的目光,也落在了云若夕身上,一路从她的眉眼,看到了她的衣服,然后,他把玩着腰间玉佩的手,便一瞬顿住。 她穿的是他给她买的衣裳。 云若夕当初住在顾家时,顾颜之给她买了不少衣裳,但那些衣裳大多都是他让文涛去置办的。 文涛一个粗汉子,会买什么,直接让人去把店里的成衣都打包了。 给顾颜之过目时,顾颜之也没怎么看,只在那些青的白的鹅黄色的衣裳里,看到了这件绣着玉兰花的雪白衫裙。 顾颜之当时就觉得,这衫裙会和云若夕很相称。 可遗憾的是云若夕在顾家时,却从来没有穿过,没想到今日,她却穿上了这套衣裳,果然,如他意料中的那般好看。 阿斗一看喧哗的对象是云若夕,就下意识的看向了自家少爷。 果不其然的,本来举杯笑着的李宁枫,瞬间流露出一副要死不活的哀伤,两只眼睛都写着“老天为何要作弄我”。 阿斗心中叹气,看来自家少爷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忘记那个云氏了。 大概是周围投来的视线太多,云若夕并没有注意到投来的视线里,还有熟人的,自顾自的上了三楼。 今日的三楼被周楠挂上了不对外的牌子,而三楼上,除了周楠以外,还来了十几个穿戴极好的男人。 这些男人,都是安家在京城所涉及酒楼投资的老板,所以这些人里,有的是安家的下手,有的是安家的合作伙伴。 云若夕打量着那些人,一一将他们和影七告诉她的资料对应,然后目不斜视的走到周楠面前,大方一笑,“周管家。” “云老板。”周楠起身,对到来的云若夕作了一偮。 云若夕微微点头,以作回应,然后便在周楠的示意下,坐在了桌案后。 “老夫人告诉我,安家酒楼产业的契约书,她提前都给到了周管家你的手上。” “是。”周楠见云若夕一来就谈正事,他也不多废话,直接将身边的一个手提木箱子放在桌案上。 第420章接手 “安家旗下所有酒楼契约书,以及安家所占份额的酒楼契约书,全部在这里,当然,这里面也不少人的卖身契。” 云若夕接过木箱子,打开,果然看到厚厚一叠的契约书。 “这一盒是印章。”周楠又从旁边拿出一个较小的木箱子,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打开,看了一眼,是酒楼的公章。 周楠身后的那十几个酒楼老板,看着云若夕这番动作,是神色各异—— 有的装模作样端着,让人看不清什么心情;有紧紧盯着桌子上的两个木箱子,露出贪婪的神色。 有的则嗤之以鼻,对云若夕始终没有正眼,而有的眼珠子滴流的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商场如战场,战场拼的是性命,商场斗的是人心。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将那十来个老板的目光记住,然后盖上木箱子,推到了一边。 她拿出了一个印章,和一张纸,盖上了章印,递给了周楠。 周楠接过一看,神色微讶,“这是?” “这是委托授命书,从今天开始,我手里的产业,都交由你周楠打理,收益分红,就按照老夫人给你们周家的来。” 当初安家和下属周家的分红,是三七分,但老夫人临去前,表示要给各大关键提一成,这分红就变成了四六。 “这印章是我的私人印章,我写的授权书上,认可了你的印章,从此以后,但凡你处理酒楼的业务,你的印章,就代表我的印章。” 当然,最后一条,云若夕规定了,她的印章,拥有否认周楠印章的权利,且写下授权书的她,保留全部解释权。 周楠看着那授权书,本来有些不屑一顾的心情,不禁微微发生了改变。 他本以为,这云若夕只是个趁机在老夫人那里捞了好处的小人,一介乡下妇,没什么见识,却没想到,对方能写出这么份让人难以找到纰漏的授权文书。 显然,对方是了解大宁律法的,且心思缜密,绝不是那种好忽悠的人。 周楠不动声色的将授权书放入怀中,对云若夕作偮道:“是。” “既然已经谈好,各位老板就坐下吧,站着太拘礼。”云若夕看向周楠身后的酒楼老板们,做出了请的姿势。 那些男人对此或笑或冷脸,但都还是一一坐下了。 云若夕让小二拿菜单,以大老板的身份,点了十来桌丰富的菜肴请这些老板吃饭。 这些酒楼老板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哪怕其中大部分对云若夕都不太看得起,但见周楠没有发话,他们也都很给面子坐下了。 只是这些人里面,始终有那么几个不坏好意,且作死的人,想找机会欺负云若夕,见每桌上桌,就忍不住怼云若夕劝酒。 “早就听说云老板制服漕帮,是女中豪杰,今日一见,果不同凡响,在下先干为敬!”说话的是太白楼对街一家酒红楼的老板。 专门卖酒的,酒量自然不错。 不过人品,云若夕就不敢保证了。 云若夕看着对方将白酒喝下,一脸淡冷的笑,上辈子她参加聚餐,没少遇到这种逼人家女生喝酒的渣滓。 她以前的做法都是置之不理,现在嘛—— 云若夕一个眼神给影七,影七便拿出了云若夕准备好的骰盅和骰子,“李老板想让我喝酒,可以,咋们来玩骰子,你要是赢了,我喝,你要是输了,我喝。” 云若夕早就知道今天自己会被劝酒,如果她拒绝,对方大概会说些“她看不起他们”这样的话,让她本就难服众的情况雪上加霜。 可如果她喝了,那必定会有源源不断的敬酒过来。 云若夕不是不喜欢喝酒,只是这样的酒,她不喜欢,尤其现在喝的还是白酒,要是喝多了,伤的可是肝脏。 想来想去,云若夕就买了这套赌具,文人喝酒,常有行酒令助兴,这些酒楼老板都是世俗商人,骰子和赌博自然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摇骰子,这可是新鲜。”那李老板嘴里笑说,眼里却有些警惕,毕竟云若夕准备充分,指不定是有备而来。 可喝酒玩乐,本是正常事,尤其对方还是个女人,传出去,名声上受损的可是她。 权衡利弊,发现是对方吃亏多,他也就嘿嘿应下了。 云若夕见对方应下,便示意影七开始。 等到落定,云若夕看向那李老板:“不知李老板选大还是选小?” 李老板眼珠子一转,“云老板作为我们的大老板,自然是云老板先选。” “好,那我选大。” 云若夕刚说完,那李老板就啊一声,“唉,没想到云老板居然跟我想的一样,我也想选大来着。” 果然都是奸猾之人。 云若夕轻笑,“这样啊,那我就选小吧。” 李老板顿时有些错愕,未等他反应,影七就揭开了骰盅,里面一三四,正是小。 “李老板,请。”云若夕伸手一比,十分豪气请李老板喝酒。 李老板面色一僵,却是不动声色的喝了。 接下来几次,李老板果然和之前一样,都让云若夕先选,且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影七,想知道她是怎么跟云若夕通气的。 可让人意外的是,李老板不仅没有逮住云若夕作弊的把柄,反而一直在输。 旁边看着他们斗的其他酒楼老板,也都忍不住看过来,露出狐疑的目光。 买大买小这种事,正常情况下,几率应该是对半分的,十几盘下来,云若夕至少也要输一次。 但云若夕不管顺不顺着李老板改口,都是赢。 这明显是作弊了。 可他们观察了好久,发现这影七为了公平,全程都没有跟云若夕交流。 且影七摇骰子一直都是落定离手,就算李老板临时改口,迫使云若夕也跟着改,她也没有去触碰骰盅。 那云若夕又是怎么知道骰子大小的呢? 李老板输了好几次之后,忍不住道:“云,云老板,咋们换个人来摇吧。” 就算李老板看不起云若夕,但云若夕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大老板,又有周楠在这里,他还是不好当场指着云若夕,骂她作弊的,只能换了种委婉说法。 云若夕闻言一笑,“好,不过一杯杯的喝太不过瘾,李老板,不如一次一小盅?” 第421章怀恨在心 白酒一小盅,那可是分分钟就要醉人的。 如果李老板前面没有输那么次,喝那么多杯酒,一向狡诈的他,面对这个提议,肯定要犹豫。 但李老板前头喝太多了,这酒气火气一上来,他也就应下了。 为了公平,骰子给了周楠。 周楠对于这场闹剧,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他只是在心里琢磨,他明明没有给云若夕介绍这些老板,云若夕又是为什么能精准的喊出这些老板的姓氏。 这个云氏,并不简单,至少不是他来京时,他父亲对他所说的:妇人之辈,不值效力,等期限一到,替而换之…… 周楠沉默的拿起骰盅摇了两下,落在了桌上。 李老板双眼盯着骰盅,按耐住激动,逼视着云若夕:“云老板,你先选。” 云若夕淡然一笑,“大。” 那李老板一听,眼珠子转了一圈,“行,我选小。” 结果揭开,四五六,大。 李老板懵了,未等反应,一盅白酒就落在他面前。 这,这怎么可能? 明明换了人摇。 莫不成是骰盅有问题? 可如果骰盅有问题,那也得摇骰盅的人配合,才能想摇什么是什么。 周楠不是云若夕的人,他对云若夕,也并不忠诚,不可能会帮云若夕。 李老板按下质疑,端起酒盅一口闷了。 等他闷完,又开始喊,“继续。” 旁边的老板想要劝他,却被李老板一把甩开。 周楠继续摇。 落定后,李老板还是让云若夕先选。 云若夕选了,李老板又故技重施,说自己选了大。 云若夕照常让步。 可这一次还是李老板输。 “这,这不可能!?” 李老板有些慌了, 且不止是他蒙圈,周围的其他酒楼老板,甚至摇骰盅的周楠,都忍不住有些诧异。 周楠是没有作假的,骰盅也不会有问题。 所以这一连几次,都是云氏运气太好? “李老板,请。”云若夕淡定伸手,做出请的手势。 李老板双眼通红,看着面前的酒,想要反悔,可周围坐着的,都是同行冤家,他跟一个妇人耍赖,实在太丢面。 李老板喝下了。 而喝下酒的他,彻底晕了。 “来,再来!”李老板吆喝着要继续。 云若夕淡笑着表示奉陪。 周楠见他们要继续,也没喝止,大概也是想看看,这云氏会不会一直赢下去。 等到接连的白酒下肚,李老板彻底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时候,他忍不住的嚷了一声:“云氏,你这个卑鄙的贱妇,你肯定作弊了,作弊了!” 其他人听到这话,都微不可查的露出些微妙的神色。 说实话,他们虽然都觉得云若夕作弊了,可人家能让他们一大群人找不出来,这也是一种本事。 大家平时互抢生意的时候,谁没有过小动作,这输了就骂人,还骂得这么难听,未免有些丢分。 陪同李老板来掌柜,见自家老板大骂云若夕,忙上前捂住了自家老板的嘴巴。 但被骂的云若夕,却像是没听到般,依旧淡然的看向其他酒楼老板,笑着道:“还有没有人想要玩的?” 你特么都快成赌神了,谁要和你玩!!! 其他酒楼老板纷纷表示:不了不了,自己不胜酒力。 云若夕笑笑,自顾自的端起一杯酒,浅浅的酌了一口。 不错,不愧是号称全京城最好的白酒,此酒甘醇,劲浓,也不知道太白楼是从哪家酒坊进的,云若夕琢磨着回去后,也让崔成去进一批。 酒席很快就接近尾声。 兴起喝了几杯的云若夕,被影七搀扶着回去,而醉的不省人事的李老板,也被自己的下属带了回去。 其他老板陆续跟周楠拱了拱手,纷纷离开,只有太白楼的老板,最后站在周楠身边,犹疑道:“周管家,这云氏……” “她今天玩的不是骰子,玩的是人心。” 周楠看着云若夕留下的那副骰子和骰盅,神色冰冷,“她想要我们知道,她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好欺负的妇人。” “就凭一副赌具?”太白楼老板不服气。 周楠却是冷笑道:“是啊,就凭一副赌具,我们都知道她耍了手段,可我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怎么耍的。 她这是在变相告诉我们,她不是不会耍手段,只是她不屑于耍,如果我们敢对她背后作祟,她会让我们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这,这女人也太猖狂了!”太白楼老板被周楠这么一点,当即明白了这场挡酒赌局的深意。 周楠摇了摇头,“没实力的人,这般,叫猖狂,有实力的人,这般,叫提醒,我们且看看,她会怎么应对吧。” 应对? 应对什么? 谁要整她吗? 喝了几杯闷酒的太白楼老板,一时间没想过来。 但等到他跟随周楠,走到三楼边缘的栏杆处,看着下方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离开后,他便明白了。 云若夕今日这警示,不是所有人都会乖乖记下的。 就比如在酒席上,大输特输的李老板,在回去吐得肝肠寸断的时候,那是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把云若夕大卸八块。 可他个人的力量终究太小,去找其他酒楼老板,也不知道他们对云氏是个什么态度。 思来想去,李老板在家躺了三天后,便于某个黄昏日落,去到了万悦楼。 “夫人,李老板去找了邱德凯。”影七跟云若夕详细报告了,那些酒楼老板回去后的详细言行。 不出云若夕所料的,大部分对云若夕都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不满。 因为他们大部分都觉得,云若夕那天的赌局是挑衅,是猖狂,是在讥讽他们不自量力。 只有少部分,如周楠这等稳得住的人,才没有任何动作,照常做事情。 “其实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照常。”云若夕用指尖,逗弄着桌上的小青蛇,“但他们不给面子,我也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影七问。 “先看他们出什么招了。”云若夕弯了弯眉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我给杀了。” 第422章闹事 “请杀手,他们应该做不到,暗杀堂现在,已经不做夫人你的生意了。” 云若夕抬眸,“为什么?” “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影七微微皱眉,“我们当初顺着暗杀堂,去查谁买了凶,查到了云晴雪。 然后我们就发现,夫人进入了暗杀堂的黑名单,也就是说,暗杀堂不会再接夫人的任务。” 而连暗杀堂的人都不接的任务,这世间也没几个杀手敢接了。 “我这么凶的?” “大概是影十一他们……”太凶。 不留一个活口的做法太凶残,直接吓得暗杀堂收单了。 影七道:“所以李老板他们,应该会从晨曦小筑下手,或者夫人的名声。” “名声这东西,真艰难,稍不注意,就没了。”云若夕自暴自弃般的道,“看他们怎么说我吧,至于晨曦小筑,我已经跟崔成说了,让他多注意些。” “让崔成注意?” “他能当漕帮的卧底,怎么得也该有些本事。”云若夕道,“他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这是我对他的考验。” 没忠心,没能力,她是不会留他的。 云若夕说完,桌上的小青似有所感,吐了吐蛇信子,似乎在说,主人,你不喜欢谁,我咬它。 云若夕笑了笑,“还是小青最好。” 小青蛇被夸,顿时撒娇般的低头,让云若夕摸了它的头。 影七眼瞧着这世上最毒的蛇王,跟小猫儿似的在云若夕的手中玩闹,越发觉得,自己当初对云若夕的认识错得离谱,还好她当初哪怕看不起云若夕,也没有表现出来…… “夫人将这个任务交给崔成,需不需要我派人盯着。”影七表示,“毕竟万一崔成反水,后果是很严重的。 “为什么要盯着。”云若夕微微抬眸,“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崔成背叛了我,他不会有第二次靠近我的机会。” “所以夫人,你,你想故意给崔成制造背叛的机会?”影七跟了云若夕这么久,已经开始对云若夕的挖坑属性有了解了。 云若夕抬起头来,看向影七,调皮一笑,“不好吗?” 当然不好! “晨曦小筑可是夫人你一手建起来的,如果被崔成他们动手脚,夫人您的名声会毁,晨曦小筑也会被毁……” 为了考验一个外人的忠诚,代价太大,实在是不值得。 但云若夕却是站起来,拍了拍影七的肩膀,“放心,我心里有数。” “……” 每次自己夫人说放心的时候,就等同于:我意已决,无需再言。 影七本想背着云若夕派人去监视,可她要擅自违背云若夕的意思,云若夕以后会不会再信任她? 影卫的训练,素来是服从,影七挣扎犹豫后,还是选择了不监视。 但云若夕说不监视崔成,却没说不监视李老板他们,于是影七让人继续盯着李老板和邱德凯的动静。 至于晨曦小筑这边。 崔成接到云若夕的嘱咐后,就开始细心的注意店里的情况。 第一天很正常,但是第二天,就有几个陌生的客人进到店里,点了一桌子的菜,然后吃出了问题。 “叫你们老板过来!”吃饭的大汉狂拍桌子,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崔成神态温和的走上前,客客气气道:“这位客人,我们老板娘不在,您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你能做主吗?你不就是一个跑堂的?”那大汉神色不满的盯着崔成,一看对方文雅小白脸的样子,就越发猖狂了态度。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他一个就能打四个。 面对大汉的无礼,崔成却是不愠不怒,“我们老板娘最近在忙别的事,所以店暂时交给了我。” “交给你了?” “对。” 崔成的应对,让柜台后面的漆氏心中大动。 因为崔成的话后,无疑是把云若夕从今日的事里,摘了出去,无论闹事者遇到了什么问题,都跟云若夕毫无关系。 “你当劳资是傻的吗?哪有老板把店交给花匠管的!”那大汉本是冲着云若夕来的,这突然冒出个新管理者,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但就算如此,也不影响他发挥,只要最后能影响晨曦小筑的生意就成,“不过既然你要硬着头皮上,那劳资就成全你。” 大汉不客气的指着盘子里的东西,“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这就是你们晨曦小筑做的饭菜!” 崔成看向大汉手指的方向,便在菜肴里看到了肮脏的老鼠屎。 “你们晨曦小筑难不成,一直是给人吃老鼠屎的!”晨曦小筑本来就不大,被那大汉一吼,楼上楼下都能听到,那大汉吃出了老鼠屎。 其他客人纷纷去看自己的菜盘,然后便有一两桌的人都惊叫起来,说自己的菜里有老鼠屎,这下子,整个酒楼都乱了起来。 大汉那桌的客人,趁机道:“看见没,不止我们一桌,你们晨曦小筑的厨房太脏了吧!居然做这么恶心的菜给我们吃。” “没错,亏我们这些才来京城的人,听说你们晨曦小筑的菜特别,跑了好几条街来吃,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们这些客人的?” “赔钱!我们刚才已经吃了不少,要是吃出了毛病,你担得起责任吗!” ……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原本那些没吃出老鼠屎的客人,见这架势可以趁机赖账,也都纷纷表示自己好像也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总之—— 就是要晨曦小筑免单、赔钱,加赔礼道歉。 漆氏和店里的长工小二看着这情况,着急不已,只有崔成,全程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看他们闹腾。 尤其在看向那个大汉时,他还若有似无的笑了笑。 他这一笑,那大汉就怒了。 你丫始终不说话也就罢了,还特么笑,是在嘲讽他的演技太渣吗? 大汉直接上前,推了崔成一下,“笑什么笑,还不赶紧给劳资道歉!” 那大汉是使了力气的,直接就将崔成推倒在了地上,好在店里讲究,铺了木地方板,崔成才不至于被摔伤。 可崔成没受伤,那大汉却反而更是不满,居然直接上前,踩在了崔成身上。 第423章一片狼藉 漆氏见此,再顾不得柜台,忙上前阻拦道:“这位客官,费用我们会赔给你,但你怎么能动手打人!?” “你们这黑店,许给人吃老鼠屎害人,还特么不许我们打人了!?”大汉才不管来的是男是女,直接一个抬脚,把漆氏也踢了出去。 陈向志一般是不怎么离开漆氏的,此时见漆氏被人踢了,当即抡起拳头就砸向了大汉。 可那大汉明显是经常打架的,对上不怎么会打架的陈向志,完全不虚,几招之下,就把陈向志打趴下了。 然而陈向志是傻子啊,是那种疼了痛了,好像都不太在意的傻子啊。 他整个世界都只有漆氏,漆氏被欺负了,他就不要命的打,于是几番下来,大汉居然被陈向志砸了脑袋。 大汉被砸晕了过去,他的同伴见此,立刻上来帮忙,且还找到了正儿八经打人的理由,蜂拥而上,把陈向志打倒在地,一顿乱踢。 “别打了,别打了。”漆氏想去护陈向志,却被推道一边撞晕了过去。 店里的一个长工见此,似乎是预料到晨曦小筑之后的命运,忙跑去柜台后,打开了收钱的柜子。 而另一个长工看见了,也跑了过去。 店里那些原本不是闹事这的人见了,完全就把正义这两个词忘在了一遍,不仅冲去柜台,和长工抢钱。 更有甚者,居然还抱起了晨曦小筑里一盆培育中的兰花,撒腿就往外跑。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效仿,拿钱的拿钱,顺东西的顺东西。 直到后厨的学徒小刘,奇怪跑堂迟迟没来端菜,走出了后院,这才听到外面的混乱声。 “你们在做什么!?”小刘整个人都蒙圈了。 陈向志瘫倒在地,被几个人狂踩,几乎成了一滩烂泥。 旁边的崔成正抬着一张凳子,和试图靠近他的人比划。 而不远处,收账的漆氏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至于原本应该维护秩序的两个长工跑堂,早就跑了个没影。 小刘慌了,整个人都傻站着,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直到崔成喊了一声:“快去找官差!” 小刘这才反应过来,飞奔向大门。 可那些闹事者,本就是想要毁了这家店的,现下店里还没砸完,怎么能让人去喊官差,于是立刻过去挡住了小刘。 眼看拳头就要砸在小刘身上,一只手却抓着小刘往后退了一步。 “陈大哥!?”小刘往后一看,顿时欣喜不已。 陈大壮是武馆出身,做过护卫武卫,算是店里的打手。 他今日出门进云若夕之前想要的一批白酒,恰好不在店里,等到他买完酒回来,发现店里居然有人在闹事。 “陈大哥,这些人在砸店!”小刘给陈大壮告状。 陈大壮二话不说,迅速上前去救被打的陈向志。 崔成见小刘又呆住了,不由吼了声:“小刘!?” “哦!” 如梦惊醒的小刘,立刻趁着陈大壮和那些闹事者缠斗,跑去大街上喊救命。 那些闹事者见小刘跑出去了,拿花瓶朝陈大壮一砸,就带着微微醒来的大汉跑了出去。 陈大壮也见了血。 等到巡街的官差赶过来,店里闹事的人,已经跑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片凌乱,和凌乱中躺着的人。 官差一阵头大,这个云氏,是不是什么扫把星下凡啊,怎么没过多久,她身边就又出事了。 “去,去找大夫!” 担心闹出人命的官差,立刻去喊了大夫,然后让人去四方街胡同,通知了云若夕。 云若夕赶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去到了漆氏身边,漆氏没有大碍,陈大壮和崔成也都只是外伤,然而陈向志的情况很不好。 不仅是外伤,陈向志还伤到了脑袋和内脏。 “哎呀,要是下手再重点,这人可就废了!”大夫连连感慨,“还好他这身子骨壮实,不然这一口气铁定没了。” 陈向志的身体素质有多好,云若夕是非常清楚的,连他都差点没命,可想而知对方是下了多重的手。 当初的刘香琴,已经是她心里的遗憾,如今看着自己人再度受伤,云若夕差点失去理智。 “谁干的!”云若夕看向旁边的崔成,目光凌厉:“是不是万悦楼的人!?” “不知道,他们趁乱跑了。”脸上淤青,腿也折了的崔成,艰难的把整个过程说了,没有漏掉一丝细节。 云若夕恨得牙痒痒,看着崔成就大骂道:“我把店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帮我看着的吗?” “夫人放心,我会给夫人一个交代。”崔成语调平静的说着这些话,但微微低垂的眼底深处,却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沉。 “交代什么交代,你自己都差点折了!”云若夕想过店里会出事,却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居然直接派人来砸店。 她看向崔成,嘴里虽然在骂,但眼里全是关心,“你是傻子吗?平时躲女人的聪明劲都哪去了,被打的时候不知道躲吗?就算躲不了,你不知道说你是漕帮的人吗!” 不管对方是谁派来的,只要崔成说自己是漕帮派来的探子,总会忌惮而手下留情。 崔成看着云若夕担心责骂的目光,眸光微动,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拉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掩盖住眼里的一丝异常,“夫人,漕帮有漕帮的规矩,我现在不是在为漕帮做事,自然不能把漕帮抬出来。” “漕帮的规矩能比你的性命重要?”云若夕看着他被大夫打上板子的腿,头大如牛,“行了,你好好躺着吧。” 云若夕起身离开后院,回到大堂,内心的火气,是遏制不住的往外跳,到最后,她只能深呼吸好几十下,来稳住自己的语调。 “各位官差大哥,你们也看到了,店里损失惨重,绝对不是一般的顾客闹事,所以麻烦各位官差大哥稍等一下,我要清算一下店里的损失,跟你们去衙门报案。” “行,你算吧。”官差们简单应下就去到了一边等候,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云若夕这案子没得解。 闹事的人全都跑了,没人看到他们长相,谁也不知他们身份,店里不少东西,还是一些无关客人拿走的。 哪怕报了案,也不知道该抓谁,云氏只能自认倒霉。 第424章抓人 云若夕在柜台里翻看,发现不仅钱没了,连账本也被人拿走了。 她顿时皱起了眉头。 一般人贪财,只会拿走钱,拿账本做什么? “小七,你回家一趟,把家里的备用账本拿来。” “是。”影七看了眼附近隐匿的暗影,这才放心的往家里赶去。 “小刘,赵太贤,你们看着店。”云若夕嘱咐完店里没受伤的小刘,和一脸懵逼加油渍的赵太贤,就跟着官差走了。 后院里的赵太贤,到现在都是晕乎乎的。 他这个人做菜时特别专心,一般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再加上平时店里生意很好,厨房又只有他和小刘两个人,他忙得脚不沾地,自然管不了外面。 等到发现小刘迟迟不回来,又没有新菜要做时,他才走了出来,然后就见到了一片狼藉…… 他有些后悔,自己没能早点出来帮忙,可他那身子板,跟崔成差不多,出来,也只能帮倒忙吧。 赵太贤自责的时候,云若夕已经和几个官差去到衙门报案。 听说是云若夕来报案,京兆尹的赵大人,居然亲自跑出来接见了她。 毕竟云若夕现在,坐拥安家酒楼产业,怎么也算得上一方富贵,就算最后帮不上什么忙,表明一个友好的态度,也总是没差的。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后来的后来,看着云若夕愈飞愈高的赵大人,那是笑得大牙都快掉了。 不过今日这件事,的确不好办。 就像那些老油条的官差嘀咕的那样,赵大人也觉得:“云娘子啊,你这个事不好办啊。当时在场的人那么多,谁闹事谁没闹,谁分得清。 就算你们能认出几个熟客,要去抓,可那些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拿了东西,只会说自己是因为害怕被殃及,才跑掉的。” 云若夕微微皱眉没说话。 赵大人以为她被说动了,又继续道:“咋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本官就跟你说句熟人话,本官是可以下令帮你抓人,但你现在只有证人没有证据,你让本官怎么断? 到时候人来了衙门,对方还可能反要怪你酒楼治安不好。 再者,今天来你们酒楼吃喝的人,你们能记得的,想来应该都是你们晨曦小筑的熟客,你抓他们,不是自断以后的生意? 就算你不考虑这些,这件事是从有人吃出老鼠屎开始的,闹大了传出去,不仅会影响你的晨曦小筑,还会影响你的名声。 云娘子你要知道,你现在可不知有一家酒楼的人,你的名声要是受影响了,你从安家接手的酒楼该如何?” 赵大人说的句句在理,可云若夕却态度坚决:“赵大人,你说了这么多句,我只想问你一句,若是今日被差点打死的是你的亲朋好友,你会忍气吞声吗?” “这……”赵大人脸上尴尬了一下。 “还有,若晨曦小筑今日发生的事,让酒客食客们纷纷效仿,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开店做生意了!?” 云若夕起身道,“我今日来衙门上告,就是想为受害者讨个公道!至于赵大人你说的那些什么影响名声和生意。 我倒觉得,这案子要是不处理好,影响是官府的名声,和京城所有酒家的生意。”毕竟天子脚下,公开闹事,还打砸酒楼顺走东西……实在是太荒谬了! 赵大人不说话了,递了个眼神给后面的师爷。 师爷懂事的上前道:“那不知云娘子你想要官府怎么配合?” “自然是开一个抓捕令,让民妇可以去抓人。”云若夕担心他们犹豫,又补充了一句,“一切后果,民妇自己承担。” “行吧。”赵大人回头和师爷小声嘀咕后,就给云若夕下了批令。 云若夕领着赵大人给她的官差,直接去了牙行,找到了那两个长工的信息。 然后便找去了那两个长工的家里。 其中一个有家人,说是长工今日上工后就没回来过,另一个是独居,也是家中无人的样子。 云若夕重点查看了那个独居的长工家里,发现简陋的小单间里,什么都没有,一看就是畏罪潜逃了。 云若夕计算了一下,闹事的时间,和现在他们赶来的时间,两者相差是一多时辰,这一多时辰,就收拾得这么干净…… 不是早有准备,谁信? 云若夕又回去详细询问了那个长工的家人,发现那个长工几乎是不回家的,他的妻子靠给人洗衣裳,养活家里的一个孩子和两个没法做活的老人,过得相当辛苦。 “这位夫人,我相公他可是,可是惹事了?”洗衣裳的妇人看上去十分苍老,三十多岁的人,跟四十多岁一般,看着云若夕的目光里,也满是谦卑。 云若夕没忍心开口。 她旁边的官差却是不耐烦道:“他在人家店里打工,店里有人闹事,他不制止也就罢了,还拿走了店里的钱财。” “钱财……”一说到钱,妇人的脸色就越发苍白。他们家捉襟见肘,生存都困难,哪有钱赔给人家店老板啊。 妇人还在搓手,破矮房里就冲出一个柱木头拐杖的老头,大骂道:“那个混账东西,五年了,都没落过一次家! 说什么给人打长工,东家不让回,结果呢……咳咳,现在居然拿人东西,我,我打死他我咳咳……那混账东西早就不是我儿子了,你们要想要钱,找他去,别来找我们!” “公公!”妇人见老太站立不稳,连忙去搀扶。 云若夕瞧着这架势,转身就走了出去。 她找到了旁边的几户人家,打听后才知道,那老头没有说假话,那个长工的确是个不孝子,五年前出去给人打长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牙行的长工信息,一般只记录对方打工的情况,和前东家的评价,如果不是买家询问,一般不会主动说出长工的家世。 这个不孝子长工在来晨曦小筑前,也是在一家酒楼做长工的,没惹过事,也没出过什么错,前老板对他的评价还很好。 却没想到…… 第425章女神仙 云若夕看着这一片挂满衣裳、混乱低矮的街道,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无论身处哪个时代,都有贫民街这种地方。 她当初来京城,只看到了京城的繁华和光鲜,却不知在京城繁华下的犄角旮旯里,到处都是在底层挣扎求生的人。 “云老板,要不我们去城门口打听?”官差建议道。 云若夕摇了摇头,“太晚了,如今京城不是戒严状态,一般百姓要出城门,都是很方便的,第一个长工家里,空空如也,明显是提前收拾好的。” 云若夕看向官差们,“各位官大哥,现在相信民妇所说,此事是有人恶意在挑事了吧。” “嗯。”官差们都是老油条,自然知道今日的闹事,是有人在故意整治云若夕,至于对方是谁,那就难得猜了。 毕竟最近看不惯云若夕的人,实在太多了,连他们这些官差,对云若夕都是表面恭敬,心里其实一点也看不起。 “那接下来……”官差问。 “自然是去询问当天在场的食客。”云若夕说完,就转身离开,却在路过那不孝子长工家门口时,听到了老婆婆的哀哭声。 “三娘,你就带小石头去看病吧,我们两个老人,活着也是你的负担,哪能顾着我们的药,不给孩子看病啊。” “是啊。”在老婆婆的声音后,刚才那个骂人的老头也传出声来,“三娘,都是我们带累了你啊,要是当初……” “公公,婆婆,你们被这么说,要是当初婆婆你们不买下我,我肯定会落入那不堪的地方,活不了多久。” 妇人劝慰道:“婆婆,你们别担心,石头只是昨日顽皮凉着了,没事的。” 云若夕本要继续前行,可那一步子怎么迈都迈不出去。 唉…… 她转身走了进去,“你叫三娘?” 那妇人见云若夕去而又返,不由后退一步,目露担心,虽然公公已经表示,和她的丈夫断绝了关系,但万一云若夕强行要债,他们也是难以推脱的。 “是……”妇人紧张的错着自己的补丁围裙,十分害怕。 云若夕一眼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你不用紧张,我已经问过周围的邻居了,你丈夫跟你们五年前就断了联系,他欠的东西,自然不需要你们来还。” 叫三娘的妇人一听,不由稍安下心来,“多谢夫人大人大量。” “我家里有个老人,冬天洗衣裳不便,我看你衣裳洗得挺干净,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跟你签长约,你每日来我家洗衣,月例三银。” “三银?”三娘和她身后的一对老人,都睁大了眼睛,连住同院的人,也都难以置信。 “我这个人有点洁癖,你要是帮我们家的人洗衣裳,就不能再接别人的衣裳洗。”云若夕道,“所以为了补偿你可能有的损失,我再加二两银子。” 再加二两,那岂不是就是月例五两,这价钱,简直跟高门里的洗衣妇有得一拼了。 不过高门里的洗衣妇,每天的洗衣量都是很大的。 “敢问夫人,家中有多少人?”三娘的婆婆,虽然腿脚不便,但显然是这个家里的头脑,在天上掉馅饼的时候,还能保持一丝理智。 “三个大人,两个小孩。”云若夕顿了顿,“家里还有两个青年,他们的衣服让他们自己洗。” 也就是说,满打满算,也才五个人,这可比高门里的洗衣量少太多了。 三娘一家都有些激动。 云若夕却是看向那老婆婆怀中满脸通红的孩子,蹙了蹙眉,“我略学了点医术,不介意的话,孩子可能让我把脉?” 云若夕话转得快,三娘和她公公都没来得及反应,倒是那老婆婆依旧保持清醒,有些忐忑道:“这,不好麻烦东家吧。” 契约还没签,老婆婆就喊东家,估计是怕云若夕反悔吧。 云若夕淡淡摇头,“不麻烦。” 她上前给孩子把脉。 这一把,云若夕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内里虚寒,身体却发着高烧,这不是普通的着凉,赶紧送去医堂。” 云若夕未等她们反应,就拿出十两碎银,放在了三娘怀里,“去回春堂看,钱不够的话,让人记我的账上。” “记在您账上……”三娘等人听到这话,才猛然想起,他们居然一直忘了问这位天仙似的夫人,姓什么叫什么。 “我姓云,叫云若夕,你去回春堂报晨曦小筑就行。”云若夕起身催促,“别耽搁了,孩子病得不轻,再耽搁,会出大问题。” “嗯,哎!”提到孩子,三娘也是异常紧张,忙抱起孩子就要出门,可没走几步,她就回头,想要给云若夕磕头。 云若夕赶紧扶着她,“磕头有的是机会,孩子要紧!”。 大概是云若夕的表情太严肃,大家似乎都感觉孩子的病情不容小觑,三娘抱紧孩子,噙着感激的泪水,就跑出了门。 云若夕见外面街道有不少人探出了脑袋,不由对一位官差道:“官大哥,可能劳烦你护送一下我的长工。” 这里可是贫民街,三娘一个妇人抱着孩子,携带着“十两银子巨款”指不定会遇到什么。 云若夕拿出二钱银子做酬劳,那官差便应下了,跟上了三娘和孩子。 云若夕的做法落在其他官差眼中,让他们心里都有些莫名的感触。 但他们都没表现出来,倒是那三娘的婆婆,忍不住双眼微红道:“夫人,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 “恰好遇到罢了。” 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云若夕没有做任何解释,只那那么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三娘婆婆从愣住中回神,赶紧让自家老头追出去—— “东家,您住哪啊?” “四方街胡同。”云若夕应了一声,人就已经和几个官差走出了街道。 等到云若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一直处在僵硬状态的老头,才回去看向自己的妻子,酸涩道:“老婆子,咋们,咋们这是遇到神仙了吗?” 长得那般美,心肠还那般好,可不就是神仙? 坐在破椅子上的老婆婆,看着自己的丈夫,眼眶发红,“是啊,遇到神仙了。” 不然,为什么会在今日来救他们。 第426章恶人反咬 今日孙子的生病,让两个老人都意识到,他们不能再拖累三娘了。 他们本想自我了断,让三娘断了他们的药,去给孩子治病。 哪里想得到…… “这都是三娘自己的积的福啊。”老人感慨,“她太好了,所以老天爷才派来神仙,不让她继续受苦啊。” “是啊……” …… 云若夕完全不知自己在两个老人的1心里成了神仙,和影七汇合后,就去了最近一家熟客的住所。 云若夕每次去晨曦小筑,多是在厨房里帮赵太贤,外面都是漆氏和崔成负责,所以她让影七回了趟晨曦小筑,找崔成要那些熟客的信息。 崔成的记性虽然不错,但来酒楼吃饭的,哪怕是熟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透露自己信息的,只有几个健谈的人,跟崔成和漆氏说过自己的事。 而在那些人里,今日来晨曦小筑吃饭的,有两人。 云若夕找上其中一人,却遭遇了闭门羹。 对方并不想见云若夕,直到官差威喝大喊,那人才不情不愿的开了门,让人进到了他家的小院。 云若夕只一眼,就发现这个看着她的熟客,眼神有些闪躲。 这是明显的心虚表现。 可他为什么要心虚? “客官莫非是拿了店里的东西?”云若夕这话一出,那熟客就炸了——“你胡说,我何时拿你东西了!?” 不出赵大人和云若夕所料,此人一口咬定自己当时是见打得太凶,怕殃及自己,才匆匆跑的。 可是—— “当时闹事打架的人在一楼,客官你在二楼,你要是怕被殃及,应该躲在二楼不下来,而不是跑下一楼,冒着被殃及的危险,跑出大门。” 那客人被云若夕说的面色一僵,却是立刻反驳道:“二楼也闹了,你不知道,当时二楼有人吃出老鼠屎,又是拍桌子又是砸凳子的,我这个人胆小,自然得跑路。” “哦,这样,那麻烦客官把账结了吧。”云若夕道。 “哈?”那客人愣了一下,然后就黑沉了脸:“你还要意思找我要账?你们晨曦小筑的饭菜有老鼠屎,我还没找你们要说法呢,你还有脸找我要账。” 那客人一脸威胁:“我告诉你,你要是懂些规矩,就赶紧拿出安心费来,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这张嘴,会把今日的事说出去。” “安心费?”云若夕想了想,“嗯,今日有人闹事,的确惊吓到了客人,是我们不对,只是——” 云若夕伸手指了指院子角落的一株花木,“我很好奇,我店里的阑干海棠,为什么会在客官你的院子里。” 当初花店老板留下的花里,有些好几株品种不错的花木,崔成为了撑门面,将这些花木都弄成了大小盆栽,放在店里做摆设。 云若夕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眼前人身上有泥土,而紧握的手指甲里,也有没洗干净的泥土。 想来,这人在她和官差来之前,应该在院子的泥地里劳作。 云若夕扫了眼院子,便发现角落里那一株没有花叶的海棠,以及下方明显被浇过水的土。 冬天植物的需水量都不大,院子里其他植物都没有水,但那株海棠下面却有水,说明这株海棠是才移植过去的。 “我家的阑干海棠,一株的市价,在二十两左右,客官的眼光很不错。”云若夕刚说完,那客人的脸色就白了一下。 后面的官差哪有不明白的,立刻上前,抓住了这个偷花的熟客。 可对方却不认栽:“你,你胡说,这海棠明明是我的,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一株花木,又没刻名字,谁知道是谁的。 云若夕笑了,“花木是不好认,但装花木的瓷器,应该是好认的。” 云若夕看向身后的官差,对方便立刻去房间里搜,果然找到了一个带着泥土的瓷盆。 且那瓷盆还放在不应该出现的卧室床底下,怎么看都像是太过匆忙,而没来得及处理。 那人一看搜出花盆,脸色就白了,却仍是狡辩道:“这瓷盆本就是我的!” 云若夕懒得多说,“你去衙门里跟赵大人解释吧,我可以告诉你,瓷盆和花木,都有我家花匠的记号。” 啥? 那人一听有记号,差点没跪下去。 云若夕将人抓走了,很快就到了第二家,这家没有给她吃闭门羹,可一问却是各种不知道。 “老板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那么混乱,我也看不清是谁在闹事,我一心想着别伤着自己,所以是抱着脑袋往外跑的。” 说着,他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般,还补充道:“哦,不过我当时跑出去后,回头看了一眼。你不知道,你店里那两个跑堂啊,真真是黑心啊,在柜台那边拿钱的时候,还故意撒了不少钱,让客人们疯抢,他们便趁机跑了。” 领头的官差听了,笑着问:“那你怎么不去抢?” “我是个老实人,不干那些缺德事。” 云若夕却不置可否,只最后问了一句:“你真的不知道闹事的人是谁?也没看清他们的长相?” 那人无奈道:“我说老板娘,你要想找人问闹事的人长什么样,应该去问崔小哥和漆娘子。 他们才是和那些闹事者打过照面的,我一来就去了老位置吃喝,闹起来的时候,我只想走,哪会去看人长相。” 反正说到最后,这人没有提供任何信息,反而摸着自己的心口,表示自己遭到了惊吓,那挤眉弄眼的,明显是要云若夕给他点补偿。 云若夕没给,“你说你是老实人,不干那些缺德事,可你跑出去后,非但没有喊巡街官差,反而直接走人,分明是想逃单赖账。” 还想要补偿,这是哪里来的脸。 那人一看云若夕这态度,不乐意了,“云娘子,我可是你们店里的熟客,哪次吃饭赖过账了?我想要个安心费,不过是想给你台阶下罢了,你居然还不是抬举,我告诉你,就你这态度,你迟早在京城混不下去。” 云若夕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我在京城混不下去?是谁说的?” 那人一听,顿时心跳一跳,这云氏,也太敏感了吧。 第427章找不到人 “这还要谁说吗?你的酒楼吃出老鼠屎,不给客人赔偿也就罢了,还居然打人,以后你的店,谁还敢去!” 说完,这个熟客就开始赶人,似乎生怕云若夕在听出些什么来。 云若夕为了避免那人的脏手碰到自己,不等他推,就退后两步转身走了。 等到出去,走累了的官差表示:“云老板啊,你看今日要不就先这样?” 官差一副“看吧,我就说你得自认倒霉,你还不信”的表情,云若夕也不多说,让影七给了他们二两银子。 “各位官爷辛苦,今日各位帮我姐姐他们叫来了大夫,救助及时,民妇实在不胜感激,这点银钱就还请各位官爷拿去吃酒。” 说完,云若夕便和影七离开了。 几个官差也往衙门里去。 走着走着,领头的官差就忍不住道:“这个云氏,有点意思。” “头,啥意思?” 领头的官差把玩着手里的碎银,笑着道:“那云氏给钱时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吗?” “这有什么好记的,不就是辛苦费吗?” 领头的官差摇了摇头,“她说的是,这些钱是对咋们今天帮忙喊大夫的酬谢,而不是陪同她办案的酬谢。” 其他官差听了,纷纷皱眉—— “头,你的意思是她在告诉我们,我们今天陪她办案,是职责所在,没资格要钱。” “她也太猖狂了吧,凭啥不给咋们钱,咋们今天难不成是白跑的?” “就是,她那么有钱,还差这点?” 领头的官差挨个捶了他们一下,“蠢,大宁律令,公职人员不得收受贿赂,她那般说,我们反而更有理由收下。” “这样……” 几个官差不说话了,但他们心里头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今日云若夕在那长工家所做的事。 尤其是那个护送三娘的官差,回来告诉他们,那小孩要是再耽搁几个时辰,就要没救了,几个官差就更是沉默得厉害。 这个云氏,似乎并不像是传言里说的,是个趁机夺人家产的卑劣的小人。 不过由于现在大众的言论,都是对云氏的抨击,觉得云氏不坏的这个念头,只在他们的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他们挥一边了。 而街道的另一边,影七正小声报告道:“夫人,监视李全和邱德凯的人来消息了,今日闹事的人,的确是他们派的,但他们很小心,那些闹事者,到现在还没联系上李全和邱德凯。” 也就是说,他们暂时逮不到人。 云若夕沉冷了眸子,“没事,不急。李全和邱德凯都是生意人,让那些人闹事的时候,必然是先给一部分,看效果再给后续,等到今日的事传开,我和晨曦小筑若都被毁了,那些人自然会找上李老板他们。” “嗯。”影七点头,“属下一定会抓到他们。” 云若夕微微颔首,却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领头闹事的那个大汉,被向志大哥砸伤了头。” 影七顿时亮了眼睛,“夫人的意思是,他们没去找邱德凯他们,有可能是因为去医馆。” 云若夕沉声道:“小七,去租车。” “是。” 影七和云若夕临时租了一辆马车,就赶往各个医馆找人。 影七进医馆找人的时候,云若夕就在车上等消息,很快,她就听到周围路过的人,在议论晨曦小筑的事。 不出她所料的,几乎没有一个人关心她这个当老板的损失,大众的注意力,基本上都集中在—— “天呐,吃出了老鼠屎,这,这晨曦小筑不是贺老爷子常常光顾的吗?怎么会这么不干净。” “谁知道呢,没准是生意太好,就得意忘形了。” “听说是那云氏把酒楼交给了花匠打理,才闹出这事端来的。” “为什么给花匠?” “还能为什么,人家继承了安家的部分财产要去享清福了啊,作何要去还要自己辛苦去弄酒楼。” “原来如此,啧啧,那我以后还是别去晨曦小筑了。” “我也不去了。” …… 听着这些议论纷纷的话,云若夕冷淡的眉宇,不由变得越发清冷,名声这种东西,建立起来难,毁掉却异常容易。 当初她因为做小面,和反抗漕帮而建立的好名声,经过那场天下豪赌和安老夫人的赠送后,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如今又有了晨曦小筑的这场闹事,她的名声算是彻底落进了臭水沟里。 云若夕抬手抚了抚额,她本来不太在乎名声这种东西,但为了以后能嫁给慕璟辰,她必须在乎。 “情况如何?”见影七回来,云若夕问了一句。 影七摇了摇头,“没有。” 两人赶往下一家。 可所有的医馆都找遍了,也没找到类似伤患。 云若夕不禁又想到了药店。 然而找了药店,还是没有什么结果。 眼看着夜幕降临,云若夕觉得,她想及时解决这件事,把谣言扼杀在摇篮里,怕是做不到了。 影七见此,不禁自责:“夫人,是属下失职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的事,她应该派一个人盯着晨曦小筑的。 “不怪你。”云若夕淡冷道,“是我让你不要派人去盯着崔成的。” 两人静默片刻,云若夕便重新露出微笑,“算了,今天解决不了,明天再说,我们回家吃饭。” 云若夕这人就是这样,遇到再大的事,也能不耽搁她的一日三餐。 “是。”影七上车,和云若夕返回了家里。 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孙婆婆,给大家准备了一桌家常菜。 下午练完功的大牛二牛,还有两个小家伙,飞奔到桌前,就等云若夕回来开饭。 一家人吃得其乐融融。 只是孙婆婆忍不住问1了句:“漆娘子和陈相公怎么没回来?” 云若夕低声道:“他们今日在店里休息。” “这样。”漆氏和陈向志有时候因为忙,就会歇在店里,孙婆婆没多问,只是感慨,“漆娘子这个人也是要强。” “嗯。”云若夕缓缓低头。 晨曦小筑虽是她创办的,但真正为其忙碌操心的却是漆氏,至于店里的美食,更是赵太贤占据了头功。 她的亲人朋友那么努力,才把晨曦小筑变成了一家在京城小有名声的酒楼,如今却…… 云若夕盯着碗里的鱼,弄断了肉里的刺。 第428章麻袋从天而降 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要传得快,不过一日,满京城都是:云氏不管晨曦小筑,导致晨曦小筑出现食物安全问题,以及员工打人的问题。 新账旧账一起翻,云若夕当初害众人输钱的事,和老鼠屎的这件事,顿时让云若夕变成了一个卑鄙无耻的得志小人。 云晴雪听说后,立刻让刘妈妈去掺和了两下,提醒众人,云若夕在云家,可是受齐氏教养的。 本来吧,云若夕会在齐氏膝下长大,是因为被强行拿去替代了安浅浅,是一个受害者。 可现在因为这些事,大家都不觉得云若夕是受害者了,毕竟她拿到了安老夫人的赔偿不是。 所以大家现在的重点,都落在了“云若夕是在齐氏跟前长大”的这件事上—— “那齐氏是个什么东西,大家都知道,那云若夕在她膝下长大,能是个好的。” “没错,齐氏骗了安老夫人这么多年,那云若夕未尝没学到对方的狡诈,用在了安老夫人身上,骗走了安老夫人的钱。” “那齐氏这般带毒,云若夕却能在她的手下活到现在,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类。” …… 舆论的疯狂发酵,让李老板和邱德凯差点忍不住高兴得跑去街上狂奔,尤其是李老板,因为言论当中有不少声音都在说,云若夕继承安家的酒楼是诈骗。 这也就说,如果有官府介入,调查云若夕,觉得她是诈骗的话,安家的酒楼产业就会从云若夕手里被收走。 远在岳阳的安浅浅等人,听说这言论后,完全顾不得舟车劳顿,便要往京城回赶。 不少人都在说,等安浅浅他们回来,云若夕铁定要被告上衙门。 “邱老板,你这招真的是高啊。”李老板趁着黄昏光线不明,偷偷摸摸去到了邱德凯的别苑,在月亮初升的庭院里,愉快的喝起了庆功酒。 “李老板客气了。”邱德凯笑得那个春风得意,“其实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他原本只是想让人假装吃出老鼠屎,影响一下酒楼的生意,却没想到那些人会和云若夕的人打了起来,且还打伤了云若夕的人。 更没想到的是,当时吃饭的那些客人,会这么给力,居然一个二个的顺走了店里的东西,尤其是那两个长工,居然还临时叛逃了。 可真是笑死他们了…… “唯一可惜的是,没打到关键的人。”李老板喝了酒的红脸上露出了一丝遗憾,“听说那晨曦小筑的掌勺赵太贤,是个极有本事的,要是能把他打一顿,我再去招揽,怕是会容易得多。” 邱德凯对那赵太贤,其实也有招揽之意,不过他现在和李全是合作关系,自然也就不提这件事。 不过就算赵太贤没被打,有了如今这事,赵太贤离开晨曦酒楼也是迟早的。 毕竟晨曦小筑以后都不可能会再有生意,而云若夕也会摊上安家的官司,自顾不暇,赵太贤有那般本事还不走,是傻的吗? 邱德凯一边在心里思考招揽赵太贤的筹码,一边表示:“其实,这也都是那贱妇自作自受,她要是名声不那么差,这舆论又怎么会一边倒。” “是啊,不过邱老板,外面说那云氏的男人,好像是漕帮的龙头?”李老板忍不住道:“咋们这么做,会不得罪漕帮。” 邱德凯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李老板,你这么聪明的,怎么听外面那些人瞎扯,那贱妇怎么可能跟龙头有关系,她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村妇。” 李老板不解,“可是她要不是和漕帮龙头有关系,邱老板,你和七龙头当初,又为什么会放过她。” “那还不是看了贺家的面子。”邱德凯道,“李老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村妇和贺家的老太爷交好,当时出面帮她作证的,又是贺家的三少爷。 我邱德凯虽说也是有后台的人,但为了个小小村妇跟贺家人作对,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李老板点了点头,“那七龙头……” 邱德凯抬了抬眼皮子,“七龙头那边虽然的确是因为大龙头下了令,可那也不是因为大龙头和云氏有关系。 而是因为云氏当时的那番论调,引起了官家的注意。要是七龙头不让手下的那几个,老老实实的在牢里待着,这要传到上面,指不定会让上面人怎么想呢。” 历来的君王,对于民间江湖的势力,都是带着猜忌和警惕的,一旦有反叛的可能,绝对不会姑息。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和七龙头这样的大人物,怎么都放过了那村妇了。”李老板给邱德凯满了一杯,“不过现在好了,看那贱妇还怎么猖狂。” 邱德凯端起酒杯,沉冷表情,“不,咋们可不能掉以轻心,那村妇的嘴巴可厉害着呢,且她也的确有些手段。” 身边更是有高手护卫。 想到这里,邱德凯不禁放下酒杯,问身边的管事,“刘大他们怎么还没消息,不打算来找我要尾款了吗?” 就算是受了伤去治疗,这一天多的时间,也该派人来取钱了,毕竟对亡命之徒而言,钱可是最重要的。 管事躬身回道:“老爷,没呢,小的在后门等了一天,都没等来人。” “难不成,是那云氏派了人在附近监视,被刘大他们发现了,为了不暴露我们,所以才没来?”李老板自以为是的分析着。 邱德凯却是有些不安,“照你这么说,那也有可能是刘大他们被云氏他们抓住了,正在严刑拷打。” “怎么会。”李老板表示,“我的人一直在云府外盯着,那贱妇昨天回去后,就没出过门。” “不行,我去找人联系一下。”邱德凯还没说完,头上就突然罩下一个黑麻袋。 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捆了起来。 同时被捆的,还有石桌对面的李老板,以及站在邱德凯身边回话的管事。 “谁!谁敢绑我!”邱德凯大喝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们当然知道你是谁。”捆绑的人笑了笑,“只是邱老板不是想去见刘大他们吗,我们好心的送你们去啊。” 第429章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什么!?”邱德凯心中大骇。 听这人的话…… 难不成刘大他们真的已经落在了云若夕的手里? 未等邱德凯大喝救命,一记手刀就砍在了邱德凯的脖子上。 邱德凯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他跪在地上,双手反剪着,用睁不开的绳子捆在身后,头上则罩着一个沉闷的灰色麻布袋。 从外面一看,邱德凯和李老板两人,还颇有重身在刑场即将被砍头的架势。 然而这里绝对不是刑场。 失去了视觉的邱德凯,其他感官在这一刻,居然变得十分敏锐。 周遭的空气阴冷潮湿,耳边似乎还有流水的声音…… 邱德凯诧异无比,他这是在船上? “云氏,你这个乡下贱妇!”能突然闯入他家把他套麻袋的,除了云若夕,邱德凯不作第二人选。 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扔江河里后,立刻开始大骂:“我警告你,你最好把我放了,否则——!” “否则什么!?” 一道低缓阴沉的男音从正前方传了过来,打断了邱德凯的大骂。 邱德凯微微一顿,怎么是个男人声音?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云若夕请的人。 “否,否则我妹夫是不会放过你们的。”邱德凯回过神来,“你们这些人,知道我妹夫是谁吗,他可是漕帮的七龙头!” “漕帮的七龙头……呵,是挺可怕的。”阴沉男音说着可怕,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语调阴寒道:“只是,我有些好奇,他什么时候成你一个小小酒楼的妹夫了?” 在大宁,只有妻室才能给男方带来正儿八经的连带关系,邱老板的表妹不过是七龙头的妾室,七龙头连邱德凯的表妹夫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是妹夫。 邱德凯这话要落在七龙头嘴里,肯定会引起七龙头的不喜,然而此时七龙头不在,邱德凯要威胁这些绑匪,他自然要把自己和七龙头的关系,说得十分亲近。 再不济的,他还有另一个后台—— “我的万悦楼可是三皇子的产业,我是三皇子的人,我要是有个好歹,三皇子必定会派人来寻我,到时候……” 邱德凯还没说完,就又被对方呵笑打断了,“三皇子,嗯,来头却是很大,可我怎么记得,本朝是禁止皇家贵族经商的?” 身为皇家贵族,从出生那刻起,就已经有了封地荫庇,如果还去经商,那中层的士族和底层的商人该怎么办。 再者,皇家贵族是有特权的。 如果他们去经商,难免会出现滥用特权搞坏市场的情况,到时候大宁经济崩溃,户部、工部,乃至国库民安都会出现大问题。 所以哪怕万悦楼真的是三皇子的产业,三皇子也不可能承认,邱德凯想要三皇子出面保他,根本就不可能。 “邱老板,你不过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棋子,要真出事了,你觉三皇子是费力的去找谁动的手,还是先找一个人来替代你,接掌万悦楼?” 皇家无情,邱德凯可真的不敢去堵三皇子会为他出面,可是这个时候,他要露出心虚的表现,他就更有可能被扔江了。 “哼,就算三皇子不会亲自出面,他也会暗中叫人查的,我是他的手下,你们抓我,就是在打他的脸!” 贵族最重颜面,邱德凯要是真出事,三皇子就算不会亲自出面搞事情,但也肯定会让人在暗地里查一查的。 不过—— “你怎么确定三皇子能查到?”阴沉男音道:“我把你往这青衣江里衣抛,谁知道你死在了谁手里。” 骂的,云氏这贱妇,果然是要把他抛江。 邱德凯狠声道:“哼,这谁人不知我和云氏那贱妇势如水火,如果我出事,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云氏那贱妇干的。” 邱德凯不信云若夕不在场,所以张口闭口都是贱妇,他倒要看那贱妇能忍到及时。 “哼,装模作样的蒙住我的眼睛,就以为我猜不到是谁干的?”邱德凯骂道,“云氏你这个贱妇,你这个娼……” 邱德凯还没骂完,阴沉的男音就突然阴冷了声音,喝令道:“把他们的头罩拿开。” “是。” 邱德凯还没反应,就被人扯走了头上的麻布罩。 他放眼一看,果然发现自己身在船上。 只是这条船有些大,光正厅,就宽敞如武馆大堂,周围陈列着刀枪剑戟,四周还坐着站着威猛的大汉,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的船只。 但邱德凯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些大汉都是云若夕买来的打手,他看向旁边的李老板。 只见被扯掉面罩的李老板,在看清楚周围的架势后,那是吓得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望来邱德凯的眼神里,只写着“救命”。 “……” 没出息。 邱德凯完全也不指望李老板这么个小人物,能在这个场合下有什么帮助。 他径直的看向前方,想要和那云氏争辩,却发现云氏居然真的不在这里,和他说话的,居然是个身姿修长,撑着脑袋,倾倚在一张虎皮椅上的年轻男子。 由于虎皮椅的前方,立着一座绣着江河奔流图的大屏风,所以那年轻男子的面容在邱德凯看来,是模糊不清的。 邱德凯看这架势,突然觉得胆战心惊。 但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知道现在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便露出一张不屑一顾的表情,“哼,装模作样!云氏那个贱妇呢?叫她出来!” 邱德凯正骂着,外间就有人匆匆进来,握拳通报道:“大当家,七龙头到了。” “嗯。” 屏风后高坐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那通报的大汉就走了出去。 啥? 大,大龙头? 邱德凯初初扫视周围环境时,只觉得正厅里这些坐着站着的汉子很威武,觉得云若夕这回应该是下了大手笔。 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些正襟危坐在两边凳子山上的威猛大汉们,腰间都束着青色的腰。 邱德凯当即就跪直了身子。 在漕帮,青色的腰带,是干部们的身份象征,只有槽头以上的人,也就是漕帮的区长,才能捆青色的腰带。 第430章大龙头的女人 至于龙头,一般是赤色腰带。 邱德凯见过七龙头几次,对方都没怎么捆腰带,毕竟这种捆法太江湖气,注重穿着打扮的人,是不会这般弄的。 但现在,邱德凯听见脚步声回头去看时,却发现七龙头穿上极为简朴的袍子,扎着赤色的腰带,一脸暗沉的走了进来…… 邱德凯梦幻了。 “大哥。”漕帮的九个龙头一般都以异性兄妹的形式互相称呼。 且这辈分只按龙头顺序,不按年龄大小,故而,就算大龙头的实际年龄小于七龙头,七龙头看到他,也得喊一声大哥。 这声大哥一出,邱德凯就瘫了半边身子,更别提七龙头还赶紧来了一句:“我跟这邱德凯毫无关系!他的表妹也只是我一时新鲜,我已经处理掉了。” 什么!? 邱德凯挺直的脊梁骨,瞬间就弯了下去。 而李老板,更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大,大龙头?”李老板难以置信的看向邱德凯,声音颤抖,“邱老板,你不是说,那云氏和大龙头没有关系吗?” 为什么现在,大龙头绑了他们啊…… 李老板惶恐震惊的脑袋中,是一大堆的问题,而瞪圆眼睛的邱德凯,何尝不是一堆莫名加无法相信。 不,不可能!? 那云氏怎么可能是大龙头的人。 邱德凯完全不敢相信那屏风后的年轻男子是大龙头,因为他的两座靠山,都不可能因为他而得罪漕帮的大龙头。 然而七龙头和在座中的这些男人的冷酷表情,却都在告诉他,屏风后的男人,真的就是漕帮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龙头。 于是邱德凯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刻恭谨了态度,“大,大龙头,不知小人到底哪里得罪了您。” 那李老板也跟着哆嗦道:“是啊,大龙头,您绑来小人和邱老板,可是因为外面谣传说您和云氏有关系?冤枉啊大龙头,那话不是小人说的。” 邱德凯听了李老板的话,也不禁生出了最后一丝侥幸,觉得对方绑他,跟云氏没关系,只是李老板不久前在酒桌子上乱说了话。 可邱德凯还没来得及辩解,话还没说完,里边的男子就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那些不是谣言。” “哈?” 邱德凯和李老板愣住了。 而坐在堂上的漕帮干部,以及七龙头等人,也都愣住了。 因为漕帮的大龙头紧接着又加了一句:“云氏的确是我的人。” “!!!” “所以你们懂了吗?”屏风后的年轻男子,十指交叠,搁在胸前,冰冷的眉眼,全是杀意,“你们对我的女人下手了。” “!!!” 七龙头等漕帮的下属已经是震惊得难以附加了,他们的大龙头什么时候和那个诋毁他们漕帮的乡下村妇扯上了关系。 可有外人在场,他们不能质疑大龙头的话,就算没有外人,大龙头想要什么女人,又岂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怎,怎么会?” 在场唯一吭声忍不住咆哮的人,也就只有临近崩溃的邱德凯了,“这不可能,那村妇明明和你们漕帮作对——” “我的女人跟我撒娇打闹,有问题?”阴沉的男音,邪冷的上扬。 邱德凯立刻打了一个寒噤。 没有问题! 他怎么敢有问题! 感情那云氏怼漕帮的一席话,竟然是她和大龙头之间,独属于男女的小打小闹??? 李老板已经彻底翻白眼倒在了地上。 天啊,你们夫妻间的小打小闹,能不能不要摆到明面上。 他们误会了啊,彻彻底底误会了啊。 他就说云氏那般说道漕帮,为什么还没被漕帮搞死,竟然真的是大众所猜测的那样,云氏是漕帮龙头的外室啊。 不对,说成外室也不准确,毕竟大龙头是没成亲的,所以那云氏,指不定是大龙头的发妻啊。 邱德凯和李老板此时,别说让人把他们扔青衣江了,他们自个儿就想跳下去,去洗一洗他们的眼睛和脑子。 怎么就没搞清楚云若夕的背景。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屏风后的年轻男子,抬手捏了捏自己高挺的鼻梁,眼神露出一丝不耐和倦怠,起身从后面的侧门走了出去。 留着花白胡子的大师爷,从首座的凳子上站起身,挥了挥手,坐着的漕帮众干部便站起身,恭谨的退下。 “七龙头,这邱德凯是你女人的亲属,他们就由你送回去吧。”大师爷道。 “是。”七龙头应下,抬手一挥,跟着他进来的两个壮汉,就把邱德凯和李老板提了起来,如提小母鸡似的,把他们提了出去。 “七龙头饶命啊,饶命——”李老板大叫起来,“这不干小人的事啊,都是邱老板,是邱德凯的主意。” 邱德凯一听,当即还击:“不,不是我,是李全,是他找上我,让我去害云氏的,七龙头,你要相信我,上次你派人跟我说,让我不计较云氏的事后,我就真没计较了……” “闭嘴!”七龙头阴鸷般的眼神,看上去,就像燃烧了两团烈火,就因为邱德凯这个蠢货,他最近在京城暗中扩大地盘的事,被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龙头抬到了明面上。 三龙头趁机拉拢二龙头,对他打压,他已经损失了不少地盘和利润了。 “都给劳资去江水里泡清醒!”七龙头看着邱德凯和李全,犹若在看两条该死渣滓。 “不——” 邱德凯和李全齐齐惨叫,他们虽然是想要脑子清醒,但绝不愿意真的被甩进江里。 这可是北方的寒冬啊!!! 然而—— 扑通两声,邱德凯和李全齐齐被装麻布袋,如钓鱼般甩进了江里。 …… 第二天,云若夕还在厨房里鼓捣奶黄包,就见影七急急的进来,说刘大他们去衙门自首了。 除了刘大和他的几个兄弟,还有两三个客人,说他们当时想赖账,就谎称了自己的饭菜里有老鼠屎。 最可怕的是,当初顺走东西的那些客人,居然也都上门自首,乖乖得把东西送去了衙门。 “这也就是说,这案子破了?”云若夕手里的奶黄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震惊,默默的流进了盆里。 第431章上位者的慈悲 “从明面上的角度来说,是。”影七好歹也是暗影十三卫,无论是情绪、素养、还是应对能力,都非常强大,然而面对此情况,她也有些震惊。 不过震惊之后,影七的第一反应却是警惕,“夫人,这件事不是影楼的人所为,更不是主子的手笔。” 这也就是说,是另有人在帮云若夕。 可这人是谁? 能一夜之间精准无误的找到当天闹事的所有人,且还让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的去衙门自首,交出账物…… 这种能力,是相当可怕的。 现在对方在帮她,看上去似乎是友。 可万一对方对她有恶意呢? 到时候她该如何招架。 “那两个长工可有自首?”云若夕注意到,影七提到的人里,只有闹事者和贪心的客人,没有提到那两个长工。 影七摇了摇头,“没有。” 云若夕看着手里的搅拌的奶黄酱,“这也就是说,那两个长工和闹事者,并不是一伙的?”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这样。”那两个长工提前预备了逃跑,那个帮云若夕的势力,才没有找到。 影七先肯定了云若夕的看法,然后又问:“那夫人接下来打算如何?” 影七没有发现,她以前遇到事,都会下意识自己想办法,现在遇到,她居然只听云若夕的主意了。 “先按兵不动。”云若夕道,“继续监视邱德凯和李全,那闹事者是他们请来的,对方去衙门自首,他们不可能没有反应。” “是。”影七去了。 然而让她们感到意外的是,邱德凯和李全两人,面对刘大他们的自首,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不仅如此,两个人还同一天对外宣称,得了风寒病倒了。 虽然刘大他们的自首,并没有供出邱德凯和李全,这两个老奸巨猾的为了保全自己,装病撇关系很正常。 但他们是那般憎恶她云若夕。 如今花钱买的人,居然去衙门自首了,他们怎么的也该气急败坏,或者重新聚首商量对策才是。 然而他们现在却像是被阉割了的鹌鹑,成天缩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所以,他们两应该也被人警告了。”云若夕看向影七,“小七,你让人监视他们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 影七被问,顿时眸光冷沉道:“夫人,属下正要向您汇报,属下派去监视邱德凯的暗影,已经死了。” 尸体是才发现的,若不是重新去联系那个监视邱德凯的暗影,影七到现在都还以为对方还好好监视着呢。 “什么?死了?”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云若夕对于死人这种事,始终是有强烈抵触的,“谁干的!?” “或许是邱德凯,或许是那股警告邱德凯的势力。”影七开始反省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她过得太舒坦了。 跟着云若夕后,影七规律的吃饭工作和休息,她几乎都忘了,曾经她的任务,有多么的危险。 她连最基本的警惕性,都丧失了,这才导致下手死了,她居然要检查尸体才推测对方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们不给是派人去盯梢罢了,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人!”相对影七自我反省,云若夕是愤怒之极。 “邱德凯他们派人在外面监视我,我从来都没有动手伤害他们的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的人!?” 云若夕的话,让影七微微一怔,当然,也让她自己一怔。 为什么? “夫人,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想法。” 影七的失言,让云若夕僵硬在原地。 是啊,她为什么是这样的想法。 云若夕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她根本不是在和君子交战! 两军对垒不斩来使这种事,她会遵守,对方不一定会。 且对方也没必要会。 她不除掉自己身边的暗哨,在对方看来,只是她太蠢,没有发现暗桩,而绝对不是她的善良。 且,就算对方知道她心善手软,对方就对她感激从而放过她? 不。 敌人只会觉得她好欺负,可以随便拿捏。 放纵敌人盯梢这种事,除非是有意为之,否则没有一个拥有危险意识的人,会允许自己被盯梢。 监视的暗影一旦被发现,被杀,是正常的。 留着不杀,才是不正常的。 “对不起。”云若夕突然软了身子,坐在了旁边的矮凳上。 影七瞧着云若夕微微泛白的面容,却是道了声:“不,夫人,谢谢你。” 虽然云若夕的想法,愚蠢又天真,可看着那般难受冷沉的云若夕,影七的心中却莫名的感到了酸涩。 对于影楼的暗影而言,任务永远比生命更为重要,为了一个重要消息,他们甚至会死好多人。 可作为下令者的云若夕,面对暗影的死,不仅没有责怪对方没有及时反馈消息,反而痛惜对方的死亡…… 在影七看来,云若夕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她不够心硬狠厉,也不够杀伐果决,但却是最值得让人效力的上位者。 “谢我?”云若夕不知影七心中感动,她的语气有些低缓,“小七,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因为我的妇人之仁,害死了人。” “不,我是感谢夫人,尊敬我们。”影七道,“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影楼收养的孤儿,我们命如草芥,夫人是第一个,为我们难过,而不是为任务失败而痛苦的人。” 云若夕抬头看向影七,眼里有一丝迷茫,“慕璟辰对你们不好吗?” 影七眸光微动,缓声道:“影楼三代楼主,前面的搂住,我不清楚,但主子是最好的。” 以前影楼的楼主,是真正视暗影为草芥的,选拔暗影卫的时候,是让五十个人互相搏斗,选出最后活的哪一个。 但主子选拔暗影卫,却是让他们想方设法的活下去。 虽然作为暗影,始终有任务为先性命置之度外的要求,但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能像慕璟辰那样,最大限度宝贝属下的上位者,已经很少了。 影七微微垂眸。 所以,也正是因为主子这般,哪怕前楼主和二长老的势力在影楼根深蒂固,最后也还是被主子一击击破。 因为民心所向,才是最强大的武器。 第432章云晴雪的小动作 “最好的……”云若夕见影七说慕璟辰“最好”时,眼中是一片坚定和真心,便知影七没有在拍马屁,慕璟辰是真的好。 可是皇权斗争,素来都是血流成河,慕璟辰既然想要帮肃王,日后的牺牲,不知会有多少…… 云若夕难受归难受,却是迅速冷静下来,问向影七:“尸体有什么发现吗?比如对方的功法?” “不清楚。”影七回想自己找的的尸体,“对方是个高手,一击毙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没有任何痕迹? “邱德凯不可能有那样的高手。”云若夕对影楼的暗影还是很了解的,他们轻功诡异,要是想要逃命,非常容易。 可是监视邱德凯的人,却被一击毙命。 这意味着他被杀时,连逃都来不及逃。 有这样的高手在身边,邱德凯为什么不直接喊那高手来杀她。 所以—— “一定是那个‘帮’我的势力。” 可那个势力到底是谁? 为什么要帮她? 云若夕心里突然有些凌乱,下意识的想要找慕璟辰商量。 可她忍住了。 她不能一遇事就找慕璟辰。 她是要做菟丝花,但她不想做那种软弱无力,在自己大树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树倒塌的菟丝花。 她想变得强大,无论是心性,还是智谋。 “邱德凯那边不必派人去跟着了。”云若夕沉冷了表情,“集中精力查我身边盯梢的人,看看都有谁。” “是。”影七去了。 然后不过一个时辰,云若夕就得到结果。 很好,她不过是一个小小民妇罢了,居然还这么多人监视她。 安家、云家、以及云晴雪…… 甚至还有好几个,之前和她吃过饭的安家旗下酒楼的老板。 至于邱德凯和李全,他们之前应该也派了人,不过他们现在收手,人也就叫了回去。 对于这些人的监视,云若夕可以理解。 但有一个,她不能理解。 “顾颜之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 云若夕看向影七。 影七回了一个同样不解的表情,“夫人,觉得呢。” “……” 云若夕琢磨片刻,“应该是怕我报复他母亲吧。” 云若夕想来想去,也就只想到了这一点,毕竟她和顾颜之两清后,唯一能牵扯上的地方,就是顾夫人。 云若夕的心里,始终是记着刘香琴的公道的。 不过—— “也有可能是担心顾菁菁。”云若夕想了起来,“我给九小姐看过病,他怕九小姐再出事吧。” 影七对于这些回答,表示夫人这般说,那就应该是这般吧。 “那,顾颜之的监视要处理吗?” “处理。”云若夕道,“不处理,还正当我们好欺负。” 云若夕的确很好欺负。 影七和影十一等人,都觉得,自家夫人这处理方式,太软弱了。 他们本以为云若夕要大干一票,结果到头来,居然只是让他们给那些跟踪的人下巴豆!?? 影十二表示,我特么刀都磨好了,夫人就让我去干这没档次的事? 作为杀伐果决的上位者,难道不应该直接把这些人都抹杀掉? 然而抱怨归抱怨,影十一他们还是去了。 结果—— 看着那些人一天十来次的跑茅厕,或者当着人的面放臭屁、拉裤子…… 影十一他们居然有种莫名的爽感。 难不成,这就是整人的乐趣所在? 影十一等人默默的打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云若夕对付盯梢人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惊动了他们背后的主子。 那些个暗中盯着云若夕的酒楼老板,都把人喊了回去。 李全病得不清,完全不再管酒楼,而明显派人去整云若夕的邱德凯,也是同样的结局。 酒楼老板们纷纷惊觉,这个云若夕,似乎真的没那么简单,那天她玩骰子的警示,也似乎并没有在说大话。 她真的是一个有手段的人。 老板们不敢再乱动,纷纷暗中互相通信,表示等安家的安浅浅来了,在看情况。 至于云晴雪这边,得知自己的暗哨被云若夕收拾了,她也没太意外,毕竟暗哨盯了这么久,被查到,也很正常。 只是,云若夕好不容易下去的名声,因为刘大等人的自首,居然神奇的挽住了颓势,这就让云晴雪很不爽了。 且因为这次事件,本只是有些小众出名的晨曦小筑,竟名声大涨,变成了云游商人口中,京城几大必去的酒楼之一。 甚至不少人都在说,今年年末的花颜阁酒楼榜上,会有晨曦小筑上榜。 云晴雪就更不爽了。 “她以为她拿钱收买那些闹事者,让他们自首,这件事就能翻篇?”云晴雪冷笑着,亲自动笔,写了一段话。 “刘妈妈,让人把这些话散出去。” 刘妈妈接下了。 于是不出一个时辰,本来拍板定下的案子,就变成了——云若夕拿钱贿赂闹事者和食客,她根本就不是受害人。 老鼠屎什么的,八成是真的。 晨曦小筑,是去不得的。 甚至云氏接管的安家的酒楼,也不能去。 云若夕听到这些的时候,不太意外,毕竟刘大他们当初自首时,举动太过匪夷所思。 只是—— “为什么要说我拿钱贿赂?”云若夕浅笑,“不是说刘大他们自首的时候,是蜂拥而上的吗?就好像衙门不抓他们,他们就活不下去般,他们那样的表现,怎么看都是被我拿刀威胁去的吧。” 影七想了想,回道:“大概是因为,说拿钱贿赂,会让民众不齿,说拿刀威胁,会让民众畏惧,对方只想让夫人被人不齿,而不是被人畏惧。” 云若夕眸光微动,“小七,看不出来,你还有当社会学家的潜质。” “社会学家?”影七不解。 云若夕却没解释,只问:“能查到谣言源头吗?” 谣言这种一传十,十传百的东西,是很难查到源头的。 影七道:“属下已经在派人查了。” “重点查那些个派人监视我的人。” “是。” …… 顾府。 昨日的一场小雪,让庭院变得有些素白。 顾颜之本在房里看书,文涛却走了进来,衣角上,带着石板路上残留的雪,“少爷,冯妈妈来了。” 第433章搞事情 顾颜之微微抬头,“去见母亲了?” “不,她说她想见少爷你。” 顾颜之放下书,“让她进来。” “是。”文涛去了。 不多时,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的冯妈妈,便环抱着一个小手炉走了进来。 “七公子。” “冯妈妈。” 冯妈妈虽然是奴仆,但毕竟是老人,顾颜之素来礼仪周到,是起身迎的对方,且还邀请对方坐在了靠近室内暖炉的软垫椅上。 冯妈妈也不多客气,坐下了,然后便让跟着她来小丫头离开。 顾颜之知晓冯妈妈的意思,对文涛道:“你也出去,守着门。” “是,少爷。” 文涛会意的领着下人走了。 只剩下两人的房间里,冯妈妈先行开口:“七公子自小就聪明,老奴的来意,七公子也定然知晓了。” “冯妈妈是来让说服我娶安浅浅的。”顾颜之看着桌面的热茶,淡淡开口。 冯妈妈点了点头。 当初顾夫人上门,说要退亲,老夫人以安家正处多事之秋的情况,让顾夫人延后,毕竟是这么久的结交关系,顾夫人没有撕破脸皮,回了。 如今安家的新旧交替已经结束,自然该谈谈这门婚事。 “老奴知道,七公子人中龙凤,我们家小小姐,的确配不上七公子,但安家老宅的人,虎视眈眈,如果没有顾家的庇佑……所以老奴今日,不是来求顾公子怜惜我家小小姐,而是和顾公子做一场交易。” 冯妈妈知道,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外抹角,于是直接把东西拿了出来,“这是老夫人去世前,给老奴的。” 顾颜之看着冯妈妈给的东西,眸光毫无波动。 冯妈妈看顾颜之这样子,心中便明白,她和老夫人都被顾颜之算计了。 不过就算知道对方在算计,又能如何,她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希望:“七公子能看在老夫人的面上,宽待小小姐。” “我会护着她。”顾颜之看着桌上的东西,眸光幽深。 安老夫人要的,不过是安浅浅的平安,至于他怎么操作,就是他的自由了。、 冯妈妈回去了,于是不久就传出,顾家和安家并没有要互退婚书的消息。 云若夕对此,没太在意,在三娘来报道的那天,早早的烧了一大锅热水,让三娘用温水洗衣。 三娘见此,心中大动,要知道烧一锅热水,是需要费柴火和时间的,三娘以前跟同行去有些豪门做临时帮工时,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 “谢夫人。”感动的三娘洗衣裳洗得很认真。 云若夕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身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然后她便问:“三娘,你住的地方,是租的房子,还是买的?” 三娘道:“回夫人的话,奴住的屋子,是租的。” “短租还是长租?” “短租。” 在大宁,一般半年以下的,都是短租。 三娘表示:“京城的地皮很贵,奴和公婆都是京郊村镇的人,因为公婆年轻时扯上了官司,失了村里的地,这才来京城谋出路。” 三娘的公公之前是给人运货的,婆婆也是给人洗衣裳的,三娘得到的活计,也还都是她婆婆以前的人脉。 “这样,那你们的住所经常变动吗?”云若夕继续问。 三娘回道:“不经常,因为京城能住的稍便宜点的地方,就那一些。” 像三娘这些没资格去大户人家做活的贫民,只有那些地方,才能容身。 “那,你们住的那条街,是属于私人,还是公家?” 三娘微微顿住,仔细想了想后才回道:“应该是私人。” 在京城,属于皇家的,只有正北的皇宫区域,及皇宫外给官员们居住的御街区域。 其他地方,属于私人,可以交易。 云若夕问了句,“那像王府侯府这些宅邸,是属于皇家还是私人?” 三娘完全顿住了,这种问题,她一个大字不识的洗衣妇怎么知道。 还好影七在旁边,回道:“王府侯府原则上是皇家的,但因被皇家赏赐,拥有私人的特性。” 云若夕秒懂,其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看上去这些地似乎是私人的,但其实都是皇帝的。 “夫人,你问三娘这些做什么?”影七可不觉得,云若夕问这些,是在随便聊天。 据她所知,云若夕并不是个很喜欢去探听人隐私和生活的人。 “没什么就是随便嗑劳。” 云若夕当着三娘的面,不好说,但和拉影七去了后院,她才道:“小七,你帮我去调查一下那条街的主人,看对方愿不愿意卖。” 影七愣住了,“夫人,你,你买贫民街做什么?” “这个你先别管,帮我打探一下。” “哦,好。” 影七有种预感,自家夫人,似乎又要搞事情了。 她刚准备转身,之前派去调查的暗影就出现了,“夫人,影七大人,我们查到了谣言的起始,是从万悦楼的说书先生那里传出来的……” 暗影还没汇报完,云若夕就表示:“不会是邱德凯,这么明显,一定是有人栽赃。” “夫人英明。”汇报的影卫低沉道,“我们发现说书先生和一个小厮来往甚密,那个小厮是云府刘妈妈的人。” 所以发布谣言的,是云晴雪? 这个结果,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云晴雪居然还有空来对付我?”云若夕笑了,“她现在最要紧的,难道不是保住她在云府的地位?以及她贵女身份?” “夫人。”影七微微皱眉,她就不明白了,“云晴雪几次三番的想要杀你……这种人,夫人为什么还留着。” 云若抬手拍了拍影七的肩膀。回道:“我不是不想杀她,她的确该死,可一个人死了,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夫人?” “云晴雪做的坏事太多,死,太便宜她了。”云若夕道,“她应当活着,为她过去的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原来如此,她还以为夫人又天真心软了。 影七沉声道,“那夫人打算怎么办?” “她不是很喜欢煽动舆论嘛。”云若夕看向后院槐树上的积雪,“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434章收购贫民街 让她云晴雪也知道,什么叫舆论的洪流,以及被万人唾骂的滋味…… 云若夕略微沉吟,便下了令,“小七,去细查一下云家和齐氏的手底下的产业,如果可以,最好能给我看看账本。” 说到这里,云若夕突然有些明白,记录详细出纳的账本,为什么会被人拿走了。 “小七,我觉得那两个长工不一定是出了京城。”云若夕道,“他们既然是有谋划的离开,必然受了人的指使。 账本这种东西,只有在特定人手里,才会起作用,京城这么大,指不定他们是乔装隐藏了起来……” 影七颔首,“可夫人,如你所说,京城地大人多,如果他们刻意躲藏。”哪怕是影楼的暗影,也不可能极快找到,还需要更细致的线索。 云若夕想了想,眸光微动,“先去查他们两的过去,喜好,尤其是青楼。”两个长工年纪都是二十出头,正是男人气血方刚的时候。 一个独居,一个离家,想要解决生理需求,少不了去勾栏场所。 影七点了点头,便吩咐了下去。 路过青州的慕璟辰接到暗影的通知,不由笑了笑,他的小女人,用起他的人来,是越来越熟练了。 只是,有一处,连他都看不明白,“她想买那贫民街做什么?” 报告的暗影低头道:“属下也不清楚,夫人也没有告诉影七大人。” “没事,我回去问她。”慕璟辰坐在车厢里,捏着手里的墨色玉牌,满眼都是急色。 若这世上有一瞬千里的神功,他一定会练,这样,他也不至于每次离开京城去办事,就很难见到她。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慕世子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像被束线的风筝,对一个人牵肠挂肚。 不过,他愿意。 被人想念着云若夕,在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又加了件外套。 第二天,她披着绣着曲折红梅的暖绒披风,去了晨曦小筑。 漆氏已经恢复正常行动了,从醒来后就一直在照顾陈向志。 陈向志的身体,素来强健,哪怕这次受伤严重,修复起来,也十分迅速。 不过还是没有下床。 只最近才渐渐坐起身,活动一二。 店里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纵然还是有些好奇美味的人上门来问,但云若夕让崔成都一一回绝了。 她暂时关了店门,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官府把那些人顺走的东西,都拿了回来。 云若夕将东西都交给了崔成。 崔成把东西一一归位,顺便依照云若夕拿来的备用账本,统计了一下损失。 当然,这些损失,是要不回来的。 那些客人只是顺走东西,没有破坏,没义务赔付,真正的破坏者,诸如刘大等人,要是有钱,也不会蹲在大牢出不去。 “夫人可是难过?”崔成拄着个拐棍,看着云若夕,只见小女人那双眼睛,一直来回打量着整个厅堂。 “有什么可难过的,对我而言,只要你们这些人没事就好。”云若夕走过去,将手放在木桌上,上面依稀还有淡淡的酒香,“这些东西都扔了吧,记得扔去贫民街,大概会有人要的。” 桌椅是酒楼的门面,不能破破烂烂,请人修补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以前的效果,倒不如重买。 “是。”崔成应着,低垂的眸光,瞧着云若夕披风上的红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崔成。”云若夕回过头来,看向崔成,说出了自己来时的想法,“我觉得你除了做花匠外,其实也挺会管理的,晨曦小筑虽然会继续开下去,但我并不会将它发展壮大。” 也就说,她始终只回把晨曦小筑作为一个小酒楼经营。 “你很有才干,应该有更大的平台适合你,我想把你推荐给周楠。”云若夕认真的看向崔成,“周楠你应该听说过,就是安家曾经管理酒楼产业的大总管,你跟着他,会学到更多东西,将来……” “夫人,我并不想离开晨曦小筑。”崔成抬头看向云若夕,“我在这里当花匠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里当成家。” 当成家…… 云若夕微微诧异,却是瞬间收回话语,不再多说。 崔成要是去跟着周楠,会有更好的对付她的机会,但他拒绝,是不是说明,他确实是真心喜欢晨曦小筑的。 “抱歉。”云若夕道歉。 崔成绽笑,“夫人为何说抱歉。” “……” 云若夕瞧着面前男子斯文儒雅的笑容,总觉得对方是揣着聪明装糊涂。 装糊涂就装糊涂吧,有些话说太直白,情分也就没了。 于是云若夕也不再论,只道:“店里的事还是先暂时交给你,备用账本也麻烦你再誊抄一份。” “嗯。”崔成颔首。 云若夕在晨曦小筑待了一上午,吃了赵太贤做的饭菜后,才和影七离开。 却是没有直接回家。 “夫人,你上次让属下打听的贫民街的事,属下已经打听好了。”影七汇报道,“三娘所在的那条贫民街,连带附近的街道,都属于四大商行之一茶行的会长段苍茗。” “四大商行?”云若夕听着这个称呼,有些熟悉,“可是上次慕璟辰在万悦楼,敲诈的那些商人。” “嗯。”影七介绍道,“四大商行起初,是四个行业里的领头商人各自创建的行会,这四个行会分别是茶行、瓷行、玉行和布行。 由于这四个行会里的商人,都是每个行业里的前列,他们联合起来,几乎可以左右市场物价,不少不是此类行业的商人,也都纷纷加入其中,寻求合作。 久而久之的,这四大商行就发展壮大成帝国中最大的四个商人组织。” 垄断…… 一听到这个词,云若夕就想到四个字:富得出油。 难怪慕璟辰当初,随随便便一榨,就榨出千万军饷。 “那这个叫段苍茗的商人,性情如何,好接触吗?”云若夕问,“对于贫民街,他有出售的意向吗?” 影七回道:“段苍茗今年四十二岁,性子老练,从父辈中接手家族行会后,行事作风颇为稳健。至于为人…… 第435章做做好事 只能说,商人多奸猾,与他合作,全看他心情,若心情好,则会共赢,若心情不好,同他合作的人往往会损失。” 云若夕:这什么奇葩性子。 “至于贫民街……”影七顿了顿,“贫民街的地契,虽在段家手里,但段家地皮太多,段苍茗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一块地方。 帮他打理这地皮收租的是他身边的二管事,如果夫人想要收购,我们只需接触段家的二管事就行。” “行。”云若夕颔首,“这件事我不太好出门,我打算让崔成去,他为人低调,除了晨曦小筑的一些常客,谁也没见过他,别人不知道他是我的人。” 影七没说话,她其实到现在都很怀疑,夫人,崔成真的是她们的人吗? 不过崔成至今为止都没有背叛,更因为这次闹事护店而受伤……应该还算能够使唤吧。 “夫人让崔成出面,是不想让人知道是你想收购这条街?”影七问。 “不是不想让人知道我要买街,而是不想在我买的时候让人知道。”云若夕笑道,“现在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我是暴发户,不差钱,我要是去什么东西,那些人还不得坐地起价往死里宰我。” 不过—— 云若夕心里有些疑惑,“三娘他们居住的那块地皮破是颇,可好歹也是京城范围的地,那段家就没想着开发开发,把房子推了,重新建造好的?” 影七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云若夕买那街道做什么了,“夫人难不成,是想重新修建好房子,拿去卖?” “嗯,差不多吧,我想要旧城改造。” 额。 旧城改造…… 这个词虽是影七第一次听见,但她一听就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夫人说话就是这样,总能冒出些他们没听过,却能一下就明白的词汇,影七已经习惯了。 “这个恐怕有些难。”影七微微皱眉,“夫人,在京城,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只看表面的归属。 那几条贫民街的地契虽在段家手里,收租也是段家人在收,但其实那几条街的暗中势力,都属于漕帮。” “又是漕帮!?”云若夕微微皱眉,“怎么哪都有他们。” “……” 影七不想说,比起漕帮,影楼的暗影才是全国到处飞,哪都有。 “夫人,漕运的最大码头在京城,漕帮自然也就把总部设在了这里,而漕帮总部所在的地方,势力自然会很多。” 影七道,“夫人也应该知道,漕帮的帮众基数极大,贫民街里住着的多是底层的劳工,他们大部分都是漕帮的人。” “你的意思是,不是段家不想开发这些地皮,而是因为不能得罪漕帮?” 云若夕微微皱眉,“因为段家一旦要收这些地用作建造更好的房子,这些加入了漕帮的劳工们就会流离失所。” “对。”影七说到这里,似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漕帮也不全然是夫人你当初说的那样,对所有人都不好,不应该存在。 至少对一些底层人员来说,漕帮是他们的保护伞,如果没有漕帮,这些底层的劳工,根本无法和诸如段家这样的豪门巨富相抗,一旦段家想要驱赶他们……” 这些在家乡没有活路,才来京城讨一口饭吃的人,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怕是连一块勉强能遮风挡雨的木板,都寻不到。 云若夕微微沉默,然后抬头:“我并不后悔自己骂了漕帮,他们的确是欺压了普通百姓,至于应不应该存在,我没有说这种话的资格的。” “是属下妄言。” “不,你说的很好。” 云若夕笑道,“其实我对这个世道的了解,真的不如一个乡下妇,小七,你见识多,以后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是。”影七低头,清冷的面容,却是难得的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羞赧。 “既然有漕帮在其中,段家不好开发,那这块地应该可以拿走。”云若夕道,“只要出个合适的价钱,对方应该会把地给我们。” 云若夕这般打算后,就去找了崔成。 当崔成听完了云若夕的打算,素来温和善目的崔成,难道的流露出了暗色,“夫人,那一块地方,据我所知,是漕帮二龙头的势力范围。” 反正他是漕帮人员这一点,云若夕也知道了,崔成说起话来,便没有什么避讳,“你要是想买地,可以,收租,也可以,但想重建房屋,赶走那些劳工……” 崔成还没说完,云若夕就眨着眼睛打断道:“谁说我要赶走那些劳工了。” 崔成愣怔。 “我是觉得三娘他们居住的环境太恶劣,想给他们改良一下居住环境。” “改良居住坏境?”崔成愕然。 “是啊。”云若夕解释道,“我最近不是成暴发户了吗?这么多钱,我一个人也花不完,就做做好事背。” 就做做好事? 这么几个轻巧的字,承载着的,可是上千人的归宿。 崔成按下心中的异样,镇定了神色,“那不知夫人你,是想买下一条街,还是那条街周围附近所有的街?” 云若夕知道崔成这个人,十分聪明,问这样的话,肯定是有原因的,便实打实的道:“我只认识三娘,自然只打算买三娘家所在的那条街,最主要的是——” 云若夕笑笑,“我现在手里也没多少钱,虽然我已经接手了安家的酒楼产业,但周楠跟我说,分红是每年年末的时候才会发。 今年的分红,还得再等到过年前,才能落道我手里,我也不知道安家酒楼产业一年的收成有多少,只能先买一条街试试。” 崔成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落在云若夕的身上,非常的合理。因为她就是这么个,不太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夫人,若是夫人不知道分红有多少钱,我建议夫人,还是暂时不要买街为好,就算买了,也暂时不要重建。” “为什么?” “因为越是底层的人,越见不得身边的人比自己好。”崔成略微低沉的声音里,似隐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 第436章富婆也是要借钱的 “据我所知,那条街的附近几条街都是贫民街,整个地方,也都是京城南地最杂乱的角落。如果夫人做好事,只修了夫人家洗衣妇所在的那条街,其他贫民街上的人,怕是会生出些不好的心思。” “不好的心思?”云若夕语调为扬:“比如说?” 崔成微微沉吟,“比如会破坏夫人所建造的房屋,或者伤害那些被夫人救助的人,更有甚者,可能会伤害到夫人。” 伤害到她? 有这么严重? 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有这个可能。 云若夕略微沉默后,盯向崔成,“崔成,你以前是不是也生活得不太好。” 云若夕自诩对人心有一定了解。 但她的了解,主要来自于当初亲人的抛弃和爱人的背叛,像崔成所说的这种,底层人民的想法,她就不是特别了解。 上辈子的她,哪怕被父母舍弃,也有外婆照料,自己学习又努力,至始至终没有流落到社会的底层,所以她不了解那些人,自然也就不了解,在长时间的贫穷状态中,个别人扭曲的心灵,会做出多么可怕的事。 而崔成既然想到了这一点,是不是说明他以前,接触过这些人。 面对云若夕的问题,崔成很坦然的笑了笑,“夫人,我一个小小的花匠,夫人指望我的过去,能生活得多好?” 是啊,漕帮大部分帮众,都是社会底层人员,云若夕尴尬了一下,然后便诚恳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崔成看向云若夕,眸光深深,“过去的都已经过去,现在的我,遇到夫人后,觉得很好。” “嗯,人都是活在当下的。”云若夕没注意到“那句遇到夫人后”似被加重了语调,她微笑着和崔成聊了会杂七杂八,就回去清算了自己的财务。 她留了一部分钱作为棺材本,又留一部分作为家庭必要收入,再留了一部分给漆氏他们,这才算出自己现在有多少购买力。 原本她手里是没什么钱,但从齐氏那里刮来的铺子,都是京城里的旺铺,每个月光租金都有上百两的收入。 云若夕觉得齐氏这个人,其实很有才的,才来京城没多久,就迅速布置好了在京城的产业,可谓是有谋有略。 如果对方心不那么坏,照样可以把自己的日子过得极好。 何必要害人呢…… 不过当云若夕冲周楠那里得知,安家酒楼产业去年的分红有多少后,她大概就明白齐氏为什么要“铤而走险”了。 因为安家的财富实在是太多了,单单一个酒楼产业的年收入,就已经让一个十口之家这辈子,下辈子,甚至下下辈子衣食无忧。 这要心性不坚定点,都可能会成为齐氏。 这么一想,云若夕越觉得,安老夫人给她的这笔赔偿,着实有些烫手。 她得尽快想个法子,解决了。 “夫人,今年安家的生意和去年一样,想来分红也会跟去年差不多。”影七去打听了一下安家在全国各处的酒楼,将大致情况都总结汇报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月光族,居然也会有成为富婆的一天,小心脏扑通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 “小七,你再帮我去打听下京城里的老工匠,要那种老实可靠的,不求建得有多好,至少建的东西要十分稳固。” “好。”影七对于云若夕的想法,不太理解,有钱难道不是把钱变得更多吗?为什么要去做这些无用的事。 但做好事,的确会让人感到开心,于是影七还是很积极的去了。 至于崔成,他在和云若夕简单商量后,就去接触了段家的二管事。 本来一条街的买卖,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二管事一个人是可以做主的,但云若夕问了一片区域的价钱,这涉及到的地契太多,就不是他一个管事能决定的了。 二管事告诉崔成,他得回去过问东家的意思,当然,他也没忘记,问崔成买这片地做什么。 崔成把云若夕的说辞用上,“我们家老板是外地来的,想在京城扎根,发现这一块有开发价值,所以想买下修好房子。” 对方听后,当即就暗中冷笑嘲讽了,这外地来的,果然是耳目闭塞,连这块地方住了什么人,暗中属于什么势力都不调查清楚,就要来买地开发,真真是愚蠢。 他难道不知道,这块地是没法开发的? 二管事暗中笑了崔成和崔成东家的愚蠢,回去上报了。 那段苍茗觉得,这个外地商人要真开发那块地,一定有好戏可以看,于是略微抬高了一点价格后,就同意了卖出。 崔成跟云若夕汇报的时候,忍不住道:“夫人可是对那段苍茗了解打听过,所以才能摸到对方的心思?” “还好。”云若夕回答,“我其实只是对有钱人的心思,有些部分了解。” 有些有钱人,因为太有钱太没事干,就变得爱折腾人,爱看那些穷人比不上自己的愚蠢样子。比如她上辈子她同母异父的妹妹,就是这一类的典型。 “段苍茗之所以把这里的地交给二管事,说明他一点也不看中这里的地皮。”云若夕解释道,“所以我越是表现得愚蠢不知天高地厚,他越会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把他不太看得起的东西甩手甩给我。” “夫人英明。”崔成微笑颔首,“那我们什么时候收购?” “等我先借点钱。”云若夕实诚的表示,“我现在手里的钱还差一些。” 毕竟是京城的地皮,哪怕地皮上是贫民街,那也是极大一笔款项。 不过,说是要去借钱,云若夕回头却发现,她在京城,除了慕璟辰外,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借钱的朋友…… 这人品混得,可真是差。 不过。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试试。 云若夕心中扭捏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脸皮给丢了,大大方方的给白家递了帖子。 没错,她要去找白月轩借钱。 当初小医仙为了买她的毒液,而一掷千金,那土豪般光辉的形象,到现在都印刻在她的脑海。 白家是皇家药商,在各地都有药田药铺,钱肯定是不差的。 第437章不会是他做的事 白月轩作为白家的少主,怎么得也能给她救救急。 云若夕的帖子递去后,很快就有了回复。 白月轩同意见她,不过这段时间,他都会在上午看病,云若夕只能在下午的时候,走白府的侧门。 云若夕接到通知后,很是开心。 侧门就侧门把,只要能见白先生就好。 不过云若夕没想到的是,她跟影七进入白府后,迎接她的居然是白夫人。 “……” 看着在熏香茶案便喝茶的白夫人,云若夕有些呆愣,等到对方唤她:“云娘子请坐。” 她这才回过神来,坐了过去。 “白夫人,下午好?”云若夕坐过去后,先按下自己的疑惑和诧异,大大方方的打了个招呼。 白夫人愣了一下,似乎从没听过“下午好”这样的招呼,一般对主人家的问安,难道不是“夫人安好”之类。 不过这下午好听上去,也是问好的意思,白夫人家教良好,当即微笑回应:“还好,多谢云娘子你挂记,不知云娘子你最近,也可还过得顺心。” “……” 云若夕沉默了一下,要问出这问题的是顾夫人,她肯定要冷笑两声,道,你丫是不是成心讽刺我。 过得顺心? 她要是顺心,也不至于现在不坐马车都不敢出门了。 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何能谈顺心。 不过白夫人这问候,应该只是没有别的意思,于是云若夕微笑着回了句:“也还行,吃得好睡得好,多谢白夫人记挂了。” 双方各自打完招呼,丫鬟给云若夕上了热茶。 云若夕没问自己拜访白月轩,为什么见的却是白夫人。 她知道,白夫人找她定然是有什么事。 然而云若夕没想到的是,白夫人问候完后,居然只是瞧着她的那双眉眼眼睛,静静端视,且看着看着,就出了神,完全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温暖的室内,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被一直瞧着的云若夕,坐地有些尴尬了,等到旁边炭炉里的银丝炭,又发出了一声啪嗒的声音,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不知白夫人见我,有何事?” 要是没事,能不能让她去找白月轩,借个周转的钱。 白夫人见云若夕发问,这才回过神来,她微微一笑,似要掩下自己刚刚走神的尴尬,“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多年未见,想再看一下你。” 云若夕没多少云晴月的记忆,所以不太清楚云晴月和白夫人的交情,但据说白夫人对云家的孩子都还可以,想来,白夫人应是觉得她命苦,见她来白府,就好心安慰两句。 于是云若夕很客气的微笑,“嗯,多年未见夫人,夫人看上去,还是这般年轻。” 年轻? 白夫人神色微怔,却是小小,“晴月你,似乎比以前更善谈了。”以前的云晴月,可说不出这种有些浮夸的夸人话来。” 晴月…… 听着这个称呼,云若夕不太自然,“夫人,若是不介意,还是叫我若夕吧。” 若夕…… 白夫人神色微敛,是了,过去的遭遇,伤透了这个孩子的心,她既改了名字,那就是想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自己不应该再提旧事,惹她伤心,可有些事,却是不能不提的。 “白芷,你们先下去。”白夫人看向自己身侧的大丫鬟。 清秀可人的丫鬟点了点头,便福了身子,领着周围的小丫头下去。 白夫人赶走了自己的丫鬟,又看向了云若夕身后的影七,云若夕瞬间懂了白夫人的意思。“小七,你也离开一下。” 云若夕不会说,以影七的耳力,哪怕喊出去,她也是能听到的。不过白夫人想要密谈,她也就尊重白夫人的意思,用眼神示意影七不要偷听。 影七想了一下,白夫人不会武功,云若夕却会一些拳脚功夫,应该不会有事,也就下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白夫人才道:“管家告诉我,你就是之前那个,住在白府里的村妇。” “……” 卧槽,原来赶走所有人,是要找她算前账的。 云若夕弱弱的笑了一下,然后很是不好意思道:“是啊,那个,当时我在被齐氏的人追杀,我为了保命,便请求前来京城的顾七少带我同行…… 白先生不想让人知道他要去京城,也跟着同行,随后便也住在了顾家。后来因为一些误会,传出了流言,我不想带累朋友,就离开了顾府,白先生见我暂时无处可去,才暂时收留了我。” 白夫人屏息静气,没有说话,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还是清楚一二的,白月轩不是通俗意义上讲的那种,善良的人。 他不分富贵贫穷的为人治病,是因为他只对医术感兴趣,他治病不收钱,也是因为他对财富丝毫不感兴趣。 所以这世间,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他的医术他的研究,若是旁人无处可去,白月轩是不会做出收留这种事情的。 “这件事我也挺管家说了。”白夫人看云若夕眸光有些紧张,不禁柔笑宽慰:“你放心,我不是在问责你。管家说你因担心累及轩儿的名声,很快就自己搬出去了,你也没影响到轩儿什么。” 不是问责,那就好。 “那白夫人今日见我,是为什么?”云若夕柔声问道。 “白先生……”白夫人听着云若夕对白月轩的称呼,神色微妙,“其实我刚刚就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变得和轩儿这般疏远了,你以前,可都叫轩儿月轩哥哥的。” 噗—— 这不是云晴悠对白先生的称呼吗? 云若夕微微愣神,然后才后知后觉到,她的前身是云晴月,而云晴月以前,经常跟着云晴雪去白家。 连云晴悠都认识白月轩,原主云晴月也自然该和白月轩认识。 “夫人都说了,那是以前。”云若夕坦然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云家的小姐,对白府来说,也就是一个陌生人,喊小医仙先生,才是本分。” 本分…… 听着这两个字,白夫人的脸色不禁更为微妙,“若夕你,这般隔绝距离,可是在怪我。” 第438章存了心思 “怪您?我为什么要怪您?”云若夕突然觉得,跟说话含蓄的古人说话,脑细胞有些不够用了。 “怪我当初,没有成全你和月轩……” 白夫人这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刚进嘴里的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还好她反应快,咽下去了。 “您,您说什么?” 成全她和白先生…… 等等! 不对。 她代入错误,白夫人说的是原主,不是她。 咳咳。 云若夕镇定下来,弱笑道:“白夫人何出此言,我和白先生过去,似乎没有郎情妾意吧。” 白夫人对云若夕用词大胆,很是意外,这个印象中的乖女子,似乎变化了不少,但很快她就收敛诧异,流露出抱歉的神色:“你这样说,可是在怨我。” 不怪云晴月改变太多,实则是经历了太多坎坷,白夫人的心,已经软成一片。 “我没有……” “轩儿从小就去药王谷学医,不常在府中待着,偶尔回来,也常常是一个人埋在药草堆里不太理会人。” 白夫人完全不理会云若夕的尔康手,目光飘远,回忆起了从前,“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齐氏的真面目,因着晴芳的缘故,和齐氏也算是交好。 齐氏来岳阳拜访安家时,也会顺道来找我,那时候你的身份,还是她的亲女,她自然是走哪都带上你。 四岁的时候,你第一次来白府,还不怎么会说话,后来多来了几次,才怯生生的唤我芸姨。 再后来,便是你和轩儿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以为云晴雪是晴芳的女儿,便总想着撮合轩儿和云晴雪。 谁知道,轩儿看着你们一干姐妹,是一个都没理会,我想着他性子天然如此,便没太在意,直到后来……” “后来如何?”云若夕心惊肉跳,原主不会和白先生有奸情吧,苍天啊,大地啊,这叫她以后该如何面对白月轩。 要不跟白先生说,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然后告诉他,您的青梅晴月已经去世了,还望珍重? “后来……”白夫人双手捧着茶杯,叹了口气,“我便害了你。” 啥? 云若夕眼皮子跳得更凶了。 难不成,白夫人做出了棒打鸳鸯的事? 云若夕胡思乱想着,白夫人就道出了过去的一段往事,“你十二岁那年,齐氏带你上门,我见你眉眼长开,出落得和玉兰花一样,性子又柔和,便很是满意。 于是私下里跟齐氏说,等你十四岁后,就定下两家的姻亲,让吾儿纳你为侧夫人,齐氏应下了。可没多久,富县就传来你意外毁容的消息,现在想来,你的毁容,或许也是我害的。” 白夫人叹了口气,都在后宅长大的,哪里不知其中的门道。 那时候白夫人不知云晴月不是齐氏的亲生女儿,自然没有怀疑原主的毁容跟齐氏等人有关,只以为是意外。 可仔细想想想来,后宅之中,哪有这么多的意外。 白夫人本也不是粗心之人,但她嫁来白家后,被丈夫独宠,没有遭遇过妻妾成群,便忘记了幼时在谢家大宅里所见识到的复杂人心。 “原来是毁容这件事。”云若夕忍不住拍怕小胸脯,吓死她了,她还以为原主和白月轩有奸情呢。 “若夫人只是因为毁容这件事而内疚,大可不必内疚。”云若夕表示,“害我的是齐氏母女,跟夫人你无没关系的。” “不,。”白夫人摇了摇头,“不止是这个,你十四岁那年,随同齐氏来拜访我,你请求我,让我做主帮轩儿纳你为妾,让你留在轩儿身边。 但我却因嫌弃你毁了容,而拒绝了你的要求,你失魂落魄的回去了,没过多久,便传出你毒害嫡女被赶去庄子的事。” 啥? 原主还干过这样的事? 云若夕瞪大眼睛,“白夫人,你你确定当时我求的,是让白先生纳我为妾,而不是让你救我脱离齐氏的魔爪?” 白夫人被这一问,反而诧异的看向云若夕,“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难不成,你不记得你自己做过的事了。” “……”云若夕沉着片刻后,表示,“确实不记得了,不瞒白夫人,我在乡下伤过头,有不少事情,我都记不得了。” “什么?”白夫人关心道,“伤到了头,那现在如何?还有伤吗?” 云若夕对白夫人的反应,微微一暖,“没事,所以白夫人也不用提那些往事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云若夕想了想,白月轩那样的人,的确是很容易女子生出钦慕之心的,原主喜欢白月轩也很正常,只是那时候的恳求,是因为爱慕,还是想逃离云家,怕也只有原主自己知道了。 “过去我,或许是喜欢过白先生吧。但白先生对我,想来是没有什么意思的,所以白夫人你也需不着说拆散这种话。” 都快吓死她了。 白夫人摇了摇头,“不,轩儿对你,应当是有情谊在的。” “哈?” 你,你不是说白月轩从小就常待在药王谷,家都不回几次吗? 这白月轩和云晴月,哪怕从小相识,也没见过几次吧。 十二岁以前,那是小毛孩子,情窦都没开呢。 十二岁以后,原主容都毁了,自卑得不行,见人都不说话的,是怎么和白月轩谈的恋爱? 且,原主要真和白月轩有什么,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白月轩怎么会没认出她来。 这女子十四五岁到十八九岁的样子,也不至于让人认不出。 还是说…… 白月轩其实认出来了! 但因为见她不记得一切,他也就顺着她走了? “白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云若夕忍不住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希望白夫人是搞错了。 但白夫人目光坚定,“我不会弄错的,轩儿虽然性子孤僻,不亲近人,但他毕竟是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能不了解。 他起初对你,或许只是一丝怜惜,但后来他跟着你来京城,跟着你住顾家,又亲自教你医术……” 白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我便知道,他对你,当是存了心思。” 第439章保持距离 云若夕一听,差点没欢呼出声来,“白夫人,原来你说白先生喜欢我,是因为这个啊!哎呀,您误会了,不是——” 云若夕本想说自己血液的事,可慕璟辰嘱咐过,她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也就忍住了。 “白夫人,您放心,白先生并不喜欢我,他对我这般好,不过是因为我给他介绍了些医术方面的新理论。” “新,新理论?”白夫人诧异。 云若夕觉得,自己体质的事不能说,但她会外科手术的事,可还是能吹上一吹的。 于是她立刻把现代医学的理论,简单的给白夫人科普了一下。 白夫人虽不懂医术,但好歹嫁来了杏林世家,多年耳濡目染,对中医也十分了解,听了云若夕的描述后,她是彻底惊呆了。 跟当初竹苓和辛夷在旁边听到时,一样的震惊表情加难以置信,因为云若夕所说的医学新理论,真的是一种全新的理论,跟他们所知医学,几乎完全不一样。 只是这套理论听起来厉害,实践起来,怕是多为不易。 白夫人震惊完后,面色就红了,她明白,她可能是真的误会了。 自己那个对医术痴迷的儿子,之所以跟着云若夕,不过是因为这种颠覆般的新医学,产生了兴趣,而不是因为你喜欢。 她就说嘛,当初云晴月虽是云家四个女子里,唯一能和轩儿说上话的,但轩儿也没表现过对云晴月有意思。 现在云晴月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自家儿子那般不与世亲近的性子,连谢家的谢思灵都不喜欢,如何会喜欢有夫之妇。 白夫人放下心来,“若夕,不介意的话,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喊我芸姨吧。” 过去白夫人对云晴月就很喜欢,如今感觉性子虽然变了,但看着那双眼睛,她还是很有好感。 不知道为什么,白夫人总觉得云若夕的这双眉眼似曾相识,好似在哪见过,可仔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对于白夫人的提议,云若夕犹豫了一下。 她回想了下白夫人的为人,见对方无论是说往事还是谈现在,都非常坦然,也就点头应下,“好,芸姨。” “哎。”白夫人见云若夕愿意亲近,不由笑得更开心,“今日你既然是来找轩儿的,我也不多留你。” 白夫人一想到刚刚听到的新理论,便觉得云若夕应该是要找白月轩探讨要事,她不敢留人,可云若夕却是坦白道“芸姨,其实我今日来找白先生,也不是探讨医术上的事。” 云若夕想,既然白夫人容易误会她和白先生,那她和白先生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是来找白先生借钱的。” “借钱?”白夫人又愣住了,因为求见她儿子的人千千万万,几乎每一个都是跟治病相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求见她儿子,是为了借钱。 “可是安老夫人不是……” “哦,酒楼的分红需要年底才发,我看上了一块地皮,想买下,等年底的分红到了,我再还。” “这样。”白夫人简单听后,没有问云若夕为什么会买地,她很积极的问道:“你需要借多少?” 云若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差一万两。” 一万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纵然是世家出身的白夫人,也忍不住愣了愣,不过这笔钱对于白府来说,却是拿得出的。 白夫人知道,云若夕不去找白月轩转而找她,应当是避嫌,心里不由对云若夕的懂事很满意,立刻唤来了白芷,让她去那钥匙去取钱。 云若夕见此,乖乖的把准备好的借条交给了白夫人,“芸姨,这是我写好的欠条,等酒楼的分红一到,我就还您。” 白夫人笑着让丫鬟收下了。 而拿好钱后,云若夕本是想要离开,白夫人却要留饭,云若夕借钱腿软,也就继续坐下了。 这一坐,白夫人果然问起了最近流言的事,并忍不住的问,“若夕,你的丈夫,究竟是谁啊?” 若云若夕还是云晴月的身份,这没有父母之命就私自嫁人,实在于礼不合,但云若夕现在是孤女的身份,她想嫁谁都没人管,自然没人说道,大家也就只关心她丈夫的身份。 “再过一段时间,您就会知道了。”云若夕不好说是慕璟辰,只能这么打马虎眼。 白夫人见云若夕不愿意说,也不多问,只拉起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若夕啊,芸姨相信你不是传言中的那些人。 但你要记得,人言可畏,女人家在这个世道立足,很不容易,你若是有丈夫,就赶紧让他出来,让他为你挡掉这些流言风波,好好的姑娘家,成天被人说什么外室……算什么样子。” “……” 云若夕没说话,从某种程度来说,她好像真的像慕璟辰养在外面的外室。 白夫人跟云若夕劝了良久,云若夕一一听着。 直到有些忍不住的时候,云若夕才转移了话题,“对了芸姨,你刚刚提到的谢思灵,可是谢家的那位千金小姐。” “是啊。”白夫人道,“她是我堂哥的女儿,是我的堂侄女。” “听说她也是药王谷的弟子?” “对。”白夫人似乎也发现,一直劝说云若夕,未名太唠叨,便顺着云若夕谈起了谢思灵。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父亲送去了药王谷,因为有天赋,药王的大弟子苏一针,便收了她为徒。” 云若夕颔首,“白先生是药王的小徒弟,所以是谢思灵的小师叔?” “对。”白夫人说到谢思灵,不免叹了一口气,“本来吧,我也是很喜欢思灵这丫头的,可她身份太高,白府有些够不上。 且她拜了医圣为师后,就是轩儿的师侄,这辈分上,就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了。”好在他们双方也没看对眼,白夫人便也不是特别遗憾。 所以她叹气,只是因为,“思灵那么好的女子,怎么能嫁给慕世子那个混球。” “……” 云若夕不想说,她那个没出面保护她的丈夫,正是慕世子那个混球。 第440章大不了私奔 “芸姨,这件事,我也略有耳闻,但名单不是还没送去宫中吗?怎么大家都觉得,慕世子会娶谢家的千金?” 云若夕并没有顺着白夫人,称呼慕璟辰混球,在她心里,他是最好的。 “这还不简单,太后疼爱慕世子,在慕世子极小的时候,就曾隐约透露,想将思灵嫁给慕世子为妻。再者,思灵是谢家嫡女,我堂哥唯一的女儿,谁娶了她,就等于是得到了整个谢家的支持……” 白夫人好歹是世家贵女,嫁来白府后,虽对宅院的事变单纯了,可对于政治和朝廷局面,她有着与身具来的敏感。 “当今陛下有数位皇子,但除了太子,没有一个纳正妃。”白夫人看向云若夕,“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云若夕眸光微动,“他们都想娶谢大小姐?” “对。”白夫人叹了口气,“不管他们谁娶了思灵,拥有谢家支持后皇子,都将和太子分庭抗礼。而这情况,对于太子和朝廷的稳固,是极其不利的。 可若思灵不嫁皇子,以她的身份,很多合适的贵族子弟都够不着。找来找去,也就慕璟辰那个混球合适,且还因为他是混球,天家一点也不用担心,思灵嫁过去后,慕璟辰能折腾出什么事。” 因是闺房私话,白夫人说得开心,连对慕世子的称呼都不叫了,直接叫了慕璟辰的名字。 “可谢小姐是谢家家主的独女,连芸姨您都觉得,他配不上谢小姐,疼爱谢小姐的谢家家主,又怎么会同意这门婚事。”云若夕继续否认。 白夫人却是拉起她的手,无奈道:“若夕,你自小不在这京城里待,自然不懂京城里这些贵人,在皇族天家面前,都不过是奴臣。 送上贵女名单,是太后懿旨,若太后真选中了思灵,让皇上下御旨赐婚,哪怕谢家势力大,也不能明着抗旨啊。” 云若夕长睫微垂,心里突然有些担心,白夫人说得对,若太后皇帝强行下旨定下慕璟辰的婚事,他能否定吗? 他说等他查完玉牌的事,就会开始着手想办法,将她娶回王府。 可他能想什么样的办法? 他们的身份,真的差得太远。 “不过话说回来,那慕璟辰,人不怎么样,那张皮囊,却是没得说,许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都为之着迷。 听说慕璟辰要选世子妃,居然还十分积极,要不是家里的长辈强行给她们订了婚,指不定递上去的名单上,还要多好多人。” 白夫人笑着道,“不过仔细想来,贵门多骄奢,慕璟辰这个人,纵然不成器,但好歹也是要继承王爵之位的人,又怎么会没人嫁呢。 不少京城新上位的官员,或者地方上的势力,为了攀上长公主这根线,怕也是会积极的将自家女儿送上,到时候,送进宫的备选名单,怕是有不少贵女。 指不定太后看人多,还要给那慕世子选两位侧妃呢。” 啥? 一个不够,还要再来二? 白夫人完全没注意到云若夕冰冷的手,继续嗑劳:“宫里的两位公主,也到了许婚的年龄,我不少姐妹都在说,那慕世子最后,可能会尚公主。 若真是公主下嫁,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家思灵或许就能避免嫁给慕璟辰了。”毕竟天家脸皮再厚,也不能让谢家的嫡女去给慕璟辰当侧室。 白夫人在那里期待公主下嫁,云若夕的心,却像是被狗吭了一般,因为不管白夫人她们这些贵妇猜测慕璟辰要娶何人,这里面的人选,都不可能有她。 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 最初见那些贵女,为逃避嫁给慕璟辰,云若夕还心中窃喜,觉得慕璟辰的恶名声,可以帮他挡走婚事,现在听了白夫人的八卦,她才发现,她有多么天真。 慕璟辰就算有恶名又如何,他是王府世子,是战王和长公主的嫡长子,哪怕他再声名狼藉,也会多的是人想要嫁给他。 且他的婚姻,也不仅仅只父母说了算。 云若夕面对美食,第一次有些食不知味。 白夫人见她不吃,还关心的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没有。”云若夕强打精神,吃完饭后,就满心狼狈的离开了白府。 等回去后,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房间里,整个人都是一副丧气的样子。 影七守在门口,叹了口气。 当初她和影十一他们一样,不看好云若夕和自家主子,便是因为二人的身份,差得太多。 影七虽然对自家主子的能力十分相信,但她听了白夫人的话后,不免也有些怀疑,主子怎么能光明正大的让夫人成为世子妃? “主子现在到哪了?”影七召来手下询问。 暗影回道:“楼主已经快到京城了,最迟明日就会回来。” 影七心中稍定,回去就将慕璟辰即将回来的是告诉了云若夕,顺便宽慰:“夫人别担心,主子会有办法的。” “嗯,我相信他。”云若夕拍着脸坐起身来。她刚才想了很多,脑海里出现最多的,便是慕璟辰抱着她,在船顶上看日出的画面。 他们其实,已经做过最极端的选择,若实在有人要拆散他们,那他们大不了就把当初没做完的私奔再继续。 想清楚这些后,云若夕又活了过来,不顾天色昏暗,拉着影七就去了晨曦小筑,把钱给了崔成。 “你们明天在哪个茶楼签地契?”云若夕问。 崔成端着点好的火烛,放在桌上,将自己准备好的文书,递给了云若夕,“在南市附近的璟德茶楼。” “行,这是我今日给你买的衣裳。”云若夕让影七把包袱递给崔成,自己接过崔成的文书,简单一看,就给了崔成,示意没问题。 崔成看了眼包袱里的衣裳,便见矜贵的银蓝色的缎子,光滑如练,“夫人不必如此,我本就是帮东家办事的下人,不需要穿这般好。” “你别误会,我给你买衣裳,可不是嫌弃你穿得不好给我丢人了。”云若夕笑着解释道,“我给你们都买了新衣裳。” 第441章有变数 崔成没说话。 云若夕便继续道:“你们不老说我这个老板好吗?那我自然也要对得起你们的夸奖,给你们经常发点福利。你放心,等到了过年的时候,我还再根据今年的收益,给你们发红包。” 崔成还是没应声。 他抬眸看过去,便见烛光摇曳中,带着面巾的女人,面庞柔和,那微微上扬的眉眼,仿佛带了光,能照进人心里最黑暗的角落。 “多谢夫人。” 沉默之后,崔成笑着道了谢,但那垂下了长睫里,却将一切情绪,掩盖无踪。 交代了崔成细节,云若夕便去看望了漆氏等人,见陈向志能下床蹦跶了,便和漆氏商量,今晚就搬回家去。 孙婆婆要是问,就说不小心绊着了。 漆氏点头同意,毕竟晨曦小筑后院不大,能住人房间也就只有两个,她因为是女子,所以这段时间崔成都是回他原本的住所过夜的。 今天是云若夕让崔成在这里等她,崔成才一直等到现在的,现在再让崔成回去住所,未免太冷了。 漆氏便立刻收拾,把房间腾出来和云若夕回去了。 崔成坐回自己的房间,看着桌案上云若夕送他的衣裳,嘴角不仅带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 第二天,云若夕穿上了男装,和影七坐上马车,准备去璟德茶楼旁听交易。 为了不惹人注意,云若夕先崔成一步抵达。 她刚到茶楼,暗影就从窗中进入,拿给了影七一张写着细小字体的纸。 影七将纸递给了云若夕,“夫人,这是云家所有的产业,包括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 大宁对官员受贿管制得很严,大部分官员,如果不是出身极好,当官后为了表现自己的清廉,他们自己的名下都不会有什么产业。 就算要置办,也是简单的买几个铺子和一些田地,其余赚钱的或者大头的产业,都会挂在亲属名下。所以影七才会说明面里和暗地里。 “想不到云家明面上不起眼,暗地里居然有这么多的东西。”云若夕看着这份云家的产业报告,震惊不已。 她想过以齐氏的手段,和云晴雪在安家帮衬,云家的产业,在近二十年的发展下会十分多,却没想到会这么多。 如果拥有安家酒楼的她,只是一方豪富,那云家暗地里,其实已经是三方豪富了。 “夫人,咋们怎么对付云家。”影七问,“从这些产业下手吗?” “对付云家?为什么要对付云家?”云若夕收起名单,“在安晴芳的案子里,云高卓此人,是典型的渣男,是罪无可赦的共犯。 可在我的案子里,他顶多是个见‘女儿’受苦,视而不见的渣渣罢了,要为母报仇的人,是安浅浅,我干嘛越俎代庖。” “可夫人你不是要对付云晴雪吗?”影七道,“那云晴雪是云家长女,云高卓和云老夫人对云晴雪,一直都很疼爱。 哪怕云晴雪失去了安家孙小姐的身份,他们也没有嫌弃她,有云高卓和云家在,云晴雪又怎么能付出代价……” 影七想,要让云晴雪跌落进尘埃,云家是必须要倒台的,可她没想到,云若夕后面使出的法子,会那般高明。 “小七,你要记得,一个人不是衣食无忧,就会过得很好。”云若夕收下那名单后,看向暗影,“账本是不是很难拿到?” “倒也不是。”暗影顿了顿后道:“最近年末,云晴雪清账频繁,若夫人不介意,属下只能在半夜帮夫人取到。” 半夜…… 原来如此,是怕打扰她休息。 “没事,半夜就半夜,你今晚就帮我取来。” 为了帮原主报仇,再熬一次好了。 暗影颔首去了。 没多久,崔成和那段家管事就相继到了茶楼楼下。 让云若夕和崔成都有些意外的是,来的人里不止二管事,还那段苍茗!!! “他来做什么?”云若夕看着一个穿大貂的中年男人,在段家二管事的搀扶下,走下了外简内华的马车,满目诧异。 “他不是把这件事都交给了管事打理?”怎么亲自出现了,难不成,今日这件事,会有变数?云若夕心中不定。 崔成看见段苍茗后,却是瞬间恢复自然,主动问向二管事道:“这位是?” 段家的二管事对崔成的印象还算不错,便很客气的介绍道:“崔兄弟,这位便是愚兄的东家段老爷。” “原来您就是段家那位大人物。”崔成看向段苍茗,立刻“三生有幸”般的拱手一礼。 这举动,让云若夕连连夸赞,“崔成这家伙,果然会来事。”他明明早就认出了段苍茗的身份,却故意去问二管事,就是为了极其自然的拍段苍茗的马屁。 而这世间,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对自己一脸崇拜,段苍茗打量着崔成,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是个会说话的。” “段老板谬赞。”崔成伸手一比,“段老板请。” 段苍茗进了茶楼,而茶楼老板一看是自己东家的东家,立刻颤颤巍巍的亲自来迎。 段苍茗受着一堆人的吹捧上了预订的雅间,然后就坐去了一旁的软榻,吃起了水果,看样子似乎是来旁听的。 不过想想也是,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和别人的伙计谈生意。 “崔兄弟,请坐。”二管事招呼崔成落座。 崔成坐下了,然后便让扮演随从加护卫的陈大壮,拿出了装着银票的盒子,以及写好的文书。 本来吧,二管家清点银票签好文书盖章后,这事就成了,但既然段苍茗来了,这件事肯定就没那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的,二管事没去拿钱和文书,而是道:“崔兄弟,你也知道,京城的地皮都很稀贵,这块地皮也不小。 崔兄弟的东家若是收下拿去建造新屋子,想来一定能赚不少,所以我们东家想同崔兄弟你的东家合作,一起开发这块地皮。” 啥? 合作? 让影七帮忙同声传译的云若夕,差点没跳起来。 谁要卖房子了!? 她是要旧城改造给底层人民良好的居住坏境! 崔成静默片刻道:“那不知段老板你们,是想怎么个合作法?” 第442章再见大金牙 二管事笑了两下,便拿出新的一份他们写的文书递给了崔成。 崔成看了一下,他知道隔壁云若夕在偷听,便把条款念了出来。 二管事对此虽然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毕竟有些人看文书时怕有漏洞,往往都通过念来逐字逐句的找错误。 云若夕听完合同的内容后,是真跳起来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云若夕本以为这段苍茗是看到旧城改造有利可图,便要参股,哪里想得到,他其实是想要空手套白狼! 他们给崔成的新合约里,相对云若夕和崔成拟的合约,只多了一个条款,那就是云若夕开发贫民区后,靠买卖房屋所得的收入,要和段家五五分。 卧槽,二八分,她都还能理解,五五分是什么鬼!? 云若夕气的不行,原本她只想买一条街,可崔成建议她都买,她也就问对方可不可打个欠条,年后再补上。 段家的二管事听后表示,可以先付五万两定金,剩下的十五万,年后付便可。 因着这番,云若夕还觉得段家人通情达理,哪里知道,人家之所以这般同意,是想让她到欠钱的帮他们开发那块地呢。 “段苍茗这个奸商,自己不敢开放那地,便让我去跟漕帮撕逼做马前卒,他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云若夕恨恨道。 “而且他这算盘,是稳赚不赔的,如果我不能赶走那些劳工,他就赚个地皮钱,如果我能赶走劳工,他就可以赚得更多。” 云若夕这边跟影七说完,那边的崔成便无奈的笑了笑,“二管事,若段家真的想要后期的利润,前期是不是也该投入一些。” 且不说云若夕买地旧城改造,是为了公益,不赚钱,就算她真的是奔着赚钱去的,哪有人入伙,不先投钱的? 要知道这修房子,和补偿劳工,可是需要大量资金的。 二管事笑道:“崔兄弟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不是已经投入了吗?”言下之意,他们把地卖给崔成的东家,就已经算是前期的投资入股了。 崔成不是傻子,“所以段老板和二管事的意思是,这地的实际价钱,其实是二十万两白银,加后期建好房子的利润?” 二管事笑笑,“崔兄弟真是明白人。” 崔成突然也想笑了,他不是没有和这些人谈过生意,可因现在这张脸和身份,他没法像他以前那般,让一些人把不该有的念头都收回去。 “段老板,二管事,抱歉,合约的改动实在有些大,在下只是一个伙计,不能做主。”崔成起身拱了拱手,没有把话说得太绝,“在下得回去问候一下东家的意思。” “嗯,去吧。”段老板吃着侍女给他剥的冰镇葡萄,连正眼都不给崔成一个,他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见另一个人。 见崔成,只是顺道。 在段苍茗看来,贫民街那块地皮,他能占着便宜,他就占,占不了,也就算了,反正玩玩这些初来乍到的小商人,也挺好玩。 二管事出于礼仪,起身把崔成送出了门口。 而眼见崔成离开,隔壁的云若夕也打算在对方走远后,离开茶楼,可没想到她在窗边,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人。 咦? 那不是大金牙吗? 云若夕在安家见过的十大管家里,对那个笑起来会露出金牙的人,印象最为深刻,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微微凝眸,便见那大金牙领着一个小厮,进了茶楼,走上二楼。 “金大管家,好久不见。”隔壁雅间门口的二管事,一看大金牙,那是笑得鱼尾纹都多了好几根。 “是啊,许久未见了,你家东家可还好?”大金牙咧嘴一笑,便露出他的标志大金牙。 二管事谄笑道:“东家还好,他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久等久等。”大金牙在二管事的卑躬下走了进去。 二管事关上房间门。 云若夕立刻回到了刚刚偷听的地方,示意耳影七继续同步传音。 隔壁的雅间。 段苍茗见大金牙来了,丢下难得的冰块窖藏的葡萄,起身打了招呼,那亲切的笑容,和刚刚看崔成的倨傲,相差不要太明显。 “哎呀,这么久不见,金兄还是这般英朗。” 段苍茗的话一出,云若夕差点没吐出来,不是她外貌协会啊,大金牙那猥琐的样子,真的很侮辱英朗这个词。 拍马屁也不是这样拍的。 不过,能让四大商会之一的段苍茗拍马屁,这大金牙的身份…… “小七?”云若夕看向影七。 影七便立刻回道:“安家涉及各业,但因主业为德昌号,便没有加入四大商会,可就算安家没加入四大商会,和四大商会的关系,也十分紧密。 双方在个行业里都有合作,大金牙全名金富贵,专门安家负责的茶叶生意,和这茶行的商会会长段苍茗,自然很是熟悉。” 影七介绍的时候,那边已经商业互吹完毕,开始谈起了正事——“金兄,众所周知,这安家的老夫人已经不在了,而安家那个小丫头,则是个不成器的。” 段苍茗和大金牙熟悉,说话便也不拐弯抹角,很是直接的发出了招揽书,“所以以金兄之才,如何能屈居在那种小丫头下,金兄若是不介意,可愿来我段家?” 大金牙还没回答,段苍茗又道:“当然,我所知道,若是金兄愿意,是完全可以独自拓展出一番事业的,所以金兄要是不想在给人帮忙,而是想自己单干,段某也是愿全力协助金兄你的。” 影七转述完这些后,看向云若夕,“夫人,这段苍茗为什么要支持金富贵单干?他难道不怕金富贵强大后和他为敌吗?” 云若夕微微凝眸,“不会,大金牙如果想要单干,只能和段苍茗合作,毕竟大金牙在茶行的地位,除了他自己的本事,大部分还是因为安家这块牌子。 而段苍茗之所以这般大方,是因为不管他能不能得到大金牙,只要大金牙离开安家,就已经算是达到了他的目的。” 影七瞬间懂了云若夕意思,安家的茶行是金富贵在管,他要是走了,那么安家在跟茶相关的产业,必然都会落入以段家为首的茶行商会手里。 第443章三七分的诱惑 树倒猢狲散,安老夫人才走多久,这些人居然就已经开始迫不及待,抢夺安家这块肥肉了! “金兄要是愿意,咋们可以在今日就立下契约,只要将安家赶出茶行,安家原本占领的茶行份额,咋们三七分,我三,你七!” 三七分!? 段苍茗的条件,简直让云若夕心颤。 若是五五分,估计大金牙还要犹豫,可三七分…… 这实在是太诱、惑了。 虽然安老夫人临死前为了留住这些大管家,提高了分红,但赚差不多的钱,帮别人和帮自己,是两个概念。 云若夕自从自己当了老板后,就更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想当老板了。 这当老板,虽然事多责任多,但赚的也多啊,而且自由自主,更重要的是,会有更多的成就感。 安家的那些个管家,她都调查过,无一不是极有能力的。 而能力往往衍生野心。 云若夕几乎已经确实,大金牙要和段苍茗合作了。 可没想到的是,大金牙居然笑着婉拒了!!??? “段兄好意,我金某心领了,可安家于我有知遇之恩,安老夫人临去前又曾郑重的托付幼主,我们几个管家,可都是应下了的。” 大金牙的拒绝,让段苍茗和云若夕都十分意外,甚至忍不住问:你大金牙啥时候对安家这般忠心了? 不过两人都是极聪明的,脑子转了转后,便摸出了一些门道。 云若夕没发问出来。 但隔壁段苍茗所问的,和她所想的几乎一样:“金兄,咋们这关系,你也就别跟我打官腔了,你实话告诉我,你可是因一些把柄,落在安家手里了?” 大金牙一听,喝到嘴边的茶水,差点没呛出来,“段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是本着忠心才想留在安家的,哪有什么把柄……” 忠心…… 段苍茗和云若夕纷纷表示,这个词似乎跟你大金牙不太匹配。 “金兄,你何必如此,咋们都是在生意场上走的,谁的脚下没沾点湿,你若真是有把柄落在安家手里,咋们一起想个法子,把那把柄拿回来不就成了。” 段苍茗好言相劝,仗义之极,可大金牙就是不承认自己有把柄,且还严肃的表示:“段兄,我是看着我二人长期合作这么多次的份上,视你为好友,才赴今日之约,还望你莫要再论及此事。” 看着大金牙那正义昂扬,对安家忠心耿耿的样子,段苍茗魔幻了,他几乎忍不住的去想,是不是安家派了人去监视大金牙。 段苍茗看向大金牙身后的小厮……不会啊,这小厮跟着金富贵多年,是金富贵的心腹,怎么会帮安家监视。 更何况金富贵也不怕安家监视,若安老夫人还在,他金富贵做点什么还有所忌惮,现在一个小姑娘,金富贵是完全不怕的。 段苍茗见大金牙态度坚决,也就不再相劝,扯了些有的没的,便一起换了地方,去了对面的酒楼。 云若夕披上男子常穿的绸缎纹藏青色披风,离开了茶楼,回到了晨曦小筑。 崔成已经等候她多时,“夫人,您也听到了,这段苍茗不肯放地。夫人若只是想做好事,不如学京城里的一些大户,散粥即可。” 言下之意,这地皮,咋还是别买了。 云若夕却有点想扛上的意思,“崔成,我想问你,你们漕帮应该是不差钱的吧。” 崔成微怔,立刻反应过来,云若夕难不成是想和漕帮合作?“夫人是想问,漕帮为什么不买下这块地建房子?” “嗯。”云若夕道,“劳工是你们的帮众,你们就不能有点福利。” 崔成看着云若夕,觉得她真的很有意思,有时候聪明得可怕,有时候又天真得愚蠢,“夫人,漕帮之所以不为这些劳工负责到底,是因为有时候,一旦负责了这些人的部分人生,他们很可能就赖上了。” 崔成淡淡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太建议夫人你去做这件事。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如果你真的买了那块地皮,改善了这些底层人的居住环境,那么有朝一日,他们缺东西,少银钱了……可能都会求助于你。” 影七不喜欢崔成,但关于旧城改造计划,她难得的站在了崔成那一边,“夫人,崔成说的没错。若夫人你给了他们这么多的好处,他们一定会觉得夫人您,是一个心软有钱好拿捏的人。 这次夫人帮他们解决了住处,那下次,他们是不是要让夫人帮他们解决生计?若那些人是好人,也就罢了,但万一有个别心怀恶心的,怕是反而会心生怨念,中伤夫人您。 京城富户众多,但简单布施东西的只是少数,便是因为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简而言之就是,做好事没错,但需要巧妙的做好事,否则后患无穷。 云若夕听着这些,有些恍然,她抬头看向崔成,“崔成,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段苍茗不会这么容易把地卖给我。” 崔成没说话,但垂眸浅笑的样子,显然是默认。 他怕云若夕多想生气,便耐心解释道:“其实我并不知道段苍茗会突然加这个条件,我只是觉得,商人多贪婪。 那地若真的能被成功改造,所带来的利润,足以让段苍茗等人失信。 我知道夫人的性子,是那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所以我就没有提前告诉夫人我的担心,而是让夫人亲耳听到。” “你倒是挺了解我。”云若夕笑了笑,并没有责怪崔成的意思,“好吧,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这块地我就暂时先放弃吧。” 崔成微笑颔首,云若夕看上去执拗顽固,但在关键的事情上,却很懂分寸进退。 “只是三娘他们一家住在那里,实在是委屈了。”云若夕一想到三娘牵上门来感谢她的那个小石头,心里就泛起了怜惜。 然后突然,她的脑袋里就闪过一个主意,只是她还来不及说,影七就突然对她传音入密道:“夫人,主子到京城了。” “他回来了?”云若夕一激动,居然忘记了崔成还在,直接叫了出来。 崔成闻言,眸光顿时闪过一丝幽暗。 第444章慕璟辰回京 他望着欣喜不已的小女人,神色不动:“不知夫人说的他,是谁?” “我丈夫。”云若夕见崔成反正都听了,也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至于她丈夫是谁,她可没给崔成问的机会,直接飞奔出晨曦小筑,上了马车就朝城门口而去。 崔成看着云若夕飞奔而出的身影,原本清澄的眸光,忽然便转了幽暗,漆黑的眸子如墨一般,一时之间,浓郁得化不开。 …… 慕璟辰得知小女人来找他了,便没有进城,而是去了京郊他们的别苑。 云若夕的车夫是慕璟辰的人,得到暗影通知,自然也将云若夕拉去了别苑。 慕璟辰的车先到达。 云若夕的马车才停下,云若夕便听到了一声浅浅的“阿夕”。 她打开车们,便见落了白雪的青瓦门楣下,一袭暗紫色深衣外罩着玄裘披风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眉眼带笑的望着她。 “阿辰。”云若夕完全没顾及有外人在场,直接从车上跳下,朝慕璟辰飞奔了过去,然后扑向了他。 若不是慕璟辰反应快,怕是要被云若夕直接扑倒在地上。 他的小女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还是这么冒冒失失。 不过,他很欢喜,她是因为他而情绪激动。 他也很是得意,她对他的投怀送抱。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云若夕伸手拦住慕璟辰的腰,贪婪的吮吸着他身上的冷梅香气,“不是说影楼的总部离京城不远吗?” “是不远,但难得回去一趟,便处理了一些事。”慕璟辰抱住云若夕,微微低头,将鼻尖埋入她的秀发,却发现她挽着男人的髻。 “你怎么穿着男装?”慕璟辰微微推开云若夕,握着她的双肩上下打量,“又出去抛头露面了?” “什么叫又出去抛头露面啊……”云若夕嘟了嘟嘴,“我还不能有点人身自由了。” “你有自由,但你这张脸是我的,谁也不能看。” 众人:“……” 主子,你什么时候这般幼稚了!? 这还是我们那个腹黑心冷、杀伐果决的主子吗??? “那你的脸也是我的。”云若夕不甘示弱道,“你以后也不能给人看!” 众人:“……” 同出一辙的幼稚。 自家主子的幼稚,果然是被云若夕这女人传染的! “啊切——” 云若夕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她? “怎么了?” 见云若夕喷嚏,慕璟辰立刻接下自己的玄裘披风披在了云若夕身上,搂着她进了屋。 屋里已经被提前通知燃起了银丝炭,云若夕将披风还给了慕璟辰,“阿辰,你身体里的雪髓毒,到冬天会严重吗?” 昨天云若夕去白府借钱,虽没见到白月轩,但临走的时候,辛夷却提了药来送她,跟她说,这是先生给两个孩子配的药。 两个孩子身子里有微量的雪髓毒,即便有云若夕身体里带去的毒素克制,但寒冷的季节是雪髓毒的致命季节。 白月轩不放心两个孩子,故而配了温补的药。 为此,云若夕今日还特地跟贺府那边请了假,让大牛二牛带着两个孩子去白府找白先生详细问诊。 若不是想着昨天跟白夫人打过招呼,今日上午又有大合同要签,她肯定是会陪两个孩子一起去的。 “会。”慕璟辰没有瞒云若夕,“所以冬日我都不能动用内力。”他身体里的所有力量,都会用来抵御雪髓毒。 云若夕微微皱眉,“那你把给我的暗影都收回去吧,我现在也不用去夺回安家,也没那么多人要对付我。” 需不着那么多人了。 “你放心,我身边有人的。”慕璟辰想要触碰她的脸,却想着自己的手太冰,便在离云若夕脸两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结果云若夕抬手就将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云若夕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贴了大冰块,但比起脸的难受,她的心更疼,“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暖和?” 双手传来她热血般的温度,慕璟辰从手暖到了内心深处,他收回了手,转而将她紧紧抱住,“阿夕,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曾经想得到她,只是觉得,难得遇上一个有趣的小东西,在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情况下,当然是要把这小东西留在身边,逗自己开心。 可随着朝夕相处、感情深陷,他开始意识到,在他心里,她已经不再是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她是他的软肋,是他的劫。 他开始怕死。 因为他想活着,和他的小女人一起。 “慕璟辰,我让小七通知你,让你查那贺风烨的事,你查了吗?”云若夕记挂慕璟辰的身体,一直念着那七叶七花断肠草。 慕璟辰抬手摸着她的后脑勺,“查了,但是没查出什么来。”言下之意,那贺风烨和楼子溪,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可我真的不会认错。”云若夕从慕璟辰怀里抬起头,看向他,“真的,那个楼子溪在我面前揭开过面具。” “我相信你不会看错,但世间有不少相似的人,就算没有,那也有可能是楼子溪用了易容术。” 慕璟辰提出了自己的猜测,“贺风烨这个人,你也看到了,长得还行,京城有不少书画坊都会拿他的画像贩卖。 据说在整个大宁都有卖,那楼子溪或许是见了贺风烨的画像,照着贺风烨的样子,做了那么张掩人耳目的人皮面具。” “这样……”云若夕想起影九的神乎其技,便垂下眸子,“这么说来他给我看到的,并不是他的真容。” “大概吧,不过就算找到了他,让他交出断肠草,也不是易事。”慕璟辰低头看她,“所以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别的地方寻找了。” 他得偿所愿的得到了她的心,从此以后,他便要更加保重自己。因为他也不能想象,他如果不在,她会被别的男人搂入怀里。 “但愿能找得到吧……”云若夕担心慕璟辰,完全把她自己的事忘在了一边。 慕璟辰看着这样的她,心中欢喜,却又忍不住有些担心,“你不用担心我,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他拿出了那块玉牌。 第445章调查结果 “这玉牌你收着。”慕璟辰将怀里的玉牌放在云若夕手上,“玉牌上文字我已经翻译给你了,你可觉得有哪里不对?” “不对说不上来,我只觉得这首歌谣,有些血腥。”云若夕看着手里的玉牌,将她的看法说了。 慕璟辰眸光明亮,“没错,大离部落对人体的血液,的确存在着原始崇拜。他们拜祭神明,往往以献血为主,在雪国一统北域之前,他们甚至还保留着最原始的人口献祭。” “人口献祭?”云若夕微微诧异,远古时期,人类部落基于对神明崇拜,往往会举行重大的仪式,献上奴隶的生命。 但后来进入封建社会,出现了百家思想,拿人献祭的事,便被渐渐被废除,改而用牲口献祭。不过有些地方,还存在这种用人献祭的风俗。 “这首歌谣,不是普通的民谣,而是献祭祝祷词。”慕璟辰将自己腰间的墨笛拿出,放在云若夕手上,和玉牌摆在一起。 “关于玉牌的所有,我也就只查到了这些,但有一点,是我都没想到的,那便是这墨笛和玉牌,乃同一块玉石所制。” “同一块玉石?”云若夕诧异,“会不会看错,这墨玉虽然稀少,但应该也不止一块。” 慕璟辰笑道,“阿夕,我会这么跟你说,自然是因为我已经找人验证过,我的那位朋友是玉石方面的行家,他不会看错。” “那照你这么说,我的玉牌和你的笛子,是有关联的?”云若夕顺着猜测。 “这个我还无法确定,”慕璟辰实话道,“因为同一块原料出来的玉,可能会送到不同的工匠手中。但我隐隐感觉,二者是有联系的。” “为什么这么说?”云若夕问。 “因为我的墨笛不单单只是乐器,它还是我的武器。”慕璟辰拿起那笛子,放在唇边,轻轻的吹了一个音节。 云若夕突然就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花了一下,“我,我刚刚?” “是不是觉得有些晕?”慕璟辰放下笛子,忙扶着她,“别怕,深呼吸。” 云若夕深呼吸三次后,才感觉自己的双眼恢复了清明,“你的笛音,莫不成还能进行神经性的攻击?” “神经性?”慕璟辰听云若夕聊过她们现代的医学,知道神经是什么,当即点了点头,“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如果我加重内力,你可能会受很严重的内伤。” “可你之前在湖上吹这笛子,我和安安乐乐都没有事啊?”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手中的笛子。 “那是因为我吹的是让你们觉得舒服的曲调,不是攻击人的,再有我当时用内力刻意压制了墨笛的效果,所以才对你们没有影响。” 慕璟辰也看向自己手中的笛子,“这支笛子在被我师父得到前,曾是魔教之物,它也不叫墨笛,而叫魔笛。” 魔笛…… 云若夕回想刚才突然晕眩的感觉,立刻觉得这名字,十分的实至名归。 “那这一点,跟我的玉牌有关系吗?”云若夕知道慕璟辰跟这人,不爱废话,除了跟她撒娇时话多外,其余人好时候说的话,都是有意义的。 “当然。我查到,大离部落的每一任祭司,都是善曲之人,他们献祭的时候,会用音律来操控献祭之人,让那些人自己献出生命。” 云若夕眸光微动,“你的意思是,这笛子是大离部落那些祭司,用来操控人的?” “嗯。”慕璟辰道,“不过我这也都是推测,毕竟大离部落已经消失了三百多年,又是北方诸多部落里的其中一个,资料有限,我也找不到什么确切的证据。” “如果找不到,那就不去找了。”云若夕道,“想单纯点,这或许就是一个十分少见的宝贝,安老夫人顺手留给我做纪念的。” 慕璟辰浅浅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嗯,你说的对。” 这件事,有他一个人为她操心就好,他的小女人,不用有任何心理上的不安。 “慕璟辰,你既然回来了,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云若夕把自己今天买地皮失败的事跟他说了。 “我觉得崔成和小七说得对,旧城改造这个项目,的确不能拿来做公益,免得人一夜暴富后,不知收敛。” 慕璟辰微微颔首,“你能想明白就好,我赶着今日回来,也是想要劝你。”结果却被人抢先了。 崔成…… 这个人,他是真的很看不顺眼。 要是贺风晏在此,听到慕璟辰的心声,一定会叹一口气,表示:行了,慕归远,你哪里是不顺眼崔成,你丫是任何一个在云若夕身边出现的雄性,都看不顺眼。 “你想做好事,无非是因为安老夫人给你的钱太多,一年数万两银子的分红,让你觉得受之有愧。”慕璟辰是唯一一个,这么清楚云若夕内心真实想法的。 云若夕眨巴的大眼睛,一脸“还是我家阿辰最懂我”的表情,然后道:“那你猜猜,我现在放弃旧城改造后,打算做什么?” 慕璟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微扬唇角,“你这执拗性子,怎么可能因为奸商的愚弄,就不干了。想来,你是打算在别处修房子吧。” “……” 被猜中心思的云若夕睁大了眼角,“慕璟辰,说,你是不是会读心术。”不然为什么他总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慕璟辰勾唇浅笑,俯身轻吻在她的唇上,“这不是读心术,这叫心有灵犀。” 因为爱,所以便爱她所爱,思她所想,久而久之,他自然会知道她在想什么,需要什么,以及要做什么。 “哼。”云若夕别过脸,“那你帮我出出主意呗,在京郊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地方,让我修个小片区。” “有是有,不过——”慕璟辰道,“一旦劳工都搬去你修的地方,那你没有买走的那块地皮,就会变得非常值钱。” 没有了劳工和漕帮阻拦,慕璟辰挑了挑眉,“段苍茗肯定会立刻重建那块地皮,把你没做的事做了。”然后大赚特赚。 第446章原主的记忆 慕璟辰的话,云若夕何尝不明白。 可她拎得很清,“我的初心只是想让三娘他们这些贫苦人家,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而不是和段苍茗这样的人争斗。” 他想赚,就赚他的去吧。 云若夕只要一想到,这大雪纷纷的天,还有不少三娘那样的人,住在那种木板搭建的破漏房子里,她就觉得和段苍茗那些人争斗,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可是你做这些,有什么好处?”慕璟辰对云若夕的善良,一方面是喜欢,一方面是担心。 喜欢她内心柔软的一面,也害怕她因为那一片柔软,而别人当成弱点。 “当然有好处。”云若夕怕慕璟辰不同意,早就想好了说辞,“我最近的名声不是很差嘛,反正那些钱放在我这里,我也用不了,不如用来做做慈善,改良一下名声?” 云若夕疯狂眨眼,生怕黑切黑的慕璟辰不会同意她做这种傻圣母的事,却没想到慕璟辰勾了勾笑,宠溺的将她搂进怀里。 “你想做的事,我何曾有过一次阻拦。” 云若夕微愣,然后便主动环上了他的腰,是啊,她想做的事,他从来没有阻拦过,就算偶尔提出反对意见,也只是想看她对他撒娇。 他真的对她很好。 “谢谢你慕璟辰。” “感谢这种事,不能光用嘴说。”还得用嘴亲。 慕璟辰是想求吻,可他没想到云若夕微微安静后,居然推开他,然后当着他的面,扯下了头上的发带。 青丝滑落,云若夕雪白的面容,染上一丝可疑的娇红,她不敢直视他的凤眸,只抬手解开了自己身上的藏青色披风。 等到披风滑落,她就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这一番动作代表什么,是个男人都清楚。 慕璟辰瞳孔微缩,看着小女人的脸,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云若夕将他推倒…… 慕大世子才意识到,他混账多年,居然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个女人推倒。 且对方还吻了上来,强行轻薄。 若换做别人,怕是早已死了。 哦,不对,应该是连推都没有推的机会。 但对方是她。 是他宠着爱着念着的小女人。 所以他不仅没有反抗,还迎上她的吻,勾起潋滟柔光般的笑,那张俊美无暇、瓷白如玉的冰容,也仿佛染上了桃花春水,旖旎出无限缱绻。 他揽住了她的腰,不允许她产生任何后退的念头,而吻着慕璟辰的云若夕,确实紧张的闭着眼睛,不敢看他一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如此主动,如此“臭不要脸”。 可等到吻上,瘫软在他的怀里,她便大致明白,什么叫做情之所至,自然而为了。 今日的她看到慕璟辰,久别重逢的欢喜,对慕璟辰的担心,及慕璟辰对她的爱,都在她的心里掀起了极大的风浪。 让她不知不觉中就冲破了内心的枷锁,顺着身体的自然反应,做出了这样的事来。 至少不知道是为什么,就在慕璟辰翻身压下,变被动为主动时,她的头突然疼了起来。 “阿夕?”慕璟辰敏锐得发现了小女人的痛苦,停下了动作,“你怎么了?” “疼,头,头疼。”云若夕有些晕眩,这种感觉,竟和刚刚听慕璟辰吹笛子时感觉到的晕眩十分相似。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还有后遗症? 慕璟辰见云若夕刚刚还红润的脸色,迅速变白,立刻起身不再压她,捏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 脉数果然不正常。 慕璟辰不敢大意,满心旖旎的心思,尽数消失。 他开始为她渡气。 云若夕立刻阻止了他,“别!别动你的内力,我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有些头晕,可能是今天天气比较冷。” “我带你去找白月轩。”慕璟辰将云若夕的外衣给她重新穿上,然后给她系好披风,将她抱在怀里。 云若夕没有反对,因为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中突然出现的头疼晕眩,可能不是单纯的感冒。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出来后,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去白府。” “是。” 扮成车夫的影六立刻动了。 而影七见云若夕不对,也立刻坐上了她和云若夕之前来的那辆马车,跟在后面。 很快,马车便一前一后抵达了白府。 影七飞入白府,找到了白月轩。 此时的白月轩刚看完两个小包子,正让他们跟着辛夷去旁边玩。 听到影七的传音入密,白月轩卷起旁边的银针,让竹苓对外说,今日就暂时到这里,便跟着影七去了后面侧门。 白月轩进入慕璟辰的马车车厢后,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云若夕身上,“哪里不适?” “头突然有些晕疼。”云若夕回道。 白月轩端坐好,拿出手枕,放在小桌案上。 云若夕将手放了上去。 可白月轩还没摸上,慕璟辰就给云若夕的手腕上,盖上张深紫色的手帕。 “……” 云若夕瞪了小气鬼慕璟辰一眼。 白月轩却是没什么感觉,修长的玉指搭在云若夕的皓腕上,不过片刻,就看向了慕璟辰,“你对她用了你的笛子?” 慕璟辰眸光晦暗,很明显,他也猜到了云若夕这般,可能是他笛子的原因,“对,但我当时没有用内力,只是吹了一个音。” 她不至于有这样强烈的反应。 “你的噬神曲对人的心智头脑都有极大的伤害。”白月轩淡淡道,“若对方对你心有防备,你不用内力,不至于受伤,但她对你应该没有任何防备。” 听到白月轩的最后这一句话,慕璟辰紫色深衣下的手,顿时攥紧,他没有找任何借口,冷沉道:“是我的错。” 他居然没有想到这点,而让她受了伤。 “没事,我肯定是因为第一次听,反应有点大,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云若夕拉着慕璟辰,一脸灿笑。 白月轩瞧着灿笑的云若夕,神色极淡的眸子,微微垂下,“我开个方子,调理一下心神。” “谢谢白先生。”云若夕回向白月轩道谢。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她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 然后脑袋里就窜出了好几副画面。 那些画面乱七八糟,毫不连贯,但每一个画面,都异常清晰。 且每一幅,都是关于白月轩的。 第447章太后急召 有的是躲在窗棂后,偷看庭院白衣少年的画面;有的是和白衣少年面对面时,低着头连呼吸都不敢的画面。 还有的,是面对其他少女排挤时,不小心被推倒,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接住的画面。 …… “阿夕?” 慕璟辰见云若夕盯着白月轩出神,下意识的便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入怀里,和白月轩拉开距离。 白月轩神色淡淡,似乎没有注意到云若夕的异常,也没注意到慕璟辰的动作,打开药箱,写完方子后,就走出了车厢。 外面的影七见白月轩出来,不由担心道:“白先生,我家夫人?” “没有大碍。”白月轩将写好的方子递给她,平静道:“一天两次,早晚服用。” “是。”影七接过方子,郑重道谢,“多谢白先生。” 白月轩离开了。 马车起步,开始往回走。 而车厢里。 慕璟辰环抱着云若夕,俊眉微蹙,“阿夕,你没事吧?” “没,没事……” 云若夕的脑子有些懵,刚刚那些场景,似乎都是原主的记。 当初她才穿来时,得知原主的一些事,便是通过这种方式。 现在的她想起了一些原主年轻时的往事,难不成是因为慕璟辰的笛音,受了刺激? “真没事?”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的表情,很是怀疑:她的疑惑、她的思索,种种情绪,都浮现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 明显是遇到了什么。 云若夕见慕璟辰紧紧的盯着她,不由心虚了一下。 她想了想,反正慕璟辰知道她是穿越的,也就干脆的说了出来,“阿辰,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太清楚原主之前的事吗?” “嗯。”慕璟辰何等聪明,立刻反应过来,“难不成,是我的笛音刺激了你脑子,让你想起了她的记忆?” “额,不算是想起来。”云若夕抬手摸头,“只想起了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什么画面?” “就是原主小时候的一些事。”云若夕的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跟慕璟辰说,画面里全是白月轩。 不然这个大醋坛子,不知道会气得怎么欺负她呢。 想到欺负,云若夕不禁一下子想起不久前自己想要做的事,顿时红了耳根子。 察觉到怀中小女人的害羞,慕璟辰似乎也想起来,他们还有要事没有办完。 正当他微微低头,咬上小女人的耳垂时。 突然有暗影传音—— “主子,影九大人请您速回王府!?” “……” 慕璟辰潋滟的眸光,倏尔幽凝,“何事?” “世子妃的名单已经呈入宫中,太后似乎是想让您亲自去看一看。” “……” 暗影说完,就感觉车厢里透出了一股无形的威压和杀意。 “!???” 他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没错啊。 影九大人的信息,他一个字都没传达错。 暗影不明。 车厢里的慕璟辰却是冷声道:“调转车头。” “是。” 影六将马车转了头,从出城的方向变成了进城的方向。 “阿夕,我先送你回去。” “嗯。” 被慕璟辰抱在怀里的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还在紧张,怕慕璟辰带她回去后,就要继续那未完成的事,结果没想到,慕璟辰居然让影六调转了马头。 难不成,他察觉到了她的抗拒!? “阿辰,我,我不是不想和你……” 只是刚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全都被突然的头晕给弄没了。 要再鼓起,她得酝酿。 慕璟辰听着云若夕这没头没尾的话,微微一怔,然后便明白,小女人误会了什么。 不过进宫这件事,他不想让她知道,徒增烦恼,也就顺着她的误会,重新靠近了的她的耳朵。 “和我什么?” “……” 坏人! 这种事怎么能让她说出来。 云若夕挪开了自己的耳朵,他的绯红薄唇,哪怕只是轻微的靠近,都会弄得她的耳朵极痒。 “我头疼!” 不想回答的云若夕,开启装病模式。 本以为可能会被拆穿欺负,却不曾想慕璟辰听她说疼,立刻停止逗弄,抬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他的眼里带着内疚,这种情绪,在慕璟辰的身上,几乎没怎么出现过。 “我为你渡气。” “别,不要。”云若夕赶紧拉住他的手,“你不用给我渡气,你抱着我,你抱着我,我就不疼了。” 小时候她生病不舒服,都会缠着外婆抱她。 慕璟辰轻“嗯”了一声,便将她轻柔的抱在怀里。 当初她在清河村生病时,他就发现了,她不舒服的时候,似乎很喜欢缩成一团,然后找软软的东西抱。 那个时候,他没少趁机占便宜。 不过那个时候的她,容貌尽毁,所以醒来后,竟是一双“我干了什么,我居然占了云辰便宜”的罪过表情。 现在想来,都觉得他的小女人,可爱得紧。 “你回去后,要是不舒服,可以抱孙婆婆。” 至于其他人,想都别想。 安安乐乐也不行。 都四岁的男娃娃了,他四岁的时候,连乳母丫鬟都不能随便乱碰,更别说和女性睡同一张床了。 纵然对方是母亲,也不行。 慕世子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连小崽子们的醋也要吃的。 云若夕被送回了家,没多久,两个小包子也看完病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两只用竹叶编织的蚂蚱。 “这是竹苓哥哥给我们做的。”小长乐得意的向自家娘亲展示朋友送的礼物。 云若夕接过那做得十分手巧的小蚂蚱,笑着弯了弯眼睛,想不到竹苓这小鬼头,对她不怎么样,待两个小包子倒是挺好的。 她还记得,竹苓才见到两个小包子时,是不怎么拿正眼瞧他们的,可耐不住小长乐这个小马屁精见人熟啊。 见那竹苓和辛夷一起,便一口一个竹苓哥哥的喊,弄得那高冷系的竹苓,红了好几次脸。 没想到现在,还开始送给两个小家伙,他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了。 云若夕抬手捏了捏小长乐的脸蛋,“我家乐乐就是厉害,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长大后,不知道得祸害多少白菜。” 第448章世子妃已定 “白菜?”小长乐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娘亲这话的意思,“娘亲,白菜很好吃,乐乐不能吃吗?” “……” 对上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云若夕顿时干咳了两下,虽然她实行开放式教育,但孩子才四岁,似乎不太合适谈论白菜和猪这个话题。 于是她立刻转移了话题,牵着两个小包子去给他们洗澡。 自从她来京城后忙起来,两个小包子洗澡,便都是在孙婆婆的帮助下,自己洗的。 今天她难得有空,也就帮两个小家伙洗澡了。 另外,大牛二牛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些用作泡澡的药材,说是小医仙给的,让云若夕给两个孩子泡,可以暖两个孩子的血脉。 云若夕自然要亲自上阵。 白月轩知道她在学习,给药材的同时,也在药包上,写下了药包了药物名字,以及分量。 云若夕打开药包后,简单的识别了一下。 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药物成分,被她识别了出来,剩下的三分之一,她靠着药包上的药单子,才勉强认出。 看来,她在药草学这方面,还有待极大的提高。 云若夕买了银丝炭,在净室里放上,这样就可以保证两个小家伙脱光衣裳后,也不至于着凉。 两个小家伙见娘亲亲自给他们洗澡,开心得不行,但等到云若夕要给他们脱衣裳的时候,两兄弟的表现就不一样了。 小长乐和从前一样,立刻乖乖的站到娘亲面前,举起小手让娘亲脱小衣裳。 但小长安却是立在原地低着头,耳根子微红,做出了扭捏的姿态。 云若夕瞧着,忍不住道:“安安,你怎么了?” 自家这个大儿子,跟个小大人似的,忸怩这种姿态,可是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小长安微微抬头,看了云若夕一眼,就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敢看自家娘亲。 倒是小长乐,在看了哥哥一眼后,便明白了什么,黑亮的眼珠转了转,便咧嘴笑道:“娘亲,哥哥害羞了。” “害羞?”云若夕呆愣了一下,大儿子好像是比较容易害羞,每次被她亲,都要低头垂眸。 但她之前帮他们洗澡的时候,他哪怕是害羞,也都会乖乖到她面前的啊,怎么现在不来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太久没亲自照顾两个乖宝,感情生疏? 爱子如命的云若夕差点没打自己两巴掌,立刻拉过小长安,就道歉道:“安安对不住,娘亲这段时间都没亲自给你洗澡,以后,娘亲都亲自给你洗。” 被自家娘亲抱住,还听到这番话的小长安,脸红得更厉害了。 他瞪了眼抬手捂笑的弟弟,然后才小声道:“昨天贺爷爷说,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是母亲,也不能,不能……” 贺老太爷在和两个小包子课下聊天时,得知他们竟然和云若夕睡在一起,顿时瞪圆了眼角,横飞了胡子。 这个云若夕! 自己没文化,不知妇礼也就罢了,居然还坑害两个娃娃。 于是他一边在心里骂云若夕,一边耐心的给两个娃娃科普了男女礼仪。 表示,家里不是有小厮吗? 作为少爷,当然要让小厮服侍,母亲亲自上阵,算什么。 额…… 听了小长安的叙述,加小长乐的偷笑补充,云若夕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儿子会突然这般扭捏。 而云若夕上辈子,没生过娃,更没带过,她小时候又是外婆照顾的,外公去世的早,她基本没见过,更别提帮她洗澡。 所以关于孩子被异性父母洗澡的问题,她还真没想过。 琢磨了半天,她开口了,“你们贺爷爷说的对,男女是有有别,不过你们现在还小,等到你们上学,也就是五六岁的时候,娘亲就不能帮你们了。” 云若夕琢磨着,自己是五岁的时候,就开始单独睡一个房间的,虽然有些怕,但没过几天就习惯了。 所以从五六岁开始培养独立意识,也不算太早。 “不要。”小长乐拉着云若夕的手,“哥哥不要娘亲洗,乐乐要要娘亲洗。” 不止洗澡,他睡觉觉也要跟着娘亲…… 谁都不能分开他和娘亲。 当然,后来的后来,他还是被某个高大的男人,提兔子般的从自己娘亲的床上,给提了出去。 小长安听了弟弟的话,主动拉起了云若夕的手,着急的眼睛,似乎在说,他也要娘亲洗。 云若夕笑了笑,不多耽搁,速度帮他们脱了衣裳,就把两个光溜溜的小家伙放进了木桶里。 这个木桶是云若夕专门定制的儿童版“浴缸”,两个小家伙一进去,脸蛋就氤氲得红润起来。 云若夕在他们泡澡的时候,帮他们搓洗头发,两个小家伙便乖乖的在“浴缸”里,看着水里的药草眨眼睛。 小长乐还拿起了一些药草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似乎在判别这些药草的气息。 云若夕没注意两个小家伙的动作,专心给他们的洗澡。 等到洗完澡,云若夕给他们穿上了衣裳,然后抱着两个全身都软乎乎、热乎乎的小包子,回了房间。 按照惯例,云若夕给两个小包子,又讲了睡前故事。 等到讲完,天也差不多黑了。 小包子问云若夕:“娘亲,爹爹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啊?” 自从上次初雪泛湖,已经过去十多天了。 云若夕道:“快了。” 吻了两个小包子,就让他们睡下了。 然而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第二天,满京城都在传一个消息,那就是昨日慕世子被急召入宫,太后已经定下了世子妃的人选。 至于是谁…… 反正就是在谢、王两家的嫡长女,和宫中的平宁公主之间了。 云若夕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昨天慕璟辰让马车掉头的事。 原来不是顾及她,而是太后急召。 “夫人……” 影七见云若夕神色愣怔,立刻上前劝慰,“夫人,主子还没有来确切消息,这些消息一定是谣传。” “不一定。”云若夕神色晦暗,“定世子妃在一定程度上,本就可以是太后一人决定,就算他不愿意,也不能阻止。” 她一直不想面对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第449章请喝茶 “夫人,我现在就派人去王府那边看看情况。”若是最初遇到这事,影七肯定毫无反应,哪怕云若夕主动要求,她都会回绝。 因为作为暗影,影七是没有资格主动去询问楼主的私事的,但现在,影七的心已经偏向云若夕了,哪怕有些大逆不道的事,她也忍不住要去做。 但云若夕却摇了摇头,“不用,他或许现在,正在想办法处理呢。” 云若夕眸光晦暗不过片刻便恢复了清明,“我们继续做我们的。” “是……”看着速度恢复的云若夕,影七内心复杂。 这一般女子,若是听到自己心爱男子即将要娶别人,难道不该立刻去询问,然后努力阻止吗? 再不济的,也会伤心欲绝,或者大闹特闹。 自家夫人倒好,居然还淡定的替对方分析起来。 “你放心,我没事的。”云若夕笑着看向担忧的影七,“我也不是在逞强,你不说过,让我相信他吗?” 那她就看看,他会怎么处理吧。 “我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夫人说的是。”影七颔首。 于是没有受谣言影响的云若夕和影七,按照原计划,去了东市附近的一家茶楼对面。 等到约定的时间到了,且影七汇报周围没有监视的人,她才下车朝茶楼走去。 二楼的雅间里,一名貌美的年轻夫人,正坐在软凳上。 她的肚子高高隆起,孕像明显。 正是云府的姚姨娘。 “夫人安好。” 云若夕进入后,没有唤姨娘,而是唤了夫人。 姚姨娘眸光微动,因为夫人这个称呼,往往是用来称呼正室的。 “云娘子。” 姚姨娘本想唤云姑娘,但想起对方已经有孩子,便喊了“娘子”。 双方都很客气。 但云若夕还是看得出,姚姨娘对她,带着十二分的防备,以及很明显的疏远。 这也不怪姚姨娘如此。 当初姚姨娘以为云若夕是云晴月,才态度良好,带着巴结。如今云若夕什么也不是,跟云府还有仇,她作为云高卓的女人,自然得提防着。 所以姚姨娘今日本是不想来的,但不来,她就不清楚云若夕找她有什么目的,于是思量再三后,她还是来了。 “不知云娘子找奴来,是为了何事?”姚姨娘直奔主题。 如今府中没了齐氏,姚姨娘变得十分自由,可她毕竟有孕在身,老夫人看得紧,她好不容易借口出来,自然没有时间跟云若夕墨迹。 云若夕也个是珍惜自己时间的人,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写着墨字的纸,放在了姚姨娘面前。 “听说夫人以前,是戏班子的名伶,不仅知书达理,还通各种才艺,想来文字账本,应该也是看得懂的吧。” 云若夕说的时候,姚姨娘已经拿起那些纸看了。 只一眼,姚姨娘就凝缩了眸子,“这是?” “云晴雪贪污云家产业的账簿。”云若夕道,“云晴雪心细,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大笔大笔的贪,她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线。” 姚姨娘看着纸上详细描写的款项,眯了眯眼睛,“她做了两个账簿?” “这是自然。”做假账的,自然得做个真账,才知道自己赚了多少。 “那你是怎么看到两本账簿的?”姚姨娘问。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手段。”云若夕道。 姚姨娘微微蹙眉,“为什么要告诉我?”而不是柳姨娘? “夫人也知道,柳姨娘是齐氏的人,她跟我有仇,我自然不会帮她,再者,当初我以为自己是云家二小姐时,承了夫人你的恩情,所以我得知这件事后,自然是第一个想到夫人你。” 姚姨娘眯了眯眼睛,云若夕说的这两个理由,她都信,可是:“云娘子你给我这些,也是白给,我虽然因为怀孕,有了姨娘的位份,但在明面上,我不过是家里的丫鬟,云晴雪纵然不是嫡女,但也是家里的小姐。 她是主,我是仆,我可得罪不起她。”姚姨娘笑了笑,“倒是柳姨娘,她有真正的姨娘身份,没了齐氏,她是最有可能被老爷扶正的。 要是揭穿了云大小姐,柳姨娘就能代替云大小姐,执掌云家的产业,得到老夫人她们的倚重,云娘子你要是想对付云晴雪,找柳姨娘是最好的。” 云若夕听后,浅浅一笑,“夫人,我说了,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件事,不过是还你当初的人情。至于这消息,你是用,还是不用,给人,还是不给人,都跟我没关系,我要对付云晴雪,有的是其他的法子。” 姚姨娘没说话。 云若夕站了起来,“夫人,云家目前只有一位少爷,云高卓为了保住他,必然是要扶一位姨娘起来,或者取一门继室,而让云亭枫划去嫡妻名下。” 云若夕将目光放在姚姨娘的肚子上,“我虽然学过一两天医术,但也没有神通,看不出夫人你怀的是男是女。 但无论是男是女,他们都是毫无地位的庶出子,既没有继承家业的资格,也没有和嫡出抢夺资源的权利,这未来,还真是不敢想象……” 云若夕啧啧说完,便转身走了。 但姚姨娘却是冷硬了表情,说出了云若夕没有说出的话,“作为庶出,男的,只能在夹缝中求生,自己博取功名。 若考上了,还好,若考不上,怕是与家中奴隶无异,至于女的,只能去给贵门做妾,或者给官老爷续弦。” 总之,和嫡出的未来,完全就不能比。 “姨娘。”杏儿搀扶起姚姨娘,担心道,“那云氏,是在挑拨咋们呢。” 言下之意,姨娘,你可不能做这个出头鸟,去跟在云府深得人心的云大小姐对抗。 “云大小姐虽然不是嫡出了,但老爷和老夫人的疼爱,她自己的本事,还有齐氏留下的人,可都是咋们惹不起的。” “我知道。”姚姨娘收起了桌上的纸,“但她说的没错,老爷为了家里唯一的儿子,是一定会续弦的。” 而这个人,必须是她! 否则,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能叫她母亲,而只能叫她姨娘。 第450章贺风烨的试探 云若夕下楼时,在楼梯上撞上了贺风烨。 “云姑……云公子,这么巧?” 贺风烨巧笑倩兮,一副对云若夕很是熟稔的样子。 给贺风烨引路的茶楼老板见此,不由也对云若夕笑得格外友好:“这位公子跟贺二公子是好友?” 云若夕本想说“不是”。 可贺风烨却像是知道她会否认般,提前道:“那可不,老板,赶紧带路。”说着,便对云若夕做出了请的手势。 云若夕微微皱眉,想要置之不理。 但贺风烨却瞧着不远处走出门的姚姨娘,眯了眯眼,“云公子,如果本公子没看错的话,那位妇人,好像是从你刚才出来的房间里,走出来的……” 贺风烨还没说完,云若夕就主动上前,挡住了他看姚姨娘的视线,“贺二公子怕是看错了,我上二楼只是想找好一点的位置。” “找好位置啊。”贺风烨热情的上前,抓住了云若夕的手腕,“那你找对人了,我提前预定的位置,是最好的。” 影七见云若夕的手被碰,顿时皱起了眉头,云若夕却立刻给了她一个眼神:稍安勿躁。 而拉着云若夕的贺风烨,就像是没看感受到主仆二人的排斥般,拉着云若夕就往他定的房间走。 出来的姚姨娘,见一个清俊高挑的背影,拉着云若夕的手,不由凝了凝目光,“杏儿,去打听一下,那位公子是谁。” “是。”杏儿应下,姚姨娘便先走一步。 等到杏儿打听好后,姚姨娘更是坚定了信心,“这个云若夕,果然是有仪仗的。” 说完,她的心里,不由的来了点酸楚。 她的年龄,其实和云若夕差不多,她的容貌和云若夕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可她就没能钓到贺家的嫡子。 世家不必普通的士族,哪怕是庶出子,也会受到极好的教育,出来后,也会高人一等。 然而嫉妒归嫉妒,姚姨娘也是个理智的人,她可不认为现在怀着孕的她,还能被什么贵门公子看上。 “回府。” “是。” 姚姨娘和杏儿回去了。 云若夕被贺风烨拉去房间后,就挣脱了对方的束缚,“贺二公子,请自重。” 贺风烨笑着道:“好,自重自重,我这不看你穿男装,拉你表现自然点嘛。” 感情拉她是为了配合她的男儿身份? 云若夕没好气道:“那我还得谢谢贺二公子你?” “不用这么客气,我们都这般熟了。” “……” 熟你大爷! 自来熟也是要有点脸的好吗? 云若夕不想看贺风烨,便看向了周围的环境。 贺风烨定的这间雅室,的确是二楼最好的位置,临水,可以看到河面上来来往往的货船。 北宁虽然偏北,但也不是最北的地带,冬日的江河,往往只结一点薄冰,太阳一出来,就会化。 比如今天,阳光就很好,河水没有结冰,两岸桥上,仍旧繁华热闹。 云若夕不由多看了一眼。 “云姑娘喜欢这些市井之景?”贺风烨看着云若夕,漂亮的桃花眼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 “贺二公子找我,有什么事吗?”云若夕没有直接回答贺风烨,她并不想和贺风烨多待。 “没事就不能找云姑娘你?”贺风烨笑了笑,然后让人上了他在这里的专用茶具,似乎是想自己煮茶。 煮茶是个精细活,云若夕觉得等他煮好,不知道得废多少时间,她见贺风烨不说,也就想起身走人。 贺风烨却突然问道:“我听说云姑娘的两个孩子,拜入了我爷爷门下。” 提及孩子,云若夕顿住了身形,坐了回去。 “其实我很好奇,以我爷爷那样怕麻烦的性子,怎么会愿意收一个普通女子的孩子为弟子?” 贺风烨将茶叶赶在杯中,细细的捻选,“直到我发现,我三弟风晏对那两个孩子,也十分关心……。” 云若夕微微凝眉,“贺二公子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竟以为那两个孩子是贺风晏的? “云姑娘这般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贺风烨挑好茶叶,放入紫砂壶中。 云若夕看着他的动作,清冷道:“贺二公子误会了,我的两个孩子,跟三公子没任何关系,老太爷和三公子这般帮我,只不过是为了我手下厨子的美味佳肴。” “哦。”贺风烨淡淡一笑,看向了旁边红泥小火炉上的小水壶。 哦什么哦! 云若夕微微皱眉,“二公子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但请二公子不要随便乱说,毁你弟弟清誉,也毁我的名声。” 贺风烨诧异抬头,“我弟弟和云姑娘你还有清誉?” “……” 贺风晏跟着慕璟辰,好像是没什么好名声。 至于她,最近就更没有了。 连出个门,都得换男装。 发现云若夕脸上的窘迫,贺风烨一下就笑出了声,眉眼绽开,如桃树万千,“云姑娘莫生气,也别着急,我也觉得,孩子不可能是三弟的。 但我始终想不通,我三弟虽然和爷爷一样,都很好吃,可三弟的好吃程度,远没有爷爷那么上瘾。 这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因为贪食佳肴,而给自己弄一些麻烦事,且他这个人,看上去整天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但其实很有心思。 他会对陌生人客气,但绝对不会对陌生人上心,除非这个陌生人对他有利,或者有别的关系。” 总而言之—— “他对你,对你的孩子,都关心得超过了他该有的界限,这说明,要么,他喜欢上你了,连带着对两个孩子,都视如己出。 要么——”贺风烨笑着顿了顿,“你是他看重之人所喜欢的人,而孩子也是他看重之人的。” “!!!” 云若夕苍青色袖子下的手,紧紧一攥。 这个贺风烨,居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慕璟辰身上。 她极力的克制自己,面上不露出什么可疑的神色来,“二公子说三公子极有心思,民妇倒觉得是三公子你心思太多。” “我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一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云若夕起身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第451章变故 说完,云若夕便离开了。 她对贺风烨没有好感,不仅是因为楼子溪曾用他的脸,调戏了她,更重要的是,贺风烨这个人,看上去很肤浅,实则深不可测。 那双眸子笑起来好看归好看,真实笑意却没多少。云若夕窃以为,这种摸不清情况的人,还是保持较远距离为好。 云若夕离开后,贺风烨才看向沸腾了的水,自顾自的端起,冲入茶壶。 碧螺春的香气四溢,俊美的容颜,在白气缥缈中,无奈一笑,小美人的性子还是这般急躁,真是可惜了他精心为她挑选的茶。 贺风烨身后的阿宝,听着刚刚的话,又瞧了瞧自家少爷,忍不住咋舌:“少爷,那女人,不会真是三少爷养在外面的外室吧?” 他们贺家人丁在京城世家中,本就算少,几代都是单传,也就这一代,嫡出了三个儿子,可没想到,两个都是混账,不想成亲,导致夫人老爷到现在都没抱上孙子。 要夫人和老夫人得知三少爷有了两个儿子…… “不是,你也别胡思乱想。”贺风烨对自己这个侍从的脑袋结构,那是了如指掌,“那女人不是贺风晏的,孩子也不是。” “可是少爷……”阿宝想说,那三少爷好像真的很关心那两个孩子,在那两个孩子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就去看上一眼。 这跟父亲看儿子,有啥区别。 “没有可是。”贺风烨道,“回去后要是让我听到你乱嚼舌头,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阿宝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呜呜道:“少爷,你好残忍。” 贺风烨端起热茶,在喝的时候,却顿了顿,“不过,咋们不乱嚼舌根,可不代表有些人不会嚼。” 京城这么多好事者,盯着贺家的也不少…… 贺风烨将眸光看向窗外的晴空,到时候事情闹起来,小美人,你该怎么办呢? …… 云若夕下楼的时候,还有些心烦意乱,觉得孩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可她转而一想,她要和慕璟辰在一起,孩子的身份迟早是要抖落出去的。 贺风烨知道就知道了呗,难不成还能把她如何。 若真有什么事,大不了,她死不承认! 云若夕领着影七会去了。 结果回去后,还没接到慕璟辰的消息。 不知道那关于世子妃定下的谣言是真是假,影七心里不免着急。 可云若夕依旧镇定。 这时,周楠那边却派了人来,说是有要紧的事让云若夕去一趟。 云若夕懒得换衣裳,直接穿着男装就去了。 周家长居京城,是有自己的宅子的,没有安府大,但也不小。 云若夕没有怎么欣赏,进去后,就被领到了大厅。 周楠看到云若夕,便是一愣,因为今日的云若夕居然穿着男装。 她没带面纱,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大大方方的露于人前。 但因为她的皮肤实在太好,如雪一般,为了掩盖这一点,她在脸上涂了姜黄。 周楠微微诧异后,便拱手一礼,“云娘子。” “不知周管家找我,有何事?”云若夕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 “是这样的,最近这段时间,有十来家酒楼的老板联系到我,想购回安家在酒楼的分红份额。” “他们回收安家的股权?”云若夕微微皱眉。 周楠对“回收股权”这个词,感到陌生,可粗略听来,却是瞬间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对,当初安家涉及酒楼行业的时候,为了达到最高效益,只占有每个酒楼部分分红,所以这些酒楼,明面上是安家的酒楼,但经营都是酒楼的老板在各自经营,安家只负责承担风险和分红。” “我知道,风险共担,盈利共享。”就是传说中的股份制公司原型。 云若夕看向周楠:“你之前给我的酒楼名单,我因为这段时间太忙,没有细看,你能告诉我,这种安家只投资,管理的酒楼,占安家所有酒楼的比例是多少。” “九成。” “这么多?”云若夕微微诧异,“你们古,哦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不是会买人和人签契吗?为什么会让这么多的酒楼,不全部属于自己?” 大宁的买人和签契,和现代的劳工合同,完全不一样,签了契约后,员工就彻彻底底是老板的人,如果背叛,下场很惨。 所以老板只要跟他手底下的人签了死契,经营的产业,就会只归他所有,老板完全没必要去跟手下人风险共担、利益共享。 周楠略微沉吟,简单解释道:“因为安老爷子是个很注重与人合作共赢的人,大部分,他都是出钱帮人,自己并不会去参与。” “这样。”云若夕道,“那现在,只有京城的那十来个酒楼在请求回购吗?” “目前是这样。”周楠道,“但不确定消息一旦走出,其他州城的酒楼,会不会争先效仿。” 毕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各家老板看能把酒楼的份额购回,以后不用给安家分红,自然会很积极。 云若夕沉思片刻,“那他们的出价如何?” 周楠眸光微闪,旋即垂落,“还行。” 还行? 那就是不太好,也不是很差。 云若夕看向周楠,“不知周管家觉得,我该不该同意?” 周楠垂首沉默,似在掂量,半响,他抬头:“卖的话,不会亏,但安家的酒楼之所以处在行业前列,便是因为势大。 一旦大部分的酒楼都卖出,安家酒楼业的势力,便会变小,可是不卖,这些老板已经存了心思,将来怕是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分红。” 可能还会舍弃就留,不好好经营。 总而言之—— “这个决定,还是由娘子你自己做为好。” 嗯,很好。 这是把球又给抛回来了。 云若夕笑了笑,“行,我做决定就我做,只是我有些好奇,他们是一起提的,还是前后来提的。”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如果这些老板是一起来的,说明他们已经结盟,想要一起摆脱安家,自己联盟。 如果是前后来的,那就更值得注意了。 指不定他们早就在暗中结好了盟,如此故作玄虚,只是为了让云若夕放松警惕。 让云若夕放松警惕…… 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更好的对付! 第452章名单泄露 这比明摆着的结盟,更让人担忧。 但其实不管他们有没有结盟,这些家酒楼的老板,在安家旗下互利互惠了这么久,就算离开安家,也会团结在一起。 这对于剩下的,那一成的纯安家酒楼来说,相当不利。 周楠认真的看了云若夕一眼,之前的晨曦小楼事件,云若夕处理的那般雷厉风行,就已经让他觉得,这个女人不能小觑了。 现在她能问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她不是徒有其表,她的心思很缜密,能想到许多人都忽略的问题。 周楠想了想后,便回到道:“有些是一起来的,有些分开来的,你要是想要名单,我可以给你。” 说到名单,周楠想起一件事,“其中一个老板,跟我关系不错,他跟我交了底,他们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急急的找上门来,是因为最近受你名声的影响,酒楼的生意都很差,他们怕影响到明年春天酒楼旺季,便早早来要求回购。” 云若夕微微皱眉,她知道她的名声会影响安家酒楼的生意,可怎么会影响这么多家? “这里面会不会有所误会。”云若夕道,“冬季是淡季,人往来走动少,也不爱出门,酒楼的生意不好,是很自然的。” “不会。”周楠回答,“我看过他们带来的账本,的确比去年的冬天,差了很多。” 周楠说着,顿了顿,“有几家,都提前让员工回去过年了。” 云若夕略微沉默,然后问:“你确定这找上门的是多久,都是生意不好的?” 周楠似乎早知道她会问这个,垂首道:“确定。” 云若夕又沉默了。 然后她抬起头来看他,“周楠,这件事,你怎么看?” 周楠冷淡的笑了笑,把问题抛了回来:“云娘子你觉得呢?” 云若夕想打人。 我是你老板,还是你是我老板。 不要问老板能给你什么,而是要问自己,能给老板带来什么!? 还有没有做员工的自觉!? 云若夕横眉瞪眼,却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还真不是周楠的老板。 虽然她有安老夫人给她的契约书在,但文书上写的解约条件,只是提前解约的人,需要赔偿一些钱财。 周家不差钱,自然想走随时可以走,之所以留着,不过是看安老夫人的面子,帮帮忙。 于是云若夕只能说出她的看法:“我虽然是乡下来的,但我也知道一般大点的豪门商户,在涉足一些别的产业时,都会隐藏自己是幕后老板的身份,免得树大招风。 安老爷子当初涉及酒楼,大部分都暗中投钱,不出面经营,除了提高各老板自己的效率外,怕也是为了被人针对。 这也就说,安家的不少酒楼,应该是不被为外人所知道的。可现在安家酒楼却齐齐的出现生意问题,还不是一家两家,这说明,安家旗下酒楼的名单,有泄露。” 周楠眸子微动,“云老板英明。” 嗯!? 突然叫她云老板而不是云娘子,这是间接认可了她当老板的能力? 云若夕没多想,只道:“那周管家可知,安家酒楼的名单,有多少人知道。” “本来只有我父亲和我,以及云老板你知道。”周楠表示,“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就像云若夕所说的那样,安家在布置其他行业时,担心一进入,就遭遇其他行业联手抵制,所以进入的时候,都很小心谨慎。 基本上都是暗中布置的,不少酒楼的经营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出资人是安家,所以这份名单,是只有安家家主,和周大管事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泄露名单的人,要么是你,要么是我,要么是你父亲?”云若夕眸光微凝。“但也不排除,有人买高手来偷看了。” “对。”周楠看向云若夕,“不过被人偷走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我和我父亲,嫌疑最大。” 他们作为安家的旧人,不服云若夕,想要瓦解云若夕手里的酒楼势力,这动机,完全说得过去。 云若夕笑了,“哪有自己说自己嫌疑最大的。” 周楠道,“这是事实。” “那就算是你干的,我又能如何。”云若夕无所谓般摆了摆手,“无所谓了,泄都泄出去了,追回也不好追,周管家觉得他们的价钱不错,就帮我卖了吧。” 什么!? 周楠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云老板,可是在开玩笑?”明知道对方是要瓦解她的酒楼势力,她还往坑里跳? 他说这么多,是为了让她不同意,可她居然…… “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上跟你开玩笑?”云若夕收敛了笑容,目露认真,“我知道你的意思,一旦我同意了这些人回购。 其他受到影响的酒楼都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安家全资投入的那些酒楼,势必会被他们排挤瓦解,但我却觉得,不忠心不感恩的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云若夕笑了笑,“虽说商人重利,但好歹也得有个感念之心,他们这些酒楼能到今天,安家出了不少力,结果安老夫人前脚刚走,他们就开始琢磨着结盟,来对付安家的酒楼。 或许他们会安慰自己,他们对付的是我,可我一直没改安氏酒楼这个说法,就是因为我觉得我是暂时帮安家接管这酒楼。 我迟早是要还给安家的后人的。不过既然大家吵着闹着要分道扬镳,那我也不用守着安氏这块牌子了,干脆做我自己的云氏酒楼好了。” “……” 周楠听着这番话,完全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说她狂妄,说她自不量力,居然想和安家的酒楼产业对着干,成立自己的酒楼产业……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一点也说不出来。 因为从那双自信张扬的眉眼里,他突然觉得,她可能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你说的对,这些与安家合资的酒楼老板,人心已生变,如果他们不卖,拖下去,怕是会共同亏损的局面,不如好聚好散。” 周楠道,“我明天就去找他们谈回购的事。” 第453章酸儿辣女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嘱咐了一句:“谈妥后,消息应该会很快散出去,到时候,你不要去派人阻止。” 不要阻止? 难不成云若夕是想一次性清理干净?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周楠微微皱眉,“给自己树立太多敌人,到时候,别说你的云氏酒楼能不能发展起来,存活都是极大的问题。” “周管家,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云若夕淡笑道,“但这种事,我越是阻止,他们越觉得我在害怕慌张。 而害怕慌张,常常是因为能力不够,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如果我作为酒楼的最大东家,是这么个窝囊样子,那么本来还在犹豫的人,怕是更加会趋向于和我摆脱关系。 且冬天了,大家都不爱出门,消息传得会比平时慢。 就算咋们不阻止,等消息传出去,那些京城外的酒楼老板们,思考完毕前来来京城,也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也算得上是在循序渐进的处理这些“叛变”的酒楼。 最重要的是—— “我最近真的很缺钱。”云若夕笑容带上了一丝无奈,“如果价钱合适,我没必要把他们强留着的,变现多好?” 毕竟这么多酒楼,要是等周楠走了,她一个人也经营不过来。 周楠不知道云若夕没说出来的后面一句,只看着她脸上的无奈,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上次影七跑来问他年分红的时候,他就想问了,“云老板你,你有这么缺钱吗?” 晨曦小筑之前的生意,应该是属于酒楼里的上层了,且云若夕瞧着,也不是个奢侈乱花钱的女人。 至于这么缺钱? “我很缺。”云若夕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到这里,周管家,你要是有空,不如帮我个忙,跟我去京郊走走。” “去京郊?”周楠道,“做什么?” “帮我看地皮。” 酒楼不同其他行业,赚得就是个人气钱,哪里有人气,哪里的酒楼生意就越好,因此大多数连锁酒楼行业的总部,都在京城,安家也不例外。 周家负责管理酒楼行业,自然长居在京城。而周楠作为周家的肚子,自小聪颖,跟着自己的父亲到处做生意,定然对京城的环境很是了解。 云若夕想让周楠帮她考察一下京郊的环境。 周楠本不想去。 他对云若夕除了外貌上有些惊艳外,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一个未婚男子,和女子同坐马车,自然很不方便。 可他实在好奇云若夕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所以纠结再三后,他还是同意了。 反正云若夕今日和影七都是男装打扮,应该不会对他的名声有影响。 他跟着云若夕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厨房,云若夕这才跟周楠说了自己想建一处靠近城门的劳工收容所。 不过—— “也不应该叫收容所,因为劳工想去住,还是得交钱。” 云若夕觉得,要是免费居住,怕是会被地痞混混钻空子,所以她还是要收费,只是房子会比贫民街的好。 周楠听后,顿时觉得云若夕这个女人的形象,在他眼中变得复杂起来。 起初他觉得,云若夕是个趁机而入的小人,哄骗着老夫人,把酒楼交给了她,后来她处理李老板等人,又让他觉得,她的手段狠厉,心思毒辣。 总之—— 不是什么好人。 可现在,她却居然要为一大群贫贱之人,修建收容所? “云老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云若夕笑道,“当然是想花钱啊,我现在也是有钱人了,这么多钱不花掉,棺材里也带不走啊。” “……” 周楠接不上话,不少贵族富人做善事,都是因为信神佛,想积攒功德保命生财,像云若夕这种——我有钱啊,我有钱任性啊,而跑去做好事的…… 简直闻所未闻! “周管家,你别光诧异啊,帮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 诧异中的周楠,尴尬的回过神来,“京郊靠近城门的地方,大多是茶肆和休息驿站所在,想建一片住宿的区域也不是不可以……” 周楠难得认真的好好想了想,“在城南那边,有一块地,比较符合你的要求,不过那旱地属于菜花村。你要是想买地建房屋,怕是得和菜花村的人打交道。” 京城因为太过繁华,地盘又大,所以周围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镇子,出了城门,就是京郊,郊外以外,就是村子。 这些村子,因靠近京城,往往比较富裕,种的粮食,新鲜疏果,都是直接供给京城里的人,所以他们对田地十分看重,轻易不会给人建房子。 “没关系,先谈谈看。”云若夕觉得,生意都是谈出来的。 周楠没有反对,跟着云若夕一起去了菜花村。 而城里,此时的姚姨娘才抵达云府的侧门。 因为她身怀有孕,所以马车行得十分缓慢,云若夕都和周楠出城门了,她才回到云府。 进门没多久,就遇上了准备出门的云晴雪。 “大小姐。”姚姨娘被杏儿搀扶着,给云晴雪行了礼。 云晴雪瞧了眼姚姨娘的漂亮脸蛋,又瞧了眼姚姨娘的肚子,面上温和,眼里却划过一丝冷意,“这是才回来?” 姚姨娘恭谨回道:“对,在家里待太久,有些闷,便坐马车出去转了转。” “这样。”云晴雪语气关心,“那你下次,还是别乱出去了,这京城的打街虽然修得齐整,但毕竟人多,万一有不长眼的冲撞了马车,颠着你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姚姨娘心头一跳,垂首道:“大小姐说的是,是奴大意了。” “赶紧回你屋里休息吧。” “是。” 杏儿搀着姚姨娘走了。 云晴雪看着姚姨娘的背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刘妈妈,她的孩子,能确定性别吗?” “这自古以来,孕妇怀的是男是女,都很难确定。”刘妈妈微微皱眉,“不过俗话说的好,酸儿辣女,这姚氏自怀孕来,就不怎么吃酸的东西,怀的,怕是女儿。” “若是女儿,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多了个贱蹄子,可若是儿子……” 第454章下定决心 云晴雪狠厉了眼神:那可就留不得了。 刘妈妈看着云晴雪的表情,上前低声道:“大小姐不必如此,枫哥儿已经十四岁了,读书又从不让老爷夫人操心,如今他是太学里的学子,老爷十分看重他,他的地位不会被一个还未出生的笑娃娃威胁。” 言下之意,她们没必要冒风险,去对姚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下手,要知道老夫人和老爷,现在对那姚姨娘的肚子,可是十分看重的。 “刘妈妈,你太天真了。”云晴雪冷声道,“母亲自小就告诉过我,枕边风这个东西,可是最厉害的,弟弟就算现在得父亲喜欢,但你能确定他将来不会犯错,违逆父亲的意思? 一旦他出了点错,姚氏只需要稍加挑拨,父亲的心就会全部偏向他的中年得子。且那姚氏本就得宠,要是让她生了儿子,这掌家权你觉得,我还握得住。” 刘妈妈沉默不语,论心思深沉,云晴雪的确得到了齐氏和云高卓两人的真传。 “派人盯着她。”云晴雪吩咐道。 “是。” 主仆二人说完就出了门。 ……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姚姨娘,紧紧拽着贴身藏着的云若夕给她的假账抄本,心绪复杂。 “姨娘,你说那大小姐说那样的话,是什么意思?”杏儿心中不悦,让人小心就小心吧,说什么动胎气,不怕乌鸦嘴吗。 “还有什么意思。”姚姨娘淡冷了表情,“虽说我没有被正式抬位,但府里的人都会叫我一声姨娘,唯独她,一直像喊下人般的喊我姚氏,如今又说出那样一番话,摆明了是在警告我,我肚里孩子的命是在她的手上,让我老实一点。” “竟是这样!”杏儿紧紧皱眉,“姨娘,那我们?” “最近你要特别注意的我的饮食,我暗中藏起来的酸梅子,也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是。” 姚姨娘嘱咐完,便看向了手中的抄本,“本来我还在犹豫,现在看来,我根本就不能犹豫。” 云晴雪早就视她姚姨娘为眼中钉了,她要是不赶紧动手,云晴雪一定会对她下手,只是—— 拆穿云晴雪做假账贪污中馈的事,由她去的话,不仅难以解释,还会给自己带来极大的祸害。 该怎么做? 姚姨娘抬手扶额,皱眉思索。 很快,她的眼里便闪过一丝精光,“让她们窝里斗好了。” “啊?”杏儿不解。 姚姨娘让她附身,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不解的杏儿,便瞬间亮了眼睛,“姨娘,我这就去。” “要小心。” “嗯。” 姚姨娘主仆开始谋划。 云若夕和周楠也抵达了菜花村。 几番打听后,他们寻到那块地的几个主人家。 如周楠所料,菜花村的村民把土地当世世代代的生计来源,一听有人要买地,都不大乐意。 不过云若夕提高了价钱后,大部分都还是动了心。 只有一个,让云若夕不太喜欢。 那户人家姓张,地在周楠介绍的那片地的中间,如果云若夕要在那片地上建房子,必须买下他的地,所以他要价极高。 本来二十两一亩的京郊田地,他居然要了了一百两。 云若夕想起清河村,五两银子就能买上一亩上好的水田,心肝脾肺肾都跟着疼,不过考虑到农民生活不容易,她也没有反对。 倒是周楠,直接拉走了云若夕,“云老板,你做这决定前,可有问过贫民街劳工的意愿?” 周楠不喜欢云若夕,但现在,他既是跟云若夕一起来谈的这桩生意,他就不允许这种明显被敲诈的买卖,在他周楠的眼前签订。 传出去,他周楠的英明还能不能有了。 不过他也是看出来了,云若夕现在,真的是有钱任性,想要劝解她放弃,不能从地太贵了不划算来,他便换了个方式。 这招果然很有用,云若夕当即蹙眉反问:“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不愿意搬?” “没错,这些贫苦之人,宁愿住得那么差,也不愿意离开那里,除了无处可去,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城里能找到活。” 周楠道:“你让他们搬出城里,住来这京郊,虽说住宿环境好了,但工作的机会怕是没那么多。” 说到底,还是生计问题。 云若夕想了想,“我知道了,我回去好好想想。” 周楠叹了口气,劝住了就好。 云若夕知道周楠劝她,是怕她吃亏,不由笑着说:“难得周管家好言关心我,不介意的话,赏脸去一趟晨曦小筑?” “恭敬不如从命。”周楠跟着云若夕去到晨曦小筑吃饭。 赵太贤知道是安家酒楼的大管家来了,立刻严阵以待,做了一桌美食。 周楠吃后,连连称赞,“难怪晨曦小筑生意这般好,果然是有高人。” “不不不,我也就是只是会做,许多新鲜菜式,都是夫人想出来的。”赵太贤被周楠夸赞,顿时红了脸,紧张得不行。 由于崔成也在,云若夕很自然的把崔成介绍给了周楠,“对了周管家,这是我最得力的掌柜,晨曦小筑基本上都是他在帮我经营。” “常听云老板提及,闻不如见面,崔兄好风仪。”周楠自小就掺和生意上的事,没少参加饭局,很正常的端起酒杯,对崔成做出了敬酒姿态。 崔成是个温和待人的性子,面对别人的敬酒,哪怕不喝,也会客客气气的以茶代酒,但今天不知怎么,面对周楠的示好,他却微冷着表情,淡漠道:“我不过是个花匠,哪能被周大管家敬酒。” 说着,便低头喝了自己碗前的酒,非常非常的不给人面子。 气氛一瞬尴尬,好在周楠情商高,什么也没说,只笑着收回手,喝下自己的酒,便转头和旁边的赵太贤聊菜去了。 云若夕坐在崔成和周楠的中间,见崔成周身气压低得有些不正常,不由往崔成这边移了身子。 “崔成,你怎么了?”她小声问,“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说周管家哪里有问题,得罪你了?” 淡雅的桂花香突然靠近,崔成微微抬眸,看向了女扮男装的云若夕。 第455章两个小包子没了 崔成本想说什么,可看着云若夕一双疑惑不解的目光,他的心里突然来了一股气。 于是他不想说了,起身甩下句“在下身体不适,先告辞了”,便离开了桌子。 看得云若夕是一头雾水。 倒是周楠,眼角瞧着二人的互动,和崔成的离开,眸光微动,有些意味深长。 “周管家,崔成性子不是这样的,他今天应该是不舒服了。”云若夕从崔成的离开中回过神来,顿时像个大老板般帮自己的小弟道着歉。 她都快被自己的尽职尽责老板风范感动哭了。 周楠却是笑了笑:“崔兄的确是不舒服了。”不过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里。 “嗯嗯。”云若夕没听出周楠的深意,赶紧把崔成带来的尴尬糊弄了过去。 等到酒足饭饱,云若夕送周楠回去。 周楠却拒绝了和云若夕同坐一辆车,不是因为怕惹闲话,而是:“云老板,我要是再和你同坐一辆车,崔兄弟怕是会更不舒服。” “嗯?”云若夕在寒风中凌乱,等到周楠和仆从走远了,她才反应过来,“不是,周管家你误会了——” 崔成应该是误会她要赶走他,才对周楠不喜的,但周楠那笑得暧昧的表情,分明是以为她和崔成之间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云若夕的声音周楠是听不到了,但走来的崔成却是听的十分清楚、 “夫人,周管家误会什么了?” 崔成站在门下,一身青衣,身姿挺拔如碧绿的竹。 云若夕回头,便对上了那双有些清冷的眼睛。 想到周楠的误会,她突然有些尴尬,“没,没什么。” 崔成问看着她微红的脸,眸光深邃,“我今天的失礼,可是让夫人你为难了?” “没有。”云若夕摆了摆手,“我这个人脸皮厚,谈不上为难,更何况,你也没做错什么。” 说着,她顿了顿,“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周楠,但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没必要勉强因为我,对不喜欢的人强颜欢笑。” 崔成没说话,他安静的看着云若夕,看着她青丝被风吹起,在夜色降临的街上,温婉清扬,完美如画。 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她永远都看不到他。 “崔成你怎么了?”注意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从温和变得暗冷深沉,云若夕心中没来由的起了些不安。 “没什么。”崔成发现云若夕突生的警惕,顿时压下心中的狂涌心绪,转身背离。 云若夕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多想,只以为崔成是还在生她介绍他的气,才突然有些不对劲的。 等到影七入厕完,她们便回了家。 第二天,慕璟辰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云若夕仍旧不急,在三娘上门后,特地跟三娘说了自己的计划。 三娘听完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是没想到,对她有恩的夫人,就是传言中那个得到了安家就留搀扶,但声名狼藉的云氏。 二是没想到,对方居然想要改善她们的居住环境,为此,不惜砸下巨款。 “夫人,我们,我们不值得。”三娘第一反应就是劝解云若夕,京城的富人做好事,布布粥就已经让他们感恩戴德了。 “像我们这些的下等人,哪能劳烦夫人你废这么多钱?”三娘看着自己身上,和旁边小石头身上,云若夕送给的小棉袄,完全不想让云若夕为他们再破费。 “夫人给我们整条街的人,都送来了棉衣棉被,我们在这个冬天,已经过得很好了,夫人要是再破费……” 知道真相的她会过意不去的。 “可那样的环境,光有棉衣棉被,远远不够,房子是根源问题,这得解决。而且你也没必要过意不去,我修好房子后,又不是不收你们的租金。 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京郊有好房子,价钱和你们之前住的一样,你们愿意去吗?” 三娘虽然不想云若夕再为他们破费,但出于下人的本分,云若夕问她问题,她还是先作了回答:“如果是我和我公公婆婆,应该是愿意的,但其他人,恐怕不一定愿意搬迁。” “可是因为上工的问题?”云若夕问。 “嗯。”三娘回道,“我和周围几家的妇人,都是去附近的居民区接活,给人洗衣裳的,若是搬离了城里……周围都是村民,怕是不需要我们帮忙洗衣裳。” 云若夕微微沉默。 果然,做好事不容易啊,一大堆的麻烦,不过联想自己上辈子居住的大城市圈,她觉得,这个麻烦其实很好解决。 “民妇洗衣,是找工作问题,劳工上工,是通勤问题,只要把这两个麻烦都解决掉,应该就没问题了。” 云若夕去思索解决办法了,三娘看着云若夕远去的背影,莫名就红了眼睛,“石头,你记得,以后千万不要乱听人的流言。” 三娘心中难以置信,这么好的夫人,怎么就被传成了那个样子,且别的富人做好事,巴不得让每个人都知道,夫人送棉衣棉被时,却是匿名送。 若不是她常年洗衣裳,对布料棉布熟悉,发现洗的孙婆婆的棉衣,和自家婆婆新得到的棉衣是一样的,她都不知道那个好心给他们挨家挨户送温暖的好心人,就是夫人。 小石头依偎在三娘身边,眨巴着童真的眼睛,虽然听不懂娘亲在说什么,但却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很喜欢夫人,更喜欢长安和长乐两个小哥哥,每次娘亲来夫人家洗衣裳,他都要跟来,就是为了看那两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两个哥哥下午的时候会在院子里学功夫,他上次站在院子角落,眼巴巴瞧着他们“玩”,结果被长乐哥哥瞧见了。 长乐哥哥不仅没有讨厌他,反而笑着跑来问了他的名字,然后拉着他,让他跟他们一起学。 小石头没有爹爹,贫民街的男孩子们,每次看到他,都要欺负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可以有小伙伴。 小石头期待着,今天还能和两个小哥哥一起玩,可没想到今天的两个小哥哥上学后,迟迟都没回来。 连夫人都觉得不对劲了,让那个漂亮的小七姐姐,亲自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第456章贺家血脉 哪知道影七刚走出门,充当两个孩子马车车夫的影十三,就仓皇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贺家的夫人,强行把两个小少爷带走了……哦,不对,应该说是强行留下了。” “留下?”云若夕诧异,“为什么?” 影十三脸都快郁闷成茄子了,“因为贺夫人以为两个少爷是贺三公子的!” “啥!?”云若夕懵了,整个脑袋都像是被塑料棒槌砸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贺夫人以为我的两个孩子是她儿子贺风晏的,所以把两个孩子强行留在了贺府?” “对。”影十三于郁闷道:“连带着大牛二牛,也给留了。” “……” 云若夕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碰到贺风烨时,他说的事。 “贺风烨这个混蛋,不是说了孩子不是他弟弟的吗?” 云若夕没有多想,涉及两个孩子,她立刻出门上了车。 影七让暗影去通知慕璟辰,自己则和影十三一起,将云若夕送去贺府。 马车朝贺府驶去。 而京城各处,却已经散播出流言—— “你们知道吗?云氏那两个孩子,每天早上都要去贺府,待到午饭后才会回来。”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我早说那云氏的背景跟贺家有关系,你们还不信。” “看来咋们还都猜错了啊,那云氏不是漕帮龙头的外室,也不是昌盛赌坊的,而是贺家贺三少的。” “啧啧,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勾搭上贺三少的?” “哎呀,孩子都这么大了,肯定是早勾搭上了。” “现在想想,其实之前就有苗头啊,那云氏和漕帮对抗的时候,贺老太爷和贺三少都在,那云氏和万悦楼闹矛盾的时候,和贺三少交好的慕世子就去了万悦楼闹事,这怎么看,那云氏都跟贺三少有关系。”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啊。” …… 谣言纷纷扬扬,云若夕听着暗影的报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她只是突然明白,当初慕璟辰为什么着急娶她了。 这个世道,对女人,是极其不公平的。男人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多,叫交友广泛,有关系的女人多,叫潇洒风、流。 而女人,在外面认识的朋友多,叫交际花,有朋友关系的男人多,就叫不知羞耻放荡妇。 慕璟辰当初着急娶她,可能就是知道她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会惹出不好的非议,才想帮她遮挡风雨的。 “这个世界对单亲妈妈们,是相当的不有好啊。”云若夕叹了口气。 影七看过来,“单亲妈妈?” “就是没有丈夫独自抚养孩子的女人。”云若夕简单解释,马车便停了下来。 云若夕下车,直奔贺家侧门。 这种高门大户,正门大多时候都是关着的,寻常来访的宾客只能走侧门。 可是影七上前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回应。 “夫人,他们是故意的。”影七回头道,“我刚才看到有人过来,从门缝中看了我们一眼。” 云若夕眉头一皱,“我们飞进去。” “是。” 影七揽住云若夕的腰,和影十三一起,直接飞入了贺府,刚落地,周围就是拔出长刀的护卫,和拿着棍棒的家丁。 “何方贼人,竟敢擅闯贺府!”领头的护卫大喝一声,当即要来拿人。 云若夕笑了笑,拉住要动手的影七,便提高了声量:“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若我伤着或者死了,你们觉得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云若夕的话刚落,周围的护卫和家丁就顿住了动作。 云若夕虽然没有明说她是贺风晏的女人,但现在贺夫人把两个孩子扣下,且派人来驱赶她对付她…… 这些被派来的护卫家丁又不是傻的,自然会认为云若夕定是三少爷的女人无疑了。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要是真伤着云若夕了,被三少爷嫉恨,后果真的很可怕。 “带我去见你们的夫人。”云若夕见领头护卫十分为难,顿时给了他们个台阶下,“你们就说我以死相逼,你们怕闹出人命。” “这……”领头的护卫面露挣扎,但很快就顺着云若夕的台阶下,领着云若夕往后园走去。 因为他知道,这云氏既生下了两个儿子,又被老太爷喜欢,迟早都是要被抬进门的。 虽然以云若夕的身份,顶多能当个姨娘,可姨娘对他们这些护卫来说,也至少是半个主子啊。 于是他对云若夕说话,也相当客气,“云娘子若想见夫人,怕是要等一等,夫人现在正在后园待客呢。” “待客?”云若夕跟着领头护卫顿住了脚步,她看得出,护卫对她并没有什么恶意,相反的,态度还特别友好。 “对,是凤仪长公主。”领头护卫想在云若夕面前刷好感,不由多说了两句:“据说,是为了慕世子的婚事。” 凤仪长公主? 云若夕愣住了,这不是她的未来婆婆吗? 云若夕着急前行的心,一下子就怂了。 “凤仪长公主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贺夫人?”云若夕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领头护卫便回道:“多半是为了慕世子选世子妃的事吧,我们夫人和凤仪长公主可是相当好的手帕交,平时就没少互相走动,如今遇到慕世子选世子妃的大事,双方交流一下,也很正常。” “这样,那就在这里等着吧。”云若夕退了一步,看向带路的护卫,“多谢侍卫大哥你的提醒。” 若是这个领头侍卫不提醒她,她这么冲进去要孩子,怕是会在长公主面前失仪,还会让让贺夫人难堪。 “云娘子客气了。”领头护卫听到“这声侍卫大哥”,顿时觉得自己押对了宝:这个云若夕,果然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看出了他在故意施恩惠,且也知进退,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云若夕来了贺府的情况,很快就传到了府中其他人的耳中,不多时,贺风晏和贺风烨便都跑了来。 只是在他们赶来前,凤仪长公主离开了,云若夕已经站在了贺夫人面前。 第457章给你选择 “贺夫人……”云若夕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候,就被贺夫人身边的嬷嬷呵斥了一句:“大胆,见了夫人,还不下跪行礼!” 贺家家主贺铸鸣是当今朝廷的门下省侍中,官居从一品,贺夫人作为他的妻子,身有同等的诰命,连官员见了都得行礼,莫说云若夕这样的平民了。 云若夕没有犹豫,立刻跪在了地上,若是之前在清河村,她可能还要傲娇一下,觉得女儿膝下有黄金。 但现在她已经决定要陪着慕璟辰,踏入京城这权利斗争的漩涡中,便要早点适应这些规矩,不能落人口舌。 “民女云氏,拜见贺夫人。”云若夕抬起双手,叠放在额头上,恭恭敬敬给了贺夫人行了跪拜大礼。 贺夫人和赵嬷嬷本想挑刺,却发现云若夕行的礼不仅非常妥帖,姿势和仪态也都无可挑剔,让她们完全说不出“无礼”这样的话来。 真是奇了怪了,这云若夕不是被齐氏乱养,没学什么规矩吗?不过十四五岁,就因毒害嫡姐的罪名,被送去乡下庄子。 传闻她作风浪荡、粗鄙不堪,怎么今日见着,倒比京中贵女的仪态气质,都还要出色。 贺夫人和赵嬷嬷对视一眼,迅速收起疑虑,回到了正题上。 “云氏,擅闯贺府,你知罪?”赵嬷嬷不仅没有让云若夕起身,反而直接给她扣上了罪名。 云若夕担心连累那些放行的护院,没有否认自己闯府的事实,只道:“民妇知罪,但请夫人看在民妇爱子情切的份上,饶民妇一命。” 跟着云若夕跪下的影七,眼角瞥向云若夕,眼底深处,浮现诧异。 她见过张扬自信的云若夕,见过清冷高傲的云若夕,甚至见过不要脸的的云若夕,唯独没见过这般做低姿态的云若夕。 影七本还想着,要是夫人冲动,她要不要拉着,结果现在……影七突然有些怀疑,自家夫人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堂上的贺夫人和赵嬷嬷,瞧着云若夕这样干脆认罪,又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是说这云若夕嚣张跋扈,很是无礼吗? 怎么一来就礼仪俱到,态度端正,她们根本就没法拿她的态度说事啊。 贺夫人微微蹙眉,看了赵嬷嬷一眼。 赵嬷嬷立刻回了个“老奴明白”的眼神,便上前道:“云氏,既然你自己知罪,那就下去领二十板子,速速离府吧。” 云若夕神色不动,只抬起头恭谨道:“民妇闯府,夫人要惩罚民妇,民妇毫无怨言,但民妇的两个孩子,夫人是否可以还给民妇。” 贺夫人没说话。 赵嬷嬷却是寒冷了表情,“云氏,别得寸进尺,夫人心善,饶你一命,已是开恩,你要再敢……” “嬷嬷,您这话民妇听不明白,两个孩子是我的孩子,我要回我自己的孩子,怎么就得寸进尺了?” 云若夕看向贺夫人,“民妇承认,擅闯贺府是民妇的不对,可贺家无故扣留我的孩子,贺府是否也能给民妇一个说法?” “无故?”堂上的贺夫人终于冷冷的出了声,“云氏,有些话,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要给脸不要脸。” 云若夕好笑,“心知肚明?贺夫人可是想说,两个孩子是你们贺家的孩子,所以我不能带走?” 贺夫人眼神往上冷瞥,保养教好的面容上,是不屑理睬的高傲。 这样的表情,云若夕曾经在顾夫人的脸上也看到过。 但顾夫人和贺夫人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们鄙夷她,瞧不上她,甚至厌恶她,她都无所谓,但如果慕璟辰的母亲凤仪长公主也这般看她呢? 到时候她该如何面对? “云氏,你若是想求钱财,我家夫人心善,自会给你一笔钱财,让你离开京城,但若你想求点你不该求的东西……” 赵嬷嬷提高了声量,也变冷了语调,“那就别怪老婆子我没提醒你,有些人,有些事,都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妄求的。” 若是平时,云若夕肯定冷怼回去了,可是这一次,云若夕沉默了,或许是知道凤仪长公主来过的原因吧,云若夕莫名的将贺夫人和贺风晏,对应上了凤仪长公主和慕璟辰。 “赵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民妇听不懂。”云若夕不懂装懂,似乎是故意想要对方,把她心中不想相承认的事,血淋淋的说出来。 赵嬷嬷果然不负云若夕所望,冷笑一声道:“何必跟我们装糊涂,你既有手段在云府苟活,后来又能从安家那里骗得钱财,怎么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不过你既然想要我说清楚,那好,老婆子我就给你说得清楚明白,云氏,以你这样的身份,别说做我们的少夫人,连给我们三公子擦鞋都不配! 不要以为你给三少爷生了两个孩子,你就能进入贺府,识相的,就赶紧拿了钱,有多远滚多远,否则……” “否则如何?”云若夕清冷的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冷哼一声,“否则我们就让你在京城待不下去。” “是吗?” “当然,不要以为你有了安家的钱,你就是什么贵人了,商人商户,不过是贱籍。更何况,你手里的钱财还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听说安家正儿八经的孙小姐已经回到了京城。 你说,要是我们夫人给京兆尹衙门那边通通气,让对方协助安家孙小姐调查你是否害死了安老夫人……” 后面的话,赵嬷嬷没在说出来,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明白,若是谋杀安老夫人的罪名扣在云若夕的头上。 别说安家酒楼她保不住,她自己的性命也是大问题。 云若夕听完后,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安静的看向贺夫人,“我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你们这般对我,顾及过孩子吗?” 提到两个孩子,贺夫人冷漠高傲的脸,才微微有些松动,“正是因为顾及到两个孩子,本夫人才给选择。” 言下之意,要是没有两个孩子,你云若夕早就该死了。 第458章贺风晏成渣男 “我贺家家风严谨,是不允许有外室这种肮脏东西存在的。”贺夫人冷漠道,“本来你要是身份干净,我或许可以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让你进府做个通房。 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你自己也清楚——人贩子手中的婴孩,被齐氏那种毒妇教养,后来又因毒害云家大小姐而被赶出了家门。 来到京城后,不知安分,反而在西码头那种肮脏杂乱的地方抛头露面,勾引了我儿还不止,还和什么漕帮赌坊的人有关系。” 贺夫人的这些话,让旁边的赵嬷嬷等下人,都听得十分郁闷,自家那三公子,混账归混账,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一向眼高,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浪荡不堪的女人。 云若夕没有反驳贺夫人的话,因为对方说的,其实基本都是事实,只是—— “贺夫人,我是人贩子手中的婴孩没错,但脏污的人是人贩子,不是我,而我是被齐氏那样的毒妇教养过,但狠毒的是齐氏,也不是我。 至于说我毒害了云家大小姐?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云晴雪才是齐氏的孩子,齐氏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女儿,栽赃嫁祸于我,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实。” 贺夫人微微皱眉。 赵嬷嬷立刻替她家主子喝骂道:“大胆贱妇,你竟敢辱我家夫人不明眼?” “我说错了吗?”云若夕淡淡的瞥了眼赵嬷嬷,“你们将一些本不该我背负的脏污,都落在我身上,这公义吗?” “公义?”贺夫人眉梢微动,似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好,就算你没害人,你无辜干净,那你在乡下、码头抛头露面,又和漕帮赌坊那些肮脏之人有牵扯,你觉得,这样的女人,有资格进我贺府?” 云若夕听后默了片刻,回道:“为什么没有资格?贺夫人,我在乡下挣扎求生,在码头摆摊卖面,不过都是为了赚钱养活我的孩子。” 我一个女人,要养活两个孩子,除了靠自己的手艺赚钱,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门道。”云若夕抬起头,面色沉静。 “若您非要用抛头露面这一点来说我,我无话可说。我只能说,孩子的父亲若是不抛妻弃子,自然需不着孩子的母亲去抛头露面。” “你!”贺夫人抬眸怒看向云若夕,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 云若夕那话说的很明白了,所有外人指责她的不堪,全部都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抛妻弃子。 若是男人肯负责,她何须独自担负起养育孩子的重任,又何须不顾及身份出来挣扎求生。 别说贺夫人说不出反驳的话,连素来老道的赵嬷嬷,也不知道该如何回怼,毕竟不负责的,是他们家的少爷啊。 “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儿的不是了?”贺夫人冷沉了声音。 云若夕没说话,只微微垂着眸子,但那副样子,却似在说,不是你儿子的错,难道还是我的? 贺夫人见此,更来气了,指着云若夕道:“贱妇,若不是你不知廉耻的勾引我儿,我儿何故会犯下这样的错事。” 言下之意,你自己勾引了贺风晏,生下孩子无力抚养都是你自己的锅。 云若夕心中冷笑,“夫人,一个巴掌拍不响,为什么夫人觉得是我勾引了你儿子,而不是你儿子仗势欺人强迫了我?” 这话一出口,满室静谧,连准备踏入厅内的贺风晏和贺风烨,都呆愣住了身子。 尤其是贺风晏,整个人都彻底石化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云若夕居然跟他的母亲说,他强迫了她? 难不成是他今天走路的方式不对,出现了幻觉? 而相对不知所措的贺风晏,走在他后面的贺风烨,却是瞧着厅堂中那抹不卑不亢的俏丽身影,弯了弯眼睛。 跪在云若夕身侧后方的影七,不解的看着云若夕,也不知道自家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们不是来找贺夫人解释的吗? 只要说孩子不是贺风晏的不就完事了? 怎么夫人不仅任由贺夫人误会,现在还顺着贺夫人,开始指责起贺三公子来。 影七已经完全猜不透云若夕的想法了。 事实上,云若夕此时的内心,也有些意外,她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虽说她在不知不觉中,把贺夫人当成了凤仪长公主,可慕璟辰又不是孩子的渣男父亲,不该承担渣男的过错,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略微混乱后,云若夕明白了,她这又是在不知不觉中,为原主打抱不平呢,见不到别人把锅都推在单亲妈妈身上。 “母亲,这件事是误会。”贺风晏的开口,把厅堂内的诡异寂静打断,也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云若夕也赶紧回过神,顺着贺风晏解释道:“没错贺夫人,民女因为被抢孩子,又被夫人你无故责难,一时愤怨,便忍不住说了那样的话。 但其实三公子与民妇,没有任何关系,民妇的两个孩子,也并不是三公子的。” “没错。”贺风晏一个头两个大,他今天不过是跟叶晗光去看了看雨寒池的七彩锦鲤,结果一回来,就喜当了爹,现在,还莫名的成了渣男,实在有够郁闷的。 “三弟,你这话未免也太没有担当了。”贺风烨穿着一身暗绣方纹的苍青色衣袖,俊逸翩然的走了进来,一双桃花眼,闪着狡黠又夺目的光彩。 “你平时对人家姑娘,是有多不好啊,你一来,她都不敢告状了,急忙跟你摆清关系。” 贺风烨这话,无疑是把云若夕的解释变成了掩饰。 云若夕顿时回头,不满的看了贺风烨一眼。 贺风烨见云若夕瞧她,却是上扬红唇,绽开笑意,那灼灼芳菲的灿烂,好似为整个厅堂,都添上了锦簇的繁花。 云若夕忍不住微微一怔,贺风烨这张脸,着实长得不错,只是可惜,这么好的脸,居然长在了贺风烨的脸上。 “贺二公子,还请不要胡乱猜测,民妇刚才那般说,不过是不忿贺夫人的说法,为这天下弱势的女子,说句不平的话罢了,并不是受了贺三公子的胁迫。” 第459章强行配对 云若夕跪了许久,腿都有些麻了,但贺夫人迟迟不免她的礼,让她站起来,她就只能坚持跪着。 “民妇和贺三公子,不过是才相识的,连熟人都算不上,望贺夫人不要听信外面的传言,觉得我和三公子……” 未等云若夕解释完,贺夫人便冷冷的打断道:“外面传言是不是真的,我自己有脑子,会判断,需不着你在这里愤愤。” 被打断的云若夕微微愣怔,便见贺夫人冷冷的看向贺风晏道:“至于你们,谁允许你们两个混账进来的,都给我出去!” “母亲,你怎么连我也一起骂?”被牵连驱赶的贺风烨,一脸无辜,“这不是三弟惹的事吗?” 贺夫人冷冷的看了贺风烨一眼,但和看云若夕不同的事,贺夫人看贺风烨的目光里,冰冷是强加上来的,眼底深处,全是母亲对儿子的宠溺。 “你也知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那你还来做什么?平时该掺和的事不掺和,不该掺和的事处处有你,赶紧跟你弟弟一起出去!” “不行。”贺风烨一脸正义,“这件事虽然跟我没关系,但三弟是我弟弟,我作为二哥,多多少少,还是得在他犯错的时候说两句。 这件事摆明了是三弟的错,咋们贺家是百年的簪缨世家,家风严谨,三弟做出这样的事来,当立刻弥补,给人道歉,娶了人家。 怎么能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让一个女人来担当所有骂名和过错。” 众人都呆住了,尤其是赵嬷嬷他们,更是充满惊异的看着贺风烨。 他们家二公子今天,没吃错药吧? 种下过错,及时弥补? 还道歉娶了人家…… 这样的话,怎么能是他们家这个,被称为京都第一负心贼的二公子说的出来的? 他们一定是听错了…… 而跪着的云若夕,虽然对贺风烨这番话,十分认可,但对贺风烨的做法,却是一点也看不明白。 之前他们在茶楼碰到时,她就已经做过解释,而他也已经表明,他相信两个孩子不是贺风晏的,甚至猜出了孩子,可能是慕璟辰。 可现在,他为什么要说出这么番三观极正的话来,帮她和贺风晏强行配对? 云若夕不明白,贺风晏和贺夫人就更不明白了,母子二人几乎同时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贺风烨,表明不解。 贺风烨却是没看到大家的诧异,继续一脸正义道:“我知道,云氏的身份是有点低,但她好歹也是官宦人家里长大,现在又为我们贺家开枝散叶,生出了两个优秀的小少爷,怎么样也是可以娶进门做个侧室的。” 做你大爷的侧室! 云若夕差点没爆粗。 不过贺风烨这举动太奇怪了,在搞不清他的目的和想法前,云若夕担心自己多说多错,便暂时保持了沉默。 而云若夕这一沉默,贺风晏急了:不是吧嫂子,你这是要赖我身上啊?娶你当侧室,我还不得被慕归远那醋坛子给一刀切了! 除了贺风晏,堂上的贺夫人似也闪过一丝急色,不过她掩盖得很好,很快就恢复镇定,声色冷厉道:“烨儿,亏你也知道这件事会影响贺家的家风? 这云氏身份卑贱,若是娶了她进门,我贺家还有何颜面?所以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进入我贺家,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给她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滚出京城,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贺夫人说完伸出手,赵嬷嬷立刻过去搀扶起了贺夫人,准备离开。 没要回孩子,反而被威胁离开京城,云若夕的内心是崩溃的。 “贺夫人——”她站起身,想去挽留贺夫人继续解释,可她跪太久,腿完全麻了,着急起身的后果,便是直接朝前倒去。 “夫人——” 着急的影七来不及起身相救,倒是站在云若夕身边的贺风晏,急忙揽住了她的腰。 左手触及女人的腰身,是难得的柔软纤细,如春风倾覆的柳条一般,贺风晏微微一怔,便对上了一双湖水般澄澈的眼睛。 女人的眼睛真的很美,眼型,眼波,还有眸光,都是那种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 “晏儿!” 还未离开的贺夫人,一回头,便看到自家儿子搂抱着云若夕,那目光专注而惊艳,就像是看见了一个极其稀有的宝贝一般。 贺夫人一下子就浮上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你在做什么?” “抱歉。”贺风晏被贺夫人的声音拉回神,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对云若夕,做出了极大的逾矩。 云若夕却是没介意贺风晏的行为,要不是贺风晏拉得及时,她肯定摔得很惨,“为什么说抱歉,你救了我,我该跟你说谢谢。” 云若夕微微退后,被影七扶住,她看向愠怒的贺夫人,“夫人,我说了,我和三公子没有关系,请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如果贺夫人不相信,我可以单独告诉贺夫人,我孩子父亲的名字。” 告诉孩子父亲的名字? 贺风晏看向云若夕,目露隐隐带上了警示。 影七也忍不住云若夕传音入密道:“夫人,贺夫人是主子母亲的闺中好友,要是夫人说两个孩子是主子的……” 怕是会被凤仪长公主知道。 云若夕却没有理睬贺风晏和影七的警告,而是紧紧盯着贺夫人,不放过贺夫人脸上一个表情。 然后,她便贺夫人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冷嘲和严肃。 “好,你跟我来内室。”贺夫人说完,便看向两个儿子,“你们两个混账在这里等着,谁都不许跟进来。” 话落,贺夫人便转了身,从旁边的侧门,走向了里间。 云若夕被影七搀扶着,走了进去。 而等到她们进去,周围的丫鬟便被贺风晏挥手赶了出去,他看向贺风烨,俊眉微皱,“二哥,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贺风烨睁着漂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道,“难不成我帮你忙,还帮错了?” “帮忙?”贺风晏抬手扶额,“二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你很清楚,我跟那个云氏没有关系。” 第460章长公主的意思 “云氏挺好的。” “啊?”贺风晏不解的看向贺风烨,搞不懂对方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贺风烨笑道,“你不觉得她很好吗?人长得漂亮,还会做菜,哪怕生了两个孩子,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 “二哥!”贺风晏目露严肃,虽说他们这些“混账”子弟私下里,经常会议论女人,但云若夕不是普通的女人,他是他至交好友的爱人,容不得人言语轻薄。 贺风烨却是笑道:“干嘛这么紧张,你不是说你和她没关系吗?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身材好,你就一副要和我打架的架势,难不成,你还真的看上她了?” 看上她? 可能吗? 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过呢,何谈看上…… 等等! “云氏对外一直都是以面巾蒙面的,二哥你是怎么知道她长相的?”贺风晏略微警惕的看向贺风烨。 贺风烨神色自然,一点也没被人抓住漏洞的慌张,“谁说我知道她长相的?就因为我说她漂亮?三弟,你也太敏感了。” 贺风晏微微皱眉,是他太敏感吗? 的确,以云氏的形象来说,纵然带着面巾,那一双眉眼,也不难让人猜出,她面巾下,有一张极为出色的脸蛋。 “不过,我确实看过她的相貌。”贺风烨笑道,“她女扮男装出门的时候,我遇见过她,虽然她故意扮丑了,但你也知道,你二哥我识女人无数,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得不说,三弟,你眼光真的很不错,那云氏真的很绝色。” 看着贺风烨一副啧啧垂涎的样子,贺风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云若夕,没事女扮男装做什么?还偏偏被贺风烨这个色胚撞上。 “二哥你别乱说,我和云氏没有关系。”贺风晏冷肃了表情,“你也别再说那样的话,她是有夫之妇,你还是放尊重些。” “我哪里不尊重她了,我夸她漂亮,还有错了?”贺风烨道。 “错是没错,但太轻挑了。”贺风晏道,“还有,你也别跟母亲提让我娶她的事。” “可我若是不说那样的话,她又如何会破罐子破摔,跟母亲坦白孩子的父亲。”贺风烨浅笑着看向云若夕离开的侧门,眸光清亮。 什么!? 贺风晏的不学无术,和慕璟辰一样,基本上都是装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贺风烨刚刚的那番作为是故意的。 他是故意提到贺家家风,提到让贺风晏娶云若夕,然后逼贺夫人做出让云若夕三天离开京城的决定,然后让云若夕不得不说出孩子的父亲,来解除误会。 “二哥,你为什么要?”贺风晏没有去想贺风烨,是不是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他只是想知道贺风烨这样做的目的。 “因为有些事,她必须要亲耳听到,才会死心。”贺风烨说完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便转身走了。 贺风晏愣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听到什么?死心什么?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在内室的云若夕,同样也陷入了同样的愣怔,却不是因为不解,而是因为她亲耳听到了贺风烨希望她听到的事。 “贺夫人,你的意思是,你知道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贺夫人进入内室后,愤怒的表情没了,冰水般的脸上,只有高冷的肃然,“我还不瞎,那两个孩子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我的儿子,反而像极了慕王府的那一位。” 云若夕陷入沉默。 “你是不是奇怪,我既知道你的两个孩子不是阿晏的,为什么要强行留下两个孩子,然后将你赶出京城?” 贺夫人的反问才刚出口,云若夕便强忍着心里的那股痛意,艰涩道:“我不奇怪,这应该……是长公主的意思……” 贺夫人微微抬眸,这云氏,果然聪明。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就明明白白的跟你说了,最初我听到外面传言的时候,确实以为两个孩子是我贺家的血脉。 毕竟晏儿虽然混账,但在女人方面,却不像他的二哥,从来没有任何绯论言语,而你,是第一个。 再者,我家老太爷是个不爱搭理人的性子,素来怕麻烦,却愿意给你的两个孩童上启蒙课。 此间种种,都不得不让我相信那些谣言。于是我回来后,就立刻去见了那两个孩子,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两个孩子的脸……” 不仅一点也不像贺风晏,反而像极了一个不该像的人。 “所以今日凤仪长公主上门,不是她主动上门的,而是您派人去请的?”云若夕抬眸,看向贺夫人。 贺夫人睫毛微垂,高冷的默认。 “慕世子毕竟是她的孩子,自家孩子小时候什么样子,做母亲的,自然要比我这个偶尔才看到的人更清楚。” 云若夕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虽然她和慕璟辰已经商量好了,不管原主的过去是什么,两个孩子的父亲又是谁,从今以后,慕璟辰就是孩子的父亲。 可现在看着贺夫人倨傲的态度,她却忍不住道:“夫人和长公主怎么就确定两个孩子是慕世子的,当初我帮顾家的九小姐治病时,顾夫人看见我的两个孩子,还觉得我的两个孩子和顾七少小时候长得肖像呢。” 云若夕没说两个孩子是顾颜之的,怕惹来更多误会。 但贺夫人听后,却是用略微可怜的目光,看了云若夕一眼,“我知道,你说这样的话,是想撇清关系要回孩子,可是已经晚了,我去请长公主的时候,长公主那时也正好想要找我,你可知她找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云若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因为今日慕世子跟她坦言说,他在外面有了一个女人,且还有了孩子。” 贺夫人看向云若夕,“所以你明白了吧,不是单凭孩子的长相,慕世子已经跟长公主承认了你们的关系。” “……” 云若夕说不出话来,虽然她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慕璟辰会跟他的家人介绍她,说出他们的关系。 第461章可以理解,但不顺从 她也做好了被嫌弃和被反对的准备,但事实发生的时候,她却还是忍不住的难受和失落。 为什么要嫌弃她呢? 因为名声? 她会想办法去改善。 因为身份? 她也会想办法去提高。 所以能不能不要着急的否决她。 哪怕是见面谈谈,哪怕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让她能够证明,她陪得上他!? 可是对方没有。 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便让人以传话的方式,警告加威胁的,赶她离开。 云若夕从进入贺家后,神色虽然有些着急,但一直都还算镇定,可现在得知这一切,竟都是慕璟辰母亲的意思。 她的镇定,有些溃散了。 贺夫人自是瞧了出来,“我不知道你和慕世子,是怎么认识的,也不关心你和他关系如何。我今日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长公主想怼你说的。 不久后,慕世子就要和谢家大小姐订婚,在懿旨下来前,为了王府和谢家的颜面,慕世子不能和任何女人闹出事端,如果你要强行闹事…… 呵,现在等待你的,就不是我的好言好语,而是太后的仗杀了。” “……” 仗杀? 呵,是怕她污了慕璟辰的名声吗? 云若夕垂下眸子,眼底一片灰暗。 贺夫人看向她,淡漠道:“云氏,你很聪明,也懂得抓住男人的心,居然可以让素来放荡不羁的慕世子,说出非卿不娶这种话。 但你要知道,男人,尤其是身份尊贵的男人,对女人的宠爱,往往就是那一时的荣宠,他现在喜欢你,可不代表会一直喜欢你。” 云若夕还没吭声,贺夫人就继续道:“别跟我提你有两孩子,就算你母凭子贵进入王府,你一个侍妾身份,又能过得多好? 等到年老色衰,又有谁会记得你?而说到孩子,我也不得不提醒你,你是做母亲的人,当懂得,什么才是对两个孩子最好的。” “孩子……”云若夕眼神迟疑。 “没错,孩子。”想到那两个玉雪可人的孩子,贺夫人对云若夕的高冷,不由缓和了一点,“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带着两个孩子进入王府,不仅会给两个孩子带来耻辱,还会让他们在将来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 云若夕原本清亮的眸子,似蒙上了一层灰翳,好半天,她才仿佛喘过一口气般,艰涩道:“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 云若夕的话,差点没让贺夫人和赵嬷嬷,怀疑她们对云若夕此人还算聪明的判断。 身份不重要? 那为何人人都要一个身份? 人活在世间,立于红尘俗世之中,就是靠着彼此的身份,来判定彼此的高低贵贱,划分各自的归属圈子。 你问身份重不重要? “云氏,你不要天真的告诉我,你觉得慕世子不会计较你的身份。”贺夫人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上,语重心长。 “我知道,你们现在感情极好,他可能会口口声声的说,不在意你的身份,可如果他真娶了你,让你做世子妃,那么你将来,就会和他出去参加各种宴会。 你的教养和见识,及不上其他京城的贵女,到时候,就会让他在外人面前颜面扫地,然后他就会意识到妻子的身份,该有多么重要。 且你的两个孩子,也会因为你的身份,成为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将来不仅不能承袭爵位,还得备受人白眼。” 贺夫人说的这些问题,其实还算浅显了,如果再往深了说,就会涉及到婚姻带来的家族利益,和权势斗争。 慕璟辰的混账,是京城众人有目共睹的,要是以后没有慕王爷和长公主,以及当今圣上与太后的撑腰,他怕是早就被弄死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得不说,太后和长公主顶着谢家不满,也要强行给慕璟辰和谢思灵订婚,就是为了他们百年之后,没人给慕璟辰撑腰时,参天巨树般存在的谢家,能看在谢思灵的份上,护慕璟辰一世的平安。 “那我的两个孩子呢?”云若夕突然反应过来,如果长公主赶她离开,是为了不影响慕璟辰和谢思灵的订婚,那安安和乐乐的存在,岂不是最大的威胁? 贺夫人看出了云若夕的慌乱,“你放心,那两个孩子是慕世子的亲骨肉,长公主自然不会把他们如何。” “不会如何?”云若夕微微皱眉,“她让你将两个孩子留在贺府,是不是不打算认这两个孩子?” 贺夫人并不否认,“我已经说了,现在是慕世子和谢家小姐订婚的关键时期,你的两个孩子,不能暴露出真实身份。 我和长公主已经商议过了,目前两个孩子会顺着传言留在我贺府,以晏儿孩子的身份,做我贺家的小少爷。 等到慕世子和谢家小姐成婚,一切尘埃落定,两个孩子自会被接回王府。” 云若夕没说话,这的确是好主意,先把两个私生子养在贺家,要是进门的谢家大小姐能容人,就把孩子接回去。 不能,那就在贺家以小少爷的身份养着,只要慕王府在,贺家就不会亏待两个孩子,更何况,贺风晏跟慕璟辰的关系很好,出于兄弟友情,两个孩子也不会受什么苦。 云若夕曾听慕璟辰分析过慕王府的处境,突然觉得,长公主这样安排,除了想保住慕璟辰和谢思灵的婚事外,或许也是想保住两个孩子。 如果慕王府出事,两个养在贺家的孩子,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未来的婆婆,因为她也是做母亲的人,她知道凤仪长公主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好。 可是—— 正因为她也是母亲,所以才不能忍受,别人将她的孩子从她的身边夺走。 “贺夫人,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们放心,我不会破坏慕世子和谢大小姐的婚事……” 云若夕顿了顿,心脏的抽痛,让她说话,都似乎要耗尽所有力气,“但我的孩子,我必须带走!” 第462章别想活着离开 “你?”贺夫人见云若夕这番态度,脸色顿时沉冷如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才不忍心杀了这云氏,对她好说歹说,让她自己乖乖骤然,结果没想到,这民妇居然如此冥顽不灵。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云若夕肃冷表情,“贺夫人,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孩子是慕家的骨肉,自然要在慕家的眼皮子底下待着。 可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我亦有权去照顾他们。您也是做母亲的人,十月怀胎,辛苦生产,还有后面的抚育…… 两个孩子早已经是我的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把他们舍弃! 更何况,他们跟着我去慕王府是做庶出子,不跟在我在贺家待着,难道就不是庶出子了? 贺三公子将来也是要娶嫡妻的,就算对方知道真相,不会为难两个孩子,可我作为母亲,又如何能放心将两个孩子交给一群陌生人?” 云若夕狠声道:“今日我云若夕就放话在这里,你们让我走,可以,我会走得远远的,就像我从来没有出现过,但两个孩子,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 “那也由不得你!”贺夫人面如寒霜,一声令下,几个粗使婆子就走了进来,将云若夕团团围住。 云若夕环视一圈,叹了口气,“贺夫人,我不喜欢打女人,更不喜欢和老年人动手,但你们非要逼我……” “拿下她!”贺夫人菜不给云若夕啰嗦的机会,顿时下令拿人,十来个粗仆朝云若夕涌了过去。 影七本想护卫,云若夕却抬手朝着空中一洒,把当初慕璟辰给她的防身药粉,扑在了那些老仆妇的脸上。 只瞬间,那些仆妇们就倒了下去。 “大胆!”赵嬷嬷急忙捂住口鼻,护着贺夫人后退,她万万没想到,这个云若夕,居然还会下毒这种阴招。 “这个毒妇!”贺夫人看着满屋子倒下的仆妇,后悔道:“长公主说的没错,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就不该心软,跟着这种毒妇说半天!” 她该按照长公主的意思,在这女人来后就直接下手,如此的心狠手辣,就算离开了京城,日后怕也会各种作妖! “夫人不必懊恼,长公主不是早有安排,她们走不出贺府的!”赵嬷嬷搀扶着贺夫人,避开药粉的气息,走了出去。 她们完全没去检查,那十来个倒在地上的仆妇,其实只是沉睡了过去。 外面,云若夕和影七才刚走出,就是遭遇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黑衣蒙面人。 云若夕一看,心脏就猛的一抽,“小七!” 影七看云若夕瞳孔骤缩,声音剧颤,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忙传音入密道:“夫人千万不要误会,这些不是影楼的人。” 不是影楼的人,那就不是慕璟辰派来的,云若夕撕裂的心,稍稍平复,但也只是稍稍,她怎么也没想到,长公主居然对她,真的下了杀心。 “夫人走!”影七直接搂住云若夕的腰身,就要往外飞。 与此同时,空中也落下好几道黑影,挡住了那些蒙面黑衣人追去的刀剑。 “可是孩子!?” “夫人忘了还有主子?” 影七的提醒,让云若夕凌乱的心,稳定下来。 是啊,还有慕璟辰在呢,他不会让她失去孩子的。 可是—— 慕璟辰这两天,一直没有主动联系她。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 联想到长公主对她的杀意,云若夕不得不生出一些不安的想法来。 就在她思索时,十来把明晃晃的刀剑从四面八方袭了过来,影七搂着云若夕,实在难以招架,为了保护云若夕不受伤,只能离开松手。 云若夕往下掉去。 但她是有些身手的,早就在影七松开她,去迎敌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就自动微曲成猫形,稳落在了院墙之上。 再抬头,两把长剑就刺了过来—— 云若夕立刻屈身避开,朝下方跳去。 刺杀的人微微诧异,这民妇不是不会武功的吗? 可这灵敏的身手? 刺杀之人只是诧异了一瞬,就往下方追去,可迎接他们的确是突然扑来的白色粉末。 只瞬间,他们的眼睛就感觉到刺痛,完全睁不开了。 “我的眼睛!” 两人惨叫着倒了下去。 云若夕则是迅速朝着附近的花园跑去。 现在的情况非常混乱,但云若夕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孩子是慕璟辰的骨肉,又是两个极为聪明的男孩,以古代重男轻女的观念来说,长公主哪怕不认,也不会痛下杀手,所以两个小包子一定是安全的。 而慕璟辰,她相信他们的感情,他既愿意为她舍弃一切,没道理会在这个时候,对她不管不顾。 更何况,两个孩子又不是他的,他若真是被母亲说动不能娶她了,大可以将她母子二人赶出京城,没必要单独的带走孩子。 所以慕璟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没有来找她,而这些蒙面杀手,也应该都是长公主的人。 她现在必须保全住性命,等慕璟辰来找她。 想到这里,云若夕立刻窜进了后花园的假山石后面,避开追击,只是没想到,她刚转进去,就被人从后面蒙住了口鼻。 “唔唔唔……” 云若夕下意识想使用过肩摔,但对方却在她耳边道:“嘘,是我。” 这声音? 云若夕愣了一下,就听到外面有人道:“我刚刚看见那女人跑进来了!” “搜!” 顿时,五六个黑衣人的脚步声,就分散着朝花园这边寻了过来。 “!!!” 不行,得马上离开这里! 云若夕睁大眼睛,瞪着捂住她口鼻的贺风烨,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她现在肯定已经把他千刀万剐了。 贺风烨瞧着云若夕的大眼睛,却是呵笑了一下,“啧啧,这小眼神,可真可怕。” “贺风烨,你到底想干什么?”云若夕扯开他的手,小声道。 “救你啊。”贺风烨话不多说,直接抬手,就扯下她的外衫。 “你!”云若夕简直无语至极,后有追兵,前有色、狼,她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第463章意乱情迷 就在她准备抽出袖中柳叶刀,扎向这个该死的登徒子时,贺风烨却突然提高了音量,对外喊道:“你这个小妖精,是要本少爷死在你身上吗——” 啥? 什么鬼!? 云若夕被这突然开车的话语,震惊得一脸懵逼,贺风烨却是伸手在她腰上轻拧了一下,低笑道:“别傻愣着,快叫出声。” 叫出声? 什么声? 云若夕越是紧张,脑子转得越快,不过转瞬,她就意识到了贺风烨所谓的救她,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就羞红了脸。 这混蛋,居然想出这种法子。 可这个时候,这法子,却也是最有效的。 云若夕来不及多想,立刻扯下面巾,配合贺风烨,嗲着嗓子轻“啊”了一声。 这一声“啊”出来,别说云若夕觉得有些羞耻,连素来见惯了女人媚态的贺风烨,都忍不住晃了晃眼底的眸光。 他怎么也没想到,素来都只用冷淡、或者凶狠眼神看他的小女人,居然也有这般千娇百媚的一面。 且她此时的声音,娇美柔弱,如新抽芽的柳叶般,带着丝缱绻和暧昧,只这般轻吟出声,便可以挠在男人最柔软的心尖上。 他的心微微颤动,不知不觉逼近云若夕,压了上去。 面对男人的突然压下,云若夕虽下意识生出排斥,但注意到外面脚步声的靠近,她便以为对方这般,是为了救她在故意为之。 所以她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还继续卖力,嗲嗲的叫。 贺风烨自持自控力强大,可面对身下这软暖的身子,娇柔的媚音,一时之间,竟也有些意乱情迷。 他的眸光,越来越暗,可注意力全放在外间的云若夕,压根就没注意到。 感觉到外间黑衣人的靠近,她还下意识的抓住了贺风烨的衣裳,而这一动作,让压着他的男人,不知不觉中弯了弯眼睛。 “别怕。”他在她耳边轻吟。 云若夕微微愣神,却是没有过多在意。 此时,外面搜索的人已经围住小花园里,这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 可他们还没靠近,便听到里间传出了暧昧之音。 这些蒙面黑衣人,都是王府里侍卫,虽然训练有素,但在听到那靡靡之音,都还是忍不住脸上充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职责在身,为了确认那女人是否藏了进来,其中两人还是往里踏了一步。 这一步,便让他们彻底看清了假山洞里的情况。 这座小花园是修在别苑旁边的,很小,作为观赏存在的假山石,也不大,里间的空间,也就是一个过道,完全没有藏人的地方。 唯一能躲人的地方,也就是过道中间,一处凹进去的山石,然而此时的山石凹出,却被一双男女霸占。 男的,衣衫不整。 女的,虽大半掩在山石后,可地上和男子披风混在一起的雪衫,却在昭示她此时的或许并没有穿什么衣裳。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两人正在做什么,更何况那女子还在不断的吟叫。 “啊!” 女子眼角似见到了有外人闯入,顿时埋进男人的怀里尖叫了一声。 而男人见此,顿时抱紧女人,转头不悦的看向打扰他们好事的人,呵斥道:“什么人!” 男人刚吼完,外面的侍从就冲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贺府,打扰我们家少爷的雅兴!” 雅兴…… 确实挺雅兴的,大白天的在自家小花园的假山石里白日宣淫,的确像是这喜欢沾花惹草的贺家二公子,干得出来的事。 几个黑衣人没有多想,顿时闪身离开了假山,往别处搜去。 外面的阿宝见此,忍不住大骂:“家里的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大白天的,贼人都闯到家里来了!他们居然都不知道……” 里间的云若夕在听到黑衣人离开后的声响后,顿时松了口气。 等意识到自己还被贺风烨圈抱在怀里,她赶紧伸手推开他。 却不想,男人不禁没有松手,反而俯身吻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小美人,你好香……”香得如同最劲道的美酒,可以点燃男人身上所有的欲、火。 云若夕身子微颤,不止是因为“小美人”那三个字,而是她的耳尖,素来都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这个混蛋! 果然是那个登徒子楼子溪!!! “滚开!” 云若夕猛然使力,想要推开贺风烨,可对方却是霸道的抚上她的脖颈,瞬间吻上了她的双唇。 带着淡雅清香的男人气息,缠绕周身,一股不容推拒的强势,侵入她的领地,肆意妄为般的,卷席着她的甘甜。 “你?” 云若夕瞪大眼睛,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怎么就信了这个混蛋贺风烨,觉得他是真要帮她。 麻蛋! 防狼术第一招,踢命根子! 云若夕咬紧牙关,抬起脚就往贺风烨的腿上踢去,可对方似乎早猜到她要做什么,先一步在她身后点了两下。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的脚,失去了攻击人的力气。 “你做了什么?”云若夕怔愣。 贺风烨没有回答云若夕,而是迅速侵入,挑拨着她唇齿间的所有敏感。 “终于张开嘴了,真乖。” “你!?” 贺风烨在用传音入密调戏她,他会武功!? 云若夕被吻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导致整个脑袋的思考都慢了半天。 等到贺风烨传音入密,她才想起,贺风烨既是楼子溪,那他肯定是会武功的啊,让她使不上力气,不是很容易的事? 这混蛋!!! “放,放开……” 云若夕尝试着叫出声音,甚至希望能把那些找她的黑衣人给叫回来,可她此时失去力气,叫出来的声音就更是柔软可怜。 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采撷柔腻。 且她越是反抗,越让本就难以自持的男人,涌出更强烈的征服欲。 如果这个时候云若夕仔细的去看贺风烨,便会发现男人原本清明的眸子,已经暗如深渊,看似平静的幽深下,尽是汹涌的暗流。 贺风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般行事。 他不是第一次调戏云若夕,更不是第一次触碰女人,可却是第一次出现这种难以自持的情况。 这个女人…… 第464章贺风烨的目的 “混,混蛋……”云若夕被吻得完全喘不上气,原本面对追杀而苍白的脸,此时竟也憋得通红。 她的双唇,更是因为男人的肆意挑弄,变成了如血一般的鲜嫩欲滴。 “我,我要杀了你……” 她说什么? 要杀了他? 呵? 贺风烨松开她的红唇,只捏着她的下巴,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云若夕被贺风烨放过双唇后,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思索着,该怎么捡起地上被贺风烨丢掉的柳叶刀,扎进他的身体。 就在双方焦灼之时,阿宝的声音传了进来——“少爷,你们衣服穿好了吗?凝霜姑娘还在房里等着你呢。” 阿宝的话,如一盆冷水落在贺风烨的头上。 他突然清醒,彻底松开了云若夕。 失去了男人的搂抱,被点穴而失去力气的云若夕,立刻往地上坠去。 贺风烨瞳孔微缩,立刻上前又搂住了她。 结果—— “啪!” 云若夕抬手,就在贺风烨脸上打了一巴掌。 贺风烨看向云若夕,便见女人眼中的冷意恨意,凌厉的朝他扎来,好似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别碰我!”云若夕被制住了穴道,本就没有力气,纵然使出全部力量,打出来的巴掌,也没多大杀伤力。 落在贺风烨的脸上,也就只让对方的脸微红一下,且就算是红了,也大半是因为贺风烨本身皮肤太过白嫩的缘故。 然而不知为何,贺风烨却觉得云若夕打他的这一巴掌,极疼,疼到了骨子里,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失去反应。 直到小女人趁机摆脱他的身体,捡起了地上的柳叶刀,扎向了他的小腿,他才像是回过神来,涌出一种巨大的怒意。 “你!?” 云若夕完全没想到,自己扎向贺风烨的柳叶刀,没有被会武功的贺风烨避开,更没想到对方被扎出血厚,竟直接俯身,扼住了她的脖颈。 “咳咳咳……” 云若夕松开柳叶刀,抬手去抓贺风烨扼住她脖子的手,却完全没有力气掰开,不过转瞬,她就感觉到了痛楚和窒息。 这个混蛋…… 云若夕强撑着看向贺风烨,便见那双素来带笑,如桃花春水般的眼睛,第一次流露出冷厉狠绝的神情。 眼中幽渊,宛如地狱,浑身杀气,冰冷之极。 云若夕心中一惊,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来不及细想,云若夕死命挣扎,可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兔子,不仅挣不开束缚,反而越来越痛苦。 渐渐的,她的意识开始涣散,视线也开始模糊。 直到阿宝的声音再次传来—— “少爷,你们还没穿好吗?” “!!!” 贺风烨晦暗如墨俊容上,如梦初醒,他顿时松开小女人,查看她的呼吸。在发现她有一息尚存后,他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 “不好意思,我好像下手太重了。”贺风烨抬手轻抚,云若夕被掐红的脖颈,眸光似流露出真挚的歉意,“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谁让你扎我扎得这么狠。” 他伸出双手抱起了她,然后轻笑着,在她耳廓上咬了一下,“你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贺风烨重新变成了贺家俊雅风、流的二公子,也带上了他惯有的轻浮表情,但缓和过来的云若夕,却是很想爆粗,将贺风烨暴打一顿。 这个混蛋! 她刚刚扎他的那刀再狠,也杀不了他,可他刚才掐她,却是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命。 云若夕想离开对方的怀抱,但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且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居然昏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她躺在干净熏香又温暖的床上,刚睁开眼,便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双眼睛。 “醒了?” “贺风烨!” 云若夕下意识想发出攻击,却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力气。 贺风烨瞧她这皱眉样子,不由伸手揉了揉她的眉心,“我不是说过了,女人不要动不动生气,会容易长皱纹的。” “别碰我!”云若夕抬手想挥开对方的手,却发现别说攻击贺风烨,她连抬起手也做不到,“给我把穴道解开!” “放心,穴道已经给你解开了,只是我担心你太急燥,不愿意听我好好说,就给你下了点药,暂时让你乖乖的。” 下了点药? 云若夕注意到,自己的外衣似乎没了,里面穿着的,也好像不是最初的衣裳…… 她晦暗了表情,“贺风烨,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贺风烨瞧她那惊恐万分,又十分震怒的样子,眉眼深处闪过一丝异样,可面上却始终带着轻浮的笑意。 “你觉得呢?” 他抓起她的青丝,绕在指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叫绕指柔。 她的头发很软,也很光亮,虽然比起美人标配的如墨长发,她的头发在阳光下有些偏淡、偏褐色。 但看上去,不仅不影响美感,反而有种神秘的异域风情。 “你的头发颜色,是天然的吗?”贺风烨记得市面上有些药粉,来自西域,浸泡头发后,会让头发改变颜色。 “关你什么事!?”云若夕还处在自己被占便宜的愤怒中,哪里会理会贺风烨这种突然冒出的奇怪问题。 贺风烨见她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忍俊不禁道:“行了,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本公子不缺女人,你的衣裳是凝霜帮你换的。” 凝霜? 云若夕没在意凝霜是谁,只知道贺风烨没有碰她,顿时,她乱成一片的心,便稍稍安定,不过还是很气。 “少废话,赶紧放了我!” “这个可不行,在没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前,我还不能放了你。” “东西?”云若夕凝眉,“你要什么东西?” “这个嘛,你不久后就知道了。”贺风烨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她生气的时候,会鼓起两腮,样子十分可爱。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一捏,居然又有些难以控制的停不下来。 小女人的皮肤真的是太好了,很白,却不是常见的,那种娇养贵女们常有的玉白或者瓷白,而是极为少见的雪白。 如雪一般,找不到一点瑕疵。 且摸起来也很舒服,光滑柔嫩,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的想咬上一口,留下独属于他的印记。 第465章凝霜姑娘 “你走开!”云若夕没力气动弹,只能别过脸不让对方碰她。 可她越是躲,贺风烨就越是玩得开心。 到最后,贺风烨干脆上了床,用两只手去捏,“小美人,你的脸捏起来可真舒服。” “舒服你大爷!” 云若夕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 这个死变、态!!! 为什么要捏她的脸? “你自己的脸那么好,捏你自己的啊!” 云若夕想起之前打贺风烨时,手里遗留的感觉,她敢肯定贺风烨这厮皮肤很好,摸起来定然舒服。 贺风烨闻言一笑,桃花眼泛出暧昧的光,他俯身凑近云若夕,浅笑道:“小美人,你要是喜欢捏我的脸,我给你摸,如何?” 说着还真就去拿云若夕的手,摸上了他的脸。 触手,的确是白玉般的光滑。 但云若夕完全没有夸赞的性子,她只想说:“好好的一张脸,长在了禽、兽的脸上!” 听到云若夕这般直白的咒骂自己,贺风烨不仅不生气,反而越加逼近云若夕,笑眯眯的看着她。 “小美人,你你都骂我是禽、兽了,你说我要是不做点禽、兽该做的事,是不是当不得你的评价?” 边说,还边用手从她的脸上,滑道了雪白的脖颈,然后用指尖,轻轻的摩挲着。 贺风烨曾在庭院里练剑,他也的确像是常年练剑的人,指肚上,有一些细密的茧子,摩挲在女人细腻的肌肤上,让女人敏感之极。 云若夕气得不行,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贺风烨这家伙要真想对她做什么,她再怎么生气挣扎也没用,倒不如冷静下来,和他好好谈谈。 “贺风烨,你刚刚说你得拿到什么东西才能放了我。”云若夕眸光深凝,“你抓我,是不是要拿我去换什么东西?” 见小女人开始还羞恼生气,转头就恢复了澄明,贺风烨的眸光,不由流露出一丝欣赏。 他勾唇浅笑道:“不愧是影楼楼主看中的女人,聪明也理智。” 影楼楼主? 云若夕心中剧颤,贺风烨怎么知道她和慕璟辰的关系? 等等! 慕璟辰是影楼楼主的事,是极少人知道的秘密,这贺风烨是怎么知道的?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的东西,难不成是在慕璟辰手上? 他抓她,是为了去找慕璟辰交换东西? “贺风烨……” 云若夕想试探详情,贺风烨却没给她机会,直接起身下了床。 “凝霜。” 贺风烨对外唤了一声,外面便走进一个穿着雪白衣衫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青丝半拢,长长的头发披散,全部搭在左侧的肩上,婉若云雾的发髻上,斜插着两根玉白色的簪子,女人味极浓。 本来这样打扮的女人,难免会让人觉得她有些俗媚。 可她眉眼干净,气质优雅,婉美的五官,让她的女人味一点也没有落入俗套,一颦一笑,都诠释出女人最美好的地方。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云若夕看到凝霜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男人都想娶回家的姑娘。 “二公子。”凝霜进来后,先对着贺风烨福了福身子,然后才看向云若夕温软道:“姑娘,你醒了?” “嗯……”云若夕对贺风烨张牙舞爪,但对着这般美丽温柔的姑娘,却是收起了全部的凶气。 贺风烨瞧着云若夕如此,心中没来由的有些不爽,可具体是为什么不爽,他却有些说不上来。 “二公子,那奴家便给姑娘更衣了?”凝霜看向贺风烨,请求指示。 贺风烨微微颔首,便走了出去。 云若夕却是不解的看向凝霜,“更衣?更什么衣?” “姑娘,贺府现在到处都是搜查你的人,二公子和三公子,都被重点看着,行动不便,只能由奴家带姑娘你出去了。” “你带我出去?”云若夕皱眉,“你是谁?贺风烨的人?” 贺风烨的人? 她倒是想成为二公子的人,可惜,他不要。 凝霜温柔一笑,“奴身不是二公子的人,只是二公子请来的淸倌儿,姑娘,时间不多。” “……” 云若夕搞不清楚贺风烨想做什么,但现在她没有力气,又不能落在长公主的手里,只能顺从的贺风烨的安排,让凝霜给她换上了衣裳。 “这是解除姑娘身上药力的解药。”凝霜给云若夕换完衣裳后,便递来一碗溶了解药的水。 云若夕想着自己身体有剧毒,压根不怕别人下毒,也就乖乖的喝了。 喝了后,身上果然有了力气。 凝霜做完这些,又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后,全是胭脂水粉类的东西。 她用箱子里的东西,在云若夕的脸上涂涂抹抹,很快云若夕的整个脸型五官,便有了奇妙的改变。 “你会化妆术?”云若夕看着镜中变了个模样的自己,忍不住的惊呼。 “化妆术?”凝霜眸光微凝,似乎没有听过这个词,不过也不难理解,“姑娘言重了,这不是什么术法,只是普通的略加妆容而已。” 这哪里是普通略加妆容,这简直就是上帝之手! 云若夕在现代,是见识过那些神奇的化妆术的,不少男变女、女变男的奇迹,就诞生在这样高超的化妆术里。 不过在现代,那般厉害的化妆术,得益于现代众多的化妆品,古代只有简单的胭脂水粉,是怎么做到的? 云若夕看向凝霜的小箱子,里面除了一般的胭脂水粉外,还有些粉瓶瓶罐罐,看来这些就是改变她容颜的关键。 本以为在古代,想要改变相貌,只能像影九那样用易容术,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还能依靠化妆术。 她突然有种想要拜师的冲动。 要是她能学会这种化妆术,以后昝,不就不用蒙着面巾了。 凝霜不知自己在云若夕的心中,已经被夸上了天,给云若夕花好妆容后,便领着她外走去。 “二公子,已经化好了。”凝霜微微侧身,贺风烨的目光就落在了云若夕的脸上。 人还是之前那个人,但整张脸的五官,都变得不再起眼,只一双眼睛,始终难以掩盖般,而熠熠生辉。 第466章相拥 “凝霜的手艺就是好。”贺风烨笑着道,“小美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小丑八怪了。” “……” 什么小丑八怪,你才是丑八怪! 凝霜只是让她的五官变得平平无奇,哪里能算得上丑? 云若夕虽不满贺风烨的说法,但她懒得和贺风烨为这种事理论,也就忍了。 贺风烨看着小女人微微鼓起的双腮,不自觉的勾了勾唇角,“走吧。” “是。”凝霜欠了欠身,便走到了贺风烨的身边。 贺风烨很自然的牵起了凝霜的手,“你已经跟她说清楚了吧。” “嗯。”凝霜微微颔首。 刚刚在化妆的时候,凝霜就简单的对云若夕说了贺风烨的打算。 凝霜是灵水阁的头牌,外出卖艺的时候,身边会跟着两个侍女。 现在贺府被长公主的人层层封锁,想要带云若夕出去,只有让云若夕扮作凝霜的侍女,跟随凝霜离开。 云若夕在听到这个计划的时候,就意识到,今日这件事,绝对不是意外发生的。 因为凝霜是一大清早,就被贺风烨请来的,而且凝霜来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化妆的东西。 这说明,贺风烨早就知道今日孩子会被扣留,她会上门来讨要孩子,而长公主的人也会在今日杀她。 难不成,贺风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慕璟辰的安排? 云若夕跟随凝霜出去的时候,忍不住抬眸,看了眼前方对凝霜笑得温柔款款的贺风烨。 她自觉贺风烨对她,没有什么朋友之谊,更没有男女之情,这般不怕麻烦的帮她,定是因为有利可图。 而这可图的利益,就是他自己说过的,想要的某个东西。 这东西显然在慕璟辰手上,所以他才会帮慕璟辰把她给送出去。 只是云若夕有些好奇,贺风烨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若夕怀着疑惑的心思,跟着他们一路前行。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云若夕曾投来过视线,贺风烨在牵着凝霜转弯时,眸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凝霜见此,柔声道:“二公子上次说要送奴家的东西,可曾记得?” 凝霜的问话,唤回了贺风烨的游走的目光,也吸引了不远处几个护卫视投来的视线。 贺风烨心中微凝,他刚刚居然为了看那女人一眼,差点被人察觉出异常,要不是凝霜及时提醒,这个计划怕是会失败。 想到这里,贺风烨不由捏了捏凝霜的手,温和一笑,“那不知我的霜儿,你想要什么?” 凝霜温柔凝笑:“奴身所求,不过二公子一世安宁。” 凝霜知道,要是她此时说,她想要的是常伴他身边,他怕也是会答应。 但她知道,他是风,是云,是自由高飞的白鹤,他讨厌束缚,也不会允许有束缚的存在。 所以哪怕他现在允了她,她的常伴在侧,也迟早会耗尽他对她的欣赏。 因此,她什么也不求,只希望他能够一世安好。 所求不过,你一世安宁…… 这般深情的表白,还是由凝霜这样婉美的女子说出,一般人就算没有喜欢,也会有一丝动容。 但贺风烨却像是听不懂,或者不相信般,浅笑着直接忽略了。 而面对贺风烨的忽略,凝霜始终恬静温柔,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心意被对方忽视,依旧乖顺的被他拉着,继续前行。 跟在两人身后的云若夕,见此,却是忍不住的为凝霜感到一丝可惜。 贺风烨这个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凝霜姑娘绝代佳人,真是错付了真心。 不过感情这种事,向来都是难以说清楚的,云若夕叹惜归叹惜,却是并没有要劝解对方的意思。 因为凝霜一看,就是那种心思玲珑的姑娘,贺风烨心里有没有她,她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需不着云若夕一个旁人去劝解。 于是云若夕继续低头,装看不到贺风烨的存在。 由于贺风烨安排了人在西苑遗留云若夕的东西,导致大部分人都往西苑去了搜索,很快,贺风烨便将凝霜送出了侧门。 按照贺风烨原本的计划,是凝霜离开,贺风烨仍旧留在府里,这样才不会有人怀疑。 但贺风烨却临时改了主意,坐上了马车。 而两个侍女原本是要一左一右跟着马车前行的,但天色太晚,贺风烨为了让凝霜尽快赶回灵水阁,也就让两个侍女上了马车。 凝霜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她知道,他的安排,或许都是因为这个被追杀的女人。 马车哒哒起步离开贺府后门,云若夕坐在车上,眸光微凝,全程只盯着双手,让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贺风烨表面和凝霜说着话,但眼光始终若有似无的落在云若夕身上,似乎很想知道云若夕在想什么。 而凝霜,看着贺风烨时不时的将目光落在云若夕身上,那双终年不曾有过失落的眸子里,难得的浮现出一丝黯然的情绪。 但她掩盖得很好,车里没有一个人发现。 哪怕是素来观察力极好的贺风烨,也因注意力都在云若夕身上,而没有注意到凝霜的异常。 马车很快就抵达灵水阁。 贺风烨牵着凝霜,熟客般的和灵水阁里的姑娘们打着招呼,然后就去到了独属于凝霜的楼阁里。 灵水阁是京城三大青楼之一,占地颇广,作为头牌存在的凝霜,甚至有独立的小园和阁楼。 贺风烨和凝霜走在前面,没多久,就看到一道幽紫色的身影,站在一株含苞待放的红梅旁。 周围雪景未散,华灯渐渐初上,幽紫色的身影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寒风中,等待着他想等待的人。 贺风烨回头看向云若夕,未等他调戏她,说接你的人到了,那瞬间亮了眸子的女人,就已经越过他,朝那幽紫色的身影奔了过去。 犹若扑火的飞蛾…… 贺风烨微微一怔,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心就突然空了一下。 而红梅旁的慕璟辰,在看到贺风烨和凝霜后,目光顿时越过他们落在了身后的两个侍女身上。 虽然改了妆容,虽然没有人告诉他这两个侍女里,谁才是他的小女人,但他却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小女人。 慕璟辰眸光微扬,迈步上前,张开双手,便将狂奔而来的小女人拥入怀中! 第467章他要的东西 没有喊彼此的名字,更没有是用任何语言,两个人只是紧紧的相拥,便已经读懂了彼此所有的情绪。 一时之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阿夕……”慕璟辰抱着小女人,感受着她的颤抖,不由将手收得更紧,他知道,今日的她一定是害怕了。 而事实上,云若夕的确有过害怕,因为杀她的不是别人,而是慕璟辰的母亲。 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慕璟辰会因为母亲的坚持而放弃她,但还好,他没有,也还好,她还活着,还可以见到他。 “对不起……”慕璟辰抬手扶着怀中小女人的头,俯首贴近她的耳朵,极尽温柔:“别怕,有我在。” “嗯……”云若夕没有哭,只紧紧抱着对方的腰,像一个溺水中的人,抓住了水中的浮木。 不远处站着的贺风烨,看着两人在雪地里紧紧相拥,不知道为什么,眼睛竟有些刺痛,而心里的烦躁,也越发明显。 但他没去细想,毕竟他对慕璟辰这个人,无论是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暗地里的身份,都不怎么喜欢,所以他有些看不顺眼,应该只是因为不喜欢慕璟辰吧。 他快步上前,“慕世子,人我是给你带来了,我要的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慕璟辰,你答应给他什么了?”云若夕听到贺风烨的声音,回过神来。 “没什么。”慕璟辰侧眸看向贺风烨,玉容沉冷如霜雪,可当他回眸看向云若夕,冰冷的眸子却迅速化开,泛出潋滟的光。 跟上贺风烨而看到这一切的凝霜,目光微闪,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看花了眼,这个传闻中嚣张乖戾的慕世子,怎么会有如此温柔专注的神色? 且还是对一个女人? 凝霜将目光看向被慕璟辰抱在怀里的云若夕,心中突然涌出一股羡慕。 不是羡慕她得到了这个阴狠心冷的慕世子的青睐,而是羡慕作为一个女人,她喜欢的人,也刚好喜欢了她。 凝霜的眸光看向贺风烨,眼底难掩遗憾。 两情相悦这种事,并不是所有女子,都能遇到的。 因为贺风烨的靠近,慕璟辰抱着云若夕,往后轻跃了三尺,他不喜欢任何人靠近他的小女人,尤其是贺风烨这种极为吸引女人的男人。 “东西我已经派人去送了,你自己等着收吧。”慕璟辰简单一语,便抱着云若夕几个飞跃离开了凝霜阁。 贺风烨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莫名的生出想要去追去的念头,好在凝霜喊了他一下,才让他挥去了那个荒谬的念头。 “霜儿,今日麻烦你了。”贺风烨对女人素来都比较温柔,剪水般的眸子,在雪地里,泛出迷人的光彩。 哪怕是十分熟悉他的凝霜,在看到这一刻的贺风烨时,也还是忍不住的为眼前的男人痴了神色。 贺风烨见此,盈盈一笑,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他上前替她理了理被寒风吹到额前的碎发,声音款款温柔:“外面风大,进屋休息吧,你的侍女,我会想办法还你。” 说完,他便走了,带着他身上独有的幽兰香气,离开了她的世界。 “小姐?”侍女上前,带着担心。 凝霜温柔的笑,“无碍,我们进去。” “是……” 贺风烨离开灵水阁往家中去。 而慕璟辰则抱着云若夕,离开灵水阁,进入了一辆宽阔华丽的马车,“阿夕,我要先为我母亲今日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 今日长公主下死手杀云若夕的事,是慕璟辰所料未及的,因着两个孩子的缘故,他总觉得母亲至多是将云若夕赶出去。 可没想到暗影传来的消息,却是长公主下达的“杀无赦”的命令。 “我没想到我母亲对这件事的反应会这般大,仔细想想,可能也有我的缘故。”慕璟辰微微蹙眉,“我没好好跟她说。” 云若夕反拉住了慕璟辰的手,认真道:“我想就是因为你太好好跟她说,她才会立刻下杀手的吧。” 慕璟辰微微愣住,旋即一笑,笑容有些无奈,“还是你们女人了解女人。” 云若夕说的没错,正是因为他跟长公主说的时候很认真,他的母亲才会下了死手。 “你放心,母妃那边,我会想办法的。”慕璟辰从怀里拿出一块暗紫色的帕子,沾了一种香味凝露,便开始帮云若夕卸妆。 “嗯,你先告诉我,你给了贺风烨什么东西?”比起长公主那边,云若夕更担心慕璟辰被贺风烨占了便宜。 慕璟辰见云若夕故意不提今日受难,反而在意他有没有受损失,心中愧疚更重,“你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云若夕皱眉,“我问了你两次了,你两次都避开。” “……” 慕璟辰默了一会,“我不告诉你,只是怕你多想,但你想知道,我不会瞒你,贺风烨要的,是雪髓毒。” “雪髓毒?”云若夕诧异道,“他要雪髓毒做什么?” “他的另一个身份,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慕璟辰淡道,“他是药王谷医魔楼清风的弟子,对毒术蛊术十分痴迷,雪髓毒是三大奇毒之一,他想要,也很正常。” “可他怎么知道你有,而且,他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云若夕问。 慕璟辰擦掉云若夕脸上的粉末后,又开始用清水擦拭她的眼睛,“既然他是医魔的弟子,自然能看出我身中奇毒。 至于我是影楼楼主这一点,他当初不是因为你和十三他们交过手?他能认出十三他们,既然能顺着你摸到我的身上。” “原来如此。”云若夕闭着眼睛,任由慕璟辰擦拭,“是我暴露了你。” “无碍,影楼楼主这个身份,贺风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对外说。” “为什么?” “因为他自己也有很多秘密。”慕璟辰细心的擦完眼睛,又拿出一张干净的丝帕,清洗云若夕的脸,“如果他不想和我作对,是不会轻易暴露我的。 更何况,他捏着这个秘密,可以跟我要很多好处,而暴露我,除了会得罪我外,他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第468章再生一个 同类对同类的感知,是很敏锐的。 慕璟辰知道贺风烨这个人,在某种方面,和他是同一类人,所以,他们都不会去做那些,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的事。 “可是这样,你不就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对他予取予求了吗。”云若夕微微皱眉。 “能让我予取予求的人,只有你。”慕璟辰擦完云若夕的脸后,忍不住抬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翘鼻尖,“放心,我有分寸。” 能让我予取予求的人,只有你……面对情话一级高手,云若夕忍不住红了脸。 慕璟辰却是紧接着道:“你为什么问的都是关于贺风烨的事,你一个做母亲的,第一时间难道不该关心两个小包子?” “你既然来亲自接我,说明安安乐乐应该已经被你接走了。”云若夕睁开眼睛,看向慕璟辰,这点默契,她还是有的。 慕璟辰半蹲跪在云若夕面前,看着小女人信任的眼神,心中一暖,“嗯,我把他们带去了王府,安顿在我的挽月阁。” “那我们现在?”云若夕疑惑道,“是去哪?” “你说呢?”慕璟辰抬手捏了捏,云若夕被擦拭干净后,那嫩白的小脸蛋,“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我想见两个孩子。”云若夕虽然放心慕璟辰的安排,但两个孩子现在的情况,她还是真在意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慕璟辰目光看了眼车窗,“还有一会才能到,你先在车上换衣裳吧。” “换衣裳?”云若夕看着慕璟辰从旁边拿出来的,一套干净的雪纱月白套裙,微微蹙眉,“换衣裳干嘛?” “都说丑媳妇见公婆,阿夕,难不成你真要让自己丑丑的去见我爹娘?”慕璟辰薄唇微勾,笑颜带着一丝宠溺的戏弄。 啥? “见你爹娘?”云若夕整个人都呆住了。 “索性今日我母亲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事来,不如大家间隔面,敞开了说个明白。”慕璟辰伸手抓住云若夕,“别怕,一切有我。” “……” 虽说慕璟辰的男友力是十足,也有很强的安全感,有他在身边,她甚至敢去地狱深渊。 但是—— “长公主她今日才下令杀我,而我好不容易逃过……”这就又送上门去,“尴尬是其次,重要的是可能会惹恼她!” 婆婆要杀媳妇,儿子出面护,虽是对的,但婆婆心中,都会不快,如今打杀媳妇才失败,儿子就带着儿媳妇上门,那做婆婆的会怎么看儿媳妇。 “她一定会觉得我在耀武扬威。”云若夕摸索着婆媳可能会有的小心思,“觉得我在向她炫耀,你的宝贝儿子现在是我的了。” 慕璟辰:“……” 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婆媳斗争中的慕世子,第一次打开了婆媳世界的大门。 他有些惊奇,原来婆婆和儿媳之间的斗争,不是仅仅是因为掌家权,和同为女性的互相比较,更重要的原因,是还处在中间的儿子。 不过,听着云若夕的这场分析,慕世子最大的注意力,却不在婆媳的关系上,而是—— “阿夕,你这般了解婆婆和媳妇双方的心态,莫不成,你已经嫁过人了?” 云若夕瞪了慕璟辰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扯那些做什么? “我很正经啊。”慕璟辰握住她的双手,两眼都是认真,“你不是说过,你没嫁过人,而起只爱过我一个人?” 云若夕:这种委屈小媳妇拉着丈夫问爱情的样子,慕世子,你是要闹哪样。 “我了解婆媳关系,不是因为我嫁过人,而是因为陪我们医院的那些小护士,看多了肥皂剧,没猪肉肉总见过猪跑吗。” “哦。”慕世子放心了,得意洋洋的将衣裳放在云若夕的手上,便转过身去,“那你快换吧,知道你害羞,所以我不会看的。” “……” 所以感情她说了半天,他还是要现在带她去见未来婆婆? 云若夕扶额有些头疼,不过身上这衣服是凝霜侍女的,穿着,是有些不太合身,云若夕解开外衣,便开始穿衣裳。 等到她穿好,慕璟辰便转过头来。 云若夕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穿好了。” 慕璟辰笑着指了指耳朵,“我一直听着。” 云若夕脸颊微红,虽说她的里衣没脱,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处在一个密室里旁边换衣裳。 “主子,到了。”驾车的影六停下马车。 慕璟辰下车后给云若夕披上了自己的玄裘披风,然后便牵着云若夕,径直走进了王府侧门。 云若夕被慕璟辰拉着,纠结得不行—— 怎么办,见到长公主她该说些什么? 要是长公主骂她,她能忍吗? 可要是回怼,怕是场面更难看吧。 …… 慕璟辰拉着小女人的手,哪怕是在这寒冬之中,他都能感觉到她的手心,溢出了汗水。 她真的很紧张。 而他所了解的她,却是个面对权贵没感觉,哪怕卑躬屈膝也毫无惧意的女人。 所以—— 她这么害怕紧张,自然是因为对他在意。 爱屋及乌般的,也就在意了他的父母。 坚硬如磐石的心,在这一刻被小女人的心意融化,他放开她的手,转而搂住她的身子,“别怕,我开玩笑的,今晚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啥? 开玩笑! 云若夕怒目瞪向慕璟辰,她就知道,慕璟辰这混蛋,又在戏耍她。 她抬脚就朝他踩去—— 叫你戏弄本姑奶奶。 然而这一次,慕璟辰却没有像过去在清河村那般,灵敏的避开,而是任由她踩中。 “对不起阿夕,我不该在这件事上跟你开玩笑,不过我那般说,的确也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他齐氏并没有戏耍她,他是真的要把她正式介绍给自己的两位高堂的,只是看她太紧张,便临时改了主意。 云若夕看着他眸光中柔水,心中微动,“知道了。”看在你丫这般真心的份上,自己见到凤仪长公主的时候,就多忍忍吧。 “另外,我在车上就想告诉你。”慕璟辰搂着她继续前行,“我已经想到一个法子,让他们接受你了。” “什么法子?”云若夕问。 “咋们再生一个孩子。” 第469章浴池很大 “噗——” 云若夕迈步上木桥的时候一个踉跄,就往前栽去。 好在慕璟辰搂着她,并没有让她摔倒。 “我知道你迫不及待,但也用不着这么着急,路还是要好好走的。” 云若夕:嗯!??? 慕璟辰贴近云若夕的耳朵,“放心,今晚本世子会是你的。” 噗—— 着什么急! 她是被吓的好伐! 云若夕瞥头瞪他,便见勾人的凤眸,如他们初见时的那般,泛着淡金色的潋滟柔光。 今晚,我会是你的…… 耳边回响着他刚刚低磁的话语,云若夕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慕璟辰却像是是看不懂小女人愤愤的眼神般,直接将她抱了起来,笑吟吟的把她往挽月阁抱去。 只是去到挽月阁的时候,云若夕却并没见到两个小包子。 “安安乐乐呢?” 云若夕刚问,急匆匆跑来“接驾”的影九就道:“两个小少爷被长公主接走了。” “接走了?”云若夕顿时有些紧张,捶着慕璟辰的胸口,让他放她下去,“为什么会接走?” 怎么能让她接走? 万一长公主是找不到她,拿她的孩子泄恨怎么办? 看穿云若夕的想法,慕璟辰无奈的将云若夕放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放心,我母亲不会伤害两个孩子。” 更何况两个孩子,还是他故意让凤仪长公主接走的。 “可是她今日对我……”云若夕话没说完,就意识到,长公主对她狠绝,是因为她对长公主而言,不过是个陌生女人。 且平民出身,命如草芥,长公主对她自然不会有什么怜惜之情。 但两个孩子不一样,他们在不知情的长公主看来,是慕璟辰的儿子,她的亲孙子,她自然不会伤害他们。 再者,两个孩子身边有暗影在,哪怕是被接走,也应该是安全的。 想清楚这些,云若夕才算定下心来,只是仍旧有些遗憾,没见到两个小包子。 “你先洗漱吧,等明天一早,我就去把他们接回来。”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便转身就离开了。 “你,你去哪里?”云若夕诧异了一下,他把她接来不是要陪她的? 慕璟辰见自己的手被小女人拉住,眸光微动,“你舍不得我?” “……” 云若夕脸红了,这混蛋,刚刚不是还调戏她,说今晚会是她的,怎么把她送到挽月阁就走了。 见小女人羞得不说话,旁边还有影九在,慕璟辰没再逗弄她,握了握她的手,解释道:“母亲把两个孩子接走,我得去看一下。” “哦。”原来是去看两个孩子,云若夕松开了手。 慕璟辰本要离开,可看着小女人微红的脸,实在忍不住,也不管影九等人是不是在看着了,直接伸手揽住云若夕的肩膀,便吻在她的额头上。 “别担心。” “嗯……” 云若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因为一个人的吻,一个人的话,而卸下全部防备,装满全部的安心。 旁边的影九看着这一幕,眼里全是亮闪闪的桃花和星星,要是有一天,她的影魍大人也能像主子这样,亲吻她得额头,眼神像主子看夫人这般温柔的看着她,她怕是死也无憾了。 “阿九照顾好她。”慕璟辰打断了旁边痴痴念的影九,转身走了。 影九积极的应了声“是”,就上前拉着了云若夕的手,她没影七那么守主仆规矩,拉着云若夕就往旁边的小院子里去。 “夫人,你跟我来。” “嗯。” 云若夕第一次来找慕璟辰的时候,就觉得王府这挽月湖很大,中心岛上的挽月阁也修得颇具规模。 现在被影九拉着走,她就更这般觉得了,走了好久,才从会客的厅堂走到靠近寝楼的净室。 且挽月阁里的净室还很大,轻纱帷幔中,是一个大大的椭圆形浴池,浴池中央还单独砌出一个圆形的小池,种着睡莲。 不过现在不是睡莲盛开的季节,水里也就只有两尾彩色的锦鲤。 这种锦鲤云若夕曾在西市的时候看到过,非常稀有昂贵,一条可值千金,但在王府,也就是慕璟辰别苑净室浴池里小小的装饰品。 真是有钱,任性。 云若夕虽然变成了富婆,但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做有钱人,去享受有钱人会享受的事。 仔细想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暴发户和天生贵族的区别吧。 就算有钱了,云若夕的骨子里,还是那个加班加到怀疑人生的月光族。 云若夕在屏风后脱下衣裳,走进影九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池里。 那一瞬间的温暖,让她忍不住的感慨:等到她以后赚了钱,就去找个好地方修温泉山庄,一边赚更多的钱,一边自己享受。 “夫人,水温还合适吗?”因为不习惯人伺候,云若夕只留了影九一个。 “嗯,很合适,小九你洗澡了吗?要进来泡吗?”云若夕以前跟赵倩倩去岛国旅游时,也一起泡过温泉,所以并不介意和女性朋友同浴。 但影九却是连连摆手,俏皮的脸蛋上,满是夸张的惶恐,“不不不,我要和夫人你一起洗澡,被主子知道,我会被扒皮的。” “怎么会。”云若夕笑道,“你又不是男人,他难不成还要吃醋?” “这可说不定呢。”影九吐了吐舌头,作为刺探消息出身的暗影卫,她对自家主子的占有欲,早已经有所耳闻。 云若夕无语,慕璟辰爱吃醋是没错,但不至于连女孩子都防着吧。 不过影九不愿意,她也不勉强,只道:“今天安安乐乐他们还好吧?” “嗯,夫人放心,两个小少爷被贺夫人扣下的时候,并没有害怕,只有长乐小少爷,一直在哭。不过听十二说,贺夫人拿来了好吃的,他就不哭了。” “……” 这个小吃货,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然后呢?”云若夕问。 “然后?然后长公主就去贺府把两个小少爷接回来了。” 影九道,“不过两个小少爷见不到夫人您,可着急了,尤其长乐小少爷,哭得小脸蛋都红了,好在主子收到消息及时来接两个孩子,长乐小少爷看到主子,才没有哭的。” “……” 第470章慕世子的心机 云若夕几乎能想象,小长乐看到慕璟辰时,那扑过去大喊爹爹的样子。 不过听到小包子哭了,她还是忍不住揪心了一下,“再然后呢,他们怎么又被长公主接走了?” “哦,那是因为主子出门去找您,被长公主知道了,她想来阻止主子,结果她刚到,就见长乐小少爷跑得太快,摔在了木板上。” 影九捂着嘴偷笑道:“你不知道,长公主当时吓得脸都白了,连素来高高在上的形象都不顾了,赶紧跑来把长乐小少爷抚了起来。” “乐乐摔倒了?”云若夕紧张皱眉,“他没事吧?” “没事,小少爷其实压根没怎么摔着,不过长公主却不放心,还大发雷霆,把挽月阁里的所有下人都骂了一遍。 再然后,她就直接带走了两个小少爷回了她的席华阁,说什么挽月阁里的下人,都是年轻的侍女,中看不中用,带孩子,还是得有经验的人来。” 影九偷笑后,便拿着花篮,往温热的池水里撒下干制的花瓣。 云若夕看着影九偷笑,隐隐觉得这里头的事,没那么简单,“小长乐虽然调皮,但有小长安看着,他不会在陌生的地方乱跳乱跑。 而且他摔的时候也也太巧了,正好被长公主看见……”云若夕脑子转得极快,“这一切不会是慕璟辰设计的吧?” 影九咧嘴道:“嘻嘻,夫人就是聪明,没错,是主子的注意,他想让小少爷们拖着长公主,这样,长公主就没空去阻止主子来找您了。” “是吗?”云若夕却觉得,慕璟辰的目的,没影九说的那么简单。 慕璟辰让两个孩子跟着长公主走,应该不止是为了绊住长公主,他应该还想让长公主和两个小包子多接触。 常言道隔代亲,爷爷奶奶对孙子孙女,常常比对自己的儿女都还要有耐心,慕璟辰大概是希望长公主能够爱屋及乌,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不与她为难。 但云若夕却觉得,让长公主因为两个孩子爱屋及乌的喜欢上她,怕是很难,毕竟长公主是在见过两个孩子后,才对她下的杀手。 足以说明,长公主是个把情感和理智拎的清的人,她不会因为两个孩子,就放过自己这个可能会阻碍她儿子未来的女人。 更何况,对长公主而言,就算没了自己,两个孩子也不会缺少母爱,毕竟这世间多的是女人想要嫁给她儿子。 云若夕越想头越痛,到最后,她干脆不想了,一副咸鱼任你来的样子,安心泡她的澡。 而王府的另一边,慕璟辰正站在席华阁里的厅堂里,等着接人。 “世子,长公主已经歇下了,两个孩子也已经歇下了,您还是先回去吧。” 慕璟辰凶名在外,赶来传达拒绝消息的,也就只有曾给慕璟辰当过奶娘的,长公主身边的李嬷嬷了。 慕璟辰对李嬷嬷却是很尊敬,给了她一般人基本听不到的和缓语气,“母妃既然歇下了,本世子自然不能打扰,可两个孩子睡着了也没关系,本世子可以抱走他们。” “……” 世子爷,你咋就听不懂长公主的意思呢。 李嬷嬷灰溜溜的进去了。 她刚把话穿打完,长公主就气得拍了下桌子,“这个混账不孝子!平时逗猫遛狗,从来见不到人。” 现在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两个小孙儿,这才刚培养出点感情,让两个小宝贝不排斥她了,那个不孝子居然找来要人!? 她怎么能忍??? “漂亮祖母?”坐在床上的小长乐见长公主发火,顿时把目光投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一片懵懂的天真和。 凤仪长公主顿时收起拍桌子的手,轻咳了两声,重新戴上威仪的表情,“既已换好衣裳,就乖乖先睡觉吧。” 凤仪长公主抬起手,李嬷嬷便躬身扶起了她。 小长乐见此,睁大的眼睛里突然溢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两只小手往前伸,稚嫩的童音吐出一个字:“抱。” 嗯? 抱? 凤仪长公主和李嬷嬷愣住了,屋子里其他侍女更是怔愣得不行。 这世间敢对长公主用这个词的,怕也只有慕王爷了,连宫里的皇子公主,见到凤仪长公主,都不敢这般举措。 这个民女养的小包子,果然是来自民间,一点也不懂规矩。 虽然凤仪长公主对他们说,她是他们的祖母,可皇家的祖母和普通民家的祖母,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少爷,奴婢们来抱你。” 孩子还小,正是需要母亲关爱的时候,侍女们没有多想,担心长公主对两个可爱的小少爷不满,立刻走过去想抱小长乐。 可没想到求抱抱的小包子,却嗯哼两声,将小手叉腰道:“乐乐不要你们,乐乐要漂亮祖母!” “……” 侍女们伸出的手尴尬的停滞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直到有大胆的婢女直接上前,想要强行抱小长乐,一直坐在角落不说话的小长安才上前,打开了对方的手。 “不许碰我弟弟。” “……” 众人目光落在小长安身上,便见那张精致漂亮却十分沉冷的脸上上,溢出生人勿进的气势。 别说,这两个小少爷,还真的像世子爷的缩小版,哥哥是世子爷发脾气的时候,弟弟是世子爷开心的时候。 不过就算是世子爷开心的时候,甚至是世子爷小的时候,也没像长乐小少爷这般,对长公主主动求抱抱过。 李嬷嬷正在思考,该怎么哄孩子,就见身边的长公主走过去,看着小长乐,表情有些复杂:“你,要本宫抱你?” “嗯。”小长乐点了点头,大眼睛忽闪忽闪,格外可爱,然后主动伸出了双手,做出了刚刚求抱抱的姿态。 他记得娘亲说过,这般动作的他,可以萌死人不偿命! 云若夕说得没错,这样子的小长乐,的确可以萌死人,凤仪长公主僵了一下,然后就感觉自己的心,好似被什么射中了。 她迅速上前,伸手抱住了小长乐,动作快得,好似生怕小长乐会后悔一般。 第471章同床共枕 天呐,怎么这么软,跟辰儿小时候一样! 凤仪长公主的心化了,想当初儿子小的时候,也是很喜欢她抱的,可渐渐懂事后,他就不喜欢她抱了。 且他懂事得太早,差不多三岁的时候,就与书为伴,只要她靠近,就搬出一大堆慈母多败儿的说法,不让她烦他。 她也是有尊严的母亲好伐,只能干看着了。 到最后,女儿喜欢父亲,儿子又不愿意有人打扰,她一腔的母爱,便只能给了王府后院里,那一群喂得肥肥的猫儿。 可猫儿再可爱,也没有肉乎乎软乎乎的小糯米团子可爱啊。 且猫儿不亲近人,从来没有主动让她抱过,现在这个小不点,却是主动伸出小手,让她抱抱。 呜呜…… 长公主想哭,从今天起,这孩子是她的了!!! 谁也别想跟她抢走!!! “乖宝,让祖母亲亲。”素来注重皇家礼仪的长公主,当着一屋子仆妇的面,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看得一屋子的下人都傻了眼。 小长乐大眼睛眨巴眨巴,不仅没有不喜欢,反而先一步主动亲在了长公主的脸上,“娘亲也喜欢叫乐乐乖宝。” 嗯? 娘亲? 那个声名狼藉的民妇? 凤仪长公主听到小包子提及云若夕,下意识蹙了蹙眉。 可当小包子主动伸出小手抱住她的脖颈,长公主心中对云若夕的那点厌恶感,很快就消失了。 旁边的李嬷嬷看着这一幕,面容不禁带上一丝微笑,转身走了出去。 “世子爷,孩子喜欢长公主,非要睡在长公主身边……”李嬷嬷一脸为难的编着谎话。 慕璟辰轻“哦”一声,尾音清扬,似乎有些不相信。 但他却并没有多加质疑,只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乐乐是喜欢缠人,也容易跟陌生人亲近。” “那您看,您要不先回去,早点休息。”李嬷嬷表情谦恭。 “行。”慕璟辰道,“那你们要看好他,别被有心人带走了。” “是。” “至于安安,他脾气像本世子,你们要顺着他。” “是。” 李嬷嬷听着这些交代,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世子爷是她看着长大的,这些年胡作非为,连华阳郡主和肃王,都没怎么得到他的关系,这两个孩子,想来真的在他的心里。 至于那个女人…… 李嬷嬷眉眼带上一丝愁绪,世子爷居然把她带进了王府,是真的打算和公主对着干啊。 李嬷嬷作为一个下人,无法对这件事说道,她只希望那个女人能知进退,自己走人,别让长公主和世子爷之间生了隔阂。 李嬷嬷进去了。 慕璟辰踏着月色而归,等到洗漱干净,便见常年只有他一人的丝账床上,躺着一个软香的身子。 “阿夕?” 他轻唤了一声,床上的女子便迷迷糊糊的动了动眼睫,却没有睁开眼。 她这一天实在太累了,虽然有好多问题等着问慕璟辰,可慕璟辰的床实在太暖和舒服,被子里,还有他身上的幽香。 她嗅着嗅着,就安定的睡着了。 慕璟辰瞧着小女人睡得香甜的样子,没有再唤她,径直脱下外袍,只着单衣,摸索进了被子。 很自然的,他伸出左手去揽小女人的腰,可因为他的身体微冰的缘故,睡梦中的云若夕被他的手触碰后,当即微蹙眉,往里间避了过去。 慕璟辰看着她的动作,凝滞了动作,却并没有放弃抱她,只是将手拿出了被子,隔着被子,搭在了她的身上。 万籁寂静,一夜好梦。 云若夕第二天睁开的时候,眼前便是一张放大的俊颜。 好帅! 她的第一反应是惊艳。 第二反应才是—— “你怎么跟我睡在一起?!” 小七不是说,这是慕璟辰安排她睡觉的地方…… 额,好吧,慕璟辰让她睡觉的地方,大概就是他自己的床。 人家在自己的床上出现,实在正常。 慕璟辰睁开眼,初初清醒的凤眸,流出一丝倦懒气息,如同一只矜贵的猫儿。 阳光从纱帘透过,落在他的脸上,像镀了一层迷离的光。 “醒了?” “嗯。” 他的眸光落在她惊艳害羞的脸上,薄唇微扬,伸手将她抱紧怀里,“让我再睡一会。” 嗯!??? 云若夕睁大眼睛,被男人抱紧怀里,整个人都是懵逼的,他这副被她索求过多而没力气的模样和话语,是怎么回事!? 她昨晚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 不可能! 虽然她了解自己,是做得出那种没脸没臊,强迫小鲜肉行不可描述之事的人,也了解自己对慕璟辰的喜欢和渴求。 但,但—— 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更什么都不记得。 这不科学! 云若夕脑子里席卷着风暴,某个掀起风暴的男人却真的闭上眼,继续睡着了。 他的确很累,也的确是因为云若夕,但却不是因为和云若夕做了不可描述的事,而是要忍着不和她如何。 她根本不知道,她有多容易让他情不自禁,又有多容易勾起他的欲、望。 有她在身边,他每次都得耗尽气力,才能强忍着不将她给办了。 “慕璟辰……”云若夕见慕璟辰好像真的很累的样子,也就忍着在他怀里,让他再睡一会,可她生活实在太规律了,早上起来就想上厕所,再然后,就会肚子饿…… 上厕所的事,她还能忍,但肚子饿,真的难忍,而且肚子唱空城计的声音,还自己响了出来。 丢死人了。 云若夕脸红了。 听到声响的慕璟辰,重新睁眼,便是小女人窘迫羞红红的脸蛋,和躲闪的水灵大眼睛。 好可爱…… 顺着心中的欲想,他情难自禁的吻上了她的脸颊,“早上想吃什么?” 记得在清河村,她总会在早上弄很多好吃的,什么抄手,小面,玉米粥,这些东西听上去似乎很粗俗,却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早餐。 “随便……”云若夕见慕璟辰起了,赶紧爬起来,就要穿衣裳。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和慕璟辰的里衣都是完好的,且两人身上也没什么可疑的痕迹。 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慕璟辰和她应该没发生什么。 可问题来了。 既然没有做不可描述之事,慕璟辰怎么会这么累? 第472章公然秀恩爱 云若夕心中藏着问题,却没着急问,赶紧下床要去上厕所。 慕璟辰见她匆匆忙忙,薄唇勾笑,对外唤了一声:“琳琅。” 很快,一道窈窕的身影就走了进来。 “世子爷。”女子进来后并没有看向屏风,只朝着屏风的方向欠了欠身。 “带世子妃去净室。”慕璟辰很自然的称呼云若夕为世子妃。 琳琅微怔,却是极快回神,“是。” 然后她抬头看向着急找厕所的云若夕,“娘娘,请跟奴婢来。” 娘娘…… 这称呼,云若夕不是第一次听到,但落在自己身上…… 还是蛮神奇的。 不过人有三急,她也不是计较这些称呼的时候,立刻跟着琳琅去了。 等到上完厕所,她才知道慕璟辰让琳琅带她来净室的原因。 不仅是要解决大事,还要沐浴更衣…… “为什么早上要洗澡?”云若夕这个问题刚问出来。 琳琅和几个侍女就怪异的看了她一眼。 云若夕不解归不解,但身在别人家,她也不好说什么,顺从着做了。 等到焕然一新走出净室,便见穿好衣袍的慕璟辰,站在门口等她。 “弄好了?”慕璟辰看着绾上云鬓髻的云若夕,眸光闪过一丝惊艳,他的小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嗯。”云若夕对上对方毫不吝啬深情的眼睛,忍不住含笑低头,脸上全是害羞的淡淡绯红。 慕璟辰上前牵起她的手,“裙子好像有些长,要小心。” “嗯。” 慕璟辰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外走。 云若夕靠近了慕璟辰,才忍不住小声问道:“慕璟辰,你洗澡了吗?” “洗了,怎么?” “没什么。” 云若夕奇怪,难不成王府的习惯,都是早晚洗澡? 慕璟辰瞧着云若夕迷糊的神色,忍不住勾了勾唇。 没多久,席华阁那边的李嬷嬷就收到了消息,说世子爷昨晚和那个女人折腾了一宿,早上起来,两人都洗了澡。 最重要的是,世子爷还让所有侍女叫那女人世子妃。 李嬷嬷吓得早饭都吃不下了,急急忙忙的跑去看长公主起了没。 而这时,慕璟辰已经牵着云若夕去到了楼阁的饭厅。 云若夕看向桌上将近二十多道的精致小菜和点心,她愣住了,“怎,怎么这么多?” “大概是厨房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吧。”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扶着她坐下,动作极尽温柔和耐心。 这一幕被跟随两人的侍女见了,全都忍不住震惊,然后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们来挽月阁伺候这么久,世子爷荒唐召美女,她们见过,可这么认真且温柔的对一个女人,却是从没有过的。 “我的喜好,你不是很清楚吗。”云若夕很自然的说着,“只要不难吃,我都会喜欢的,所以下次别弄这么多了。” “嗯,下次不做这么多了。”慕璟辰温柔的笑,他的小女人并没有排斥和他在王府生活,这不都主动说下次了。 云若夕在慕璟辰的搀扶下,把长长的流仙裙捋到一边,坐下开吃,动作虽算不上粗鲁,但也扯不上赏心悦目。 在门口、旁边候着的侍女们见此,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可她们的世子爷,瞧着云若夕欢快的喝粥,却将漂亮的眉眼,笑成了新月。 那一脸的宠溺和喜欢,连瞎子都能看出来。 侍女们要怀疑人生了。 只有琳琅,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一切,始终恭谨的垂首,没有任何羡慕或嫉妒的表情。 “你也吃啊,怎么光盯着我看?”云若夕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单手撑在桌上,微微支着脑袋,眸光清浅,“因为秀色可餐。” “!!!” 云若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早就知道慕璟辰这混蛋,有轻而易举让人脸红心跳的本事。 但动不动就冒出这样的挑人心弦的情话…… 还要不要人安心吃饭了!!! 云若夕低下头不说话了,而慕璟辰这时才放下支着脑袋的胳膊,拿起旁边的白玉筷,慢慢的吃起来。 云若夕暗中偷瞥着他,虽然在清河村的时候,她就见过慕璟辰吃东西的样子,也因为他吃东西时候的温文尔雅,判断他出身不凡了。 但现在又瞧见,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花痴。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做什么都这般好看,吃饭好看,睡觉好看,生气好看,连高冷不说话的时候,也能迷得人小鹿乱撞。 不行了不行了,再看下去,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云若夕赶紧低头啃自己碗里的红枣糕,慕璟辰见小女人偷看他,樱红的薄唇,始终上扬着愉悦的弧度。 琳琅触及慕璟辰眼中的愉悦,眼底不由浮上一丝担忧,本来她们所有人都以为,世子爷对这个女人这般,可能是为了同太后公主强行下旨定世子妃而置气。 但现在看来,世子爷对这个女人,似乎真的…… 琳琅不敢细想。 而互相偷看的小两口,在吃完早餐后,却是挥退了所有侍从,手牵着离开挽月阁,去了附近的花园。 昨晚又下了一场雪,园子里的空气冷得像冰,但被慕璟辰抱在怀里的云若夕,却觉得很温暖。 白雪皑皑中,只有红梅尚在开放,云若夕嗅了嗅慕璟辰身上的味道,忍不住道:“慕璟辰,你为什么这么香。” 男人这么香,真的好吗?虽说大宁的男子和女子一样,十分注重自身的仪表和香气,不少公子哥的衣裳,洗干净后都会熏香。 但慕璟辰身上的香味却很自然,不像是熏香熏出来的,倒像是寒梅在冰雪中,凝出所有幽香,美极了。 “是雪髓毒造成的。”慕璟辰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人,“原本我是更喜欢兰香的。”以前用的香料也多是兰香。 但自从中了雪髓毒,他的身体就自然而然有了寒梅冷香,哪怕故意在衣裳熏香和香囊上下功夫,也难以掩盖。 久而久之的,他也就不管了,只是在做一些需要隐藏身份的任务时,会用除香粉暂时掩盖自己身上的味道。 “那这雪髓毒还真是奇妙。”云若夕感慨了一句,不过说到雪髓毒,她忍不住问:“慕璟辰,你给贺风烨的雪髓毒是从哪来的?” 第473章没什么比你重要 她看向慕璟辰的手,目露紧张,“你给贺风烨的毒,不会是像我一样割的血吧?” “想什么呢,我的血可比不上你的。”慕璟辰反手握住她的小手,“是我让人寻的。” 雪髓毒是一种很奇怪的毒,它像虫,也像植物,最初慕璟辰和白月轩研究的时候,因为找不到准确方向,还暂时把它当成了蛊虫。 慕璟辰没告诉云若夕,他为了找这雪髓毒,废了差不多四五年的时间,又折了不少人马,才得到这世间最后一只雪髓毒。 可云若夕何等聪明,只要一想到雪髓毒的稀有程度,就能想象出慕璟辰为了找到这雪髓毒,废了多大的功夫。 她抬头看他,眸光认真:“你是不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雪髓毒?” 慕璟辰眸光一滞,还没来得及应声,云若夕就气恼的抽出手,在他的心口上砸了一下。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给那个混蛋,要是拿给白先生,指不定就能找出医治你的法子了。” 而且制作解药的时候,若是能有毒本源拿来做试验,再用在人身上会更安全,所以贺风烨拿走的不止是一个毒标本,而是慕璟辰解毒过程中,多出来的那条命。 “那也不一定。”慕璟辰却是浅笑着,抓住她的小拳头,“况且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危重要。” 没有她的安危重要…… 云若夕的心微动,泛出一阵阵的暖流。 不过话说回来—— 怎么扯到她的安危上了。 “你想带我出贺府,很难吗?”云若夕不相信,慕璟辰来救她,非得通过贺风烨。 事实上,慕璟辰来救她,的确不需要贺风烨,可:“你当时不是在贺府手上,而是在他贺风烨的手上。”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贺风烨这个混蛋,臭不要脸,说什么帮我,原来是故意把我绑走,要拿我给你骗你的东西。” “无所谓了。”慕璟辰抬手抚着炸毛的小女人,“只要你没事就好。” “可是……”云若夕很不甘心,“雪髓毒那么珍贵,很难再找到的。” “别担心,我既然能找到一个,既然能再找到第二个,就算找不到……”慕璟辰将云若夕搂进怀里,“这么些年,我也差不多摸清这这毒了,我不会有事的。” 那可不好说。 云若夕叹了口气,雪髓毒看上去好似暂时没有什么伤害,但对慕璟辰的内力消耗极大,也有极强的不稳定性。 万一慕璟辰哪天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没能用足够的内力压制,导致雪髓毒爆发…… 不行,她得想办法。 “慕璟辰,那个贺风烨为什么会是药王谷医魔的弟子?”云若夕听白月轩说过,医魔楼清风对毒术蛊术十分痴迷。 他的弟子楼子溪在这方面也很擅长,如今他要走雪髓毒去研究,是不是也能研究出破解之法? “这一点,我也很在意。”慕璟辰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京城中,除了他外,还有个纨绔公子哥,在江湖有别的身份。 “在你上次说了他是楼子溪后,我就已经让小五去查他了,只是,暂时什么都没有查到。” “什么都没有查到?”云若夕诧异,“怎么会,他不是药王谷的弟子吗?顺着药王谷查也没用吗?” “问出这个问题,说明你这个跟小医仙学了那么久基础医术的弟子,是一点也不知道药王谷是什么地方。” 慕璟辰宠溺的捏了捏她的翘鼻梁,“药王谷是江湖七大绝境之一,寻常人踏入,非死即伤,哪怕是暗影和谍蜂,都很难进入,更别说进入详细调查了。 除了药王谷的弟子,外人想要进入,只能在每三年一次药王谷开谷选徒的时候。 但就算进入,也只是在外谷。 楼清风是药王的二弟子,而楼子溪是他的徒弟,自然是居住在内谷里的内门弟子,想要查他,至少要进入内谷…… 可就算我们的人真进入内谷,也不一定能查到,毕竟楼子溪和他师父楼清风一样,都是行踪飘忽不定的。” “说这么多,就是这个人秘密很多,很难查呗。”云若夕道。 “嗯,差不多。”慕璟辰又捏了捏她的小鼻梁,她还不耐心,他浪费口舌详细说药王谷,是为了谁。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注意他的。”他不喜欢和她谈论别的男人,便将话题转去了别处,“今日母亲可能会找过来。” “额……” 本想避开的婆媳问题,还是毫不留情的砸向了她,“慕璟辰,你这混蛋,你这样明目张胆的把我带回来,还和我睡一起,长公主肯定回来劈死我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看向慕璟辰,“慕璟辰,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和你睡一起,然后让长公主找过来的吧?” “你觉得呢?”慕璟辰凤眸微扬,仿佛带着淡金色流光的眸子,映出她两腮鼓鼓的模样。 “我觉得?”云若夕愤愤道,“你这是把我拿架子上烤,你对我这般好,长公主会更加生气的。” “可我做不出对你不好的事。”慕璟辰无奈的捧住她生气的小脸蛋,“且就算我对你不好,你生了我的孩子,母亲也不会容你。” 所以还不如照着自己的心意对她好。 更何况,在王府,他要是对她不好,怕是连一个下人都会为难她。 他的小女人,不能受一点点的委屈。 云若夕不知慕璟辰心里所想,只看着那双如星空般,深深映着她面容的眸子,然后…… 她就脸红了。 慕璟辰这双眼睛,真的是作弊。 让人完全没有抵抗力! 慕璟辰见小女人脸上的红晕变成了害羞,浅浅一笑,微微屈身将云若夕打横抱了起来,“园子太冷了,等明年开春你想看,我再陪你慢慢逛。” 慕璟辰怕她着凉,抱着她就往回走。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候着的侍卫们眼中,简直就跟被雷劈了一般:世子爷是喜欢玩女人没错,但大部分的女人,都近不得他身。 就算有个别例外的可以贴身伺候,但对于有洁癖的世子爷来说,也绝不会让对方触碰他的身体。 可现在这个女人居然让世子爷抱着她逛园子!??? 第474章至少这一刻 侍卫们心中纷纷咯噔,这个女人是妖怪吧!不然她是怎么收服他们家这个,被人多看一眼,就会被挖走眼睛的大魔头的?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慕王府的侍卫那里,已经引发出是狐狸精,还是魍魅精怪的激烈讨论。 刚回到温暖的挽月阁中,她就听到外面的侍女急匆匆进来禀报,说是长公主来了。 云若夕心中一紧,慕璟辰却是俯首吻了她的额头,“别怕。” 怕? 她才不是怕,她只是紧张。 丑媳妇终于要见公婆般的紧张。 “你快放我下来!”云若夕挣扎下地。 “好。”慕璟辰浅笑着,将她放下,但在她落地后,却第一时间拉住了她的手,好似一刻也不想和她分开。 凤仪长公主和李嬷嬷风风火火的赶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长公主气得啊,那是心肝脾肾都跟着抖啊。 她本以为李嬷嬷的报告有些夸张,毕竟自家儿子什么德性,她很清楚,他可是有洁癖的人,哪怕身边有女人伺候,也没一个能近身。 平时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会被他嫌弃,可现在,他不仅让这个女人上了他的床,还对这个女人公然搂抱。 “李嬷嬷,本宫头晕……”长公主抬手扶额,忍不住往后倒去。 李嬷嬷赶紧搀扶住她,“公主您没事吧。” 说着,李嬷嬷还把目光朝慕璟辰投来,意思很明显——世子爷,公主被您气晕了,你倒是赶紧过来扶扶、劝劝啊。 可李嬷嬷怎么也没想到,旁边那云氏似乎都有要来搀扶的意思,可自家世子却一点没动,反而还淡定的来了句—— “母妃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还让她在外待着,还不赶紧将母妃送回席华阁,请太医。” 众人:“……” 李嬷嬷内心忧伤,这或许就是儿大不由娘吧,有了媳妇就忘了亲娘了,不过世子爷这般“薄情”,也有可能是长公主这招用太多的缘故。 世子爷已经不买账了。 “你!你!”长公主之前被慕璟辰气晕,的确大多数是在装,因为她知道,自家儿子胡作非为,只是一种保命手段。 她配合着外人生他的气,也只是助长他的混账名声,帮他做戏,但今天她是真的气到了。 当然,心里还有点小酸楚。 自己养了这么久的白菜,虽然知道迟早都要送去给人吃,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到最后,却是被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种抢了!? 好气哦! 长公主甩开了李嬷嬷的手,径直走到慕璟辰和云若夕面前,威仪道:“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居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拆她的台? 她这个长公主的面子和威仪还要不要了? “既然母亲不晕了,那就进来说吧。”慕璟辰看着长公主,笑了笑,然后便看向旁边候着的琳琅,眸光一瞬转冷。 “除了李嬷嬷,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 “是。”琳琅受令,立刻带着其他侍女立刻。 慕璟辰则拉着云若夕先一步走进了阁楼里。 长公主虽然想发火,但有些事显然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便伸手让李嬷嬷继续搀扶,沉着一张脸走了进去。 刚进去,慕璟辰就回头道:“母亲,我喜欢阿夕,如同你喜欢父亲。” 甚至比你喜欢父亲,还要喜欢……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和慕王爷,或许是皇家婚姻里,极为难得稀有的自由恋爱了。 慕璟辰这般说,明显是在表面他的态度,他对云若夕是认真的。 “你昨天的做法,让我损失很大。”慕璟辰看向长公主,直言不讳,“儿子希望你,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让亲者痛仇者快。” 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这个当母亲的,一心为他,他却居然说她做的事,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长公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长公主生气归生气,却是很快从慕璟辰的话语里,听出了别的信息。 听自家儿子话里的意思,难不成她杀云若夕的事,让儿子暗地里的人受了损失? 可昨天她的人汇报说,没有伤到任何人啊? 他派去保护云氏的那几个暗卫,她可是一个都没伤…… 长公主微微蹙眉,认真的端视慕璟辰,“本宫做的是不是傻事,你应当很清楚,这个女人和你,跟本宫和你父王,是不一样的。” 慕王爷虽然也是平民出身,但少年英勇,战功赫赫,靠着自己就一路封到了异姓王。 长公主嫁给慕王爷的时候,虽然对方还不是王爷,但也是万户侯了,两人在身份上,完全能配得上。 可这个云氏,却是真真切切的平民,还是贱籍商户。 先不论她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单就这平民商户的身份,也是没办法进入王府的。 “若你真的喜欢,本宫会想办法,给她个身份,让她在你身边伺候,做个侍妾也行,可你想让她当世子妃……” 还除了她之外,再也不娶别的女人……长公主冷声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她允许,太后那边,皇家威仪,也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我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慕璟辰搂紧了云若夕的腰,“母亲放心,阿夕身份的问题,我自有安排。” “安排?你要怎么安排?”长公主狐疑的看着慕璟辰,虽然他知道自家这个儿子,并不是表面的混账,但要让一个平民麻雀变凤凰? 这怎么可能? 长公主不相信,云若夕也不怎么相信。 可慕璟辰却不多说,只道:“母亲,若夕很好,我很喜欢她,你是我的母亲,儿子希望你能喜欢我喜欢的人。” 别人喜不喜欢云若夕,他慕璟辰不在意,他巴不得他的小女人,只有他一个人喜欢。 可长公主是他的母亲。 他希望他的家人能认可他认可的女人。 慕璟辰…… 云若夕抬头看向慕璟辰,心中的忐忑紧张,不知所措,在慕璟辰认真的眸光和语气面前,全都消失不见。 她微微垂眸,表情温柔。 她知道,不管他们以后能不能携手白首,但至少这一刻,她是幸福的。 第475章没得商量 “你!?”长公主何曾听自家儿子说过这样的话? 前天,当慕璟辰跟她说,他在外面有个女人,且非卿不娶时,她还以为自家儿子只是初涉情网,被情爱蒙昏了头。 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被蒙混头,相反的,他对这个女人很认真,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自己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 且她自己生的儿子,她了解,他既敢让这个女人公然暴露在她面前,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护住她,也一定会娶了她。 可是,这怎么可以!? 太后的懿旨已经拟好,谢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现在要是爆出她儿子和一个民女搅和上了,太后会怎么想? 谢家那边又会如何对待? 长公主不用脑袋想都能猜到,不愿自己独女嫁给混账的谢家,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拿这民女说事。 到时候,不止婚事没了,连带那两个孩子,也会陷入不堪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 她的儿子纵然名声极差,那也是慕王府的世子,将来必封郡王,怎么能娶这么个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平民女子? 长公主心乱得不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好在李嬷嬷贴心,看出了长公主的混乱,赶紧扶着长公主道:“公主,您今日身子本来就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 长公主顺着李嬷嬷的台阶下,立刻抬手扶额道:“对,没催,本宫今日身子不适,就暂且不跟你这混账说事,但这个女人,你必须马上给本宫送回去!” 长公主看着云若夕,是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但凡懂规矩的女人,怎么会做出这种和未婚男子生子,还跟着人住在家里的事。 好在儿子素来混账惯了,偶尔也会带女人回来,现在这个女人就算被下人们看到,也不会有人将她和外面那个传得风风雨雨的云氏联系起来。 至于两个孩子…… 现在大家都认为他们是贺家的私生子,自己和贺夫人关系好,借口帮忙着处理家事的贺夫人照看,而接进了府中,倒也不会引来什么怀疑。 想到这里,长公主不由稳了一下心,一切都还来得及操作。 可没想到慕璟辰这个混账儿子却是道:“送她回家可以,但两个孩子得让她带走。” 啥? 她好不容易得到的两个小宝贝疙瘩,怎么能再从她身边夺走。 再者,那是她的孙儿,正儿八经的皇家子孙,怎么能继续住在那种平民住的破屋子里!? “混账,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长公主觉得自己必须得拿出长公主的威仪了,她这个混账儿子,真是被她宠坏了。 “自然是跟我美丽善良,又善解人意的母亲说话。”慕璟辰看向长公主,眸光带笑,一派和颜悦色的模样。 看得长公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平生最受不得的,就是自家儿子这笑容。虽说慕璟辰是她生的,但到现在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倾国倾城的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不过是对着她笑一笑,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肾全都掏给他,深怕他受一点点委屈,而这种感觉,在昨天那两个孩子身上,她也同样感受到了。 “两个孩子昨天哭着找母亲的样子,母亲你也看到了。”慕璟辰紧紧搂着云若夕的腰,像是无言的保护和鼓励。 “孩子需要母亲是天性,安安乐乐需要若夕,就如同儿子需要母亲你一样。” 需要她? 长公主微微皱眉,自家儿子这是在打暗语啊,是变着法的想让她帮忙,帮他把这个女人娶回家当世子妃啊? 这怎么可能!? “辰儿,若是别的事情,你这么求本宫,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帮你,但这件事没得商量。” 长公主冷着面容转身。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头好像真的有些晕了。 “嬷嬷,扶我回去!” “是。” 李嬷嬷扶着长公主离开了。 云若夕看着长公主气得发颤的背影,不由对慕璟辰使眼色道:“你快跟上去看看,长公主好像真的不舒服……” “不用担心,她只是因为很少生气,第一次发怒,身体难免有些承受不住。”慕璟辰宽慰道,“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 不是什么大问题? 走到屋外下木梯的长公主,听到自家儿子这话,差点摔倒在地上。 这个不孝子! 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哪怕她以前全都是装晕,他也会关心一两下的,可现在她真不舒服,他却不管不问? “去,叫他父王回来。”长公主愤愤道,“本宫是制不住他了。” 侍从去了。 屋里的云若夕,见外面的长公主差点摔倒,不由瞪了他一眼,“慕璟辰,你不是很孝顺的吗?”怎么能这么对待你母亲? 云若夕虽然高兴慕璟辰这般护着她,但一想到自己也是有儿子做母亲的人,便有些看不下来。 万一安安乐乐以后这么对她怎么办? 她想,她可能会委屈得哭的…… “她昨天要杀你,你还这么关心她?”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眉眼带笑,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长公主的身体。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身体一向很好,气这么一会,也不会有事,如果他现在心软跟上去,只会让她认为装病这招对他很有效。 然后,她可能就会真的做出让她自己生病的事,来让他屈服。 云若夕拉着他道:“我不是在关心她,我只是关心你。她是你的母亲,我不希望因为我,让你担上不孝的罪名。” 当初她不愿意和他私奔,就是因为这一点。 慕璟辰抬手捧住云若夕,微微俯首将额头抵靠在她的额头上,“阿夕,你真好。” “慕璟辰……” “你放心,我母亲的身体和脾性,我很了解,她真的不会有什么事,我不跟上去,有我的原因。” “什么原因?” “我想让她知道,我娶你的这件事没得商量!也想让她知道,对我而言,你比她重要,哪怕她真的病了,我也不会放开你!” 第476章慕王爷的反应 慕璟辰捧着她的脸,眸光热烈而执着。 云若夕忍不住瞪大眼睛看着他,“慕璟辰,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可是你母亲!”虽然她很感动,在婆媳关系中,自己的丈夫,毫不犹豫的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但对于生养之恩的母亲,这般说话,会不会太残酷了? 慕璟辰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认真道:“阿夕,我只说了母亲对我而言,没有你重要,不代表母亲在我心中就不重要。 你们的存在于我,都是非常特别,以及重要的存在。 只是你也说了,她是我的母亲,而既然是我的母亲,那她不开心了,有我父亲去哄,她不舒服了,有我父亲去操心,我追上去,算什么?” “啊?这……” “我母亲是我父亲的妻子,守护她,关爱她,是我父亲的责任,而你是我的妻子,守着你,爱着你,是我该做的。 若我母亲不开心了,大可以让我父亲来揍我一顿,同等的,若我母亲要是想要伤害你,我也不会绝对不会允许。” 这是多么让她震撼,却又无比喜欢的三观,云若夕震惊得是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那个一直萦绕着她脑海里的婆媳问题,一下子变得可解起来。 她伸手抱住慕璟辰的腰,靠在了他的怀里,“慕璟辰,你的三观和别人都不太一样,不过,我很喜欢。” 慕璟辰回抱住她,“嗯,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臭美,自恋!”云若夕笑着骂了他两句。 两人在挽月阁里腻歪。 而气得晕回席华阁的长公主,则如同慕璟辰所说的那样,等到了那个最有该关心爱护她的男人。 “皇上赏了两尾新鲜的雪鱼,是从雪国那边运来的,整个大宁也就十尾。”慕王爷知道长公主喜欢美食,更喜欢稀有独尊的感觉,便特地强调了雪鱼的珍贵。 可没想到长公主这回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倚靠在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半闭着眼睛,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被忽视的慕王爷尴尬的咳了两下,一个眼神递给李嬷嬷,贴心的李嬷嬷立刻领着周围的侍女们下去了。 等到下人都不在了,慕王爷才挪动屁股,坐到软榻上,伸手去抱长公主,“这是怎么了?是那个不长眼的,惹我们家高贵无双美丽动人优雅大方的大宁最美公主生气了?” “哼——”不愧是两父子,夸人的话都是一样的,长公主抬手挥掉了慕王爷伸过来的手,傲娇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 “儿子?”慕王爷眨巴着眼睛,“咋们那宝贝儿子又闯祸了?这回是打了尚书家儿子?还是烧了御史家的柴房?” 长公主瞪向慕王爷,恨恨道:“慕元吉,你少给本宫装蒜,你敢说你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 “本王昨日入宫,同皇上议事,因为晚了,便歇在了宫里,这才从宫里回来,家里发生什么事,本王怎么知道?” “你!”居然还敢跟她装蒜?长公主忍不住抬脚去踹慕王爷,却没想到对方一把抓住脚踝,将她的脚抱在了怀里。 “唉,我们家凤儿就是好看,人好看,脸好看,脚也这么可爱。” “你!”长公主被丈夫说得脸颊一红,想要收回自己的脚,却发现对方握着她的脚,居然还是给她按摩起来。“你这个老不羞的!快放开。” “不放,你是本王的心肝,本王一辈子都不会放开的。” “你!”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到底什么事,惹你发那么大火?”慕王爷是了解自己妻子对儿子的宠爱的。 当初慕璟辰杀人,长公主都能轻描淡写的说:我儿子觉得那人该死,那人就该死,如今到底闯了什么祸事,能让护子狂魔气成这样? “你真不知道?”长公主看向慕王爷,一脸难以置信,“你和辰儿不是都暗中养了暗卫吗?这府里发生点什么,怎么可能能瞒得过你?” 慕王爷讪讪一笑,“这暗卫的事,你都知道了啊?” 长公主见自己说漏了嘴,顿时噎了一下,别过脸道:“哼,这有什么难猜的,但凡在这京城里有点权势的,谁家不养点暗卫?” 若真依照朝廷规矩,只养那么点亲卫,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自保。 不过既然说到暗卫,长公主忍不住横了慕王爷一眼,“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不就是养了点暗卫罢了。 难不成你们还以为以为我一个做妻子的,一个做母亲的,会因为这点事,就跑去皇上那里多嘴多舌?” “瞒着你,不是想防着你,只是怕万一将来出了什么事,你作为不知情的人,可以全身而退。”慕王爷垂首,细心的揉着长公主的脚。 长公主身子微颤,却是没再把脚往回收,她何尝不知道,他们父子瞒着她,不是想防着她这个皇家人,而是想要保护她。 可他们这种保护,实在太过天真。 就算她是太后的亲女,皇上的亲妹妹,又如何?在亲情寡淡的皇族里,一旦发生政治斗争,她也难逃一劫。 作为慕王爷的妻子,慕世子的母亲,谁会相信她不知情,更何况,如果自己生命中最珍贵的人,都去了,她又怎么会独自苟活。 不过他们想用这种方式保护她,她就顺着他们的意思,让他们保护吧,长公主常常在想,自己这一生,能遇到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儿子,已经再无他求了。 想到这里,她的气不禁消散了一些,叹了口气道:“辰儿把外面那个女人带回来了。” 慕王爷揉脚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有些迷茫:“哪一个啊?” 哪,哪一个? 还有哪个?长公主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儿子平时爱和狐朋狗友去逛青楼,偶尔便会带一两个女人回来。 “不是你想的那些女子。”长公主长叹道,“是昨天跟你说的,他养在外面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的那个女人。” “哦,那个女人,是叫什么云若夕对吧。”慕王爷哦完后,神色相当平静。 长公主瞧着他这般,不由坐起身来,“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儿子都把那女人带回家了?现在还就在挽月阁里……” 第477章心机是要有的 长公主还没说完,便被慕王爷伸手搂住了细软的腰身,“凤儿,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不然呢?”长公主想要推开丈夫,但丈夫是武人出身,哪怕腿脚不便,一身的功夫还是在的。 她推不开,便只能在他怀里委屈继续:“你说这个混账,平时任意妄为也就罢了,怎么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糊涂? 他明知道他自己身份尴尬,明知道现在京城看似安宁,实则暗流汹涌遍布危机,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混账事来。” 长公主说着说着,心里头更难过了。 “你也知道,他的名声很差,京中的官宦贵门们,他几乎得罪了个光,找来找去,也就谢家,他暂时没得罪。 本宫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和太后用选世子妃的懿旨先斩后奏,让谢家把女儿嫁给他,结果你看看他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了?” 长公主对自家儿子还是很了解的,他虽看上去性格乖张,行事不着章法,但每次做什么,都有他的目的。 他任性,却是一个有能力任性的人。 但凡他想做的事,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他说会明媒正娶那云氏,就一定是明媒正娶云氏。 长公主担心他,会为了娶那女人,得罪谢家,甚至抗旨。 “辰儿这件事的确做的不对。”慕王爷虽然因为上朝,没有亲自听到慕璟辰和长公主的谈话,但当天晚上回来,长公主还是跟他简单说了一下。 不过显然,慕王爷生气的点和长公主完全不一样——“在外养女人算什么事,既然喜欢人家,就该把人家正儿八经的娶进门来!” 慕王爷愤愤道:“让一个女人独自养育两个孩子也就不说了,现在来了京城,还让人卷入那么多的是非,实在是太混账了!” “王爷?”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做这样不负责任的事!” 慕王爷看向已经彻底懵逼的长公主,神色振振道:“好在他及时悔误,将那女人接了回来,否则,本王定要打死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账东西!” “慕元吉!”长公主愣了好久,才算反应过来,抬起粉拳就砸向了丈夫健硕的胸口,“你怎么还赞同起儿子的做法来了? 这个女人是不能存在的!更别说接回来让辰儿负责了!?”那女人就该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如同从未存在过! “凤儿。”慕王爷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别在做昨天那样的傻事了,辰儿的性子你也知道,辰儿的能耐,你也了解。 别逼他,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作为母亲,你不应该支持他吗?” “可是?”长公主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不仅是个平民,还有那么多“故事”,她就做不到支持的事。 “你也听说了不是吗?那个女人,跟外面那么多人都不清不楚的,谁知道辰儿没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在跟别的男人鬼混!” 长公主不像顾夫人,她自小身份极为尊贵,在大宁所有贵族女人中,除了她的母亲太后,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可以及得上她。 连中宫皇后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这样的她,自然也就不在意自家儿媳妇的身份,必须得有多好,毕竟再好,也不会有她的好。 所以她对云若夕的最大的芥蒂,还是因为云若夕的那些过往——和他儿子未婚生子也就不说了,毕竟这里头,可能也有她儿子的问题。 但庶女出身,犯事被罚去庄子,后来又靠心机和计算,谋夺了安家的财产,这样手段多多的女人,怎么能是好女人? 再者—— 她来京城后,不仅先后跟顾家的顾颜之,漕帮的龙头,以及赌坊老板等人扯上关系,更甚至,还和那个从来没有什么绯闻的小医仙有过交集。 足以看出,这个女人勾引男人的本事有多强,行为又有多不简单,长公主是怕自己儿子万事聪明,唯独在男女之事上栽了跟头。 “凤儿,传闻这种事,往往都是捕风捉影,好比现在,大家都误会两个孩子是贺家那小儿子的,可事实呢,那两个孩子应该是咋们辰儿的吧。” 慕王爷抱着妻子,轻柔一笑,“不然你也不会把两个孩子安排在你席华阁里住着了。” 长公主性子冷傲,不被她喜欢的人和事,是绝对不能靠近她三尺的。 她把两个孩子安排在自己住的地方,说明她很喜欢那两个孩子,也说明这两个孩子已经被她鉴定过,基本能肯定是慕璟辰的。 “可是……”长公主见谣言问题说不服丈夫,便还是回到了身份问题,“那女人只是一个村妇,除了会给辰儿带来麻烦和耻辱,她还能带来什么?” 只有谢家,才能在未来护住她的儿子啊。 慕王爷知道长公主这般说,没有恶意,可他脸上的微笑,还是收敛了一些,“凤儿,别这么说,你难道忘了,本王最初,也是平民。” “可是你不一样。”长公主抬起头,拉着丈夫的手着急道:“你考上了武状元,又为大宁立下了汗马功劳……” 长公主还没说完,慕王爷就温和的打断了她,“我是男儿,当然可以建功立业,你要一个女子怎么改变她的身份?” “元吉?” “我倒觉得这个云氏,其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慕王爷眸光幽凝,“能在那样的家境中存活下来,还生下两个孩子,一路来到京城,开店闯出名声,甚至能得到安家老夫人的认可,得到对方赠予巨额财产,若是男儿,不一定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你!”长公主气得,直戳对方的心肝,“我让你回来,是让你帮我一起劝辰儿的,你倒好,不仅不反对这荒谬之事,还称赞起那个女人来了?我都说了,她那不叫本事,她那是不折手段,心机深沉!” “身在咋们这样的家庭,要是一点心机都没有,才是不应该的。”慕王爷笑着道,“凤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长公主伸出去戳丈夫心口的手,一下子就凝滞在了空中。 第478章多的是阻碍 她自小在深宫中长大,虽然因身份高贵,不需像那些宫人后妃般,步步为营,但她也是会一些手段的。 毕竟身在皇家,想要好好活下去,就得勾心斗角。 长公主突然发现,要是慕王府真像她所说,娶进个善良如白纸的世子妃……那纯粹就是在给敌人送人头啊。 长公主不说话了,显然,她已经快要被儿子和丈夫接连说服了,但她心里对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始终难以认可。 她那么美,那么好的儿子啊! 美玉不足以形容,朝霞不足以比拟…… 怎么能,怎么可以,就被那样的女人给拱了? 长公主扯出手帕,嘤嘤嘤的哭。 慕王爷瞧见了,忙把妻子抱进怀里,轻拍背脊,“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瞎操这份心了。 咋们辰儿既说出亲者痛仇者快这句话,就说明他和云氏的这件事,已经被有些人知道了,你这个时候去反对他,明显是在给他添乱。” “被认知道了?”长公主抬起头,“谁啊?” “那就不清楚了。”慕王爷叹了口气,“盯着咋们的人那么多,谁知道云氏这件事被谁抓住了。” “那怎么办?”长公主神色紧张,“万一那人透露了云氏的存在……”长公主不担心云若夕,只担心自己的儿子和两个小孙儿。 “你放心吧,辰儿既然把那女人接回来,就证明他有应对的法子,他需要的,只是我们两个老的别给他添乱。” “我,我怎么就给他添乱了?”长公主瞪圆了眼睛,恨恨道:“我这是在帮他!” “帮他?你把所有的侍卫都派去,和贺夫人一起杀了他看上的女人?”慕王爷沉了声音,“这叫帮他?” “我……” “你有没有想过,要那女人真死在你手上,辰儿以后,该如何面对你?”慕王爷沉了声音,“而两个孩子要是得知他们的祖母杀了他们的亲生母亲,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慕王爷的话,让眼睛红红的长公主呆住了,原来,儿子所说的亲者痛仇者快,还有这个意思。 “辰儿长这大,你可曾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有过另眼相待?”慕王爷叹了口气,“咋们都是过来人,当知道,辰儿对这云氏是真的看重。 即便你不喜欢她,觉得她是一个祸害,也不应该在什么都没调查清楚的时候,就去打杀她,这对她来说不公平,对咋们儿子也太残忍。 你也知道,辰儿作为咋们的儿子,真的承担太多,受苦太多,与其担忧将来会如何,不如让他在现在拥有快乐。” 长公主不说话了,微微红着的眼睛看着慕王爷,“好人都让你做,坏人全让我当,当年秀儿那事也是这样。 我这个当母亲的,心心念念帮她寻觅了那么个好夫婿,她倒好,不嫁也就罢了,还披上铠甲去从军。 一个女儿家,成天和一群男人待在军营里,纵然在百姓心中得了个女中英杰的名声,可在贵门里,谁不说她是母夜叉。 搞得现在都二十六七了,都没人敢娶……而这一切,都是你这个好父亲造成的。” 慕王爷被妻子说得憨厚一笑,或许是因为出身平民的缘故,慕王爷并不像皇族贵族那般教育儿女。 他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几经生死,比谁都明白,生命的意义,所以他对两个儿女,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女儿不想嫁人,那就不嫁,儿子想娶民妇,那就娶。 慕王爷表示,自己就是这么开明。 至于长公主,对那云氏的存在,始终带着芥蒂。 “那难不成,这件事,我还真的只能由着他去了?”长公主睁大眼睛。 “不然呢?”慕王爷淡笑道,“他要想娶那女人,会很不容易,皇家规矩,太后懿旨,还有谢家那边……全是麻烦。 更有甚者,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在暗处虎视眈眈。 你若是不由着他去,时不时想除掉他身边的女人,他除了得应对这些麻烦,还得花费人力物力还有精力来防着你……” “所以我才反对他和那个云氏的。” 慕王爷微笑着吻在了长公主的眉眼处,“本王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听明白?” “嗯?”长公主表情懵懂。 慕王爷笑了笑,“本王的意思是,哪怕你不反对,他想要娶那云氏,都有各种阻碍,你又何必亲自去反对,让母子关系闹得这么僵。” 长公主眸光一亮,瞬间懂了丈夫的意思,“对啊,哪怕我不反对,他也不一定能娶到那个云氏的。” 只是—— 一想到自己宝贝儿子,为了那么个女人努力,甚至受苦,她的心里就很难受。 慕王爷明显看了出来,搂住长公主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好了,凤儿,他自己的事就让他自己折腾去,咋们还有咋们的事要忙呢。” “咋们有什么事要忙的!”被亲吻的长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害羞的想要推开丈夫。 “当然是最重要的事啊。”慕王爷厚脸皮的不道,“你不是觉得儿子女儿都不听话吗?那咋们再生一个?” 长公主脸更红了,“都一把年纪了,还生什么生,咋们都有孙子了!” “有孙子又如何?江国公的大孙儿不是比他的小儿子还要大吗?”慕王爷抱起长公主,就往床榻那边去,“我家凤儿这般年轻,哪里老了。” “你!”长公主捶着慕王爷的胸口,保养极好的脸上,全是女儿家的羞态,“你,你讨厌。” “嗯,本王讨厌……” 慕王爷自小习武,身体极好,哪怕已经四十多岁,也依旧没有太多的老态,至于长公主,养尊处优,更不显老。 两人像少夫少妻般,去做羞羞的事了,至于挽月阁这边,安抚好自家小女人的慕世子,本也想做点什么羞羞事。 但小女人却踩了他一脚,睨他道:“别闹,我要跟你说正经的呢,孩子我可以先留在府里,但家里我得回去一趟。” 第479章开会 被踩脚疼的慕世子,忍着疼,带着笑,“你回去做什么?你想买地,我帮你买,你的酒楼,我也可以派人……” 慕璟辰还没说完,就被云若夕横过来的眼神打败了。 “好好好,我错了。”他无奈的举起双手,“我不干预你的事,你想回去,我就送你回去。” 云若夕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去前我想见见两个孩子。” “那是自然。”慕璟辰让影九去接两个小包子,李嬷嬷本想婉拒,可影九是施展轻功越过她,直接抱走了两个孩子。 李嬷嬷没得办法,只能追来了挽月阁。 她本以为那个云氏这般,是要带走孩子,却不想那云氏并没有带走孩子的意思,反而抱着两孩子温柔的交代,让他们乖乖的留在这里,听长公主的话。 “娘亲还没嫁给你们的父亲,所以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长公主祖母,只有没人的时候才可以知道吗?” “嗯。”安安乐乐听话的点了点,但小手还是忍不住抓着娘亲的手,“那娘亲,你什么时候回来?” “娘亲把事情处理好了,就来看你们。”云若夕亲了亲两个小包子的脸蛋。 两个小包子对视一眼,明显带着担忧和不情愿。 可见慕璟辰开口说“你们要是想娘亲了,爹爹就把娘亲给你们带来。”他们才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缓缓松开了紧抓着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见两个孩子这般信任慕璟辰,不由一笑,慕璟辰这人,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魅力,总是容易让人信赖。 孙婆婆这般,她和小长乐这般,现在连小长安也这般了。 “我送你。”慕璟辰让目瞪口呆的李嬷嬷看好孩子,便亲自牵着云若夕的手,给她戴上兜帽,送出了王府。 此时此刻,正在家中宽慰孙婆婆和漆氏的影七,听到了敲门声,她上前开门,便见一袭青色披风的崔成,和穿着毛领大衣的赵太贤一起站在外面。 赵太贤脸上有些着急,崔成的神色则有些冷。 “小七姑娘。” “崔成,赵太贤?”影七微微蹙眉,“是晨曦小筑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赵太贤道,“是我听小刘说,现在外面在传,夫人是贺家三少的外室……” 赵太贤还没说完,便被影七打断:“这种流言你们也信?” “当然是不信的。”赵太贤着急道,“可我们听说两个孩子被贺家扣下了,夫人上门去找孩子,也被贺家扣下了,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影七眼见二人眼底是真着急和关心,不由道:“你们不用担心,夫人没事,她很快就会回来。” “回来?”赵太贤愣了愣,“夫人去哪了?你没跟夫人在一起?” “夫人和我家公子出门去了。” “你家公子?”赵太贤睁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夫人的婢女,而是夫人那个,那个丈夫派来的?” “对。”影七应下。 崔成淡冷的表情,就暗沉了一下。 而赵太贤则是睁大了眼睛,“那你家公子是谁啊?” “反正不是贺家的。”影七淡冷道。 “……” 这信息量有些大啊,但赵太贤也算是明白过来:云若夕是真的有男人,只是这个男人并不是外面传的那些。 “小七,怎么了?” 就在三人站着门口的时候,巷子口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三人回头一看,便见穿着曳地月华长裙的云若夕,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走了过来。 “夫人——” 赵太贤和影七才喊出声,崔成已经快步走到云若夕面前,关心道:“你没事吧?” “事?我能有什么事。”云若夕笑笑,提着裙子道,“你们是听到外面的传言才来找我的?” “可不是!”赵太贤也跑了过来,站在了崔成身边,“要不是我让小刘拦着大壮哥,他都要直接杀去贺家找你了。” 一个外室,对于家风严谨的世家大族贺家,意味着什么,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得到。 赵太贤他们担心,要云若夕要真是贺家的外室,去了贺家绝对凶多吉少。 “我们本来也是要去贺家找你的,但想着流言毕竟不靠谱,没准你还在家待着,也就和崔成先过来看了。” “要是我不在家呢?”云若夕笑了笑。 赵太贤微红了红脸,“我们就去贺府救你。” “救我,怎么救?”云若夕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却是温暖的。 赵太贤脸更红了,“这个,这个我们还没想好。” 云若夕笑得更欢了,“不是我们,是你没想好,崔成肯定是有主意的。” 赵太贤被云若夕那么一说,脸更红了,他的确没有崔成稳重有主意,连来云若夕家里先看看,都是崔成的意见。 “夫人还能开玩笑。”崔成看着云若夕,眸光温和,“说明夫人没有受什么苦。” “嗯,我很好。”云若夕回道,“只是连累你们,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不仅让你们担心,还累及了你们的名声。” “我们也没什么名声。”赵太贤道,“夫人你没事就好。” 几人一边说一边进屋,云若夕让赵太贤回去,把晨曦小筑的陈大壮和小刘都喊了来,然后就在家里,开了个会。 “关于贺家那件事,很快就会有澄清,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只是有件事,我要跟你们说一下。” 在慕璟辰送她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慕璟辰约定好了,贺家那边的事和谣言,由慕璟辰去处理,而她云若夕则要应对她的事。 “想来你们也感觉到了,这两天晨曦小筑就算恢复了正常营业,也没什么生意。” “是有点。”赵太贤等人听后,纷纷点头,“不过夫人你不用担心,我听说,冬天酒楼生意大多都不太好。” “有季节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有人针对我。”云若夕道,“有人故意泄露了安家酒楼的名单。不止晨曦小筑,这段时间,但凡现属于我的安家酒楼都受到了影响。 周楠找到我,说已经有十几家京城的安家酒楼,要同我解约……” 第480章云若夕的反击 “到底是谁啊?”赵太贤忍不住激动,“夫人这么好的人,干嘛老针对夫人?” “是啊。”小刘也跟着赵太贤道,“那些酒楼老板太过分了,作为下属,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帮夫人澄清谣言吗,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要求解约?” 这不是落井下石吗…… 云若夕笑了笑,“你们呀,商场如战场,我一个女人家,又是通过赠与的方式,得到的安家酒楼,他们自然是不想屈就。” “那若夕你的意思是,泄露酒楼名单的人,是那些酒楼的老板?”漆氏在旁问道。 “不一定。”云若夕微微凝眸,“不过不管对方是谁,名单已经泄露,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云若夕扫视了众人一圈,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是愁眉苦脸,只有崔成,依旧淡定。 “崔成,你觉得呢?” “夫人的想法没错。”崔成一直看着云若夕,在云若夕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就似乎知道对方要问他,说出了自己想好的答案—— “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处理夫人的名声,和稳定安家全资的酒楼。那些和安家合作的酒楼老板,想解就解把,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清洗那些有异心的酒楼,还能在段时间内得到大量资金。” “嗯,崔成说的,也就是我现在想的。”云若夕道,“等到那些酒楼解约,他们很可能会联合起来对付我,而我打算将晨曦小筑将作为前锋,去对抗这些酒楼。” “夫人……” 赵太贤等人听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都亮了眼睛,只有孙婆婆和漆氏,流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目光。 云若夕笑了笑,男人果然都是好战的,“那现在,我就说说我接下来的计划了。” …… 云府。 云高卓归家后,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便被老夫人请了过去。 刚踏进厅堂,就见老夫人一脸沉冷的坐在高位,旁边垂首站着柳姨娘和她的女儿云晴梦。 而正中央,则跪着正在落泪的云晴雪,和齐氏留下来的老人刘妈妈。 “这是怎么了?”云高卓刚开口,跪着的云晴雪便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楚楚可怜道:“爹爹,女儿冤枉啊。” “冤枉?”老夫人一甩手,十来张账本抄本就砸在了云晴雪的身上,“亏我和你爹这般信任你,你就是这样蒙蔽我们的?” 云高卓看着地上的纸张,微微皱眉,老夫人就让身边的嬷嬷,给他送去了两本账本,“老爷你自己看看吧。” 云高卓接过两本账册,打开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这第一本账本是他熟悉的家里的账本没错,不过第二本,却是新写的账本,至于用途…… “晴雪,这是怎么回事!?”云高卓神色冷厉。 “爹,这个新账本不是我的,女儿是冤枉的啊。”云晴雪一边说,一边指着柳姨娘道,“是她,是柳姨娘,她想管家,所以才做这些假证据来栽赃女儿,说女儿贪污中馈!” 云高卓把目光看向垂首低眉的柳姨娘,幽深了眼角,柳姨娘? 她不是齐氏的人吗? 齐氏去了,她原本的人手就都归了云晴雪,这柳姨娘也应该听从云晴雪才对,怎么现在…… 莫不成,是这柳姨娘觉得云晴雪年幼,可以反叛? 在柳姨娘和云晴雪之前,云高卓是一定偏向云晴雪的,不是因为云晴雪是他的女儿,而是比起柳姨娘和云晴梦,云晴雪有更多的利用价值。 “柳姨娘,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云高卓问。 柳姨娘看向云高卓,先福了福身子,才垂首恭谨道:“老爷,事情是这样的,老夫人听说姚妹妹在妾身这里,便想过来看一看姚妹妹。 可在老夫人来之前,姚妹妹觉得有些累就回去了,老夫人没见到姚妹妹,却在软垫旁见到了地上这些手抄的账单。 这些账单,妾身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软垫上的。 妾身只知道老夫人看到后十分震怒,当即让人去大小姐的房间里找东西,然后就搜到了老爷手中的两本账册。” 柳姨娘的论述很有意思,她只说了整个事情的发展,没说她发现了大小姐做假账,也丝毫不说大小姐真的做了假账,似乎事实如何,都交给云高卓自己去判断。 云高卓微微皱眉,柳姨娘特意提到姚姨娘,莫不成,这件事还和姚姨娘有关系? 云高卓还没细想,老夫人就拍桌子道,“不管这些纸是怎么来的,总之这账本就是在你屋子里发现的,你还想抵赖?” 云高卓低头,又认真的看了下账本,虽然不对的地方,都是些极少的钱,但耐不住不对的地方太多啊,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是一笔大数目。 而且这还只是这一段时间的,要是长期以往,云晴雪不知能拿走多少。 云高卓有些不悦了,虽说云晴雪有极大的价值,但她毕竟是女儿,迟早要嫁出去。云家的产业是他的,她这般贪污…… “来啊,去把账目对不上的地方,重新查。” 云家暗中的产业那么多,下面管事的也不少,云晴雪手里的只是总账,每个管事手中,还有相对应店铺的细账。 只要照着一个不对的地方去查,一定能查出什么。 云晴雪见云高卓要查,顿时脸色苍白,看向了刘妈妈。 刘妈妈斟酌了片刻,对老夫人磕了磕头,“老夫人,老爷,大小姐初次掌家管理家业,难免有不少纰漏之处。 若是因为这样,来说大小姐故意贪污中馈和家中产业,实在太不公允,这新账册和这些抄本,一看就是有人故意针对。 老爷,老夫人,大小姐并不差钱,为何要做这种事,很明显是有人想要害大小姐,影响她的名声啊——” 提到名声。 老夫人和云高卓都犹豫了。 云晴雪现在还是云家女儿中,名声最好的一个,虽没了顾家的婚约,但凭着安老夫人亲自教养的这一点,她也能嫁个极好的人家。 他们是不能因为这个假账本,就割舍掉云晴雪这个最有联姻价值的女儿的。 第481章看不穿的柳氏 “母亲,这件事的确有些问题。”云高卓斟酌一二后,决定将大事化小,“这些手抄账明显是人费了不少时间弄的。” 云老夫人如何不懂自家儿子的意思,立刻点头附和:“你说的对,柳氏说这东西,她也不知从何而来,足以证明,这件事是有人在故意陷害。” 云晴雪听到云高卓和云老夫人的二人转,垂泪的眼中,当即闪过一丝得意,她就知道,这两老东西不敢舍了她。 “多谢父亲和祖母明鉴。”云晴雪盈盈含泪,面上挂上感激。 云高卓微微颔首,“不过这件事之所以发生,还是因你掌家的缘故,为了你避免你日后被人再用这种事设计,今日起,这掌家还是交给你祖母吧。” 云晴雪身体微僵,却是一点也不敢反对,低着头,弱弱道:“多谢父亲体谅。” “先下去吧。”云高卓冷淡开口。 “是。”云晴雪和刘妈妈齐齐起身,对着高坐的云老夫让人福了福身子,便转身离开了。 云高卓看着云晴雪离开的背影,微微蹙眉,却是很快恢复常色,对老夫人身边的柳姨娘道:“你来一下。” 柳姨娘身边的云晴梦,目光担心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可柳姨娘却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紧张的意思,恭谨的欠身,便跟上了云高卓的步子。 两人去到外间,云高卓才发问道,“你刚刚为什么要故意提及姚氏?”他的母亲他了解,素来是个多疑的主。 现在面上虽然不说,但心中肯定会怀疑姚姨娘。 柳姨娘似乎早就知道云高卓会问这个问题,神色不变道:“老爷,并非妾身故意提及姚妹妹,而是老爷想听的整个过程便是如此。” 云高卓审视着柳姨娘,这个曾经的安晴芳大丫鬟,突然发现,他其实好像一直都没有完全看透过。 以前以为她是安晴芳的人,是安晴芳送到他身边来监视他的,后来才发现,她原来是齐氏的人,一直在帮齐氏对付安晴芳。 然而直到现在,云高卓才发现,这个女人或许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人,她一直在帮自己,谁有势,她就替谁做事。 如今家中没有了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她终于露出了她潜藏的野心。 哼。 云高卓心中冷冷的哼了一下,他对女人的野心,素来嗤之以鼻,因为她们的野心再大,也越不过他这一坐高山。 她们想要的,想争的,始终都是后宅里这么一点地位,和他的一点点宠爱。 “家里现在没有女主人,老夫人上了年纪,管起家业来难免力不从心,你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帮老夫人管一下。” 云高卓主动伸手,握住了柳姨娘的手,在对方白皙的小手上,轻轻的拍了拍,然后便收回手,转身离开了。 柳姨娘在云高卓转身后,原本顺从的目光,一瞬幽冷,她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仿佛沾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 等到回身进屋,她才重新恢复她惯有的温顺表情。 回到房间的云晴雪,第一时间砸碎了屋里的青花瓷瓶,“柳姨娘这个贱人!居然敢设计害我!!!还有父亲,说什么为我着想,不要我因为这些事在被人拿住口舌,但其实就是想拿回掌家权而已!” 云晴雪怒火中烧,砸了花瓶还不算,还要去砸旁边架子上的玉制摆件,还好刘妈妈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大小姐,你冷静一下,这些玉石都价值昂贵。” “价值昂贵,有多贵,我云晴雪难不成还买不起吗?” 云晴雪刚说完,刘妈妈便沉冷的提醒道:“大小姐,您现在,已经不是安家的孙小姐了。”不再是那个即将继承德昌号,家里玉石瑰宝无数,想砸多少就砸多少的人了。 云晴雪举起玉石摆件的手,就那么僵硬在了空中。是啊,她已经不是安家的大小姐了,她的嫁妆,她的资产,全都是有限的。 用一点就少一点,砸一些就损失一些,再也不像过去的安家那样,让她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刘妈妈见云晴雪顿住动作,立刻伸手,拉着云晴雪的手,让她把玉石摆件放回去。 旁边的秀芳忙上前,去打扫碎掉的瓷器。 刘妈妈拉着神色凄惶的云晴雪走到一边,“大小姐,你冷静一些,老爷和老夫人虽没因今日的事责怪你,但他们的心中对你,已经不再信任。 大小姐与其在这里与人发火,不如想想该怎么体面的离开这个家。” “离开这个家?”云晴雪神色微凝。 “大小姐难不成还要在云家一直耽搁下去?”刘妈妈郑重道,“大小姐你也该是时候物色夫家了,您已经被顾家耽搁太久了。” 年近二十,这样的姑娘,哪怕放在喜欢留女的贵门,也算是很老的姑娘。 一想到自己的婚姻,云晴雪脸上的表情就更幽暗了,“你以为我不想嫁?可京城豪门贵门这么多,谁会要一个曾和别人有过婚约的女人?” “大小姐……” “都怪云若夕那个贱人!”云晴雪恨骂道:“若不是她,我怎么会失去安家失去顾家的婚约?” 云晴雪始终觉得,哪怕嫁不了顾颜之,她也应该嫁一个高门子弟的,可高门门槛太高,且不说她现在只是一个庶女。 就算不是,没有了安家的云家嫡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她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十多年来的名声和教养了。 可名声教养这种东西,和京城贵女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若按照一般流程,她是根本就不可能嫁进去的。 刘妈妈略微沉默,然后才凝重道:“事已至此,大小姐只能往前看。” “你以为我不想往前看?”云晴雪恨恨道,“可我要怎么向前看?我本来想着帮父亲掌管家业,可以帮我传出擅长管家的名声。 现在倒好,我执掌家业才不过一月,就被夺走了权利,外人会怎么看我?” 说到这里,云晴雪又忍不住把柳姨娘大骂了一顿,“母亲给我留下的都是什么人,这个姓柳的贱人,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反我!” 第482章一个“珩”字 刘妈妈默默听着云晴雪发脾气,等她发够了,才端起一杯茶递了过去:“人情世故一向如此,大小姐,夫人当初不是跟你说过?” 提及齐氏,云晴雪突然有些后悔,她或许该在当初冒险去救一下其实,毕竟之前齐氏在的时候,她一向顺心。 现在齐氏不在了,她发现,真由她一个人来处理各种事情,还真是应接不暇。 “要是母亲还在就好了。”云晴雪忍不住说了出来,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刘妈妈眼中,流露出的一丝暗讽。 “算了。”一想到那个女人已经死在发配边疆的路上,云晴雪就挥去了那点懊悔,端起茶杯,开始正儿八经的思索自己的婚事。 刘妈妈说的没错,云高卓和云老夫人已经开始对她心生芥蒂了,她要是再不把自己嫁出去,迟早会在这个家里失去地位,沦为庶女。 不过现在的她,该嫁给谁? 谁又愿意娶她呢? 云晴雪知道,要是她愿意,还是会有不少人愿意娶她。 可那些人,不是冲着她以前的温婉贤良名声,就是冲着她经商的能力和丰厚的嫁妆来的,这样的人家,大多不如何。 她云晴雪看不上。 她想要高嫁,只会高嫁。 可要高嫁,现在的她,单纯的靠媒人去说,肯定是不成的。 因此,她只能去走一些歪路子。 云晴雪眼珠子滴流的转:反正都得走歪路子,我为何不试一试子玉哥哥? 他本就和我有婚约,我若和他发生什么,别人也不会议论纷纷,只会觉得我和他早就有了感情。 而顾家,当初虽是为了安家才和我订婚,但比起安浅浅,我明显更让他们满意。 就算是为妾,能嫁给顾颜之,也比嫁给那些货色一般的高门子弟强。 云晴雪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该轻易放弃顾颜之。 之前身份被揭穿后,她就躲在云府避风波,一直没去顾家看情况。 现如今,也该去看看了。 “刘妈妈,帮我给顾家递帖子,就说我想拜访顾夫人。” 刘妈妈眼神微动,“大小姐还是不想放弃顾家?” “我为什么要放弃?”云晴雪冷声道,“京城高门子弟纵然不少,可有几个能及得上子玉哥哥的?” 曾经拥有过最好的美玉,再看别的美玉,便只觉得如同破石,云晴雪自小和顾颜之青梅竹马,眼光已然被顾颜之影响到,看谁都不在眼里。 对此,刘妈妈没有多劝,而是按吩咐去了。 三天后,是小寒。 整个京城都被昨夜突然落下的风雪覆盖,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由于道路淤堵,车马难行,云若夕和影七只能走去晨曦小筑。 云若夕拿起孙婆婆递给她的伞,刚撑开,便注意到这把天青色的竹伞柄,吊着一方温润的玉石坠子。 玉石光润有泽,纯白似乳,一看就是被人拿在手里经常把玩的,最重要的是,玉石上面还镌刻着一个字。 “珩?” 云若夕念着这个字,神色微愣,似乎完全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样一块玉石,“婆婆,这伞你是从哪拿的?” “你的房间啊。” 之前云若夕打的那把伞被风吹坏了,孙婆婆忘了给她买新的,给云若夕收拾屋子的时候,见屋子里还有一把好伞,也就拿出来了。 “怎么不能用吗?”孙婆婆微微奇怪,“这伞我检查过,是好的。” “不是。”云若夕记忆飘忽,回到了那一片雨幕之中,这把伞不是她的,而是之前一个好心人给她的。 当时她并没怎么注意这把伞,收好后便放在一边,放着放着,也就忘了这把伞的存在,没想到被孙婆婆翻了出来。 “那你这般?”孙婆婆见云若夕神色恍惚,不由道,“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今日你就别去店里了。” 这种天,不会有什么生意的。 “没事。”云若夕放下伞坠,“店里又不远,我去店里研究新菜,婆婆你赶紧进屋,外面太冷。” “哎。”孙婆婆应下,眼见着云若夕走下门口阶梯,和影七往外走,这才关上大门,回去屋子和漆氏继续做针线活。 她想给两个小包子,做几双棉袜。 云若夕和影七走在外面,北风虽然不大,但落在脸上,还是像冰渣子一般。 影七刻意走在云若夕前面,帮云若夕抵挡一些风寒。 云若夕心中温暖,看向手中伞柄下的玉石,便更暖了。 这世间恶人虽多,但还是会有心善之人。 对方的名字里,有一个珩字吗? 云若夕想,有机会的话,还是在京城的贵人中打听打听,有没有这么一个人,毕竟这玉石,一看就很昂贵。 …… 今日风雪天气,路上虽然没什么行人,但打开门做生意的还是不少,尤其酒楼酒家,生意倒是比之前要好。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又接近年节的缘故,许多忙碌一年的人,都开始渐渐歇下来,出门呼朋唤友,喝酒欢歌。 云若夕和影七从正门进入晨曦小筑,简单一扫,便见焕然一新的厅堂,一个客人都没有,她也不在意,笑着跟在前台守着的崔成打了声招呼,便一起去到了后院。 “赵太贤,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赵太贤应了一声,陈大壮便从厨房里,端了个铜锅出来。 “摆去厅堂,今日我们在大堂弄。” 云若夕跟赵太贤等人表示,想要重新赢得市场,就要及时推陈出新,推出和别的酒楼完全不一样的菜肴。 赵太贤听了云若夕的吩咐,有些奇怪,“夫人,咋们之前研究新菜式不都是在厨房,今日怎么要去正厅?” “让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云若夕和赵太贤说话,向来如同大姐大般的粗糙,流露着一股江湖气。 但赵太贤不仅没觉得不好,反而觉得这样的夫人,更容易亲近,也更可爱,当即笑着和陈大壮把东西都弄去了正厅。 按照云若夕的吩咐,新换上的桌椅大多都是圆桌子,没了之前雅致的调调,现在的晨曦小筑,倒有了些小酒馆的感觉。 “今天我要跟你们介绍的,是我此生最爱的一道美食。”云若夕一边检查铜锅,一边让赵太贤把弄好的调料高汤放进了锅里。 第483章突来贵客 “这个叫火锅,这些呢,是用来做调料的,根据个人口吻不同,可以弄不同的蘸料。”云若夕亲自示范,给自己打个调料。 赵太贤把处理好的新鲜的羊牛肉端上了桌,得益于他那高妙的刀法,每一片牛肉都薄如蝉翼。 云若夕夹了一块放入烧着炭火的铜锅之中,简单的一烫,再捞出来,放在打好的蘸料里,香味瞬间四溢。 云若夕当着众人扯下自己的面巾,大大方方的吃下了牛肉片,只瞬间,那麻辣鲜香的味感就刺激到了她每一片味蕾。 呜呜,好好吃……她要哭了。 众人见云若夕一副感动得要哭的样子,忍俊不禁,纷纷好奇的学着云若夕,也下牛肉,弄蘸料,开始尝这道吃饭特别的采药。 结果一入口—— “好,好好吃!!!”小刘忍不住惊叫出声。 赵太贤更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自家夫人总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尤其是在吃的上面,她总能把一些意想不到的食材结合在一起,创造出十分奇妙的味道。 连素来沉默没什么表情的陈大壮,也在吃了一片牛肉后,露出了有些开心的表情。 崔成几乎可以笃定:“夫人,你这道菜,一定会成功。” “这可不是一道菜。”云若夕笑道,“而是一种新的吃饭,结合了各人各自的口吻,又能完美的和谐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火锅可不像一般的菜肴,它有氛围,再冷的天,和亲朋好友坐在一起吃火锅,也不会觉得冷。” “嗯嗯。”小刘一边赞同,一边把更多的牛肉下了进去。 晨曦小筑这般的欢声笑语,和火锅香味实在太过明显。 隔壁卖应季披风的布衣店老板闻到这香味,感觉今天早上吃的早饭都白吃了,这还没到中午,他就开始流口水了。 且不止是他,晨曦小筑对面卖伞和竹制制品店的老板,也从炭炉旁边挪动身子,把脑袋探出了开了一半的门。 “这对面的晨曦小筑在弄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香啊。” “是啊,想得我的肚子都在叫。” “受不了了,三娃子,你去看看。” …… 住在这条街上的店铺,大多都是不怎么富裕的人家,前面是店,后面就是住家的地方,所以就算今日风雪天,他们依旧开了门。 晨曦小筑的火锅味,实在太香,随着风雪,一路飘荡,不仅飘到了整条街上,还逸散到了那堵高墙后,金家的大宅子里。 又是一年收工算收入的季节,四大商行之一玉行的老板金得利,本在家中百无聊赖的看着手下十多号人在下方报账。 突然,他闻了一股能让人食欲大动的香味。 园子外面开了家酒楼,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酒楼,就是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晨曦小筑。 不过他平时都在后院的女人堆里待着,不怎么来这园子里,若不是今日惩罚这些算错了账的管事,故意让他们在风雪里哆嗦算账,他也不会来着园子看雪景。 没想到,意外嗅到了这令人心思几动的香味。 “这晨曦小筑不是说已经没什么生意了吗?怎么还有香味传出?”金得利看向身边伺候的褐衣老者。 老者神色不动,恭谨弯腰道:“回老爷,那云氏整顿了晨曦小筑后,又重新开业了。” “重新开业?”金得利笑了,转着手中两颗光洁的硕大白玉石,语气轻嘲:“她一个女人家家的,没事跑出来做什么生意? 当外室就好好的给人当外室,跑出来抛头露脸,惹人非议,难怪贺家的夫人看不下去,要打杀她。” 金得利作为四大商行之一玉行的老板,在京城自然也是有钱有势有不少耳目,云若夕的事他听了很多。 只是云若夕从安家手里接手的是酒楼产业,跟他的玉行生意几乎没什么交集,他也就没怎么在意关心。 不过今日这香味,着实勾起了他的兴趣。 金得利站起身来,“好歹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本老爷也是该去打打招呼。” “是。”褐衣老者跟着转身离开的金得利走了,但在离开前,他看了眼旁边候着的几个家丁。 家丁们收到管家指令,立刻去园子里,把那些个冒着风雪算账的管事们,请进了温暖的屋子里。 云若夕等人吃到一半,就发现门口处多了几个小孩子。 云若夕想起自己之前在清河村摆宴席时遇到的情况,顿时明白这些孩子,大概是被他们爹妈派来看情况的。 反正这条街上没什么人,孩子又是成群结队,有大孩子领头看着,那些坐在店门口的人,倒也不担心自家的孩子走丢。 云若夕笑了笑,让大牛二牛去招呼孩子,自己则跟赵太贤去了厨房:“走,去准备几个铜锅,我们应该很快就有客人来了。” 不出云若夕所料的,那些借口来寻孩子的人,看见了正厅里云若夕等人在吃的火锅后,纷纷流露出了惊奇的表情。 除了惊奇,那满室的温暖和香味,也让他们生出了一丝冲动。 在晨曦小筑隔壁卖披风的店主,因当初和晨曦小筑近,多了不少生意,和晨曦小筑的关系还算不错。 眼见晨曦小筑又多了新的吃食,立刻领着老婆孩子,和从乡下接来过年的老人,走了来,“云老板你这是在吃什么好东西?” “火锅。”云若夕带上面纱,亲自上前招呼,“赵老板,想要尝尝吗?” “必须的。”隔壁的老赵领着一家老小坐下了。 小刘本来就吃得差不多了,见有客人上门,也立刻和赵太贤一起去厨房忙碌。 有了这第一家,很快就有借口来找孩子的人家,坐进了店里。 这些人虽然都不富裕,一年到头可能都不会去酒楼吃饭,但谁叫现在接近年关呢,今日又是节气,便顺便应景,带着家人来了。 很快,一个生意都没有的晨曦小筑,再次坐满了大堂。 云若夕等内部人员吃的火锅,被迅速搬去后后院,大家见有生意上门,都不顾不得继续,纷纷去招待客人,给他们介绍火锅的吃法。 云若夕本在亲自招呼,但崔成却道:“夫人不易做这种招呼客人的事,我来就好。” “嗯。”想到名声问题,云若夕没有坚持,去了柜台后们守着。 就在崔成招呼客人时,晨曦小筑外落下了一顶华丽的轿子。 第484章直接粗暴 随行在旁的褐衣老者,撑着大伞,走到前方,亲自弯腰捞起轿门,一个胖胖的身子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那是?” “金老板?” “!!!” 这条街上的店家,大多都是认识金得利的,因为二十年前,金得利为了修他的大宅,买下了溪口街的地契,也买走了这条街大半店铺。 这样一来,即使这溪口街上的店家知道,金家的高墙和风水阵吸走了这条街的财气,他们也不能如何,毕竟他们租的是金家的门面。 “还挺热闹。”金得利下轿后,瞧了瞧厅堂里情况,勾起厚厚嘴唇:“不是说都没什么生意吗?” 崔成看见金得利,眸光不自然的冷了下来,但很快,他就恢复正常,上前拱手道:“本是没有的,但金老板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自然也就来了生意。” “呵,小嘴也挺会说话。”金得利看向崔成,眼神不由一亮,这个迎宾的小官,不仅长得不错,身姿气韵也是极好。 比竹韵馆里的那些小倌儿强多了…… “金老板谬赞了。”崔成含笑低头,但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却在人看不到的瞬间,闪过一丝暗冷到极致的杀意。 这时,一道身影却伴着花香,步上前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崔成,你去后面忙吧,贵客由我来接待。” 云若夕走上前来,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金得利看向崔成的视线。 她曾从影七那里打听四大商行的时候了解过,这个金得利,据说是个纵情声色的主,男女不忌,只要模样好,他都会上手。 刚刚金得利瞧崔成的眼神,差点没把他恶心吐。 可崔成站在云若夕的身后,看着云若夕挡住他的背影,眸光中,却透露出一丝复杂的无奈。 这个傻女人,她难道不知道她自己的样貌,可比他现在的这张脸,吸引人多了?可她却居然为了护住他,傻傻的把她自己给送上去…… 不出崔成所料的,金得利本被人打扰的目光,落在云若夕身上后,顿时,就露出极为猥琐的表情。 这女人,似乎是个极品啊。 他金得利玩人无数,这点眼光还是有的,眼前女子虽然包裹得严实,但那雪白的肌肤,极亮的眸子,还有好听的声音,全都是极品美人会有的东西。 他这一趟来的,果然很值…… 金得利看云若夕的目光,落在崔成眼中,似如血刃一般,一寸寸将他极力控制的伪装瓦解。 他想杀了他…… 一刻都不能再等! 然而—— 就在崔成往前一步的时候,云若夕突然出声,打断了崔成的意图,“金老板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金得利笑了笑,迈步上前,似乎想要靠近云若夕,“老板娘这话说的,来你们酒楼,自然是来吃东西的。” “既如此,那就请吧。”云若夕不动声色的移步后让,迅速拉开距离,让金得利的靠近没有得逞。 她做出请的手势。 金得利也不着急,美人喜欢玩,他就陪她玩,笑吟吟的顺着她的手势,走上了楼梯。 崔成上前,似乎想去招待金得利。 云若夕却是拉住他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不是认识他?” “嗯?”崔成的目光落在云若夕拉他手臂的纤细小手上,顿了表情。 “我刚注意到,你看到金得利的时候,似乎有些紧张。”云若夕关心道,“他是不是以前欺负过你?” 崔成略微沉默,等到云若夕察觉自己好像抓了崔成的手臂,收回了她的手,他才神色淡冷道:“他曾侮辱过家母。” 什么!? 云若夕瞪大眼睛,本以为崔成见那金得利,目光变冷,是因为金得利以前可能调戏过崔成,没想到居然是欺辱过崔成的母亲。 云若夕微微皱眉,顿时看向影七:“去把他给我踹出去!” 崔成闻言一颤,晨曦小筑现在生意全无,声誉极低,若能得到金得利的欣赏,或许可以迅速将火锅名声传出,重新起步。 但云若夕却因为他,要把金得利赶出去,还是这般粗暴的方式…… “夫人,不能得罪金德利。”崔成上前一步,拦住了影七。 云若夕却道,“崔成你别拦,这种渣渣,我晨曦小筑不屑接待。” “夫人……” 影七的身法太好,崔成是拦不住的,一眨眼就越过崔成,上了楼梯。 楼上的金得利舒服落座,正想着待会云若夕上来,他是先摸她的小手,还是先扯下她的面巾,就见一道纤瘦的身影出现在了楼上。 好清秀的女子,就是面容有些冷…… 金得利看到影七后,真惊讶这晨曦小筑,怎么那么多美女,对方就突然冲来,一脚踹向了他。 “铁成!” 金得利睁大眼睛惶恐一叫,原本伺候在旁的一个黑沉男人就突然上,挡住了影七的攻击。 作为四大商行之一的大老板,身边没几个保镖是不可能的。影七自然知道这点,可她没料到,这个护卫的身手会这么好。 楼下的云若夕看着楼梯,在思考当小七把人从楼梯上踹下来时,她该大声笑,还是冷冷笑,二楼却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且打了半天,也没见金得利被踹下来。 “怎么回事?” 云若夕想上去看,却被崔成一把拉住,“危险,别去。” “可是——” 云若夕话还没说完,穿着身华丽绣金丝棉袍的金得利,便就在褐衣老者的搀扶下,略带仓皇的跑了下来。 他看到云若夕后,想也不想就朝云若夕冲了过来,手中的玉质折扇也直接朝云若夕的脸上打来。 贱人,竟敢派人袭击他! 可金得利没想到的是,他的扇子还没打到云若夕脸上,就被人伸手抓住了,“金老板,就算你有钱有势,也不能这般仗势欺人吧!” 楼上和人打斗的影七见金得利跑了,立刻下来要保护云若夕。 而她刚下来,崔成就扬言道:“小七姑娘,你没事吧?” 影七本想说,她能有什么事,可见金得利的动作,竟是要打云若夕,顿时冷了眼神,一脚踹在了金得利的身上。 第485章情节陡转 后一步下来的黑沉脸护卫,没来得及保护金得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得利惨叫一声,摔在了地上。 在大堂里吃饭的人看着这一幕,全都惊惶的站起身,躲去了角落。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崔成便冷声道:“因为夫人是女子,你们这些欺行霸市的大老板,就时不时来晨曦小筑找麻烦。 之前的李老板和邱老板,是派人来投老鼠屎,金老板你倒好,居然直接对我们的小七姑娘动手动脚。” 影七微微皱眉,她才没有被动手动脚,可想到崔成这么说的目的,非常完美的解释了她在二楼的打斗,也就没有说话。 崔成继续道:“但你也不好好睁眼看看,我们家小七姑娘的身手,是你能碰的,陈大哥——” 崔成对着里间闻言赶来的陈大壮喊了一声,陈大壮立刻对着金老板,和去搀扶金老板的褐衣老者做出了请离开的手势。 似乎是和崔成在事前演练过一般。 “你们要是不走,我们就报官了!”崔成声色冷厉,毫无畏惧。 金得利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是想对那什么小七不轨来着,但他还没动手啊,且他来找云若夕麻烦,也还没开始找啊,怎么就被扣上了仗势欺人的罪名。 “我仗势欺人!?”金得利大喝道,“来啊,把店给我砸了,让他们看看,什么是仗势欺人!” 金得利刚说完,他身后的几个护卫,就速度撸起袖子,一副要开干的架势。 崔成却突然拿出一块木制菱形灵牌,高冷道:“我倒是看看,今天谁敢动这里!” “哼,拿出块破牌子,你以为你就是皇家禁卫军吗?吓唬谁呢!”金得利正骂着,褐衣老者便惶恐了眼神,拉着金得利道:“老爷老爷,那是漕帮大龙头的令牌!” 且还是见令如见人的那种!!! “什么!?”被搀扶起来的金得利,差点没稳住身子。 “从即日起,溪口街是大龙头的地盘,金老板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兴隆客栈,找大师爷谈一谈。” 崔成说完,金得利的脸色就更差了。 对于漕帮,贵族世家或许没什么怕的,但商人经商,漕运是主要的贸易通道,若是得罪漕帮,百害而无一利。 且漕帮是江湖绿林,杀个人投个毒,他们这些商人,又不像皇家贵族那般紧要,死了就是死了,谁会因为他们而去调查漕帮? 金得利惹不起,只能小声问褐衣老者:“老洲,你确定没有看错?” “确定!”作为金得利在外的代言人,褐衣老者京城替金得利去许多金得利不敢去的危险饭局,包括面见漕帮龙头。 那一次集会,褐衣老者虽然没见到大龙头,但这块令牌他却是见过的。 且这种事前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待老奴回去问了漕帮那边,发现令牌有假,再杀回来也不迟。” 褐衣老者言之有理,金得利立刻摸着被踹的肚子,狠狠的瞪了云若夕一眼,便让褐衣老者搀扶着离开了晨曦小筑。 云若夕面对这一状况,神色却并没有轻松,毕竟她是一点也不像和漕帮扯上关系。 未等云若夕想出应对之策,崔成就立刻当着大厅里吃饭的人,对云若夕道:“不瞒夫人,崔成本是漕帮之人,被漕帮派来监视对付夫人。 可夫人大义,见南市贫民街上劳工无法度过严冬,不惜花重金为他们购置棉衣棉被,我漕帮虽有一些不齿之徒,但大部分还是义结之士。 夫人如此义举,对我漕帮底层帮众帮助极大,大龙头念夫人高义,便让在下不在监视夫人,这令牌,也是大龙头命在下赠送给夫人的,望夫人收下,接受我漕帮的道歉。” 云若夕听着这一番话,惊讶得完全说不出来,毕竟情节陡转得太严重,她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但她至少知道一点,崔成在帮她。 果不其然的,那些听了崔成话语的客人,竟没有吓的跑出去,反而忍不住问了句:“崔小哥的意思是,从今天起,这溪口街就是大龙头罩着的地方了?” “对。”崔成应下。 几个商铺的老板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这众所周知,但凡被漕帮大龙头划分的地盘,都是不用缴纳保护费的。 每季度只需象征性的拿店里的东西,随便孝敬一下即可,毕竟漕帮的大龙头,总管整个漕帮,是不需要像其他龙头一般,收取保护费的。 “哎呀,云娘子,我就知道你心善,没想到你居然跑去给贫民街的人捐衣裳。” “我就说着每年都有贫民街的人被冻死,今年怎么没了,原是云娘子你做的好事,连漕帮都跟你道歉感谢了。” “云娘子高义啊。金老板那人谁都知道,是个好、色之徒,云娘子你以后可要小心啊。” “没错,不过崔小哥说了,以后溪口街都是大龙头罩着的,那金得利也不敢把你如何的!” …… 随着众人的言语,云若夕渐渐反应过来,就在刚刚那一分钟内,崔成为她做了好几件大事。 第一件,说明了金得利被打,是因为其心不正,晨曦小筑是正当防卫。 第二件,说明了晨曦小筑之前的老鼠屎,都是因被那些大老板的恶意欺凌,而不是真的存在卫生问题。 第三件,以漕帮帮众身份,代表大龙头对云若夕感谢和道歉,说明了云若夕和漕帮龙头并非暧昧关系。 第四件,给云若夕令牌,表示云若夕以后,就是漕帮大龙头的朋友,谁敢动云若夕,就是与漕帮为敌。 大堂里吃火锅的,多是溪口街的商户,他们见云若夕得罪了金得利,本有些后悔来着店里。 可眼见云若夕突然得了漕帮的交好,甚至连带着整个溪口街,都得到了大龙头的庇护,便全都忍不住跟云若夕套起近乎。 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商户来说,得罪大老板,顶多就是换个地方做生意,可得罪漕帮,那就别想做生意了。 且要真的因为云若夕,和漕帮交好,那他们日后无论走货也好,卖货也好,都是极为有利方便的事。 崔成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云若夕从差点被人嫌弃的老鼠屎,变成了人人想要亲近的香饽饽。 云若夕却是没有那么激动,反而冷静的看了崔成一眼,清冷道:“崔成,我们去后院说吧。” “好。”崔成应下,跟着云若夕去了后院。 第486章解释 未等云若夕开口,崔成便主动交代:“这令牌的确是大龙头让我交给你的。” “为什么给我?”云若夕看向崔成手中的令牌,凝了凝神,“就因为我给贫民街捐了东西?” “对。”崔成看向云若夕,眸子映着阳光,但里间,却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崔成,我不喜欢人骗我。”云若夕蹙眉道,“对我而言,残忍的真相,比美好的谎言,来得重要。” 但事实上,云若夕自己也搞不清楚,这世间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幻象,所以她对真假,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看重。 之所以摆着严肃脸那般说,不过是想从崔成嘴里听到真相。 “这就是真相。”崔成对云若夕道,“我刚刚在大堂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云若夕微微皱眉,“可你不是说漕帮不再监视我了?为什么他们会知道那些棉衣棉被是我捐赠的?” 崔成缓缓一笑,目光在阳光下,恬静而温柔,“夫人,贫民街有不少人,是漕帮的底层帮众,你的捐赠引起了他们的热议。 这件事往上传,很快就引起了上头的注意,上面的人只要有心,只需查一下最近谁买了大批棉制品,自然也就能查到夫人你身上。” 也就是说,根本不用他崔成去打小报告。 云若夕没说话。 她对崔成拿令牌的举动,有些不满,毕竟她不太喜欢这种被人隐瞒的感觉。 但人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反而帮了她解决了麻烦,她做不出恩将仇报,训斥人的事来。 “多谢你。”云若夕想了想,“不过这令牌我是不能收的,你还是拿回去……” 她还没说完,崔成便上前一步,握住云若夕的手腕,将令牌放在了她的手掌上。 “你!?”云若夕还在诧异。 她身后侧的影七却是速度上前,喝道:“大胆!”你竟敢碰夫人的手! “小七?”云若夕看向影七,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要喊大胆。 崔成却是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笑着道:“夫人没什么事,我就去忙了。” “哦,去吧。”云若夕点了点头。 崔成浅笑着离开,眸光记住了她呆愣的样子。 影七上前,神色凝重,主子让她着重防着这崔成和夫人接触,果然是对的,这崔成,居然敢直接抓夫人的手。 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还有夫人…… 影七看向云若夕,发现对方竟一直没在意她自己的手被崔成拉了,只看着手里的令牌,嘀咕着:“嗯,做工还不错。” 影七:“……” 他们家夫人的关注点,果然和常人不一样。 影七本想说什么,云若夕却是将那令牌放进腰间的荷包里,抬头道:“小七,今日你家主子有空吗?” “嗯?”影七愣了一下,然后才回道:“主子说过,但凡夫人找他,没空也得有空。” “那你等我一下。”云若夕进了厨房,把和赵太贤准备的火锅材料都装进篮子里,然后便和影七坐上了马车,去了慕王府。 正值饭点,慕璟辰本在席华阁,领着两个小包子,面见慕王爷,得知云若夕来了,他二话不说,就要领着两个小包子离开。 长公主那个气啊,“王府是她想来就来的地方?” 她想让人赶人,可慕王爷却拉住了她的手,眼神示意长公主去看两个小包子。 长公主顺着丈夫的目光看去,便见两个小包子,在听到自家娘亲了后,两张小脸都像落了阳光,亮闪闪的。 眸子也像落满了新城,璀璨之极。 唉…… 这般充满希翼的表情,换做谁,都难以让他们失望吧。 “罢了罢了。”眼不见心不烦,长公主挥挥手,一副随便你去的表情。 慕璟辰浅淡勾笑,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眼中同时闪过的狡猾,仿佛在这一瞬间,达成某种特别的交易。 慕璟辰牵着两个孩子回到挽月阁。 而这时,云若夕已经在影九的帮助下,在挽月阁临水的观景台后,摆好了一应用具,甚至还提前放好了酌料。 “阿夕……” 温柔低磁的声音传来,摆放碗筷的云若夕一抬头,便看见一身华美紫衣的俊美男子,左手牵着一个同他一般精致无双的小孩,右手抱着一个同样漂亮却笑嘻嘻的小孩,凤眸盈笑的朝她走来。 “安安乐乐。”云若夕主动上前,接过慕璟辰手中的小长乐,就在嫩白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 小长乐咯咯的笑,就像被云若夕挠痒痒了一般。 云若夕将他放在地上,又去亲了小长安。 哥哥虽然没想弟弟那么开心的笑,但淡红的脸蛋,和闪闪发光的眼睛,都透露出他无比的高兴。 云若夕亲完两个孩子站起身来,便见慕璟辰眸光盈盈的看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轻语道:“我呢?” 云若夕神色微怔,然后便红了脸蛋,“你什么你。” 嘴里虽然这般说着,但身体却是毫不犹豫的上前,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踮起了脚尖。 然而尴尬的是,慕璟辰太高了,就算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也只能亲到他的下巴。 不过下巴就下巴吧,反正是亲到了。 然而云若夕没想到的是,某人在她亲了下巴后,却突然搂住她的腰身,不让她离开,然后迅速俯首,吻在了她红唇之上。 两个小包子呆呆的望着这一幕,等到反应过来,小长安第一时间过去,用小手蒙住了弟弟的眼睛。 “不能看。”小长安神色郑重,“贺老爷爷说了,君子当非礼勿视……” “乐乐不要当君子!”小长乐被哥哥蒙住眼睛,着急得不行,他要看爹爹亲娘亲!!! 完全没注意两个小包子对话的云若夕,双手撑在慕璟辰冷硬的胸膛上,满脸通红的试图推开他,眼神警告:孩子在呢! 吻着她的某人勾了勾笑,用舌尖调戏般的舔舐了一下,才抬起了头,放开了她,传音入密道:“嗯,等到没两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再继续。” 第487章家宴 继续你个大头鬼! 云若夕感觉脸颊发烫,急忙抬手捧住自己的脸,转身跑去了桌案旁。 两个小包子见此,立刻追了过去。 慕璟辰看着那个对别人脸皮厚,唯独对他特别容易害羞的小女人,坏笑的目光,不由添上了缱绻的温柔。 他不急不缓的走了过去,笑问道:“这是什么?” “火锅。”云若夕道,“我今天在晨曦小筑推出的,我已经吃了一些了,这些是专门给你们带的。” 风雪日,小寒天,能和最温暖的人在一起吃火锅,真的人间最美好的事了。 云若夕安排慕璟辰和小长安做对面,自己则和小长乐坐一边。 为了避免大儿子多想,她还特意解释道:“这叫鸳鸯锅,一边是红汤,辣,一边是清汤,不辣,安安和你都不吃辣,所以就坐清汤那边。” “我要吃我要吃!”小长乐早就闻到香味了,此刻见自己面前的小碗碟里,发出诱人的香味,连忙用筷子蘸料放进嘴里。 “好吃!”小长乐亮了眼睛。 云若夕见他又要去吃蘸料,忙拉住了他的小手,“乖宝,这是蘸料,是要蘸食材的,不能单吃,来娘亲教你。” 云若夕开始给两个孩子示范,旁边帮完忙后的影九,明明已经吃过午饭了,可闻着这火锅的香味,却是眼红了眼睛。 呜呜,好想重新变回孩子,当夫人的女儿啊,那样,她就能像两个小少爷般,经常被夫人投喂了。 挽月阁气氛欢快之极,好似这湖面上再大的风雪,也无法浸染这景台上的温暖与甜蜜。 此时此刻,顾府。 圆圆的饭桌上,难得的坐齐了顾家的人。 顾老夫人端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两侧分别坐着她的两个儿子,长子顾延章,次子顾延康。 顾延章和顾延康身边,分别坐着他们各自的正妻,而在两位顾夫人下首坐着的,则是两房的子女。 除了已经出嫁的三小姐外,顾夫人身边身边坐着,是七少爷顾颜之,九小姐顾菁菁,以及庶出的五少爷和四小姐。 而二房这边,在顾二夫人身侧坐着的,是嫡出的大少爷顾城,顾城之的妻子,以及两个庶出的小姐。 大抵是顾家两房,都是顾老夫人所出的缘故,双方的关系还算融洽,但像今天这样,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的饭局,却是少见的。 “年节后,就是母亲六十大寿,我和你们大伯商量好了,这一次的大寿,就交给你们几个年轻人去办。” 顾延康比哥哥顾延章擅谈,寒暄几句开场后,就很自然的提到了这次聚会的目的。 “爹爹,你和大伯父,这是想偷懒吗?”二房庶出的八小姐,直言不讳的戳穿了自家爹爹的心思。 顾延康闻言嘿嘿一笑,本有些生疏的饭局,在父女两的对话下,稍微缓和。 八小姐显然继承了其父的善谈,笑着道:“不过祖母难得来京过节,还要过生日,我们这些做小辈的,是该尽尽心。” “没错,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才是。”比八小姐大一些的六小姐,也笑着说了一句。 对面的五少爷和四小姐,瞧着二房这两个庶出姑娘的笑容,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眸光,因为二房老爷顾延康是次子的缘故,不用继承家族,自然没娶那侯门出身的嫡出小姐。 所以二房的规矩,没有长房这么严苛,二房的夫人,也没有长房的夫人这般严苛,连庶出子都能在饭桌上畅所欲言。 顾夫人眸光淡淡的看向斜对面,那笑着和顾二爷说话的两个庶出女,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这庶出就是庶出,没得规矩。 看看她的女儿顾菁菁,多么乖巧,文静淑女…… 顾夫人心中得意,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女儿,其实也正在用羡慕的目光,看向对面两个畅所欲言的二房庶出小姐。 “对了,颜之和那安家小姐的婚事,可是真的定下来了?”毕竟是顾家未来的继承人,顾延康这个做二叔的,还是要关心一下。 顾老夫人一直恬淡的表情,微微松动,抬眸看向了顾颜之,似乎和顾延康一样,再等待顾颜之的回应。 顾颜之没有回应,回应他们的是顾夫人,“二叔这话说的,这婚事是安老夫人去世前,便已经定下的,如何来的真假。” “可我听说那安家真正的孙小姐安浅浅,不如之前的云家大小姐呢……”八小姐八成在家“童言无忌”惯了,直接就戳了顾夫人的心坎。 但顾夫人是何人,面子功夫从来都是极好的,面对八小姐的“挑衅”,她当即淡笑着道:“你是深闺小姐,如何能听那道听途说的东西。” 言外之意,你这个养在深闺小姐,就该安静绣你的花,瞎听什么八卦,也不怕落了长舌妇的糟名声。 但八小姐听后,却露出了一脸怀疑的表情,显然是没听懂顾夫人的言外之意。 好在顾二夫人却是听懂了,见八小姐还要再说,立刻打断道:“先吃菜吧,今日天寒,再不动手,菜都要凉了。” 顾二夫人的打断,让饭局和谐继续。 等到饭局结束,顾老夫人留下了顾夫人,语重心长道:“据说那安浅浅回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 顾夫人立刻明白了顾老夫人的意思,“她回到京城后,便递了帖子,不过前段时间,母亲您身体不适,媳妇就没让她来给您请安。” 顾老夫人微微颔首,京城冬日本就比岳阳冷,她水土不服,便病倒了,在暖阁里躺了大半个月,才算缓和过来。 那个时候的她,的确没法见人,也没有精力去相看未来的孙媳妇。 “那你让她明日就来见我吧。”顾老夫人淡淡道。 顾夫人点了点头,刚准备退下去,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母亲,云晴雪,也跟您递了帖子,想来看看您。” “看我?”顾老夫人想起记忆里那个温婉可人的面孔,略微缓和了表情,“她也是可怜的,没有了安家的财富,又因为亲身母亲的连累,失去了嫡女的身份……” 第488章巧合 最重要的是,她是因着顾颜之的缘故,才错过了女子最美好的出嫁时期,又因与顾颜之订过婚,而少了些清白。 在一定程度上,顾家是亏欠这个女子的。 “让她来吧。”顾老夫人叹了口气,“子玉将来,又不是只能娶一个,若她有心,你成全一下,又有何妨?” “是,媳妇知道了。”顾夫人恭谨颔首,便退了下去。 第二日,安家华丽的马车,便从大门出发,前往顾府。 安浅浅穿着青白相间的翎羽裙,坐在奢华的马车里,心情激动得不行,今天她就可以见到传说中的顾颜之了!!! “娘,你看看我,我,我漂亮吗?”安浅浅激动的看向身边,陪同的她前来的养母张氏,面容潮红。 张氏瞧着安浅浅,慈母般的笑着说:“美,我家浅浅是这京城最美的姑娘。” “没错,姐姐今日,一定可以得到顾老夫人另眼相待的。”说话的是安浅浅原本的表妹,张氏的侄女。 张氏将她叫上,其实是想借着安浅浅,和顾家盘上关系,毕竟顾老夫人和顾夫人在京中都是有地位的妇人。 要是能在她们面前露脸,没准可以在京城说上一两门好亲事。 但张氏侄女的心思,显然不止于此。 虽说为了避免和安浅浅撞衫,她特地避开了白色和青色,但一袭徇烂的石榴红裙,却把她衬得格外美艳。 安浅浅也不是真傻,见表妹妆容精致,打扮艳美,顿时起了警惕之心,“听说老夫人不太喜欢打扮艳丽的女人,你就待在外间,不要进去了。” 张氏侄女脸上的笑容一瞬僵硬,她看向姑母张氏,目光露出着急。 张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立刻拉着安浅浅的手劝道:“浅浅,还记得来之前,为娘给你说的?” 安浅浅闻言,顿时皱了皱眉头。 她自诩容颜不差表妹,不怕被对方压过,但耐不住对方比她年轻啊。 比起年近二十的“老”女人,十四五岁的姑娘才像花,安浅浅是不允许有这样的威胁,来接近她的未婚夫婿的。 可张氏出门前时跟她说了,这京城不比岳阳,贵门遍地,哪怕安家巨富,在这些贵族世家的面前,也卑微如尘埃。 她安浅浅要想日后顺遂,一定要拓展自己的人脉,而女儿家最好的人脉,就是自家的姐嘛。 安家老宅出众的姑娘,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若是都能依着她的关系嫁来京城,日后也能暗中帮衬她。 安浅浅虽然娇生惯养,但也不是真的一点脑子都没有,张氏说得情真意切,又格外有理,她只能忍下心中的嫉妒和不爽道:“行,那你就跟我一起进去吧。” 张氏侄女重新展露笑颜,各种马屁顺口而出,让安浅浅听得格外舒心。 等到了顾府,张氏领着两个女子下车。 鸳鸯笑迎上去:“安小姐,路上可还安顺?” 安浅浅见顾府的丫鬟,穿着气质长相都这般好,心中不由有些别扭,“嗯,还好。” “今日尚书大人突然要拜访我家老爷,您身为女眷,不方便与尚书大人相见,便委屈您从侧门入了。” 鸳鸯解释了让安浅浅从侧门入的原因,但安浅浅却完全没在意她今日来顾家,走的是侧门还是正门。 她满脑子都在想,顾颜之身边伺候的丫鬟,不会都这样吧?要真是这样,她可一定要把这些小贱蹄子都给赶出去才行。 “安小姐,请——”鸳鸯做出了请的手势。 张氏上前拉了下安浅浅,安浅浅才回过神来,顺着鸳鸯的指引,进入了顾府。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安浅浅等人才进入没多久,一辆低调却雅致的马车便停在了安家的马车后。 云晴雪下车后,看到前方马车上熟悉的铜钱标志,眼睛便刺痛了一下,可等到她发现这辆马车的华丽程度,便冷冷的笑了。 白痴,一介商户,在京城这贵人遍地的地方用这般华丽的马车,也不怕引来祸事。 “云大小姐。”来接云晴雪的,是顾夫人身边的珍珠。 云晴雪和珍珠也算是熟人了,当即将笑容变暖,熟稔的招呼道:“珍珠姐姐。” 鸳鸯和珍珠都是府里的大丫鬟,年纪和云晴雪相仿,但出于礼貌,云晴雪每次去顾家,都是以姐姐称呼。 “大小姐客气。”珍珠不失礼仪的一笑,做出了请的手势。 云晴雪知道珍珠不像鸳鸯那般容易让人亲近,便也没有多说,跟着珍珠进去了。 不同于云晴雪,安浅浅是第一次来这京城顾府,鸳鸯在带路的时候,便特地走慢了一些,介绍了顾府的大致结构。 所以等到她们抵达暖阁的时候,云晴雪和珍珠也刚好到。 “你怎么来了?”安浅浅一看见云晴雪,就皱起了眉头。 相比较安浅浅的震惊,云晴雪却是一点惊讶的神色也没有,不仅如此,她还微笑着打了招呼:“安小姐。” “你来做什么?”安浅浅完全没去想,为什么云晴雪会和她一起抵达,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云晴雪不该来顾府这件事上。 “我听说老祖宗病好些了,便来看看。”云晴雪温和道,“没想到安小姐也来了。” “你……”安浅浅本想说“你赶紧给本小姐滚”,但张氏及时拉住了她,“浅浅,先进去吧,老夫人还等着你呢。” 安浅浅被张氏提醒,这才意识到,她没必要让云晴雪滚,如今她才是安家的孙小姐,是顾颜之的未婚妻,云晴雪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云晴雪来,不过是自取其辱!想到这里,安浅浅不由挺起了胸膛,一脸高傲的扫了云晴雪一眼,走进了暖阁。 只见她刚进去,门口候着的两个丫鬟便朝她围了过来。 安浅浅下意识紧张道:“你们做什么?” “噗嗤……”有人掩唇轻笑。 安浅浅循声看去,便见云晴雪收起看笑容。 “你笑什么?”安浅浅不悦道。 “抱歉,是晴雪失仪了。”云晴雪大大方方的跟安浅浅道歉,然后便走进暖阁,解开了脖颈上的披风系带。 第489章真正的千金小姐 暖阁的丫鬟见了,立刻走来两人,为云晴雪取下了披风。 安浅浅见此,顿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云晴雪耻笑了,她看向面前尴尬收回手的小丫鬟,和不远处那些候着的丫鬟。 虽然这些小丫鬟都没有露出什么嘲笑的表情,但安浅浅却觉得,她们一定都跟云晴雪一样,在心里笑话她呢。 安浅浅狠狠的瞪向云晴雪,可云晴雪却像个主人家般的道:“老祖宗身子不好,一向畏寒,暖阁的地龙,温暖如春,若是不解披风,会很热。” “不需要你说!”安浅浅愤怒的扯下了身上的披风,便气呼呼的走了进去。 张氏见此,着急的追上,生怕安浅浅的娇脾气得罪了顾老夫人。 张氏的侄女暗中看了云晴雪一眼,便也接下披风跟了上去。 鸳鸯是负责接引安浅浅的,自然也是要跟上安浅浅的,但在离开前,她和珍珠对视了一眼。 那一眼,她和珍珠似乎都开始明白,顾老夫人为什么会特地安排安浅浅和云晴雪一起来面见了。 “云大小姐,请。”珍珠继续引路。 很快,云晴雪和安浅浅,便同时出现在暖阁的会客小厅堂里。 “二位小姐请稍等。”鸳鸯示意小丫鬟们找到,自己则进了内阁通报。 等到热茶送上,顾老夫人便在顾夫人和大丫鬟秋香的搀扶下,走出了内阁。 “老祖宗……”云晴雪自小就顾家串门,跟顾老夫人十分熟悉,顾老夫人一出来,她便站起身,忍不住想要上前搀扶。 安浅浅见了,也下意识站起,想去献殷勤,可她毕竟是第一次见老夫人,那老祖宗的称呼居然哽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 顾夫人见二女上前,不由笑道:“你们都坐着,不过几步路,老祖宗有我和秋香呢。” 安浅浅见说话的美貌夫人,高贵优雅,笑起来又可亲,不由内心激动:这就是我未来的婆婆?果然是真正的贵妇。 “姨姨说的是……”云晴雪笑着福了福身子,便回到了座位。 姨姨? 叫这般亲热,你以为你是谁? 安浅浅心中气恼,却不得不承认,云晴雪比她更熟悉顾家的这些人。 她也回去坐着了,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张氏那着急的眼神。 刚才云晴雪福身子的时候,安浅浅还在发呆,所以安浅浅完全没看到云晴雪请安。 等安浅浅回过神来,就只看到了云晴雪回座位的动作,于是她想也不想,也就直接坐回去了。 云晴雪心中都快笑疯了,这个蠢货,居然没有跟夫人们请安,就坐了回去,还真当是自家人,不讲礼啊。 顾老夫人看了看面上温婉的云晴雪,在看了看眼神不悦瞧着云晴雪的安浅浅,最后,她看向了顾夫人,“子玉呢?” 听到顾老夫人提及顾颜之,两女都紧了心思。 顾夫人笑了笑,“在老爷那里呢。” “派人叫他过来。”顾老夫人道。 “是。” 顾夫人给了珍珠一个眼神,珍珠便下去了。 顾老夫人看向安浅浅,开始询问安浅浅来京城后的情况,大多都是衣食住行等家常话。 安浅浅一一应着,心中却忍不住的得意。 她和云晴雪同在,但顾老夫人却先问她,可见比起往日的亲熟,她这个真小姐,才是顾家看重的。 “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些什么,金银玉石之类的,你们安家不缺,且你们都是闺阁女子。送你们这些,难免落了俗气。 顾老夫人说着,看向秋香,“听说最近京中最近流行佩戴流苏香囊,锦绣阁的千华香囊,更是难得……” 秋香微微颔首,让小丫鬟端着香木盘上来。 “老祖宗,没想到我也有。”云晴雪笑着拿起落着长长流苏的月白色香囊,笑弯了眉眼,“好漂亮。” 顾老夫人笑着道:“喜欢就好。” “晴雪很喜欢。”云晴雪如同过去那般,很自然的跟顾老夫人撒着娇。 安浅浅见了,差点没把牙咬碎。 但很快,她就犯起了愁,因为云晴雪很快就将香囊系在了腰间,而她,却完全不知道这造型新颖的香囊该怎么系。 和她之前见过的香囊不同,这流苏香囊,并不止下方有类似璎珞的垂带,缝合的四周也有丝线垂落。 这样就导致她完全不知道这香囊上,哪两根线才是用来系在腰上的。 “安妹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系?”云晴雪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安浅浅的窘迫。 安浅浅气得,连对方突然叫她妹妹,都来不及在意,只赶紧道:“我不是不会系,只是怕弄坏了。” “香囊本就是用来佩戴的。”顾老夫人笑着道,“浅浅,带上吧。” “……”安浅浅低下头,皱着眉头将香囊随便系上了,但因为系得有些难看,她只能用长长的翎羽袖子,遮盖了。 顾老夫人没去注意,但顾夫人已然明白,老夫人安排今日这一出,是想告诉她什么了,而等到顾颜之来,顾夫人也就更深刻的理解了老夫人的意思。 “老祖宗,母亲……” 顾颜之踏着寒风入内,没有披风的玄青色单衣看上去有些单薄,但挺拔如劲松的身姿,却多了一丝成熟和稳重。 “子玉哥哥。”云晴雪站起身,温柔亲切的打着招呼,欠了欠身。 而安浅浅,别说站起来正常打招呼了,在看到顾颜之的那一刻,她连今夕何夕都分不清了,眼里心里全是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这,这就是她即将要嫁的夫君吗? 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顾颜之……” 安浅浅神色痴迷的喊出顾颜之的名字,顿时换来所有人的注视。 尤其是顾家的下人,简直都震惊呆了:这个安小姐,不是说在安家老宅,也是教养极好的千金吗?怎么今日一看,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相比较云大小姐的知书达理,她的表现简直不能用粗俗来形容。 京中贵女们最流行的流苏香囊,她不会也就不说了,现在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痴痴盯着一个男子,实在是太失仪了。 虽说这里面,有他们家少爷太迷人的缘故,但也不该这般…… “浅浅!!!” 第490章急需发泄 张氏急得啊,赶紧上前扯了扯安浅浅的衣襟。 可看呆了的安浅浅,不仅没发现周围人的异常,还一脸不高兴的打开了张氏的手,似觉得对方打扰了她看美男。 这可是她第一次和顾颜之见面啊…… 该说点什么? 安浅浅迈步上前,刚要开口,便见顾颜之微微拱手,对着上方的顾老夫人道:“老祖宗,父亲那边找我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嗯,去吧。”顾老夫人觉得今日的试探已经差不多了,便挥退了顾颜之。 顾颜之转身离开,目光几乎没有在两女身上停留过。 云晴雪虽满目不舍,恨不得跟着对方离开,但她始终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步。 但安浅浅就不同了,下意识的往前追了几步,还喊了声“那个”,似想喊住顾颜之,跟对方说点话。 “浅浅!”看到安浅浅如此大胆的举动,张氏终于忍不住唤出了声。 “嗯?”被养母这一吼,安浅浅那被翩翩佳公子勾去的魂,才终是回转了过来。 但她没学过大家礼仪,完全不知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一脸不悦的看向张氏。 注意到安浅浅的目光,张氏悔得要死,当初为了娇惯安浅浅,但凡安浅浅不喜欢的东西,她都不教。 这下好了,没学规矩的安浅浅,在顾家人面前,表现得一塌糊涂,要是顾家因此悔了这门婚事…… 虽说安浅浅没了顾家作为依靠,是他们安家老宅的人乐意看见的,但她不乐意啊,她的亲身闺女,也就是现在这个站在她身边的“侄女”,还想靠着顾家的关系,嫁来京城贵门呢。 就算要解除婚约,也要等到她女儿嫁了后再说…… 好在顾家人并没有在意安浅浅的不妥举措,顾老夫人道了句“身子乏了”,就让顾夫人带两位小姐下去了。 张氏如获大释,忙拉着安浅浅给顾老夫人欠身相送。 “鸳鸯珍珠,你们领两位小姐去园子里随意逛逛吧。”顾夫人吩咐了一句,便借口照顾老夫人,跟着老夫人进入了内阁。 两位小姐被请了出去,重新批上披风,进入了暖阁附近的小园子。 没了长辈,云晴雪笑着对安浅浅道:“安妹妹,咋们难得见面,有些话,我想单独跟你说。” 安浅浅本不想和云晴雪单独面谈,但她忍云晴雪已经很久了,有鸳鸯珍珠在,她不方便骂人,也就冷哼应下,跟着云晴雪去到了水池边。 刚站定,安浅浅便率先冷骂道:“云晴雪,你这个庶出贱种,真不要脸,吃我家的穿我家的,妄图谋夺我家的财产不说,又来顾家讨好老夫人,勾引我的未婚夫。” “你!”云晴雪瞪圆眼睛,她当了快二十年的嫡出大小姐,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庶出贱种!? 云晴雪很想把安浅浅一把推入水池之中,但鸳鸯和珍珠在不远处看着,她只能忍下冲动靠近安浅浅,然后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冷笑道:“就算你是真的孙小姐如何?在他们眼中,我才是真正的贵女千金。 一个小门小户教养出来的乡巴佬,连贵女们喜欢的香囊都不知道,你难道没发现子玉哥哥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你?” 说完,还不忘用鄙夷耻笑的眼神,看了安浅浅一眼。 “云晴雪,你!”安浅浅心里对云晴雪,本就存在一种别扭的自卑,现在见云晴雪居然真的耻笑她,当即忍不住上前,推了云晴雪一把。 “啊——”云晴雪被安浅浅推,立刻露出讶异的表情,惨叫着往后倒去。 “云大小姐!”珍珠负责接待云晴雪,见云晴雪跌倒,立刻跑了过来。 鸳鸯也紧随其后,“安小姐?” 倒在地上的云晴雪落泪道:“安妹妹,我不过是怕你没面子,想暗中教你系香囊,你奈何要这般作践我……” “你?”安浅浅惊呆了,这云晴雪,怎么张口就是这样的话。 安浅浅还没反应过来,珍珠便扶起云晴雪,冷声道,“安小姐,云大小姐是老夫人请来的客人,还请你注意分寸。” 珍珠说完,便搀扶着云晴雪走了。 安浅浅气得啊,本想跟追上去解释,可鸳鸯却挡住了她,“时间也不早了,安小姐还是早早回去吧。” “你!”安浅浅见鸳鸯一个丫鬟都这般不待见她,更是气的肺部炸裂。 张氏是了解安浅浅脾气的,怕她气起来,打了顾府的丫鬟,就就大发了,于是立刻上前拉走了她。 “母亲,你拉我做什么!”安浅浅不满。 张氏心肝都要急死了,好在她的亲闺女懂事,忙帮她们给鸳鸯她们赔了不是,让对方不要相送,然后和她一起把安浅浅带离了顾家。 只是在离开顾家的路上,她们一直都能听到顾府下人互相低语的嘲笑—— “那就是安家的孙小姐啊,可真是名不副实。” “可不是,比起曾经的云大小姐,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我听说,她连进内阁需要解披风都不知道,八成是曾经住的乡下地方,没有烧过地龙……” …… 下人们的嘲笑,如魔音般映入安浅浅的脑中,让她头晕目眩,恨不得立刻去找到云晴雪,将其掐死。 安小姐急需发泄,云晴雪却是重入暖阁中,被下人们关心问候,然后一副岁月静好、我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却被反伤的可怜模样。 内阁里的顾老夫人听说了此事,只是淡淡的看了顾夫人一眼,“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那安浅浅做事不动脑子,礼仪教养全无,八成是看云晴雪与咋们亲近,便嫉恨动手了,至于那云晴雪……” 顾夫人顿了顿“纵然是有些小心思,也不过是女子之间的争斗而已。” 顾老夫人没说话。 顾夫人又道:“母亲,媳妇也知道,您对这安浅浅不满意,媳妇何曾满意她嫁给子玉,可子玉已经应了冯妈妈的请求……” “子玉从来不是因为一些人的请求,就拿自己婚姻大事去同情人的人。”顾老夫人躺在软榻上,让人按摩着风寒老腿,眸光却有些冷。 第491章撞车 “他必然和冯妈妈做了什么交易,于具体交易了什么,他不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只能全权信任。” “……”顾夫人神色有些尴尬,她不想说,交易内容,顾颜之连她都没说。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越来越有主见了。 “我不管你们母子在打什么主意,这顾家未来主母的位置,却是不能儿戏。”顾老夫人凝重道,“反正不久后,你也要和安家要重写婚书,你就顺便去躺安家,商议一下,把正改成侧吧。” “这……” 顾夫人流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件事其实媳妇已经跟子玉商议过了,但子玉认为,既然要守约,当初是正,便只能坚持是正。” 顾老夫人闻言,便皱了眉头,冷哼道:“他那哪是坚持守约,他那是根本不在乎谁当正谁当侧。” 顾夫人微微一怔,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谁正谁侧有什么问题吗?”反正都是她儿子娶进来的女人罢了。 顾老夫人似看穿了顾夫人的心思,不悦道:“阿珍,他是你儿子,不只是助你巩固地位,攀登荣耀的工具。” 顾老夫人的话如洪钟一般,轰然砸响在顾夫人的脑海里,她意识到老夫人的意思,忙解释道:“母亲,您误会了,我没有……” “我知道,你当然也是出于对儿子的疼爱,才处心积虑的给他做最好的打算,但在孩子们的心里,他们真的喜欢这样的安排?” 顾老夫人长叹道,“子玉这孩子,自小就不苟言笑,做人做事也都太过理智,连自己的人生大事,都只考虑利益……” 虽然他的这一性格在世家当中,当是极为优秀的,但顾老夫人上了年纪,难免在肩负家族荣耀的背后,生出一些怜幼心思。 她总觉得这样子的顾颜之,一点都不快乐。“你作为母亲,不要只为他的前途考虑,有时候也要关心他的内心。” 顾老夫人语重心长道,“云晴雪这孩子,自小和他一起长大,若子玉真的喜欢她,身份尴尬又何妨?” “母亲说的是。”顾夫人缓缓的舒出一口气,顾老夫人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他们这些做长辈的,让顾颜之娶了那么多他不喜欢的女人,好歹也要顾及他的感受,为他讨一两个他欢喜的女子。 “母亲放心,我会安排的。” “去吧。” “是……” 顾夫人起身出去,见了云晴雪。 而此时此刻的安浅浅,正坐在马车上,一边骂云晴雪,一边担忧着顾家那边,会不会因为她今日的表现而解除婚约。 张氏安慰道:“浅浅你别担心,你和顾家七少爷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你又没犯什么大错,顾家是不会取消婚约的。” “可是万一那云晴雪在顾老夫人面前说我坏话怎么办?”安浅浅以前在老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像云晴雪今日这般刺果果的陷害她。 “这倒是个问题。”张氏微微皱眉。她虽然知道今日之事,有安浅浅习惯性嚣张跋扈的缘故,但也知道那云晴雪,不是个简单货色。 为了自己的亲闺女,她也不得不好好静下心来,为安浅浅的婚事筹谋,“你放心,娘会用钱去顾家打理一下,探探顾家老夫人她们的情况。” “真的?谢谢娘!”安浅浅现在身边压根没什么可以帮她的人,十分依赖张氏。 张氏如同过去那般,任由安浅浅扑在怀里撒娇,可关切的目光,始终落在对面坐着的她的亲女儿身上。 她刚刚可是注意到了,那顾七少来的时候,目光扫过全场,无论是云晴雪还是安浅浅,都没有留住他的目光,唯独她女儿身上多待了片刻。 在顾府书房里看书的顾颜之,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好似感觉自己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如愿以偿,嫁给顾颜之的。”张氏沉了眸子,这样她的亲女儿才有机会接近顾颜之啊、 张氏正想着,马车就突然急停了一下。 “啊!”安浅浅一头撞在张氏的胸口,疼得张氏和安浅浅,都惨叫出了声音。 “怎么回事!?”安浅浅破口大骂。 外间的丫鬟立刻道:“小姐,撞,撞车了……” 撞车? 在张氏缓过疼痛去阻止安浅浅前,安浅浅已经打开车窗,探头看了出去,“谁撞的?” 安浅浅刚问出声,和他们撞了马车的人也打开了车窗,看了过来。 对方是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身穿着文士的衣袍,见安浅浅是一个女子,嘴里冒出来的批判话语,全都压了回去。 他一个大男人,犯不着因这点小事和女子在大街上吵闹,更何况,他还有更着急的事。 “继续前行。”小胡子男人放下车窗,准备无视对方的无礼。 但安浅浅见对方要走,却是大骂道:“你什么人,撞了我们的车,连道歉都不说。” 嗯!??? 男人关窗的动作一顿,眼里的火气是瞬间冒了出来,“这位姑娘,分明是你的马车太宽大,越线站了这边的过道。” 怎么还有脸说他的车撞了她? “我的马车宽大,你就不知道让让?”安浅浅的话,差点没让小胡子男人气出一口血。 “你是哪家的姑娘?”小胡男子皱眉不悦道,“这种规制的马车,至少是二品大员以上的人家才能坐的……” 可京中这样家族的贵族小姐,却没一个这般猖狂无礼的。 安浅浅还没来得及应声,张氏便惊恐的反应过来,拉住了安浅浅,对对方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女不懂事……” 说着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连忙让车夫把马车开走。 安浅浅不悦的看向张氏,“娘,你怎么又拉走我?”她今天受了一天的气,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发泄的窗口,结果又被这张氏打断了。 “那个男人坐的马车那般差,一看就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我说他两句怎么了?”在安浅浅看来,无钱无势的人,就该被她踩在脚下。 第492章坐轮椅的男子 “你呀……我不是告诉过你,在京城这种地方,贵人一抓一大把,哪怕是看上去不怎么样的人,也可能有一两门显贵的亲戚。” 张氏苦口婆心道:“刚才那男人,既说出了马车规制这种事,说明他对贵族和平民的事很了解,就算不是什么大人物,也一定和大人物有关系。” 比起娇生惯养的安浅浅,张氏明显更为小心,“咋们回去后,得详细的打听这些贵族规矩,切不能像今日这般冒失了。” 提到今日的错误,安浅浅才算是安静下来,“没错,回去后,你把那些什么贵女流行的东西都给我弄来。” 她就不信了,她正儿八经的安家小姐,会输给云晴雪那个假货。 安浅浅一路招摇的回府了。 而被她撞了的小胡子男人,在抵达一处宅院后,却是立刻挥去了路上的不快,整理了仪容,一脸神圣般的才扣响了侧门。 文质彬彬的家丁打开了门,将其牵引了进去。 很快,小胡子男人便在古树繁茂,禅意深深的庭院深处,见到一个了坐在轮椅上,目光微合的男子。 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姿容胜雪,长发如墨,一根白玉簪子,简单的束在脑后,容颜如玉,五官完美,似天工雕琢般找不出一点瑕疵。 只是面色,有些异于常人的苍白,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今日阳光甚好,落在微微闭眼的男子的脸上,像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完美的阐释天人如画的景象。 小胡子男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这浊世之物,扰了这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男子却是突然睁开镀了淡光的长睫,看向了小胡子男人,轻唤道::“刘大人。” 小胡子男人还在出神,等到身侧的家丁轻唤了两声,他才回过神来,耳红羞愧道:“丞相大人赎罪!” “呵。”男子轻笑,声音似清泉潺潺的流过石上,“刘大人何罪之有?不过是不愿打扰到本官罢了。” 说罢,他轻轻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那一张放着软垫的石凳子,“刘大人请。” “多谢大人。”小胡子男人拱手行礼,便走过去,坐在了上面,“丞相大人今日召见下官,可是为了问太后懿旨的事?” 小胡子男人是礼部下属的官员,专门负责宫中秀女宫女的选拔,太后要给慕世子选世子妃,也是让小胡子男人负责的。 “太后那边,懿旨虽还没正式公布,但内容已经透露给了本官。”男子神色如云似风,极是清淡。 但小胡子男人闻言,却有些紧张,“当初下官本想避开谢大小姐,可太后和长公主都很属意大人的妹妹……” 他一个六品小官员,太后和长公主都明着示意了,他也不敢把谢思灵给避开。 “刘大人不必紧张,本官请刘大人来,并不是苛责刘大人的。”男子话刚落,他身后的两名侍从,便给小胡子男人沏了一热茶。 小胡子不敢直视男子天人般的玉容,只紧张的盯着面前的热茶,忐忑道:“那不知道大人找下官来,是?” “本官想知道懿旨上的每一个字。”男子端起侍从放在他面前的茶,语气淡然。 “想知道懿旨上的每一个字?可大人您不是已经被太后告知……”小胡子说到了一半,就反应过来,太后应该只跟丞相说,有意给谢大小姐许配婚事,并没有把懿旨给男子看。 “替太后拟旨是内务官做的事,下官看不到,不过丞相大人想知道。”小胡子男人信誓旦旦,“下官一定去帮大人问到。” “那就麻烦刘大人了。”男子静静微笑。外臣见内务官,非常不便,但负责筛选秀女宫女的刘大人,却是例外。 刘大人经常和宫廷司打交道,这件事交给他,最适合不过。 “大人身体不好,今日阳光虽盛,但还是请进屋歇着才好。”刘大人得到了交代,起身拱手后,便离开了庭院。 等到对方离开,古树旁的屋子里才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正是昌盛赌坊的大管事裴贤逸。 “大人,你让属下注意的事,暂时没有结果。” 裴贤逸回禀道,“京城所有当铺,都没有人曾拿大人的玉坠子去典当,各大珍宝阁,也没有人拿玉坠子去打听。” “这样……”男子垂眸,看向指尖的上流转的淡金色阳光,“那就算了。”那女子很可能是留下那伞当纪念了吧。 “大人,那玉坠对大人来说,很重要吗?”裴贤逸忍不住问道。 男子轻笑,眸光在光晕的掩盖下,缓缓流转,“玉坠不重要,重要的是拿走玉坠的人。”雨幕中,那双眼睛那张脸,已经好几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了。 “人?”裴贤逸诧异,若对方拿走了丞相的玉坠子,丞相怎么会不知道那人是谁,又是什么身份?还需要这般大海捞针的找? 似看出了裴贤逸的疑惑,男子解释道:“当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特别,是后来回府后才意识到的。” “哦,这样,那属下明白了。”裴贤逸道,“属下会继续派人盯着的。”既然重要,又怎么能随便算了。 不顾男子的淡然,裴贤逸做事素来都很执着,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男子也不反对,只是看向石桌上的棋盘,笑着道:“来都来了,不如陪我下盘棋。” “好。”裴贤逸走过去,本要坐下,却微微皱眉,看了眼石凳子上的软垫。 他有洁癖! 等到一旁侍从速度给他换了新的软垫,裴贤逸才舒服的坐上。 “谢大小姐的事,大人打算怎么做?”裴贤逸虽然觉得他的身份,问这个话题,实在不太适合,但他今日来,最关切的还是这个问题。 男子眸光温和,“这件事我也不过是个局外人,具体如何,都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她要是愿意嫁给慕璟辰,他们自然不会干预太后的懿旨,若不愿意,谢家必然是要出手,用尽一切办法阻止的。 “那谢大小姐她,愿意吗?”裴贤逸素来镇定,问出这个问题,却第一次有些紧张,居然走错了一步棋。 第493章无事献殷勤 男子自然注意到了,不动声色的将对方走错的棋子拿起,放了回去,“暂时还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怎么会?裴贤逸诧异,“您是说谢大小姐对这门婚事,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 为什么会这样? 裴贤逸不解,男子却没解释,只淡淡道:“重下。” “……” “你的心乱了。”他可不喜欢胜之不武。 “……” 裴贤逸默默捡回了棋盘上的白子,他不想说,就算他心不乱,他也赢不啊,过去百战百输,大人也不知道让让他。 被裴贤逸心里嘀咕的男子,却是收回黑子,好似完全不对付心里所想般,一脸正常的示意裴贤逸落子。 …… 这两天的云若夕,非常的忙。 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商户,为了讨好云若夕的缘故,在昨日吃了她家的火锅后,居然自发的当了宣传者。 很快,就有闻风而来的食客,来尝着新的美食吃法。 火锅一炮而红,以难以相信的速度,扩散开来,让原本声名狼藉,而生意消失的晨曦小筑,再一次站在了舆论之中。 不过四五天的时间,就有大半酒家派人来充当食客,观察火锅的吃法,效仿学习,可因为底料的原因,在短时间内,他们根本就没法学会。 而在这些竞争对手不怀好意的摸索前,云若夕早已将火锅的制作方法,吃饭,以及食材的处理方法,都交给了周楠。 以太白楼为首的,隶属云若夕的原安家全资酒楼,全都在第一时间推出了火锅。 且依照云若夕的吩咐,分别打造出了:鱼头火锅、香蛙火锅、羊肉火锅、牛肉火锅、以及老鸭汤火锅等不同特色的火锅品牌。 这些特色火锅,如同云若夕原来所在的世界般,在所有吃货食客的口中,得到了至高的评价。 繁华的京城里,掀起火锅狂潮,未等那些安家叛出去的酒楼反应,整个冬季的生意便都被云若夕名下的酒楼包了。 有竞争者看不过去,居然公开派人去太白楼门前喊话,自称是晨曦小筑吃出老鼠屎的受害者。 可没想到,他才刚喊出声。 酒红楼的李老板就亲自上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表示:闹事者是他派去的,老鼠屎的事也是他栽赃的。 说着,还亲自奉上酒红楼的店契,希望能加入云老板的名下。 那些刻意喊话的人,全都惊呆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要知道那李老板,也曾是他们反云氏酒楼的一员啊。 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发了什么疯,才这般不顾颜面,自甘下落的来帮云若夕说话? 太白楼前闹这么一出的时候,云若夕正在太白楼上和周楠谈话。 见此情况,她只有一个问题:“不是说着李老板病好了?”可她怎么觉得,这李老板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居然把店契交了出来…… 周楠瞧着云若夕,素来沉着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丝笑容,“我已经打听过了,李老板似乎是被漕帮的人抓去警告了。” 这般主动交出店契,不是疯了,而是想保命,寻求云若夕的庇护。 “漕帮……” 云若夕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那里面还躺着崔成给她的大龙头的令牌,“这漕帮,还真的转性帮我了?” 漕帮大龙头让人对云若夕致意感谢,并赠送令牌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周楠自然也听过了。 他瞧云若夕这狐疑样子,忍不住问:“你真的和那漕帮的大龙头不认识?” “怎么可能认识。”云若夕笑了,“漕帮的人,我只认识西码头的槽头张天霸,和我手底下的花匠崔成。” 她连之前的对头七龙头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认识大龙头。 周楠看云若夕一片坦诚,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便抬手捏了捏下巴,一副思索的样子。 “那还真是奇了,京城里做好事捐东西的人也不少,为什么大龙头独独感谢了你,还给了你那般令牌。” “因为我捐的人当中,有不少人是漕帮的人?”云若夕试探性的问。 “漕帮底层帮众无数,管理他们的自有堂主,槽头,何时需要最顶层的龙头去像你表示谢意了?” “那或许是因为我之前说了对漕帮不太好的话,让他们忌惮,想借此卖个好给我,让我不和他们作对吧。” “这倒是有可能的。”周楠道,“不过一漕帮大龙头过去的做法,面对威胁,他应该是让你消失得无声无息才对。” 拉拢? 感谢? 怎么可能!? 周楠想着想着,便只想到一种可能,“他或许拉拢的不是你,而是你身后的靠山。” “我的靠山?”云若夕微微一怔,她有什么靠山?她最大的靠山就是她自己的脑子手艺…… 不对,她还是有靠山的!保护她的影七,守护她家人的影十三他们……慕璟辰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你的靠山,应该就是你孩子的父亲。” 周楠本想说你的靠山就是你的丈夫,但一想到谣言说,云若夕可能是外室,丈夫这二字,他就不好称呼出来。 外室,那可是连妾室通房都不如的存在。 “或许吧。”云若夕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误会成外室,还笑着说,“但没准是我捐得最多,人家看我有钱好忽悠呢。” 周楠微微一怔,然后便笑了笑道:“是啊,像云老板这般大手笔的好心商人,确实不多。”居然还想为那些贫民修房子。 意外被周楠夸奖的云若夕,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下,“那个周楠,你对京城熟悉,到时候还请你帮我找一找有没有厉害的工匠。” 周楠微微抬眸,“你真的要修扶贫房?” “为什么不修?”云若夕反问道,“漕帮为了感谢我捐赠劳工,送了这么一大礼,我总得再接再厉吧。” “……” 周楠抬手捏了捏太阳穴,对于云若夕的有钱任性,他已经没有什么话好说的了,只是—— “漕帮那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第494章心思转变 周楠天生商人,习惯以利益出发,来思考人的行为动机,在他看来,漕帮大龙这般做,除了有拉拢云若夕身后人的可能性外,还有试探。 对方或许压根不知道云若夕背后的人是谁,想借着和云若夕交好,以探查出那人的身份,再决定接下来,该和云若夕做敌人还是做朋友。 “你这是在关心我?”云若夕看向周楠,她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漕帮大龙头的目的上,“难得啊难得,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被漕帮弄死呢。” “我有这么冷血无情?”周楠好笑反问,“我虽不服你,也不太喜欢你,但你跟我无冤无仇,我也不会咒着你死。” “你这人,会不会和人说话,不喜欢这种事,怎么能当面说出来?”云若夕抬手扶额,哭笑不得,“我作为老板,不要面子的?” “我觉得你有时候,好像真的不太在乎面子这东西。”周楠轻笑着回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要脸的把酒楼拜托给你了。”云若夕抬手挥挥,便和影七从三楼下去了。 云若夕和影七应该是从酒楼后门离开的,周楠看着下方的闹剧,对身边的侍从道:“把下.面的人都请上来。” “是。” 不多时,楼下对骂的闹事者和李老板就被请了上来。 周楠好歹是安家大管家的儿子,曾经所有安家酒楼产业的管理人,他的面子,大部分酒楼的老板还是要给的。 连自家老板都要给面子,这些被派来的闹事者,自然也不得不给面子,乖乖的被“请”了上来。 “周大管家。”李老板是这些闹事者中,唯一的老板,很是熟稔的凑上前,跟周楠打了个招呼。 那些闹事者看见周楠,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传说中接任父亲出任安家十大管家的周楠,会这般年轻。 社.会就是这般,年轻往往意味着没阅历,没经历,以及好拿捏。 那些闹事者被请上来时,原本还有些胆颤,但见到周楠这般年轻后,顿时都松了口气,有的甚至,还露些不在意的表情。 周楠微微低垂的和气眼眸,将所有人的情况,都收于眼底,他笑着端起热茶,浅酌了一口,“各位在太白楼前闹事,我已经通知了官府,还请各位在此稍等。” 啥? 在场的闹事者除了李老板外,全都掉了下巴。 这周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一般酒楼遇到这种事,不是好好劝说,或者拿钱打发吗? 他居然通知官府? 官府来了有什么用,他们在酒楼外,只是说了众所周知的谣言,又没有在酒楼里大大出手,就算他们去了官府,也不会如何? 这些人正这么想着,周楠就看了看身后的两个侍从,“听说因为生意太好,不少人因为手忙脚乱,打碎了不少东西。” “是。”侍从回答。 那些闹事者还没反应过来,官差就来了,在他们被抓上的时候,周楠让人递上了一份账单。 “各位官爷,这些是这些闹事者损坏的酒楼财务。” 闹事者们反应过来,卧槽,要不要这么坑?这些东西明明是你们自己人手忙脚乱弄坏的!? “居然有这么多?”官差接过单子后一看,顿时有些奇怪,这些闹事者身上看上去很干净,完全不像闹事打架的样子。 可—— 酒楼的跑堂小二,甚至喝开心的客人,都出来作证,周楠所在的周家,在京城又有些身份,官差只疑惑了一秒钟,就把人给带走了。 那些闹事者本想大喊冤枉,可周楠一开始就让人用麻布堵住了他们的嘴巴,让他们哑巴吃黄连,啥都说不出。 闹事者被游街般屈辱的带走了,一个二个悲愤的在官府的大牢里蹲着,等着自家老板去提人。 可因为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想去官府丢脸的各个酒楼老板,居然没一个去官府捞人的。 闹事者们欲哭无泪。 而太白楼上,忙完后续的侍从,才回到三楼,看见自家少爷道:“少爷,咋们为什么要帮那云氏?” 让这些闹事者大闹,毁了太白楼这些现属于云氏的酒楼,他们周家的酒楼,就可以开始慢慢吞噬这些酒楼。 将酒楼产业从姓安,变成姓周。 “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周楠看着太白楼下,拿号排队的人,“云氏能想出一个火锅,未必不能再想出下一个火锅。” 酒楼卖的是美食和服务,在这个女人发明菜肴江郎才尽之前,他们对她赶尽杀绝,只会遭到反噬。 而且—— “连漕帮大龙头都知道,要先试探出敌人的所有情况,再做决定,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少爷说的是。” 周楠浅笑不应,眸子却是越是越来越幽深。 漕帮大龙头既然用令牌和名声去交好云若夕,那他就用他擅长的生意和管理,却取得她的信任吧。 …… 云若夕回到家后,刚进门,便遇上了准备离开的三娘,“三娘,你今天来的有些晚,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虽说三娘每天都来,着实没啥衣服可洗,但孙婆婆一个人在家,三娘来了后,洗完衣裳,都会和孙婆婆聊会天,帮孙婆婆做点针线活,从来没有走这么快的。 “小石头有些不舒服,所以我想早点回去照看。” “这样。”云若夕有些遗憾,她今日这般早的回来,本是想带上三娘,让她和自己一起去菜花村看地的,可小石头不舒服…… 云若夕正放弃计划,打算去看看小石头,便注意到三娘今日的穿着有些不太一样,且说话一直低着头,没抬头看她。 “三娘?” “嗯?” “你!”云若夕发现,今日的三娘,不仅穿上了之前的破烂衣裳,且被她突然伸手抬起的脸上,还有淤青!!! 云若夕顿时怒了,“这是谁干的!”三娘脸上的淤青,明显是被人打的。 “是,是我不小心摔的。”三娘神色慌乱,她不能说实话,夫人对她做的已经太多了,她不能再连累夫人。 第495章敢动我的人? “不小心摔的?”云若夕提了音量,“那你为什么穿上了你的旧衣裳,我给你的新棉衣呢?” “新棉衣洗了,还没干呢。”三娘还在试图糊弄过去。她今日本是不想来的,怕的就是云若夕发现她受伤的事。 可日日来云家洗衣裳,是她的义务和工作,她不能不来,于是她刻意等在云府门口,见云若夕走了才进云家。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今日出门,很快就回来了,“夫人,小石头还在家等我……” 三娘欲走,云若夕伸手拉住了她,“三娘,我语气不好,是因为我见不到你被欺负,你要是信不过我,大不了我不问了。” “不,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三娘慌张摇头,生怕云若夕误会她,以为她不信她。 “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你这身伤是怎么回事?” “夫人……” 三娘看着云若夕,双眸通红,却始终不愿说伤势的来历。 云若夕无奈,“你要是不肯说,就不说,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小石头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他看看。” 云若夕现在的水平,需要经常替人把脉诊断学习。 可没想到她刚转身,就被三娘拉住了手,“夫人别去危险!” 危险!? 云若夕微微眯了眯眼睛。 三娘见自己情急之下说漏嘴,只能交代道:“我,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我不想夫人你因为我们惹上麻烦……” “麻烦?”云若夕轻笑,会拉住三娘的手,“你放心,我这个人是麻烦体质,我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我的。” 不由三娘劝阻,云若夕直接和三娘一起去到贫民街,还未走进,她便闻到一股股熟悉的恶臭,和小孩刺耳的哭泣声。 作为医生,她对这里的环境,真是不能忍,云若夕压住烦闷,跟着三娘去了家中,便见和三娘同住一院落的洗衣妇正在那里铺天盖地的大骂—— “这些杀千刀的杂种啊,不是人啊,抢了老娘的东西还不够,还抢走了老娘存了十多年的棺材钱啊……” 抢东西? 云若夕看向三娘,便见从屋里走出来迎接她的,三娘的婆婆和公公身上,似乎都挂了彩。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们被抢劫了?” “嗯。”三娘低头悲伤道,“那些人是在昨晚来的……”他们连对方长什么都没看清,便被抢了东西。 当时三娘的婆婆因为护着小石头躲在角落,所以没事,但三娘和其公公为了护住棉被,却都被那些人打了。 三娘还好,只伤了脸和手,她的公公却是被打断了腿,昨夜无了医馆后,今天早上才打了板子从医馆里回来。 “就你们这个院子被抢了东西?”云若夕微微蹙眉,要是像三娘所说,昨晚这些人闯门来抢,那动静必然是极大的。 这条街上密密麻麻住了那么多户人,怎没可能没听到,可他们却都视而不见…… 三娘还没说话,那个在哭丧的妇人却是立马冲了过来,“好心的夫人啊,不止我们啊,这条街好些人家都被抢了。” 在三娘这条街上居住的,大多都是洗衣妇短工和残疾人,若真像三娘说的,对方有十来个人,他们就算联合在一起,也无济于事。 云若夕心中稍微安慰了一下,原来这些人不是视而不见,而是他们自己也遭遇了横祸,自身难保。 “你们损失了这么多,怎么不去报官?”云若夕冷声质问,“堂堂天子脚下,居然敢在城里闯门抢劫,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夫人……”三娘闭上眼,痛苦道,“我们这些人,莫说官老爷不会理睬,就算报了官,我们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官老爷们也没法抓。” 而且—— “若是报官了,那些人顶多也就是被抓紧大牢警告一下,根本不会有什么事,等到他们出来……”对他们这些本就身在泥泞里的人,又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云若夕微微皱眉,这样低成本的犯罪,在现代其实也很常见,善良的人往往被欺,恶劣的人反而肆无忌惮,她突然很理解现代一些坚持死刑存在的人。 “夫人,没事的。”不过是少了棉衣棉被而已,往常的冬天,他们也是这么过去的,只要人没事就好。 云若夕却是沉冷道:“恶势力的猖狂,往往是来自于受害人的懦弱,三娘,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夫人!”三娘原本就性子内敛,不怎么与人交流,自从去云若夕做工后,就更没接触其他洗衣妇了,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云若夕有背景。 只以为云若夕是个绯闻有些多,开酒楼找人嫉妒的普通妇人,见她为自己出头,不由担心对方会因此召来灾祸。 至于那个本来哭泣的洗衣妇,她求到云若夕面前,本是见云若夕对三娘极好,也想求得对方同情,让她也能去她家干活。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气得要找那些人算账? 她不由着急起来,“夫人啊,您可千万别去报官啊,那些杀千刀的要死知道了,一定会来找我们算账的!!!” “你们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的。”云若夕沉冷了眸子,敢欺负她的人!她要他们好看! 那哭泣的洗衣妇更着急了,居然直接上前抱住了云若夕的脚,“夫人啊,您就行行好,别去报官了,您要是可怜我们,不如再给我们捐点棉衣棉被吧……” 洗衣妇和三娘家住一个院子,上次三娘在屋中跟家人说,这棉衣棉被是东家匿名捐赠的,那洗衣妇就暗暗记在了心里,知道这个云若夕是个心善的女人。 “夫人若是不管不顾,我们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啊……” 洗衣妇嗷哭的声音实在太大,几乎所有在家伤心咒骂的人家,都知道三娘的东家来了,且正在问昨夜盗贼强抢的事。 古代的邻里之间,常常是事不隔墙的,三娘遭遇有钱夫人,得到月钱五两的事,在贫民街上传的沸沸扬扬。 捐赠棉被之人的身份,也在洗衣妇的宣传,和漕帮人的议论中,被大家得知。 第496章道德绑架 如今这些贫民街的人,见那善心夫人又来了,顿时抱着孩子,牵着老人,来到三娘家的小院子里,给云若夕跪下。 “夫人啊,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不能报官啊,那些都是地痞*,会杀人的啊。” “他们连漕帮的劳工都要抢,小人们根本打不过啊……” …… 云若夕头大之极,眼看窄小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外面也似乎被堵了起来,她只能叹口气道:“好好好,我不报官了,你们能起来说话吗?” 她只说了要处理这件事,何时说了要报官了,都怪这个大姐,在那里嗷呜。 云若夕看向抱着她腿的女人,是十二的无语,她不喜欢陌生人触碰她,这个抱着她嗷哭的妇人,她是真的很想一脚踹飞。 可对方紧紧抱着她,她被说踹了,连抽不出来都做不到。 苍天,这力气…… 大姐您确定您昨晚没护住自己的钱袋子??? 众人一听云若夕说不报官,这才缓了一口气,然而却是没有起来—— “夫人啊,您可怜可怜我们,再给我们一些棉被把,要是没了棉衣棉被,我们铁定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是啊,夫人,小儿昨夜受凉发了高烧,到现在都没消退……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要是死了,为娘的可怎么活啊……” “夫人,您行行好,我们不求新棉被,旧的也行啊……” …… 周围开始响起起此彼伏的哀求声,云若夕眉头紧皱,心里涌出一种十分难受的情绪,却不是同情,而是一种十分厌烦的感觉。 就在她忍受这种烦躁的时候,影七突然冷嗤了一声:“你们这是要强抢吗?” 影七的威喝里,似乎带着内力,震得所有人的心口都荡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你们既然知道捐给你们棉被的是我家夫人,就该知道这些棉衣棉被花了夫人多少钱。可你们看到夫人,张口不是感谢,而是继续索要……” 影七深呼吸了一口气,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你们还能再无耻点吗?要是我家夫人不给,你们是不是不打算放人?” “这位姑娘,话说的,我们只是在请求夫人怜悯,何时说要抢了?” “再说了,无耻?姑娘是生活好了,不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苦楚,命都没了,如何谈颜面?” …… 影七闻言冷冷一笑,“生活好?我自小就是孤儿,为了吃饭,死也不怕的练就一身本事,你们为了活下去做了什么? 跪在地上动动嘴,就可以得到别人付出努力才得到的东西?” “你?” 那个回驳影七的女人还没来得及再次应声,影七便用内力威压道:“像你这种不知感恩的无义之徒,根本没脸用我们家夫人的被子。” “!!!” 影七的话让有人挪向振聋发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何难受了,不是对这些人的厌恶,而是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无形的威胁。 她讨厌威胁!虽然眼前的这些人都无比可怜,且在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她的帮助,但从根源上出发,都是强人所难。 影七说的对,真正的感恩者,是会先说谢谢的,真正值得拯救的人,是那些有尊严,从不放弃自己的人。 “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钱罢了……”那个反驳影七的尖酸声音,再一次从跪着的人堆里传了出来。 云若夕循声看了过去,那个说话的女人便立刻低下了头。 “你怎么能这么说夫人!?”三娘听了影七的话,已经是羞愧难当了,觉得自己还要更努力,才能对得上云若夕的帮助。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场的这些人里,居然还有人这般说她心中最好的夫人。 那女人见说话的是三娘,不是云若夕,顿时大了胆子,直接站起身来:“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她就是那个骗了安家巨额财产的女人。 明明手里一大堆钱,却还扣着捏着,要不是我们得了她的捐赠,她怎么可能得到漕帮大龙头的感谢!” 云若夕打量着那个女人,只见她周围的几个女人,穿得普遍比周围其他妇人要好,脸上也不像三娘这些洗衣妇,什么都没抹,反而涂了胭脂化了妆。 云若夕大概猜到了她暗地里的职业,没有歧视,没有鄙夷,她只是想说:“我确实舍不得钱。”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所有人都狐疑的看向她,包括那个涂脂抹粉骂她的女人。 “夫人您才不是!”三娘想说,您才是舍不得钱,您要舍不得钱,又为什么会给他们找新的居所。 可云若夕却打断了她的解释,“因为钱是个好东西,有了它我才能和我的家人生活得富足,你们辛辛苦苦的赚钱,不也正是为了养活你们自己? 我是从安家得到了财产没错,可那些酒楼老板没一个服我的,我每天必须忙得跟狗一样,去经营管理,才能维护住我的地位。 我没有时间陪我的家人,没时间去花钱享受,你们赚钱不容易,我赚钱就容易?难不成我辛苦赚来的钱,被你们这么一跪,就得给你们?” “你!”涂脂抹粉的女人惊呆了,抱着云若夕小腿的洗衣妇也惊呆,这个云若夕不是个心善的女人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算她的善良是伪装,捐赠棉被也是为了博个好名声,那她为了保住名声,难道不该顺着他们的要求,给他们布施? 云若夕似乎猜到她们的反应般,笑了笑,“既然你们觉得我捐赠给你们棉被,是为了得到漕帮的感谢……” 云若夕从荷包里掏出一块令牌,直接扔给了那个涂脂抹粉的女人,“那这东西就还给你们。” 未等那女人反应过来伸手去接,她旁边的女人就抢先一步,拿住了那块令牌。 听说这块令牌是漕帮大龙头的亲令,所有漕帮的人见令如见大龙头,有了这令牌……她还需要跪云若夕? 那女人兴奋的站起来了,而第一个辱骂云若夕的女人,也反应过来,赶紧去抢那令牌。 云若夕看着她们互相抢夺的样子,眼中雾气沉沉,流露出一丝悲哀。 第497章惯犯 “夫人!”三娘有些着急,她虽然不知道那令牌是什么,但见那些女人抢夺,那必然是十分重要的。 “三娘,进屋收拾东西。” “啊?”三娘没反应过来。 云若夕淡淡解释:“你留在这里,我要是再给你棉衣,又被抢了怎么办?反正你是我签了长工的工人,直接住我家吧。” “夫人?”三娘怎么也没想到,云若夕会让她住去家里。 “我云若夕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有人诚心待我,我就加倍的诚心待她。” 说着,她的眸光流转像那些彻底呆了人群,“当然,若有人算计我,我也自然也会记在心上,一笔笔的算回来!” 云若夕注意到,在场跪着的人里,大多都是妇女孩子以及年迈的老人,青壮年男子几乎没有。 这种情况,明显不正常。 就算这些青壮年是出去做工了,但昨夜家里才遭了祸事,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们说什么也该是在家里保护家人,或者商量主意。 现在一个都没出现,要么是真的外出干活没回来,要么是觉得跪她一个女人没面子,要么—— 就是抓着她心软心善的点,故意把家里的老弱病残孕喊出来,对她进行道德绑架! 这是惯犯啊!!! 还是聚众类型的惯犯!!! “你什么意思?”那个几次抢夺终于抢回令牌的女人,有些胆怯的看着云若夕,以为对方说报复回来,是指她当众拆穿了对方的伪善和好名声。 云若夕却是懒得和她多说,看向三娘道:“拿上重要的东西就好,我家里你也知道,什么都有,不需要带太多。” 三娘意识到自家夫人这是来真的,她是真的要带她离开!!! “奴家这就去!”三娘心情太激动,居然都往了云若夕不让她自称奴。 云若夕也没在意这些细节,只看向洗衣妇道:“放开!” 不放! 那洗衣妇一看云若夕居然要带三娘走,急得啊,连忙哀哭道:“夫人啊,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不是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啊。 我和三娘一样,都很感激您啊,您也带我走吧,我力气大,身体好,洗衣服一直洗的得比三娘干净啊!” 进屋收拾的三娘明显听到了邻居洗衣妇的话,她有些担忧的看向云若夕,似害怕云若夕真的不要她。 等到云若夕笑着说:“洗衣妇一个就好,不过我家里倒是缺个挑水劈柴的,你要是不介意,五钱银子一个月?” 那洗衣妇一听,五钱? 这和五两银子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 她顿时瘪下了嘴巴。 可仔细想想,她现在辛辛苦苦的帮人洗衣裳,也不过才五钱一个月,挑水劈柴什么的,大冬天不比洗衣强? 于是那瘪下去的嘴巴,立刻扬了起来,“奴家这就去收拾东西。” 听着洗衣妇效仿三娘的语气,云若夕差点没忍住笑,“你不用住在我家,只需每天晚上来我家,把第二天要用的柴火和水弄好就行。” 啥? 不能去云家住好房子? 洗衣妇的脸垮了下去,抱着云若夕的小腿,又是一阵哀嚎—— “夫人,你就行行好吧,昨晚那些盗贼抢走了奴所有钱,要是奴家还留在这里,赚多少钱都会被他们抢走啊……” “那你该求的是官府,而不是我。”云若夕收敛笑容严肃表情,“我不是你们口中的活菩萨,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大宁的子民,你们遭遇了麻烦,应当第一时间去求助官府,而不是抱着我在这里哀哭。 若是只损失了一两家,你们报官或许没用,但聚水可以成海,你们人多势众,去官府联民上书,官府不会不理。” 这? “官府真的会理吗?”还傻傻跪在地上的人,不少都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这云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谣言不是说了吗,她可是权贵人家的外室,还跟漕帮对着干过,她说不再捐赠,他们还真拿她没法子。 所以想要重新得到棉被,或许只能去报官。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云若夕说完,就看向还抱着她腿的妇女,勾了勾隐藏在面巾下的红唇,小声道:“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养了条宠物,是一条蛇。” 云若夕的话刚落,倒三角形的蛇脑袋,就从她月白色的长袖里探了出来,气鼓鼓的看向那个抱着它亲爱主人*的臭女人。 长长的蛇信子一吐,洗衣妇顿时尖叫着喊了一声“妈呀”,然后推开了云若夕,要不是影七接得快,云若夕铁定要被这个大力的女人推倒。 我去!云若夕抱着自己的差点受伤的腿,再一次十二分的怀疑,大姐您这力气,真的被强盗欺负了? “夫人,奴家收拾好了。”三娘家昨晚遭了盗贼,本就没剩下什么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就把东西都背在了背上。 “行,我们现在就走。”不同于看向那些跪着之人的冷淡,云若夕看向小石头的眼里,带上了温柔,甚至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小石头,以后你就要住在姨姨家了吗,怕吗?” 居然自称姨姨? 她不是三娘的东家吗? 那些偶尔会去有钱人家接活的妇女们,全都震惊了颜色,她们可从未见过东家会对下人的孩子这般好的。 “不怕。”小石头红着脸,欢快极了,夫人是长安长乐哥哥们的母亲,他见过的最好最好的人。 “真乖。”云若夕摸了摸他的头,便牵着小石头往外走。 原本跪着的人是把门堵了的,眼见云若夕要走,不由都犹豫起来,不知道该让还是不该让…… 可触及到云若夕那扫过来的冰冷眼神,以及影七捏响的拳头,他们立刻颤巍巍起身,让开了大门。 云若夕领着三娘一家走了,看得这条街上的人,是满目的羡慕和遗憾—— “听说三娘和李娘子是同时见到那位夫人的,但三娘对那夫人很友好,那夫人也就收走了三娘。” “不,我听说是因小石头生病太可怜了,那位夫人才好心帮三娘家的。” “怎么可能,她要是同情喜欢小孩子,为什么对我儿不理睬,我都说了我儿的病很严重,她怎么不给我治病的钱?” 第498章有问题 说话的是之前那个抱着孩子哭嚷得最凶的妇女。 周围的人听了,没一个理睬她的。贫民街上的人,谁不是困苦之人,就算有心同情,也无力帮忙。 可这时,原本走出去的云若夕,却突然顿住脚步,看向影七道:“小七,白先生还在白府义诊吗?” “嗯。”影七颔首微顿,似乎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心中不由叹了口气,面上却是正常道,“还有五天才会结束。” 白先生? 义诊? 那个抱着孩子还在哭嚎的妇人,顿时被旁边的同伴推了一把,“周氏,别哭了,快带着娃娃去白府找小医仙!” “小医仙?”那个妇人还在怨怪云若夕,完全没反应过来。 等到推她的同伴说“白家的小医仙,治病不要钱”,那被称为周氏的女人这才亮了眼睛,抱着孩子就冲了出去。 她从云若夕等人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来,云若夕却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淡定牵着小石头继续前行。 后面那些原本散开的人群,看到这一幕,都愣了愣,好半天才意识到,云若夕似乎是在故意提醒周氏的。 “这个云氏,和那些偶尔赏赐东西的贵人们不一样啊。” “是啊……” 他们这些底层的人,见惯了那些所谓发善心的大人物,大多数都是一时兴起,或者助长他们自己的名声,才对他们这些人施加恩惠的。 他们见云若夕因给贫民街捐赠,而得到了漕帮的感谢和改善了名声,便很自然的把云若夕和那些人联系起来。 觉得云若夕和之前那些贵人差不多,为了维持形象,必然会再帮,可没想到他们这般卑躬屈膝的跪着求她。 她不仅直接拒绝了,还把漕帮的感谢给扔了?? 本以为她这就算是露出真面目了,可又为什么会接走三娘一家,还状似无意的提醒周娘子让她去看病。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好是坏? 难不成她对贫民街的帮助,都是看在三娘的份上? “老平头,你说这事怎么办?” 被大家着急询问的人,是这条街上最年迈的长者,他因为名字里有个平字,便被叫做老平头。 此人年轻的时候给人做过幕僚,后来意外伤残,又遇到个败家儿子,才沦落道贫民街这种地方。 他见过的世面多,经历的多,很快就成了这条街上,处理那些各种乱七八糟问题的街坊公理人。 “还能怎么办?”拄着拐杖的老头眉头紧皱,“只能怪我们时运不济,遇上了伪善之人,都各自回家歇着吧。。” 老平头的话,让在场之人都露出怨愤难受等各种复杂的表情。 只有那个询问他的年轻人忍不住道:“要不,试试那女人说的法子,我们人多势众,没准会真的……” “刘瘸子,你不是被那女人色迷心窍了吧,居然真的相信她去找官老爷?”旁边的妇女揶揄道,“咋们这些人,连官府的大门都没法靠近,怎么报官?” “是啊,听说进官府就得挨板子呢……” “走吧走吧,我还有一大堆衣裳没洗呢。” …… 大家纷纷去了。 只有那个被喊做刘瘸子的人,留在原地,眼中迷茫无助,最后化为一滩死水般的绝望。 半个时辰后。 云若夕将三娘等人送回家,交给了孙婆婆,然后才和影七出了门。 “夫人觉得这件事有问题?”影七问。 “不然呢?”云若夕眸光幽静,“打家劫户这种事,我只听说过劫财劫色抢孩子的,顺走一条街的棉衣,倒是头一回见。” 影七沉默。 的确,三娘他们所居住的这条街,之所以叫贫民街,是因为这条街道密密麻麻、嘈嘈杂杂,拥挤着居住了上百户人家。 上上下下加起来,不知有多少人,这么多棉被棉衣,十来个人,连偷带抢,一夜之间席卷走…… 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所以夫人让我派暗影去看查看他们是否真的丢失了棉衣棉被?” “没错。” “可夫人让我去查那些人脸上是否有伤,又是为什么?”影七不解。 云若夕解释道:“你刚刚也看到了,跪地的人那么多,但真正脸上带伤的,只有三娘一家,和那个抱着我脚嗷呜的大姐。 其他人脸上,几乎没有什么伤势。 如果是因为她们是妇女,遭遇盗贼不敢反抗,才没有伤。那家里有男人的呢?被抢东西,难道不会挣扎一二?” 影七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很快,暗影就回来汇报,表示:“不出夫人您所料,除了……” 暗影还没说完,云若夕便看了看天色道:“待会再说,十一你换身衣裳,领着三娘一起,去把官府的人请一下。” “是。”趴在房檐上百无聊赖的影十一,见有事可做,立刻飞身而下,进屋换了衣裳。 “暗影,边走边说。” “是!” 等到云若夕和影七抵达贫民街,以云若夕马车车夫身份去报官的十一和三娘,也正好领着官差抵达。 那些官差一看云若夕,就顿住了脚步,个个神色怪异,露出些不情不愿,不想继续迈步的样子。 “云娘子,你怎么在这?”不是贫民街被抢东西了吗?你云若夕为什么会在这? “喲,是官大哥你们啊。”云若夕笑着打了声招呼。 来的这几个官差,好巧不巧的,正是当初和云若夕去搜查那些在晨曦小筑顺东西之人的官差。 这些官差对云若夕的映像很复杂,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觉得这个云氏,真是走哪哪有麻烦。 “哦,因为我家的长工正好住在这条街上,她被人抢了打了,我这个做东家的,怎么也得帮她撑撑场子不是?” 撑场子? 你当他们官差处理案件,是找黑帮打架吗? 几个官差很是无语,却也瞧着三娘脸上的伤,尽全力的忽视了云若夕,以及贫民街上的杂乱,走了进去。 虽然还是阳光尚好的下午,但此时的贫民街上意外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个穿着破烂的青年,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第499章调查 云若夕上前喊了一声:“这位小哥,请问你们这条街有主事的吗?或者说,最有权威的人。”类似居委会大妈之类的? 被喊做小哥的人愣了愣,错愕回头,便兴奋的亮了眼睛,“云娘子,小人就知道,您不是伪善之人。 您既然愿意帮三娘和周氏他们,一定也不会不管我们的!” “……” 眼看对方要下跪,云若夕立刻往前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胳膊,“我不太喜欢别人跪我。”搞得她好像已经挂了成牌位了一般。 被云若夕伸手搀扶的刘瘸子,简直像看见仙女一般的愣住了,他因为天生残疾,家中贫苦,基本没有女孩子会靠近他。 连今天来给云若夕下跪,他都被排挤在边缘,没想到像仙子一般漂亮干净的云若夕,居然会扶他…… 刘瘸子还在怔愣的时候,云若夕已经收回了手。 她没在意自己的手上,因为搀扶,而沾上了刘瘸子衣服上面的脏污。 可一个带玄色幂蓠的男子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抓起她的手,用散发着香气的暗紫色绢帕擦拭起来。 伴随着男子出现的,还有他身上的低气压,顿时让周围所有人都心寒胆战了一下。 尤其是那几个习武的官差,居然下意识的拔出了长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人身上有杀气! 还是很恐怖的那种! 他们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但云若夕在看到这男子的时候,却是亮了眼睛,下意识的喊了声“慕……” 不管喊到一半,她就顿住了声音,然后甜甜一笑,改了称呼,“夫君,你怎么来了?” 夫君…… 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这般叫他。 身着玄衣,脸带面具的男子闻言,便是一顿,然后官差们便发现,那股逼退他们的杀气消失了。 不过他们却是震惊得,完全不动了。 他们刚刚没听错吧,云娘子叫这个男人夫君? 难不成这个男人就是贺三少? 可是不对啊? 贺家前两天不是出来辟谣了吗? 况且贺家三少他们认识,还算熟悉,功夫没那么高啊。 突然出现,无声无息……他们好歹也是武者出生,功夫比一般士兵还要好,却是一点也没察觉到这个人的靠近。 且他刚刚散发出来的威胁和恐怖,根本不像是一个纨绔子弟会散发出来的。 这人到底是? 官差等人疑惑猜测的时候,慕璟辰已经帮云若夕擦好手,扔掉三块绢帕了。 云若夕忍俊不禁,“你先回去,我忙事就会回来。” 云若夕看慕璟辰的装束就知道,他今日一定离开王府去做隐秘的事了,现在出现在这里,八成是想带她一起回去。 慕璟辰淡冷的看了那几个官差一眼,没说话,只牵着云若夕的手,表示要和她一起。 当着外人,云若夕不好放开说话,只能顺着他,然后看向彻底傻了的刘瘸子:“小哥,你现在能回答我的话了吗?” “啊?话,什么话?”回过神来的刘瘸子,脑袋转了好久,才在官差的提醒下,表示,“小人这就带你们去。” 刘瘸子领着官差和云若夕往里走,很快就来到一个破木门前,小心的翘了翘,“老平头你在吗?” “谁啊?”里面传出不耐烦的声音。 “我,刘瘸子。” 刘瘸子还没来得及说带来了官差,里面的木门就打卡了,那老平头一看刘瘸子,本是想问什么事,结果一看刘瘸子后面的人就愣住了。 “你,你们?” “有人报案说你们贫民街的人都被抢劫了,我们是特地来勘查犯罪现场的。”官差公事公办的说话。 老平头本来正常的神色,一下子就白了,尤其是发现云若夕也在,脸上就更白了。 “我,我没有报案!”变色后的老平头,瞬间表示,“我家没丢东西,你们要调查现场,去别家找去。” 老平头要关门,刘瘸子却是着急道:“老平头,你别害怕,官差大人既然来了,说明官府是会帮我们的!你赶紧让大家都把失去的东西报出来,让官差大人们进去检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刘瘸子一边说,一边往里面去,“云娘子说的对,我们不能这么忍着,要是不把那些窃贼抓了,我们以后得了什么东西,指不定还要被抢呢。” “你!”老平头着急得,居然直接举起手中的拐杖,去打刘瘸子,“你给我滚,都给我滚!云氏那个毒妇,分明是害死我们!” 老平头这里发生的事,很快就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于是很快,差不多整条街上的住户都围了过来,只是不同于不久之前,除了老弱妇孺外,这条街上的青壮年也跑了出来。 “害死你们?”云若夕淡冷道,“这话从何而来,你们的东西又不是我抢的,怎么就变成我害了你们。 若你们是担心盗贼报复……那不好意思,这官是受害人报的,只因受害人是我家的长工,我才顺便跟来一看,这件事压根就跟我有没什么关系。” 云若夕的话让所有人愣了一下,只有三娘在愣了后,连忙道:“没错,官是我报的,跟我家夫人没关系!” 言下之意,那些盗贼要是报复,就冲她来好了,别找夫人! 云若夕看向血气上涌的三娘,心中微暖,还好她没看错人,也没救错人。 “怎么没关系!?”老平头激烈反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是云氏的人,你什么都听云氏的,你平时唯唯诺诺,连官府的大门都找不到,怎么可能去报官。肯定是云氏报的!” “就算是我帮忙报的,那又如何?”云若夕冷冷一笑,“那盗贼敢犯案,就得付出代价!你们放心,京兆尹大人跟我的关系还不错。 我会好好跟大人交代,把那些盗贼都从重处理,最好是让他们去做苦役做一辈子,这样,他们就不能出来报复你们这些良民了?” 云若夕的话一出,不少人都惨白了神色。 只有一些人怯懦犹豫道:“真,真的吗?”要是能找回东西,还能把那些坏人关一辈子,那也不是不好啊。 “你们千万别被她骗了!” 第501章联盟打击 夜色凄迷。 朝乐楼的顶层奢华包房里,却没有传出丝竹之声。 能歌善舞的妙龄女子们,被挥手退了下去,十来个穿金戴银的老板坐满屋子,是一个比一个惆怅。 “周老板,你是周家的远方亲戚,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周小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啊,把我们派去的人关起来了不说,我亲自上门,想拜见他,他都把我拒之门外。” “难不成,他真的被那云氏收服,甘心给那云氏打下手了?” …… 几个老板很愁,前安家大管家的能力,他们是感受过的,不少原本难以经营的酒楼,一加入安家麾下,立刻就能起死回生。 “我们本想着,那云氏是个没能耐的,周家肯定不会甘心被他驱使,巴不得咋们去解合约。” “没错,之前我去解合约的时候,周小少爷的态度还很好,压根就没有反对的意思,结果现在……”他居然和那云氏站在了一起。 “现在除了云氏旗下的酒楼,京城的其他大酒楼,几乎都没有生意了,那个火锅也是,本以为很简单,结果坐起来,压根不是那么回事。 清汤还能模仿一下,就是简单的高汤,但那红汤完全不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材料。 还有那什么鱼火锅,干锅火锅……哎呀太多记不住,反正我派了好几次人,想去后厨偷材料,结果都被抓住了。” 那些人到现在都还在牢里蹲着。 “我的人也是。”长得圆润的一酒楼老板,脸都要愁成闪电了,“我本以为,我的人被抓后,会把我招出去,结果他们只关人,不审问……” 分明就是想限制他们的人手,让他们一时之间都找不到有能耐的人,去偷方子。 “就算能偷到方子又如何?”一个瘦瘦的老板道,“现在谁都知道火锅是那云氏发明的,就算咋们做的差不多,闻名而来的人,也只会去云氏那里。” “是啊,我之前联系的,要上京城和云氏解除合约的原安家酒楼,现在都没回应了,咋们现在,根本就是孤军奋战啊。” “照这样下去,咋们没把云氏绊倒,自己倒先倒闭了!” “是啊。” …… 几个老板都是经营多年,攒了资产和人脉的人,酒楼说倒就倒还不至于,但要再这么继续下去,怕也真是坚持不了多久。 被视为主心骨的周老板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开始我拜访周大管家的时候,他语意不祥,但我看得出,他们有单干的打算。 可现在周小少爷的做法,分明就是在帮云若夕……想来想去,我都没想通。 你们是不知道啊,我上次腆着老脸,去找周小少爷要配方,结果还被人赶了出来,所以现在周家是个什么态度,我也说不准。” 周老板说完,在场的好几个老板都红了红脸,显然,他们也有过上门找周楠,而被赶出的经历。 “你们还记得酒红楼的李老板吗,那个之前说安排人去破坏晨曦小筑名声的,他把酒红楼的店契交给了云氏。” “听说了,我听说他在太白楼,跟人据理力争,说云氏的好,然后没多久,酒红楼就也推出了一个系列的火锅,叫什么酸萝卜老鸭汤火锅。” “莫不成,云氏这是在用李老板暗示我们,要想求和,只能用店契去……” “她做梦!”一个长相冷肃的老板打断道,“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新吃法罢了,能流行多久?等到天气暖和,看她的火锅还卖不卖地出去。 “没错,咋们不能涨他人的支起,云氏那火锅的吃法又不难,只要再多摸索一下,都能学会,到时候……” 这老板还没说完,一个老板就打断道:“老李,问题的关键从来都不是火锅,而是那云氏啊!” “没错,问题不在火锅,在那云氏身上。”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板解释道,“火锅的方子再特别,咋们的掌勺也都是一等一的能人,慢慢研究,迟早都能学会。 可那云氏的在厨艺方面的能耐,却是难以学到的。 她以从未出现见过的小吃小面起家,开了晨曦小筑后,几乎是每隔七天就出一道新菜,这比任何一家酒楼的新菜速度都要快!” “没错,她的创新速度实在太快,且几乎没有失败凭,不得不说,抛出她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她的确算得上是一个优秀的厨娘。” “优秀又如何?”被喊做老李的冷肃老板道,“现在咋们已经被她视为敌人了,难不成你们还要学那李老板拿店契去求和?” 冷肃老板一说,大家都不做声了,让他们交出店契,那就是彻底把店的从属权交了出。 他们做不到,也丢不起这个脸。 “老李说的也对,咋们必须得想办法,让我像那没骨头的李老板那般,拿店契去示好求饶,我可做不到。” “没错!真不知道那李老板是怎么回事,突然就临阵倒戈了,不就是火锅吗,等我们学会后,联合起来,一起推出低价,我就不信不能把生意抢回来。” 打价格战向来是酒楼联盟最常用的策略,如今云氏在京城的酒楼所剩无几,加上她自己的晨曦小筑,也就那么八九家。 这么几家酒楼,在他们的酒楼联盟面前,压根不够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咋们还是先去接触一下京城的其他家酒楼比较好。”周老板道,“除了倚南轩这种专门接待贵族的酒楼外,其他酒楼小馆的生意也不太好。”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去接洽,这些小酒馆肯定会选择合作,而他们联盟有更多的外援,这仗才打得更有胜算。 “周老板言之有理,那云氏如今因为外室身份,遭人鄙夷,但凡有点地位脸面的人都不会去,所以倚南轩等上档次的酒楼才保住了生意。 其实我们也可以抓住这一点,推出更为高级的火锅,让那些真正的贵人吃到,然后把云氏等酒楼的火锅,贬称穷人才吃的火锅。 京城人大多都好面子,如果云氏的火锅被定义成穷人吃法,你们觉得,还有多少人会去吃?” 第502章双面夹击 “这主意好,为了更好的衬托贵人火锅,咋们可以选出一些小酒家,给他们火锅方子,让他们低价售卖火锅。 到时候,贵人选择我们的火锅,穷人选择小酒楼的火锅,双面夹击之下……” 嘿嘿嘿…… 所有老板都露出了“你懂我懂大家懂”的表情。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哪怕他们让一些小酒馆,推出了低价火锅,去云氏酒楼吃火锅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云氏居然早在之前,就推出了一种叫会员卡的东西,只要提前充值,就能享受八八折的优惠。 会员生辰当天,还有礼物惊喜…… 这种特别的营销方式,周老板等人简直闻所未闻,连周楠都好奇,云若夕这法子是从那学来的。 云若夕笑而不语,内心表示:多去几家理发店剪头,你就明白了。 于是推出火锅的当天,那些小酒馆并没有迎来生意火爆的场景,相反的,云氏酒楼还是生意如旧。 然而就像周楠早早告知云若夕的那般,酒楼的数量,是一个难以忽视的斗争点。 周老板等人的联盟酒楼,占着数量优势,不少不愿意排队去云氏酒楼等的人,见别处有火锅,也还是一一进了他们的酒楼。 且以倚南轩为首的,几家非常上档次的酒楼,还趁机推出了一种专为有钱人设计的贵族火锅。 这种火锅下锅的食材,全是东西市少见的货,比如鲍鱼海鲜,比如雪国黑牛等等。 云若夕因没想过走高级路线,也就没让周楠去置办这些,寻常人家根本就没见过的稀有食材,于是坊间竟渐渐开始流传,所谓云氏火锅是穷人才吃的说法。 惹得不少人都从云氏酒楼离开了。 周老板等人见局势好转渐渐的往他们预想中进行,不由心情大悦。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喝庆功宴,毫不计较被叫穷人火锅的云若夕,就又推出了一种新吃法——麻辣烫。 这种将小吃和火锅结合的方法,支持外卖,快递,堂食……既解决了人少时吃火锅的浪费,也大大提高了方便。 最重要的是,这是真便宜。 云若夕趁此,在小吃流行的底单,例如码头、集市、居民区,开了一家又一家的麻辣烫店。 不过五日,那些低价卖火锅的小酒馆便表示撑不下去了。 他们当初答应跟那些大老板合作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此行一定能成功,于是为了尽可能低价买进食材,进货的时候也就买得更多。 哪知现在生意突然遭遇滑铁卢,他们卖得再便宜,也没麻辣烫便宜,味道还不如麻辣烫。 大量囤积的新鲜蔬菜和肉类食材无处去,欠下的货款却还等着还。 就在那些小老板难受,纠结,徘徊,哭泣,是不是自家要倒闭的时候,云若夕甩出了橄榄枝——加盟麻辣烫店,收益三七分! 小老板们的眼睛亮了,纷纷在门口挂上了一个“云氏麻辣烫”的招聘,还把周老板等人双面夹击的计划都告诉了云若夕。 周老板等人知道后,差点没吐血。 “那些铜锅可全是我们提供的。”和周老板一起的张老板,也是气得不行,“我们得要回来。” “要,怎么要?”周老板懊恼道,“当初我们只是口头约定,给他们提供工具,扶持他们,如今他们倒戈,我们大张旗鼓的去要,不是让人看笑话?”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大老板,为了点铜锅去找那些小酒楼的麻烦,不是让人看笑话? 张老板气得不行,却也只能这般忍住,“没想到那云氏,居然真的不怕自己的火锅被说成穷人火锅,不仅如此,她还真的改了火锅的吃饭,走穷人路线了?” “哼,穷人就是穷人,一份麻辣烫十来文钱,抛出成本费用,收益顶多在也就五六文,我们卖一个贵人火锅,收益便是百两……” 周老板冷笑道,“她卖一辈子的麻辣烫,也赶不上我们。” “说的也是。”张老板闻言,气消了不少,可心头还是隐隐有些不爽,“不过咋们也不能放任她这般发展下去。 尤其是她身边还有个赵太贤和周家小少爷。那姓赵的厨艺,我偷偷叫人买来尝过,是真的好,所以晨曦小筑哪怕各种毛病,依旧有贺老太爷那样的人物,做靠山。 至于周家小少爷……”张老板是真头疼,“周老板,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帮云氏吗?”只要有周楠在,他们始终存在一个忌惮啊。 要知道现在的周楠,只是简单的帮云若夕做事而已,并没有亲自出马,给云若夕出主意,要是周楠彻底帮云氏,以周家的人脉能力,改善云氏穷人火锅的名声,是非常快的。 周老板烦躁的皱了皱眉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如果不是周家小少爷,被那女人迷了心窍,就是那个女人背后的男人,有什么身份。” “能有什么身份。”张老板道,“依我看,就是贺家三少没错了。那贺家夫人虽然亲自辟谣,说没有这回事。 但两个孩子一直都没有回云家,据说是因为贺夫人怕云氏去贺家要孩子,影响到贺三少的名声,便暗中把把两个孩子送去了慕王府,请长公主照看。” “如果那女人真是贺家的外室,咋们还是留点情面。”周老板听了张老板的分析后,突然也觉得,那云氏可能真的就是贺三少的外室。 张老板却是摇头表示,“需不着,那云氏根本就不讨贺夫人的欢心,哪怕生了两个儿子,也没能进贺家的大门。 且那两个孩子,还都为了避嫌,给送出了府去。 这说明什么,说明外室终究是外室,从这公开辟谣就可以看出,贺家对着云氏的存在,根本就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若不是舆论已经传开,贺夫人怕弄死云氏后,带来更不好的名声,怕是早就亲自动手了,所以别人折腾云氏,她肯定是不会管的,也不会允许儿子贺三少去管。” “可贺三少毕竟和慕世子是好友,哪怕贺三少本人是个吊儿郎当不管事的,若云氏真是他的女人,贺三少拜托慕世子出马……” 周老板一想到那个魔头,就抖了好几下。 第503章云若夕被绑架 张老板急忙道:“别担心,咋们不用亲自动手,也有点是人去找那云氏的麻烦,况且,打击她的酒楼,也不一定要用我们自己的名头。” “什么意思?”周老板询问。 张老板嘿嘿一笑,靠近周老板道:“你忘了,咋们原本是跟谁合作的?” “安家?”周老板下意识回答后,脑子突然闪过亮光,明白了张老板的意思,他笑着道:“看来咋们是得去安家走一趟了。” …… 在贫民街的事后,整整七天,云若夕都是处于狂躁忙碌状态,毕竟麻辣烫的方法虽然很简单,但管理是很大的问题。 好在有周楠在,一次性派出十来个有能力的管事者,云若夕才能在段时间内,控制住突然遍地开出的十来家麻辣烫。 说起来,这十来家麻辣烫的铺子,大半还要“感谢”被发配边疆的齐氏,要不是她当初给了她十多个店铺,她在短时间内,也弄不到这么多家店铺。 云若夕的麻辣烫战略很成功,甚至维持拉了大批小酒馆入伙,但周楠对此,却还是有些担心的:“麻辣烫虽然火爆,但利润少,短时间之内,怕是不能回本。” “你都说了是短时间,咋们要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云若夕道,“我知道,你想说利润太低,那咋们就从供应链上上手,从源头解决利润问题。” “供应……链?”周楠微露不解。 “我这么给你解释。”云若夕让影七拿了纸笔,就在纸上画了些线条圈圈,“咋们要想利润扩大,要么加价,要么大量购买食材,将食材的成本价降低。 想要降低成本,就得从产地,运输,售卖,等一条产业上下手,我们可以打破每家店独自运营的方式,形成一个统一的品牌店。 不分店家,全部统一购买食材,再各个门店的销售额,分配食材,开到其他城市,也可以用这样的方法。” 周楠反应极快,“我明白了,这样一来,可以用最少的人工成本,做更多的事,食材的价格,也可以谈到最低。” “对,而且为了方便进货,我们可以成立单独的运输部门,要是发展壮大,可以直接承包整个城市的食材运输。” 云若夕将快递公司的理念结合超市,一骨瘤的跟周楠说了,原本只是简单一听的周楠,迅速意识到,这是一个极大的商机。 因为云若夕口中的供应链,是目前不少人在做,却都没做全面做透彻的产业。 大宁的运输有漕运,送货有镖局,但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把这些结合起来。 “云老板你,你……”周楠看着还在跟他详细说经营的云若夕,两只眼睛都在发亮。 云若夕没注意到周楠的异常,还在口若悬河般的表示:“咋们千万不要小看所谓的穷人,就算富人花费一顿的钱,是穷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但穷人数量多啊!富人所占的人数在总人口中实在太少,像周老板他们那样提供的贵人火锅,根本就卖不出去多少。 但咋们就不一样了,那么多‘穷人’,那么多张嘴,零零散散,积少成多,不会比所谓的贵人火锅差的。” “你说的是!”周楠突然有些激动,“我这就安排人,开始运作,然后尽快把麻辣烫开到其他地方去。” “不用单独开,找那些原本属于咋们的酒楼合作就好。” “属下明白。”周楠激动的去了。 等到周楠离开,云若夕端起茶杯喝下的茶水才突然吐出来,“七,你刚刚听到了吗?” “什么?”一直在听商业大计的影七,有点蒙,因为她对经营这块不是很懂,更不感兴趣,所以听着听着也就重点去关注周围有没有人在偷听了。 “周,周楠他走之前,居然,居然跟我自称……”云若夕咽了咽嘴里剩余的茶水,“算了,应该是我幻听了。” “……” 主仆二人离开太白楼往回走,因为要回王府,所以云若夕打算先回去换身男装,在和影七出门。 然而就在云若夕回到家中换衣裳的时候,却发现屋子里似乎有些异常。 “阿辰?” 她唤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当即,云若夕就往门口冲去。 但她反应得太晚,还未大喊出身,嘴巴就被蒙住了。 且全身被定,完全不能反应。 谁! 云若夕大惊,家里虽然只有一个影十二在,但影十二也是有些本事的,到底是谁,居然潜入了她的卧室!? 云若夕没机会问了,对方的手上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让她两三下就失去了意识。 换好衣裳的影七来找云若夕,可在门口等了许久,也没见云若夕出来。 “夫人?” 影七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影七大觉不好,立刻冲了进去,然后便见卧室空无一人,只有被一件掉落在地的外套。 “十二!” 影七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应,她上房檐一看,影十二居然昏睡了过去。 这是软劲香!? 糟了! 影七召集暗影去寻找云若夕,然后找人通知慕璟辰。 原本在王府里,教两个小包子下棋的慕璟辰,听到云若夕失踪,立刻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影九,亲自去寻。 夜幕降临后的北宁城,开始下起了鹅毛雪。 哪怕是烧着炭火的屋内,在只穿着中衣的情况下,也会着凉,所以云若夕是冷醒的,且醒来的时候,就打了个喷嚏。 “这是凉着了?” 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云若夕抬头一看,便是一张红妆艳丽的脸。 “来啊,给她喝点姜汤,不然传染给我们的客人就不好了。” “是。” 女子的话一吩咐下去,当即有人捧了姜汤来,喂云若夕。 对方不明情况不明,云若夕自然不喝。 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对方见她不喝,居然强行捏住她的嘴巴,往她的嘴里灌汤。 汤本就是姜熬的,呛进气管里,比白水呛进气管还要难受。 云若夕痛苦的整个脸都红了,却是不忘挣扎道:“你们是谁?” 第504章拍卖会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待会会是谁。” “什么意思?”云若夕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装饰雅致的卧房,装饰以粉色的纱帘为主,看上去似乎是女子所住的地方,连空气中,都是浓郁的脂粉香。 面对云若夕的询问和打量,艳丽女子没有任何反应,只对身边的妇人说了句“好好装扮”,便转身离开了。 云若夕皱紧眉头,“装扮,装扮什么?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绑我?” “姑娘,别浪费力气了,你中了软劲香,没有解药,就算不绑着你,没也没力气逃出去。”妇女说完,就神色淡定的去到了旁边。 两个女子见此,立刻上前,拔掉了云若夕的衣裳。 云若夕不太喜欢陌生人碰她,女的也不行,她用力的抬了抬手,却发现真的跟那大妈说的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她像只待宰的鸡一样,被两个粉衣女子拔掉了衣裳,本以为对方会直接给她套上新衣,却没想到今日是把她去不远处的木桶。 木桶里的水不是清水,而是呈现乳白色,似乎家了牛乳和香粉花瓣类的东西,看上去还挺像云若夕上辈子做泰式SPA时泡的那种牛奶。 若是平时,云若夕铁定是泡进去,喊一声好爽,但这种被迫泡浴的情况,却一点也不好。 她身上没有力气,整个过程几乎都是被两个侍女拿捏的份。 好在她本身爱干净,冬日又几乎不出汗,两个侍女便没有用手帮她擦洗,只是让她简单的泡了两下,就捞了出来。 接下来的情况,云若夕就感觉自己成了她做菜时,那条案板上的鱼。 被两个侍女十分迅捷的洗干净,去污渍,擦上调料,哦不,凝香嫩肤的膏,然后再穿上一袭艳丽的红色衣袍。 云若夕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她不太喜欢红衣,不是对红色不喜欢,而是红色的衣裳会让她想到自己做手术时,白衣上沾染的血迹。 处于职业病,她看到红色就会紧张,就会……嗯,进入工作状态??? “能换种颜色?”被绑架云若夕,毫不在意自己作为案板鱼的身份,提出了抗议。 但她的抗议没有用,不仅如此,对方还强行给她梳了长发,插上金步摇,让她和精致华丽这个词,靠得更近。 大概十分钟后,云若夕被她们收拾完毕,她看不到妆镜,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脸成了什么样子。 但她可以在侍女和那个被叫做田妈妈的大妈眼中,看到十分明显的惊艳。 “果然有几分姿色。”田妈妈冷嘲的说着,但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个云氏,拥有的可不止是几分姿色。 她很美,五官精致,肌肤胜雪,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盈盈一笑,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脉脉望来,又如湖光水色,清澈纯灵。 田妈妈在俗世中走了这么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瞧见这般灵气纯美的眼睛。 她不由明白,这个云氏为什么会和那么多男人有牵扯了。 对方的确是个惑人的妖精。 只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和他们的大龙头扯上关系。 “给她吃点解药。” 云若夕现在是软骨状态,连抬起手臂,支撑身体都做不到,更不用说走路了。 田妈妈见她被摆弄以来,还算顺从,便放心的给让人给她拿了解药。 但也只有一半。 云若夕吃下那一半的药丸,的确恢复了些力气,不过现在情况不明,对方战斗力也不知道是多少。 贸然动手,只会吃亏。 于是她假装还是没有什么力气的样子,让两个侍女搀扶着她,才一脸艰难的站起身来。 “还是无力?”田妈妈问。 “嗯。”云若夕应着。 田妈妈见此却是笑了,“没关系,待会需要你用力气的时候,会给你全部解药的。” 见田妈妈不上当,云若夕也没有着急,尽量语气平稳的说道:“你们不肯说你们是谁,总能告诉我,你们对我这番是要作什么吧?” 田妈妈见云若夕这般冷静的发问,微微诧异了一下,看来这个女人并不是空有美貌的蠢女人。 不过想想也是,大龙头那样的人物,身边又不缺美女,喜欢上这个云氏,必然有其他原因。 想到这里,田妈妈不仅多了警惕,“待会你就知道了。” 田妈妈没有骗云若夕,她真的是待了一会,就知道了。 …… 此时此刻,朝乐楼的中心花楼里,正在进行一场拍卖会。 这场拍卖会上拍卖的东西,很特别,是朝乐楼里精心培养的,新花骨朵们的初次绽放的所属权。 每次拍卖只有十朵,每朵花儿的初绽,价高者得,当然,要是有人出得起价,整个人都是可以买走的。 朝乐楼作为京城第一青楼,每年却只举行这么一次,故而每次展开,都是人满为患。 今日也不例外,中心花楼里,楼上楼下都是人,连三楼的上等包房里,也虚无坐席。 李宁枫和庞山砚今日也在场,只不过因为定得太晚,三楼的包房没有订到,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在二楼的雅座上。 不过二楼的雅座也不错,由于花楼中心的高台,略高于一楼,所以从二楼上看,是看得最清晰的。 虽然坐在三楼很有面,看高台也更有俯视众生,一切皆在我手中的感觉,但他今日只是来看热闹,又不是来买人的,自然也就不在意面子这些东西。 “听说每次拍卖会最后出现的姑娘,都是每年朝乐楼的压轴,堪比十大花魁,不知道今日这压轴的姑娘是个什么模样。” “肯定不会差,去年压轴的是凝霜姑娘,不过也不知道那个买走凝霜姑娘的人是谁,买了后这么好的姑娘不留着,反而送去了灵水阁。” “八成是家里母老虎太凶吧,真是可怜了凝霜姑娘了……” …… 李宁枫一边看着台下的美人表演才艺,一边听着周围雅座上的八卦,心道,再美也没有他心中的女神美。 只可惜…… 李宁枫一想起云若夕,就是忍不住叹息,女神为什么要想不通,去给人当外室呢? 第505章收拢人心 还是那个混账贺风晏! 说实话,要是女神要是愿意,他李宁枫一定八抬大轿抬她进门,让她做正派的伯府少夫人。 李宁枫正想着,九号美女的才艺就已经结束,开始了拍卖。 正对着高台,视线最好的中央包房里,坐着一名鸦青色素软缎长衫,束玄色虎纹玉带的男人。 男人气宇轩昂,乌黑长发盘入暗玉冠中,有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 他看了眼身边身着神色淡冷的男子,笑了笑:“颜之,这都已经是第九个了,怎么,还没看上眼的?” 坐在桌案左侧的顾颜之,穿着一袭淡青色的衣裳,犹若江南雨过后的天空,泛出一股清冷的味道。 “殿下好意,在下心领。”顾颜之恭谨回答,“只是……” 后面的只是还没说完,下方的主持拍卖的女郎,就喊出了全场最高的价钱,打断了顾颜之的回答。 三皇子对此没有介意,反而饶有兴趣的把注意放回了高台上,“压轴要出来了。” 每年朝乐楼的压轴之花,都是*,也几乎是为三楼这些贵客中的贵客准备的。 很快,在众目期待中,一楼和二楼外延的灯全都熄灭了,连高台上的灯火,也被人瞬间弄灭。 突然出现的变故和黑暗,没有让大家感到惊慌,因为这是朝乐楼惯常用的把戏,所有人都知道,压轴之花要出场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甚至朝乐楼的人都盯紧了台上,黑暗中,一个高高的东西从廊道上移动了过来。 然后那个东西便落在了高台之上。 等到灯火重新点燃,突然绽开的光明让所有人都看到,高台上立着一个圆形类似牡丹花一样的东西。 未等所有人反应,那牡丹花就骤然绽开,露出里间站着的*——一名身穿红衣的*女子。 女子肌肤胜雪,红唇潋滟,雪白的额间,还画着一朵和妆容相匹配的精致牡丹花。 美人如花初露容,应是瑶池仙下游,所谓倾国倾城貌,大抵就是眼前的女子了。 几乎所有人,包括见多了美人的,在场的不少贵人豪客,都在看到那女子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而李宁枫更是直接瞪愣眼睛,这,这不可能! 他飞快的离开座位,冲到了栏杆前,看向牡丹花中的女子,女子一动不动,脸上也任何表情,但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就是他心中的女神样啊。 “云——” 李宁枫还没喊出声,现场就开始响起了疯狂惊呼声,把他的声音盖了下去。 “一千两!”压轴之花的起拍价,一般都是千两起步,一楼的人才开始惊呼,二楼就已经开始出价。 虽然他们都知道,最后如果三楼的人出手,他们肯定是要放弃竞价,但像红衣女子这样的货色已经很少见了。 有着少女般明亮纯粹的眼睛,身材却又如成熟女子般,该凸的地方凸,该瘦的地方瘦,明明穿着最妖艳的红色,有着最魅惑的妆容,脸上却又是一派高山冰雪般的表情。 世间美女如云,各有各的特色,但像眼前女子这般,将许多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的女子之美,完美融合在一起的女人,却是他们第一次看见。 食色性也,在场的男人都忍不住为之疯狂,叫价声一声比一声响亮,甚至有人在想,无论三楼的人出不出手,自己也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李宁枫呆愣了,突然有些怀疑高台上的女人,是不是云若夕了,因为他认识的云娘子,可不是一个站在台子上,任由男人们对着她流口水,甚至喊价拍卖她的人。 李宁枫觉得,要是云若夕在这里,怕是会直接对着那群对她垂涎三尺的男人一顿胖揍,就像当初她揍他一样。 可是这张脸,这双眼睛,还有这冰冷的神色……怎么看,怎么像女神啊。 李宁枫在奇怪的时候,包房中的顾颜之,已经震惊无比的站起身,目光直勾勾的落在高台上的红衣女子身上。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台上的女人是云若夕,可随之即来的便是极大的震惊和不解。 为什么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成为了压轴花魁? 顾颜之飞速思考的时候,云若夕也在飞速思考。 尼玛! 她被田妈妈点了穴道,不仅说不出话,连表情都很难变化。 看着现场的环境,在听着这些人的对话,她几乎不用思考,就猜到自己现在处在了什么境况。 那些绑架犯,居然敢拍卖她? 还有没有王法了!? 云若夕始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绑来拍卖,但这个时候想这种问题,也没啥用,她只能冷静下来,思考该如何脱身。 三楼包房里的三皇子注意到顾颜之的举动,看向云若夕的惊艳目光,不由带上了一丝感兴趣的意味。 “颜之,喜欢这个女人?”三皇子在看到云若夕的那一瞬间,是生出了要买下玩玩的意思。 但看一向清心寡欲的顾颜之,第一次露出那样在意的表情,他压下了对美色的占有欲,决定将这个女人送给顾颜之。 顾颜之心绪复杂,云若夕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出了什么状况,他没法明目张胆下去将她带走,或许买下她,会搞清楚情况。 于是他转身拱手道:“让殿下见笑了。” 意思是,他却是喜欢这个女人?三皇子笑了笑,他就知道,这世间男人,没有几个不为美色动容。 顾颜之家世好,人优秀,无论是钱还是权,对他而言,都很容易得到,想要收拢人心赏赐他东西。 女人或许是个极好的选择。 三皇子一个眼神,旁边的内侍就走出去,让人亮了牌子。 不同于一楼二楼的人,三楼的来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拍卖东西,自然不会像那些普通人不顾形象的大声吆喝。 “一万两!” 主持的女郎笑意盈盈的喊出牌子的价格,“风雅间的客人出价一千两,各位贵客,可还有更高的价钱?” 云若夕听着这价钱,忍不住把目光,顺着主持女郎的视线,看向三楼正对面的包房,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但她无论是谁,若是敢碰她,她一定废了! 第507章抢人 云若夕不知道,她眼里的冰冷,悉数落在了三楼不少有心人的身上。 “这个女人真奇怪。”左侧上等包间里,一身白衣的苏子健,转了转手中的玉骨扇,“别的女人上场都要表演才艺,她倒好,往那一站就完事了。” “人家不是展示了吗,那类似大型花灯的牡丹花,或许就是她自己做的。”身形胖胖的朱瑞打着哈欠。 他对美色不感兴趣,对吃的比较喜欢,好像吃太白楼家的火锅啊,还有最近新出来的麻辣烫…… “这个女人好看,我要买下来送给辰哥。”少年气息浓郁的江枫跳站起来,直接让人喊出了“三万两的价钱。” 旁边的苏子健差点把玉骨扇转掉,“你能不能按常理出价,一来就三万两,你打算把自己卖这啊?” “不够不是还有你们嘛。”江枫说得一脸坦然,气得苏子健差点吐血。 叶晗光拿过苏子健手里差点被转掉的玉骨扇,看向江枫的眸光,淡定而又无奈,“你丫悠着点。” “放心放心。”江枫刚说完,风雅包间的客人,便又喊出了五万两的高价。 江枫一听,冷厉一笑,抬手一挥,侍从便很懂事的举了牌子,“五万!” “八万!” “十万!” “十五万!” “二十万!” …… 听着这不按常理出价的跨越式加价,下面的人全都屏住了呼吸,虽然知道三楼包间的人往往非富即贵。 可这般大手笔的买一个女人,实在太罕见了,那价钱加得,仿佛白花花的银子是流水一般,不值得可惜。 不过,等到加价到三十万的时候,风雅包间那边的客人还是微微停顿了。 “去查,雪意包间的客人是谁?”三皇子一声令下,身边的侍卫便闪身出去。 三皇子继续加价,但不再像刚才那样,跨越式了,而是一千两一千两的加着,仿佛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江枫却不买账,对方一千两的加,他还是一万两的加,到了最后居然拍道了四十万的高价! “天呐,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拍卖会拍出这样的价钱。” “台上的女人虽美,但也值不了这么多吧。” “是啊,四十万,都足以买十来个这样绝色的美人了。” …… 低下人议论纷纷,三皇子这边的顾颜之,却是在三皇子要继续加价的时候,出声阻止了——“殿下,此女虽绝色,但不值此价。” 三皇子如何不知四十万两拍个女人,实在太浪费。 他强行跟价,不过是知道了雪意包房里是江枫那伙人,不愿在自己想要笼络的人面前,输了面子和气势罢了。 但现在顾颜之给他台阶下,他自然是要顺着走的,“本想着你难得有看上的,想买你个喜欢。你既然觉得不值得,那就算了。” “多谢殿下厚爱。”顾颜之神色如常,恭谨道,“殿下已出来多时,如今拍卖已经结束,不如早些回府休息。” “嗯,既然没你喜欢的,那以后再说吧。”美人什么的,他有的是渠道获得,既然知道顾颜之喜欢这种类型的,照着找便是。 三皇子起身,带着幕僚和顾颜之等几位他想笼络的贵公子离开了,江枫那边的包间,却是爆发了混战。 “我拍都拍了,难不成还要赖账?”江枫嗷呜。 “可我们从哪里给你掏四十万两?”苏子健无语的翻着白眼。 “我出二十万,你出五万,胖子五万,老叶钱多出十万,不就有了。”江枫不以为意道。 苏子健继续白眼,“不要,刚才就跟你说了,别买别买,世子不会喜欢的,你当耳边风不是?” “你怎么知道辰哥不喜欢,他虽然有洁癖,不喜欢女人靠近,但美人他还是很喜欢看的。”江枫坚持要买。 苏子健只能表示,“我走了。” 某饿得不行的胖子也站起来,“我去太白楼吃宵夜了,你们谁去。” “你们还讲不讲义气了!”江枫跳起来,一副小霸王的模样,“就当我借钱不行吗?” “不行。”苏子健等人不是没钱霍霍,只不过是不想被坑罢了。 风雅包间的人在打探他们,他们又何尝没打探对方,得知是三皇子等人,苏子健立刻明白对方可能在恶意抬价。 于是他们立刻劝说江枫,让他反抬价几次,就乖乖松手,但江枫这家伙,一听说是三皇子和顾颜之。 本是随意拍拍的心,立刻变成了势在必得。 没慕璟辰在,江家这小公子,根本没人制得住! 苏子健头疼,想要撤了,但江枫却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小枫枫,男男授受不亲,你再这样,别人会误会我有龙阳之癖的!” 江枫十六少年,唇红齿白,长得十分漂亮,苏子健长他几岁,亦是清雅俊朗,看上去,别说,还真有点配。 “去你大爷的龙阳!”江枫虽然年纪小,但该懂的都懂,一把松开苏子健,变成了抬手拦路。 “少废话,朝乐楼的马上就来拿钱了,赶紧把钱给我!” 苏子健干脆的张开双手,“要钱没有,要人一个,你要不要?” “大爷的苏子健,你好恶心!” 慕璟辰小团伙里,能制住江枫的其实不止慕璟辰,还有苏子健,因为江枫虽然凶残恶劣,但至少要脸。 苏子健却是个不要脸的。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坐在旁边把玩自己扇子的叶晗光站了起来,“四十万都我出了。” “嗯?”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江枫目光一喜,“还是老叶够意思。” “不,我不够意思,这个女人,我要了。”叶晗光看着手中的玉骨扇,眉眼染上一丝深意的笑。 “啊?”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苏子健最先反应,“难得啊,你也会有买女人的时候。” “你平时跟我们逛青楼,不是不感兴趣的?”一直沉默不说话的端木宏,也诧异的出了声。 “可这个女人确实不错啊。”朱瑞砸吧着嘴表示,“看上去就像粉蒸小笼包一样,很美味。” 第508章云英丹 “没点油墨,别乱形容人。”苏子健抬手扶额,白了朱瑞一眼。 叶晗光却是看了眼侍从,让对方去付账,然后自己走了出去,“那我去验货了,你们走好。” “你……”江枫看着叶晗光去了,虽然有些奇怪和闷闷,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 他最初去拍那女人,的确是想送给慕璟辰,可后来喊价,完全就是想和三皇子他们扛,压根就忘了拍这女人是干嘛的了。 总之一个玩物而已,叶晗光要是喜欢,就给他好了,江枫觉得,如果慕璟辰在这里,怕也是会直接送给叶晗光。 “走吧走吧,咋们吃夜宵去。”朱瑞站起来,大方的表示,“我已经喊人在太白楼定好位置了。” “行,走。”一行人起身离开包房,只有苏子健和端木宏,在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往了叶晗光离开的方向。 “总感觉有问题。” “我也这般觉得。” “那还去吃宵夜?” “就在这里吃吧。” “……” 于是朱瑞的火锅宵夜计划泡汤了,几个人在朝乐楼要了房间,一边吃宵夜,一边让人去打探那个压轴之花的来历。 他们实在太好奇了,连通房都没一个的叶晗光,居然花四十万买一个女人,真的是闻所未闻。 就在他们好奇云若夕身份的时候,云若夕也同样在好奇他们——是谁这么脑袋有坑,花这么多钱买下她? 想到最后,她只能表示,自己还是不够有钱任性,要换做是她,肯定不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男人的。 当然了,瑞那个男人要是慕璟辰,她可能会考虑一下。 额…… 说到慕璟辰,他应该发现自己不见了吧,现在是不是在派人找她? 云若夕躺在床上,发现房间里没人后,她坐了起来。 她的身体天生有毒,一般的药物对她而言,没有用处,但药物毕竟是有药性的,入体之后,她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消解药性。 所以她还是会中招,只是比起一般人,她不需要解药也能恢复,且恢复得要更快。 不过为了让对方掉以轻心,她还是装作了中招的样子,毕竟顺从对方摸清了情况,显然要比暴露自己身体可以解毒,来得安全。 刚刚看了那么多,云若夕基本明白自己处在一个叫朝乐楼的地方,至于这朝乐楼是干什么的,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是古代的会所。 可云若夕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朝乐楼的人会绑架她,并且贩卖她? 为了钱? 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目的? 云若夕思索的时候,房门外传来了走路的声音,她眸光一紧,立刻躺了下去,做出一副想挣扎,却起不来的样子。 田妈妈瞧着她笑了笑,“想不到你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却居然能破了我们朝乐楼的拍卖纪录。” 云若夕没说话,这种记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来,给她喝点东西。”田妈妈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女人就上前,如同刚才那般,一个扶起她,一个强行捏开了她的嘴。 “别想着挣扎,不过是一个残花败柳,要不是看在那四十万两银子的份上,如何会喂你喝这云英丹。” 两个侍女用些微嫉妒又不满的目光看着云若夕,看得云若夕是满脑子的卧槽,这云英丹很牛逼吗? 这么牛逼,你们自己吃啊,别喂我啊! 云若夕没法挣扎,这两个侍女都是会武功的,不久前她被迫站进牡丹花的时候,便是这两个侍女强行定住了她。 且就算她能挣扎,也没必要。 之前她不知道自己能消解药性,才抗拒喝姜汤,如今知道了,为了不让自己多受苦,和让对方更加防备,她只能顺从的咽了下去。 “我被人买了,是不是可以跟着那人离开?”云若夕试探性的问道。 田妈妈冷嘲一笑,“果然是人尽可夫的女人,见有人买自己,就迫不及待的就像跟人走,没错,只要那贵人愿意,自然是会带走你的。” 言下之意,要是那个贵人不愿意,她就得留下来,在这朝乐楼里接客? 云若夕冷笑,心中一句草泥马真是不知当讲不当讲,“你们绑架我,贩卖我,还有脸骂我人尽可夫,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们这样不要脸的!” 云若夕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是那个喂她丹药的侍女,“放肆,敢这么对田妈妈说话。” 云若夕抬手抚着脸,心中怒意狂涌,却是冷静的看着她们淡笑,“田妈妈,什么东西?你们拐卖妇女难道还有礼了?” 侍女还要再打,田妈妈却拉住了她,“行了,全身上下也就脸能看,要是把脸弄坏了,得罪贵客怎么办?” “是。”侍女躬身退到了一边,但看向云若夕的眼里,还是那难以遏制的妒意。 云若夕心中不解,那侍女为何这般看她,她有什么好被人妒忌的? 是嫉妒她破了拍卖记录? 还是嫉妒她有机会跟着贵人离开朝乐楼? “待会贵客来了,别说什么拐卖不拐卖的,毕竟你也没法证明你自己的身份。”田妈妈冷笑,“倒是我们,有着一系列的文书,证明你是我们明码实价买来的红云姑娘。” 红你妹的云! 云若夕真想直接扑上去,教这个田妈妈重新做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软劲香的效力明明被消解了,她身上也恢复了些力气,可现在的脑子却还是有些晕沉。 “田妈妈,她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一个侍女悄声道,“按理说她现在该面色潮红,可你看她,还是冷着一张脸。” 田妈妈也注意到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女人吃了什么防毒的丹药,导致了惑情香的药效没有发作? “没事。”这个房间充满着那惑情香的香味,就算她吃了防毒的丹药,也扛不住一直不间断的药物吸入。 “乖乖待着,别想跑,否则,我们不介意给你上点枷锁。”田妈妈说完,便离开了。 云若夕冷凝了眸子,她之所以没有反抗,就是担心对方用更激烈的手段,绑住她。 眼见对方离开,她立刻重新坐起,往嘴里扣。 第509章当成替身 白先生说过,她身上的毒,能抗世间许多剧毒,但他却没说,她什么毒都能解,所以毒药这种东西,还是能少吃就少吃。 只是她干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麻蛋,她的肠胃吸收功能这么好的? 云若夕又尝试了几下,发生实在扣不出,只能放弃起身,开始在屋里巡视。 她瞧瞧打开窗户,发现自己身处的房间,是一栋独栋的小楼。 楼外是一个院子,院子里不仅有人站立看守,还有一队随时巡逻的人。 至于门那边,她不用去看都能猜到,外面特定也有人守着。 云若夕微微皱眉,她练素女心经这么久,一定内力也没有练出,只是力气比以前大了些,身体更好了些。 这些人身手都不错,若是强行突破,怕是有些困难…… 略微衡量后,云若夕决定在房间等待,既然有人买下了她,那么若是能说服那个买她的人来了,她或许能够顺利的出去。 “能花四十万买女人的,应该是京城里的豪富。”云若夕心想,自己也是当老板的人,和对方从生意的角度谈,总能找到突破口。 当然,要对方是个不讲理的色鬼……云若夕勾了勾红唇,笑意盈盈的看向旁边的凤凰花烛台,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云若夕在房间里等待时,完全不知道有一只谍蜂靠近了窗台,然后又飞了出去。 而此时,送三皇子归府后返家的顾颜之,却是从车厢里出来,一身夜行衣的打扮,对武略道:“你们先回去。” “是。” 顾颜之纵身一跃,便没入夜色之中。 如果今日没有江枫的抬价,顾颜之或许真的会把云若夕买下,但四十万两的价钱实在太多。 就算他想欠三皇子人情,来换取对方更多的信任,可欠人情欠得太多,让对方产生予取予求的心理,就不太好了。 于是他及时劝阻了三皇子,让对方住了手。 至于云若夕,他自然不会让她落入江枫那群人手中,于是他让文涛暗中盯着,自己则假意送三皇子归家,重新返回朝乐楼。 他要带走她! 顾颜之心中着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人发现。 “跟紧他!”慕璟辰眸光冰冷。 凭借男人和男人之间的那种直觉,他清楚明白的知道,顾颜之对自己的小女人,有不该有的心思。 如今大晚上的穿着夜行衣出来行走,指不定和小女人的失踪有关。 他已经找了小女人一个多时辰,他完全不能想象他的小女人,此时此刻,是不是在受了什么苦楚。 因为只要一想,他就会失控……但现在显然不是发怒的时候。 影六等人,暗中瞥着自家主子面具下的凤眸,那寒冬冷冻般的凤眸里,全是暴风雪般的冷厉杀意。 看得他们所有人都忍不住的颤栗,他们知道,无论那个绑走夫人的人是谁,一定会有最惨烈的结局。 …… 红烛摇曳,云若夕的脑子越来越沉,她突然意识到那云英丹可能有问题,而且是她身体无法消解的那种问题。 就在云若夕站起身来,想拿烛台的时候,门开了,一道如劲松般英挺的身影走了进来,带来十分清淡的气息。 云若夕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一下,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你是?” “你叫红云?”叶晗光才喊出声,就见眼前的女人朝他扑了过来。 “阿辰!” 呃…… 叶晗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女人抓着他的衣襟,眸光含情,一脸委屈撒娇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快带我离开这,我感觉很不对劲。” “你怎么了?”叶晗光见她摇摇欲坠,自然下意识的搂住她的腰,稳住了她的身子,但也因为这样,他们两的身体彻底贴在了一起。 “我,我好难受。”云若夕一个人待着时,只是觉得沉闷,想出去透气,现在突然看见慕璟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涌出一种难以压制的冲动。 她想睡他,现在,立刻,马上,一秒钟都不能等的那种。 云若夕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但只要想着对方既是慕璟辰,她便没有任何排斥的意思,直接去扒对方的衣衫。 “阿辰,我想,想……” “阿辰?” 叶晗光看着女人充满雾气,迷离的眼光,心中一动,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真的能勾起男人的欲、望。 只是—— 他不喜欢被人当成另一个人。 替身这种东西,是他最讨厌的。 “姑娘怕是认错了人。”叶晗光松开手,想要推开她,“我买下你是因为你的眼睛让我觉得……” 叶晗光还没说完,双唇便被堵住了。 你!? 叶晗光睁大眼睛,眼前的女人居然制住他的手臂,强行拖拽扣住他的后脑勺,压下了他的头。 这女人? 会武功? 叶晗光自己也是会点功夫的,刚刚这女人强迫他的方式,分明就是擒拿术里惯用的招式。 他心中惊疑,但更多的是震怒。 这个女人,居然敢强吻他! 这可是他的初吻!!! 未等叶晗光发怒,眼前强吻他的女人,不仅吻了他,还扯开了他的衣衫,将暖暖的小手伸进了他的衣衫。 叶晗光怒极! 可他怒火滔天的同时,心中却充满悸动。 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人,如此亲密的接触,且这个女人,他也并不讨厌,相反的,他对她,有莫名的好感。 叶晗光怔愣的时候,云若夕已经放开他的脖颈,将他拉扯到了床附近,然后压了上去。 叶晗光:“……” 见过主动的,没见过这么主动的。 关键,作为一个女人,你这么大力气真的好吗? 虽然内心悸动,但叶晗光却是个内心骄傲,且很有理智的人,他立刻伸手抓住女人在他身上乱摸的小手,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想做我的女人,就要乖一点。”叶晗光身边没女人,并不是因为他排斥女人,而是因为他太挑,难得看上一个女人,自然要买下。 只是她现在的这般主动,并不是他喜欢的。 第510章抢来抢去 当然,他也看出来了,眼前的女人面颊绯红,双目盈盈,和之前在高台上吸引他的清冷样子,完全不一样。 所以这般主动,应该是中了药。 这种事情在勾栏之地实在常见,叶晗光一边抓着想要继续的小女人,一边看向不远处的桌案上燃烧的香炉。 应该就是这香的缘故了,他闻了一会,居然也生出了想要立刻办了这女人的冲动…… 只是对方叫着的那个名字,让他心中的冲动全无。 他抬手打在了云若夕的后脖子上,让云若夕晕了过去。 “若你清醒过来,知道我是谁后,还是想要,我自会给你。”叶晗光说完这些话后准备起身,一道黑影却突然从窗外飞了过来。 当顾颜之看到叶晗光的那一刻,他是诧异的。 因为他本以为江枫等人买下云若夕,会送给慕璟辰,结果没想到,在这里的居然是叶晗光?! 他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吗? 顾颜之没有多想,眼看倒在叶晗光怀里的小女人,直接出手要将云若夕抢回来。 叶晗光冷了眸子,抬手就格挡了一下。 眼前这个黑衣人,似乎有些熟悉,尤其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好像在哪见到过? 叶晗光思索的时候,对方已经再次打了过来。 叶晗光的功夫不高,但也不低,可他吸了这屋里不少惑情香,内力大部分都拿去压制药性了,和顾颜之打起来,自然落了下手。 几个来回后,云若夕便被顾颜之抢了过去。 “叶松——” 叶晗光刚喊出声,顾颜之便带着云若夕飞出了窗外。 “世子!” 闻声进来的侍从冲到叶晗光身边,见对方面色绯红,顿时警觉,“这香味有问题。” “派人去追,然后给我解毒。” “是。” 叶松身边的人立刻飞窗外去追人,叶松则扶起叶晗光速度立刻这个房间。 在屋里吃外卖麻辣烫的朱瑞等人,听说叶晗光受伤,红衣女人被抢,顿时都离开房间去找叶晗光。 “晗光怎么了?” “没事吧?” “哎呀,快让我们进去看看。” 外面守着的叶家护卫:“各位主子,请见谅,世子说了,现在谁都不见。” “为什么不见我们?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我有紫金金疮药,宫里的特供。” “我也有!” …… 叶家护卫内心无语:各位主子,麻烦你们都别装了好吗?你们这一脸的八卦表情,谁相信你们是真关心我们家少爷? “各位主子都先回去吧。”叶松从房间里出来,“未免家世子确实受了点伤,但休息一下就好,没什么大碍。”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苏子健一马当先。 但叶松却恭谨的拦住了他,“小伯爷,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苏子健满心八卦热血,遭遇了叶松的强势拒绝,不过想想也是,好不容易看中的女人,买下后居然被来历不明的人强抢了。 嗯,好没有面子。 好奇归好奇,八卦归八怪,多年的狐朋狗友情还是要有那么一两下的,于是苏子健拉着江枫走了。 朱瑞和端木宏自然也跟着他们离开。 其他闻言赶来的公子哥,见苏子健他们都走了,也都不敢再八卦这件事,默默的走了。 而房间里的叶晗光,却是拿着手里的一块血红色的月牙玉,陷入了思绪,这个女人的身份先不说,那个黑衣人真的好熟悉。 到底是在哪见过? 此时,被叶晗光努力回忆的顾颜之,刚甩掉叶家护卫,就陷入了一群暗影的包围。 “你们是什么人?” 顾颜之太过着急去救云若夕,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被这么多人跟踪包围了。 “放下你手中的女人。”一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响起。 顾颜之心中微讶,脑海里却是迅速意识到这些人是谁。 “不辩男女,不明长相,你们是影楼的人?” 暗影没有回答他,而是立刻上前,要抢云若夕。 顾颜之抱着云若夕回避,脑子里却在急速思考,云若夕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者说,两个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什么人? 当初得知影楼的人在保护云若夕,他就对这件事上了心,只是后来一直没见云若夕说她有丈夫,他才忽略了这点。 现在想来,或许是他自己故意忽略,不想承认云若夕,或许一直都有男人。 “少爷!”文涛从黑暗中赶来,“那个朝乐楼有问题里,里面不少高手,我被他们发现,差点没能脱身。” 要不是叶晗光和自家少爷打起来,朝乐楼的守卫跑去支援,他没准现在还在院子里东躲西藏。 “少爷,这些人是?” “影楼的暗影。” “什么?” 文涛差点没吐血,怎么才出虎口,就又入了狼窝??? “少爷,你先带云娘子走!” 文涛还没说完,就见自家少爷抱着云若夕往一个方向飞了。 好吧,自家少爷果然不用他说,也会这样做。 只是顾颜之没飞多久,一道凌厉的黑影便杀了过来。 这道黑影和那些围攻他的暗影都不一样,气势冷煞,速度之快,完全避之不及,顾颜之只能抬手硬生生抗下对方打来的一掌。 只瞬间,他便感觉内中血气翻涌,五脏六腑都受了伤,然后手中的女人便被夺了过去。 “主子,您不能随便动用内力,让属下们来。”影七换上夜行衣,和影六一起朝顾颜之攻了过去。 双拳难敌四手,顾颜之本想夺回云若夕,但根本不是暗影卫的对手,还生生挨了两剑,见了血。 “少爷!”文涛着急不已,“他们应该也是来救云娘子的,咋们不用去追了。” 他们本来就是来救出云娘子,只要现在云娘子没事就好,干嘛一定要去夺回来,可一想到顾颜之对云娘子的心思,文涛便有些理解。 只是他们只有两个人,对方二十多个高手,根本就不是对手。 眼见顾颜之晕了过去,文涛立刻抱着他往下方的园子里夺去。 “疼……”昏沉中的云若夕,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在空中飞来转去,她很难受,有些想吐,可又吐不出来。 脑子丧失了思考,只模糊的想要做一件事…… 第511章京城双殊 “辰,阿辰……”云若夕低声呢喃,未等她睁开眼睛,整个炙热的身体,便被楼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这个怀抱虽然冰冷,但袭来的冷梅香气,却让云若夕骄躁不安的心,瞬间安稳,她唤了一声:“阿辰。” 回应她的,是那道熟悉的,压抑着复杂情绪的男神音,“阿夕。” “我难受。”云若夕嘀嘀咕咕。 “别怕,有我在。”慕璟辰抱紧云若夕,压下凤眸中的暗沉和幽深,转身便离开了朝乐楼。 幸好他的小女人没事,否则他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暗影们见楼主和夫人离开,纷纷看向影七,似乎在问要不要继续追击顾颜之。 “暂时不用。”影七下令,转身就跟着慕璟辰的身形撤离了。 他们跟着顾颜之前来,找到了云若夕,但也不确定是顾颜之绑走了云若夕,谍蜂带来的消息,是云若夕在朝乐楼。 那么绑架云若夕的,铁定跟朝乐楼有关。 影七派了两个暗影专门去查这件事,自己则和剩余的人全程护卫慕璟辰带云若夕离开。 …… “少爷,你没事吧!” 文涛搀扶着失血过多而晕过去的顾颜之,落在了一处假山石后面,可朝乐楼和叶家的护卫却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没办法,刚才顾颜之和突然出现的,一个戴面具的男人对打,弄出来的架势实在太大,几乎大半个院子的护院都知道了。 那些暗影见护院来抓他们,毫不犹豫的下了杀手,让这里分分钟血流成河,自然有更多的护卫闻风赶来。 怎么办!? 难不要被他们抓住? 扣上一个擅闯青楼后院,杀人后院的罪名? 看着晕死过去的少爷,文涛简直要急死,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出现,挡住了那群闻风而来的朝乐楼的人。 “你们要是抓人的话,去那边吧,我刚刚在这里躲着,看见他们往那边跑了。” “贺二公子?”朝乐楼的人和叶家护卫们,一脸震惊。 贺风烨的画像长居大宁各大画廊的畅销榜,作为京城人士,他们不想人士贺风烨都不可能。 “您怎么在这里?”朝乐楼的田妈妈亲自带人来找云若夕,瞧着贺风烨在这里,不免有些奇怪。 毕竟贺风烨在刚才,是买了一位姑娘的,现在不在房间里待着,怎么来了这边? “因为这边有动静啊。你们叶谁知道,我这个人素来有些好热闹,听到声响自然就过来看了一下,结果没想到,是一群人在打架。” 贺风烨望着众人浅浅一笑,那月色下的桃花眼,瞬间带出一丝春风拂面的气息,看得在场的人,无论男人女人,都心悸了一下。 真不愧是和慕魔头并称的京都双殊,一个倾城,一个倾国,只这么一笑,就能让人忍不住把心都交出去。 “你们要是再对着我发呆,那群黑衣人应该就跑远了。”贺风烨再次抬手指了指西南方向,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田妈妈等人微微尴尬回过神来,立刻道谢后带着人朝那个方向追去。 抱着自己少爷躲在假山石后的文涛,一脸懵逼,等到贺风烨走到他面前,他还没回过神来。 “贺,贺二公子?” “嗯?” “您,您为什么要帮我们?”文涛不明白。 贺风烨却是笑了,“这种问题,是你家少爷想的,赶紧走吧。” 呃…… 他的智力是不是被贺家二公子鄙视了? “多谢贺二公子相救。”来不及多想,文涛立刻压下疑惑,背起顾颜之便离开了这个院落。 等到文涛带着顾颜之离开,院子里的贺风烨才转身,含笑绕过一地的尸体,走回了自己最初来时的那栋小楼。 小楼里,一个身穿红衣的娇媚美人,正靠在软榻上,一边喝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酒,一边欣赏着纱帘后,女子优美的抚琴声。 “回来了?” 贺风烨刚走进房间,软榻上的美人便发出了声音,但让人意外的是,这声音虽带着一丝丝入骨酥软的媚,却是明显的男儿声。 贺风烨看向塌上的美人,重点落在了对方眼角那可红色的泪痣上,“不回来,那我花钱买下的琴声岂不都便宜了?” 抚琴女子闻言,不禁暗暗抬头,越过纱帘偷窥外间的两名男子。 作为七号美人,她被买下的时候,田妈妈就已经告诉过她买主的信息,但其实不用田妈妈说,她也能猜到这两人的身份。 毕竟两人都是朝乐楼的常客,她听得太多,尤其是贺二公子的画像,她屋里也藏着那么一两副。 站着的那位,玄衣勾银丝线,绣着仙鹤图文的男子,是京城双殊之一贺家的二公子贺风烨。 躺着的那位,则是花颜阁的阁主花无意。 抚琴女子有些意外,这两位什么时候,是这般好的关系了? 不过仔细想想,花颜阁阁主和京城达官贵人的关系似乎都还不错,两人一起来朝乐楼寻、欢作乐,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抚琴的女子想着想着,便因走神而弹错了一个音。 软榻上的红衣男子立刻抬眸,朝抚琴女子看了过来,那一眼的娇媚含情,饶她身为女子,竟也觉得全身都酥麻了下去。 抚琴女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张脸,甚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虽然听得不少楼中花魁关于花无意的描述,但却是第一次看见花阁主的相貌。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花无意今日长得这般漂亮,连真正的女人看了,都难免自惭形秽。 “你吓到人家了。”贺风烨抬手端起夜光杯,笑了笑,“柔琴姑娘,请继续。” “是……” 被喊做柔琴的抚琴姑娘,强行镇定心神,继续抚琴,但那张绝色娇媚的脸,和那颗眼角的泪痣,却始终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距离此处小楼不远的静雅院子里,梅十三娘得知了云若夕被人劫走的消息后,神色非常震怒,尤其对方还杀了他们不少人。 “是大龙头的人?”梅十三娘问。 田妈妈瑟缩回道:“不确定,据叶家的护卫说,对方是一个人进入的房间,后来不知怎么的,出现了一群人。 第512章为她解毒 也不知道那群人跟那人是不是一伙的,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而我们护院的人也全都死了……” 说到这里,田妈妈不禁有些后怕,他们朝乐楼的护院,虽比不上漕帮的精英,但身手亦是不错。 结果没想到,那些护院几乎都是一击毙命,遍地的尸体,连打斗受伤的痕迹都没有,便被人割了喉,足以证明那群黑衣人的身手,究竟有多可怕。 “但我们见到了贺二公子!”田妈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贺二公子说,他是听到有动静过去看热闹的。” 可那群黑衣人既然有能耐杀光跑去的二十个多个护院,为何会放过正巧赶去看热闹的贺二公子? “贺风烨?”梅十三娘微微皱眉,在听了田妈妈的详细过程后,她也有些不解,为什么贺风烨会出现在现场。 可她至少清楚一点,救走云氏的,不是大龙头,因为若是他来救云氏,定会直接来找她。 “先盯紧大龙头那边。” “是!” 田妈妈应下,转身前,却是想起了什么,回身道:“主子,云氏被抢走,那叶家世子的四十万两……” “还给他!” “可是这么多钱……”田妈妈舍不得。 “朝乐楼的信誉不能丢,人是在我们朝乐楼丢的。”梅十三娘暗恨不已,没让那女人被睡不说,还丢了这么一大笔钱。 “是。”田妈妈万分痛惜的去了。 ……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一路疾飞,因愤怒之下动了内力,他内息不稳,不能冒雪飞离京城,便只能带着云若夕回到了王府。 两个孩子已经在影九的带领下,去了席华阁那边,云若夕失踪的事没告诉他们,为的就是不让两个孩子着急担心。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回来的时候,面色不虞,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出,自家主子的气息幽冷得可怕。 因此,影九虽担心夫人的状况,却也只能按捺担心,退了下去。 “阿夕,你怎么样?”慕璟辰一路进到挽月阁卧室,将云若夕放在暖香的床榻上,一边制住她乱摸的小手,一边给她强行把脉。 “我,我难受。”云若夕这一路都在叫嚷难受,扒慕璟辰的衣裳,那两双热乎乎的小手,触碰到他,就像是干涸的田野,终于寻到了水源一般,不停的上下求索。 慕璟辰本就内息不稳,被她这么一弄,更加难以平复。 “谁给你下的药!?” 幽沉的凤眸,看着妆容精致的小女人,惊艳之余,却是难以遏制的愤怒,这般打扮,又中了这样的药,对方的目的显然易见。 “慕璟辰!”被关心问切的小女人,不仅没有回答,还生了气,扯着他的暗紫色外襟,一脸不满的嘟囔道:“扯不开!” “……” 穿着繁复,从而让小女人扯不开衣裳的慕世子,瞧着气鼓鼓的小女人,眼里的幽沉,渐渐融化成潋滟的春水。 扯不开? “那我帮你。” 低低缓缓的清幽声音,混着低磁缱绻,任任何少女听了,都不由春心悸动,更别提此间内心焦躁,亟待得到什么的小女人了。 当即睁着水汽氤氲的眸子,可怜又无比渴求的望着他。 这样渴慕索求又无辜的眼神,只要是一个男人,都难以把持,更何况是将她放在心尖上,早就觊觎多时的饿狼。 男人的指肚按上雪白肌肤上的牡丹花,呼吸微紧的摩挲。 他知道她中了药,要么强行逼出,要么给她满足,虽说前者他也可以做到,但小女人中毒后,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性感殷红的薄唇,绽开颠倒众生的滟笑,他的小女人,果然想要他。 修长玉指的简单撩拨,那被云若夕扯了半天都没车开的衣衫,很快便如春谢花瓣,片片剥落。 她中了毒,本就内火燥热,而他因雪髓毒的缘故,一年四季都体寒如冰玉。 于是乎—— 仿佛烧起来了的云若夕,一碰到凉悠悠又丝滑滑的玉体,顿时像被烧得难受的野兔子,重新获得了生机,一把抱住那冰冷舒服的身体,就不撒手了。 “……”正准备下一步的慕世子,被这种情况打断,哭笑不得,只能轻吻着她嘟囔的红唇,耐心的牵引她的动作。 水莲花纱帘幽落,暖账云雨浮暗香…… 他一直都知道,春宵一刻的芙蓉帐中,有蚀骨销魂的味道,可如今当他真正置身其中,他才真正明白何为销魂,何为蚀骨。 慕璟辰紧紧盯着身下的小女人,那双潋滟绝伦凤眸,此时此刻,竟第一次泛出了一种名为痴迷情愫的东西。 炙热又幽暗的目光,一点点,一寸寸,描摹着她的眉眼,翘鼻,红唇……然后,再也不想控制的,将她据为己有。 疼痛袭来,本来被一双大手伺候得十分舒服的小女人,骤然睁开了眼睛,那氤氲的水雾,充盈在眸子里,泛出浓浓的委屈。 “疼……”云若夕眸子半睁,声如轻吟,整个乱软的身子,都如小猫儿一般,想要挣脱给她带来不舒服感觉的东西。 他轻柔的圈着她,不让她挣脱,却也是小心翼翼的,不再轻举妄动,直等到她嘟哝的喊出他的名字,他才难以控制的继续。 云辰…… 男人薄唇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在她心里,她最喜欢的,果然还是那个失去记忆赖在她家不走的云辰。 这个原本由她信手拈来的名字,却仿佛命运一般,将她和他揉在了一起。 云若夕,慕璟辰…… 合在一起,取首尾,正好就是云辰二字。 慕璟辰本对云辰这个名字,不太在意,可现在,他却越来越喜欢。 只是—— 在那蚀骨销魂的感觉和巨大的满足感后,他却是止不住的震撼。 这种感觉…… 难不成—— “难受……” 小女人的婴咛之声,拉回了男人震惊不已的思绪。 他重新吻在了她的红唇之上,狂喜涌上心尖,眉眼满是深情。 她是他的! 永永远远都是他的! 窗外鹅毛雪飞,屋内红鸾帐春。 烛火安静明灭,初尝滋味的某人,却才刚刚开始…… 第513章没脸没皮 第二天。 准确的说,是第二天临近中午,全身酸软的云若夕睁开了眼睛,然后,第一时间,怒瞪向了旁边安睡的某人。 慕璟辰这个混蛋! 昨天晚上,明明在第一次结束的时候,她的药性就开始消散,她也开始清醒过来,可他就像饿了八辈子没吃过饱饭一般,以帮她解毒理由,欺负了她一次……又一次! 想起昨晚的几次三番,和今天早晨才醒来,就又被他继续的事,云若夕饶是开放的现代人,也不由红了面颊。 这个混蛋,不是到了冬天身子不大好吗? 完全没看出来! “慕璟辰……” 云若夕唤了他一下,却发现伸手搂住她的男人,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呃…… 活该! 让你纵那啥过度,遭报应了吧,身体扛不住了吧。 云若夕嗯哼的瞪了对方一眼,却忍不住担心,琢磨起几个给男人补身子的药方了来。 呸呸呸。 她果然是被色迷心窍了,被人卖了,还给对方倒数钱。 只是—— 看着面前的绝色容颜,云若夕不禁琢磨着,她好像并不吃亏啊。 阳光透过云雾纱帘,落在男人瓷白如玉的面容上,晕染出一种如隔云端的仙逸,眉如青山,远山如黛,鼻梁英挺,薄唇性感。 云若夕看着看着,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她终于明白老公太帅是一种什么感觉了,大概就是这种每天睁开眼醒来,会看着枕边之人,流口水犯花痴的感觉吧。 真帅! 云若夕忍不住伸手,去轻轻触碰那婉若蝶翼的长睫,突然觉得,自己醒来就找慕璟辰算账什么的,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赚翻了的是她自己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云若夕不是这种人!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再试图叫醒慕璟辰,而是缓缓的从他的怀里挪移,想让他再睡一会。 此时此刻的慕璟辰,好似真的睡着了,等到云若夕成功挪移坐起身,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瞧着男人美轮美奂的容颜,坐起身来的云若夕再次忍不住色迷心窍,俯身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如蜻蜓落水,似克制的不愿吵醒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艰难撑着要断掉的腰时,被她亲吻的男人,却是缓缓的勾了勾唇角。 其实早在小女人醒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 只是—— 想起昨晚自己的不知节制,以及今晨醒来看到她后,又一次的失去控制,他有些过意不去。 从来没脸没皮的慕世子,第一次感到心虚,且心虚到只能假寐这种办法,来避免小女人的兴师问罪。 然而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醒来的小女人,虽然是有很大的火气,但在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后,就好像不生气了。 想到这里,慕世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薄唇忍不住微微一抿后,绽开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清浅笑意。 他这张脸,本以为是个麻烦,只会招来麻烦事,却没想到有一天,还是能派上点用场,比如,帮他平息自家媳妇的怨气。 “嘶疼——” 本想从床脚爬下去的云若夕,因大浮动的动了大腿,顿时感觉某处传暗暗的疼。 本在思索日后该如何靠脸,在媳妇面前过日子的慕世子,闻声顿时坐起身子,紧张的搀扶住了她,“怎么了?”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原本没了火气的云若夕,这么一疼,一听,火气顿时又上来的了。 可她刚准备兴师问罪,转头一看,就见男人松垮的雪白中衣,因为突然坐起而从肩头滑落,露出了瓷白如玉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 她感觉鼻子有点热,火气什么的没了,只感觉鼻腔里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涌了上来。 卧槽,鼻血! “你,你别碰我!”云若夕面红耳赤的推开慕璟辰的手,想要自己下床。 慕璟辰却是察觉到了什么,眼里心里全是明媚的笑意,自家的小女人,真是可爱极了。 “该碰的不该碰的,昨晚都已经碰了,阿夕,别害羞了。”反正她全身上下,哪怕一根头发,都已经被他盖章落印了。 慕世子“恬不知耻”的说着这些话,让云若夕本就烧起来的脸,变得更红了,如同天边的火烧云! “你,你还好意思说!”昨晚居然趁虚而入!云若夕别过脸去,宛如不敢觊觎美人的害羞小秀才,“你,你先把衣裳穿上!” “我不。” 云若夕似乎完全忘了,早在清河村的时候,慕璟辰就是一个,喜欢看她害羞,逗弄她炸毛的混蛋。 于是他不仅不穿好衣裳,反而靠近她,咬着她的耳垂,低沉缓笑道:“昨晚可是你让我脱的。” “!!!” 丫的还敢提昨晚! 云若夕瞪回去,“那是我中了毒。” “可你之前没中毒的时候,不也想要扒我的衣裳?”慕世子说完,潋滟凤眸,得意的上扬。 气得云若夕那是贝齿轻咬,牙痒痒。 美色误人啊!!! 于是乎,纵然身痛心痛,云若夕在看道那张能融化千尺冰寒的笑颜时,也抬不起手做不出推开的动作。 既然推不开…… 哼! 她干脆直接的伸出雪白的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我疼。” 娇滴滴的委屈声音一出,本要调戏逗弄小女人的男人,蓦地一怔,随后便是一股强烈的自责,压下心中那股突然涌起的,想要再欺负她的旖念。 他收敛了调戏的神色,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便抱起她往外走去,“对不起。”昨晚是他初尝甘露,没控制住,索要太多了。 她的小女人,不该受一点点伤害。 哪怕那伤害,是女子生来就有,且自然而然会承受的…… 云若夕本想趁机说道他,可见他俊眉微锁,神色冷然,便知他是真的在怪他自己,于是再多的训斥话语,她都说不出来了。 她任由他给她披上雪白的狐裘披风,走出了卧室。 本来应该守在外面的丫鬟侍女们,一个不见,连影九这些暗影,都去了挽月阁以外的地方守着。 下人们虽然不在,但该准备的东西,一样没少。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去了净室,亲自给她脱衣,将她放进水汽氤氲的水池里。 第514章完璧之身 云若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说昨晚已经和慕璟辰坦诚相待,但那个时候,她的脑子是有些晕乎的,且那个时候,她还有药性未消来做借口。 现在她清醒着,被慕璟辰脱衣裳,自然免不了心脏加速,更何况,他给她脱了衣裳后,居然也解开中衣,入了水中…… “我自己洗就好!” 眼见慕璟辰要和她一起,云若夕顿时表示了拒绝。 某人却是认真的拿过软绵巾,温柔的擦拭她的身体,“放心,我不会再伤着你。” 言下之意,他会不再像昨晚今晨那般控制不住? “……” 云若夕没说话,虽然在这方面,她其实没有实战经验,但凭感觉来说,昨晚的慕璟辰对她,真的很耐心很温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会那般疼。 奇怪…… 按理说,她生过孩子,不该那么疼的。 云若夕思索着,慕璟辰却是一边清洗着她的身体,一边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幽深了眸子。 昨晚他情难自禁,哪怕发现不对劲,也没有多想,只顺着内心欲念,迫不及待的占有她。 可现在恢复理智,昨晚不对劲的事,他自然要回过头来,想一想,“阿夕,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嗯?”云若夕紧张的抬头,便看见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映出她面色绯红的害羞样子。 “安安和乐乐……”慕璟辰抬手抚着她的面颊,语气似有些犹豫般的顿了顿,“他们或许,不是你的孩子。” “哈?” 云若夕本以为慕璟辰要说两个孩子怎么了,结果说的却是这样一件事。 “这,这怎么可能?” 云若夕不相信。 事实上,慕璟辰也不怎么相信。 但昨晚发生的事…… 一想到那一瞬的感觉,饶是惯常厚脸的慕世子,白皙如玉的耳廓,也破天荒的泛出了一点樱花色的绯红。 但他素来擅长伪装,云若夕没看出来,只以为他突然不说话,是因为得知了有关两个孩子的,不好的事。 “阿辰,你别发愣啊,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云若夕主动上前,拉住了慕璟辰的手。 “……” 因为想起昨晚之事,本就又一次涌出欲念的男人,现在面对小女人的主动靠近,不该动的地方,又该死的动了。 但他知道她的身体需要休息,只能强压旖念,往后退了半步,“你先别急,待会我再告诉你。” “我怎么能不急!”云若夕道,“这可涉及到安安和乐乐。” 两个乖宝是她的心肝宝贝,他们是不是她亲生的,她并不在意,但她要在意他们的来历和身世。 “我知道,但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相信,不如等一会,你亲自去看。”说着慕璟辰便继续给她轻擦身体。 “慕璟辰……” “乖……” 慕璟辰对于云若夕,除了偶尔的逗弄和调戏外,基本上任何事都是顺着她。 但今天他却不顾她的着急,非得先给她洗干净了身体,擦干净了身体,才给她穿上衣裳,去看一个东西。 “你要给我看什么?”云若夕好奇。 “看了你就知道了。”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回了卧室,没有她的吩咐,侍女下人们始终都在阁外候着,房里也自然没人进来整理。 月白色轻纱垂落的芙蓉帐中,被褥凌乱,混杂着寒梅冷香的暧昧气息,还滞留其中,没有逸散。 云若夕看着这战场,微微红了红脸,但出于对两个孩子的在意,她抛开了旖旎的心思,严肃了表情。 “你要给看的,就是这床?” “当然不是。”慕璟辰抱着她微微松手,将她放在了软软的被褥上,然后当着她的面掀开了中间月白色的云锦被。 “这是?” 云若夕瞳孔骤缩,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昂贵雪蚕丝勾银线绣云鹤的床单上,赫然印着殷红的血迹。 “我本不相信,也曾以为是自己错觉,但无论是当时的感觉,还是这血迹……” 慕璟辰说着,不自然的顿了顿语气,墨发遮挡的耳后,不自然泛起了红,“你是大夫,应该清楚这是什么?” “……” 云若夕整个人都傻眼了,整个脑海内心都在狂飙:卧槽,我去,我勒个擦,这三个粗口感叹词。 她基本明白为什么慕璟辰会怀疑两个孩子不是她的了,因为她丫的居然还是个完璧之身。 “慕璟辰,我,我想静静。”云若夕直接往后一倒,进行了颓废瘫。 慕璟辰瞧她那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由一笑,转身去房间对面的白皙木盒子里,拿出一瓶淡香的膏药。 他走到云若夕的面前,捞起了她的袖子。 若是平常,她肯定要炸一炸,问他干嘛,但现在她显然被完璧之身的事弄晕乎了,整个人都彻底咸鱼,一副任君摆弄的样子。 慕璟辰好笑,心里头却也忍不住的生出一丝甜蜜,小女人是他的了,心是他的,身也是她的。 “涂药之后不要再沾水。”慕璟辰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有些自责,自己昨晚好像真的太不是人了。 只是这也不能怪他,小女人的皮肤太过雪白,稍不注意,便会落下一下淡粉色的痕迹。 关键,口感也太好了些。 食髓知味的某人,明明已经洗漱过,喝过热水,现在却又再次口干舌燥起来。 丝毫没发现某人眸光越来越暗的云若夕,思索半响后,突然道:“阿辰,我想恢复原主的记忆。” “嗯。”在告诉云若夕他昨晚的发现时,他就猜到了她会有的反应,和接下来会做的决定,“等到你身体好些了,我再用墨笛帮你。” 上次他只吹了一个音节,她就那么大反应,在她身体没养好前,他是不会再让她听到的。 云若夕显然也知道墨笛的笛音不简单,考虑到现在浑身无力的身体,她很顺从表示,“嗯,等我好了你在吹。” 某人勾了勾笑,很自然的掀开了她的衣裳。 思索完毕不再咸鱼的某女人,见此,果不其然的炸了毛,双手捂胸往后缩道:“这,这里我自己来!” 第515章伤重昏迷 慕璟辰见此,轻笑着挑了挑眉眼,“你不想知道安安乐乐的来历了?” 这有了新要挟,某世子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拿出来用了? 某小女人瞠目结舌,大骂对方无耻之余,却似乎只能——从了? 麻蛋! 感觉自己以后都被吃定了,是肿么回事? 云若夕内心小忧伤的张开双手,嗯哼一声就把脸别了过去,一脸傲娇的“我是咸鱼你随便”的样子。 某人见此,第一次忍不住笑出了声,眼里心里都是满满的笑意。 他的小女人,怎么能这么可爱。 …… 站在挽月阁庭院外的凤仪长公主,本是听说那个狐狸精到中午了,还缠着自己的儿子没出房间,才着急赶来教训人的。 可当她听到暖阁里传出的,这如初春暖阳般的清朗笑声,她不由顿住了步子。 “长公主?”李嬷嬷看向神色愣怔的凤仪长公主,犹疑的问了句,“老奴这就让人去敲门?” 凤仪长公主回过神来,漂亮的眸子里,垂落复杂的思绪,“不用了,我们回去。” “回去?”李嬷嬷微微疑惑,都走到庭院了,长公主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不去了? 可听着那笑声,她却是明白了什么,顺从的搀扶起长公主,转身离开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他们已经很久没听到世子爷这般开怀的笑声了。那个叫云若夕的女人,还真的挺有本事。 其实吧,也幸好她们及时离开了,不然云若夕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们。 因为慕璟辰在帮她上了身上的药后,居然不顾她的害羞和排斥,强行给她隐秘的伤处上了药。 啊啊啊啊…… 云若夕觉得自己要疯了,但内心深处涌出来的,却是幸福的感觉。 完蛋了! 她也要成为“真香”体质的人了! …… 昨夜小雪,今朝纵然天晴,空气也依旧冷了三分。 文涛跪在庭院里,整个身体都快冻成了冰块,但面对顾夫人的质问和盛怒,他始终不发一言。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在这里给我跪到死吧!”顾夫人愤怒的甩下一语,便重新的走进了青宣筑内。 看着床上毫无血色,始终昏迷的宝贝儿子,顾夫人哪怕身在暖室之内,心也犹如在冰天雪地,冷颤不已。 要不是文涛送回来得及时,她儿子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顾夫人坐在床沿,心疼之极的握着顾颜之的手,一夜没睡的眼中,丝丝泛红。 到底是谁!? 居然敢伤她儿子!? 不过比起对方的身份,她更在意的是,顾颜之为什么会穿着夜行衣身受重伤? 他昨晚不是和三皇子在一起吗? 难不成是去帮三皇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因涉及皇子,顾夫人根本不敢伸张,只能连夜请了大夫,随意扯了半路归家遇到盗贼的解释。 可谁都知道这是天子脚下,再猖獗的盗贼,也不敢在京城作乱,劫的还是顾家的马车。 不敢京城回春堂里的这些大夫,都是常年在贵人府里走动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股溜门儿清。 顾夫人这般说,大夫也就顺着骂了几句盗贼猖獗,然后表示:“七公子虽然性命无忧,但元气大伤,需好生看护,三个月内不可再动拳脚。” 当然,大夫也友情提示道:“贵府和我们东家交情匪浅,正巧少主还在京城之中,夫人若是不放心,可请我们家少主来看看。” 顾夫人让人把大夫送出了门,等到快到响午的时候,才让人去请了白月轩。 不是她不想第一时间就请白月轩来给顾颜之治疗,而是白月轩给人看病的规矩太死了,除了天子这等直接攸关国家的人,其余人士,无论平富贵贱,亲近疏远,都得患者亲自去白府外候着。 且还得先被回春堂三个大夫诊断,治不好的才能送进白府。 她自觉自家儿子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然也就没有去找白月轩,不然,岂不是让那些等在白府外的人都知道了? 好在白月轩一般只在上午看诊,中午休息去请他来吃顿饭,倒是一个好理由。 顾夫人白夫人都是京城贵女,自小就互相熟识,但因彼此的性情问题,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 若不是嫁入了世代交好的顾白两家,又因为同时和安晴芳交好,她们本应该是打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顾夫人微微皱眉,这一次,她又得欠那白谢氏人情了,不过为了自家儿子,人情算什么。 “从今天起,绿衣,你就留在七少爷的房里,伺候少爷。”顾夫人从小培养的得力的丫鬟,总共就三个。 鸳鸯负责保护她,珍珠要为她外出做事,思来想去,也只有被她用去监视顾延章的绿衣最为合适。 她现在也不是年轻的妇人了,比起监视丈夫,保护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是。”一身青绿衣衫搭碧色棉夹褂的绿衣郑重的点了点头,便同样担心着急的瞧着床上神色苍白的人。 一上午过去,顾颜之才勉强睁了睁眼睛,只是未等顾夫人等人高兴,又闭上了。 顾夫人心中着急,“白月轩怎么还没来?” “回夫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鸳鸯回到。 顾夫人不悦,却也只能耐着性子。 好在白月轩听到顾颜之受重伤后,很给面子,冰没有任何耽搁,在鸳鸯回报没多久,就抵达了顾府。 等到简单的查看伤口,并检查之前大夫开的药方后,白月轩淡淡道:“闫大夫说的诊断和治疗都没有问题。” 言下之意,顾颜之确实性命无忧。 “那会留下什么隐疾吗?”顾夫人担心,她可从没见过顾颜之受这么重的伤,背上衣服上全是血。 “不会。”白月轩直言道,“伤他的人避开了要害,他身上的伤除了留疤以外,不会有什么隐疾。” 只是这内伤—— 白月轩微微沉吟,“我再给他开一个方子,伯母可叫人制成丹药,服用一月,或可好得更快些。” “好。”顾夫人让人去拿纸墨。 白月轩提笔写方子,床上的顾颜之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没有立刻闭上,冰冷的双眸,似乎略微清醒。 第516章无关感情 “文涛呢?” “子玉!” 顾夫人冲到床边,担心的握住顾颜之的手,“你怎么样?哪里难受,你知不知道……” 顾夫人一股溜的心疼话,落在顾颜之的眼里,牵扯出淡淡的涟漪,那双素来冰冷淡漠的眼睛,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柔和。 “让您担心了。” 顾夫人闻言愣了愣,旋即就红了眼睛。 三岁以前的顾颜之,是很粘她的。可就是因为太粘,反而被顾家老太爷斥骂,说此子男生女貌、已有妇人之相,如今还这般粘自己的母亲,实在难堪大任。 为着自己这个好不容易的来的儿子的前途,顾夫人选择了将他送走,且整整五年没有去看过他一眼。 再次见到的时候,顾颜之果不其然,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形貌昳丽,宛如冰玉,气韵沉着,自有章法。 几乎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说,顾家七子,天纵英才,博学多识,智力过人,不过少年,心性沉稳,就胜过他们这些大人。 顾夫人高兴之余却发现,儿子再也没有亲近她,且不仅不亲近,反而带着有若似无的疏远。 无论她如何嘘寒问暖,如何解释当初的不见他是为了他好,他都没有再像幼时那般依恋过她。 母子间的疏离让顾夫人内心伤痛,但眼看着自家儿子越来越优秀,她却是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母亲,我要见文涛。”顾颜之宽慰过顾夫人后,便想起了他心中最要紧的事,眸中柔和之色,也瞬变成了紧张。 “你还敢提他,他护主不利,已经被我……”顾夫人还没说完,便发现儿子眼中原本的柔光暗沉下去。 “母亲,我有极要紧的事,让文涛进来。”顾颜之抽回被顾夫人握着的手,尝试着坐起身。 可因动作幅度太大,扯动到了背上肩上的伤口,顿时让他没有血色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顾夫人看得心痛至极,自家这个儿子,也不知道跟着老太爷的那些年里遭遇了什么,搞得哪怕是剧痛之极,也不会叫出声来。 儿子如她所想的不再软弱,却让她越发的心疼。 “你别动,我让他进来。”顾夫人着急的让顾颜之重新躺下,然后转头让鸳鸯去把外面跪着的文涛喊进来。 可因为跪了一整夜,文涛居然已经冻晕了过去。 顾夫人头大之极。 还好有白月轩在,顺手给文涛扎了几针渡了点气,才让文涛缓了气来。 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文涛就扑到了顾颜之床边,一个七尺男儿,看着自家少爷面无血色的脸,居然直接哭出来了。 “少爷!呜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少爷你了——” 众人:“……” 顾颜之微微皱眉,看着文涛这幅这般没出息的鬼哭狼嚎,原本是想训斥的,可临到嘴边,却只是微微叹息,然后淡漠的吐出了“愚蠢”两个字。 被骂愚蠢的文涛闻言,却是摸着眼泪鼻涕就笑了,他知道,自家少爷面上冷心冷色的在骂他,实际上是在关心他。 怪他不知道扯个慌,居然打死不说,让夫人罚着在外面跪了一晚上。 其实文涛并不蠢,相反的他还很聪明,之所以不扯谎,不过是当时看满身是血的顾颜之,心里难受,觉得要是少爷真救不活,他也不想活了。 “母亲我有事要单独跟文涛说。”顾颜之始终没忘记正事。 顾夫人眉头紧皱,显然很不高兴儿子现在做什么事都瞒着她,但她拗不过他,怕他情绪激动对伤势不好,也就领着人出去了。 白月轩看了眼顾颜之,也准备走出去,可是顾颜之却叫住了他,“多谢。” 很是简单的两个字,却难得的有那么一丝认真,白月轩知道,他是在为文涛感谢他。 冻了一夜,又存了死志,若换做别人,怕是早就断了半条命。 白月轩看似简单的渡气扎针,却根本不是普通医者可以做到的,他救了文涛的半条命。 “不用。”白月轩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领着辛夷走了。 等到白月轩一走,文涛就迫不及待道:“少爷,云娘子的事你就别管了。” 文涛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云若夕,曾经也很想云若夕能和自家少爷成一对,可眼看着自家少爷为云若夕受这么重的伤,他开始不太乐意了。 “少爷,当初你为了救云娘子,落了悬崖,现在又因为救她,差点死掉。” 哪怕会让顾颜之不高兴,文涛也要说出心中所想:“少爷,云娘子的八字肯定和你不和,你还是远着她吧。” 不出文涛所料的,顾颜之暗沉了神色,“八字?你觉得我会信这些东西?” 文涛瘪了瘪嘴,不信?那你遇到为什么总不讨好?“最初是被不知名的人袭击,后来又是一身谣言,最后……” 文涛都不想细数了,因为一细数他就发现,自家如玉君子般的矜贵少爷,好像在遇到云若夕后,真是各种麻烦加倒霉。 最重要的是,文涛纵然没谈过恋爱,却也看过不少黄梅戏戏,他看得出,这云娘子对自家少爷,明显不是很在意。 甚至还有故意疏远的意思。 “少爷,你就别……”那你的热脸去贴冷屁股了,文涛这等粗话还没说出,顾颜之的目光就望向了远处,打断了他—— “昨日那种场景,你会视而不见吗?” “……” 文涛愣住了一下,然后才意思到,自家少爷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为了一个女人,忘记了所有原则。 起初帮她,是好奇她的身份,后来救她,是因为不好眼睁睁的看着人陷入绝境,说起来,还有君子之义在里面。 可是—— 文涛擦干净眼泪,严肃表情,“若是换个人,少爷你会这般拼命吗?” 顾颜之没直接回答,只安静的闭上眼,吩咐道:“让人去朝乐楼盯着。” “啊?” “云若夕被拍卖的事,一定事出有因,如果昨晚救她的暗影,是她背后之人派来的,那今日,必有人去朝乐楼帮云若夕讨公道。” 文涛没应声,说来说去,少爷还是想管云娘子的事。 顾颜之似是知道文涛在愁苦什么,“我想知道她背后的人是谁。” 他顿了顿,“无关私人感情。” 第517章马上算账 无关私人感情? 文涛一脸怀疑。 床上不能动的顾颜之:“……” 这种被蠢货属下鄙视怀疑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不想去就别去了,让武略去吧。” 考虑到文涛冻了一夜,还有伤,顾颜之觉得换人也行。 文涛却是不干了,“不不不少爷,我愿意去!” 抛出个人喜好,关于云若夕昨日被拍卖的事,他还是相当好奇的。 文涛撒丫子般跑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顾颜之,却是幽远了表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连她的一切都还未知晓,居然就想着彻底掌控她。 “影楼……” 他闭上眼,回忆昨日和他对招的人,总觉得黑夜里,那双漆黑幽沉的瞳眸,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以及忌惮…… …… 在文涛叫上武略,重回朝乐楼的时候,影七等人也派人混入了朝乐楼中。 比起夜晚的华灯笙歌,白日的朝乐楼,是一片静谧,直等到过了响午,宿醉的人才渐渐醒来。 梅十三娘倦懒的伸了伸腰,从床上坐起,却突然感觉袭来一股寒气。 她媚眼一眯,立刻抽出枕下匕首,作势一挡。 来人的剑招很快,但她的应对也不弱,红影黑影在空中交错,兵器格挡的声音,声声不绝。 梅十三娘的武功不错,影七无法一举拿下,而且如果她所料不错,梅十三娘应该是个擅长毒药的高手。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致幻的香气,她没有解药,采用龟息的办法与人争斗,不是长久之计,拿不下对方,只能暂时撤退。 “想跑?”梅十三娘不仅擅长制毒,武功也不弱,当即追了出去,外面的护院几乎都被放倒。 梅十三娘恨恨不已,朝乐楼是她的大本营,里面的护卫都可以算得上是她的亲卫,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一个都不放过。 “主子!”田妈妈因为要料理日常,所以上午去休息了一下,闻讯赶来的时候,梅十三娘的院子已经死光了护卫。 她大惊失色:“主子,外面层层把守,那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关键是还悄无声息的杀了整个院子的护卫? “那些人?”梅十三娘走过去,随意的踢了一下脚边的尸体,不出她所料的,和昨夜的护院尸体一样,都是一剑封喉。 “来人以高绝的身份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抹了脖子。” 梅十三娘黑着脸看了眼满地的尸体,沉冷了声音,“对方只派了一个人,就灭了我的所有护卫。” 纵然暂时不敌人她,选择了撤退,可这样的实力,也未免太过可怕。 “难不成,是那云氏买了暗杀堂的高手?”田妈妈猜测道,“毕竟她还是很有钱的,足以买凶报复。” “暗杀堂?”梅十三娘寒声道,“若真的是暗杀堂,那这云氏也就这样了。”只能拿钱买凶,说明对方并没有什么背景。 “可事实上,却是一群黑衣人救走了她。”梅十三娘皱眉道,“我可从来没听说暗杀堂会发布保护人的任务。” “那,需要调漕帮的精英堂来吗?”田妈妈胆战心惊,被这样一群高手保护,那这云若夕背后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们本以为云若夕背后的靠山,是自家大龙头,可现在看来,云若夕背后的人根本不是大龙头。因为现在的大龙头,压根还不知道云若夕被他们绑架拍卖了。 “不能去精英堂。”梅十三娘收起手中匕首,冷声道,“先把尸体都处理了,将赖大他们调过来。” “是。”田妈妈摸着小心口去了。 梅十三娘转身往屋里走,因刚才追得急,她连鞋都没有穿,赤果的玉足踏在冰冷的雪地里,却是一点冻伤的痕迹也没有。 她淡定的飞回房间,准备穿鞋穿衣,可刚穿上衣裳,便意识到了不对。 梅十三娘看向了西窗下的檀香木桌案,警惕了神色,走了过去拿起香炉,便发现被人动过,里面的致幻香少了一些。 看来对方刚才只是在试探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拿走她身边的毒香,等研究好后再来取她性命。 别说,还真有点像暗杀堂那些高级杀手的做派。 梅十三娘眸光转了又转,迅速穿好衣裳后,就走了出去。 现在的朝乐楼已经不安全了,她调动精英堂的人需要理由,总不能说她是因为绑架了云若夕,才招来了祸事。 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大龙头,她明目张胆的动了他的人。 他的人…… 一想到大龙头居然当着七龙头等人的面,说云若夕是他的女人,梅十三娘内心就一阵淤堵。 “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如何配得上你?”梅十三娘碎了一口,便以进修为名,领着自己的手下,去了精英堂。 这件事被文涛和暗影获知都,分别回去告诉了自己的主子。 顾颜之的命令是继续盯,一定要顺着梅十三娘把帮云若夕报仇的人挖出来。 而慕璟辰的命令,却是暂时放过。 影七不解,为什么要放过,他们影楼的人虽然以刺探消息为主要业务,杀人却也是会做的。 慕璟辰昨夜春晓,心情极好,便难得的给了影七解释:“人在以为自己不会有麻烦的时候遇到问题,是最难受的。” 更何况—— “她能进修多久?”慕璟辰眸光幽幽转冷,“而且既然她自作聪明的躲起来,为什么不趁机夺走她的基业呢?” 取走她的性命,太过便宜,夺走她的一切,才会让她知道,她到底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 影七睫毛微动,是了,她怎么忘了,影楼的三长老,也在京城,“属下明白了。” “小七!”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从水榭那边走来时,大老远的就看到了影七,纵然对方白袍蒙面,云若夕也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夫人。”影七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闪没影了,毕竟现在是在王府。 小长乐见小七姑姑一下子就没了,微微长者的嘴巴,顿时激动道:“娘亲,娘亲小七姑姑能不能教我和哥哥这个?” 突然一下就不见了,好厉害啊。 第518章温馨时刻 “不能。”云若夕抬手顺了顺小长乐因睡姿问题,冒起来的呆毛,“学不可贪多,你们先把基础打扎实了,在学别的。” 云若夕还没说完,慕璟辰便缓笑道:“轻功本就是一门从基础开始练的功夫,现在学也是可以的。” “……” 云若夕抬眼瞪向了慕璟辰,内心恨恨:混蛋,不带你这样的拆台的!她才说了不能,他就说可以,两个小家伙会怎么看她? 难不成以后在家里,她就要担当白脸这个角色? 不要! 她喜欢唱红脸,讨孩子喜欢的那种!!! 慕璟辰不顾云若夕的忿忿和眼神抗议,含笑招了招手,兴奋的小长乐便立刻抛弃了自家娘亲,朝爹爹奔了过去。 只有小长安,依旧沉得住气,乖乖被自家娘亲牵着,面对来自爹爹的轻功诱、惑,纹丝不动。 云若夕见此,不仅心中感动,果然还是大儿子最爱她,只是,如果他能收起他眼里对他弟弟明显的羡慕,和对学轻功的渴望…… 她想,她会更感动的。 真是儿大不由娘啊…… “乖儿子,去吧。”云若夕笑着松开小长安的手,让他去找慕璟辰,“反正下午是练功的时间,你们跟着爹爹好好学。” 小长安见自家娘亲同意了,顿时亮了亮眼睛,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 云若夕作为一个大龄学武人员,只能羡慕嫉妒恨的看着两个孩子去学她梦想中的轻功,自己默默去到一边继续练素女心经。 虽说到现在她都还没练出内力,但早在练之前,她就有过心理建设,因此倒也不怎么灰心,照常练就是。 慕璟辰在这边教孩子,云若夕就在那边打坐,穿着一身侍女装影九看了,是一脸的羡慕。 要是以后我也能和影魍大人这样,那该多好。 只是—— 影九瞧着打坐练功的自家夫人,忍不住感慨了一下,夫人这年龄想要练好武功,真是很难。 不过有志者事竟成。像夫人这般事事靠自己,从不懈怠努力的人,老天爷应该会看顾的。 然而事实上,老天爷暂时没空管她,云若夕练习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感觉自己的丹田有什么变化。 而两个小包子,已经在冲刺中,找到了那种飞跃的感觉,虽说还飞不起来,但也能跳很高,跳很远了。 眼瞧着两个小包子蹦来蹦去,云若夕羡慕之余,却忍不住勾起唇角,琢磨着,要是自家儿子参加运动会,铁定拿冠军啊。 那她就是冠军妈妈了。 “看样子,你一点也不气馁。”慕璟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拿起她的左手,将三根玉指轻轻扣上,“省下我想好的安慰你的话了。” “你还会安慰人?”云若夕嗯哼道,“你不打击我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打击过你了?” “在清河村的时候啊。”云若夕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时说年纪大了不能学武,就是说给我听的。” “是吗?”慕璟辰薄唇勾笑,“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云若夕下意识出口,脸色就红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维护自己的傲娇,手背上就落下了微凉的吻。 “阿夕,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纵然可以秋后算账,但云若夕当时所遭遇的伤害,却是难以弥补的。 要是梅十三娘和田妈妈不因为贪财,本着赚一笔是一笔的心思,将云若夕拿去拍卖,慕璟辰不敢相信,中了那种药物的小女人,被随意扔给一些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不怪你。”云若夕想起昨晚的遭遇,也是隐隐后怕。 不过她担心慕璟辰太自责,便松了语气,想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学会自我保护,这次是我太大意,没想到对方还有用毒高手。” 想到影十二可能会面临的处罚,云若夕忍不住求情,“你也别因为这个,就把十二他们如何,这种事谁都不想发生的。” 之前云若夕换衣裳不怕,是因为有小青,可蛇是要冬眠的,抗了一段时间抗不下去的小青,还是去后院挖坑冬眠了。 “你放心,我以后换衣裳,都让小七在身边守着,再也不给人可乘之机……” 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缓声道:“任务执行不好,必须受罚,这是影楼的规矩,你不用为他求情。” “阿辰。” “放心,他不会死,只是要受点苦头。” “……” 云若夕见慕璟辰坚持,也没有多劝,毕竟影十二是慕璟辰的人,也是影楼的人,好比别的公司政策,别瞎干预。 “我准备把小九也给你。”慕璟辰面色如常,心中却在想办法,能不能让云若夕尽快的拥有内力。 云若夕本身是有些拳脚功夫的,而且反应速度和招式都不差,所以她和高手之间差的,只是内力而已。 白月轩给的功法的确是适合她的,但这样练下去…… “你每天练功的时间太少。”慕璟辰暂时想不到别的捷径,只能建议云若夕,“先把看别的事情都放一放。” “哦。”云若夕点了点头。 经过这次事件,她已经深深意识到她的自我保护能力太差,也意识到,自己学东西的道路上,有些着急和太贪心了。 想一口气吃下所有包子,她还没这个天赋,的确只能有的放矢。 只是—— “我不能在王府里待着。”云若夕道,“现在别的事,我都可以放下,但酒楼那边,暂时不行,我得在太白楼待着。” 慕璟辰闻言,抬手扶额,有些无奈,他在暗地里想各种办法娶她,她却一点不关心,整天扑在她的酒楼事业。 她就不怕他真娶了谢家千金吗? 不过无奈归无奈,他最后还是顺了她,“好,不过你今天得留下来。”她昨天消耗太大,他得想办法给她补补。 “知道了。”云若夕笑着,顺势倚靠在了他怀里。 午后的阳光落入庭院,带着柔和的温馨,两人安静的坐在软垫上,看着不远处两个小包子,在那里蹦蹦跳跳,心情前所未有的宁和。 第519章第三种绝色 云若夕知道,不管两个孩子是不是她和慕璟辰生的,两个孩子都会是他们的宝贝。 “你准备什么时候听我的墨笛?”虽不在意孩子是不是亲生,但了解两个孩子的来历,还是很重要。 毕竟他们的身体里,也神奇的拥有雪髓毒,哪怕只有一点点。 “明天吧。”云若夕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我觉得明天我的身体,应该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慕璟辰搂住怀里的小女人,“我待会就派人去通知一下白月轩。” “通知白先生?”云若夕抬头,“为什么?” 慕璟辰伸手刮了刮她的翘鼻梁,“自然是防止你突然出事。”有白月轩在,他吹得也放心些。 “也对。”云若夕想起许久没见到白月轩,心中竟忍不住有些想念,不过一想到有个大醋坛子,她也就笑着掩盖了这份心思。 云若夕和慕璟辰宅在挽月阁里,陪着两个小包子练武功。 当天晚上,她和慕璟辰一起睡觉。 床铺已经换了新的,还是慕璟辰从不使用的大红色,云若夕抹嘴偷笑,“你现在就换成大红色,那咋们成亲的时候用什么颜色?” “自热还是大红色。”宽衣后只穿着中衣的慕璟辰从背后抱住她,“只是被子上的图样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床被褥虽然是大红色,绣的却是木芙蓉,若是成亲,应当用鸳鸯、合、欢花或者并蒂莲。” 慕璟辰薄唇贴在她的耳畔,清磁的嗓音弄得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我还以为你压根忘了要跟我成亲的这件事。”慕世子叹了口气,“我还不如搬去贫民街,或许还能得到你的关注。” 听着这孩子气般的言语,云若夕笑得更欢了,“我不是不关心和你成亲的这件事,而是我对这个世界,远没有你了解。 你说你会娶我,就一定有办法娶我,我若不明情况,给你添乱,打乱你的计划该怎么办?” “你真这样想?”犹若繁星的眸子,在华灯下,微微闪烁。 “我骗你有啥好处?”云若夕抬手抚着慕璟辰的手,“好了好了,快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做呢。” 云若夕拖着慕璟辰上床睡觉,因为常年都是一个人睡觉的缘故,突然多了一个人,她竟有些睡不着。 慕璟辰一般都是睡觉的时候练功,这个时候的感觉意识都非常敏锐,他察觉到了云若夕的不适。 “不是累了吗?为什么睡不着?” 云若夕没说话。 她觉得,她要是说,因为多了个人不习惯,慕璟辰可能会打她…… 可云若夕忘了,哪怕是在一片黑暗中,某人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是不是因为我抱着你的缘故?” “……” 云若夕内心吐槽,慕璟辰,你真的不会读心术吗? 慕璟辰松开了怀抱云若夕的手,让她睡得舒服些,但那冷梅幽香一阵阵袭来,云若夕却是越来越精神。 内心深处,竟有种想发生点什么的期待。 当她意识到这点后,她双手捂脸哭丧了,完了,她再也不是纯洁的宝宝了,都说女人三十四十猛如虎。 她觉得她对着慕璟辰,可能会一直猛如虎。 云若夕的失眠,让慕璟辰单手支起头,他借着窗外洒落的月光,静静瞧着她难受的样子,然后无声的笑了。 “今晚不行。”他再一次看穿了她的心思。 奇怪的是,以前他获知那些女人对他的觊觎时,他会觉得十分恶心,但换做小女人,他竟得意又开心。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些难以控制。好在现在是深冬,他体寒最盛的时候,不用放出雪髓毒,也能暂时压制。 “什么不行,不行什么?”被看穿心思的云若夕,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翻身朝向内里,靠背对来掩盖自己的面红耳赤。 慕璟辰笑了笑,然后便想到什么,坐起了身子,“你等一下。” “嗯?”云若夕没有回头,但她听动静知道慕璟辰是下床了,难不成,他要去对面的软榻上睡? 正想着,慕璟辰走动一二后,就回到了床附近,只是没有上床。 筝的一声清鸣,云若夕睁开了眼睛,她转身一看,便见慕璟辰披上了暗紫色的貂皮裘衣,坐在了床前窗下的桌案后。 案上是一张七弦琴。 月光下,抬手抚琴的男子,仿佛是一场清美的幻梦。月色与雪色,交融在他身上,形成这世间,看不到的第三种绝色。 云若夕一下子就看痴了。 而弹琴的慕璟辰却毫无察觉,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灵的拨弄,一首淡雅轻缓的曲子,便缓缓的流转。 云若夕听着听着,便合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的心跟着那琴音飘向了天空,追上了明月,化作了清风,淌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化入万家灯火里的梦。 她睡了过去,而她不知道的是,原本候着阁楼外的侍女侍卫们,受这琴音的影响,也一个接一个倒了下去。 只有早料到会如此的影三等人,用内力封住了听觉,才依旧清醒的坚守在岗位。 等到床上的小女人传出均匀柔软的呼吸,抚琴的慕璟辰才弹指收音,停下奏乐。 他淡然一笑,眉眼温柔的回到床上,将睡着了的小女人搂进怀里。 一夜好梦。 第二天大寒,北宁城下了一场大雪,从运河上刮来的冷风刀子,能把人的脸给割裂。 这样的天气,不少人都会选择窝在家里,但云若夕依旧要出门。 慕璟辰拗不过她,只能亲自为她系好狐裘披风,戴上面巾和幂蓠,送她上了马车。 因为年关将至,不少商家都在打折优惠,促销年货,而不少没来及置办年货的人家,也在这个时候出门,来扫荡这些打折年货。 所以除了云若夕外,热闹繁华的京城大街,依旧是一片热闹,各家酒楼里,也有不少煮酒谈笑的。 云若夕去太白楼找周楠,清算这一年的账务。 结果没想到,刚进太白楼,她就听到铺天盖地的,关于那红云姑娘的事。 第520章红衣少女 她很尴尬…… “我听说,那红云姑娘什么才艺都没有展示,光是那么一站,就引得会场所有男人都疯了。” “有这么夸张吗?不过四十万银子,也确实很大手笔了。” “听说最后是被叶家的世子拍到的,不过叶世子买了后,却并没有将那女子带回家,想来也是因为青楼女子,上不得门面吧。” “这收个侍妾要什么门面,又不是娶妻,这好点的人家,谁没养几个倌儿,八成是那女人中看不用,没伺候好叶家世子吧。” …… 一堆的污言秽语,让云若夕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夫人,属下去割了他们的舌头。”影七愤愤不已。 云若夕却是舒展了表情,“天下多的是这样背后论人是非的舌头,你割不完不说,还会脏了自己的手。” 影七没做声,心里却忍不住生出一丝隐忧。 云若夕领着影七往上去,一边走,一边在那些粗言秽语中,抓取信息。 原来前天晚上买她的人,是慕璟辰的朋友叶晗光。 不知道慕璟辰救她的时候,对方有没有认出慕璟辰。 云若夕回忆昨夜的情景,依稀记得自己被人买下后,就被田妈妈送去了一个华丽的独栋小楼。 然后,她就记不大清了。 在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在慕璟辰身下。 慕璟辰告诉她,她被朝乐楼的人绑架,拍卖,喂了药,他把她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被药糊涂了。 他英勇的牺牲他自己为她解毒,第二天就派人去朝乐楼,找那朝乐楼的老板梅十三娘算账。 只可惜梅十三娘武力不错,影七没杀到,反倒让她起了警惕之心,躲去了漕帮的精英堂。 至于梅十三娘为什么要绑架她…… 慕璟辰没告诉她,但他讲述时,那一脸阴沉不爽的样子,云若夕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可能因为漕帮的大龙头。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把这么重要的令牌随便送人,让大龙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从而让梅十三娘用更羞辱的方式来弄她? “云老板。”周楠站在太白楼一楼后院,掌柜办公的房间等她。 云若夕浅浅一笑,回了声:“周管事。” 既然离开了安家,周楠也就不再担当安家大管家一职,周围人对周楠的称呼,也渐渐改了过来。 “这是账本。”周楠完全不知道今天一早,就传遍大街小巷的新进花魁,就是眼前的云若夕。 他这几天,既要盯着周老板等人的原安家酒楼联盟,又要整理账本计划新春开始就要做的“宏图大业”,自然没心情去在意那些八卦。 云若夕轻咳两声,接过账本就开始看。 说起来,她起初是看不大懂古代这账本的,她上辈子记账的方式,也和这些账本也不太一样,但在其实跟着崔成学习的时候,她也跟着听了听,这才学会了看账这门技能。 她比漆氏优秀的地方,大概是她认字认得多,而且不需要重新学算盘,单靠一张纸一支笔,就能算得比算盘还快。 周楠见云若夕专心看账,也不打扰,自己拿起旁边的账本和算盘,继续清算,除了现在的云氏酒楼,他们周家自己也有不少产业。 现在周老爷不管事,什么都落在了他这个独子身上,周楠也是很忙的。 太白楼二楼的办公室里,两人安静的办公,一个时辰后,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打扰了这份静谧。 云若夕没有抬头,常年的考试和手术锻炼,让她哪怕身处闹市,也能做到不分心。 周楠却是不能不理,微微抬头,“什么事?”不是说了,今日他和云若夕要清账,任何人不得打扰的。 “不好了,那——”太白楼的掌柜,声音都在颤抖,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房间的们就被人踹开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火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开口便是:“云氏那贱人在哪?” 云氏? 屋里的人闻言,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云若夕。 这本是众人下意识的行为,却让那红衣女子,瞬间明白谁是云若夕。 当即,她手中的长鞭一挥,就甩向了云若夕。 云若夕太过专心,听到云氏这个称呼时,也没有分心,直等到身边的影七闪身上前,一把抓住了挥来的长鞭,她才微微蹙眉,抬起了头。 不知道别人什么情况,反正她云若夕做算术题的时候,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马上就要算出结果,却被人突然打断。 “什么情况?”云若夕很火大,没有计算器,纯靠心算和用毛笔算术,已经让她很是难受了。 能不能不要来打扰她!? 她还想画个坐标系,来统计酒楼全年生意走向曲线图呢!!! “哼!”红衣女子压根没有回云若夕的意思,见影七出手,直接抖动鞭子,想要将鞭子扯回去。 影七自然不会放:“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打我们家夫人?” “你们家夫人?!”红衣女子听了,更是来气,“我才是你们家夫人!” “嗯?” 在场人都懵逼了,云若夕和影七也是有些愣怔。 “姑娘,你搞错了吧!”影七最先反应过来。 “搞错,搞错的是你!”红衣女子不由分手,内力上鞭,震向影七。 影七毕竟是徒手,怕伤及手掌,立刻松开了鞭子。 少女见鞭子重回掌控,立刻又要甩想云若夕。 云若夕一个灵巧侧身,躲过了鞭子,围观的人这才意识到,一直靠影七保护的云若夕,竟也是有些身手的。 办公间不算太大,少女的鞭子一个甩落,周围的摆设文书就从架子上被打了下来,太白楼的老板和掌柜看着惊呼不已。 云若夕微微蹙眉直接闪身上前,去拿那少女的手。 红衣少女眸光惊讶,本以为这个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却居然能躲过她三鞭,还能主动发动攻击。 最重要的是,她欺身靠近后,几个手刃横劈,她手中的鞭子便被夺走了。 “啊——”少女吃痛惊呼,杏眼等着云若夕,满溢羞恼和怨怒,“你竟敢打我!” 第521章护妹的哥哥 “打你?我不过是冲你手中夺鞭子罢了!”云若夕冷声道,“你无缘无辜朝我甩鞭子,又摔了我太白楼的东西……” 云若夕话还没说完,一道劲风就袭了过来。 好在影七反应快,立刻上前抱着云若夕,把她往身后带。 “二哥!”少女一看来人,顿时欣喜大叫,但眼睛却是迅速攒上了泪水,“二哥云氏这个贱人居然是会功夫的,她还打我!” 少女可怜兮兮的举起自己的手,一副被云若夕“凶残”捏残了的样子。 来人一身墨青色劲装,身披黑色薄披风,看上去极为肃冷凌厉,气势俨如剑锋,他见红衣少女吃痛落泪的样子,顿时心疼的上前,关心道:“她伤了你哪里?” “哪里都伤了!”红衣少女这话一出,云若夕等人就忍不住翻了白眼,只要明眼人都知道,云若夕刚刚只是躲避,和夺下鞭子罢了。 至于伤——她云若夕还没动手呢。 可冷肃男人明显对那红衣少女,宠到了骨子里,一看少女的眼泪,凶杀之气,满布全身,“贱妇,居然敢打我妹妹?” 二话不说,那男人竟直接朝影七杀了过来。 不同于红衣少女的乱打一通,这个冷肃的劲装男子,一看就是个高手,不过瞬间他就明白影七的身手要比云若夕好,如果不解决影七,是很难拿下云若夕的。 影七见对方攻来,眉头微皱,似乎是认出了眼前人是谁,但她还来不及想出应对之策,对方的拳风就打了过来。 影七只有迎敌。 两人都是高手,身手极快,且因为不满足于房间的狭小,直接打了出去。 一楼本在喝酒闲谈的客人,一看有人打架,顿时惊叫着躲去了边缘,然后从桌子后面冒出眼睛,看着难得出现的好戏。 “你们到底是谁?”云若夕见那男子身手不差,竟一直有压着影七的趋势,不由看向那少女。 少女见云若夕望来,还以为对方是要拿她,当即先下手为强,对自己二哥带来的手下道:“秋风秋雨,还不把这个贱妇给本小姐拿下!” 侍卫秋风秋雨互相看了一眼,对袭击妇人明显有些不愿,但小姐的命令不能不从,当即朝云若夕抓了过去。 若是之前,云若夕或许会本着以和为贵,先顺着对方被抓,把情况问清楚,但这少女嚣张跋扈,已经拿起了鞭子,准备抽她,她自然不能顺从。 当即往后闪避,要躲开这两个侍卫的攻击。 可这两个侍卫也明显不是一般的武者,云若夕艰难躲避了几次,还是被对方扣住了手腕。 “啪——”的一声,少女的巴掌就落在了被擒住的云若夕的脸上,打下了她的面巾。 在看到云若夕真容的那一瞬间,不少人都惊呼了一下,他们在看到云氏那双眼睛的时候,就暗自猜测,觉得云氏应该极美。 没想到她面巾下的面容,真的像瑶池仙女一般,肤如凝雪,倾国倾城。 连动手的少女都忍不住呆愣了一瞬,可很快,少女眼中的惊艳就变成了浓浓的嫉妒,“果然是个狐猸子!惯会迷惑男人的心!” 少女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上去。 只可惜这巴掌却被速度上前的周楠给挡住了,“褚小姐,您无缘无故冲进外面太白楼,打我们的老板,可是因为太白楼哪里没做到位?” 因为红衣少女的闯入和行为太过突然,搞得掌柜都来不及跟周楠禀告,等到他跟周楠说了这位红衣少女的身份,周楠才赶紧出来阻止对方继续打人。 “你是什么,竟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红衣少女教呵斥周楠,抬起一脚就要踹向周楠。 周楠一介商人,不会习武,只能生生挨了这一脚。 “周楠!”云若夕关心疾呼。 红衣少女却是呸了一口,“哟,这么关心这小白脸,奸夫还挺多。” “你神经病吗?”云若夕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而这时在一楼打架的影七见云若夕被拿住,顿时飞身上二楼,要去帮云若夕。 外面守着马车无论的影十三,发现太白楼前聚了越来越多的人,立刻让人通知主子,自己则上前,去看发生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的,太白楼里发生的事和自家夫人有关,且对方来头还不小。 眼见影七上楼救人,被那冷肃男子阻止,影十三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上前挡住了那冷肃男人,让影七上二楼救夫人。 男子见突然又冒出一个人,不觉烦厌,再也不藏着捏着,直接加重功力,朝影十三打了过去。 看在影七是个女人的份上,他才些微留了些力,现在出现的是男人,他自然无需留情,只是对方似乎极闪轻功,回回避开他的攻击,压根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几次之后,他也算明白了,对方就是来拖住他的,这不,二楼的云氏已经被松开,和他打斗的那名云氏的婢女,已经和他的左右卫秋风秋雨战在了一起。 男人见突然杀出来的车夫,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不由一边玩弄车夫,一边观察二楼的形式。 看着那身穿粉衣却气质冰冷的少女,在秋风秋雨的围攻下,临危不乱,身手干脆漂亮不说,还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男人兴味的眸子里,不禁越发来了兴趣。 大宁朝重文亦重武,有多少学文的,就有多少学武的。 但大部分学武的人,其实都是学文学不了,才不得不走武路的人,毕竟大宁好美成风,许多男子都认为,习武容易脏污不堪不说,还容易伤筋断骨。 连男子都嫌弃学武这条路,更别说以嫁人为毕生宏愿的女子了。 因此,在大宁,会武的女子,少之又少,就算是他妹妹,出身将军府的褚娇娇,也因娇生惯养,只学了点三脚猫功夫。 像云氏侍女这般身手极好的女子,他几乎是第一次见到,一时之间,竟生出了点惜才的心思。。 “秋风秋雨!”男子喊了一声,立刻飞身上楼。 第522章将军府是暴徒 那两个和影七缠斗的侍卫,听到自家主子的呼声,立刻和影七拉开距离,站在了男子身后。 影十三也速度上来,和影七一起,将云若夕护在后面。 双方顿成对峙之势。 “周楠,你没事吧!?”云若夕看见跌在角落的周楠,很想亲自去搀扶,但想到古代的男女大防,她忍下了。 “赵镇,李越,把周管事搀扶下去。”云若夕看向太白楼的老板赵镇和掌柜李越。 两人立刻哆嗦着身子,去把脸色苍白的周楠扶了起来。 周楠却不愿意走,反而看向红衣少女等人道:“少将军,褚小姐,不知我们家云老板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们了,让你们如此不顾王法,痛下杀手!” 周楠不愧是生意人,能言善道,狠狠咬着“不顾王府、痛下杀手”几个字,让将军府的人处于不利的地位。 冷肃男子皱了皱眉,还没应声,那个被周楠喊做褚小姐的红衣少女,就扬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要杀了这女人了。” 虽说她是想杀来着,但也不是这种光天化日的时候。 “那你为何上来就用毒鞭打杀我们老板?”周楠问的,也是云若夕想知道的。 “打杀?我不过是要教训她一下罢了,之所以要这么做,还不是因为这个贱妇,仗着自己长了张狐媚脸,就跑去四处勾引男人。” 红衣少女义正言辞道,“像她这种无耻女人,就该拿去浸猪笼,我打她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听着这番骂言,云若夕简直是气极反笑,“我说褚小姐,你脑子没毛病吧,我勾引男人,你哪知眼睛看着我勾引男人了?” “你还敢狡辩!”褚娇娇着急道,“你勾引了贺家三公子不说,还瞒着贺家的人偷偷生下了孩子!你以为你有两个孩子,贺家就会认你吗?做梦!” 贺家三公子? 云若夕脑子转得极快,她看向影十三,影十三顿时回道:“夫人,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贺三公子的事。” 他们影楼的人虽然了解这世间的许多事,但每个人调查的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的详细记录,都在影楼的案宗里。 除了影楼高层,和那个专门记录贺风晏的暗影,其余暗影所知道的,可能还不如云若夕知道的多。 不过就算不知道,云若夕也能猜到一些,“我说褚小姐,别一天到晚听风就是雨,我的丈夫不是贺三公子,我的孩子也不姓贺。” “不可能!”褚娇娇气恼哀伤道,“你要不是贺风晏的人,他怎么会为你在他母亲面前跪下求情!而且现在京城所有人,都说你就是贺风晏的外室!” 云若夕头大之极,贺夫人之前的陈清解释,难道没一点用吗? “我说褚小姐,就算我和贺风晏有情况,跟你有什么关系?”云若夕忍不住质问,“你是贺风晏的妻子?还是贺家的谁啊?” 特么的凭什么抄着鞭子来打她!? 她吃你家大米了吗!? “你,你承认你是贺风晏的外室了!?”红衣少女明显没有get到云若夕反驳的点,反而还咬文嚼字,抓着云若夕反讽的话当证据。 云若夕无语至极,从怀中袖下拿出备用面巾,重新蒙上:“我懒得跟你解释,你们擅闯良民的太白楼,又打又砸……” 云若夕看着楼下楼上一片狼藉,火冒三丈,“简直就是暴徒!” 暴徒!? 冷肃男子等人明显都愣了一下。 他们将军府以护卫国家为己任,在南疆一代,更是战功赫赫,如今受召回京,却被一个低贱的民妇,称之为暴徒? “你居然敢说我们是暴徒!?”红衣少女气急,当即抄着鞭子就要上。 可挡在云若夕面前的影七,却是瞬间从腰带抽出软剑,眸光冰冷,涌出杀意。 冷肃男子见此,立刻伸手,将自家三妹拉了回去。 他看得出,眼前的婢女和那个做车夫打扮的男人,都是隐藏的高手。 他们刚才在跟他对打的时候,明显都有所保留,显然不想闹大见血。 可这样的高手,一旦逼急了…… 褚峻修自己倒是不怕,但他担心妹妹褚娇娇。 “娇娇,别冲动。”褚峻修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成功清火,这才想起他追上褚娇娇,其实是为了阻止她闹事的。 但将军府男儿多,女儿少,就这么一个小妹,从小被他们父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 当哥哥的一见妹妹捂着手,红着眼,就以为她被欺负了,这才想也没想的去找打妹妹的人算账。 结果没想到,遇到了高手。 “什么别冲动,她都骂到我鼻子上来了!”堂堂将军府的小姐,何曾被人这般骂过!? “那也是你先不要脸的打我,我才骂你的!”刚刚影十三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跟云若夕传音入密,说了这兄妹二人的来历。 但云若夕毫无畏惧,“我不管你们是将军府还是丞相府,打砸了我的店,伤着了我的大管事,我现在就要去衙门告你们!” “告我们!”褚娇娇闻言,一下子就笑了,这云氏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好啊,你告啊,看看京兆尹敢不敢抓我们!” “夫人,将军府在南疆镇乱有功,就算你告去衙门……”影十三传音入密还没说完。 云若夕就冷哼道:“十三,去京兆尹击鼓,本夫人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将军府的少将军和小姐,欺负我等良民百姓!” “你!?”褚娇娇虽然性娇冲动,但也不是没脑子,云若夕这话,分明是在告诉他们,她也知道衙门管不了他们。 但如果闹得人尽皆知,他们将军府的颜面,也就彻底没了。 这个云氏……褚峻修顿时皱了皱眉头,眼见那个车夫打扮的人,真的转身要下楼,他立刻眼神示意秋风秋雨去拦。 而褚娇娇也不是傻的,立刻惨叫道:“二哥,我的手不能动了,这个云氏打残了我的手!” 刚才在房间里的人,除了云若夕他们,就是褚娇娇,褚娇娇要硬说云若夕伤了她,也没有可以作证的人帮云若夕作证。 第523章颠倒黑白 到时候云若夕百口莫辩,还得被反咬一口,平白担上伤了将军府小姐的罪名。 云若夕瞧着褚娇娇,本以为对方是个胸大无脑的大小姐,没想到还是有些脑子的,当然,脑子没用在正道上。 “行,既然你说我伤了你,那咋们去白府,请小医仙来验一下吧。”云若夕知道,若真是扯上伤人的官司,衙门是要请大夫来看的。 她是普通民妇,对方是将军府贵女,请来的大夫一定会颠倒黑白,但有一个大夫,却是不会冤枉好人的,那就是现在还在京城义诊的白月轩。 褚娇娇兄妹显然也知道白月轩的大名,甚至知道对方的为人和声望,顿时明白,他们真去白府找小医仙,褚娇娇会更难看。 于是—— “我们走!”褚峻修发现这个云氏身边有高手,就已经有些措手不及了,如今云氏还要故意将事情闹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云若夕只是一个名声狼藉的民妇,她不要脸,但他们将军府却是要脸的。 可褚娇娇不干啊,她气势汹汹的来,才打了那女人一个巴掌,怎么能没教训够就回去? “外面还有人看着。”褚峻修冷厉了表情,他虽然心疼妹妹,也很想帮她教训云氏这个刁钻的女人,但他更清楚怎么做,才是对妹妹最好的。 褚峻修拉着褚娇娇往外走,云若夕却是主动喊了声:“站住,你打砸我的酒楼,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云若夕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金闪闪的东西,便如暗器一般袭向她的面门。 云若夕下意识退后一步,若不是影十三出手快,接住了金子,她肯定要见血。 这混蛋!!! “暗器伤人,伪君子!还打女人,真人渣!”云若夕忍不住大骂出声,顿时让下楼的褚峻修顿住了步子。 他回过头看向云若夕,脸色差得跟吃了屎一般,因为他是知道云氏身边有两个高手,才把金子当暗器射出的。 原本只是想示威,走得帅气点,却没想到,居然被这嘴毒的妇人抓住把柄,用来讥讽辱骂他! 简直—— 欺人太甚! 正当褚峻修思考要不要把这个女人嘴撕烂时,一声尖叫传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身穿折枝木芙蓉衫裙的清秀女子,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紧张的站在门口,瞧着太白楼里的情况,微微发抖。 未等所有人反应,她居然大着胆子,提着手中的食盒,走了进去,然后看见太白楼的伙计问:“周楠在哪里?” 找周楠的? 搀扶周楠的老板和掌柜,顿时扶着周楠走到栏杆,往下看去,便见那女子有些胆怯的瞧着下楼的褚娇娇等人,往后退了一步。 “余蓉?”看到那女子的瞬间,周楠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云若夕看向他,“你认识?” 周楠轻“嗯”了一声。 因着这叫余蓉女子的突然打断,刚刚僵持的情况莫名瓦解。褚峻修眼见太白楼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立刻压下对云若夕的怒火,拉着褚娇娇走了出去。 褚娇娇心中不满,但褚峻修对外强势,对内也很强势,她扭捏不过,只能跟着上了车。 但上次后,她还是忍不住的念叨:“二哥,咋们为什么要走,她要告就让她告去!” “说什么气话!”褚峻修将褚娇娇的手拿过来,仔细看,皓腕处居然真的有红印,不由生出了一丝心疼。 “那女人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妇,你堂堂将军府大小姐,怎么能跟她对峙公堂,传出去,掉价的是你!” 更何况—— “区区一个贱妇,有的是法子让她消失,贺家都没出手,你动什么手。” “可是贺家那边,好像并不想动她?”褚娇娇气愤不已,她不过是跟着母亲去了趟南疆,怎么一回来,贺风晏就有两个孩子了。 “贺家不是不想动,而是这女人来京城后,略施手段,把她的名字弄得人尽皆知,她要是死了,别人都会想到贺家的头上。” 褚峻修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有关这云氏的事,不由越发觉的此女如是毒蝎,心机深沉。 “你今日这做法太过冲动!如此张扬的找上她,等你将来嫁进贺家,别人更觉得那女人是贺风晏的外室。” “什么叫觉得,她本来就是!”褚娇娇这么一说,顿觉得心口比手还疼,虽然她的手,其实是被她自己掐出来的。 “傻妹妹。”褚峻修给她上了药,“贺家都没说她是外室,你乱认什么。” “可是……” “一个外室罢了,连通房都不如的卑贱东西,也值得你生气?” 褚峻修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贺家连她的存在都否认,这说明什么,说明贺家根本就容不下她,你这么打打杀杀的去,她反而高兴,让她觉得她很有存在感。” 竟,竟是这样子的吗? 褚娇娇愣住了。 “所以你别再像今日这般行事,就当那云氏不存在。”褚峻修讥讽一笑,等那云氏和贺家的牵扯,被世人淡忘,那卑贱的女人,一定会死得无声无息。 “可是我今日受的气。”褚娇娇不满道,“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放心,哥会帮你讨回来。”褚峻修抬手摸了摸褚娇娇的脑袋,哄得妹妹回府去了。 太白楼这边,老板和掌柜,在那里指挥人收拾东西。 虽说褚峻修赔的金子,足以弥补今日太白楼的损失,但带来的耻辱和影响,却是难以消除的。 云若夕微微皱眉,重新进入办公间,给坐下的周楠把了脉,“没有大碍,不过若是不舒服,记得及时找大夫来看。” “嗯。”周楠收回手,看向身边站着的清秀女子,眉头又不经意的蹙起,“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今日要清账,特地给你做了滋补的鸡汤。”余蓉很坦然的说了来的目的,干净的眼眸里,看着周楠,带上了一丝柔情。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名叫余蓉的女子,对周楠有意思。 云若夕自觉不做电灯泡,要闪人,可周楠却叫住了她,“云老板,咋们继续清账吧。” 第524章妾有情郎无意 “啊?”这样不好吧…… 云若夕想说,清账这种事,明天做也行,佳人找上门,自然是陪佳人比较重要。 可周楠却求助般的看了她一眼,好似希望她不要走。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周楠便已经别过脸去,背对着那清秀女子道:“太白楼多的是鸡汤,今日天寒,你还是自己喝了,赶紧回去吧。” 余蓉安静了片刻,应了声“好”,便转身提起食盒离开了。 云若夕看得出,此女的性子较为文静,被周楠拒绝,也不怎么失落,平静的进来,平静的出去。 只是在路过云若夕的时候,云若夕还是从她低垂的眉眼里,看出了一丝哀伤。 云若夕这个人,有怜香惜玉的毛病,明知道不应该干预别人的感情,还是忍不住上前道:“周楠,我放你一天假。” 单身狗不能忙于工作,否则会孤独终老的。 “……” 周楠尴尬的沉默了一下,说实话,云若夕虽是他明面上的老板,但他的工作安排,从来轮不到云若夕做主。 相反的,云若夕这个老板,还经常被他随喊随到的。 “不用。”介于现在想和云若夕合作,周楠很淡定的没有拆穿云若夕对他毫无掌控权的事实。 “额,我可能要失陪一下。”她刚挨了打,脸到现在还疼着呢。 周楠看着云若夕抬手抚脸,不由想起对方受伤的事,让人去拿了药膏,“那你先歇着吧,你手底下不是有个叫崔成的,让他来帮你清账。” “可我给他们都放假了。”云若夕昨日就派人去通知了晨曦小筑,说了提前放假的事,“马上就过年了,虽说他们都没什么家可回,但也要买年货,好好的过个年不是。” 周楠不置可否,只淡淡的笑了一下,转身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账本。 云若夕见此,也没多问,借着抹药,给了影七一个眼神。 影七瞬间领悟,转身去了,不多时,她就回来禀告说:“余蓉是周家对门余家的独女,余家也是京城的富商,和周家关系很好。 余蓉和周楠,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还有意为他们结亲,但周楠不愿意,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周楠不愿意?为什么啊?”吃瓜群众云若夕表示,“我看那个余蓉姑娘挺好的。”周楠是不是眼瞎? 影七想了想,“这种事,无非就是‘妾有情,郎无意’,还有别的原因吗?” 云若夕笑了笑,“妾有情郎无意”这样的话,由影七这般冷冰冰的女子嘴里说出,还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傻小七,你若真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明白,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是很复杂的,就算拒绝,也不一定是不喜欢。” 云若夕看向周楠,她刚刚注意到,周楠在拒绝余蓉的时候,不仅背过了余蓉,也背过了他们,明显就是想要掩盖什么。 另外,周楠之前在楼上看到余蓉出现的时候,明显很紧张,这些现象都告诉她,周楠对余蓉,一定有感情。 云若夕忍不住燃起来八卦之魂,准备深入调查,但影六的到来,却打断了她,“夫人,主子已经到了。” 夫人? 主子? 云若夕的男人来了!!! 周楠和侍从同时看了过来,却只见到一个穿着很普通,长相也很普通的家丁。 云若夕起身道:“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了午饭后再来的? 云若夕看向影十三,果见对方默默的别过脸。 “笨蛋,要是让他知道我被打了,你们会受罚的。”云若夕低声骂了影十三一句。 影十三身子微颤,回头看向云若夕,有点呆。 云若夕却是没多说,跟周楠道了一句:“我明天再来。”便领着人走了。 周楠实在好奇云若夕的男人是谁,可想到云若夕也没问他余蓉是谁,便守着君子之交的礼节,没有让人去看。 云若夕下到楼下,从后门出去,便见江边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马车。 等到她上了马车,第一时间就被扯掉了面巾。 虽说已经涂了药,但她的皮肤真的太嫩,五道手指印烙在上面,怕是涂粉都遮不住。 灿若繁星的凤眸,瞬间冷沉幽暗,酝酿着风暴。 在慕璟辰还没发怒前,云若夕赶紧拉着他的手道:“放心,这巴掌我会要回来的,你快帮我上药,我好疼。” 娇滴滴的说出“好疼”两个字,云若夕自己都被自己恶心了一下,可这招对慕璟辰,好像真的很管用。 冷厉的目光,瞬间软下,慕璟辰立刻从旁边的小木盒里拿出凝香的膏药,涂在云若夕的脸上。 周楠给的伤药虽然很好,却远没有慕璟辰的药膏好,前天晚上她被慕璟辰折腾出来的红痕,一摸上这凝香的膏药,就很快的消失。 云若夕本以为脸上的巴掌印,也会立竿见影的不见,但她天真了。 巴掌印不是欢爱后留下的痕迹,而是被毒打出来的,就算是特效药,一时半会也没消下去。 慕璟辰的神色顿时又不好了。 云若夕只能使出撒娇功,不要脸的坐进了慕璟辰的怀里,双臂缠着他的脖颈,小猫儿般的蹭了蹭他的脖颈。 “不要生气,为不值得的人生气,不值得。” “我不是因为他们生气。”慕璟辰伸手搂紧怀中的小女人,他是气他自己,最开始就走错了,“如果我一开始就说你是我的女人,你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云若夕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言论,还有脏污的名声,其实都是因为她是个没有男人,单独带孩子的女人。 “不怪你,最初,是我不同意的……”那时候的云若夕,还在徘徊犹豫的边缘,怀疑慕璟辰的感情,也害怕自己的选择,会给两个孩子带来伤害。 但现在看来,犹豫什么的,才是最大的伤害,对她,对慕璟辰,对两个孩子,都是。 “我现在想嫁了。”云若夕摸着对方光洁如玉的脸。光明正大的揩油,“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 第525章恢复记忆月票加更 “明年开春。” 慕璟辰见小女主动求娶,暗沉的眉眼,不由缓缓带上柔情,“娶你自然要最好的时候,不过公开你的身份,不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 “什么意思?”云若夕愣了一下。 慕璟辰曲起食指,轻轻的刮了刮她的翘鼻梁,“我要让整个大宁的人都知道,你不是什么人的外室,你是我慕璟辰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云若夕的心微微一颤。 说实话,她虽不为外界妄加给她的言论难受,却也明白这些言论,对好颜面的贵族来说,是避之不及的存在。 但慕璟辰不仅毫不在意,还抱着她说,“对不起,让你承受了这么多莫须有的污名。” 安家也罢,漕帮也罢,贺家云家以及那些各种看云若夕不顺眼的人,之所以这般三番四次的找云若夕麻烦,不过是因为她来自乡下,无依无靠罢了。 若把云若夕换成谢家大小姐谢思灵,那她得到的可能就不会是骂名和针对,而是赞扬和讨好。 “煽动贫民街那些人的背后主使,我已经找到了,是四大商行之一的金得利。”慕璟辰面容峻冷,“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嗯。”云若夕依在慕璟辰的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她来京城,是为了寻慕璟辰,找身世,是为了原主和两个孩子。 后来发生的种种,虽都出乎了她的意料,但还好,慕璟辰一直都在,这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云若夕和慕璟辰互相沉默着,拥抱着,不需要言语,就可以很开心。 等到了白府,慕璟辰牵着云若夕下车。由于派了影七去提前知会,所以两人走入侧门后,是辛夷迎接他们。 “慕世子大人,大姐姐,请跟我来。”辛夷冲云若夕笑了笑,就领着他们往药香居里去。 白月轩还在给人看病,但今日之后,他就会关上白府大门,休息,所以今日的来客,莫名的多,好在大多都被回春堂的大夫挡回去了。 “世子请吃茶。”辛夷乖巧的给慕璟辰倒了茶,就下去安排膳食。 白府没多少下人,药香居更是只有两个童子。 慕璟辰突然来袭,还要蹭饭,这让辛夷很头大,好在云若夕在,居然主动要求做饭,辛夷也就万分开心的拉着云若夕去药香居的小厨房了。 云若夕有一段时间没做饭,拿起菜刀的时候,居然有些生疏,她不禁有些恐慌,琢磨着自己的手术刀功夫可不能拉下,得一直练着。 不然书到用时方恨少,万一哪一天需要这门技术的时候,她手生了该怎么办? “大姐姐,你还需要什么都跟我说。”药香居的小厨房,平时都是辛夷在做饭,毕竟白月轩没有味觉,吃什么都一样。 两个童子就照着自己的味道随便做了。 “嗯,你先去,我一会就好。”云若夕提起鱼,就开始利索的解刨。 慕璟辰不想离开她半步,自然也是跟了过来,“等你有了内力,我给你一本专门练刀功的秘籍。” “好啊。”云若夕一边说,一边做。 慕璟辰就在旁边看着她,意外的来的静谧时光,仿佛带着他们回到了才相识的日子。 她做饭,他就在旁边看着,偶尔帮帮忙,然后互相开怼。 云若夕做饭很快,大概是之前一段时间,和赵太贤一起负责晨曦小筑生意时,练出来了。 白月轩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回到了药香居内院,一进来,便闻到了饭菜的鲜香。 他没有味觉,但嗅觉却还是有的,云若夕做的饭菜,似乎总是能勾起人的食欲。 “这顿饭就算是诊金了。”慕璟辰看向白月轩,非常熟稔般的打了招呼。 白月轩静默不语,恬淡的表情下,是淡漠疏离的样子。 云若夕习惯了白月轩的出尘绝世,笑着喊了声白先生,便把邀请辛夷他们也上桌吃饭。 有慕璟辰在,辛夷和竹苓明显不敢,但桌上的饭菜实在太香了,没守住诱、惑的两个小小少年,见影七也坐下了,便也就忐忑的上了桌。 云若夕的饭菜很香,按理应该吃得十分热闹,但因为桌上了有慕大魔王,又有安静如斯的白月轩,这段饭便吃得出奇的安家。 等到吃完,辛夷和竹苓还有影七一起收拾碗筷,白月轩才看向云若夕,凝了目光:“脸被打了?” “嗯?呃……”云若夕尴尬的顿了顿。 白月轩等人知道她的样貌,为了方便吃东西,她也就干脆揭下了面巾,慕璟辰对此,虽不太愿意,但为了小女人吃得更舒服,也就没反对。 白月轩看向辛夷,辛夷立刻乖巧懂事的跑去拿药。 云若夕急忙尔康手,“不用,我已经涂过药了。”还是两层。 “小医仙给的不一样。”慕璟辰按下了她的尔康手,“你收着,万一以后跌打损伤,能用上呢。” 说得也是…… 云若夕收下了,等吃了这顿安静得落针可闻的饭,三人才去了药香居后面的庭院。 白月轩让辛夷和竹苓都退下,甚至让药香居附近的仆人都离开,这才示意慕璟辰,说可以开始。 云若夕镇定了心思,按照白月轩说的做好准备,慕璟辰便抽出腰间的墨笛,横于薄唇之前,“阿夕,准备好。” “嗯,你放心大胆的吹吧。”这次她可有准备了。 可没想到的是,她这大话刚落,墨笛吹出的几个音节,就让她的大脑一阵震荡。 疼! 好疼! 云若夕顿时抬手抱住了头。 慕璟辰见此,立刻停下,神色紧张的上前道:“没事吧?” 白月轩坐在云若夕的对面,把着她的脉,淡淡道:“无碍,你再吹柔和一点。” “……” 慕璟辰突然不想吹了,虽然他也有些好奇,两个孩子的来历,但其实不管是谁的,安安和乐乐都是他和云若夕的孩子。 他不想她这些不重要的事难受。 但云若夕却是坚持道:“你继续,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了,看到了齐氏……”这说明,慕璟辰的笛音真的有效。 慕璟辰拗不过云若夕,只能改变策略,用墨笛吹了催眠的曲子。 第526章那一夜是他 云若夕睡了过去,但这一次的睡眠,却并不安详,她做了一个梦,梦境错乱复杂,可串联在一起,却又能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 醒来后的云若夕睡在药香居里,慕璟辰和白月轩都在,他们告诉她,她睡了一天一夜。 慕璟辰的催眠笛音,虽然有致人昏睡的作用,但像云若夕睡这么久的,却十分少见。 云若夕想了想,“大概是我想回忆得更多,不愿醒来的缘故吧。” 慕璟辰看她神色有些不对,心中突然没来由的一紧。 他抓着她的手,传音入密道:“就算你想起来,那也是云晴月的记忆,不是你的。” 慕璟辰学过影楼高级秘术摄魂术,这种功夫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操纵人的记忆,所以他在学的时候,比谁都清楚,记忆这种东西的可怕之处。 它会塑造一个人,也会改变一个人。 他害怕她的阿夕,被云晴月的记忆改变。 事实上,任谁多了份完整的人生记忆,且感同身受般的体验后,都会对精神造成影响,云若夕也不例外。 但她感觉到了慕璟辰的担心,故而抬眸,笑了一下,“我饿了。” 慕璟辰微微一怔,便柔和的舒展了眉眼,小女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还是那个云若夕,是那个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吃一顿好的,就会开心起来的云若夕。 “影七,去拿点吃的。”慕璟辰吩咐影七。 云若夕却是拉着他的手道:“我要吃烤鱼,你亲自烤的。” 在清河村,慕璟辰的确给云若夕尝过他的烧烤手艺,但云若夕从没主动提过让他亲手烤鱼给她,这个时候这般要求,明显是想支开他。 慕璟辰眸光微动,抬手帮她理了理落在脸颊上的头发,道了声:“好,我去给你烤鱼。” 慕璟辰起身离开了,看得门边守着的辛夷和竹苓都瞪大了眼睛,传说中的慕大魔头,居然这般听云若夕的话? 还愿意洗手作羹汤般的亲自下厨,为她烤鱼? 他们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等到慕璟辰和影七离开,云若夕看向要帮她把脉的白月轩,语气平缓道:“白先生,我可以单独跟你说话吗?” 白月轩疏淡的眉眼不动,淡淡的吩咐道:“辛夷,竹苓,你们去帮慕世子。” “是。”两个童子乖巧退下。 房间里只剩下云若夕和白月轩两人,旁边的雕着木兰花的铜炉里,发出银丝炭燃烧时噼啪的轻响声,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白……先生……”云若夕深呼吸了一口气,似在鼓起勇气。 白月轩却像知道她会说什么般,淡淡道:“在山上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是真的没有认出你,并不是故意装不认识。” 说完他浅淡的顿了顿,“你变化太大了。”遥远记忆里的那个云晴月,和眼前的云若夕,似乎根本就是两个人。 “我知道。”云若夕坐起身来,记忆里的云晴月痴恋着白月轩,可和大部分的悲剧故事一样,一个妾有意,一个郎无心。 云晴月对白月轩的喜欢,不过是单相思而已。 只是—— “我想起了一件事。”云若夕一想到梦里,那一夜的抵死缠绵,便下意识的将脸别向床内侧,不敢和白月轩对视。 “什么事?”这一次,白月轩似乎猜不出云若夕想起了什么。 “五年前的那一夜……” 云若夕也不知道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转过头来,目光复杂的看向神色疏淡的俊美男子,“白月轩,是你吗?” 五年前? 那一夜? 什么? 白月轩素来没什么表情,本就色浅的瞳眸在阳光下,更是疏淡得仿佛没有任何情绪。 但在云若夕红着脸,神色复杂的看向他时,他却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叫错愕的情绪。 “五年前……发生了什么?”白月轩听着自己的声音,语带凝滞。 “你不记得了?”云若夕看向白月轩,微微皱眉,心中说不上是气恼,难受,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总之,她到现在都难以相信,梦里她所回忆的过去,她和白月轩曾,曾发生过那样的事。 白月轩看着云若夕,常年没有焦距的目光,难得的有了凝聚,“你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云若夕别过脸,低下头。在她心里,白月轩应该永远是那个如清风明月般,不染纤尘的男子,是她授业解惑的朋友和恩师。 不能因为一场错误,就让所有的关系变得复杂。 但白月轩却是明白了什么,反问道:“你的两个孩子,是我的?” 云若夕身子颤了一下,没有作答,但这表现,却是明显的默认。 白月轩没有说话,只凝视着云若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若夕感觉到白月轩在看她,梦里那些让人脸红耳赤的场景,便又再一次的出现。 她抬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控制自己不去想白月轩,可人的记忆天生叛逆,越是强行控制,越是不如人愿。 那些痛苦占据大多数的短暂一生中,所有关于美好的记忆里,似乎都只有他的存在—— 繁花锦簇中,回眸淡望的秀美童子,竹林石阶上,婉若明月清风的俊雅少年,月下灯火前,瞳眸淡如琉璃的静冷青年…… 记忆牵扯心脏,带来尖锐的疼,这时,一双温暖如玉的手却放在了她的头上,将暖洋洋的气息从她的百会穴灌入。 云若夕呆愣了一下,将埋下的头抬起,便对上了那双和记忆里相差无几的琉璃眼睛。 “五年前,我的确身在富县,但孩子,不是我的。”白月轩初初静默,不是默认,而是在回忆过去。 他对人世间的许多事都带着天生的疏离,故而除了医术药理外,他对于别的事情都没有刻意去记下。 不过他记忆力天生很好,需要用时,简单回忆,便能想起来。 “就算不是,我也不想再找了。”云若夕往后一缩,躲开了白月轩的触碰,她突然有些害怕,也有些后悔。 她低估了原主的记忆对她的影响,也高估自己对这种情况的处理能力,面对白月轩和他的触碰,她居然有强烈的悸动和渴求。 这种情绪,明明是只有在面对慕璟辰的时候,才会出现的…… 第527章别人的印记 一种莫名的恐慌,让云若夕慌了神,她忍不住朝外喊了一声:“阿辰!” 几乎是在瞬间,慕璟辰从外面闪了进来,带着凌厉的气势,越过白月轩,抱住了云若夕,“阿夕!” “带我走!”云若夕将自己的脸埋进慕璟辰的胸口,声音微微发颤。 慕璟辰不发一语,凤眸沉冷,立刻打横抱起云若夕就往外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辛夷和竹苓不解的跑了进来,“先生,世子突然走了,鱼怎么办?” 白月轩没有回答两个童子,只低头看着自己触碰过云若夕的左手,淡漠的神情中,意味不明。 慕璟辰一路疾行,若不是怕速度带起的寒风会伤着怀中的小女人,他的速度会更快。 等上了车,他才松开她,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晚上想吃什么?” 很是正常的语调,也是极为普通的问话,但云若夕听着,却没来由泛起了心疼,“慕璟辰,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他能第一时间来到她身边,说明他一直在注意她,她在屋里跟白月轩说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 “阿夕,记忆这种东西,是会欺骗人的。”慕璟辰收拢她身上披风的立领,温柔的抚了抚她的脑袋。 “不要完全相信你看到的东西,梦境也会产生记忆,你看到的,说不定只是某些人求而不得,所做的一场荒唐梦。” 慕璟辰说着,将云若夕抱紧了怀里,“如果那是真的……”他顿了顿,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你该如何解释床单上的血迹?” 云若夕身子微颤,“阿辰,为什么要骗我,你其实很清楚,那血迹是怎么回事。” 最初云若夕中了药后,对之前发生的不少事,的确都记得乱七八糟,但魔音的梳理,不仅让她梳理了原主的记忆,也梳理了她自己的。 “之所以会有那血,是朝乐楼的人搞的鬼吧……”云若夕淡淡道。 抱着她的慕璟辰,略微沉默,然后便轻呵一声,叹声道:“虽然我一直不太喜欢蠢笨的人,但阿夕,你笨一点,我会很欢喜。” “……” “是,没错,你的血迹,不是因为你是完璧之身,而是因为朝乐楼的人,给你吃了一种叫云英丹的东西。” 云英未嫁,云英二字便指代了完璧之意。 “这是一种西域来的稀有丹药,可以恢复女子破损的身子,在黑市上万金难求。”慕璟辰微微阖目,如扇的长睫,掩下眸中的幽冷。 “朝乐楼当时下血本买走了三颗,一颗给了当时的花魁,一颗转卖了人,剩下的一颗,梅十三娘留给了自己。 但梅十三娘是用毒高手,她把这丹药拿去研究一年后,便仿制了出来,朝乐楼用这些丹药,骗了不少人。” 当然,这些人里,大部分都是男人。 云若夕听完愣怔了一下,然后脑回路突然从慕璟辰对她说谎的这件事上,转移到了:“你刚刚说什么,一颗云英丹,价值多少?” “万金。”慕璟辰微微凝眸,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注意力会落到云英丹的价钱上。 卧槽,万金! 原本颓败的云若夕,瞬间就坐直了身子,“这也太暴利了吧,我们那做这种手术,才要998,遇到节假日,还能打半折!” 云若夕心疼道:“早知道要穿越,我就该去学这门手术,没准还能……”一夜暴富。 注意到身边男人复杂的视线,云若夕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呵呵呵,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没有现代仪器和药物,这种手术是不能随便做的。” 慕璟辰看着情绪突变的小女人,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刚刚在内心深处生出的那股隐忧,变得有些可笑。 他的小女人,思考的,在意的,为什么常常出乎他的意料,“你,不怪我骗你?” “你也算不上骗我,毕竟你应该也是才知道的。”云若夕微微低头,“调查我发生的事,是需要时间的,就算你知道了事实,也没来得及告诉我,不是?” 慕璟辰沉默,他的确是上午才知道云若夕遭遇的所有事,也知道了她的完璧之身,只是因为云英丹,但他不想告诉她。 据他所了解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第一次,都非常在意,他希望她最在意的,永远只有他一个。 所以他并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甚至在配合吹奏魔音的时候,刻意吹了催眠的调子,但没想到,哪怕是催眠,墨笛的魔音也对她起了效果。 她恢复了记忆,记起了她的第一次。 “慕璟辰……”云若夕见慕璟辰神色不明,顿时主动扑回了他的怀里,“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她并不是完璧之身。 “怎么会。”慕璟辰回过神来,搂进她的腰身,“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云若夕抬起头,发现慕璟辰凝滞了神色,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然是担心她的心里,落下了别人的影子。 “没什么。”发觉小女人在看自己,慕璟辰立刻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不同于以前的缠绵悱恻,这一次突来的吻,很是轻柔,柔软到,仿佛只是一瞥惊鸿。 “阿夕,你要记得,不管你看到的记忆如何,你和白月轩都没有关系……” 深邃的凤眸,灿若星辰,可迎上她略微呆滞的眸光,却变成了幽暗的漩涡,“就算有,那也是云晴月和白月轩的事,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 眼里是他星眸中的浩瀚,脑海里,是他低磁柔缓的声音, “跟我无关……”云若夕看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神思恍惚,只呆滞的记下了这么一句话,让它缓缓的融进了意识深处。 慕璟辰看着小女人的眼中,不再有别的情绪,满心满眼里都只有他,一颗烦躁不安的心,才渐渐稳下。 他低头,重新含住了她的唇瓣。 破开齿关,攻城略地。 要不是因为在马车上,他真想立刻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事实上,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当天晚上,云若夕就被办了。 第258章勾魂摄魄 芙蓉帐里的抵死*,让云若夕连连求饶,可她不管怎么抗议,哪怕是鼓起腮帮子装生气,饿狼上身的慕世子也没放过她。 ?幽深暗沉的凤眸,紧紧的盯着她,好似一不盯着,身下的女人就会在不经意间溜走。 “阿夕,答应我,不许离开我,永远都不许……” 慕璟辰咬着她的耳畔,低哑暗沉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性感,凤眸幽暗的深处,也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暗光。 云若夕浮沉云端间,其实什么都听不到,但她却好似被什么控制了般,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呢喃的回答着:“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窗外白梅映雪,屋内红烛账暖,一响贪欢…… 第二天的云若夕,看着又一次“伤痕累累”的身体,表示很心累。 但她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了,两世累积的阅历,让她非常敏感的察觉到,慕璟辰有问题。 昨天的事,他虽然几句带过,但特定受到了影响,不然为什么今天不许她去清账,不许她去找孩子,也不许她练功,更不许她碰医书。 没错,医书,云若夕做了个小抄本,一有空暇就背医书,这可是她曾经当学霸时,养成的良好奋斗习惯,可没想到,她一拿出来,就被慕世子也夺走了。 “慕璟辰!”云若夕气鼓鼓。 素女心经不让她练,她也就不说了,那是白月轩给她的东西,醋坛子不乐意,可那小抄本是她自己东西,怎么就不能看了。 “你眼里是不是没我。”男人在她发火前,从身后抱住了她,将脑袋轻轻的依偎在她的脖颈。 有点痒。 云若夕抬手,轻轻触碰对方垂落在她胸前的发丝,然后转过身,对上了那双潋滟勾魂的眸子。 云若夕这人就是这样,对方若是对她强横,她可能会更横,对方要是对她服软,她可能就跟着软了,尤其对象还是慕璟辰。 “你不要告诉我,就因为白月轩,你连医术也不让学了?”云若夕看向他,心中说不出该开心还是该担忧。 慕璟辰对她的占有欲,似乎太强了。 某世子性感的薄唇轻抿,没有说话。 云若夕却是突然挽住他的手,将他拉到了妆镜钱,席地而坐。 “给我一点你的头发。”云若夕一边说,一边从妆镜处找小剪刀,剪下了慕璟辰的一缕青丝,然后又剪下了自己的。 她想起幼时编过的同心结,将两缕颜色不一样的发丝,编在了一起,然后用披风上红丝带,完美固定。 “这个叫同心结,我外婆教我的时候跟我说,将两个人的头发用这种方式编织,穿上红线,两个人就可以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编好的发丝同心结,勾了勾唇,眼中的眸光溢出温柔和缱绻。 “这个要放在哪里?”慕璟辰想起曾经阿姐跟他说过,一家城外的月老庙,“要放在庙宇里供着吗?” “噗,又不是菩萨,为什么要供着。”云若夕笑了一下,然后将发丝同心结放入一个小香囊里,系在了慕璟辰的腰上。 “我要你时时刻刻带在身上,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一样,你也要记得,你是的我的,谁也别想跟我抢。” 他是她的,谁也别想跟她抢…… 听到这样的话,某人从昨晚到今晨,一直难以消磨的不安,才一瞬平静。 云若夕很清楚,慕璟辰从昨天到现在的强势任性,都是因为她对白月轩的态度,让他产生了不安全感。 想要他放心安定,光说爱他是不够的,还要适时的表现出和对方同样强势的占有欲,这样,对方才会感觉到她对他在意。 眼看初次恋爱的慕世子,乖顺下来,谈过两次恋爱的云若夕,突然觉得,自己在情感方面,还是很有经验的嘛。 “嗯,我给你梳头发?”看着突然安静,宛如仙画的某醋坛子世子,云若夕心情大好,拿起旁边的梳子,就给慕璟辰梳起来。 慕璟辰抿唇不做声,任由她梳着。 只是某个小女人连自己的头发都梳不好,更别说帮别人了,梳了半天,完全不知该如何下手。 不过慕璟辰这头墨发,发质是真的好,光滑柔顺,漆黑发亮,让人摸了一遍,就想摸第二遍。 直到摸了快半个小时,坐在镜子前的某世子才终于忍不住笑意,问了句:“你还要摸多久?” “……” 脸上一阵大写的尴尬,云若夕红着脸将梳子递给慕璟辰,然后用发带,帮慕璟辰简单的束起垂落在胸前的长发。 “我不会绾发。”云若夕实诚道,“我们那的男孩子,都是留短发的。” 慕璟辰勾了勾薄唇,“我若留短发,你觉得会好看吗?” 云若夕闻言愣了愣,然后就笑了,“何止是好看啊,国民男神有木有!” 国民男神? 慕璟辰没听过这词汇,但看小女人眼里放光的表情,想来应该是好词。 借由国民男神这个词,云若夕跟慕璟辰讲起了现代社会的娱乐圈,然后又说到了现代社会很多新鲜的东西。 慕璟辰一一听着,他看得出小女人在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他也顺着她展露开心,不过,想起她身上少了的东西,他的眉眼深处,还是有些幽暗不明。 “阿夕,你身上,是不是少了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闻言,眉眼深处的幽暗,更深了一些。 慕璟辰从怀里拿出一块血玉,递向了她。 云若夕一看,就愣怔了,“血玉?怎么会在你这里?”她之前发现血玉不在后,怕慕璟辰又怪她丢了血玉,便没有说,只托影七暗中去寻。 “买下你的人是叶晗光,他拿到了这块血玉。”然后他再派人偷走了它。 慕璟辰将那块血玉重新穿上红丝线,替云若夕带上,“这块血玉很重要,如果下次你再弄丢它,还是在别的男人那里,我就……” “你就怎样?”云若夕好奇的问。 “你不会想知道的。”慕璟辰吻在了她的额头。 第529章除夕宫宴 人的感情变化,往往从一些不经意的细节开始。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初涉情事的慕璟辰,恐怕自己都么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因小女人望向白月轩时那难以言说的目光,而生出了些别的东西。 哪怕云若夕已经及时抢救,也终究埋下了些幽暗的引子,在将来的某一刻,变成难以填补的深渊。 两人堪称模范夫妻般度过了一天、两天,但在第三天的时候,闲不下来的云若夕,终于按耐不住了,明天就是除夕了,她的账还没清呢。 于是她跟慕璟辰撒了娇,主动亲了对方好几下,才重获自由,离开了王府。 看着小女人离去的背影,慕璟辰眸光深远,其实就算她不撒娇,他也不会拦她,因为今日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秦越,备车,去乌衣巷。” “是。” …… 明日除夕,按照往常的定律,皇家会大开宫宴,所有在京九品以上官员,都可入宫同乐。 许多官家贵族子弟,会在今日准备明日的服饰用品,慕王府也不例外,只是在长公主领着衣裳饰品找来时,慕璟辰已经出门了。 “这混账,又跟那狐狸精出去厮混了?”凤仪长公主一脸“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不说,还彻底跟着猪堕落”的绝望样。 李嬷嬷尴尬的摇了摇头,“不是,老奴听说,是去乌衣巷的谢家了。” “谢家?”凤仪长公主激动的亮了眼睛,“难不成,是他终于腻了那狐狸精,浪子回头,喜欢上了谢家小姐?” “应该是吧……”李嬷嬷不确定的应着。 凤仪长公主本来很高兴,可一看李嬷嬷那样子,顿时像想起什么般,叹了口气,“是什么是,他那个性子,就不是个浪子会回头的。” 自家这个混账小子,对许多东西都不在意,看上去似乎很潇洒顺命,但事实上,他不仅不洒脱,还很执拗。 他之所以不在意许多事,是因为能入他眼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但凡入了他眼的,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他该不会是已经知道,太后和皇上有意在明日宫宴上宣布他和谢家大小姐的婚事,所以特地去找谢家人,联合抗婚吧?” 凤仪长公主想到这里,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因为太后皇上那边,对于这件婚事,是定了性的。 上次她进宫,试探性的问了问太后,能不能换个人,太后当即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这门亲事是陛下属意的。 毕竟谢家嫡女是个烫手山芋,给谁都不合适,放眼整个京城,也就慕王府的混账世子可以接手。 “公主,世子若是坚持娶那女人……”怕是会很严重啊。 李嬷嬷是宫里出身的,自然清楚,这门亲事若只是太后的意思,尚且还有转圜余地,可若来自圣意,就很难改变了。 “王爷在哪?”凤仪长公主神色顿时没了来时的轻松。 “一大早就出去给公主您买灌汤包了。”李嬷嬷道,“现在应该快回来了。” 想到丈夫对自己的深情宠溺,凤仪长公主冷沉的神色略微好转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眉眼深处,依旧是放不下的紧张焦虑。 “抗旨这种事非同小可,辰儿这孩子,又一直不告诉我,他的计划和做法。”凤仪长公主只能去找丈夫商量了。 可没想到慕王爷听后,却是伸手,抹开她皱起的秀眉,笑着道:“放心,辰儿已经把他的计划告诉本王了,本王觉得可行,不会有事的。” 啥? 凤仪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凶了。 “他为什么只告诉你,不告诉本宫?”同样都是当长辈的,儿子怎么能差别对待!? “还有,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本宫?”害她一个人暗地里一直在担心忧虑。 凤仪长公主忍不住伸手,在丈夫的腰上拧了一下。 慕王爷顿时龇牙咧嘴的求饶道:“公主,公主,本王好歹是王爷,在下人面前给点面子。” “……” 阁楼门外候着的侍女们,眼见长公主把冷厉的目光扫过来,顿时纷纷低头,装没看见的样子,但心里已经笑开花了。 家丑不可外扬,凤仪长公主顿时抬手挥了一下,“你们都先下去。” “是。”下人们包括李嬷嬷在内,都乖乖退下了。 慕王爷一看,更难过了,这下人一走,他可能就得跪搓衣板了,“凤儿啊,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辰儿说了,这件事必须瞒着你。” “为什么?”凤仪长公主心中突然觉得很委屈,“为什么必须瞒着我,难不成我知道后,还会破坏不成?” 眼看慕王爷下意识点了点头,凤仪长公主顿时忍不住拧了丈夫的胳膊,“我是那样的人?” 这回慕王爷不敢点头了,可凤仪长公主自己却是后知后觉的来了句,“你别说,我好像,还真的可能会这这么做。” 慕王爷翻着白眼,媳妇有自知之明,真好。 当然,她如果不拧他,会更好。 慕王爷伸手,将凤仪长公主搂进了怀里,“你自己也清楚,你对那云氏很不满意,如果辰儿告诉了你计划,你忍不住从中破坏怎么办?” 凤仪长公主没说话,事实上,她之前还真有那般打算,琢磨着自己装作可以容忍那云氏的样子,换取儿子的信任。 等到儿子说出了他的计划,她再将计就计进行破坏……咳咳,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一个阴险卑鄙的母亲,她只是爱自己的孩子,想让他走正确的路而已。 只可惜,知子莫若父,知母莫若儿,“他居然猜到了我的心思,让你也瞒着我。” 凤仪长公主委屈的在丈夫怀疑抽搭。 慕王爷一边浅笑,一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辈,“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咋们的儿子,越来越长本事了。”连他都摸不清,他现在的实力到底如何? 而背后,又掌握了多少势力和资源…… 慕王爷收回幽沉的目光,重变回温和的样子,“你看看你,这些天都操心瘦了,走,吃你最爱的灌汤包去。” “不想吃。” “吃了就想吃了。” …… 老夫老妻扭捏的去吃早餐了,而此时的云若夕,已经抵达了太白楼。 她才进办公室,就有人来报告:“不好了老板,有人在我们太白楼前泼粪!” 第530章低廉的害人成本 “泼粪?”云若夕这两天在王府,被慕璟辰养得太好,衣来张手,翻来张口,脑子都变迟钝了,“什么意思?” ?来报告的太白楼小二,吞咽了两口气,“一个不知道打哪来的妇人,说老板你勾引了她男人,正领着她的兄弟,往咋们太白楼门前倒粪水,客人都被熏得不行……” 小二还在说,云若夕已经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刚走出办公间的们,就听到一个泼妇骂街的声音,在那大喊着:“云若夕,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仗着一张狐猸子脸到处勾人,你不得好死!” 仗着张狐猸子脸到处勾人……这话听上去,怎么略有些耳熟? 云若夕心中转了转,想上前去看,跟她一起出门的影九却组织道:“夫人,我去看吧!”外面的粪臭味太明显了,污了夫人的鼻子就不好了。 “不用。”云若夕看向身边的小二,“你去找掌柜,先把一楼的客人都请上二楼,再叫人去通知巡街的捕快或者巡卫军。” “嗯?”小二明显愣了一下,一般女子面对这种情况,不管是被冤枉的,还是真有此事,都会恼羞成怒,上前分辨,或者哭泣找人帮忙。 这云氏,却居然让他们先去照顾客人。 “还愣着做什么?”云若夕见小二迟迟不动,沉了声音。 小二立刻回神,应了声“是”便转身去了。 此时清晨刚过,响午未到,上午时分,正是街上人最多的时候,那妇人领着推着泔水车的兄弟,在太白楼前叫骂,顿时引来了一大群人的围观。 迫于太白楼前的粪水,里面的人走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小二等人还得从后门出去找巡逻捕快。 等到客人依次上楼,云若夕才大大方方的,拉了把椅子往中间一坐,面对着大门道了句,“来者是客,各位何不进来说话。” 酒楼开门做生意,大多都用宽大的大门,此时云若夕在里间的动作,被外面围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大喊大骂的妇人见云若夕这般,不禁愣怔了一下,什么情况? 这云氏居然不出来找她理论,反而让她进去? 她还准备在她出来的时候,就泼她打粪水呢。 “姐?”旁边推着泔水车的,他的兄弟喊了她一声。 妇人立刻从愣怔中回神来,大骂道:“什么来者是客,狐狸精,你少在那里装高贵,你不守妇道,不知被多少男人睡过了,一身脏污,你开的店是脏的,做得菜也是脏的,老娘进去,怕污了老娘的衣裳。” 妇人的话一出口,不少在二楼看好戏的客人,都下意识的放下了筷子,觉得自己吃的东西,好真有些不干净一般。 至于外面,更是有不少人在应和—— “这个云氏可真是不要脸啊,听说跟好多男人都有牵扯。” “没错,什么漕帮的槽头,赌坊的管事,连原来安家的大总管周楠都跟她有一腿。” “是吗?难怪那周楠肯甘心帮她经营酒楼啊,原来是这么回事。” …… 被无辜扯上的周楠周大管事,默默站在办公间外的大门处,看着外面议论纷纷的人群,暗沉了表情。 但被众人唾骂的云若夕,却是依旧是淡冷的样子,她语调平缓,却又掷地有声的道了一句:“你们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 外面议论纷纷,却被云若夕一句话,压成寂静。 “呵。”云若夕冷冷一笑,“北宁帝都,天子之城,下有京兆衙门坐镇执法,上有三司秉公监察,更有国家律令,辖制各方,什么时候竟变成了,无知之人一张嘴就能毁人一生,几句话就能定人有罪的地方了。” 普通百姓一听衙门这类词语,就要虚上一虚,抖上一抖,云若夕却居然抬出了三司这等普通官员听了,都会虚一虚抖一抖的名词。 外面叫骂的妇人顿时有些慌。 可一想到让她来的人,她瞬间定下心来,冷声回骂:“淫妇,你一口一个衙门三司的的吓唬谁呢?你想要证据,好啊,这就是证据!” 妇人从怀里的包袱里,扔出一件月白色的肚兜,然后指着那肚兜道:“这就是你昨日留给我男人的东西!” “大胆!”影九看着那肚兜,听着那话,顿时怒上心头,“竟敢如此侮辱我们家夫人!” “侮辱?你们家夫人要是没做这恶心事,需得着我在这里说道?”妇人抬起下巴,冷声傲然,“她不嫌丢人,我还嫌这东西龌蹉呢。” 人群中不少人在瞧了那地上的肚兜后,都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正襟危坐的云若夕。 心中有教养的,忍不住骂云若夕“无耻”,心中没教养的,却忍不住露出猥琐的目光,看着云若夕,生出各种猥琐的念头。 接收到那些形形色色的目光,饶是云若夕再有定力,也觉得设计这件事的背后之人,太过恶心。 居然用这种方式,来对付一个女子。 可云若夕却不得不承认,对付的法子很有效,人言可畏,毁掉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很简单。 就像此时此刻,哪怕地上这月白色的东西不是她的,人云亦云,那些看不得她好的人,也会纷纷详细那东西是她的。 “看来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啊,低廉的犯罪成本,就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云若夕眸子的温度,一寸一寸冰冷。 当初她去找赵倩倩嗑劳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姑娘,那是一个被舆论毁掉的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看上去,却有三十多岁。 姑娘在初中时期,因专心学业为由,拒绝了一个追她的男生,那男生恼羞成怒,胁迫姑娘不成,就到处跟人说那女孩被他睡了。 女孩被同学指指点点,最后居然要出示医院鉴定的证书,才说服学校没有开除她。 虽然那个污蔑她的男孩被开除了,但这件事却成了女孩一辈子的噩梦。 她的事被嫉妒她漂亮的人,想要欺负她的人,或者只是想找个谈资,和人聊天的人,无限放大,最后竟变穿成了:鉴定书是假,那女孩已经堕胎好几次。 上学路上,她被扇巴掌,教室放学,她被一群男生玷污…… 第531章人言可畏月票加更 原本冰清玉洁的少女,被彻底摧毁。 ?她自杀,被视为“作”,她抑郁,被讽为矫情。 学业不复往昔,人生彻底崩溃。 连最亲的爸妈都放弃了她。 再后来…… 苟且偷生的她,遇到了一档社会节目,她的无辜,终于有了那么一些人相信,但曾经伤害她的人,却没有一个得到应有的惩罚。 连那些曾围观她受害的人,或者从众诋毁她的人,也没有一个站出来,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云若夕当初听到的时候,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如今身临其境,更是心痛不已。 人之为恶,究竟可以恶到何种地步??? 她没有答案。 她只知道,有些事,她可以忍,有些事,却不能忍,若最后结果都是毁灭,她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对方先毁! 比如抓到那背后用技的人,让他身败名裂!!! “怎么没话说了?”妇人见云若夕不吭声,还以为对方是怕了,更加得意道,“你想要证据,我给你证据,你也能给你证人!” 说着,那妇人便往旁边一踹,让一个男人往前踉跄好几步,“我相公,就是最大的证人!” “娘子!”那个被踹的男人,摸着大腿,一脸懊悔的回头看向妇人,“你就别生气闹了,我跟云氏那个狐狸精,真的没什么。” 那男人大约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奇丑,乱糟糟的胡子脸上,一双小眼睛,浑浊又猥琐。 他嘴里说着“我和云氏”没关系,但眼珠子却不断的往云若夕那边瞥,且还一边瞥,还一边挡着妇人,一副想拦着自家媳妇不冲上去,要保护云若夕的样子。 这种情况,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都会觉得这男人和云氏有关系。 云若夕瞧着那男人的邋遢猥琐,莫名的笑了,对方想要侮辱她,所以特地找了个这般不堪的男人,却不知,这样反而成了最大的漏洞。 “我说你们泼人脏水的时候,能不能去照照镜子。”云若夕站起来,手里转动着,早上出门前,慕璟辰塞给她的镂空绣樱花的暖手炉。 “你们既说我跟许多男人有牵扯,还说我像狐狸精,那麻烦各位睁大眼睛瞧瞧这男人,连我家的车夫都不如……” 云若夕淡然一笑,眼神嘲讽,在场不少人,都转过弯来。 没错,这是有问题啊! 这云氏据说极为美貌,牵扯的男人,也多是一些了不得的人物,连那周家的周楠,也是一表人才,怎么会跟这个猥琐不堪的男人搅合在一起? “人家两个侍女都这么美,本人不知道该美成什么样子?” “我看过,之前将军府的小姐来闹时候,打掉过这云老板的面巾,她长得真的跟仙子一般。” “那这么漂亮的女子,想找什么男人找不到,怎么会跟这些渣渣有关系。” “就是。” …… 听着这些言论,云若夕基本清楚,现场的围观人里,应该只有部分是请来的托,大部分还是普通的吃瓜群众。 她侧颜看向影七,“小七,让人记下所有喷我的人。” “是。”影七收到指令,立刻吩咐暗影注意人群,然后顺便,去通知了自家主子。 “你居然这般说我!”说这话的不是妇人,而是那个猥琐男,看着云若夕,一脸痛心的样子,就好似被深爱之人深深伤害了一般。 “云娘子,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男人重要的不是外表,而是那方面的能力,你还说你之前的男人,都不如我……” “污言秽语!”影九是真的怒了,抬手就要射出银针,分分钟人道那个渣滓。 云若夕却是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当场杀人不是智举。” “可是夫人,他居然说出那样的话……”真的是好恶心啊!!! 影九花季少女,哪受得了这样的侮辱,即便这侮辱不是对她,但侮辱她喜欢的夫人,比侮辱她更让她难受。 面对云若夕阻止影九的行为,那男人还恬不知耻的来了句,“云娘子,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你放心,只要你钱给到位,我还是伺候好你的……” 云若夕看向那男人,干净的眸子,如结了霜雪般,冰冷之极,“给钱?伺候?怎么,你现在又不怕你媳妇了?” 男人愣了愣,似乎也想起刚刚他演戏,演的是怕老婆来着。 这云氏,长得也真的狐媚了一点,让他下意识的都忘了来的目的。 男人顿时看向妇人,眨了眨眼睛,那妇人顿时配合的上前,揪着他的耳朵骂道:“好啊你个死鬼,你居然是为了钱和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厮混,你不得好死啊你——” “拙劣的演技。”云若夕冷冷打断了那妇人的嗷叫。 正当那妇人要反驳时,外面响起了官差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官差大爷,你们来得正好啊,这个女人勾引别人的丈夫,该拉去浸猪笼啊!!!”妇人一看官差,不仅不怕,反而先行告了状。 那官差和妇人对视了一眼,立刻看向太白楼里的云若夕道:“云氏,你怎么回事,你为何勾引对方的丈夫?” 这一来,就帮着妇人扣她罪行,云若夕冷笑,真当她眼瞎,看不出他跟妇人对视了一眼。 不过对方能收买官差…… 用的是钱,还是权? 云若夕还没想出应对之策,那官差就已经做出了拿人的决定,“这样当街大闹枉顾礼法,有什么都跟我去衙门里去说!” 去衙门? 云若夕神色不明,莫不成对方想要的不仅是她身败名裂,还要她惹出牢狱之灾? 大宁风气虽然开放,但毕竟是男权社会,若女子行为不检点,人证物证,还有人告,那女子可是会受刑法处置的。 “夫人?”影九着急不已,她本是暗影十三卫里,最不喜欢杀人的一个,但看到这些人这般欺辱云若夕,她突然恨不得把他们都结果了。 “行,咋们就去衙门找京兆尹大人评理。”云若夕按住影九,示意她不要害怕。“我叫人请来官差,本就是想用官方的力量证明清白,去衙门陈述,未尝不可。” 只是—— 第532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看了眼外面的泔水车,“我去可以,但还请官差大哥你们看好那些个个疯狗,不要让他们乱咬人。” 官差皱了皱眉,这个云氏还真是稳得住啊,被这般围堵咒骂了,不仅神色不乱、气势冷沉,还能若无其事的骂回来 被骂疯狗的妇人一听,当即怒道:“你骂谁是疯狗?!” “谁承认,谁乱嗷嗷,谁就是疯狗。” “你!”妇人大怒,直接冲上去,就要打云若夕,可云若夕却突然移步,避开了她,让她落了空。 “哎呦喂——”妇人撞在云若夕身后的桌子上,差点没把肚子撞破。 这女人! 她是故意的! 妇人转身想继续,可云若夕居然已经在两个侍女的护卫下,走到了门口。 太白楼外是脏污的粪便,想要出去,似乎一定得踏上粪便。 妇人冷笑,等着看云若夕丢脸,结果没想到,她将暖手小炉递给其中一个侍女,然后伸出手,两个侍女便拉着她的手,带她飞了出去。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跃起飘落的三个年轻姑娘,就像仙女一般,将外面围观的人,看呆了。 连对面楼里坐着的冷峻男人,都不例外。 虽说武功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并不少见,但这世间会武的女子毕竟是极少数,长得年轻又漂亮还会飞的女子就更少了。 云若夕三人这么一落,人群中除了喷子外,居然莫名的多出了一些亮闪闪的星星眼。 被重点关注的云若夕,却是心中遗憾,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学会使用内力,靠自己飞一下。 人类向往天空,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轻功在一定程度上,只是借力而行,可能远不如跳伞滑翔等刺激,但靠自己御风飞跃的感觉,想来应该会很不错。 追出来的妇人和猥琐男,眼见云若夕不仅没有踩粪,还出了点小风头,着急不已。 那妇人上前,推了看呆了的“兄弟”一把。 本来推着泔水车的壮硕男人,被这么一推,顿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提起车上的一桶粪水,就要准备往云若夕那边泼。 可他的呆滞回神去提泔水的这一套动作,实在是太慢,影七这等常年在生死线上任务的人,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雪白的袖口下,不经意的弹出一颗红豆,那提粪桶的男人就直接疼的松手,将粪桶砸在了地上。 恶臭袭开,飞溅而出的粪水,不仅落在了那男人自己身上,和溅在了他旁边的妇人身上。 “啊——”妇人顿时惊叫起来,“你怎么回事!?”你一个大男人,还拿不稳粪桶吗? “不是,我的手……”好像被什么打着了……壮硕男人还捂着手吃痛,就被气急败坏的妇人踢了一脚。 云若夕浅浅一笑,“本以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已经很好笑了,原来这世间,还有提起粪桶淋自己的。” 话落,周围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都大笑起来。 对比狼狈的妇人和她所谓的丈夫兄弟,云若夕三人全程都像矜贵优雅的仙子一般。 一旁的官差实在看不下去了,虽说今日之事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没想到这个妇人这般多事,没整到那云氏身上,反把她自己整着了。 官差不经意的往周围看了一圈,知道那位大人肯定在不远处看着,于是不敢再耽搁,立刻喊了一声:“全都带走!” 他后面的官差想要上前来拿云若夕,影九却是道:“夫人又不是刑犯,怎么能押?” “虽然不是刑犯,但扰乱公共秩序……” 官差还没说完,云若夕就冷笑打断道:“官差大哥,就算收了人东西,也别挡着这么多人犯傻。” “你……”她怎么知道他们受了贿赂。 “请你们来的是我,要上衙门告人的也是我,而在大街饶命的是他们!”云若夕抬手指向泔水车旁的三个人,“所以你们要拿下的,是他们。” “……” 领头的官差,眉毛都能打结了,可他能怎么办,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虽说这里面的人,有不少是针对云若夕的,但大部分还是普通人…… “拿下!”官差一挥手,立刻往前开路,转移战场。 云若夕也跟着转移。 只是她身边的影七,在跟着转身前,却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止步回头,看向了对面酒楼的一扇窗户。 站在窗户后的褚峻修,立刻拉着褚娇娇往后退了一步。 这女人,好敏锐! “二哥,你干嘛拉我后退?” “不拉你后退,你就被那叫小七的女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褚娇娇不满道,“我堂堂将军府小姐,还怕她吗?还有,二哥,你为什么不让咋们将军府的人去做这件事。 你明知道那个贱妇会武功,她的侍女也会,为什么要找不会武功的人。”这下好了,不仅没让那云氏出丑,反而还让她出了风头。 褚峻修看着自家这个妹妹,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三年多,他和父兄都在南疆,褚娇娇一个人在京城,都学了什么。 怎么感觉变笨了呢? 不过是自家小妹,就算变笨了,也是可爱的。 褚峻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你也知道你是将军府的大小姐,所以有些东西是不能牵扯到你身上的……” 褚娇娇也不是真的笨,只是有些因急生乱,褚峻修一解释,她也就明白了。 不用自己人,而用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普通人,不仅可以避免牵扯,也能让云若夕与人通奸的行为,更有信服度。 可是说到信服度,“二哥,你找的那两人,并不是夫妻关系……”褚娇娇皱了皱眉头,让云氏和那猥琐男牵扯上关系,她是挺高兴。 但就像云氏解释的那样,可信度很不高的。 “傻妹妹,有时候有些东西,是不需要什么可信度的。”褚峻修面容沉冷狠厉,“信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真相。” “那我们还等什么!”褚娇娇亮了眼睛,拉起褚峻修就要追去衙门看。 褚峻修也由着她拉,只是在去的时候,没忘记问手下一句,“那些人都来了吗?” 第533章仇人都来了 秋实回道:“有些已经在了,有些还在路上。” ?褚峻修冷冷一笑。 褚娇娇却是好奇的回头,“二哥,什么人啊?” “你待会就知道了。”褚峻修领着褚娇娇坐上马车,不急不缓的跟在人群后,去了京兆尹。 而此时,云氏不守妇道,勾引他人之夫,与人通奸的事,在刻意的传播下,已经传到了官宦人家闺秀的房里。 云晴雪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立刻让人备马车,赶去了现场。 她就知道,云若夕那个贱人有天收,她不动手,自有人去对付她! …… “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偏要出去折腾做什么生意,这下自讨苦吃了。” “呵,得了吧,要相夫教子,她也得有人相啊,一个外室,连妾都不如,整天流在外面,跟弃妇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人家弃妇好歹也是正儿八经成过亲的,她,哈哈哈不过是个没人要的贱货罢了……” …… 门外,十来个人围着云若夕家的大门,指指点点,嘴里骂的东西,悉数落在了门后的崔成耳中。 他和赵太贤今日,是特地赶来云若夕家过节的。 两人在京城,都没有什么亲眷,眼看陈大壮都回来了,便也索性关了晨曦小筑,来找老板娘过年。 结果没想到,就在他们在家里忙碌,等着云若夕中午回来时,却听到了这样的言论。 赵太贤气不过,想冲出去找人理论,崔成却一把拦住了他,“这事有问题。” 云若夕名声是不好,也经常有人在她家门口指点,甚至有同巷子的邻里聚集在一起,想让她搬走。 但像今日这样围着骂的却是少见,毕竟影七和大牛二牛的武力震慑力在那里。 如今…… “快走吧,听说有个受害的妇人,已经把她告到衙门去了,迟了可就看不到热闹了。” “没错,咋们赶紧走!”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要收拾那个不知廉耻的人了……” 外面的骂声渐远,里面的人却是越发沉冷了心。 “他们什么意思?”赵太贤着急道,“云娘子被告了?谁告的?” 崔成没多说,立刻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赵太贤还没反应过来,陈大壮也跟着出去了。 “你们?” 赵太贤迈开步子,屋里的漆氏等人,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从里屋走了出来,“大牛二牛,你们照顾好婆婆。” 说完,她也不跟赵太贤打个招呼,和陈向志一起,直接追上了陈大壮他们。 “漆娘子,你们等等我啊!”赵太贤也追了上去。 至于院子里的孙婆婆等人,听说云若夕出事,哪里顾得上漆氏的劝留,直接也关了门,追去了衙门。 云若夕的家人朋友在往衙门赶,她的仇人敌人亦是。 酒楼联盟的周老板等人,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 “真是天助我也,这将军府的小姐,果然对贺家的三公子有情谊。”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人天天在将军府外传那女人和贺三的苟且。” “不过今日这件事真的是将军府出手的吗?在安家那边,咋们不也有传顾七少和那贼妇的事,落在那安浅浅的耳里,她铁定是不会放过那女人的。” “不会是安家,安浅浅那女娃娃有几斤几两,大家都心知肚明,她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还能买通衙门的人?不可能的。” “可安家老宅里的那些个老家伙,却是有脑子的。” “有脑子的有如何,不能容人,如今十大管家,已经有三个被他们挤兑走了,现在的安家,内斗不已,谁还会去管一个可以随时出手收拾的妇人。” “也倒是。” “所以今日这事,八成是将军府那边的作为,毕竟不久前,将军府的小姐和二少将军,还在太白楼丟了不小的颜面。” “将军府的人出手,别说漕帮那些江湖匪类了,连贺家都得给颜面,看谁还能救那贼妇,咋们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吧。” “哈哈哈哈……” 几个酒楼老板在一辆宽大的牛车上,笑了起来,纷纷思索,在云氏倒台后,怎么把她的那些酒楼菜肴方子弄到手。 当然,还有些人心思猥琐之人,淫邪的想着,那云氏美貌漂亮,身材又好……没准还是可以从牢里把她弄出来,回去玩几天。 牛车载着各怀心思的酒楼老板们,往京兆府衙门而去。 这个时候的顾颜之,也收到了云若夕被告的消息。 “她那个脾气,果然不适合待在京城。”顾颜之抬手扶额,当初他就看出来,她是个凡事讲理,不畏豪强的人。 可在这世道,当人强大到一定地步,是压根不会跟她讲理的,她难不成以为,京城的豪强都会像他一样,对她处处忍让? “去京兆府!”顾颜之坐起身来,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最近才刚刚会下地。 “少爷,你的身体……”文涛等人想反对。 顾颜之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武略,去备车。” “是。” 相对啥事都要多嘴的文涛,寡言少语的武略,更像是一把好用的刀,指哪打哪,从不问为什么。 就在顾颜之不顾自己身体准备出门时,云若夕等人,已经在大堆围观群众的围观下,去到了衙门。 京兆尹赵大人接到消息的时候,头都大了。 他突然很想叫云若夕姑奶奶。 这个女人,怎么总惹上麻烦!? 不过当他上了公堂,听了那散发着粪臭味的妇人的一番吐血陈诉后,他火急火燎的内心,大概就明白了一些。 这个世道,对于没有权势支撑的人来说,美貌,往往是招惹祸乱的最大端引。 且这事,还无关男女。 像云若夕这样,年轻漂亮,身边没有丈夫,手里却有一堆的钱的独身女人,就更容易招来祸事了。 赵大人官场沉浮二十多年,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曾经还有个漂亮的少年,被人豪强告故意勾引呢。 当时他是怎么解决的? 哦,对,他没解决,是那少年,在那豪强的污言侮辱下,自觉羞愤难当,自己拔刀抹脖子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赵大人心里忐忑,今日这云氏,不会拔刀抹脖子,或者一头撞死在自己的衙门里吧? 第534章喊打喊杀 赵大人头疼的时候,旁边的师爷递来了小眼神,“大人,那云氏得罪了将军府。” ?“嗯!???” 啥? “这么说,是将军府的人要云氏死!?” 师爷低头默认。 赵大人的头更痛了。 他本想着,这事麻烦虽然麻烦,但云若夕好歹也算是熟人了,若有人冤枉她,他自当帮她主持公道,可没想到,她居然惹上了将军府? 于是乎—— 纵然有些同情云若夕,但为了自己一家老小和乌纱帽,赵大人上堂后,还是拍了拍惊堂木,呵斥云若夕道:“大胆云氏,卢贾氏所说,你可认罪!” 身为有夫之妇,却故意勾引有妇之夫,和其发生不正当关系,皆可归纳为通奸,而通奸罪是要下牢刺青,服苦役的! 云若夕跪在堂下,声音如珠玉,落地有声,“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谓勾引通奸,全是卢贾氏对民妇的诽谤!” “诽谤!?我可是证据的!”卢贾氏高声道,“大人,除了奴家丈夫外,还有家里的邻居可以作证,那奴家手里的脏东西,也可以作为证据!” 卢贾氏离开太白楼的时候,自然带上了那月白色的肚兜,且除了肚兜外,她居然还拿出了一些女子用的饰品。 “这些东西,都是云氏之物!” 卢贾氏道:“民妇发现丈夫在家里藏了东西,便拿这些东西去找首饰店的老板询问,然后才得知这些东西,都是云氏那贱妇所有!” 张口闭口一个贱妇。 云若夕不经意蹙了蹙眉,而在云若夕旁边跪着的影九,已经恨不得上前,去把这臭不要脸的卢贾氏脸拔下来,做人皮面具!!! 影九长这么大,还没这般暴戾过。 卢贾氏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一些人的杀心,就算知道,她也不怕,她可是有后台的人。 “来啊,传证人!”赵大人下令。 云若夕这案子围观的人太多,纵然知道今日这事,其实已经板上钉钉,云若夕八成是要下牢狱了,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官差传来了衣裳店的老板,首饰店的老板,以及卢贾氏等人的邻居。 那些人依次证明了卢贾氏所言属实—— “大人,这里衣,的确是我家的东西,卖给云氏,大概是在一个多月以前。” “这些首饰也的确是我金钗阁出的东西,因为都是贵重的首饰,所以账本上都详细的记录了买家是谁,小的特地看过,的确是云氏。” “大人,小人也可证明这云氏举有问题,不止昨日,这云氏经常穿着美艳的衣裳,和她的侍女,来咋们的小巷子里。” “你们的巷子?”一直安静听着的云若夕,忍不住问了句,“敢问你们住在哪里?” 那两个邻居对上云若夕冰冷沉静的眼神,不由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就说,“你明知故问,马市街后的胡田巷子,你可是常来的!”居然装不知道。 马市街? 胡田巷? 这不是三娘家所在的贫民街后,那一条相邻的贫民街吗? 云若夕面巾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崔成说得对,这世间的善恶,是不分阶层的,富贵之人不一定坏,贫穷之人也不一定好。 她一心想着给那些贫民街的人送温暖,结果人家转头就能为了银子把她卖了……她这圣母白莲当得,可真有点失败。 云若夕冷冷一笑后,没再做声,那两个所谓邻居见她没有反驳,居然对视一眼,得意的抬起胸膛,一副好像正义十足的样子。 等到这些证人说完,场外顿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议论和骂声—— “别说,我也经常看见这云氏去马市街那边,好像最初是为了查她家酒楼跑了的两个跑堂才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经常去了。” “啧啧,该不会那两个跑堂跑路,不是因为卷了钱财,而是因为那云氏以老板的身份威逼他们吧,想让他们伺候吧。” “咦,真恶心,我听说前一阵子,马市街旁边的贫民街上,还有十来个青壮年被抓,好像也是因为这云氏的缘故。” “天呐,这云氏抓那些男人,不会是因为那些男人不肯从吧。” “何必啊,那云氏一瞧就是极品啊。” “别说了,真是侮辱耳朵,京城之地,太学书院再侧,怎出了这样不堪的人。” “她又不是咋们这地方的人。” “就是!她是乡下来的,当初被赶出云家就生了两个儿子,贺家人否认她,也否认两个孩子,指不定就是因为这女人在乡下和不少男人有苟且,让贺家怀疑那两个野种不是他们贺家的骨血。” “没错,我要是贺家,我就该把这女人赶出京城去。” “这乡下贱妇就该用乡下的法子治,关什么关,浪费牢里的粮食,直接刺上罪妇刺青,拿去浸猪笼吧。” “没错,该浸猪笼!” …… 外面吵闹声不断,全是要求把云若夕赶紧处置的。 赵大人眉头紧皱,到了这个时候,证据确凿,民声大气,他也该顺应民心,对这云氏立刻宣判。 可眼瞧着底下沉默不语的云若夕,赵大人的心中却没来由的有些咯噔。 这云氏,不是想来脑子和嘴皮子功夫都很不错的? 怎么听了这些,居然一个字都不辩的? 这可跟当初怼安家众人的情况完全不同啊! 赵大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于是鬼使神差般的,就将下判的词,改成了审问的词句:“云氏!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还有什么话说? 心中沉冷的云若夕听了这话,低垂的眉睫,微微一动,这赵大人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给她反驳的机会。 是没被买通,还是知道证据确凿,她跑不掉,想看她挣扎一下,好嘲笑她的挣扎,有多么可笑? 云若夕神色淡冷,缓缓出声:“民妇没有什么好说的,唯一能说的,便是,这里衣不是我的,首饰也不是我的。 我的确去过马市街那边的贫民区,但却是去找我家中洗衣妇的。然而这些话,大人,您信吗?其他人,又信吗?” 第535章一波又一波 “哼,大人明鉴,当然不会信你!” ?卢贾氏指着云若夕骂道,“如今这么多证人证据,都摆在这里,可你还是狡辩,不承认罪行,云氏,像你这种不知悔改的贱妇,就该立刻拉去浸猪笼!” “对,没错,该浸猪笼!”卢贾氏身后跪着的“兄弟”也帮腔说了一声。 卢贾氏抬头看向高堂上的赵大人,高声跪拜道:“大人,您还在等什么!?这样的淫、贱妇人,应该立刻处置啊!” “是啊,立刻处置啊——” “不能留她!” …… 外面的声势越来越大,好多本来在家准备过年的人家,都从家里走出,来着京兆尹衙门,看这今年年末最后的热闹。 云若夕听着外面要打要杀的声音,始终不发一语。 当初她和漕帮对垒所造出的威名,全都在一次又一次的舆论攻击,和漕帮跟她示好的情况下,变得当然无存。 云若夕突然意识到,或许漕帮送那块令牌,不是想和她交好,而是想将她铸造的好名声,彻底攻克掉。 这样,当漕帮出手,暗中制裁她的时候,才没有大堆的人站在她这边,帮她摇旗呐喊,或者痛惜怜悯。 比如现在,她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众矢之的。 只是,在在众多喊打喊杀以及咒骂声中,却突然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喊出这话的人,是贫民街的刘瘸子。 他们贫民街的人,也是要过年的,难得走出低矮狭促的街道,来看一下京城的繁华热闹,却没想到遇上了云若夕被人告通奸的事。 且告云若夕的人好巧不巧的,来自和他们所在街道相邻的马市街。 “我可以给夫人作证,夫人几次来我们那里,都是为了三娘,也就是夫人家里的洗衣妇,最后一次来,是因为我们好几户人家的东西被偷,大家不敢报官,是夫人帮我们处理的。” 刘瘸子说完,看向身边同行的街坊领居,“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几个跟刘瘸子同路的人,眼看周围黑压压的人都围看过来,顿时意识到,他们要是帮云氏作证,指不定自己还要遭殃。 于是不仅不帮刘瘸子说话,还急忙往旁边缩,大有要和刘瘸子撇清关系的样子。 “刘瘸子你看我干嘛,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 那几个人能避开的避开,甚至不惜往旁边的人堆里挤去,完全不想和刘瘸子,或者说是帮云若夕说话的刘瘸子扯上关系。 刘瘸子看他们怕事的躲开,愤愤不已,不顾周围投来的狠毒视线,径直往大门里挤去。 “我可以帮夫人作证——” 他想去大堂,可往前走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地方伸出的脚绊了一下。 刘瘸子重重的摔了下去,可周围的人不仅没有搀扶他,反而还因为他穿得落魄,又是瘸子,而避之不及。 “又是一个被云氏勾引的受害者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念叨了这么一句。 愣神不解的大多数人,顿时都反应过来:刚才和这瘸子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帮云氏说话,足以说明,他们不想帮这个瘸子给这个云氏做伪证。 至于这个瘸子,这般心心念念的帮云若夕作证,八成也是被这个云氏迷惑了。 “不是的,不是——”刘瘸子挣扎着想起身辩解,却被旁边走出的一名大汉,恶意的踩了一脚。 那大汉力气极大,顿时,刘瘸子的四根手指就发出断裂的声音。 “啊——” 刘瘸子的惨叫传来,公堂上跪着的云若夕当即起身,朝声音来源处看了过去。 “十三!” 云若夕唤了一声,不过转瞬,那个踩了刘瘸子的壮汉,便被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人影提起,然后甩砸向了衙门的外堂。 “啊——”那被砸在地板砖上的壮汉,嗯哼一声,仿佛骨头都被对方碾了一遍。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的远离了地上的瘸子,生怕自己被那突然出现的,做车夫打扮的人,给甩砸出去。 受伤的刘瘸子,被重新返回的影十三搀扶起,原本就没什么好气色的脸,变得越发苍白,“你们,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三娘的东家是好人,你们,不满冤枉,断指之痛,让刘瘸子完全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影十三搀扶他坐下,然后皱眉看向那被他甩砸出去的人,皱眉头传音道:“夫人,此人会武!” 看出来了! 要是一般人,被影十三那么一砸,早就断了半条命,可那壮汉却能在闷哼之后,慢慢的爬起来。 “你,你竟敢砸我!?” 那壮汉起来后的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影十三,“你知道我是谁吗?” “京城辉武馆的教习。” 影十三淡淡开口,那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的冷厉表情,看得那叫嚣的壮汉,当即一愣。 这世上学武的人众多,但总的来说可以分成三类,一类是想强身健体、学武防身,一类是想争取功名、建功立业的。 还有一类,就是是武侠里常见的,走江湖,杀人越货,想称霸武林的。 这三类人在武功功夫上,说不少谁好,谁不好,但常在刀尖上行走的人,毕竟比窝在武馆练习的人,多了狠厉的味道。 所以辉武馆的李教习纵然功夫不错,面对杀过人越过货的影十三,还是低了一筹。 他清楚的明白,要动起手来,自己恐怕不是这个车夫的对手。 于是他立刻转身就朝里面跪下了,“赵大人,这人敢在官府衙门的大门前行凶,简直目无王法,猖狂至极,还请赵大人让人将其拿下处置!” “没错!”随同李教习来的,辉武馆的教习学员们,也纷纷叫嚣,让赵大人主持公道。 赵大人头疼,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若夕的事还没处理好,又冒出个车夫打人。 可等那车夫进来,恭谨的看向云若夕,赵大人才明白,不是风波又起,而是针对云若夕的这一波,在不断的升级。 等波涛升到一定高度,轰然落下,云若夕这个无依无靠的女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第536章半路拦截 “赵大人,你迟迟不宣判,该不会也是和这云氏有一腿吧……”吵吵闹闹中,难得的出现了女人的声音。 ?还是个年轻女子的! 众人不禁循声望去,便见一辆用月白色轻纱装饰的马车上,刻着安家的铜钱标志。 车里的安浅浅,很想亲自上堂,见证云若夕在公堂上,被扣上通奸罪名、狼狈不堪的样子。 但张氏却不让她露相,只让她在车窗上开了个不起眼的小洞,让她观望。 不过这也丝毫不能影响,她想在这场大戏上添一把火的心情—— “当初云氏想谋夺我身份的时候,赵大人你在场,外祖母分家业的时候,赵大人也在场,难道赵大人还没看清那女人的卑劣无耻吗?” 不远处低调的马车里,云晴雪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这蠢货安浅浅,也有有脑子时候。 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会觉得云若夕和赵大人之间有点关系,赵大人为了避嫌,一定会立刻定案。 且还是往最严重的那方面定…… 车里的云晴雪红唇勾笑,透过开了一小点的车窗,紧张又兴奋的看向公堂那边,不想错过这大仇得报的快意。 可突然间,云晴雪却觉得衙门公堂上站起来的云若夕,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云晴雪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一下。 等作出这种举动后,她却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干嘛要怕被她看见,就算看见了,又如何,今日这场谋划,又不关她的事。 就算今日的众口倾轧,跟之前的舆论一点点积压,有莫大关系,云若夕今日之灾,有她的手臂。 她也不怕,从云若夕害她失去安家孙小姐身份的那一天,或者说,更早之前,在云若夕和顾颜之认识的时候,云若夕就是她想要毁灭的敌人! 云若夕的热闹太大,除了普通老百姓,还有不少富贵人家闲的无事的人,坐着牛车和马车来看。 此时,顾颜之的马车却在半路被顾夫人拦下。 “子玉,你不要跟我说,你现在去京兆府衙门,是跟其他人一样,看那云氏的热闹的!?”顾夫人何其聪明。 哪怕关心则乱,忽略了很多事情,也在这段时间静下心来,思索顾颜之行为的时候,领悟出了些东西。 自家儿子的异常,似乎是从那云氏出现后,开始的——之前的顾颜之,冷是冷,淡是淡,却做事有章法,从没出过一次差错。 但自从遇到那云氏,被人袭击,落下山崖,摊上污名,以及后来受伤…… 顾夫人打开车门,沉冷的看着对面马车关闭的车门,“武成已经把你曾经作的事,都跟我说了,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车里的顾颜之半倚在软垫上,因为马车跑得急,他原本开始结痂的伤口,居然有开裂的迹象。 但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依旧冷着一张脸道:“武略挡住夫人!” “是。”只听顾颜之名的武略,立刻飞到顾夫人的马车上,踹飞了马车车夫。 而这边,文涛在顾颜之冰冷的眼神下,只能不甘不愿的代替武略去驾驶马车。 车上的顾夫人看武略踹飞了车夫,气得脸色苍白,“武略,你这是要反了天!?” 幸好她带上了鸳鸯和珍珠。 “给我拦下!” 顾夫人一声令下,鸳鸯和珍珠立刻飞身而下,一个对付武略,一个对付驾车的文涛。 顾颜之下意识想起身,胸口却传来裂痛。 他抬手捂住胸前伤口,没有血色的唇,紧紧抿着。 他已经错过过一次,这一次,不能再错过…… 不顾伤势,顾颜之亲自上前,扯过缰绳,调转马头,越过顾夫人的马车,飞快的朝前驶去。 顾夫人一看,顿时急了:“别打了,给我追!” 不能让他去做傻事! 若是这个时候替云若夕出头,那他们顾家之前好不容易洗清的“顾颜之和村妇有染”的谣言,就会彻底坐实。 顾颜之会被毁了的! 顾夫人着急得,差点自己去驾车了,可她一个贵妇,那懂这些。 好在武略和文涛见顾颜之亲自驾车,都追了上去,鸳鸯和珍珠这才脱身,回到马车,驾驶马车,朝前面的马车追去。 “等今日事了,非得决绝了武略文涛这两个混账东西!”什么时候忠心不好,居然在这个时候帮顾颜之。 素来镇定自若的顾夫人,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若今日之事,发生在最初,顾颜之去帮忙,尚且可以解决,毕竟那个时候云若夕还不是什么“人物”。 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小村妇,他们大可以说那村妇勾引了顾颜之,企图生子上位,顾家看在孩子的份上于心不忍,收下了她。 可现在,那村妇和贺家三子牵扯不清,又声名狼藉,成了京城中最人人喊打的人,如何能和她扯上关系!? 顾夫人懂的,顾颜之何尝不懂,可他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日他若不去,他会后悔。 这种预感很强烈,所以哪怕暂时想不到全身而退的办法,他也要去到她的身边。 顾家母子往这边赶的时候,赵大人已经在宣判—— “云氏,你不守妇道,三番四次与有妇之夫幽会私情,触我大宁民法——来啊,把她压下大牢,刺罪妇刺青!” 赵大人宣判后,所有盼着云若夕不好的人,差点没高兴的叫起来。 可就在官差准备动手时,云若夕却沉着脸道了声——“慢着!” “嗯!?” 众人皱眉。 官差也想不理会。 可没办法,云若夕身边的两个侍女功夫太后,他们完全进不了身。 “云氏,你竟敢公然抗令!”师爷公鸭嗓子般的叫了一声。 “大人,民妇不是抗令!”云若夕冷声道:“民妇只是想问,是不是只要民妇找到证人,证明我最近的去向,卢贾氏对我的状告就是诬告?” 赵大人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依旧跪在地上的卢贾氏就抢先道:“哼!你有什么证人,难不成,你还想拿钱去找人给你做伪证!?” 第537章心累补更 “做伪证这种事,只有你们这些罔顾良心,残害无辜的人,才会做。”云若夕沉声道,“我云若夕不屑!” ?“哼,装模作样,那你倒是拿证据和证人啊!?” “你们下手这般突然,根本不给我压根没时间找证据,不过证人,我还是有的。”云若夕看向影九,“我的证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啥!?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影九,纷纷睁大了眼睛。 连握着拳头的影九,也愣了愣,似乎没反应过来夫人的意思。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外堂跪着的辉武堂李教习—— “云氏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吗,居然让自己的丫鬟给自己作证,哈哈哈哈……” “没错,那丫鬟是你的人,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都不需要花钱买通的!” “你以为大家跟你一样蠢吗,哈哈哈哈哈……” 外面的人听了李教习的话,也纷纷大笑嘲弄。 连云晴雪都觉得,这云氏怕是被逼到了尽头,无路可走,才只能这般勉强分辨。 然而就在所有人觉得云若夕愚蠢的时候。 一道恍若云宫仙乐的声音,带着丝冰寒沉冷的气息,幽幽的袭了过来,“是谁说那丫鬟是云氏的?” 嗯!?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十来个执刀侍卫,边突然出现,硬生生在围得水泄不通的京兆衙门的大门前,开辟了一条大道。 一辆通身由紫檀香木打造的雕花镂空四驾马车,出现在众人眼中,在沉冷车夫的架势下,不急不缓的朝大门走了过来。 人群骤然寂静,似乎都被这突然出现的阵仗弄懵逼了,直到有人哆嗦着喊了一声:“慕,慕……那是慕王府的马车!!!” 什么!? 慕世子!? 几乎所有还愣怔在原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面往退而去,不过转瞬,需要靠侍卫维持的通道,便自觉的扩大了一倍。 马车上的侍从恭谨的打开车门,一道令所有人畏惧,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的暗紫色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阳光下,男子瓷白色的玉容,仿佛天工造作,找不出一点瑕疵,璀璨的凤眸顾盼神飞,根本不用凝神望去,便能摄人心魄。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只剩下那么一张出尘绝艳的脸,和勾魂摄魄的眼睛。 妖孽…… 慕王府世子慕璟辰每次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忍不住想到祸国殃民这个词。 云晴雪所在的马车围观群里,有好几个都是闻风赶来看热闹的公子哥,眼看慕璟辰出现,当即忍不住出车上前,恭谨的打招呼。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也是来看热闹的?” …… 几个公子哥还在谄媚的打着招呼,一身暗紫色搭玄色披风的慕璟辰,却是像没听到般走下车,朝着京兆衙门的大门而去。 赵大人看见慕璟辰走来,惊艳慌神之余,那是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世,世子,您怎么来了?”赵大人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在做的事,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步履慌张的朝这位活祖宗迎了上去。 可慕璟辰却并没有在意他。 凤眸清冷的玉容上,沉冷寂静,谁都不知道这位素来乖张,行为狠厉的魔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惊人之事? 然而,饶是京城百姓心中已经有慕璟辰要做出格之举的准备,也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烦厌。 因为那尊贵无双、让人又爱又畏的大宁第一美人,居然直接越过赵大人,走到那罪妇面前,将那罪妇抱在怀里。 “阿夕……” 嗯——!?????? 赵大人觉得,不止自己,可能在场众人的下巴都要掉了。 “慕,慕世子……她,她……” 暗中接手将军府示意的师爷,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传闻中的慕璟辰,虽然经常流连花丛,夜宿青楼,但大多时候,他都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和才艺,基本上不怎么触碰女人。 因为他有洁癖的人。 可现在,他却在这飘着粪臭的公堂上,抱住了一个被大家斥之为不贞不洁的罪妇…… 等等,不洁? 云若夕真的不洁吗? 在场谋划陷害的人,其实心里都清楚,今日这场局,是诬构和陷害。 云氏并不是不洁,她只是没男人在身边,任由人说而已。 可现在她的身边却出现了一个男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慕璟辰松开云若夕,温柔又带着浓浓歉意,替她将落在额前的发丝,抚在耳后。 云若夕没说话,低垂的眉眼,淡漠的掩下她所有心思。 她很累。 压死骆驼的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她知道人言可畏的可怕之处,也知道诛心之语对人的伤害。 她尽量让自己忽略那些言论,冷静沉着的想办法。 可是她两世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年而已。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是石头,在长时间铺天盖地的谩骂和叱责声中,她终究必不可免的,遭受到了伤害。 “我没想过你会亲自来。”云若夕在最后关头,想到了小九。 她的两个孩子在慕王府,人尽皆知,她完全可以用自己去看望孩子的理由,为自己作证解释,却没想到慕璟辰会亲自来救她。 且这般表现,明显是要公布和她的关系。 云若夕心动感动之余,却是觉得疲乏和无力,好似觉得自己在这个权势为主的世界,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比过慕璟辰的一个出现。 她从未有现在这般,强烈又有些无奈的感受到,何为权贵。 慕璟辰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将她的疲惫幽暗,尽收眼底。 心,生出一丝疼的感觉。 “别怕,有我在。”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言语的中伤! “世子爷,您?”赵大人瑟缩的开口,希望慕璟辰能说点什么,反驳他心中关于慕璟辰与云若夕关系的猜测。 却没想到,慕璟辰开口的内容,却是肯定,“她是本世子的女人。” 可未等他说完,云若夕便一把推开了他。 “阿夕……” 第538章史上最强证人 云若夕心中微愣,因为刚才那行为,并不是她所想做的,只是手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股力量控制,让她做出了推的动作。 她还没来来得及说“不是我”,耳边就响起慕璟辰的声音,“阿夕,是我让你推我的,不要说话,配合我一下。” “……”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慕璟辰在搞什么,只下意识迅速低头,掩下脸上的错愕。 “阿夕,你还是在怪我对不对?” 云若夕:嗯!??? “怪我当初强迫了你,怪我将你强留在京城,不让你走!所以宁愿一个人被人误会,咒骂,也不肯接受我……” 呃…… 她似乎隐约知道,慕璟辰要做什么了。 早在最初遇到慕璟辰的时候,云若夕就发现慕璟辰,是个可以碾压她演技的影帝。 没想到今时今日,他又向她展示了,他那强大的戏子天赋。 “阿夕,你就不能原谅我,接受我吗?” 就在云若夕还在思索,慕璟辰刚才是怎么控制她手的时候,他已经用寥寥几句,让现场的观众,脑补了一出精彩大剧—— 一个身份高高在上的贵族青年,在随同帝王南下时,遇上了一位自强不息的年轻姑娘。 贵族张扬跋扈,藐视规矩,看上了那姑娘,强行想带姑娘回京。 可姑娘宁死不从,贵族便使用卑鄙手段,占有了姑娘。 哪知姑娘是个有气节的,一气之下,居然投湖自尽。 贵族青年以为姑娘死了,伤心后悔之下,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 直到上天让他们再次重逢。 可无论贵族青年怎么道歉追求,甚至发誓只娶一人,这位姑娘也不愿意接受高贵的王府世子。 宁肯自己带孩子走,也不愿意去王府当世子妃。 无奈之下,王府世子只能用他素来擅长的方式,绑架姑娘的亲人,抢走两人的孩子,威胁姑娘,那姑娘才被迫留在了京城。 为了阻止那世子将她强行待会王府,那姑娘不惜在有谣言出现的时候,故意不去解释,就是想着自己名声臭,可以让贵族避之不及。 但她不会想到,慕大魔头要是对名声这种东西要是在意的话,京城的郊外,就不会有那么多具无主的尸体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豪门豪夺弱女子的套路,落在素来嚣张跋扈,还爱美色的慕世子身上,就更贴切了。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多了慕大魔头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清冷样子,以及视人命如草芥的的冰冷笑颜后,再看他这般深情温柔的样子。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不论两人的故事,是不是大家脑补的那样,在听到慕璟辰请求云若夕接受他的时候,原本喧闹的京兆衙门,还是必不可免的寂静了。 那些掉了下巴的人,似乎连呼吸都震惊的彻底忘记。 只有赵大人,在继下巴掉落后,突然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也要跟着掉下去。 这云若夕背后的男人,居然不是漕帮龙头,不是什么赌坊管事,也不是贺家的三公子,而是京城第一大魔头慕世子!!! 哦,怎么办,他觉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了。 “那个,慕世子,这云氏……” “凡是她不在人前出现的时候,都是和本世子在一起。”慕璟辰深情表白忏悔了一通后,终于回到了正事。 “赵大人,难不成,你觉得本世子的女人,连世子妃都不愿意做,却偏偏看上了这种脏污的下贱东西!?” 慕璟辰骂人的时候,比云若夕爆粗口还毒,云若夕不知道,要是她不在场,他压根不会动口,只会动手,比如拖下去直接阉了之类。 慕璟辰在京城的恶名,家喻户晓,有些爹妈为了管孩子,甚至会拿慕魔头来了,来吓孩子。 堂上跪着的卢贾氏已经翻着白眼晕了过去,至于她所谓的丈夫……嗯,也快离晕过去不远了。 “秦越,去查查这些人的底细,本世子要在半个时辰内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以及背后,是受何人指使。” 慕璟辰说完,他身后的侍卫便迅速领着两个人离开了衙门。 赵大人看得心惊胆战。 按理说,衙门办案,要查这些人,也是衙门的人去。 可做这件事的是慕璟辰啊。 虽然对只有一个世子封,但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普通百姓,就没一个不捧着的。 连三上门,都得敬着远着,他个京兆尹又能说什么。 “赵大人,本世子的若夕,昨日前日,都在王府,你想要证人,本世子可以作证,但你若是觉得本世子会做伪证,你大可以去请王府请本世子的母亲。 她不像本世子,不喜欢若夕,自然不会替她作伪证的。”慕璟辰漫不经心般的勾了勾唇道,“赵大人大可以放心。” 放心个锤子放心! 母亲来着川蜀一代的赵大人,都不禁在内心爆了句家乡粗口,连大理寺刑部这些地方,都没资格审问的凤仪长公主。 他个小小的京兆尹,敢去请!? “慕世子您就别开玩笑了,既然这事是个误会……”赵大人还没说完。 慕璟辰就打断道:“误会?赵大人,你似乎用错词了。” 赵大人是何人,简直是人精中的人精,立刻在内心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正气凌然道:“没错,堂下三人,谎话连篇,还不速速招供,为何要诬陷云氏!?” 卢贾氏虽然晕了过去,但慕璟辰的人向来很有眼力劲,早在赵大人问话钱,就提了捅水,淋在了卢贾氏身上。 卢贾氏本就是装晕,被这么一淋,自然没法再装,但她可以装疯卖傻,“啊——水,哪里来的水?相公,相公你在哪? 赵大人等人看着这一幕,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有慕璟辰,全程站在云若夕身边,似笑非笑的瞧着那卖傻的卢贾氏,眼底的冷意,透着比冰冻三尺更冷的寒意。 陷害侮辱他家阿夕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注意到慕璟辰的视线,还没晕过去两个男人,脸色苍白,浑身发颤,而卢贾氏也明白,自己的装傻,其实取不到任何作用。 她被慕世子记上了。 而但凡被慕世子记上的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都会死得惨绝人寰! 第539章破罐子破摔 慕璟辰的为人,许多人都知道,性格乖张,心狠毒辣,折磨人的手段,还十分高明,让你痛不欲生不说,还让人逮不到任何证据。 卢贾氏眼神灰暗,陷入绝望,可不过转瞬,她便抬起头来,指着云若夕道:“云氏,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能勾引到王府的世子!? 可就算王府的世子来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你勾引了我丈夫,你水性杨花的事实,还有你,赵大人——” 卢贾氏骂完后看向尖叫道:“你京兆衙门不是为民请命的吗?为什么王府的侍卫可以去调查我们的案底!? 哼,就算查到,大家相信那是真的吗?”言下之意,就算查到,也是慕世子为了包庇云若夕,制造的假案底。 卢贾氏的话,引得外面原本沉默的人群,再度一轮起来—— “这卢贾氏说的没错啊,这慕世子派自己的人去查,分明是要包庇那云氏。” “这权贵要包庇谁,从来都是一两句话的事,那卢贾氏也是倒霉,告谁不好,居然告到了慕世子的外室。” “可若那云氏真的是慕魔头的外室,她也不可能跟那卢贾氏的丈夫有染啊。” “是啊,这慕世子的手段,京城谁人不知,被他盯上的女人,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有牵扯?” 这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给自己带绿帽子的。 “可慕世子看上去很顺着这个云氏啊,指不定是这女人给慕世子灌了迷魂汤,让他什么都顺着这个女人去了。” “你这么一说,也有可能啊。” “可不是,你们看,这一般人要是遇到慕世子,早跪地求饶,后悔不已了,可那卢贾氏还敢大声斥骂,明显是委屈到极致,憋急了。” “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这云氏要是没做过什么,卢贾氏三人作何要来毁人清白。” …… 外面的议论乱七八糟,有不少人相信,云氏应该没有犯罪,毕竟慕魔头的脸蛋和嚣张在那里,谁敢给他戴绿帽子。 但大部分人,还是被人群中的一些人煽动,开始可怜起那个被慕魔头压制的可怜妇人,觉得她没有说谎,就算说了,也肯定是受了云氏的压迫,不得已想出这样的法子。 对于这种脑回路,云若夕只想呵呵。 当一个强者和弱者对峙时,人们的同情心的确会落在弱者身上。 这一点,云若夕以前也利用过。 但她有些想不明白,她也是没有丈夫的“弱者”啊,怎么就没人同情,反而全是打压? 仔细想了想自己来京城后所发生的事。 她明白了。 大概是跟漕帮的对峙太过凶猛,让她一开始就在人的心中,树下了“强者”的映象吧。 所以卢贾氏等人找上门来的时候,还特地用了一副被她强迫欺辱的弱者模样。 唉,她也想扮猪吃虎啊,可是在面对真正恶劣的强者时,扮猪只会真的被当成猪,然后被对方吃得渣渣都不剩。 她也是为了生存,在不得不坚强的。 云若夕叹了口气后,看向了一脸视死如归的卢贾氏,“卢贾氏,刚刚你的眼神,明明很是绝望,可一瞬后,就开始燃起了希望。” 然后开始对她死咬,“究竟是觉得你觉得自己反正要死,想破罐子破摔,还是有人用特殊的方法给你说了什么。” 传音入密这种本事,不是影楼的独有秘技,据小七说,只要内力深厚,又学过这门特殊技艺的人,应该都能施展出来。 云若夕的话一出,卢贾氏的身形就剧烈的一颤。 连她身后那两个一直哆嗦个不停的“丈夫”和“兄弟”,也都用一丝诧异的目光,看向这个被他们诬告的女子。 云若夕顿时挑了挑眉道:“看你们的反反应,应该是后者了。” 旁边的慕璟辰闻言,薄唇微微上扬,他的小女人,就是聪明。 传音入密这门功夫,需要不小的内力驱动,刚刚他察觉到周围空气波动的时候,便意识到有人在传音给卢贾氏等人。 本是想直接出手破坏的,却又忍不住想看看对方会做什么,结果没想到,那背后之人,居然是让这三人不顾一切的反扑。 呵,慕璟辰眸光,似笑非笑,明知道得罪他是什么下场,还要这般作死,看来对方应该是许下了可以保他们不死的“诱、人”承诺。 “慕……世子。”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称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为了配合慕璟辰刚刚的剧本,她只能装出这疏离的样子。 “卢贾氏说的对,调查他们的底细,应是官差去,这件事与你无关,还请,慕世子离开把。” 慕璟辰瞧着这么客气跟他说话的云若夕,不高兴的扬了扬眉,虽然知道小女人这般,是在配合他的剧本,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小女人休整完毕,想自己反击,他会成全她。 “你说得对,本世子不该越权。” 慕璟辰说完,就往旁边一站,好似真的不会在插手。 而全程跟着他的几个侍卫,也立刻规矩的去到他身后,尽量降低存在感。 赵大人面对这情况,简直难以置信的差点尖叫出声。 苍天,大地啊,素来只有陛下和华阳郡主才能勉强制服的慕魔头,居然被这云氏一句话,就捋顺了毛? 太可怕了! 太玄幻了! 他想回家喝杯茶冷静一下。 “赵大人!” “嗯?啊!” 云若夕的声音唤回了赵大人震惊的心神,“我对卢贾氏和其夫的夫妻身份有所怀疑,还请赵大人派人去查。” “哦,好……”赵大人这个时候,那敢跟云若夕说一个不字,立刻派人去查。 师爷在旁边瞧着,心中虽然有些着急,却也只能默默低头。 这个时候的他们,那还能顾得了将军府啊,得罪将军府,顶多丢个乌纱帽,得罪慕魔头,他们全家的性命可都会堪忧。 师爷只能默默祈祷,两大龙王爷互殴,千万不要连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眼见两个官差去了,云若夕又道:“另外,赵大人,可否请京城景秀芳的首席绣娘来一趟。” 第540章自证清白 “绣娘?”赵大人懵了一下,“你请景秀芳的绣娘来做什么?” “大人之前不是问民妇,有没有什么人证物证来证明自己清白吗?”云若夕清冷道,“民妇已经想到了法子了。” 赵大人愣了愣神,这云氏居然还法子证明她自己的清白? 可这有什么好证明的,有慕魔头在这里,她哪还需要证明她自己? “赵大人,还请派人前去。”云若夕再一次打断了赵大人的出神。 “哦,好。”赵大人回过神来,立刻去执行云若夕的“命令”,简直跟个懂事的跑堂一般。 外面的人看见了,都觉得赵大人这样实在不该,怎么能因为一个权贵的外室,就失去官威,说好的人民父母官呢? 怎么能在权贵面前低头!? 可一看那坐在内堂角落,全程欣赏自家小女人的紫衣妖孽…… 众人沉默了,有这个大魔头在,别说官威了,小命保住就不错了。 然而,在那些暗搓搓投来的,恐惧、仰望又有些痴迷的眼神里,慕璟辰却感觉到了两道不一样的视线。 一道带着强烈的疑惑和忌惮,一道带着冰冷的审视和肃杀。 他漫不经心的朝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前者来自对面茶楼的三楼雅座,应是将军府的二少褚峻修。 后者—— 他挪移过去,却只看到一张熟悉的,着急的脸。 赵太贤? 不,不会是他,此时此刻的赵太贤,整个关注点都在云若夕的身上,刚刚看他的那个人。 慕璟辰在孙婆婆那堆人中找了一找,没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 不见了? 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了吗? 慕璟辰重新将目光放回云若夕身上,继续温柔的观察云若夕思索镇定的样子。 卢贾氏接收到命令后,本想继续撕咬云若夕,就算动不了手,动口也行,可有慕璟辰在这里,她居然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她每次刚想开口,就会感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似一把刀落在脖颈,让她完全发不了声。 因此官差去请人的时候,内堂安静得落针可闻,而外面的人,不但没有觉得无聊散去,反而越来越多。 因为有不少人都开始想,这云氏要证明证明她的清白。 有慕璟辰在,官差的办事效率出奇的高,很快,云若夕要的人和物品都来了。 “不知大人传唤民女,有何要事!?”景秀芳的首席绣娘,是个看上去年近四十的中年妇女,神色宁和,知书达理。 赵大人也不知道喊人家绣娘来做什么,只能把目光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也不啰嗦,恭谨道:“周娘子,众所周知您是景秀芳的首席绣娘,那么还请娘子您不嫌脏污,帮小女子看一下这证物的绣工。” 托盘上是一件有些脏了的月白色肚兜,这种女子贴身之物,公然在人前触碰,周绣娘明显有些抗拒靠近。 但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有慕王府的世子在,她不介意忍下暂时的不悦,卖云氏一个人情。 “你是想让我帮你看,这绣工出自何处吧?” “周娘子果然手巧心灵。”云若夕笑道。 周绣娘微笑回应,便拿起干净的一截细看,“这衣裳料子是下等丝料,月白天青的染功也一般,至于这上面的绢花绣工,更是低劣。” 作为景秀芳首席绣娘,这垃圾,她都不屑看的,速速丢下了手。 “那再请周娘子,眼看民妇身上的衣裳。”云若夕微微抬手,露出了月白色的袖子,袖上点缀的绣着淡黄色的桂花。 “这料子是雪蚕丝,据我所知,只有我们景秀芳,千锦阁、奇彩楼三家有这种料子,至于绣工……” 周绣娘对于云若夕的衣裳,明显露出了欣赏,“这衣裳应该出自我景秀芳,上面的桂花,是我景秀芳的贞娘所绣,她擅长苏绣,针脚收尾喜欢斜飞,我不会看错。” 周绣娘说完这些,许多人都还不明白,这肚兜的材料和绣花,跟云若夕现在身穿的衣裳的材料和绣花,有关系吗? 但不少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漆姐姐,你来一下。”云若夕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云若夕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外面现在十分安静,漆氏等人又在大牛二牛的护卫下,挤到了前头。 于是齐氏一下子就听到了云若夕的召唤,让陈向志等在原地,快速跑了进来,“若夕——” “漆姐姐,让周娘子看看你的衣裳。”云若夕拉过急红眼的漆氏,就让周绣娘验看。 “上等云锦,染法自然,各大布庄都有卖,但价格不便宜。”周绣娘道,“至少要二十两银子一匹。” 至于绣工—— “绣工还算不错。” 周绣娘说完,漆氏担心云若夕的眼睛,不由亮了一下,因为这衣裳上的绣花,是她亲自绣的。 “说了这么多,想来赵大人也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了。”云若夕看向赵大人,“我云若夕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用什么穿什么,也还是有点讲究的。” 这月白色的肚兜,和云若夕身上的衣裳,一个天,一个地,那月白色的肚兜,根本就是云若夕这种“有钱人”看不上的东西。 “大胆陈周氏,竟敢帮卢贾氏一起栽赃嫁祸云氏?!”赵大人拍了下惊堂木。 那个作证说卖给云若夕肚兜的陈周氏,当即就抖了下身子,其实早在慕璟辰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本想着罪魁祸首是卢贾氏,自己降低存在感就好,没想到云氏找证据,第一个冲她下手。 “大人,冤枉啊,是卢贾氏,都是卢贾氏啊,是她威胁民妇帮她作证的!”陈周氏觉得,比起卢贾氏的八十两银子,还是自己全家老小的命重要。 “你!”卢贾氏气极,“陈周氏,你居然因为惧怕慕世子,反咬我!” 走到这一步,她只能继续反咬,把一切都往“云若夕有人撑腰,她卢贾氏只能承冤”的情况上引导,从而对云若夕造成舆论压力。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云氏除了衣裳外,还有别的证明。 第541章巧辩 “张老板,听说这些首饰都是我从你那里买的?”云若夕理都不理卢贾氏,继续把审问的目光看向不断往后缩的首饰店老板那里。 ?“不,不是……”张老板现在哪还敢作证,天杀的,要早知道云氏是这样的背景,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百两银子,就做这样的伪证。 “嗯,的确不是,因为谁都知道,我从来不用首饰,赵大人,你派去的人可在我家搜到任何首饰盒?”云若夕看向赵大人。 赵大人看向低下的官差。 那两个去云若夕家里搜查的官差立刻回道:“没有,云氏自己的房间里,除了书籍墨笔和普通梳妆镜,没有任何装首饰的东西。 倒是漆氏所在的房间,有一些女子用的头饰,诸如银钗木花之类,不过属下在云氏干娘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套极为珍贵的首饰。” 官差递上手中红布包裹的首饰盒,打开,是一套女子用的首饰,包含了头部,手部,腰部等各处可以戴上饰品的地方,一共七件。 “天,这不是玲珑七宝吗?” “是啊,首饰中的极品,据说已经失踪了好久的东西。” “这一般人都没见过啊……” “最近一次听说,是万悦楼的邱老板送给了慕世子,没想到慕世子转手就送给佳人了。” …… 不远处车厢里,和李老板一起看“热闹”的邱德凯,默默的流下两行清泪。 这可是他收集了好久的宝贝啊! 早知道慕世子转身就拿去送给云若夕了,他在一开始,就拿着东西送给云若夕好了,也不至于后来…… 唉,好难过。 “我不喜欢带首饰,尤其还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垃圾首饰。”云若夕瞧着那些作为证物的首饰,眼里是真的恶心和不屑。 “另外,我不梳妇人发髻,不是因为我不守妇道,而是因为早上梳头会浪费时间。”云若夕沉了沉声音,“晨曦小筑最初的生意有多好,四方邻居有目共睹。 起初店里只有一个掌勺忙不过来,我每天都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后来得到安家酒楼,又有各种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如今临到年末,又是各种清账,我每天忙得连头发都没法好好梳…… 试问张老板,你觉得我还有心情去你的店买首饰,然后把这些东西送给一个来我家酒楼当跑堂,我都会嫌弃的男人?” “当,当然没有心情……”张老板已经哭了。 其实他们这些栽赃手段,相当低劣,但人言可畏,这些假证据堆砌起来,还是完全可以毁掉一个人,尤其对方还买通了官府。 若今日被冤枉的对象不是“有钱有势”的云若夕,而是一个普通妇人,对方绝对逃不了通奸这罪名。 “张老板,你就这么怕慕世子,怕道不敢说真话吗!?”卢贾氏继续在咬死云若夕的路上坚持。 张老板却是直接甩了一百两银票给她,大骂道:“卢贾氏,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到现在还要害我!? 这一百两银子我不要了,赵大人,世子大人,我张某真的是被鬼迷了心窍,才来做假证的,求求你们开恩,放过小人吧——” “民妇也是。”那陈周氏也拿出怀里的一百两,甩给了卢贾氏,“求求大人们开恩,放过民妇这一回,民妇再也不敢给人做假证了……” “放过?开恩?”云若夕淡冷的重复着他们求饶的话,“你们做假证,触犯刑犯,还有脸让人开恩? 若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普通妇人,她会被立刻抓紧大牢,扣上通奸罪名,一辈子都彻底毁了!?” 云若夕的话,激起众人心中千层浪。 他们光想着这云若夕有慕魔头撑腰,才能在公堂上“指点江山”仗势欺人,却没去想,若没有慕世子撑腰,她一个无辜的妇女会是何等下场? 云若夕用十分简单的方法偷换概念,让众人的注意力,从对权势的在意,转移到诬告人通奸的这件事本身上。 “这云氏应该是被陷害的吧。” “是啊,一个有极品首饰不用反给义母的女人,会因为看上一个普通女人都看不上的男人,给对方肚兜和首饰?” “那我刚才怎么就脑抽了,觉得她和那男人有一腿啊?” …… 其实这个问题,云若夕可以回答——“因为说我不好的人太多了,为了避免自己成为被排斥的少数人,一般人都会选择从众或者沉默。” 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意志,也是最卑劣的意志,永远只敢欺压弱者,不敢反抗强者。 云若夕看着外面的人群,“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害我,但肯定不是卢贾氏,大家觉得她这个样子,像是难得出银钱贿赂别人的!?” 卢贾氏惊愕的看着云若夕,她本想利用大众的同情来打压云氏,却没想到云氏简单两句,就让她成为了舆论唾骂的中心。 “是啊,她不是说她家在马市街那边吗?怎么能拿得出这么多银两去贿赂人的。” “这明显是那有人在陷害云氏啊。” “这云氏据说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那原安家酒楼的老板们,听说最近还因为云氏酒楼出了火锅,在打价格战呢。” “是吗?那要真是那些酒楼老板所为,可就太阴险了。” “可不是,同行竞争可以理解,可拿钱去害人就一个妇人与人通奸,实在罪孽。” …… 外面的舆论变得极快,在云若夕的朗声提醒后,衙门内的形势也好,外面的舆论也好,都开始向云若夕倾斜。 对面茶楼里的褚娇娇看得情况的改变,恨得牙痒痒,“这个云氏,居然勾上了慕王府的世子。” 褚峻修没有回应妹妹,阴沉的目光看着慕璟辰,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人群里,他们安插的人,本还想说再说两句,可他们还没开口,就立刻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了。 耳边有人低语:“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些人顿时都不敢开腔了,纷纷装作无辜路人的样子,“你们是谁?干什么抓我?” 可他们还没说完,就发现抓自己手的人不见了。 第542章新的好戏 仿佛刚刚跟他们说话的,都是鬼影。 ?这些人感到性命威胁,纷纷不敢乱说,左顾右盼、做贼心虚的撤离了犯罪现场。 很快,外面的舆论,就基本定下了云氏无罪的调调。 但云若夕乱七八糟的坏名声,还是没有消磨掉。 名声最坏的慕世子丝毫不在意,眼看事情水落石出,立刻起身走到云若夕身边,一脸诚恳又讨好的样子:“阿夕,明日除夕宫宴,你跟我进宫可好?” 除夕宫宴? 进宫? 云若夕微微诧异,但见高堂上的赵大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去,她便明白,慕璟辰应该是想借此告诉所有人,他对她并是不玩玩。 云若夕演戏演到底,没理会慕璟辰,转身对赵大人欠身施礼,“大人,案情已出,可否请大人宣判。” “哦,好好……”赵大人扶正歪掉的官帽,拍板宣布,“罪妇卢贾氏,联合其夫、兄弟陷害诬告无辜,押下大牢,服役十年。 至于陈周氏等人,做假证构陷无辜,枉顾大宁律法,同下牢狱服役三年,以儆效尤!” “大人饶命啊,大人——” 陈周氏等人害怕极了,这一旦下大牢服劳役,是死是活,就是慕世子一个眼神的事,他们宁肯单纯坐牢,也不愿去服劳役啊。 可现在,哪里还由得他们不愿意。 “云娘子,云娘子,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张老板朝云若夕扑了过去。 慕璟辰轻轻一拉,便将云若夕拉进了怀里,避开了张老板。 云若夕落入慕璟辰怀里后,习惯性的没有推开,只冷然看着张老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云娘子——” 那两个作证的邻居,知道自家棉被是由云若夕所赠,对方定是个心软妇人,于是也想找云若夕求情,可没想到云若夕一个眼神也不想给这些人。 于是一片后悔不已和鬼哭狼嚎的声音里,竟只有罪行最重的卢贾氏三人,没有去求饶。 慕璟辰淡冷一笑,是觉得褚峻修的人能保下他们吗? 天真…… 今日之后,最想除掉他们的,不是他慕璟辰,而是那个指派他们的人。 “阿夕,我们走?”慕璟辰牵着红酥手,淡冷的神色,如春江水暖,染上潋滟。 “……” 云若夕微微低头,推开了他,然后走到漆氏身边,拉起漆氏的手,往外走去。 被推开的慕璟辰,丝毫没有被当众拒绝的尴尬,反而勾了勾笑,乖巧的跟了上去,如一只摇着尾巴的忠犬。 外面等候的赵太贤等人,看云若夕毫发无损的出来,激动得热泪盈眶,“老板娘,你没事就好。” 云若夕瞧着他的样子,心中一暖,“大男人家家的,要哭也是背着人哭,这么多人看着你丢不丢脸。” “没事。”赵太贤高兴的抹掉眼泪,“他们笑他们的,你没事就好。” “谢谢……” 周围人实在太多,明显不是说话的地方,云若夕看了慕璟辰一眼:要跟我去我家? 慕璟辰笑了笑,“不然呢。” 云若夕脸颊不自觉的红了一下,不过有面巾遮着,倒也看不出什么。 一行人迅速离开京兆衙门,完全不去管今日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但所有吃瓜群众都知道,今日之事,或许是另一场大戏的开端。 毕竟这宫中的太后,已定下了谢家小姐谢思灵为慕王府的世子妃,这云氏想进王府,怕是会很不容易…… 然而无论她能不能进入王府,被传说中的慕大魔头那般温柔对待,也足以羡煞一大堆围观群众了,尤其是马车里坐着的两位真假孙小姐。 云晴雪完全不知道刘妈妈是什么时候让人把马车调转,往回走的,她只知道刘妈妈出声唤她的时候,她染着漂亮豆蔻的指甲,已经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至于安浅浅那边,她是彻底陷入魔怔,神思恍惚,整个脑子都装着,那道暗紫色华袍身影,和那一张惊世绝艳的脸。 而拼了命赶来救人的顾颜之,终究是晚了一步。 等他甩开顾夫人赶到衙门时,只看到了散场后议论纷纷的人群。 顾颜之面容苍白,僵愣在原地,全然没有察觉背后伤口开裂后渗出的鲜血,和冲上来搀扶住他的文涛和武略。 只听着那些人群对刚刚所发生之事的议论,闭上了眼睛。 “走吧。” 良久,他暗哑开口。 惊诧于云若夕和慕璟辰关系的文涛,这才回过神来,搀扶着顾颜之坐进了马车,速度离去。 虽然少爷至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文涛却觉得,在看到衙门散场的那一瞬间,少爷眼前的一切都灰暗了下去。 或许少爷晚的不是今日这一步,而是早在最初,看到云晴雪三姐妹出现,他视若无睹的经过云晴月时,就已经晚了。 追上来的顾夫人见顾颜之的马车掉头,心顿时安了下来,还好,她除了带上珍珠和鸳鸯外,还让武成喊上了家里的其他护卫,不然,今日指不定还真的难以阻止顾颜之。 顾夫人让人调转马头,跟上顾颜之的马车回去,却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议论声。 那村妇,竟然是慕璟辰的女人!? 顾夫人神色震惊,完全说不上是喜还是忧,只马不停蹄的赶回顾府,请来大夫。 而云若夕这边,在回到家里后,则是第一时间拉走了孙婆婆。 云若夕跟孙婆婆简单的说了下慕璟辰的事情。 孙婆婆素来都懂分寸、明事理,在衙门外,见慕璟辰出现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不用云若夕嘱咐,也知道清河村的云辰,不能随便说出去。 “当初我本想着,你们要不是兄妹而是夫妻该有多好,没想到,成了真。”孙婆婆叹了口气,“只是云辰相公的真实身份这般高,你们会不会……” “婆婆不用担心,阿辰自有分寸。”云若夕拍拍孙婆婆的手,便回到了众人面前,“今日我要跟世子去王府,你们好好吃,不用担心我。” 第543章慕王爷的异常 云若夕回来只是想让家人知个平安,并没有多留的意思。 ?漆氏听后,满目担心,可瞧着不远处等候的慕璟辰,却是一句劝阻的话也说不出来。 而知道慕璟辰是云辰的孙婆婆,对云若夕的离开,却是迷之放心。 “阿竹,你别担心,若夕不会有事的。”孙婆婆拉过漆氏,满眼都是笑意,老人家想的简单,就算云若夕身份不行,好歹有安安乐乐啊。 这母凭子贵,慕璟辰的父母看在两个乖孩子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云若夕的。 云若夕笑了笑,最后交代,让无家可回的赵太贤住在家里,让陈大壮每天去检查一下晨曦小筑,便跟着慕璟辰上了马车。 等到慕璟辰的马车离开,赵太贤才像回过神来般的道:“老板娘竟然跟王府世子有关系,还,还有那般波折的过去。” 他转身去找崔成说话,却发现崔成不在,“这家伙,怎么又不见了,何时不见的?” “不知道。”小刘道,“崔成大哥不是漕帮的人吗?或许是有事吧。” “应该是吧。”赵太贤也没多想,转身就去厨房帮大家做饭去了。 而慕璟辰领着云若夕回到王府的时候,也恰好是午饭时间。 凤仪长公主在席华阁的饭厅里端坐着,慕王爷陪坐在旁边,等到慕璟辰牵着云若夕进来,她就偏过头去,一副不待见的样子。 云若夕放在袖下的右手紧了紧,面上却是平和淡定的神色,她早就知道婆婆不喜欢自己,如今会这般遇冷,也是意料之中。 “父王,母妃。”慕璟辰先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看向了身边的云若夕。 云若夕微微颔首,收回在慕璟辰手里的手,对着两位高堂,做了个恭谨的欠身礼:“王爷千岁安康,长公主殿下安康。” 这礼仪动作,都是她跟影九现学的,做来还算标准。 但长公主却是微微皱了皱眉。 这云氏一介民妇,见着她怎么能只用屈身礼仪,起码也得三拜九叩才是。 可慕璟辰在,她也不好为难,便只能装作看不到的样子。 倒是慕王爷,和气的笑着说:“你就是云氏吧,别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王爷。”云若夕恭谨回应,却并没有坐下的意思,毕竟长公主不待见的气场在那里。 “辰儿,今日这事,你做的很好,大丈夫,就得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出乎云若夕意外的,慕璟辰的父亲对于近日发生的事,并没有责怪慕璟辰,反而夸奖了他。 云若夕诧异抬头,便对上了慕王爷正好看来的眼睛。 慕王爷瞬间怔住了神色,“你,你……” 慕璟辰明显注意到了父亲的异常,他凝了凝眸子,看向身边的小女人,不得不说,小女人这双眸子,的确异常漂亮,让人一见难忘。 可慕王爷眼中的神色,却是惊讶多过惊艳。 “父王见过若夕?”都是自家人,慕璟辰直接就问了。 慕王爷从诧异中回神,看向儿子,压下眼中诧异,淡笑道:“没有,今日是第一次见。” 没有? 慕王爷的异常,也引起了身边凤仪长公主的在意。 她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和同样眸光不解的云若夕,心里咯噔道:莫不成这女人真有什么狐媚术,勾了自己的儿子,还能勾她的男人? 就在凤仪长公主歪想时,恢复常色的慕王爷,忍不住问道:“你可知道你父母是谁?” 父母? 公婆见媳妇,大概都会问这种问题,但云若夕的情况,京城过半的人都听说过,慕王爷没道理不知道。 云若夕有些奇怪,却也还是乖乖回道:“民女幼时被拐,暂不知父母是谁。” 被拐…… 云若夕在京城闹腾的时候,慕王爷正在南边交接水军的事宜,所以还真不知道云若夕和安家的事,顶多就是知道慕璟辰要娶一个民女。 无父无母吗…… “父王,莫不成,你在哪里见过和若夕眉眼相似的人?”慕璟辰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慕王爷神色微怔,旋即一笑,“没有,就是想问问儿媳妇的情况。” “儿媳妇?”凤仪长公主转过头来,瞪向慕王爷,“谁是你儿媳妇,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母妃别担心,很快就有那一撇了。”慕璟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长公主的生气,拉开凳子,就让云若夕坐下。 凤仪长公主何曾跟民妇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一看云若夕坐下,立刻站起身子,“李嬷嬷。” “是。”不离凤仪长公主身边三尺的李嬷嬷,速度上前扶起凤仪长公主,便搀扶着长公主离开了。 若换做别的媳妇,被婆婆当众甩脸离开,定会十分难看,但云若夕本来紧捏着暖手炉的手,却是一下子就松开。 太好了,没有婆婆杀人般的小眼神,她终于能好好的呼吸了。 瞧着小女人骤然放松的样子,慕璟辰是觉得又好笑,又心疼,忍不住伸手覆在她的双手上,柔和了目光,“别怕,母妃有些小性子。” “嗯。”云若夕点头微笑,她问过两个孩子,凤仪长公主对他们极好,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慕王爷看着儿子望向云若夕的目光,故去的一段记忆,突然就在脑子里变得清晰,他突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云若夕的样子。 “既然到了家里,就不用再带面巾了。”妇人出门在外带面巾是为了遮阳或者避嫌,回到家中,自然不用在带。 云若夕闻言,点头道“是”,然后便乖顺的摘下了面巾。 在看到云若夕面容的那一瞬间,慕王爷又露出了初见云若夕时的惊艳和惊诧。 但他素来是个极为镇定的人,很快就恢复正常,笑了笑道:“嗯,我儿子有眼光。” 这是在变相夸她,云若夕高兴又害羞的低下了头。 本以为慕王爷会和长公主一样对她不满,却未曾想,对方对她会这般亲切,很自然的就将她当儿媳妇看待。 云若夕因为正式见公婆太过紧张,没察觉到什么,但慕璟辰却是瞧着慕王爷的异常,深了深眸色。 第544章言雪灵 有下人在场,慕璟辰不好问什么,等到一顿午饭简单解决,将云若夕送去挽月阁,他才随同慕王爷去到了南志阁的书房,关上了房门。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媳妇的样子我的确觉得很眼熟,不过——”慕王爷率先开口,目露迟疑,“这天下间相貌相似的人多了去,我不确定……” “不确定,就查。”对于云若夕的来历,慕璟辰从一开始就很在意,他不相信云若夕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没有一个普通人会天生带毒,还能让万蠱蛇王认主。 慕王爷沉了沉神色,“可是不一定能查得到。” “为什么?” “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死了?”慕璟辰神色微顿,却没太过惊讶,若对方真是云若夕母亲,二十多年过去,不幸去世也是有可能的。 他更在意的是云若夕生母的身份和来历,“她是谁?” “你应该听说过的。”慕王爷叹了口气,“药王谷的医仙,言雪灵。” “言雪灵!?”慕璟辰终于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他的确听过这个名字,不止是他,想必不少对药王谷有些了解的人也应该听过。 因为白月轩之所以叫小医仙,就是因为药王谷已经有了一位医仙。 “言雪灵二十多年前,随他师兄出谷,悬壶济世,对外,几乎没露过真容。”慕王爷目光飘远,似在回忆。 “她极其擅长易容,常以不同的面貌示人,我也是在一次重伤濒危的情况下,才意外见过她真实的样子。 你那媳妇和我记忆中的言雪灵,的确有七八的相似,尤其那双眼睛,几乎一模一样,但从时间上来说,她们不大可能有关系。” 慕璟辰没作声,的确,从时间上来说,言雪灵死于洪成五年,而云若夕生于洪成七年,没道理人死了两年还能生孩子的。 可是—— “万一她是假死呢?”慕璟辰沉声道,“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 知子莫若父,慕王爷一听,就猜到慕璟辰脑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你别白费力气,就算言雪灵当初是假死,你也没办法让她和云若夕牵扯上关系。” 慕王爷摇了摇头,“言雪灵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和她相关的人,除了她的父亲常百草外,也就是她的两个师兄。 而这三人,当初都是守着言雪灵去世的。 如果言雪灵当初真的是假死,那这三人势必知道一些隐情,若言雪灵嫁人有孩子,这孩子也应该在药王谷。” 怎么可能流落在外,还被拐? “所以说,没有人证物证,光从长相来判定关系,是不行的。”慕王爷说着,摆了摆手,“长相这种东西,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就拿你自己来说,你瞧你这样子,跟你母妃和我有哪点相像了,难不成,你就不是我们生的。” 慕璟辰:“……” “再者,就算你苦心费力找出证据,给你媳妇找了药王谷做娘家,她这身份上,也高不了多少。” 药王谷再厉害,也只是江湖组织,言雪灵再杰出,也只是一介平民,哪怕名声威望再好,也抵不上半个世家小姐的身份。 所以—— “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照着你原来的法子去吧。”慕王爷实在道,“虽说有些冒险,但从可行度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嗯。”慕璟辰没有多说,如果怀疑一些事情,他会自己去查。 …… 慕璟辰回去的时候,云若夕正抱着两个小包子懒在地板上的软垫上看书。 懒懒散散的母子三人,一点也没有端庄母亲和乖巧童子的模样,可看着这幅画面,慕璟辰心中却像是被暖阳初照,格外的温暖。 似乎这才是家,最美好的样子。 “你回来了?”见慕璟辰回来了,云若夕立刻放下书,让两个小包子去跟着影七练功。 “嗯。”慕璟辰微笑着点了点头,走过去,看向云若夕放下的书,“在看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最近小长安他们在看些什么书,随手看了一下。”云若夕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复杂的文字,突然觉得自己的小学语文,真是简单得让人泪流满面。 “长公主她没事吧?”云若夕问道。 “放心,有父王在,哄哄就好了。”慕璟辰抬手,抚了抚她的面容。 云若夕想了想,问:“明天的除夕宫宴,你真要带我去吗?” “你不想去?”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勉强。 “当然,这可是万恶的封建社会!”云若夕瞪圆眼睛,“万一我不懂规矩触怒龙颜什么的,我的小命就没了。” “你还知道什么是触怒龙颜?” “必须的,我也是追过言情和宫斗剧的女人。”云若夕抬头挺胸,一脸傲娇。 慕璟辰瞧着她这般样子,忍不住一笑,他不想说,如果今日的事消息传得快的,她现在应该已经触怒龙颜了。 果不其然的,外面的侍女飞快的进来,在门口传话道:“世子爷,宫里来旨,太后娘娘让您速速进宫。” 云若夕心咯噔了一下,“不会是因为今日的事吧?” “不然呢。”慕璟辰轻笑着,抬手捏了捏她雪白的小脸蛋,“我去去就回,你看好孩子。” “嗯。”云若夕在他转身的时候,忍不住拉主他的袖子,“要平安。” 慕璟辰身子微怔,忍不住回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放心。” “嗯。”云若夕看着慕璟辰走远。 慕璟辰进宫去了。 不多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京城各大八卦地带,让众人纷纷猜测,慕王府和谢家的这场婚事,到底还能不能保得住。 大部分人都是希望保不住的。 谢家大小姐谢思灵,才貌双全、人美心善,从十二岁起,就长期霸占花颜阁千金榜第一的位置,可谓大宁男儿心中实打实的女神。 可慕王府的慕世子,除了身份和那张骗人的妖孽脸外,几乎一无是处,跟谢家的大小姐,就不是一路人。 让女神嫁给这京城第一纨绔,真的戳心。 而作为混账代表的慕世子,在面对太后责问的时候,也难得有一次的自知之明,表示:“祖母,别让我去祸害谢家小姐了。” 第545章非娶不可 “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身金丝绣凤外罩藏红色暖绒披帛的尊贵妇人,看着下首站着的外孙,气得心肝直颤。 “哀家已经做出退让,让你外室进门,做你的侍妾,你怎么还得寸进尺起来,要给那女人讨世子妃的名分!?” 太后气得不行,下方的慕璟辰,却是一边劝着,一边始终坚持。 “皇祖母,既然你已经听到宫外传来的消息,那孙儿也就直言,孙儿这么多年没有纳妾室,就是因为云氏。 孙儿在随陛下南下时遇到她,就只想娶她一个女人,皇祖母疼爱孙儿多年,再多疼爱一次可好?” “你……” 什么叫再多疼爱一次? 她疼爱了他十多年,无数次好吗? 太后戳着心窝子,“哀家若是不疼你,又怎么会冒着得罪谢家,替你谋划谢家这门亲事。” 太后和凤仪长公主,想给慕璟辰讨谢家大小姐作媳妇,懿旨试探是远远不够的,期间的权术博弈,哪怕太后不说,慕璟辰也应该明白。 但他从十二岁那年开始,慕璟辰就已经对皇城的明争暗斗厌倦,倒是身在江湖的快意,让他觉得畅快。 他觉得,他迟早都是要带云若夕离开的…… 太后看着下方油盐不进的慕璟辰,抬手扶额,气息不顺,“你母亲呢?” 难不成凤仪那个丫头也同意了? 不然怎么能由着这混账去疯? 说曹操曹操到,太后刚说完,宫外的太监便恭敬的传声:“凤仪长公主到——” 慕璟辰不动声色,等到凤仪长公主气势威严的进来,他才转过身,不急不缓的躬身拱手:“母妃。” “你还知道本宫是你母妃!?”凤仪长公主看见慕璟辰,完全没有好脸色。 太后看这样子,心情顿时安了一下,看样子凤仪这丫头并没有被辰儿说服,和她站在统一战线,仍旧反对着呢。 “辰儿,你要知道,你是王府世子,陛下的亲侄子,你的婚事,不仅关乎王府,更关乎皇家的颜面!” 太后刚说完,慕璟辰就接了一句,“孙儿自知这些年来,给皇家丢了不少颜面,还请皇祖母和母妃担待,让孙儿再丢一次。” 啥? 纵然早就习惯了慕世子这个混账的胡话,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听到这般没脸没皮的话,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喷笑出来。 太后和凤仪长公主都齐齐瞪圆了眼,可话到嘴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副不知道该作何表情的表情。 “你还真是铁了心要娶那个民妇!?”伸手抖了半天,太后肃冷了表情。 纵然十分疼爱慕璟辰这个唯一外孙,但太后毕竟是太后,在一些涉及皇家威严的情况下,还是不会退让的。 “皇祖母,你们之所以反对,不外乎是因为若夕的身份不够。”慕璟辰抬起头,眉眼带笑,“可倘若若夕不再是民女,你们是否能成全?” 太后和凤仪长公主都愣了一下,不再是民女? 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的出身,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就算有人能从后天努力,改变所出地位,但出身这种东西,却是印刻在人的一生,不可磨灭的。 男儿尚且能考取功名,或疆场立业。 一个女子? 除了嫁入,更不不可能改变自身地位。 莫不成—— 太后和凤仪长公主对视一眼:这云氏据说是被拐的孩子,难不成,她是官家世家流落在外的女儿? “皇祖母,时间不早了,还是请早点休息,若是没有别的事,孙儿就先告退了。”慕璟辰显然不打算跟两人多说,拱了拱手,便要退下。 太后本想留着,可想着要和凤仪长公主单独商议一下,也就默许了。 等到慕璟辰离开,她看向凤仪长公主,沉冷道:“那女子到底是什么回事?!” “儿臣也不知道啊。”凤仪长公主同样是烦闷的表情,“这突然就冒出来一个女人,还有两个孩子,儿臣也实在……”头大得紧。 太后看凤仪长公主那副头疼却明显没有要求强制做什么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凤儿,你不该这么宠着他。” 凤仪长公主默默低头,嘀咕了一句,“那也是您先宠的。” 太后瞬间尴尬了表情。 当初最宠以及现在最宠慕璟辰的人,好像真的一直都是她,无论慕璟辰这些年来闹出多大的事,她都能第一时间压下来。 别说不让陛下和王爷训斥慕璟辰,就算是凤仪长公主,这个她曾经最疼爱的独女,对慕璟辰严厉一下,她都得心疼好久,帮着慕璟辰训斥凤仪。 如今慕璟辰敢大着胆子,要求她“再纵容一次”,不都是她长年累月的宠溺,给惯出来的。 太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只能转移话题般的道:“听说那女人给辰儿生了一对双胞胎?还都是男孩?” “对。”提到那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凤仪长公主严肃愁苦的眉眼,才微微好转,“母后,你是不知道啊,那两个孩子真的辰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太后亮了亮眼睛。 慕王府世子慕璟辰,有着大宁帝都公认的混账性子,却也有公认的绝美皮囊,打从一出生,就是所有人的焦点。 不少人都因为他那副皮囊,对他恨不起来,太后也不例外。 “你怎么也不带来给哀家看看?”太后不满道。 “这不是想着先解决那个女人的事后,再带着两个孩子来见您吗。”凤仪长公主说完,又忧愁了神色。 长安长乐那两个孩子,她是真心喜欢。 弟弟小长乐就不说了,呆萌又可爱,小嘴还甜,总是要她抱抱举高高,用童稚的奶音喊着“祖母,祖母”。 而哥哥长安,虽然话少表情少,但聪明早慧啊,不过四岁,就已识得千字,口吐文章,据说,这还是因为他才开始入学,没看多少书的缘故。 这样的孩子,若是生在贵女的肚子里,简直是一路繁花,未来只有康庄大道,可偏偏出在了那云氏的肚子里…… 第546章处死云若夕 “若那女子的身份再高一点,哪怕是一点。”凤仪长公主叹了口气,“母后,为了那两个孩子,儿臣也是会接受的。” ?可那女人的身份,真的,太差了,连进王府当个丫鬟或者厨娘,都能叫做开恩。 “若是为了两个孩子,你才不能接受!”太后的看法和凤仪长公主完全不一样,“不论辰儿是不是有办法让那女人身份变好,谢家嫡女,他都非娶不可!” 凤仪长公主神色微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就像她们当初考虑的一样,慕璟辰唯有娶了谢家嫡女,才能后顾无忧。 两个孩子挂在那谢思灵的膝下,也能有更好的前程。 “儿臣明白了,儿臣会好好回去劝说他的。”凤仪长公主进宫,本是担心太后对慕璟辰发怒,现在发现太后怒是怒,但依旧拿慕璟辰没法子,也就放心的准备回去。 可太后却抬手道:“不,不用去劝说了,哀家既然你劝了这么久,他一点动摇的心思都没有,可见他是铁了心要娶那民女。” 凤仪长公主抬眸,“那母后您打算?” “自古儿女婚事,皆由父母做主。这件事,不需要再去过问他的意思了。”太后看向身边的大太监,“刘公公,将懿旨拿来。” 凤仪长公主微微皱眉,“母后您要强下懿旨赐婚?” “不然呢。”太后起身,肃穆的面容,威严不容抗拒,“哀家不止要强下懿旨,还要处死那个民女,给谢家人一个交代!” 处死那个女人!? 凤仪长公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说实话,那女人,她最初也是想要直接抹杀掉的,为此,她还不惜派出了王府大半精锐侍卫。 可那时候她还没接触两个孩子,一想到那两个孩子,哭着喊着叫娘亲…… 凤仪长公主没有说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由着太后下了两道懿旨。 …… 王府。 云若夕在等慕璟辰回来。 她的面上十分正常,但心里却没来由的焦虑,她其实不太懂古代这种事,到底该怎么处理,但多年的电视剧不是白看的。 她和慕璟辰身份悬殊,慕璟辰要娶她,怕是会十分困难。 “娘。”小长安走到云若夕身边,“我饿了。” 小长安素来懂事,饿了渴了都会自己去找,第一次拉着她说这样的话,差点让云若夕把他认成小长乐。 云若夕没有多想,抬头就要叫影九,让对方拿吃的来,可小长安却拉着她的手道:“娘,我想吃你做的。” “乐乐也想——”小长乐扑腾过来,像只小黄鸡般,栽进云若夕的怀里。 云若夕微微一笑,“好,那娘亲去给你们做。”在这里干坐着等,练功练不进去,看书看不进去,倒不如去厨房散散心。 她牵着两个孩子去厨房,侍女琳琅看着,想要阻止,但面对影九这个空降的侍女,她却是莫名的矮了一头,只能由着云若夕去。 王府一共有三个厨房,一个大厨房,负责王府所有的吃食,两个小厨房,负责长公主和慕璟辰私下的要求。 云若夕是慕璟辰的人,自然去了慕璟辰的小厨房,一进去,她就被慕璟辰的“壕”给震惊到了。 除了基本的灶台和锅铲,所有的用具都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白瓷,青瓷,各色玉器翡翠,连摇水的水瓢,都镶着金边,雕着栩栩如生的芙蓉花。 云若夕突然有些犹豫,要是她不小心打碎了,要不要赔? “娘亲?”小长乐拉了拉云若夕的裙摆,把娘亲的魂唤了回来。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笑着道:“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小长乐跟着云若夕学会了随便这个词,“只要是娘亲做的,都好吃。” “小马屁精。”云若夕捏了捏小包子儒软的脸蛋,就去旁边洗手。 为了避免真的打碎什么,云若夕选择了了那种不复杂,不需要用很多工具的小菜,反正两个孩子也不怎么挑食。 “那就给你们做青菜玉米羹,营养又好吃。”云若夕一边说,一边做,然后便意识到为什么不久前小长安,会反常的跟她说他饿了。 云若夕看向旁边,和小长乐一起玩胡萝卜的小长安,心底一片柔软,这个孩子,八成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和忧虑,故意让她来厨房散心的。 “安安,除了鸡蛋羹,你还想吃什么?”云若夕不是大厨,只会做一些家常菜,在高级厨艺的造诣上,远不如赵太贤。 但她在上辈子见过的佳肴颇多,且多是京城百姓没吃过的,和赵太贤一起研究弄出来后,倒让她莫名有了大厨的名声。 所以她做菜的时候,原本在小厨房里做事的大厨闫师傅,就在外偷看,他倒是要瞧瞧,这个名声虽不好,但菜肴赞誉多的厨娘,到底有什么本事。 闫师傅正看着,就听到外面有人高声大喊:“太后懿旨——民女云若夕,还不出来速速接旨——” 太后懿旨? 云若夕愣了一下,看向了跟班影七和影九,“要接吗?” 影七回道:“主子走时吩咐过,在他回来前,不要接任何宫里来的旨意。” “那我?” “夫人,跟我来。”影七和影九对视一眼,便转身从小厨房的后门出去。 影九牵着两个孩子,“小少爷,待会有人进来,你们就说,是奴婢在给你们做吃的。” 两个小包子的早慧聪颖,影九是见识过的,她脸上一严肃,两个小包子就点了点头。 小长乐忍不住问:“小九姐姐,是不是有坏人要找娘亲麻烦?” 被喊姐姐的影九眼睛微亮,“长乐少爷真聪明,没错,是坏人。” 影九的话刚落,外面就闯入了十来个侍女太监。 侍女是王府的,太监是宫里的。 “云氏呢?”领首的祥瑞殿大太监刘公公,阴沉的扫了厨房一眼,见影九牵着两个孩子,顿时锁定了目标。 “云氏,还不快快接旨!” 影九会心一笑,“公公,您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世子爷的婢女,不是夫人,夫人不久前离开王府,回家了。” 第547章好主意 回家? 刘公公显然没想到,这云若夕居然不在王府。 他微微皱眉,立刻转身,“去云氏家里。” 过去宣旨意的时候,的确有本人不在的情况,一般来说,只要家人帮忙接下,也算是接旨了。 这王府不是云若夕的家,刘公公断没有在这里宣旨的道理,立刻带着人走了。 但在转身的时候,他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寒意,他下意识的回头一看,便见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沉冷的看着他。 刘公公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竟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且那双冰冷的眼睛,也已经低垂了下去。 错觉? 刘公公微微皱眉,这个孩子的长相,的确和年少的慕世子,极为相似,想来到太后跟前,也必定会得到疼惜。 只可惜,这两个孩子胎没投好,偏生到了一个民妇肚子里…… “走!”刘公公没有多想,速速离开,太后给他的命令,是今日必须处死那个女人。 刘公公完全不知道,暗中观察的暗影们,在看到小长安刚才那冰冷目光的时候,都抖了心脏,亮了眼睛。 真不愧是主子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了让人忌惮的感觉,不知道将来,会成长成什么样!? 就在太后的另一道懿旨发出宫时,慕璟辰突然从黑暗中出现,拦住了传旨太监的路。 “世子殿下,别打脸!”传旨太监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人就一屁股做在了地上。 秦越走过去,拿走传旨太监手上的懿旨,双手呈给了慕璟辰。 慕璟辰拿过,看也不看,就要转身离开。 传旨太监欲哭无泪,这魔头不是离宫了吗?从哪冒出来的啊,“世子殿下,那是给谢家的懿旨——” “要的就是谢家的懿旨。”慕璟辰淡淡回应,完全不理睬后面的太监。 传旨太监没得办法,只能在后面追,可也只是假模假样的追,完全不敢拦路,跟别说去夺回慕璟辰手里的东西了。 开玩笑,抢慕世子的东西,他还还想再多活几年。 周围巡逻的,站岗的侍卫默默看着几个小可怜公公,跟着嚣张跋扈的暗紫色身影后面,默默为他们表示了哀悼。 等到了御书房,慕璟辰才微微收敛不可一世的态度,微微拱手:“臣慕氏归远,求见陛下。” “进来。”沉稳的男音,缓缓的道出两个字。 慕璟辰立刻拿着太后懿旨,走了进去。 “陛下。”慕璟辰屈身作偮。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宽大书桌后,高坐在华贵雕龙椅上的男人,抬了抬手,躬身的慕璟辰便抬起了身子,“居然连太后的懿旨也敢抢。” “要是不抢,等到了谢家,就难以收拾了。”慕璟辰将目光看向旁边。 只见一架木铁执着的精巧轮椅,端坐着一位面色有些苍白,却十分俊美的温雅男子。 男子看上去很年轻,不过弱冠,但谁也不会想到,他已经是这大宁满朝文武之首。 “谢丞。”慕璟辰微笑着打了招呼。 谢珩回礼微笑,“慕世子。” “不是要做亲家了吗?还这么守礼?”高坐的皇袍男人,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只打量着两个年纪相仿的晚辈,有些头疼。 “谢卿已经把你们的打算跟朕说了,可辰儿,你要知道,这件事是你皇祖母想了好几年的事,你这么做,会寒了你皇祖母的心。” 慕璟辰眉眼带笑,“怎么会,只要舅舅你同意,我娶的依旧是谢家女。” 对当今天子称呼舅舅,哪怕是备受宠爱的韵秀郡主之流,也做不到,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慕璟辰了。 高帝看着那张让人很难起反感的笑脸,无奈的笑了笑,“平时读书研习,没见你有这么好的脑子!” 居然想出让谢家家主认义女,这种说来牵强,却很实用的法子。 “唉,侄儿我自小锦衣玉食,养了这么久的脑子,到关键时候,还是得用上一用的。”慕璟辰调侃着自己,“不然也对不起国库给太学批的那么多银两。” “你这小子,成天每个正形。”高帝起身,故作生气的看着他,“太学研习考试才是关键时刻,你要想娶那民女,可以,来年开春,你若能门门满分,朕就允你。” “真的!?”慕璟辰抬头,潋滟凤眸,带上狡黠。 高帝沉声:“君无戏言!” “那好。”慕璟辰道:“那侄儿这就滚回去读书了!” 慕璟辰抬手就要告退,当然,放下了太后的懿旨。 高帝看着,不由啐骂了一句,“这个混账小子,越发不知道规矩了。” 旁边的谢珩却是淡淡一笑,“世子殿下这般真性情,不正是陛下最喜欢的地方。” 高帝回转视线,“也是,这孩子,打小就直来直去……” 惹了不少是非…… 谢珩心中淡笑,若不是有太后陛下,怕是早就出事了。 只是—— 谢珩弯了弯眉眼,他的混账是真,率直却不一定。 “这次真的是他主动找上你的?”高帝忍不住再一次发问。 谢珩点头回应:“家父确有让臣想办法,推拒这门婚事,只是臣还没想出法子,世子殿下就先找到了臣。” 慕璟辰和谢家嫡女的婚事,表面上是太后和长公主精心谋划,但有脑子的人都应该猜到,这背后有高帝的属意。 当着皇帝的面,表示自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明显有拒绝皇恩,抗旨的意图,但谢珩实打实的说出来,高帝却安了几分心。 “这事的确是母后一意孤行了,只想着给辰儿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忽略了人家姑娘的意思。” 高帝淡淡几句,将此事揭过,很快就和谢珩转去了政事上,似乎并不在意慕璟辰的婚事。 但谢珩却知道,慕璟辰现在的一举一动,应该都被监视了。 …… 慕璟辰速度出宫往回赶,而这时,刘公公一行人,也抵达了云家。 天色已晚,行人多多归家,但宫中出使的仪仗队进入普通百姓居住的区域,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旁观。 赵太贤今日做了一大桌子菜,正在和孙婆婆漆氏等人端菜上桌,却听到外面高呼—— “民女云氏,出来接旨——” 第548章戏精本精 “接旨?”孙婆婆等人是懵逼的。 ?有见识的崔成不在,赵太贤等人哪里会处理这样的事情,只能你看我,我看你,半天说不出话来。 外面的刘公公不耐之极,他幼时进宫,跟着太后一路从皇后变成太后,如今在瑞安宫是太监总管,太后的左膀右臂,出去替太后办事,哪一次不是众人拥簇。 就算是侯爷伯爵,也都得正门速迎,可现在这个穷酸巷子里的云氏一家,却居然迟迟没有开门迎接。 “给咋家把门弄开——”刘公公等得不耐烦,直接一声令下,让身后的侍卫上前踹开了大门。 眼见大门被踹开,正厅里走出来的赵太贤等人,全都慌神不知所措。 他们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百姓,皇家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离他们太过遥远,看过的最大的官,也就京兆衙门的赵大人了,且还是站在外面当围观群众看见的。 如今却听到了太后懿旨? 身穿皂青色圆领袍的白脸太监,和虎虎生威的大内侍卫,走进来后,几乎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最后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大牛,率先开口:“各位大人,我家夫人去王府了,不在家。” 刘公公不悦的瘪了唇,这是准备踢皮球吗? 可惜他不吃这一套。 早在王府的时候,他就猜到那牵着孩子的婢女在说谎。 但慕王府不是他能派人搜索的,他也就顺着对方的谎言来了这云氏的家里。 且走的时候十分高调。 他就不信,这云氏能弃自己的家人于不顾。 “既然她不在,你们作为她的亲属,就帮她接旨吧。”刘公公话不多说,直接展开淡黄色的绢帛,尖声宣旨—— “民妇云氏,不知廉耻,所言所行,皆为污流,为洁天下风气,太后圣德,特赐云氏三丈白绫,以儆效尤!” 什么!? 前面太文绉绉,漆氏他们听不太懂,但后面的三丈白绫,他们却是十分明白的。 眼见后面的小太监,捧着白绫出来,孙婆婆直接晕了过去。 漆氏赶紧孙婆婆惊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想替云若夕求情,菊儿这些都是宫里的人,万一她多说错多,带累孙婆婆他们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漆氏都只能喊过陈向志,把孙婆婆送到旁边的里屋里。 反正若夕不在,等到若夕回来,让她跑路就是。 漆氏懂这些,可年纪小的二牛却不太懂,当即忍不住站起身道:“为什么要让夫人死,她是无辜的!” 二牛还以为太后赐死云若夕,是因为今日在京兆衙门的案子。 “二牛!”漆氏想出声阻止,却晚了一步,刘公公已经听到。 刘公公看了过来,尖这嗓子:“所以你这是在质疑太后?” 村里出来的孩子,或许会害怕官差捕快和士兵,但对于至高存在的太后,却没什么太多的概念,“为什么不能质疑,太后她枉杀好人!” 二牛的话一出,漆氏就惊呼了一声不好。 果不其然的,刘公公立刻眯了眯眼睛道:“口出狂言,大逆不道,就地处死!” “是。”侍卫拔刀上前,就要拿下二牛。 大牛眼见长刀要劈在弟弟身上,立刻上前,抓住了侍卫的手。 侍卫皱眉:“还敢反抗!” “那就一起处置了。”刘公公的声音轻描淡写。 身后的侍卫全都拔刀,冲了进来。 陈大壮见此,再也不傻傻跪着,立刻起身,想要去帮大牛二牛,可这么多侍卫,他根本就护不住。 眼看就要见血,外面传来大喝—— “住手!” 却是云若夕冲了回来。 “你们要杀的是我,别动他们!” 云若夕看向双手握拳放在身前的白脸太监,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此时此刻的四方的六号胡同巷里,已经有不少脑袋在观望。 纵然大内侍卫的威严,吓退了不少人,但对云氏下场的好奇,还是让他们忍不住,闻风而至。 刘公公宣旨的声音很大,许多人都听到了。 有的人不禁替这云氏唏嘘,可怜对方被慕魔头看上,清白不在,颠沛流离,最后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但更多的还是看好戏,觉得这云氏自作自受—— “一个姑娘家,要是规规矩矩的在家待着,怎么会招惹上那些纨绔子弟。” “指不定是勾引了慕世子,最后发现只能做个侍妾,便带着孩子远走,欲拒还迎。” “男人对于得不到的东西,总是要格外在意的。” …… 外面的议论云若夕听不到,只看着那白绫,冰冷了表情,宫斗剧诚不欺我,还真特么有赐毒酒白绫这种操作。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 云若夕眼珠子一转,在那刘公公准备开口喊人抓她时,直接拿过那白绫道:“我自己来。” “若夕——”漆氏双眼通红,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是真的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夕赴死…… 但云若夕看向漆氏,却是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 因为刚刚影七传音入密告诉她,救兵马上就到,她接过白绫不是要死,而是想拖延时间。 于是接下来,刘公公等人就见识到,什么叫做戏精本精。 “漆姐姐——” 云若夕抬声一喊,戏腔也就出来了,“你我姐妹二人,相识一场,若非你曾经滴水之恩,妹妹早已赶赴黄泉——” “若夕……” “漆姐姐,且听妹妹为你道来……” 漆氏本来双目通红的眼睛,瞧着云若夕这般戚戚沥沥的诉说往事,不由悲从心来,落下热泪。 本来僵硬着的里里外外的人,听着那戏腔般的声音,居然还都情不自禁的听了进去。 内心敏感点的,甚至在云若夕唱起那“漫天风雪一片白,今日就要辞君去”时,红了眼睛。 只有不太看戏剧的影七等暗影,瞧着自家夫人那神操作,彻底僵硬在原地。 夫人这,这是唱腔,专业的吧…… 难不成夫人以前,还,还在戏班子里待过? “云氏,你,你罗里吧嗦些什么!”刘公公见云若夕乖乖接下白绫,还以为她为了救家人,准备自我牺牲了。 结果她拉着漆氏唱了半天,后事一个字没提,还特么让他听了进去,差点忘了他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第549章错认 刘公公觉得这云氏的嘴巴有毒,完全不肯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去,把她给我绑起来!” 既然她不肯乖乖自缢,那就只能强行帮忙了。 看着冲来的侍卫,云若夕转向影七,头大如牛:说好的救兵呢,怎么还没到!?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影七拉着云若夕往后退时,外面传来了一声—— “慢着!” 卧槽,救兵终于来了! 云若夕满心期待的看向门口,便见一道儒雅文质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云若夕呆了一下,不是慕璟辰!? 那文雅身影,穿着白底外青色的衣裳,没有一点褶皱的外衣上,在在袖子长摆上,绣着几朵兰花,看上去十分简单。 他身后跟着几个侍从,这些侍从皆穿着暗青色的长衫,边角绣花,只是那兰花的样式有些别致。 云若夕看着看着,隐隐有些眼熟。 “刘公公。”领首的稳重儒雅男子,客客气气的给刘公公拱手行礼。 愣怔的刘公公,顿时诧异出声:“谢仁?” “公公还记得在下。”被叫做谢仁的男人,恭谨道,“不瞒公告,这云氏乃我家主义女,所言所行,皆守规矩,太后今日,恐是听了小人谗言,妄断了,还请公公深明大义,回宫禀明,收回懿旨。” 妄断? 收回懿旨? 这世道,敢这么说太后要求太后的,也就只有上三门的人了。 当然刘公公更为震惊的是,“你,你说什么?这这云氏,是,是谢大人的义女?” 谢仁年约三十,是谢家家主谢堰身边的左膀右臂,在谢堰退居幕后后,也跟着隐退,极少出现在人前。 如今突然出现,却是要带走云若夕。 “是的。”谢仁没有给刘公公多作解释,只是看向庭内的,目光从影七身上,挪移到了云若夕身上。 看上去似乎在找谁是云若夕。 云若夕被突然袭来的操作,亮瞎了眼睛。 还好有影七,极快解释:“夫人,应该是主子的意思。” “嗯。” 不然这谢家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还喊她小姐。 云若夕准备举起小手,提醒那谢仁,云若夕就是她。 可没想到她没来得及举手,那谢仁落在她身上的表情,就变成了震惊。 那僵硬不动的惊愕表情,就好比被雷劈了一般。 额…… 云若夕有点尴尬,她刚刚唱戏时,的确为了戏剧效果,发了点疯,流了点泪,但形象气质应该还是在的,应该不至于让人看着像见鬼一样吧。 谢仁紧紧盯着云若夕,几乎以冲的速度,走到云若夕面前,颤声道:“言姑娘……” 言姑娘? 云若夕无比莫名,这人不是慕璟辰请来的救兵吗,认不出她就算了,怎么还当着众人的面喊她“言姑娘”?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刘公公,她这谢家义女的身份,是随手捏来的。 “先生,在下云若夕,有礼了。”没有多想,云若夕立刻欠了欠身,做出很正常的打招呼样子。 云若夕? 谢仁回过神来,一脸的恍然,好似才想起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接回一个叫云若夕的女人。 “你,你不是……” 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谢仁从云若夕那莫名不解的眼神中,顿时意识到他应该是认错了人。 于是他迅速掩盖失落情绪,淡声道:“小姐常以面巾蒙面,在下害怕认错,故而用别的方式试探,失礼了。” 这是在解释刚刚的行为? 可是用言姑娘这称呼,来试探她是不是云若夕,太勉强了吧。 不过她这义女身份,本就是突然落下来的,还有什么比突然成为谢家小姐,更勉强的事? 于是她立刻笑着回道:“哪里,先生有礼了。” “小姐客气,还请跟我们尽快回府。”谢仁抬眸看向云若夕,一派平和的表情下,始终忍不住震惊。 像,真的好像。 除了眉眼,连发色都是一样的…… 谢仁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猜测,但是与不是,还得让主子亲自看看,他迫不及待的转身,对云若夕做出了请的手势。 “有,有劳您了。”云若夕颔首回礼,然后去漆氏耳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跟着谢仁离开。 传旨的刘公公眼看云若夕跟着谢家离开,内心很是复杂。 他很清楚,有太后懿旨在,哪怕是谢仁出现,他也有权利阻止他带走云若夕,将这女人处死。 但来的人不是谢家的别人,而是谢堰的人…… 一想到那个曾经翻手为云覆为雨的男人,刘公公抖了三抖,很是识相的让人把云氏接走了。 “义父,这云氏怎么跟那位大人扯上关系了?”身边的小太监,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公公低声道:“你问咋家,咋家问谁去?” “那云氏的这些家人?”旁边的侍卫,很没眼力劲的问了一句,“还要处置吗?” 处置你个头! 刘公公瞪了那侍卫一眼,没眼力劲,这云氏突然攀上谢家成了谢堰义女,明显就是要翻盘的节奏。 他刘德全才不会得罪每一个,可能会爬上去的人。 “回宫!”他要先把这事,告诉宫中的太后。 在谢家将云若夕带走后,宫里的人也迅速离开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贵人的六号胡同,所有人都是一副玄幻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那些谢家人来后,说了些什么,但这云若夕既然被接走,显然就是被谢家保下了。 大牛二牛在漆氏的指令下,立刻把坏了的门堵上,阻止了所有来询问的人。 那些看热闹的人,眼看打听不到什么,只能纷纷离开了这个胡同小巷。 只有巷子深处,几个本打算来援救云若夕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后,消失在了暗沉下来的灰暗天色中。 云若夕在马车上,看向影七:“你家主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云若夕为了更好的活着,自然是打听过京城上三门的,这谢家家主谢堰,据说是大宁有名的权相,在最近几年,才退了下来。 这样的人份无,怎么会突然认她为义女? “属下也不清楚。”影七道,“但属下知道,主子很早以前,就和谢家家主有来往。” 第550章生母 “这样。”云若夕微微凝眉,“那你们主子人呢?” “现在应该在谢府了吧。”影七回道。 “哦。”那马车开快点吧,她有好多问题等着问他呢。 着急的不止云若夕一个,于是很快,谢家的车马便在天黑下来的时候,抵达了谢府。 刚走进,云若夕就看到慕璟辰。 她眸光一亮,立刻小跑着过去,拉住了慕璟辰的手,完全不顾身边还有不少人在场,“阿辰,你没事吧?” 呵,慕璟辰眸光凝落,映入她的身影,“阿夕,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 他会有什么事,她才是处境最危险的。 “我很好啊。”云若夕应声,“有小七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嗯。”慕璟辰抬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后方的谢仁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未等他说什么,慕璟辰便回头道:“今晚可能要叨扰贵府了。” “世子殿下哪里话。”谢仁压下心中思绪,不失礼仪的对身侧侍从道:“带世子爷和云姑娘下去休息。” “是。”侍从恭谨点头,立刻对慕璟辰二人做出请的手势。 慕璟辰反握住云若夕的手,领着影七等人,就跟随侍从去了左边,留在原地的谢仁,看了看云若夕的背影,连叹了三声“像,真像”,便立刻转身往谢府的后园走去。 谢氏是一方大族,起于金陵一带,因从龙有功,位列开国十大世家之一,后来几经沉浮,成为世家之首。 放眼望去,也就只有靠着和皇家结亲的王家,和从前朝起就是世代簪缨的贺家,能够匹敌。 因为谢家和王家是大宁朝兴盛,才起的大家族,所以家宅的位置,出奇的一致,都选在了东边的乌衣巷。 双方对立而建造,住宅盘踞整条乌衣巷,规模之大,丝毫不亚于王府。 由于家族人口众多,在职官员不计其数,大部分族人大多分散在全国各地,各司其职,各有住处,只有主家的人,可以住在乌衣巷的老宅里。 之前慕璟辰带云若夕去过的思灵园,就在谢家大宅西北处,今日他们作为谢堰的客人,被安排去了北园的厢房。 “阿辰,我不会真的成了谢家的什么义女了吧?”云若夕问道。 慕璟辰让影七去门外守着,拉着她坐在软榻上,“这件事是我很早的时候就考虑好的,不过那个时候,你不想嫁进王府,我也就没有告诉你。” 言下之意,她还真成了。 “原来你早就想好,要用这种方式,去改良了我的出身了。”云若夕微微皱眉,“只是义女这种身份,比起实打实的嫡女,还是差太多了吧。” “那又如何。”慕璟辰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发丝,“你无论什么身份,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云若夕心脏漏了一排,低头红脸道:“你的土味情话怎么这么多。” “土味情话?”慕璟辰轻笑了一下,没在她的怪词,“阿夕,你要记得,你是被迫被我娶回家的,从苏城到现在,你一直都是被我强迫的,充其量看在孩子的份上,才勉强同意嫁给我。” “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只有这样,太后才不能轻易懂你。”慕璟辰道,“只有把你放在被害者的身份上,你才不会扣上心机叵测,勾引贵胄的罪名。” “……” 云若夕瘪了瘪嘴,“这点我不否认,我是无辜的!” 她可是被他勾引的!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主动忘不了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和风华绝代的男子了。 慕璟辰握紧她的双手,轻轻一笑,“我跟随陛下南下的情况,我之后再告诉你,反正别人问你什么,你都别说。” “这个自然,多说多错嘛。”云若夕乖乖点头,“不过我想知道,你让谢堰收我为义女,是不是答应了谢家什么?” 非亲非故,谢家凭什么要认她为小姐,还帮她摆平太后的白绫。 慕璟辰勾了勾唇,“是答应了些东西,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你还记得我带你去见我父王母妃的时候,我父王的神色吗?”慕璟辰问道。 云若夕回忆了一下,“当时太紧张了,没注意,怎么了?是不是我,我哪里没做好?”得罪未来公公了? 看着小女人紧张的样子,慕璟辰忍不住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想不到你也有紧张忽略的时候。” 云若夕:那还不是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 “别卖关子,快说!” “我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见过一个和你长得十分相似的女人,那女人叫言雪灵,是药王谷谷主常百草的女儿。” 言雪灵?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关注点神之偏移:“她不该姓常吗?” “……” 慕璟辰顿了顿后,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言雪灵随母姓。” “哦,这样。”在古代,应该很少随母姓的的吧,云若夕自顾自想着,然后才想想起什么般,一把抓住慕璟辰的手—— “对了阿辰,刚刚那个叫谢仁的大叔,在看到我的时候,冲过来就叫我言姑娘,神色也很不对劲……他,他是不是也认识言雪灵,把我当成了言雪灵了?” “有可能。”慕璟辰微微凝眸,“我以前看过言雪灵的档案,她是在二十五年前出现在京城的,为了完成游历学习的任务,和医魔楼清风一起,在白家的回春堂帮忙。 那时的言雪灵,医术高妙,不过一年,就在京城家喻户晓,由于她声音极美,身姿出尘,众人便给了她一个医仙称号。 至于她本人,是不是真的貌美如仙,无人知晓,因为她出诊时常常带着幂蓠,偶尔摘下,也是易容后的样子。 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 我父王也是偶然的情况下,得以见过。 言雪灵和楼清风在京城停留了大约两年的时间,等到太后的昏症治好,她便和楼清风离开了京城。 后来言雪灵为了救治楼清风,中了奇毒,命悬一线,楼清风将她带回药王谷,师门三人全力救治,也还是没有救回她的性命。” 云若夕微微皱眉,“那她,会是云晴月的生母吗?” 第551章此生挚爱 “很有可能,毕竟你身体自带毒素这一点,和她当年中毒而死的情况,有微妙吻合,只是——”慕璟辰伸手,捧住她的脸,“她是在你出生前两年死的。” ?“那也有可能是假死啊。”云若夕表示多年狗血剧不是白看的,“指不定她当初爱上了什么人,父母不同意,她就假死,然后和爱人私奔了。” 慕璟辰愣了愣,然后便忍不住笑了,“好,就算事情如你所猜测的那样,那你怎么解释,孩子最后落在了人贩子手里。” “这有什么好想的,指不定是遇到什么事,被人贩子找着机会了呗。”云若夕想也不想的回道,“又指不定是遭遇了爱人背叛……” “听你这么一说,二十多年前的事,还真的是呼之欲出了。”慕璟辰做出微微惊叹的表情。 云若夕顿时捏起小拳头,砸向他的胸口,“别取笑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不如改天,我们去找白先生问一下。” 找白月轩? 不行! “你想问的我都已经派人问过了。”慕璟辰敛笑道:“白月轩也不清楚言雪灵的事,他拜入师门的时候,言雪灵已经去世多时,我们若是想查,可以等到明年药王谷医试,去找药王谷的谷主。” 问当事人,自然是最好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小七说,白先生给我的功法,是药王谷内门弟子才能学的,你说白先生他是不是觉得我是言雪灵的女儿,才……” 慕璟辰淡淡打断道:“别想太多,他并不知道言雪灵的长相。” “哦。”云若夕想了想,有些不解,“那白先生为什么要把那心法给我?”那可是药王谷内门弟子才能学的顶级功法。 慕世子俊眉轻挑,丝丝不悦,“一部心法罢了,等今日的事定,我重新为你找更好的。” “……” 醋坛子慕璟辰,你够了! “阿辰,白先生是我的恩师。”云若夕想了想,她和白月轩,算不上朋友,但师徒的关系,却是板上钉钉的。 “我是喜欢白月轩,但绝对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而是单纯的欣赏。”云若夕抓住了慕璟辰的手,认真道,“我这个人很颜值狗的,我肯定只喜欢人群里最好看的哪一个。” 这是在表白的同时,夸他最美? 慕世子傲娇的唇角,不经意的上扬,“那你实际行动一下。” “好的亲爱的,没问题亲爱的。”云若夕立刻掀开面巾,吻了上去。 只是两人才刚刚轻触,外面的影七就敲了敲门,“主子,谢家主想见您和夫人。” 果然来了…… 慕璟辰薄唇勾笑,捧住云若夕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走吧,回来再继续。” 什么回来继续,谁跟你继续了!? 被反吻的小女人羞红了脸,却强作镇定,“谢家主见我们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也是因为言雪灵。”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走了出去,“当年看到言雪灵真容的人,应该不止我父王一个。” 夜幕降临,谢家大宅处处点起了灯笼,看上去繁华之极,可云若夕走在期间,却没见多少人。 除了匆匆而行的丫鬟下人,就是走来走去的巡逻护院,一个类似主人家的人都没有出现。 当真有些“冷清”。 等到了一处充满禅意,铺着白色沙石和流水潺潺的精致庭院,前方亲自带路的侍从才回头道:“世子殿下到了。” 慕璟辰没应声,直接牵着云若夕就走了进去。 维持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纨绔世子样,对于一般的下人,他从来都不会表现出“礼仪”,但云若夕知道,慕璟辰其实很尊重人。 庭院压制,待客的厅堂也和耐压值,木板铺就的典雅屋中,只简单摆放着两张长木桌,木桌上是香气四溢的饭菜。 慕璟辰和云若夕走进去的时候,主人家谢堰已经坐在了桌后。 云若夕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当她出现在门口时,里面投来的冰冷视线,然后不过转瞬,那视线就变成了惊诧和恍如隔世。 等到慕璟辰牵着她落座,她才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谢堰。 出乎意料的,谢家这位四十多岁的家主,看上去十分年轻,顶多也就是二十八九的样子,气质清俊,形貌昳丽,完全不像是历史讲述里,那种摸着胡子老谋深算的权臣形象。 即便是和祸国殃民的慕璟辰对坐,他也没落多少下风。 真不愧是曾经的花颜阁公子榜榜首,岁月这把杀猪刀,完全没有对他下手啊,云若夕惊叹的同时,只好奇对方的保养秘诀。 她也想青春久一点的说…… “谢家主。”慕璟辰微微颔首,打了招呼。 可谢堰却没有丝毫反应,只一直看着云若夕,像在看穿她,又像在通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云若夕避开了对方的眼神,忍不住往慕璟辰的身边靠近了一点,谢堰这样的眼神,她曾经看到过,在安家老夫人身上。 可安老夫人的目光,带着叹息和怀念。 谢堰的眼神,却带着一丝让人看不穿的幽深和暗沉。 她下意识的有些不安。 “谢家主?”慕璟辰显然也察觉到了云若夕的不安,立刻抬手,挡在了云若夕的面前。 他不喜欢自己的小女人被别的男人这般盯着看。 哪怕对方只是通过她看别的女人。 视线被强行挡住,谢堰才像是回过神来,“抱歉,失礼了。” 他在听到谢仁报告时,只以为是谢仁夸张,没想到一点也不夸张,这云若夕的眉眼和发色,真的和记忆中的她一模一样。 谢堰不像谢仁,对于内心的震撼,他并不遮掩,“因为她的眉眼,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谁啊?”云若夕躲在慕璟辰身后侧,明知顾问。 谢堰听到她的声音,却又是一惊:不仅眉眼发色一样,连声音都这般相似!? 若不是理智在告诉他,言雪灵已经死了,他可能真的会怀疑对面这个女子,就是他朝思暮想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她叫做言雪灵。”谢堰毫不避讳道,“是我此生挚爱。” 第552章认女 云若夕听到“此生挚爱”四个字,差点没喷出狗血。 ?这剧情,果然需要她好好的消化。 不同于云若夕的诧异,慕璟辰听后却没有多少意外,只不动声色的理了理袖袍,将小女人遮挡。 “天下相似之人不计其数,若夕生于洪成七年,今年虚岁二十,恐不是谢家主爱人。” “这是自然。” 比起谢仁,谢堰对情绪的约束能力,显然要更强,很快就一片沉静之色,让人看不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好还是坏。 “不过这也算有缘。”慕璟辰淡笑着握住云若夕的手,宣誓主权,“阿夕还不快叫义父。” 啊,这就认干、爹了? 云若夕只呆滞了一瞬,就立刻看向谢堰,乖巧道:“义父好!” 有大腿,必须积极主动的抱啊! 谢堰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脆生生的叫他义父,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语气平淡道:“听说。你是无父无母的孩子?” “嗯,是的,民女幼时被拐,所以不知父母是谁。”云若夕见眼前这位美大叔,或者说美大哥,看向了她的目光,没了之前的幽暗,稍稍端正了坐姿。 “那你可愿意作我义女,跟我姓谢?” 跟他姓谢? 收义女这种事,很少要求对方改姓的,又不是认亲闺女。 等等! 亲闺女? 难不成—— 云若夕瞪圆了眼睛,不会这么狗血吧,原主是谢堰和言雪灵的孩子? “若夕?”谢堰唤了她的名字。 云若夕顿时回神,“嗯,好。” 对于现代人云若夕来说,姓氏没太多意义,尤其她上辈子的父亲,还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她姓不姓云也无所谓。 何况,云若夕的外婆姓谢,把云若夕改成谢若夕,可是她小学三年级时的梦想。 见云若夕应下,谢堰没有多说,只看着桌前的菜肴道:“听说你还没吃用膳,这些小菜,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认下义女的谢家主,完全忽略了云若夕身边,还有个干女婿。 “合,非常合!”云若夕心中激动,人是铁饭是钢,下午东奔西跑还唱曲,早把她那点巴啦啦小能量耗光了。 她现在很饿,看见馒头都发光,更别说桌上香喷喷的精致菜肴了。 谢堰见云若夕看着桌上的食物,两眼发光,眸光不禁染上了一丝笑意,他微微抬手,做出请的手势,“请用。” “嗯。”云若夕点头,拿起筷子就架了一块鱼肉,可到了嘴边,她才反应过来,她还带着面巾。 便宜义父请她吃饭,应该是为了看她的脸吧,没有多想,云若夕解开了面巾。 然后谢仁便露出了惊讶的目光,眉眼一样也就罢了,其他地方,也有着极大的相似。 谢堰紧紧的看着云若夕,眸光再一次加深,慕璟辰却是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用帮云若夕夹菜的方式,再一次阻隔了谢堰的视线。 谢堰顺着暗紫色绣银花的袖袍,看向了神色淡淡却美得不似世间人的男子,浅浅的勾了勾唇,“上了年纪,身体便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嗯,义父慢走。”云若夕抬手做了个拜拜。 谢堰瞧着她的动作,不经意的软了神色,却那柔软,也不过是转瞬,很快,他就变成了让人看不穿的幽深寂静。 等到谢堰和谢仁离开。 故作轻松的云若夕才拉着慕璟辰道:“阿辰,我该不会是谢堰和言雪灵的女儿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他也不至于在刚刚,想出一百种杀了谢堰的方式。 慕璟辰抬手帮她擦掉唇角的酱汁,“谢堰和言雪灵有什么关系,我暂时还不清楚,但他当初答应收我当义女,是想保住谢思灵。” “哦,这样啊。”云若夕继续吃,“原来是替嫁。” “呵。”慕璟辰看着她吃得开心,也不打扰她,等到小女人酒足饭饱,才牵着她往房间走。 今夜寒风,却有月色。 谢堰坐在后庭的梨花树下,一个人喝着清酒。 谢府所有做事的人都知道,谢堰喝酒,从不要人陪,从来都是静静的坐在一颗梨花树下,一个人静静的喝。 一切都很安静。 但谢仁知道,今夜的谢堰,心里一定是不静的。 眼瞧着谢堰已经喝下了大半瓶,谢仁看不下去了,“爷,为什么不要认下那云姑娘当义女?” 谢堰念了言雪灵二十多年,但凡和言雪灵长得有一点相似的,他都会将其据为己有,可梨花院那么多的女子,却没有一个像云若夕这般肖像言雪灵的。 虽然整体上,云若夕跟言雪灵只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她带上面巾,却跟当初那个站在梨花树下,白纱遮面、回眸凝睇的女子没有丝毫区别。 难得遇到这般形似神似言姑娘的女子,为何不把对方据为己有? 反而还真的认了义女!? 谢仁想不明白。 谢堰却淡漠道:“再像,也不是她。” “爷。” “把梨花院的所有女人,都遣散了。” 谢仁惊了一下,“为什么?” “为什么?”谢堰微微勾唇,看向梨花树空空的枝丫,“我曾想过,若我和雪灵生一个女儿,女儿一定会像她的母亲。” “可这跟梨花院的女人有什么关系?”谢仁还没反应过来。 谢堰淡淡的看了谢仁一眼,“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相似,她长得太像雪灵了。”像得如同姐妹,像得如同母女…… 好歹也是跟着谢堰风云多年的人,谢仁立刻反应过来,“爷,您的意思是,云姑娘很有可能是言姑娘的女儿。” 而言雪灵既然能在“死”后两年生下女儿,那会不会言雪灵压根就没死? “找了这么多年和她相似的人,我却从没想过去找她。”谢堰站起了身,突来寒风,带起他不染纤尘的玄青色单衣,“阿仁,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怎么会,爷您当初,可是亲手带回来了言姑娘的尸体……” 谢仁还没说完,便被谢堰冷声打断:“可尸体未必不能作假!” 第553章执念 素来冷静自持,堪称冷面阎王的权相谢堰,从来有像这一刻,被激动的情绪染红了眼睛,“她没死,她肯定没死! 她是气我,才用假死报复我,和别人生下了孩子! 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怪她! 我会找到她! 我一定会找到她!” “爷——” 谢仁看谢堰情绪激动,心头狂跳,如果冷静理智是谢堰的代名词,那么言雪灵三个字,就是谢堰所有的不冷静和不理智。 “您冷静一点,这世间相似的人何其多。”梨花院里的女人,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 “冷静?谢仁,我觉得再也没一刻比现在更冷静!”谢堰说这话时带着轻嘲的笑,好似在笑自己多年以来的愚蠢和傻逼。 “放心吧,我不会慌的。”幽暗的瞳眸,散发偏执,微微上扬的唇角,透着极致的阴沉,“我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我了。” 他不会再让她跑掉。 无论她现在是不是还爱着她! …… 当天晚上,慕璟辰寸步不离的跟着云若夕去洗漱,连上厕所都跟着。 云若夕无语至极,慕璟辰却很有理由,“皇宫的大内侍卫,武功很高的,万一皇祖母派人偷偷来杀你,我得及时护着你。” 在小命和廉耻之间,云若夕选择了前者。 到了睡觉时间,慕璟辰自觉的转进被窝,给云若夕暖被子。 云若夕笑了笑,非常淡定的越过慕璟辰,爬向了床里面,可就在她经过慕璟辰身子的时候,被对方一下搂住了腰。 “慕璟辰,别闹,这是在别人家呢。”云若夕红了耳朵,满脑子都是害羞。 慕璟辰看她羞红了脸,不仅没有放过,反而一个转身,将她反身压下,“哪有如何,反正没人看到。” “去。”云若夕推了他一把,“我要跟你说正事呢。” “你说。”慕璟辰就不起身,“我听着。” 云若夕推他不动,默默放弃了,“阿辰,你说,我要是真是言雪灵的女儿,谢堰对我,会是个什么态度啊?” 谢堰说言雪灵是他的此生挚爱,可此生挚爱却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 云若夕摸了摸自己的小脖子,“你觉得,比起爱屋及乌,恨屋及乌是不是要更可能一些。” 慕璟辰瞧着她怕死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抱着可爱的她,就狠狠的亲了一口,“夫人有这种危机意识,为夫很欣慰。” 云若夕擦着脸,“别闹,我跟你说真的呢。” “我也是说真的。”慕璟辰微微敛笑,目光认真,“你也看到他今天看你的样子了,他对言雪灵,应当心有执念。。” 男人最了解男人,狐狸也最了解狐狸。从很小的时候,慕璟辰就知道,他和那个手握权势的丞相,是一类人。 “我看得出,他已确信你是言雪灵的女儿,所以他会很自然的怀疑,二十多年前言雪灵之死有蹊跷,他认下你当义女,多半是为了顺着你,找到言雪灵。” “这样啊,那也挺好。”云若夕没多想,“反正我们也想找言雪灵问清楚,若她真是原主的生母,我也得帮原主照顾她。” “你呀,总想着照顾这个,照顾那个的,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照顾的。”慕璟辰潋滟的眉眼里,染上了一层小小的无奈。 小女人有时候聪明敏锐,有时候却又有些糊涂呆萌,“你有没有想过,谢堰喜欢言雪灵,言雪灵却不一定喜欢他。 若真让他找到言雪灵,以谢堰的性格,或许言雪灵会陷入麻烦。” 云若夕听到这话,突然脑补道:“莫不成,当年阻止言雪灵和情人相爱的,不是药王谷谷主,而是谢堰!?” 邪恶男配为了得到女主,无所不用其极,女主为了和男主立刻,只能想出假死这一招。 云若夕突然有些佩服自己的“机智”,慕璟辰却是无情的打击道:“阿夕,当年的谢堰在言雪灵手下,走不过三招。” “额……” 空气中飘过名为尴尬的味道。 但小强夕不肯服输,“万一谢堰用的是阴谋诡计呢?” 慕璟辰笑了,笑得极美,仿佛彼岸花,在夜色中绽放,“阿夕,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拜影楼楼主为师?” 云若夕被那笑容迷惑了心神,呆问:“为什么?” “因为有时候,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显示毫无作用。”慕璟辰抬手抚上她的面容,“一个绝顶高手,取人首级只需片刻,而设计阴谋规矩,却需要各种谋划。 当年的言雪灵医毒双绝,武功极高,连曾经的峨眉派掌门都不是对手,那时候的谢堰,未及弱冠,无论是谋略武功,都远没有今日这般让人忌惮。” 所以云若夕的猜测,显然是不成立。 云若夕的眸光低落下。 慕璟辰见了,还以为是她被他打击了,正准备安慰,云若夕就主动抱住了他,将头依偎在他的脖颈,“阿辰,这么多年,你很累吧。” 这世间大部分人,选择学文而不是学武,就是因为武学一道,无比艰辛,慕璟辰这般年轻,就无所不能,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被小女儿抱着的某人,凝滞了神情,他从没想过,有一个人有一天会抱着他,心疼的问,你是不是很累? 他是慕王府的世子,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从小锦衣玉食,却也从小吊着性命。 为了活下去,他学了很多东西。 虽说学习是他的兴趣,变强是他的渴望,但这么多年走下来,阴谋诡计,尔虞我诈,还有数不清多少次生死一线。 他也是会累的…… “是很累。”慕璟辰抱紧怀中的小女人,贪婪般的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所以今天晚上,你来动?” 动你大爷! 面红耳赤的云若夕,突然很想在男人雪白的脖颈上咬一口! 她就不该心疼他! 这混球! “睡觉!” ?云若夕推开慕璟辰,就钻进了被子。 可未等慕璟辰去重新去抱她,她就把脑袋冒了出来,“对了阿辰,我差点忘了说,我怀疑安老夫人也认识言雪灵。” 第554章如狼的狐狸 慕璟辰看着她,微微挑眉,“怎么说?” “今天谢家主看我的表情,和当初的安老夫人有一些类似,既然谢家主把我看成了言雪灵,没准安老夫人也以为我是言雪灵的孩子。” 所谓的重蹈覆辙,重蹈的或许是言雪灵的覆辙。 “这么说,当年言雪灵在京城,或者并没有档案记载的,只是简单的帮人治病。”慕璟辰微微凝眸,“明天我让人详细的查一查。” “嗯。”云若夕点头,“那安家那边?” “安家那边,除了安老夫人外没人认出你,说明当初认识言雪灵的人,只有老夫人一人。”慕璟辰略微思索,“不过冯妈妈跟随老夫人多年,或许知道一些内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问?” “明日就是除夕,再多的问题,也得等到过完年不是?” “也倒是。”云若夕凑上去,在慕璟辰脸上轻啄了一下,“那我们睡觉?” “嗯。”慕璟辰薄唇勾笑,在她额头,落下轻吻。 云若夕还是不太习惯两个人挤在一起,慕璟辰也不勉强,松开她后,让她单独睡。 累了一天的云若夕,很快就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旁边侧躺着的男人,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久,才重新靠近她,将她抱在怀里。 影楼的暗影渗透了许多地方,但诺大的谢府,却固若金汤,难以攻略,只谢堰这只老狐狸,带着狼的属性。 暗影去一个,他杀一双,去两个,他杀四人,直到前任楼主为了无谓的顺势,彻底放弃对谢家的渗透…… 因此,对于谢堰的情况,影楼是有很多空白的。 他知道谢堰在收集女人,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谢堰的心头血,但却不知道谢堰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是言雪灵。 而言雪灵还和云若夕极为相似。 慕璟辰抱紧了怀中的小女人,眸光清冷,早知这般多是非,他就该和他的小女人留在清河村。 …… 第二天,慕璟辰想带着云若夕离开谢府。 如果没有言雪灵,他原本的计划是让云若夕在谢府暂住,可当他听到谢堰让人连夜把梨花院的女人都遣散了…… 他决定,还是把云若夕带离谢府比较安心,只是没想到,谢堰会主动找他谈话。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谢堰说话开门见山,“我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是禽兽,若夕是雪灵的孩子,便也是我的孩子。” “可我不相信你,就像你不相信我一样。”慕璟辰眸光清冷,薄唇却带着一弯浅浅的笑,“我们是同类人,嘴里,是没有真话的。” “可如果她不住在谢府,又该住去什么地方?”谢堰微微抬眸,看着这个比起他当年要出色得多的年轻人,心中忍不住的想,若那当年的他有现在慕璟辰这般能耐,会不会,就不会失去她了…… “他都为我生了两个孩子了,住在王府不是很正常的事。”慕璟辰起初打算让云若夕住谢家,是想通过谢家抬高她的身份。 但现在不需要了。 “说的也是。”谢堰施施然的收回目光,看向摩挲着指尖,“你已在陛下面前,充分展示了你对云若夕的看重,为了让你多点软肋,陛下的确会让你如愿以偿。” “今日宫宴,谢家主会去吗?”慕璟辰转移话题。 “我已退居幕后,这些热闹就不去凑了。”谢堰看向慕璟辰,“在我回来前,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回来? 慕璟辰挑眉:“你要去药王谷?” 谢堰微阖眼帘,这种事不是理所当然的,知道言雪灵没死,他自然要去药王谷问个清楚。 “若谢家主问到什么还请告知。”慕璟辰淡道,“若夕表面不说,但对自己的身世,还是很在意的。” 说完,他便走了。 云若夕被慕璟辰送到王府。 “除夕宫宴一般会持续到酉时,你和安安乐乐先吃。”慕璟辰交代云若夕,就像老妈子在交代小屁孩。 云若夕忍不住的偷笑,“行了行了,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过除夕?你放心去吧,有小七他们在,我不会有事的。” “嗯。”慕璟辰摸了摸小女人的头,转身离开挽月阁,去了王府的正厅。 凤仪长公主看着姗姗来迟的儿子,立刻上前道:“那女人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成了谢堰的义女?” 天知道昨天她在太后宫里,听到刘公公回去禀告时,有多吃惊。 “若你说找到谢珩,让他答应认那云若夕为义妹,本宫还能相信,可让谢堰出面……”凤仪长公主看着自家儿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知道慕璟辰其实非常优秀,但谢堰也并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 “母妃,这件事没你想的那般复杂。”慕璟辰漫不经心道,“谢思灵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想保住谢思灵,认下义女是个很不错的注意。” 他只是提供了义女的人选。 “真的?”凤仪长公主并不相信,“谢堰那只老狐狸,分明知道你的纨绔,只是假装,他没道理不把女儿嫁给你。” 凤仪长公主很自信,放眼京城,能比她儿子更优秀的人,是没有的。 “那他也没要必要,一定要选我当女婿。”慕璟辰看着凤仪长公主头上的簪子,很自然的转了话题,“母妃,你这凤簪有点丑。” 丑!? 凤仪长公主下意识就扯下了头上的金簪,拿到眼前看。 凤凰于飞,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手中的簪子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完全挑不出一点瑕疵。 可儿子说丑…… “我回去换一下。”凤仪长公子转身就往回走。 等到她离开,全程做陪同的慕王爷才踱步到慕璟辰跟前,“说吧,你和谢老狐狸达成了什么交易?” “交易?没什么交易,我只是跟他说,若此事能成,我父王欠他一个人情。” 嗯!??? 慕王爷瞪眼了,“儿子,你这不厚道啊,你自己娶媳妇,为什么要我欠人情?”欠的还是那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老狐狸。 第555章恪守本分 “血浓于水,别计较这些细节。”慕璟辰眉眼带笑,如清风拂面般的走了。 ?慕王爷瞧着那样子,忍不住上前抬脚,要踹慕璟辰。 可没想到却被突然杀回来的凤仪长公主看到了:“慕元吉,你做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慕王爷顿时收回脚,做了个扩胸运动,“本王等得无聊,活动一下身子。” “活动身子,你是不是想踹辰儿!”凤仪长公主秀眉蹙起,慕宏是武将出身,虽然比大部分的武将多了点学问,但骨子里还是带着痞劲。 他从小就喜欢偷踹自家儿子的屁股,还美其名,现在不踹,等儿子长大了,就踹不了。 “我要是不突然回来,你是不是又要为老不尊!”凤仪长公主直接上前,就捏住了丈夫的手臂。 走在前面的慕璟辰见此,红唇带笑,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 等到慕王爷被凤仪长公主一路教训着上了前方的华贵马车,王府的车队才缓缓的朝皇宫进发。 被留在府里的云若夕并没有觉得孤单,她给两个孩子放了假,不仅亲自下厨准备午餐,还拉着影七和影九两人要给给挽月阁贴对联。 除夕贴对联这个风俗,王府也有,但慕世子不好这些,觉得红红的对联破坏了挽月阁的美感,挽月阁也就没有贴对联的惯例。 不过现在挽月阁里的人都知道了云若夕的身份,她想贴对联,管家也就拿来了几十副给云若夕。 云若夕看向身边的小包子,“安安,乐乐,你们去挑一下,选最好的。” “嗯嗯。”安安乐乐点了点头,就去翻看对联。 这时,外面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若夕——” “孙婆婆!?”云若夕一看到孙婆婆,就立刻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是王府的人接我们来的。”跟在孙婆婆后面的漆氏款款回答。 化作侍女身份的影九笑了笑,“夫人可还惊喜?” “当然。”云若夕惊喜的不行,她怎么也没想到,慕璟辰会把孙婆婆赵太贤甚至三娘一家,都请来了王府。 她拉着孙婆婆和漆氏就往里走,“婆婆,之前你不是说过,过年要贴窗花吗?我剪不来,你教教我。” 孙婆婆本有一大堆问候的话想说,但看云若夕和两个小包子都平安无事,那些问候也就落了回去,“嗯,我这就教你。” 孙婆婆等人被领进王府时候,全程绷着身子,不敢说话,如今见到云若夕,听到她的笑声,才略微放松。 “小石头!”小长乐在躬身谦卑的三娘身后,发现了探出来的小脑袋,立刻跑了过去拉住了小伙伴的手。 “你怎么也来了,来,跟我和哥哥选对联贴。”小长乐丝毫不在意,三娘和小石头怎么也会出现在王府,拉着小伙伴,就跑向了认真跳对联的小长安。 三娘看着两个尊贵的小主子,这般对待自己的孩子,顿时开心的跟了上去。 “三娘,漆姐姐,你们也来,这里的窗户多,需要的窗花多着呢。”云若夕招了招手,微微红眼的漆氏便拉着三娘一起走了过去。 至于外面不方便进来的赵太贤等男宾,则被云若夕叫去了厨房,让他准备弄一桌火锅。 赵太贤和陈大壮去了,三娘的公公本也想帮忙,可腿脚不利索,只能在老婆子的搀扶下,去厨房帮忙洗菜。 挽月阁下人本要去帮忙,可云若夕却给他们都放了假,让他们都会自己的院子吃酒席。 下人们高兴的去了,只有挽月阁的大丫鬟琳琅,和长公主突然派来的紫蝶留了下来。 看着云若夕和一群村妇愉快的剪窗花,琳琅没有任何表情,倒是长公主派来的紫蝶,忍不住冷嗤道:“这村妇就是村妇,上不得台面。 窗花这种东西,都是民间的东西,怎么能用在王府,要知道,挽月阁里的窗纱都是江南上好的冰玉霜露丝做的,这女人居然要贴这样的纸在上面。” 琳琅听后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看了紫蝶一眼。 “你这般看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紫蝶回望她道,“谁不知道咋们世子爷最好干净整洁,挽月阁的窗纱,纤尘不染,这女人倒好,还敢贴这种容易掉色的红纸,等到世子爷回来,看她怎么收场!” 紫蝶是李嬷嬷的远亲,自小就被李嬷嬷接到身边抚养,由于她容貌出类拔萃,凤仪长公主还特地让人培养了一下,想让她做慕璟辰开荤用的通房,可没想到,她被送去的当天,就被慕璟辰赶回来了。 理由是——“她太脏。” 要不是嬷嬷亲自出面,找慕世子询问,说脏不是因为身体,而是当时她当时出现的时候,头上不小心沾上了一点小灰尘,紫蝶觉得,她这辈子都可能完了。 可就算清誉抱住,挽月阁却是再也没让她进去过,直到这次长公主想找人监视云若夕,她才得到重新踏入挽月阁的机会。 本以为凤仪长公主所说的狐猸子云若夕,有多难对付,如今一看,根本就是个姿容稍微出色点的村妇罢了。 据说那女人当初对世子爷宁死不从,如今却带着孩子来了京城,闹得人尽皆知……分明就是在欲拒还迎、以退为进。 紫蝶冷笑,这女人,其实也算是聪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可她忘了,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等到世子爷发现,她云若夕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妇……到时候看她还有没有这幅女主人的姿态。 琳琅瞧着紫蝶冷笑的目光,心中沉冷,“紫蝶,作为下人,一不能论主子的是非,二要恪守本分。” 各守本分? 紫蝶抬眸看向琳琅,嘴角上扬,“你自己不行,就不要以为别人不行。” 琳琅闻言,没有再吭声,她跟紫蝶没什么关系,出言提醒,不过是因为同为长公主派来的人,她得表示一下自己的尽责。 不然,等到紫蝶犯错,长公主问起来,她要是什么都没提醒,会被长公主责罚。 第556章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琳琅,紫蝶,你们也一起来啊——” 不远处传来云若夕的声音。 琳琅立刻去了。 紫蝶却是鄙夷的朝云若夕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想通过给人下人放假拉拢人心? 得了吧,她不吃这套。 在高门贵府,只有权势才是唯一能拉拢人心的东西。 无知村妇…… 紫蝶转身离开。 处在过年心情中的云若夕,见紫蝶没来,也没在意,她今天给挽月阁的所有下人都放假了,紫蝶要走也很正常。 见琳琅来了,顿时让对方去找迷糊,贴对联。 在厨房里劳作的赵太贤,心一直是悬着的:王府就是王府,一应用具,都这么金贵,要是碰坏了…… 正想着,手中一滑,一个碗就碎了。 赵太贤顿时变成了一副抽象画——《呐喊》。 好在云若夕及时赶来,抓着惊慌失措的赵太贤道:“别怕别怕,岁岁平安,岁岁平安,我来赔,我来赔!” 赵太贤才算重新振作,继续做美食。 等到云若夕率领众人成功将挽月阁各处都贴上窗花和对联,赵太贤的火锅也已经准备好。 云若夕让影七去找了个大桌子,摆放在庭院里,而这时,皇宫的广华殿里也已经出现了笙歌曼舞,和觥筹交错的声音。 慕王府世子慕璟辰和一个民女有牵扯的事,基本上已经不是秘密,可在座的人却没有一个敢问出来的。 尤其太后皇上都没正式表态,其他人更不该置喙。 可作为清官代表、敢以死进谏的严御史,却是站了出来,对高座的皇帝道:“陛下,臣有事起奏。” 严御史一出,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表情就不好看了一下,若是别的臣子此时说有事起奏,多半是好听的吉祥话,可严御史,这倔老头嘴里就没出现过好事情。 “今日除夕宫宴,普天同庆,这样的好日子,严卿家何不多喝两杯,有什么事,等后日上朝再说。” “陛下——”严御史迫不及待道,“慕王府世子强抢民女,干预衙门公堂,诸多犯事,罪无可赦,纵是皇亲,也当与庶民同罪,还请陛下公正明义,将慕世子交由大理寺依法处置!” 来了来了,好戏来了。 坐在殿里皇亲国戚,重臣百官全不严阵以待,准备当吃瓜群众,看慕璟辰这个人见人厌混账世子,被严御史大骂。 可没想到陛下还没应声,太后便不满道:“好好的除夕宫宴,可不是你们议论朝堂的地方,严御史要是醉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这摆明了是要赶人啊。 严御史要抗议,可太监总管直接就让两个小太监,把他拉了下去。 宴席照常继续,严御史的仗义直谏,根本没有激起半点水花,看好戏的众人纷纷失望,却也明白了皇帝太后对慕璟辰,是真的偏到了心眼里。 “看样子,陛下和太后对那慕世子娶民女的事,并不反对啊。” “有什么好反对的,不过是个民女罢了,收回去当个小妾,也就完事了。” “说的也是。” 若是只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什么的,这些年,慕魔头可从没把皇家颜面放在眼里。 …… 眼红慕璟辰受宠的人依旧眼红,而跟着慕璟辰混的人诸如江枫,却是忍不住的问:“大哥,你真要娶那个村妇啊?” 慕璟辰微微凝眸,看了他一眼,“她不是村妇,是你的嫂子,明白了吗?” 江枫闻言一怔,顿时正襟危坐,“明白了!” 大哥这是来真的啊! 江枫突然有些好奇,那个云氏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了。 除夕宫宴持续到了酉时三刻,皇帝搀扶着太后回宫,进行皇家自个儿的家宴。 其他文武重臣和皇亲贵族,则各自返回,去和家里人自己过。 慕璟辰一脚踹掉了江枫想要跟去慕王府守夜的心思,迫不及待的回了王府,还未走进,便听到了爆竹的声音。 “乐乐,小心点——” 没有下人在,云若夕丝毫不顾形象,见小儿子要亲自去点烟花,十分紧张跑过去帮忙。 于是慕璟辰抵达的时候,便见云若夕抱着小家伙,一燃了庭院里的烟花,然后小小的火光,便冲上了天空。 跟着慕璟辰来的长公主和慕王爷看到这一幕,也都和慕璟辰一样,站在原地陷入了怔愣。 烟火中的女子,没有带面巾,雪肤花貌,容颜倾城,那出尘似仙的模样,本应如天宫仙子高不可攀,可灿烂的笑容,却让她身上,多了丝人间烟火的味道。 云若夕没注意拱门处来了人,牵着两个小包子笑吟吟的念:“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宁都,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两个小包子听后,顿时用童稚的奶音,跟着娘亲念了一遍:“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宁都,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真乖……”她的儿子是天才,念一遍就记住了,想当年她被这唐诗三百首的时候,外婆把她屁股都打红了。 喝了点小酒的云若夕乐呵呵笑着,完全没注意到面前走来了人,等到暗影笼罩,身边的小长乐脆生生的喊了声:“爹爹!” 她才猛的抬头,落入那一片深邃潋滟的眸光里。 好漂亮! 像装满星辰的海洋! 云若夕对上那双璀璨凝光般的眼睛,鬼使神差般的脱口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两个小包子见娘亲又念出了诗句,顿时跟着念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脆生生的童音在庭院响起,顿时羞红了不远处当看客者的眼睛。 凤仪长公主一听,差点没冲上去训斥,“这女人,居然教安安乐乐这个!” 慕王爷拉着气急败坏的长公主,哈哈大笑:“这有什么,小孩子天真浪漫,又不懂这些,走吧,他们两口子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凤仪长公主气恼转身,心中却忍不住诧异,本以为那云氏是个没什么教养的村妇,没想还懂些诗词。 想来,应该是当初在云家时,上过几年学吧…… 凤仪长公主没有多想,被丈夫牵着走了。 第557章云若夕的试探 孙婆婆他们见慕璟辰回来了,顿时跟着影七离开,自觉的给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留下私人空间。 而两个小包子,也被很有眼力劲的影九招了招手,给召唤走了。 ?可这时,一直在外等着的紫蝶却跳了出来,积极主动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慕璟辰微微蹙眉,看向那个突然出现破坏气氛紫色身影,没有说话。 云若夕被突然出现的紫蝶打断,才发现手里的两个小包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安安,乐乐?”云若夕喊着,视线很自然的移到了紫蝶的脸上,“紫蝶?” 她愣了一下,紫蝶不是回去了? 紫蝶看云若夕这傻蠢样子,心中鄙夷之极,忙得意洋洋道:“世子爷,云氏她喊来她的家人,不仅摔碎了您的金玉碗,还把挽月阁的窗纱毁了。 起初奴婢好生规劝,说世子爷您不喜欢这些东西,可她说自己是挽月阁的女主人,非得到处贴上了黏糊糊的对联——” 紫蝶还未说完,慕璟辰便冷冷的打断道:“她做错什么了吗?” “啊?”紫蝶没反应过来。 慕璟辰却是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秦越。” “属下在。”月拱门后,走出一道笔挺的身影。 “丢出王府。” “是!” 紫蝶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世子爷,您,您为什么要这样?” 被丢出王府的不应该是云若夕这个民妇吗? 慕璟辰却没有给任何解释的机会,打横抱起还在呆愣的云若夕,就往屋子里走去。 紫蝶看着这一幕,神魂剧颤,世子爷不是不让女人亲近,但亲近的女人,大多都是服侍他的,他可从来没有这般抱一个女人。 暗处的琳琅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 秦越却没给紫蝶多久呆愣的时间,直接叫出两个侍卫,抓住了紫蝶的双手。 “你们干什么!?”紫蝶不相信,他们还真要把她大过年的扔出王府,“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李嬷嬷的侄女。” 是长公主亲自叫人教导的,属于世子爷的女人!!! 可抓着她的两个侍卫,却冰冷的看了她一眼,“若你不是李嬷嬷的侄女,世子爷会直接把你丢去青衣江!” 什么? 紫蝶大喊大叫,“你们放开我,世子爷,世子爷——” 她不相信世子爷会这么对她,哪怕当初她因为头发沾尘,世子爷嫌弃,也只是让丫鬟领她出去。 世子爷对李嬷嬷还是很尊敬的。 可眼看着自己真的要被拉出大门,紫蝶急了,大喊道:“姑母,姑母救我——” 她本来想喊长公主的,可长公主位份太高,她一个奴婢,怎么好找长公主求救,反正长公主给李嬷嬷面子,叫李嬷嬷也是一样的。 可让紫蝶绝望的是,李嬷嬷闻声走到半路,就被秦越的人拦住,“嬷嬷,这是世子爷的意思?” 李嬷嬷的心一沉,“可能让老奴知道,那孽畜做错了什么?” 秦越冷肃道:“她对夫人不敬。” 云若夕还没正式嫁给慕璟辰,世子妃这个称呼,也就暂时用夫人替代。 李嬷嬷是明白人,只这么一句话,她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秦越回去了。 李嬷嬷看着自家侄女远去的方向,深深的叹了口气。 长公主和慕王爷私人时间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去打扰的,所以世子爷才会这么干脆的,在这个时候让秦越处置紫蝶。 李嬷嬷在两个侍卫的监督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回去替凤仪长公主守夜,等着明天去救紫蝶了。 回到暖阁里的慕璟辰将小女人的脸捧着,左看右看,“这么红,你是喝了多少?” “没喝多少,我就是有点上脸。”云若夕抬手,覆在慕璟辰捧着她脸蛋的手上,笑嘻嘻道,“看来我这幅身子不适合喝酒,下次不喝那么多了。” “还有下次。”慕璟辰吻着淡淡的花香,就知道小女人喝了他小厨房里藏的桃花酿,“这桃花酿被我改过,处处不觉如何,随着时间往后移,酒劲就会慢慢起来。” 小女人定是喝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喝了不少,现在才醉得满脸通红。 “我没醉,我可清醒呢。”云若夕嘟囔道,“不信,我可以证明。” “你怎么证明?”慕璟辰瞧着脸红扑扑,如苹果一般的可爱脸蛋,笑着眯了眯眼睛。 “这简单,我可以告诉你,我看穿了你刚才的作为,你是故意让人用押送的方式,把紫蝶赶出去的。” 紫蝶实在太吵了,全程呼天喊地叫冤枉,按照慕璟辰的风格,一定会让人把她打晕了,再丢出去。 可慕璟辰不仅没有这样做,还让人故意在院子里绕了一圈。 “我想,你应该是为了让更多的下人听到,然后……” “然后什么?”慕璟辰缓缓靠近她的发红发烫的脸。 云若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是不是知道我的小心思了?” “你说呢?”慕璟辰忍不住凑上去,咬了一下她娇嫩欲滴的红唇,“你把本世子的窗纱和紫衫木门全毁了,说吧,你拿什么赔我!” 云若夕闻言,不仅脸红了,整个耳朵也红了起来,眼珠子转来转去,心虚的完全不敢和慕璟辰直视。 “我伪装得那么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有什么好猜的。”慕璟辰轻嗤一笑,“你素来是个尊重人的,哪怕当初给我这个吃白饭的铺床单,你也会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如今从下人们那里知道,我不喜欢这些,却还弄了这些窗花对联,自然是故意为之,想看我能不能容忍。” 云若夕别开脸,她今日搞这么多事,的确用心不纯。 一是为了让孙婆婆他们放轻松,别拿她当世子妃供着,二是想看看慕璟辰到底能不能容忍她的坏毛病。 毕竟两个人要结婚了,这生活在一起,除了三观,生活习惯,作风喜好,还是需要互相磨合的。 但她没想到,慕璟辰不仅毫不在意,还堂而皇之的利用这件事,当做警示,惩罚了紫蝶,也告诫王府里的下人,他很宠她,所以别把她当一个没有地位的民妇欺负。 第558章起疑心 “慕璟辰,你真好。”云若夕瞧着面前的俊容,剪水般的眸子里,渐渐漫出名为感动的水雾。 “别以为你夸了我,就不用赔我的损失了。”慕璟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记得明天给我的挽月阁换一套窗纱。” “啊?”云若夕眨巴着眼睛问,“得多少钱啊。” “不多,一千两银子吧。” “啥,一千两?” 这还不多!???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肉偿行不行。” 这句话一出来,慕璟辰就愣住了,然后瞧着小女人那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忍不住直接起身压了过去,幽暗了目光,“以后这样的话,不许跟别人说。” “哦。”云若夕笑嘻嘻伸出玉臂,勾住男人的脖颈,“你才肉偿,别人都不行。” “这可是你说的!” 男人薄唇勾笑,温柔的俯身吻了下去。 …… 旧年辞岁,家家户户响起震天的爆竹声,云若夕过了三十多个年,却是第一次用和男人滚床单的方式度过。 感觉,非常好。 她觉得,明年,后年,以及余生所有年,她都要和这个男人一起度过。 只是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她有些难受,感觉整个骨头架子都被拆掉了一般。 好在慕璟辰识相,抱着她,亲自给她梳洗,亲自给她穿衣,亲自伺候她吃早点,她才一个“混蛋”也没骂出。 琳琅是在云若夕喝雪耳的时候,进来的,“世子爷,紫蝶在外冻了一宿,不仅病了,还病得很严重。” 琳琅刚说完,慕璟辰就看向她,“紫蝶是谁?” 琳琅微微一怔,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世子爷,奴婢这就去回复。” 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云若夕有些晕,“琳琅想让你去看紫蝶?”她觉得琳琅和紫蝶的关系,好像没这么好吧。 “不是琳琅想让我去。”慕璟辰用白玉勺子,摇起一点雪耳,在光润的白瓷盅边缘,轻轻的划了划,喂向云若夕,“而是母妃想让我去。” 他虽当众把紫蝶赶出了王府,但紫蝶怎么可能就此离开王府,她知道李嬷嬷会在第二天来救她,所以故意在门外等了一晚上。 果不其然的,母妃心软了,毕竟是在她跟前看着长大的少女。 云若夕喝下银耳,呆了呆,“长公主为什么要你去看紫蝶?” “因为紫蝶是我奶娘的远方侄女,母妃见她模样不错,便养在了跟前,准备给我当通房的。” 慕璟辰说完看向云若夕,他发现小女人在听到紫蝶的身份后,不仅没有波动,还一脸淡定的等着他下一次投喂。 于是某人顿时不高兴了。 他抿了抿薄唇,“阿夕,通房的意思,你知道吗?” 她是现代人,可能不知道通房的意思,所以才不吃醋的。 “知道啊。”某女人瞬间打脸,“电视剧里演过。” 僵住手腕的慕世子:“……” “而且小九之前也跟我八卦过。” “……” 云若夕丝毫没注意到慕璟辰的停滞,自顾自道,“她长得的确好看,你怎么就因为人家头发上的灰尘,就把人赶走了?” 不赶走,难不成还想让他要了她? 慕世子将玉勺落回白瓷盅,“夫人说得有理,为夫这就把她要回来,放在身边伺候。” 云若夕一听,顿时黑了小脸,“不许!” 慕世子心中一动,挑了挑眉,“怎么又不许了,不是夫人你说的,她长得好看,赶走可惜吗?” 云若夕听着这略带酸意的话语,陷入美食不可自拔的智商才回来了一点。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傻醋坛子,我不是不介意你有别的女人,而是相信你。” 她主动握住他冰滑的大手,“我才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你置气,人生短暂,我要和你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嗯……”慕璟辰回握住她的小手,比起他的冰凉,小女人始终都是暖和的。 她的人暖,她的心暖,她的世界,都是暖洋洋的。 “陛下答应我,开春太学的春试,若我能科科满分,就允我娶你为正妻。”慕璟辰想了想后,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科科满分?”云若夕愣了下,“能做得到吗?” “我自有办法,只是……”慕璟辰顿了顿,“我跟谢堰的来往,让陛下起了疑心。” 云若夕微微凝眉,“什么意思?” “多年来,我纨绔混账,但打杀欺辱的人,多是他暗中不喜欢的,所以他才没有真的与我为难。” 慕璟辰淡淡道,“在他看来,一次这般,或许是巧合,但每一次都这样,那就不是巧合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陛下已经知道你在伪装纨绔了?” “他不仅知道,也默认了我这般纨绔混账下去。”慕璟辰云淡风轻的说着,好似讲述的是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他知道我这样是为了自保,为了不让慕王府成为各大皇子拉拢的对象,他不介意顺着我让我安心纨绔。” “那他疑心什么?”云若夕不解,“他都默许你假装纨绔了?” 慕璟辰微微扬唇,“他许我装纨绔,是看着我母妃的面子上给我活路,日后也有理由不重用我这个‘废物’,让我好好的当个废物郡王,不让慕王府重新变成战王府。 可现在我却和谢堰产生了联系…… 阿夕,你来自另一个世界,得到的记忆也没有关于谢家的,所以你并不知道,谢家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谢堰,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慕璟辰眸光幽远,“这样跟你说吧,在我幼年的印象里,整个谢家就犹若贯穿了整个大宁的血脉,势力无所不在。 而谢堰,就是这些血脉的心脏,把持朝政,呼风唤雨,无人能敌,哪怕是玩阴谋算计,毫不弱势的我的皇帝舅舅,在当年的谢丞面前也都不堪一击。” “有,有这么厉害?”云若夕惊讶道,“权臣把持朝纲我懂,可不至于连皇帝都抵不过啊,皇家面对这样的危险,难道不该直接除掉?” “你到底挺了解皇族思维的。”慕璟辰笑着刮了刮她的翘鼻子,“只是,世家一直都是大宁皇族的左膀右臂,他们根基太深,根本不是相除就能除掉的。” 第559章不急不缓的报复 云若夕不说话,她突然想起影七跟她说的,谢家已经四代为相的事了。 “可你找谢堰,只是想要给我弄点身份。”云若夕不解,“皇上不至于想不到这点,以为你和谢家有什么勾结。” “若皇上像你这么单纯,看事情都只看表面,那他当年也坐不上这个位置。”慕璟辰捏了捏她的脸蛋,“就算咋们的目的很单纯,他也不会看得单纯的。” “那怎么办?”云若夕问。 “没关系,我虽然让他起了疑心,却也给了他一个软肋,有软肋的人,总是容易对付的。” 慕璟辰的话刚落,云若夕就呆了呆,“你的软肋不会是我吧。” “你觉得呢?”慕璟辰忍不住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好了不说这个了。”皇帝那边什么心思,他自会会去应对。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只是想告诉你,谢堰你得防着,皇家的人你也得防着,以及咋们的成亲得再等一段时间。” 他本打算过完年后,就选个好日子娶她的,现在却要等到太学开学后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搬回家去住了?”云若夕问。 本以为小女人听到成亲得延后,会很不开心,结果她还一脸兴奋的要搬出去。 慕世子顿时不高兴了,“怎么,跟我住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我们又没成亲,现在住一起……” 云若夕嘀咕着,“我是现代人,同居什么的,也可以接受,可现在不是来古代了嘛,怎么得也得入乡随俗才是……” 她红了红脸,“所以咋们没成亲之前,还是分开住把。”这样慕璟辰来接亲的时候,她才有种嫁人的感觉啊。 后面的话她没说,本是想着慕璟辰惯会看穿她,应该知道她的意思。 可这一次,慕璟辰却像是不理解她的决定般,疑惑道:“为什么要分开住,我们孩子都有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没必要!”云若夕抬头抗议,“我要和你分开住。” “那你睡暖阁,我睡旁边的小楼?” “……” 这的确是分开,可不是她想要的分开! 眼见小女人要炸毛,慕璟辰当即笑着,一把抱住了她,“好了好了,我懂你的意思,为了安全你就先住在王府,等到成亲前一天,我自然会送你回去。” 原来他听懂了她的小心思! 云若夕忍不住在他腰上轻轻的柠了一下,“混蛋,耍我!” 被拧的慕世子惊道:“你怎么和我母妃一样。”也喜欢拧人? 云若夕冷笑,“我不喜欢拧人,我喜欢拧你!怎么,后悔要娶我了?” “不敢不敢!”某人很有求生欲,“为夫只是觉得夫人下手太轻,夫人还可以再用点力,为夫受得住!” “……” 这话听着为什么觉得有歧义。 云若夕完全不想理会这个臭流、氓了,直接从慕璟辰怀里逃出,去找两个小包子。 昨晚上忙着玩,都忘记给他们发红包了。 慕璟辰看着窗户上红艳艳的窗花,勾了勾唇,居然还挺顺眼的。 他跟了上去。 …… 新年新气象,许多人都穿上新衣,开始准备走家串巷。 躲在精英堂里的梅十三娘,拒绝了第三个上门想要和她结伴侣的人,走了出去。 一袭红衣,围着雪白的狐裘,当真婀娜多姿,媚艳倾城。 她要去青衣江上的行船找大龙头,可是她才刚离开精英堂,便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这些暗影,难不成一直都监视着精英堂?”梅十三娘坐在车里,掀起窗帘,往外看去。 旁边跟着她一起躲来精英堂的田妈妈,皱了皱眉头,“主子,这影楼的暗影,据说身价极高,那云若夕纵然有钱,也不能请这些人一直监视我们啊?” 梅十三娘皱着眉头,她也想不出,那云若夕背后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不管了,让人小心,这一两只苍蝇奈何不了我们的。” 怕只这些人后还有人来…… 这段时间,梅十三娘一直都躲在精英堂里养精蓄锐,把朝乐楼交给了另一个手下娟娘搭理。 朝乐楼的生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她的地盘和人也没有遇到什么事,本以为对方是知难而退,打算放弃报复了她,却没想到居然一直等在外面。 不过梅十三娘并不慌张,影楼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些个擅长打探消息的探子,和他们要人有人要势有势的漕帮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这想法才出现没多久,梅十三娘就被打脸了,她的马车刚到码头,四个车轮就同时断裂,哐当一声,让车厢砸在了地面。 梅十三娘及时跃出车外,看向周围,却没发现有人出没,这也就是说—— 她看向车轮,果然是被人动过手脚的,且动的人还很高明,几乎算好了能行走的距离和断裂的时间。 “主子!”爬出车厢的田妈妈大喊了一声。 梅十三娘迅速看过去,便见一道黑影出现在田妈妈身后,手中的长剑,落在田妈妈的脖颈上。 来人一身黑衣黑袍,阳光下,竟有一种幽暗的感觉。 “哼,老鼠就是老鼠,也只敢做这些背后阴人的勾当!”当初梅十三娘之所以要躲去精英堂,就是怕影楼使暗招。 江湖上流派组织众多,但论阴险,影楼无人能出其右。 梅十三娘的话刚落,长剑打搭在田妈妈身上的影三,便暗哑着用不属于他的声音道:“十三娘想一对一,可以。” 话刚落,人就冲了过来。 梅十三娘速度后退,抬手就甩了自己的狐裘披风砸向影三。 她的披风上有她自己改良过的摄魂香,只要一口,便能彻底瘫倒,哪怕对方是一头蛮牛也不例外。 但影三诡异的身形却消失在了披风后。 等到梅十三娘反应过来时,黑影已经出现在她身后。 但她依旧不慌,“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十三娘低身避过影三横劈划过的长剑,攻向影三的下首,这时,田妈妈已经在对码头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第560章无情无欲 码头本就是漕帮的地盘,梅十三娘的马车从精英堂出发,这边就得到消息,青衣江码头的槽头从船舱里出来迎接。 然后就看见梅十三娘和一道黑影战成了一团。 “这是怎么回事?”槽头惊问道。 田妈妈赶紧道:“是暗影,影楼的暗影——” “影楼?”对方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四龙头和影楼的人打起来了,但总不能站在旁边看,于是立刻率领众人朝影三围了过去。 “四龙头,不是要一对一?”影三施展鬼影迷踪,往后闪避了十尺,躲开了漕帮人的围堵。 在影三诡异攻击下,差点透不过来气的梅十三娘,冷冷一笑,“谁他娘的要跟你一对一了。” 她来找大龙头陆寻,本就是为了寻求庇护的。 反正都是躲,为什么不躲在自己喜欢的男人身边? 精英堂那些野男人们,看着就心烦。 “既然这样。”影三阴测测的笑了一下,“那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 影三微微抬手,十来个暗影就从四面八方的阴暗里杀了出来,不过转瞬,他们就出现在了漕帮那些来帮忙的人身后,洒出了手中的药粉。 楼主夫人是个大夫,不喜欢杀人,所以楼主最近都要求他们出任务时尽量不沾血,能用药粉解决的都用药粉解决。 更何况今天是大年初一,见血不太吉利。 眼看帮手们一一倒下,梅十三娘连爆了好几句粗口,果然是最阴险的江湖组织,居然把她的迷药拿去研究后用来对付她的人!? “大年初一不易见血,但绑了你拿去烟雨居拍卖还是可以的。”影三的声音还在远处,人已经抵达了梅十三娘面前。 “你敢!”梅十三娘速度后退,想要避开。 可影三的身法,比那日攻击她的黑影还要快,她完全招架不了,不过转瞬便挨了一踢,倒在了地上。 “老娘可是漕帮的四龙头,老娘——”梅十三娘还没说完,后劲就挨了一记狠厉的手刀,晕了过去。 影三淡淡瞥了眼不远处的船只,挥了挥手,几个暗影便将梅十三娘和田妈妈装入麻袋中,直接带走。 行船上,大师爷犹豫的看着窗外,“龙头,他们已经将四龙头带走了。” 坐在里间,一手执着酒杯,一手搁在桌案上的陆寻,安静浅酌了一下,并没有给出回应。 大师爷回头,看向红泥小火炉上温着的酒壶,“四龙头毕竟是在我们地盘上被抓的的……” 传出去,怕是难以跟其他龙头,和众兄弟交代。 饮酒的男人闻言,淡淡抬头,从窗外洒落的光晕里,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容。 “哪又如何?”陆寻继续浅酌,她不是卖女人卖得很开心吗,那就自己去尝尝被卖的滋味好了。 大师爷见男人神色阴沉,目光肃冷,不再规劝,只道:“喝酒伤身,还请龙头保重身体。”便离开了内舱。 陆寻执着酒杯的手,轻轻的晃了晃,白瓷杯中的香醇酒水一滴没洒,但他的心却像是落了空。 顾府。 躺在床上的顾颜之沉默着闭着眼睛。 大年初一,本是热闹的日子,可青宣筑里,却安静之极。 白月轩神色淡淡的收回手,对床边的顾夫人道:“伯母不用担心,只是失血过多导致的昏厥不醒,先前大夫所开的药,并没有问题。” 大夫安抚病人,常把病情往不严重的方向说,顾夫人不相信之前的大夫,却很相信白月轩,见他也是这么说,紧张的脸色才稍微缓和。 “那月轩,子玉他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来?”顾夫人心中忧郁,虽说只是失血过多,可一直不醒,喂药都十分困难,更别说进食了。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白月轩看向床上躺着的顾颜之,淡淡道:“我待会会为他施针,还请伯母让人暂时退避。” “好。”大夫施针往往会宽衣解带,顾夫人等女眷避嫌,立刻离开,让屋里只剩下白月轩和辛夷。 辛夷见先生要施针,乖巧的拿出针卷袋,递给了白月轩:“先生,给。” 白月轩看向辛夷,淡淡的摇了摇头,“心病还需心药医,顾公子需要的,不是针药。” 嗯? 辛夷呆了一下,心药? 未等辛夷反应,白月轩便拿过他递来的针卷袋,让他也离开了屋子。 等到房间只剩下白月轩和顾颜之,白月轩才淡淡道:“你喜欢云若夕?” 云若夕这三个字,让床上阖着双目人动了动眼睑,却并没有选择回应。 安静了半响,白月轩才又道:“我不太明白喜欢这种感觉,但却知道,这种事大多是看缘分。 她最初之所以来京城,便是去寻慕璟辰,”白月轩顿了顿,“想来他二人早有羁绊,心不在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自从幼时中了洗心蛊后,白月轩的喜好和情绪,便都开始变得十分淡。 只是,他虽然没什么感觉,但看得多,见得多,倒也明白这种攸关传宗接代的感情,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顾颜之一动不动,还是没有说话。 白月轩不再多说,他本就不是个擅长开解人的人,若不是为了让顾颜之乖乖喝药,他可能不会废这些口舌。 他本是个丧失了一切欲、望的人,治病研究,只是他师父强行给他灌输给他的执念,小医仙?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仙,而是没有情感的草石。 “保重。”白月轩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顾夫人本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白月轩很快就出来,“月轩,子玉他没事吧?” “没事。”白月轩淡道,“不要进去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 “嗯。”顾夫人对大夫的话言听计从。 于是没了人的打扰,安静的房间里,顾颜之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只是那双晶亮的眸子,比之平时要幽暗得多,神色也要比从前凉薄上三分。 “文涛。”没等多久,顾颜之就唤了一声。 一直等在外面的文涛睁大眼睛,速度冲了进来,“少爷。” “端药来。” “是!”文涛兴奋不已,小医仙就是小医仙,扎几针少爷就醒了,还有意识知道要喝药。 第561章白月轩的邀约 顾夫人闻言,也是欣慰之极,哪怕对白夫人心有芥蒂,也忙让人准备上好的人参鹿茸,给白府送去。 可白月轩领着辛夷离开后,却并没有归家,而是让车夫开去了慕王府。 得知小医仙拜访,王府后门的护卫惊讶不已,恭谨的把对方领了进去,就派人去叫管家。 王府管家是个和蔼的老人,姓木,后来被慕王爷赐姓,将木变成了慕。 “小医仙,请稍等,老奴这就去通知世子殿下。” 得知白月轩是来找云氏的,慕管家神色讶异,却是立刻让陈管事去挽月阁通知,自己亲自领着白月轩去了王府的会客正厅。 白月轩在管家的招待下,坐在正厅里安静等待,那安详静坐的样子,宛如竹林深处领悟世间的禅师,宁和,而又淡薄幽远。 不少暗中窥视的侍女,都看得有些痴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医仙,真的美的像仙人一般?” “听你这话说得,好像见过仙人似的。” “我是没见过,不过见到这小医仙,我大概就知道仙人什么样子了。” …… 人皆好美,白月轩恍若谪仙,清美入画,是难得一见的佳公子,最重要的是,看他完全不用担心被挖掉眼睛。 想到自家那个没如妖孽,却心似恶魔的主子,侍女不禁越发觉得客厅里的小医仙,美好而又圣洁。 只是她们忍不住奇怪,小医仙为什么会来找那个云氏? 找世子爷才正常吧…… 得知白月轩来找自己,云若夕也很讶异。 “白先生找我做什么?” “这个,奴才也不知道。”陈管事规规矩矩的应着,在慕璟辰不悦的目光下,抖了抖身子。 “你不知道你就把人个迎进来?”慕璟辰刚刚还潋滟的目光,一瞬间就变成如冰凌一般。 陈管事一脸懵逼,自家世子爷的脾性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可云若夕却扯了扯慕璟辰的衣袖道,瞪了他一眼:醋坛子,别乱吃醋。 “陈管事,你带路。” “是。” 陈管事转身就走。 云若夕主动抱住慕璟辰的手臂,某个神色不悦的男人,才勉勉强强的跟上步子,一同前往厅堂。 等到了厅堂,云若夕看到的,就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禅意仙人图。 “白、白先生好……”云若夕来的时候,不断的告诉自己,喜欢白月轩的是云晴月,不是她。 可当对上那双闻声望来的淡色眸子,她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爱上一个永远不会回应的人,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云若夕微微凝眉,看来原主的记忆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刻,影响力也比她想象的大。 当然,为了避免慕璟辰察觉到她的异常,她很快就装作正常的开口,“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月轩见云若夕来了,起身站了起来,“我要离开京城了。” “啊?”云若夕便怔愣了一下,然后便生出一丝复杂的难受,“先生游历四方,自然不会在京城久留。” 本以为是有什么事,结果没想到是告别。 白月轩看了看慕管家等人,又看了看全程冷沉脸的慕璟辰,始终声色平静,“可能单独与你们谈话。” 未等慕璟辰回应,慕管家就很自觉道:“这是自然。”然后立刻招呼着下人们走了。 “辛夷,你去外面守着。”白月轩吩咐。 先生怎么又要支开他……辛夷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却是乖乖的去了。 等到客厅只剩下他们三人,白月轩才看向云若夕道:“你可愿意跟我一同去药王谷?” 嗯!??? 云若夕讶异的睁大了眼睛。 连慕璟辰也有一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你什么意思?” 白月轩看向慕璟辰,“你之前让人来打听言雪灵的事,是因为怀疑云姑娘是言雪灵的女儿。” “那又如何?”慕璟辰道,“你不是说你对你那从未见过面的师姐,不了解吗?” “但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了解的人。”白月轩见慕璟辰语气不悦,后知后觉般察觉到了什么,补充道:“你是云姑娘的丈夫,自然也可以随之进入内谷。” 内谷,那可是极少数的内门弟子可以去的地方。 慕璟辰见白月轩自觉的肯定他和云若夕的关系,神色微松,却还是防备道:“你让阿夕进内谷,准备给她什么身份?” “我的弟子。”白月轩干脆道,“我会禀明恩师,正式收她为徒。” 以后,白月轩和她就是师徒关系。 慕璟辰对这个关系勉强满意。 云若夕对这个关系,却是异常惊喜,“可,可是我还没经过外门的测试……” 她之前想拜白月轩为师,却被告知要遵守药王谷的规矩,于是她开启学霸模式,认真背书,争取在死记硬背上达到一定高度。 结果没想到,她还没参加考试,白月轩就愿意收她为徒了,难不成,是看在了她可能是言雪灵女儿的份上? 云若夕正想着这后门关系来得突然,白月轩就淡声道:“考试自然是要考的,你跟我去后,需先参加外门的考试。” “……” 哦。敢情还是要考啊,她还以为能直接走后门呢。 云若夕心情复杂,却又觉得这样才好,毕竟医学不同于别的专业,研习不专精的话,万一哪天遇上事,就会担上人命。 “多谢先生!”云若夕感激的拱了拱手。 可未等她问什么时候走,慕璟辰就开口道:“药王谷,我们是打算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他看向云若夕,“我得和她先成亲,等我们成完亲,我自然会带她去药王谷。” “这样。”白月轩道,“那我现在这里祝福你们了。” 白月轩说祝福的神色都很平淡,若不是因为知道他这人素来这样,别人还要以为他不看好这桩婚事。 “你是打算直接回去,还是先去别的地方?”慕璟辰问。 白月轩微微思索,“我本打算,你们跟我一起,我就直接回谷,可你们既要先成亲,我就准备先去别的地方。” 第562章故意秀恩爱 “这样也好。”慕璟辰提醒道:“谢堰和言雪灵有些纠葛,他为了查言雪灵是否还活着,已经去了药王谷。 以他的作风,为了打听言雪灵的事,未必不会对你下手,你要是直接回药王谷,路上恐怕会不安全。” 慕璟辰虽因云若夕的事,防着白月轩,但并不敌视白月轩,相反的,两人之前因雪髓毒在毒药方面交流颇多,还算得上是朋友。 所以—— “我会派人送你离开京城,至于离开京城后,你是不是被遭遇暗算,我就不能保证了。” “多谢。” 以白月轩的能耐,不一定会被谢堰拿住,这也是谢堰没有对白月轩下手,直接去了药王谷的原因。 不过素来只谈生意不讲人情的影楼楼主,难得不收费提供帮助,白月轩自然还是要说谢谢的。 “我和阿夕成亲后,是我找你,还是你找我?”慕璟辰问。 “你大婚的时候,想来整个大宁都会知道,我收到消息,便会去兰芝亭等你。”白月轩说了两人熟悉的老地方。 慕璟辰颔首,“好”。 白月轩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云若夕见白月轩真的手了,忙挥手道:“白先生再见!” 再见? 白月轩莲步微顿,回头看向云若夕。 阳光下,露出一双眼睛的小女人,笑得眉眼弯弯,犹若纷飞的桃花花瓣。 只一瞬间,他的内心深处便随之漾出一抹异样的情绪。 只是他还来不及认真感受,那突生的情绪便如指尖清风,消失不见…… 神色转瞬清淡,白月轩在没有任何情绪,转身离开。 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云若夕才问向慕璟辰:“你什么时候考试?” “怎么,着急了?”慕璟辰微微抿唇,“才说再见,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药王谷见你师父?” 云若夕唉了一声,无可奈何般的用食指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胳膊,“慕璟辰,你够了,你明知道,我是想尽快的去了解有关言雪灵的事。” 对方是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 当年又发生了什么? 言雪灵是真死还是假死。 若真死,是因为什么而死。 若假死,那她现在是否还活着? 如果还活着,又为什么不来找她这个女儿? 太多太多…… 若不是她想尊重慕璟辰的意愿,她可能会直接立刻跟白月轩走。 “知道了。”慕璟辰伸手将小女人揽入怀里,“你放心,我求之不得能够尽快娶你入门,只是太学的开学时间不由我决定。” “那要等多久?” “往常都是二月中旬,今年也不例外。” 那岂不是还有半个月? “慕璟辰,你这么不着急,是不是因为你已经派了人跟着谢家主了?” 慕璟辰眸光微闪,“我家阿夕越来越神机妙算了。” 果然…… “我不是神机妙算,我只是稍微了解你罢了。” 慕璟辰作为收集消息为主业的影楼搂主,怎么可能对言雪灵这等人物的过去不感兴趣。 不过还有一点。 “关于你的事,我都不会随便对待。”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不喜欢束发,也不喜欢挽鬓,一头散落的褐色头发,在阳光下,仿佛渡了一层亮光,又柔顺,又特别。 “你放心,我会立刻要求那几个老骨头尽快安排春试。” “嗯。”云若夕抬眸,“我们虽然暂时去不了药王谷,但可以先打听一下安老夫人和言雪灵的事。” “好,等这两天过后。”慕璟辰应允后,低头闭眼,吻了吻小女人的头发。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下人眼里,顿时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从来嫌弃人头发容易粘尘的世子爷,居然会亲吻人的头发!? 他们是看花了眼,还是看花了眼? 回想昨夜紫蝶的遭遇,下人们纷纷在心里打鼓:这个叫云若夕的女人,怕真是的是狐狸精化成的,把他们素来只迷别人的世子爷迷得七荤八素的。 不过问题的关键是,他们还是别想着对方是一介村妇好忽悠了,老老实实的当主子伺候着吧。 下人们的这些心思,席华阁那边是一清二楚。 凤仪长公主啪的一声打在桌子上,差点没稳住仪态,骂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这个混账,他是故意的!”凤仪长公主愤愤道:“他怕府里的下人见那女人是个民女,故意怠慢,所以才堂而皇之的做出这些事。” 把紫蝶扔出去也好,公然在正厅外吻头发也好,都是他在宣告他对云若夕的喜欢和宠爱,让府里的下人们有所忌惮。 “……”李嬷嬷立在旁边没说话,长公主发脾气的时候,尤其是骂世子爷的时候,大家听着就好。 若真上去劝慰,长公主的火气,一定会转到规劝人的身上。 而且,在凤仪长公主看来,世子爷纵有千般不对,也只能她一个人说道,别人要是置喙两句…… 等着挨收拾吧。 故而凤仪长公主骂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只等到她勉强气顺后,被下人通知可以进去的慕王爷,才装作着急赶去的样子,问道:“怎么了?这又是谁在惹我们美丽尊贵的长公主不顺心了?” “还能有谁,还不是你那混账儿子!”凤仪长公主就不明白了,慕璟辰这腹黑性子到底是跟了谁。 虽说她和慕王爷位极权贵,或多或少都有些城府,但没一个像她儿子这般,把一切都盘算得分毫不差。 “他很清楚,我会让下人去为难她。”凤仪长公主沉声道,“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把那云氏放在挽月阁保护起来,我的人进不去,他的人还严严实实的护着。” 真的让她抓不到一点缝隙。 慕王爷闻言忍不住想笑,可他嘴角一咧,凤仪长公主的目光就瞪了过来。 “……” 求生欲强的慕王爷当即敛笑,拍了拍桌子,跟着妻子应和:“没错,辰儿这混小子,的确是太不知事。 难道他不知道他母妃让下人去为难那云氏,是想锻炼他媳妇吗?” 若是连王府的下人,她都不能凭自己的本事治好,她怎么当世子妃。”那可是日后要代替凤仪长公主掌管王府的女主人。 怎么能没点能耐和本事。 “……” 第563章饺子竞赛 凤仪长公主听得神色复杂,她有这么伟大吗? ? 她之所以想叫人收拾那云氏,不过是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个乡下村妇给拱了。 而且,她要是不摆好婆婆的谱,被慕璟辰那样宠,迟早要上天。 不过慕王爷这般抬高帽,她也不好不应,“没错,本宫的好意,他不领情也就罢了,现在还把安安乐乐都接去了挽月阁养着!” 这是最让她恼火的一点,她可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才不杀那云氏的,可没想到现在她连抱抱两个小宝贝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要是想看两个孩子,就得去看云若夕…… 凤仪长公主很清楚,这是儿子故意搞出来的事。 不过慕王爷的话,却是让她想到,想要收拾云若夕,其实压根不需要她出手。 以云若夕的身份,日后所遭遇的事,可多得是她受的。 ??想到这里,凤仪长公主的心情不由好了些。 其实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对云若夕的态度,已经从一开始的直接抹杀,道绝对不同意进门,渐渐变成了不喜欢云若夕进门。 ??“对了,华阳什么时候回来?”儿子不听话,还是女儿贴心,凤仪长公主想起自己远在边关的女儿,就是一阵心痛。 ??“快了,听说开春她就回来,快马加鞭的话,应该可以赶上……”慕王爷说着说着就住了嘴。 ??凤仪长公主狐疑得看着他,“赶上什么?” ??自然是赶得上慕璟辰的大婚…… 不过这样的话,慕王爷是不会说的,他嘿嘿一笑,握住长公主的双手,“自然是赶得上她母亲的生辰啊。” ??“谁要过生辰!”凤仪长公主自从三十岁后就不大爱过生日了。 ??不过说到生辰—— “谢贵妃跟我是差不多的日子,到时候得准备好礼物。” ??凤仪长公主想了想,便扬起红唇,“既然她想做未来的王府女主人,那给谢贵妃的礼物的事,就交给她办吧。” ??慕王爷笑着点了点头,“你是一家之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油嘴滑舌!”凤仪长公主骂着,面上却忍不住一笑。 此生最幸,不过得遇良人。 …… 凤仪长公主端着女主人的架子,端了三天。 慕璟辰和云若夕始终宅在挽月阁里不出来,既没有向她这个母亲请安,也没有陪同她受邀去参加各种宴席。 简直是“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王府版。 凤仪长公主气恼不已,在第三天的时候,直接杀到了挽月阁,结果一进去,就看到一副…… 怎么说? 完全说不上来的画面。 慕璟辰私厨外的庭院里,摆着三张大大的桌子,下人们一张,云若夕的亲人一张,云若夕和慕璟辰,以及两个小包子一张。 分别在自己的桌子上,擀面包饺子!? 由于在外守着的下人都去包饺子了,故而凤仪长公主的驾临,完全没有人播报,长公主进去的时候,不仅看到了他们在包饺子,还听到那个叫小九的侍女来回跑动的报数—— “琳琅组三十七只了!孙婆婆组五十只了,啊,夫人组四十一只!” 这是,在比赛? 比赛包饺子? 不止凤仪长公主怔在原地说不出话,后面跟随的仆从们,亦是微微张嘴,震惊得说不出话里。 下人和主子们玩在一起,也就不说了,关键是,那个围着围裙,捞起袖子,笑着擀面的俊美男人,真的是他们的世子爷吗? 是那个有着怪异洁癖,从来不沾阳春水的高贵世子殿下? 太可怕了? 世子爷折磨不是真撞了邪吧。 云若夕的狐狸精身份,在一步步的“确定”,可谁也不敢去抓她,除夕紫蝶的下场,就摆在那里呢。 不过他们这些下人不敢,作为慕璟辰母亲的凤仪长公主却是可以的。 “你们在做什么!” 凤仪长公主的突然威斥,吓得庭院里所有人都震了震身子。 等到反应过来,琳琅那一桌的下人,速度下跪,惶恐请安:“长公主吉祥,长公主赎罪!” 而孙婆婆和漆氏等人,见琳琅他们这般做,也都赶紧跪地磕头,哆嗦着喊到:“长公主娘娘吉祥,长公主娘娘安康。” 整个庭院里最为镇定的,自然只有慕璟辰和云若夕。 但云若夕想着对方是婆婆,也就毫不犹豫的想要下跪,只是还没跪下,就被慕璟辰拉住。 “欠身礼就好。”慕璟辰轻声提醒。 长公主那个气啊,“她还没嫁给你,一介民妇,怎么能行欠身礼?” “殿下说的是。”云若夕看了慕璟辰一眼,乖乖的跪下了。 慕璟辰见云若夕跪了,居然毫不犹豫也跟着跪下。 眼见慕璟辰跪了,长公主身后的一众奴仆,那是瞬间惊恐了神色,速度下跪,完全不敢因站在长公主身后,就受慕璟辰的礼。 看着满地下跪的人,长公主满心无语,一点气也没消。 但是在跪成一片的人里,有两个人是没有跪的。 那就是愣在原地的小长安,和大眼睛眨啊眨的小长乐。 “漂亮祖母!”童稚的声音喊了喊,小长乐就拿起自己包的饺子,咧笑着跑向了凤仪长公主,如同献宝一般,捧上了自己包的第一个饺子。 “这是给漂亮祖母包的。” “嗯?”凤仪长公主愣了一下,对上孩子黑亮的大眼睛,她心里的火气,莫名的落了下去。 “这是,你包的?”凤仪长公主瞧着那双沾着白粉的胖乎乎小手,上面的白色物体,看上去与其说是饺子,不如说是汤圆。 “是啊,娘亲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如果没有漂亮祖母,就没有爹爹,没有爹爹,就没有哥哥和乐乐,所以乐乐要孝顺漂亮祖母,给漂亮祖母亲手包饺子。” 听着这一番童稚的话语,别说凤仪长公主,哪怕是她身后的李嬷嬷,以及庭院里的其他人,都要被软化了。 更别说是被孝敬的对象凤仪长公主了 原本想好的骂人话语,在孩子灿笑的眉眼里,完全就说不出口。 第565章自觉跳坑 在王府里有一定年限的老仆人,都清楚的知道,长安长乐这两个小主子的音容样貌,都像极了世子爷小时候。 ? 只是在气质和性格上,哥哥长安更像世子爷一些,而弟弟长乐则完全太一样。 可对于凤仪长公主而言,双胞胎里的弟弟长乐,才更像是她曾经最为期待的,那调皮又可爱的儿子样子。 不由的,她也就更喜爱小长乐。 “这是给祖母做的?”凤仪长公主最讨厌别人提起她的辈分,可被小长乐一口一个祖母叫着,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高兴的弯了弯眉眼,半蹲下身,拉住了小长乐的小胳膊。 “嗯,娘亲说,过年要吃饺子,才有年味。”小长乐看着自己手里的饺子,“只是乐乐包的不好,漂亮祖母不要嫌弃。” “怎么会,本宫的乐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包的饺子自然也是最好的。”凤仪长公主笑着说出这番话,然后又意识到什么般,抬头看向了小长安。 见小长安一脸冷漠脸,她虚了一下,急忙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安安也是不差的,比你们爹爹小时候,要优秀多了。” 听了这话,小长安不由抬头,看向了爹爹慕璟辰,幽亮的眸子,闪了闪,好似在说:听到了吗,我比你厉害。 小长安的动作落在凤仪长公主眼里,她不由发现,沉默寡言的双胞胎哥哥长安,和她有些像。 都是表面不说,但心里很希望得到别人肯定的。 她很庆幸,没有太过偏心,让大孙儿寒心。 而云若夕瞧着凤仪长公主的这番作为,心中对长公主不由多了一丝好感。 为人父母的,最重要的就是要一碗水端平,只有这样,孩子们才能和睦共处,才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凤仪长公主见所有人都还跪着,不由喊了一声:“都起来吧。” “是。”琳琅等下人应声。 慕璟辰淡笑着,嫁给云若夕扶了起来。 丝毫不介意小包子手上沾了了面粉的长公主,将小家伙热乎乎的小肉手握在手心,牵着他,走到了慕璟辰的面前。 她看了眼桌子上的东西,状似无意般的问道:“这么多面和馅,你们是打算今天都吃饺子?” 云若夕笑着回应:“长公主若不介意,可能在挽月阁用午膳?” 这话说的,还真把自己当挽月阁的女主人了? 凤仪长公主下意识的酒香拒绝,可被她牵着的小长乐却轻轻摇了摇她的手,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什么话都不用说,光这眼神,就足以拿下凤仪长公主。 “乐乐,想让祖母留下?” “嗯,乐乐好几天都没看见祖母了。”小长乐道,“爹爹说,祖母想我们,会来看我们。” 若是一直不来,自然是不想看他们。 慕璟辰这混账,怎么能这么跟孩子说,她不来,可不是因为不想孩子,而是不想见到云氏! 凤仪长公主盯了慕璟辰一眼,纵然知道,儿子这是在给她下套呢,可看着小家伙亮闪闪的眼睛…… 她跳了—— “别听你们爹爹乱说,祖母一直都很想你们,只是因为府里有许多事,需要祖母去操办……你们放心,以后祖母会天天来看你们!” 别人家都是媳妇带着孩子来找婆婆请安,她这个儿子倒好,利用她对两个孩子的伤心,逼着她主动来看他们。 还好,云若夕是个明白人,当即道:“怎么能让长辈来看孩子,应是孩子去找长辈请安才是。” 说着,看向两个小家伙,“日后,你们晨课后,就去跟长公主殿下请安,记住了吗?” “嗯嗯。”两个小家伙乖巧的点了点头。 凤仪长公主有些羡慕,两个孩子对云若夕,那是言听计从,比当初嫌弃她的慕璟辰,要乖顺多了。 凤仪长公主的到来,虽然暂停了饺子竞赛,但看凤仪长公主牵着小长乐,居然在一边坐着看了起来…… 大家不由又继续了饺子竞赛。 凤仪长公主还莫名的充当了裁判。 慕王爷得知的时候,对着身后的王府卫军统领李巍笑了笑,“本王的这两个孙儿不简单啊,一来,就在长公主的心中,取得了重要位置。” 都快超过他了。 年约四旬的李巍笑了笑,“王爷说笑,在长公主心中,您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慕王爷笑而不言,眼中却又深意,“肃王什么时候会请示离开京城?” 李巍摇了摇头,“军饷的空缺虽然被世子爷用歪门邪道补上了,但百万军饷的去向还是不明。” 在肃王彻底洗清嫌疑前,怕是找不到理由离开。 “况且现在西梁那边,正处在新旧交替的关头,年轻的西梁帝越发不满母亲高月太后的垂帘听政,导致西梁的朝堂现在有不少风波,完全不可能再进犯西北关。” 这也就是说,西北边关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处于和平交好的阶段。 “北戎那边呢?”慕王爷又问。 “自然还是时不时的烧扰。”李巍想到北戎,不由叹了口气,“当年王爷您在的时候,他们哪敢这般,抱着王庭所在瑟瑟发抖,如今——” “好了,北安候赵家也不是无能之辈,他们自会处理。”慕王爷摆了摆手,“本王去吃孙儿亲手包的饺子了。” 本以为以慕璟辰的性子,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孙子,结果没想到转瞬间,他的两个孙儿都有他的小腿高了。 慕王爷兴奋的去了,李巍看着慕王爷轻快的背影,目光却不由落在对方的左腿上。 虽然旁人看不出,但他们这些学武之人,却是能看出,慕王爷的左脚明显没有怎么着力。 那里有暗疾,且还是难以根治的那种。 李巍神色复杂的走了。 慕王爷却是来到儿子的地盘,大老远的就闻到了饺子香。 为了满足各自的口味,云若夕不仅弄了五六种馅,还选择了蒸煮油炸等三种制作方式。 但为了健康,她还是友情提醒:“油炸的饺子虽然好吃,但不能多吃。” 怕发胖的丫鬟们自然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完全不怕胖的小长乐,却是第一个选择了油炸饺子。 云若夕拿他没办法,只允许他吃一个,然后才用做好的蘸碟,诱、惑他去吃了煮的饺子。 第565章征服味蕾 慕王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下人们围成一桌,云若夕的家人和李嬷嬷他们围坐一桌。 而自己的妻子,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则左边一个小家伙,右边一个小家伙,和云若夕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想起之前长公主拂手而去的情况,慕王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然后装作寻长公主的样子,走了进来。 “好热闹啊。” 王爷? 忙完后准备坐下的下人们,一看到慕王爷来了,顿时纷纷起立,准备下跪。 慕王爷赶紧抬手,“不用多礼,今天本王是只是个来凑热闹的闲人。”说着,他朝自己的妻子走了过去。 “你们是长安长乐?”慕王爷看着这两个自己远远看过的孩子,发现他们的眉眼的确很像慕璟辰,和他这个祖父…… 好吧,果然是不怎么像的。 长安长乐是第一次看见慕王爷,但两个小家伙很聪明,看周围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反应,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是帅帅祖父?”小长乐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爹爹,再看了看祖父,发现爹爹好像还是更像祖母,至少祖母很漂亮,祖父嘛…… 比一般人好看,但没祖母好看。 不像爹爹,怎么看都很好看,有时候连娘亲都比不上,不过,那也是娘亲不打扮的缘故,娘亲要是穿上好看的衣裳,就能比上爹爹了。 小长乐脑子里转悠的时候,慕王爷身后的侍从已经很有眼力劲的给他搬来了凳子,让慕王爷坐下了。 慕璟辰和云若夕坐在小长安旁边,看着慕王爷问小长乐话。 “几岁了?” “四岁。” “可曾上学?” “没有,不过娘亲让爹爹和贺老爷爷教了我们。” “贺老爷爷?贺家那个老顽固?”慕王爷瞥了云若夕一眼,笑了笑,这个儿媳妇确实有几分本事啊,居然能说动贺家那个怕麻烦的老家伙,来教两个孩子。 “你们可曾学武?”比起课业,慕王爷其实更关心武学。 “学了。”小长乐脆生生的应答,“爹爹和小七姨姨教的。” “小七姨姨?”慕王爷一问。 坐在旁边一桌的影七立刻起身,做了个欠身礼,“奴婢参见王爷。” “不用多礼。”慕王爷看了看影七,又看了看她身后侧的影九,眸子转了转,没有多言。 他在慕璟辰很小的时候就告诉他,他可以暗地里培养自己的人,自己这个当爹的,是不会把他的暗卫拿给他用的。 本以为慕璟辰会不开心,跟他强行要人,结果没多久,他就带回了秦越,然后没多久,挽月阁打扮侍卫都换了。 最重要的是,挽月阁多了一个叫小九的侍女,这个侍女很特别,经常性失踪,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现在,又多了个小七。 不过这个小七似乎是跟着云若夕伺候的。 慕王爷没有多想,抬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习武虽苦,但大丈夫生来,当顶天立地,吃点苦不算什么。” “哦。”小长乐点了点头,“习武很好玩,一点都不苦。” “一点都不苦?”还很好玩?慕王爷有些怀疑慕璟辰有没有认真教两个小孩子。 直到他后来亲自看两个小家伙练武,他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天赋,常人做来辛苦的事,有天赋的人做着,就特么跟玩一样。 那时候的慕王爷和云若夕一样,留下了两行羡慕嫉妒恨的眼泪。 不过现在大家欢聚一堂其乐融融,这种教育人的话,还是少说,免得煞风景,于是慕王爷不多说了,抱起小长乐就让小家伙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乐乐想吃什么,爷爷帮你夹?” 居然就这么自称爷爷了? 下人们面面相觑,虽说孩子是慕世子的事,从长相上就可以看出来了,但终归没有验证,慕王爷这般似乎有些草率了。 但最该提醒慕王爷注意这点的凤仪长公主,却露出了满意的笑,挤兑慕王爷道:“乐乐说了,只吃本宫夹的菜,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不要,本王可是盼了好久,才盼来的孙子。”慕王爷抱着小长乐不撒手,“你给安安夹。”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中都忍不住想笑,还好是对双胞胎,慕王爷和长公主可以一人一个,要是只有一个孩子,完全就是要打起来的情况。 凤仪长公主其实完全是陪两个孩子才坐下的,她本人并不大算吃云氏做的饺子,但小包子亲自用勺子给她舀了一个。 被小包子期待的目光看着,她只能咬下一小口,谁知这一咬,她就咬了第二口。 饺子她吃过,但如此清香而不油腻的饺子,却是第一次吃到。 凤仪长公主并不知道,富贵人家做饺子,因不缺肉,故而肉多菜少,或者保持肉菜一比一。 可穷人家买不起肉,包的饺子,就只有一点肉,吃上去,菜味重于肉味,自然不油腻。 且为了让菜饺子更好吃,村妇们还会花很多心思。 云若夕也不例外,不仅抛弃了会让大家产生口臭的韭菜,把菜换成了馄饨常用的荠菜,还用上了玉米。 肉的选择上,也是多种多样,有鸡肉,猪肉,以及鱼肉和虾仁,再加上皮是现擀的,蒸煮出来的饺子,自然异常新鲜,味道极好。 “殿下,还有蘸料。”云若夕最拿手的就是蘸料,这是她吃火锅练出来的本事。 上辈子的云若夕,就仿做过牛肉酱,当时的师父尝过后,还夸过她。 这辈子少了不少现代作料,她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不过赵太贤本事比她好,两人研究之后,还真弄出了极为好吃的牛肉酱。 这也是云若夕旗下酒楼的火锅,比周老板他们的火锅卖得更好的原因,毕竟火锅想要好吃,火锅底料和食材制作是一方面,蘸料的味道也是至关重要的。 若不是制作有些复杂,云若夕还想开个店,专门买这牛肉酱。 凤仪长公主见云若夕推来蘸酱,没有拒绝,因为那蘸酱的香气,已经征服了她的鼻子。 第567章名副其实 在美食面前,许多人都会暂时忘记恩怨情仇。 长公主沾了蘸酱,小口品尝,若不是长公主的威仪要保持住,她都要忍不住尖叫了。 这也太好吃了!? 慕王爷了解长公主,见长公主死死讶异着激动,不由好奇,这蘸酱真的这么好吃? 他尝了一口,顿时惊呼:“居然这般美味?” 云若夕含笑不语,看来以后,她有法子攻克公公婆婆的心了。 眼见长公主和慕王爷不停开吃,慕璟辰这才看向那些不敢动的下人们,勾了勾唇,“都愣着做什么。” “是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云若夕补充了一句。 得了世子爷的命令,下人们才敢吃起来。 等到那新鲜热乎又好吃的饺子入了口,下人才知道,小面西施云氏,真的名不虚传。 这一顿午餐,在慕王府,是从未有过的热闹。 最初大家还很拘谨,除了安静的吃饺子,完全不敢有什么动作。 尤其是下人们,光是想着和主子们吃同样的食物,还坐在一样的桌子上,就已经惶恐不安了,更别说让他们发出声音。 可当云若夕让赵太贤拿上了清酒,喝了点酒的人,话也就开始多起来。 长公主和慕王爷听着身边扯闲话的声音,不仅没有厌烦,反而开心的听着。 他们其实并不厌烦这种热闹,相反的,还有些怀念。 自打慕王爷封侯,两人成亲,他们便不再需要像过去那般,偷偷摸摸相约在宫外的市集。 且因为身份原因,也很久没体会到这种身处小酒馆般的感觉。 凤仪长公主和慕宏慕王爷相识于少年。 那时候的凤仪长公主,虽然还只是公主,但因为是皇后嫡出,先帝最小的女儿,在身份上,便比几位皇子更高不可攀。 而那时候的慕王爷,却还只是一个武功不错,被恭王看重,成为对方护卫的人。 但也正是因为慕王爷是恭王的护卫,他才能在那一天跟随恭王进入皇宫,见到从宫墙上翻下来的少女。 少女穿着宫女常见的粉色宫裙,容颜却比大多数的宫女都还要娇艳,哪怕是盛开的桃花树,在她娇笑的容颜下,也黯然失色。 少女摔下宫墙的时候,是一身护卫衣裳的少年去接住了她。 少女捂着心口抬头,便看见了一双宛若繁星的眼睛。 她红了脸,然后骂了一句:“放开!” 护卫没放,倒不是因为想占少女便宜,而是因为他已经看呆了。 “登徒子!” 少女又骂了一句,然后便笑了起来。 所谓一见钟情,大概就是凤仪长公主和慕王爷这样的,一个想打,一个想挨,一个闯祸,一个跟着。 云若夕很羡慕这样的感情,她看向慕璟辰,突然发现,慕璟辰对她,似乎像极了慕王爷对凤仪长公主。 宠着,顺着…… 果然,原生家庭是会影响子女婚姻的。 云若夕见未来公公婆婆为对方斟酒,不由拿起小酒瓶,也给慕璟辰斟了一杯。 然后,她就默默的等着慕璟辰给她斟。 结果等了半天,慕璟辰都喝了她倒的三杯酒了,对方还是没有要给她斟酒的动作。 她气了。 她不帮他倒酒了。 惹恼了媳妇的慕世子,看着那微微鼓起的面巾,不由一笑。 他似乎已经透过那面巾,看到了小女人鼓起腮帮子的样子。 真是可爱…… 若不是长公主等人都在,他可能会忍不住扯下她的面巾,吻过去。 “乖。”最后他微微侧身,俯身靠近,在她耳边轻声道:“你一喝酒就会冒胡话,等母妃他们走了,我再给你喝?” 云若夕微微红了脸,却是乖顺的不要酒喝了。 在未来婆婆面前耍酒疯,她还不想狗带。 饺子午宴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等到凤仪长公主和慕王爷都微醺打道回府,唯一没沾酒的云若夕看着杯盘狼藉,哭笑不得。 她和慕璟辰一人抱起一个小包子,把他们送回去午睡,然后才手牵着手上了一条小船,泛舟挽月湖上。 这种家里有湖的壕,云若夕真心觉得,若现在有朋友圈,她一定能把那个整体发豪宅图炫富的小学同学羡慕死。 不过年轻时候的虚荣,随着年纪渐长,她已经所剩无几了,三十岁的时候,她的愿望就是能平安康顺的活着。 “慕璟辰,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上辈子,多大了。”云若夕喝了酒后,果不其然的变成了一个藏不住事的人。 慕世子身姿慵懒的仰躺在软垫上,将喝了不少的小女人,楼在怀里,“没有。” 他只关心她有没有爱人,有没有嫁人,至于她多大了…… 这很重要? 云若夕痴痴的笑,“当然重要,这可决定了我们是姐弟恋还是兄妹恋。” “那你多大了?”小女人喝醉的时候,他不介意陪她闹。 “三十五。”云若夕吸了吸鼻子,“我这个年龄别说在你们这个地方是奇葩,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是很大很大的大龄剩女了。 可是我还是不想结婚,或许就是因为让对方等得太久了吧,那个比我小七岁的男朋友,最后还是跟我妹妹好了。 其实他跟我妹妹才配,男生比女生大,比较符合生理规律,若是女的比男的大,唉,后面不是出轨就是离婚……” 慕璟辰微微挑眉,离婚他能理解,就是和离,可“出轨,是什么?” “出轨啊,就是指男女之间确定了恋人关系,或者说结了婚,可还是和第三者纠缠发生关系……” 云若夕想了想,“严格来说,你们这个时代,娶妾,就是找小三,在我们那个世界,是要受到道德谴责的。” “这样……”慕璟辰勾了勾唇,“那为夫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娶别的女人了?” “你还敢娶别的女人!”云若夕抬头,没带面巾的小脸蛋,已经鼓了起来,“看都不许看!” 嗯,喝醉酒的小女人,果然很真性情,连嘴硬都没有了。 “那得看你表现。”某世子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凤眸微扬,剪水般的眸子,泛出丝丝缱绻,直挠到人的心尖上。 第567章拜访安家 云若夕瞧着,鬼使神差般的就扑了上去,啃住了对方的红唇。 被袭击的慕璟辰微微吃痛,却是哭笑不得,只能抱紧了她,牵引着小女因不懂亲吻而略微粗鲁的动作。 嗯,喝醉酒的小女人不仅嘴不硬了,性子也变得生猛了…… 不过,他却很喜欢。 两人在晴空下相拥相吻。 头上,是一望无垠的天空,身下,是随风飘荡的扁舟。 美好的湖光水色中,相爱的人,发丝交缠,难舍难分。 …… 第二天,慕璟辰带云若夕去安家。 这件事惊动了安府所有人。 尤其是安浅浅,对着张氏就恨恨道:“母亲,那个云氏是不是故意带慕王府的世子来找我们耀武扬威的!?” 心中害怕的张氏想说,“她要真是耀武扬威的还好,她一个民女,能嫁去王府,这本身就已经够羡煞旁人的了。” 张氏还记得那天亲眼看到那慕王府世子,向众人告知他和云若夕往事时,她的心情和安浅浅的脸色。 “最怕的是那云氏发现了我们和周老板他们合作,做了很多针对她的事,带着慕王府的世子来寻仇!” 张氏紧撰着手里的绸巾,在厅堂里走来走去,简直差点把手里的绸巾都给扯坏了。 安府的下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有些害怕,慕璟辰的凶名在外,得罪他的人,好几个都是一家全死。 若慕璟辰正要帮云若夕找安家麻烦,会不会连累他们这些无辜的下人? 安家上到安浅浅的养父,下到倒夜壶的老奴,都对着慕王府递来的帖子,胆战心惊。 但张氏表面的侄女,实际的女儿张芳芳,却是起了别的心思。 当初张氏将她接来,就是想着利用安浅浅,接近顾颜之,然后嫁去顾府,给顾颜之做妾室。 可同样是做小,她为什么不给王府的世子做呢。 顾颜之纵然是世家出身,但没有功名在身,顾颜之其实也就是一介白衣。 可慕璟辰却不一样。 他是当今天子的亲侄子,一出生,就被封了世子,这在历朝历代,都是闻所未闻的,可想而知慕璟辰有多受宠。 再者,慕璟辰就算不成器,在太学次次负分,可他有王府继承,等到慕王爷百年,他起码也能被封个郡王。 这可不必大多数皇子的封位差。 最重要的是,比起顾颜之的冰冷,那个凤眸潋滟,薄唇勾笑的倾城美人,更吸引她的注意。 那样无双的容貌,那样深情的目光,任谁都会沦陷。 张芳芳自诩容貌比过安浅浅,云氏她虽然没见过真容,但怎么也不该比她强到哪去,或许…… “姑母,您就别担心了,不管他们是不是来找我们算账的,我们现在要做的,都是想办法好生招待。” 张芳芳的话提醒了张氏:担心有什么用,担心人就不来了吗?如今之计,倒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 当人冷静下来,很多没意识到的东西,就立刻出现在脑子里,“来啊,赶紧把厅堂布置布置。” “母亲,布置什么,咋们布置再好,也比不上王府。”比起害怕云若夕算账,安浅浅更在意的还是她在这些东西上,矮了云若夕。 不过是一个被她亲生母亲买回来的人贩子婴儿,怎么就能得到王府世子的青睐,嫁入王府? 哪怕是当侍妾,从身份角度来说,也比她一个商户的女儿好多了。 安浅浅不服,可是张氏在这件事上,却没顺着她,吩咐人把本就干净的门第再清扫了一遍。 甚至还摆出了花市上提早熏开的花。 看着正门口笑意盈盈的张氏,和张氏的丈夫,云若夕忍不住错觉:“阿辰,我怎么感觉我是来回门的?” 慕璟辰拉扶她下车的动作,微微一顿,回头看向安府门口站着的一堆人,他抿唇勾笑,别说,还真有点像。 以前云若夕啥都不是的时候,安家老宅的这些人,对她是赶,现在知道了她攀上了慕王府,便像接亲女儿回门般站成了一排。 “这就是你递帖子,让我跟你光明正大来的原因?”云若夕忍不住好笑。 “不然呢。”慕璟辰挑了挑眉,“以前你不让我光明正大为你撑的腰,如今本世子都得撑回来。” “你是乐乐吗?”小孩子似的,“咋们最主要的是来问情况的。”别的事都不重要。 “放心,我知道了。”慕璟辰牵着小女人,俯身理了理她披风的系带:“你放心,我不会乱收拾人的。” 云若夕低头浅笑,他是不乱收拾人,可他真要收拾人,真的不会有回旋原地。 安家这些人她不喜欢,但她受了安老夫人的恩惠,她还是想留一线的。 云若夕没有多说,跟着慕璟辰就往大门口走去。 张氏夫妇立刻迎了出来:“世子爷大驾光临,真是让毕府蓬荜生辉啊。” 慕璟辰没说话。 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比作明珠,各种满室生辉的形容,他听得太多,早就没什么感觉了。 更何况,蓬荜生辉这种话,只是最为常见的客套词。 见慕璟辰没应声,张氏夫妇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做出请的手势:“世子爷,云姑娘,外面有风,还请里面请。” 云若夕还没正式嫁给慕璟辰,称云氏太疏远,不如叫了姑娘。 云若夕对此没啥感觉,她今天来安家,主要是来冯妈妈问事情的。 若不是慕璟辰想要帮她耀武扬威,她可能会让影七带着她飞入安家,单独找到冯妈妈。 “我想见冯妈妈。”云若夕看得出,对方其实并不欢迎她。 既然双方都没有真心,又何必这般客套浪费时间。 “好。”张氏见对方来找冯妈妈,立刻笑着道:“云姑娘里面请,我这就让人去找冯妈妈来。” 全程不说话,甚至不拿正眼瞧人的慕璟辰,牵着云若夕就往里面走, 看着地上月白色的绸缎,和客厅凳子上崭新软垫,慕璟辰冷笑,这安家还挺有心,居然打听了他的洁癖和喜好,专门花费不小弄出这些,想来,是不想让他找到把柄,从而对他们发难。 看来,他们也知道,他慕璟辰找人麻烦,常常是伴随理由的。 第568章谁欠了谁 “安家之主不是安浅浅吗?”云若夕发现,客厅里的人,除了安氏夫妇,就是一个没见过的美貌少女。 安在航不在,安浅浅也不在。 “这个,浅浅最近生病,卧床不起,所以才没能来迎接贵客,还请世子和云姑娘别赎罪。”张氏笑着解释道。 病了? 八成是不想看见她。 云若夕没多在意,她问这么一句,大概是等得无聊,而因为无聊,她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个眼生的美貌少女身上。 那少女明显刻意打扮过,穿着京城春季最时兴的百蝶裙,搭配水胭色的上衣和雪白色的轻纱套衫,不动声色的露出了胸上雪白的皮肤和性感锁骨,端得让人忍不住臆想飞飞。 云若夕对此是欣赏的,毕竟人皆好美,美男好看,美人自然也好看,只是她忍不住想,年节还未过,这般着衣,不会感冒? “这是民妇的侄女芳芳。”张氏见云若夕的目光落在张芳芳身上,很自然的拉过对方,让张芳芳给云若夕和慕璟辰请安。 张芳芳毫不忸怩的走到慕璟辰面前,欠了欠身,露出明显的雪白沟壑,和含羞欲语的神态。 云若夕不是傻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不爽,她看向慕璟辰,却发现慕璟辰居然一直看着她。 那专心致志的样子,好似看她怎么都看不够,完全挪不开目光去注意别的东西。 云若夕不爽的心,一下子就被羞赧取代,她挪走自己的目光,转来转去,就是不在回到慕璟辰身上。 一直盯着小女人看,看对方什么时候也来看他的慕世子,见小女人害羞的把目光移走,不由上扬薄唇,勾起一抹赏心悦目的笑。 微微抬头去看慕璟辰反应的张芳芳,看到这浅笑,一下子就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她看得痴痴,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好似从未落在她身上,最重要的是,那让百花黯然的浅笑,并不是给她的。 巨大的怦然心动后,是巨大的失落,张芳芳撰紧小手,自顾自的起来,然后去到云若夕面前,欠了欠身,“姐姐安好。” 姐姐? 云若夕对这个词,下意识就生出了反感,“谁是你姐姐?我一个孤儿,除了义姐外,可从未有过别的姐妹!” 张芳芳本想着当着众人,一般人为了留一线,哪怕不喜欢她这么喊,也不会说出来,可云若夕却完全不在意这些。 张芳芳试图勾引慕璟辰的意图,已经让她对她美貌的好感,降到了零,如今故意攀关系、不怀好意的喊她姐姐…… 要换做男的,已经被她二踢脚了好吗!? “芳芳,不得无礼!”比起女儿被别人羞辱,张氏自然是要以训斥的方式,给张芳芳台阶下,保住她。 “云姑娘千万别介意,芳芳年纪小,看着您亲切,都忍不住喊了姐姐,她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她计较。” 云若夕冷笑,“小?”她看了看张芳芳的胸,“我觉得令侄女不小了,应该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乱想,有的人是不能乱叫的。” 张氏闻言一怔,下意识的去看慕世子,发现对方一直用手慵懒的支着脑袋,安静的看云若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这才放下心。 她笑着道:“云姑娘说的是,芳芳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回头,我必定好好教她。” 说完就上前,将张芳芳拉在了身后。 这么一来一回后,外面下人传,说冯妈妈病得有些严重,实在起不来。 “怎么会?昨个儿不是还好好的?”张氏刚说完。 云若夕就站了起来,“冯妈妈病了?” 然后不等张氏等人反应,她立刻走了出去,“带我去找冯妈妈。” 下人见云若夕直接走出来命令她,下意识就转身,带了路。 没办法,气场有些强。 慕璟辰注意力一直在云若夕身上,见云若夕离开,自然也跟着去了。 他身后的秦越带着十来个侍卫,见慕璟辰走了,自然也跟着去。 客厅中的张氏夫妇慌张的对视了一眼,便立刻追了去。 云若夕跟着下人走了许久,才来到安府最偏僻的一处院子,看着院子里无人打扫的落雪和枯叶,她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头。 她速度越过下人推开屋子的门,便闻到了浓烈的药味,和一股隐隐发霉的味道。 云若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看得慕璟辰忍不住伸手,将指尖放在她的眉心,试图抚平她的愤怒。 “冯妈妈!”云若夕被慕璟辰冰冷的手指触摸,知道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立刻去到床边,看向床上的人。 的确是病了,脸色苍白,虚弱无力,云若夕拿起冯妈妈的手,为其把脉,发现对方寒湿入体,相当严重。 她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很简单,简单到和外面华贵精致的安家厅堂形成了鲜明对比。 云若夕看着已经病得失去意识的冯妈妈,眼眶微红。 卸磨杀驴,她懂,可冯妈妈毕竟是安家的老人,是安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的人,张氏他们怎么能这么对她? “快去请大夫!”云若夕对自己的中医医术,还欠缺许多实践,不敢轻易给病人施针用药。 看着小女人毫不介意的去触碰冯妈妈,和冯妈妈身上那明显发霉臭了的被子,慕璟辰神色晦暗。 他看向后面赶上来的张氏夫妇,眸光很冷。 张氏夫妇被这么一看,差点没把魂丢掉了,连忙对着身边的管家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张氏夫妇脑子转得极快,立刻对着下人大骂:“你们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伺候好冯妈妈的吗? 冯妈妈为什么会在偏院里躺着,浅浅不是说了,让冯妈妈住后园的祥瑞阁!?” 这是准备把责任全都推到下人身上? 云若夕看向张氏夫妇,微红过的眼睛,和慕璟辰一样,带着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凌厉和冰寒。 张氏夫妇颤抖着身子,完全不敢再啰嗦,急忙骂着身边的下人,然后回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妈子,把冯妈妈转移去了隔壁的院落。 第569章往事 这个过程中,冯妈妈隐隐醒来了一次,她睁眼看到了云若夕,喊了声:“云娘子……”便又闭上了眼睛。 云若夕一路跟着,直到大夫来,给冯妈妈施针,开药,一番救治后,她重新去到床边,看向床上已经醒来的冯妈妈,问候道:“冯妈妈,你好点了吗?” “嗯。”冯妈妈虚弱的看着云若夕,笑了笑,“多谢云娘子,让你见笑了。” 见笑…… 见什么笑,冯妈妈没明说,但云若夕是明白的。 她微微皱眉,“冯妈妈,如今安府已经在安家老宅掌控下,你在这里没有任何身份,不如跟我走。” “老奴是和安府签了死契的人,一辈子都是不能离开安家的。”冯妈妈说出这话,云若夕就没有在全。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要是冯妈妈愿意,有慕璟辰在身后的云若夕,可以一句话让冯妈妈恢复自由。 但冯妈妈还是这般说,主要是想委婉的拒绝云若夕。 对冯妈妈而言,安家是她的家,更何况,她答应过老夫人,“老奴得看小小姐,顺顺利利的嫁入顾家。” 冯妈妈不提安浅浅还好,一提,云若夕就忍不住来气,“她怎么能这么对你?就算你没有照顾过她,但你对安家一片忠心……” 连云若夕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安家所有人都有可能算计安浅浅,唯独冯妈妈不会。 这位在安家待了一辈子的老人,对安老夫人忠心耿耿,对安晴芳真心疼爱,对安浅浅,自然也不会背叛。 可安浅浅却让张氏等人把冯妈妈丢在偏僻的院落,仍对方自生自灭?! 这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 云若夕骂道:“安家是穷得没钱给你请大夫吗?” 作为首富,大宁第一皇商,他们为了欢迎慕璟辰,能拿上好的丝绸铺路,却舍不得花银钱,为一个为安家操劳半身的奴仆请大夫。 导致对方由不太严重的伤害,变成了如今的寒毒入体,要是云若夕来得再晚一步,可能冯妈妈就会这么悄无声息的病死在哪偏院里。 “云娘子……” “你别劝我,我知道你想给安浅浅说情,但这件事我不会这么算了!”云若夕愤愤道,“若她受制于张氏,无法保住你,我不会怪她,可张氏对她事事顺从,她明明可以让你好好养老的!” 冯妈妈看着为她打抱不平的云若夕,心中温暖,闭上的眼睛里,泛出湿润,她突然忍不住的想,若云若夕是他们安家的孙小姐,那该多好? 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整个安家,冯妈妈觉得,安家在安浅浅手中,可能真的不会存在太久。 她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初安老夫人想把安家全部给云若夕了—— 对于安老夫人这等为德昌号用了一辈子心的人来说,把德昌号传给后代,远不如让德昌号之名源远流长来得重要。 冯妈妈闭眼,云若夕以为对方是累了,心中微微叹气后,准备起身离开,可冯妈妈却突然睁眼叫住了她。 “云娘子,你们今天来安家,可是来找老奴的?” 云若夕回头,“嗯,不瞒冯妈妈,我,我想知道一些关于安老夫人和言雪灵的事。” “言雪灵?”冯妈妈听到这个名字,出乎云若夕意料的,露出了诧异的目光,“你怎么会想到来打听言雪灵的事?” 云若夕微微凝眉,“怎么?不能打听吗?” “不是,只是言雪灵当初……”冯妈妈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老夫人吩咐过,有关言雪灵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 任何人…… 云若夕淡淡道,“包括可能是她女儿的我吗?” 云若夕的话,让冯妈妈诧异的神色,瞬间变成了极大的震惊,然后她便忍不的呢喃道:“难,难怪老夫人会在见到你的时候,说像……” “像什么?言雪灵吗?”云若夕问。 在没真正确定和言雪灵的关系前,云若夕是不想乱和人攀关系的。 但安老夫人不让冯妈妈跟任何人说言雪灵的事,如果她不说自己可能是言雪灵的女儿,忠心耿耿的冯妈妈一定不会开口。 “不瞒云娘子你,老奴其实并没有见过言姑娘真容,所以,当老夫人看着你说像的时候,老奴也并不清楚,她是不是在说您长得像当初的言姑娘。” 冯妈妈对云若夕的人品是看在眼里,犹豫之后,选择了告知,“言姑娘当初经过岳阳时,曾救过我们老爷。” “安老爷安成业?”云若夕诧异,她还以为言雪灵给过恩惠的人是安老夫人。 “对,那个时候,我们老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冯妈妈眼神飘远,陷入回忆—— “我还记得那时,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老爷恶疾缠身没几天活头了,夫人和老爷感情深厚,自是不信。 于是请衙门张榜,遍请全国各地的名医,在上门的一大群所谓名医里,言姑娘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她年纪小,又做小生打扮,与其说她是个大夫,不如说她是一个小小的药童,好在那个时候,她身边就已经有她的师兄楼清风在。 对方报上药王谷的大名,才没没被安家的下人当骗子赶出去。 老奴还记得,在所有大夫都说治不好的时候,只有言姑娘表示,她可以治好老爷。 夫人不信,但看她是药王谷大弟子楼清风身边的人,便想着言姑娘大概是楼清风的药童,是帮楼清风说话的,也就十分激动的把对方请了进去。 可让夫人和老奴意外的是,给老爷治病的不是楼清风,竟真的是那个小小的药童。若当时楼清风没站在旁边看着,夫人铁定要上去阻止言姑娘救治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医术一道,天赋重要,经验同样重要,换做是我,我也会怀疑一个少年。” “嗯,好在言姑娘医术过人,治好了老爷。”冯妈妈感慨道,“而且也是因为言姑娘,我们才知道,老爷所患的疾病,并非家族传下来的疾病,而是中了毒。 第570章往事下 从太老爷那个时候就已经中了这种毒,且因为嫁给了老爷,夫人也被毒药馋噬,只是暂时没有表现出来。 好在有言姑娘,老爷和夫人才双双保住了性命,包括中毒不深的大小姐,也是言姑娘给治好的。” 说到这里,冯妈妈突然忍不住的想,若云若夕正是言雪灵的孩子,那大小姐当年所做的事,何止是罪孽,完全就是在恩将仇报。 冯妈妈现在都忍不住想起身,代旧主们给云若夕跪下,她也算明白,安老夫人为什么会对云若夕这般愧疚。 “冯妈妈,然后呢?”云若夕问,“言雪灵治好了老夫人他们,就离开了吗?” “没有。”冯妈妈道,“因为下毒的人没有找到,老爷和夫人便恳请言姑娘留下,帮忙老爷他们寻找下毒的人。 等到老爷和夫人抓住了下毒的仇家,帮老太爷报了仇,言姑娘才不辞而别的。” 冯妈妈感叹道,“老奴还记得,当时老爷和夫人都很遗憾,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的报答言姑娘,言姑娘就离开了。 好在后来京城传来了言姑娘的消息,夫人和老爷这才让人送去了珍贵的药草当做谢礼。” 冯妈妈道:“老奴所知道的有关言姑娘的事,也就这么多。” 刚说完,冯妈妈的眼睛就闪烁了一下,“哦,还有一件事,当初言姑娘离开京城后,曾来岳阳找过夫人。 她说,当初的毒素虽然已经被她清除,可多年的毒素侵染,已经伤到根本,老爷时日无多,至于夫人…… 老奴并不清楚言姑娘做了什么,反正后来,老爷的确是突然病倒,不过三天,就去了。 而夫人,却如言姑娘所说的那样,暂且好好的活了下来。 至于大小姐,她的天生体弱多病,也多是因为从娘胎里带了毒,嫁去云家,经历生产,也去得早。” “那安浅浅的身体?”云若夕作为医者,下意识的关心了一下。 冯妈妈叹息道,“她没事,大小姐身子被毒残害后,只是比常人弱,她的身体里已经没多少毒了。” 云若夕听后静默,理了理整个过程,最有用我的,也就是言雪灵离开京城后,去找了安老夫人那里。 “冯妈妈,那你可知道言雪灵去主动找安老夫人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株药。”冯妈妈道,“言姑娘似乎很需要这株药,她知道安家富可敌国,人脉广博,各行各业都有涉及,可以用最快的时间帮她找到这株药。” “那药是什么?” “我记得,好像叫圣心莲。”冯妈妈道,“是一种十分稀有的植物,香气可中和世间百毒,一般人,像老奴这样的,听都没听说过。” 解毒的稀有药材? 云若夕微微凝眉,言雪灵果然在那个时候中毒了。 “那最后,老夫人帮她找到了那圣心莲了吗?”云若夕问。 冯妈妈摇了摇头,“没有,没来得及,言姑娘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安家待了短短三天,发现一直没消息,就离开了。” 冯妈妈皱眉道,“当时不觉得,现在回忆起来,老奴似乎觉得那时候的言姑娘很奇怪,完全不复当初在安家第一次见她时,那般天真浪漫。 她好像有了心事,且心事很重,离开的时候匆忙得,就好似在被人追赶一般,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楼清风并不在她身边。” 什么!? 这一信息点瞬间诧异了云若夕,要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言雪灵是和楼清风一起离开京城的。 后来言雪灵中毒,也是楼清风将她带回了药王谷,怎么看,两人应该是在一起的才对,没想到中途,两人分开过。 “说到圣心莲。”冯妈妈激动起来,“云娘子,当时言姑娘留下书信,说若将来找到圣心莲,希望安老夫人能送去药王谷。 可等到言姑娘去世的消息传来,我们都没有找到那传说中的药草。 后来,就在我们以为那药草不过是被人幻想的植物时,在雪国那边的客栈,却传来了有圣心莲的消息。” 安家生意远通境外,在和大宁有发达贸易来往的雪国,也有分号,更发展了不少产业。 这大概也是言雪灵找到安老夫人,希望她帮忙寻找最主要原因。 “夫人为了报答言姑娘,继续寻找圣心莲,终于找到了那稀有的药草,可没想到后来药王谷闭谷,一直不见外人。 等到近些年,药王谷重新对外招收弟子,我们才得以把那圣心莲送过去。”冯妈妈忍不住哀伤,“却终究是晚了。” “你们已经尽力了。”云若夕宽慰道。 冯妈妈看着云若夕,或许是想到言雪灵,她看云若夕是越看越顺眼,“言姑娘不喜欢对外露出真容,云娘子你也不喜欢。” 额,不是她不喜欢,而是某个爱吃醋的男人不喜欢。 至于言雪灵为什么不愿意……她就不得而知了。 “冯妈妈,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别的了吗?”云若夕问。 “没有了。”冯妈妈说到这里,才后知后觉的想,“不对啊,你和小小姐一样大,可小小姐出生的时候,言姑娘已经死了……” 云若夕坦诚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来找您询问有关她的事,我对我自己的身世很在意。” 她拿出了和血玉放在一起的玉牌,“冯妈妈,老夫人临终前,将这个给了我,直觉告诉我,这可能跟言雪灵有关。” 冯妈妈一看那玉牌,便亮了眼睛,“这是言姑娘的!” 云若夕微微凝眸,果然…… “冯妈妈你确定吗?”云若夕阐述道,“老夫人告诉我,周楠的父亲周大管家曾在老夫人身上看到过这玉牌,以为是老夫人的,才将无意间遇到的玉牌买下送回。” “老奴确定。”冯妈妈坚定道,“当初言姑娘亲自给老爷熬药的时候,老奴去帮忙,在言姑娘的脖子上看到过。 因为当时天气太热,言姑娘扯领口的时候没注意,把这玉牌扯出来了,老奴才看到的。 言姑娘似乎很宝贵这块玉牌,见老奴来了,立刻把玉牌放进了怀里,似乎怕老奴看到。” 第五百七十一章墨玉来历 冯妈妈缓了口气,“不过那玉牌是墨玉,上面又有金色的小字,实在太特别了,老奴一眼就记住了。” 至于为什么会让周管家在夫人的身上看到…… 冯妈妈摇了摇头,“老奴也不知道,或许是言姑娘交给夫人的也说不定。” “这样。”云若夕看着手中的玉牌,“老夫人将这玉牌给我,是因为她确定我就是言雪灵的女儿?” “应该是。”冯妈妈点了点头,“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云娘子你是在言姑娘去世后出生的,但言姑娘本事那么高,或许当年并没有被毒死。” 云若夕略微沉默,从她目前得知的情况可以确定,言雪灵是个医术和毒功都极其好的人,所以冯妈妈和谢堰才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言雪灵没有被毒死。 但也有可能,只是他们单方面的希望言雪灵还好好活着。 “我和慕世子成亲后就会去药王谷。”云若夕想了想道,“你放心,若是有言雪灵的消息,我会派人告知你一声。” 云若夕是医者,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她看得出,冯妈妈现在没什么活下去的念头。 在老夫人去后,她应该也是想跟着去的,若不是安老夫人交代了让她守着安浅浅,她可能在老夫人去的时候,也会追随而去。 如今安浅浅不仁不义,这般苛待于她,纵是再忠心耿耿的人,也不由会感到寒心。 云若夕故意说会把言雪灵的消息带回来告诉冯妈妈,也是想给冯妈妈找个养好身子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冯妈妈作为安老夫人的亲信,心思灵透,哪里不懂云若夕的深意,她微微红了红眼睛。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安家劳碌一生,伺候安老夫人,伺候安大小姐,甚至为小小姐的后半生尽最后的努力,却被安家的这些人丢在偏院里自生自灭。 更没想到,最后关心救她的,还是被安家恩将仇报过的恩人的孩子…… “云娘子,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是安晴芳,不是你。”云若夕叹了口气,“不过安老夫人已经替安晴芳还了债,我不会对安浅浅如何。” “老奴不是为小小姐才跟您说对不起的。”冯妈妈缓缓叹气,“若当初言姑娘还活着,我们应该及时把圣心莲送去的。” 这是安老夫人一辈子的遗憾。 云若夕抬手握住冯妈妈的手,“冯妈妈,别这样说,圣心莲那般稀有,能找到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更何况,你们怎么确定那圣心莲最后没有到言雪灵手里?” 云若夕的话提醒了冯妈妈:“是啊,若言姑娘没死,指不定是因为圣心莲起到了作用!” 冯妈妈忍不住激动:“夫人在天有灵,定会心安了。” 那可不一定……云若夕心想,虽然她不知道安老夫人和冯妈妈为了保住安浅浅都做了什么,但安家现在的情况,安浅浅基本就是一个牵线木偶。 她这一生是否能安顺无忧,实在不能确定。 不过这样的话,云若夕不会说,这样的事,她也不关心。 嘱咐冯妈妈好好养身体后,云若夕走了出去。 “阿辰,冯妈妈需要人照顾。” 慕璟辰没有回话,只是淡冷的看了张氏夫妇一眼。 张氏夫妇立刻抖了抖身子,对着身后的仆妇喝骂道:“还不快去守着冯妈妈,要是冯妈妈有三长两短,我拿你们是问。” 眼见仆妇们纷纷进去,云若夕伸手一拦:“冯妈妈现在不宜被太多人打扰,去一两个就行。” “是是是。”张氏连连应声,对着那些被云若夕拦住的仆妇骂道:“还不按云姑娘说的去。” “是。”两个年纪三十多岁的老妈子被云若夕放了进去。 那种一看细皮嫩肉不太会照顾人的门面丫鬟,还是继续当花瓶好了。 云若夕不想在现在的安家多留,看了慕璟辰一眼,对方就心有灵犀的牵起她的手,带着她往走。 眼看慕璟辰这座惹不起的大佛终于走了,额头上都是汗的安浅浅养父安井明,才算是缓过气来。 “谢天谢地,那云氏没让慕世子教训我们。” “那是因为她没有找到理由和立场来教训我们。”相对丈夫的放松,张氏心里却绷得更紧了,“从现在开始,咋们的命就和那冯老太婆绑在一起了,要是她死了,那云氏铁定要找我们算账的。” 张氏的担心落在她儿子安在航耳里,极其不是滋味。 “母亲,难不成咋们现在真拿那个云氏没办法了?” “不然呢?”张氏对从墙后走出的儿子和有些茫然的丈夫道:“她现在是慕世子的女人,连儿子都给对方生了,就算最后不一定能嫁入慕王府,那她现在也是正得宠的时候,如何能和她对着来? 莫说咋们初到京城,根基不深,就算咋们根基牢固,掌控了整个安家,浅浅也嫁入顾府,比起天子的亲妹妹亲侄子,也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你们赶紧去找那周老板,撤掉支援他们的钱,别去掺合那打压云氏酒楼的事了。” 张氏说完,那安井明才神色复杂道:“钱已经用掉,回不来了,至于打压之事……” 安井明脸色难看的顿了顿,“他们已经放弃和云氏酒楼竞争了。” “什么?!”张氏听到这情况,胸腔差点噎住。 “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哪知道突然收到慕王府的帖子,就给忘了。”安井明说完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群奸商,找上我们的时候说的好好的,什么利润我们七,他们三,如今云氏是慕世子外室的事一出,他们居然直接毁约了。” “他们说毁就毁吗!?”张氏捂着胸口大骂道:“咋们可是写了合约的,他这样得赔我们钱!” 张氏还没说她要去京兆府衙门告他们,安井明就叹了口气,“没得告,这件事是咋们当时太冲动了,考虑不周,没去想那合约内容涉及不正当竞争,衙门是不会受理的。” 更何况,那上面写的,一起打压的酒楼,是云若夕的。 这差点得罪慕世子的京兆尹怎么可能会帮忙。 第572章很有自知之明 张氏气得头昏目眩。 张芳芳赶紧扶着她道:“姑母,不过是些钱财,去了也就去了,咋们安家,不愁那一点钱。” 话虽如此,“可拿去支援的那些钱,都是从我们自家的账上出的。” 张氏欲哭无泪,若不是因为贪心,想独自和周老板他们分钱,如今怎么会蒙受这么多的损失。 “我们家自己的账?”张芳芳心抖了一下,“不能从安浅浅那边出吗?” 张氏摇了摇头,“不能,现在整个安家,名义上是浅浅的,总账本也在我和你姑父这里,可事实上,却是被族长他们把持着。“ 安家老宅的族长手里,有安家总账本的备份,若是从安浅浅那里走账,还是笔不小的数目,一定会被族长察觉。 张芳芳转了转眸子,”姑母,难不成,咋们要一直给族长他们做事?“ 比起安家老宅的其他人,安浅浅显然对当了近二十年父母的张氏和安井明更为信任,接手安家后,毫不犹豫的就把安家的账本和产业,都交给张氏和安井明处理。 如果张氏和安井明想独吞安家,完全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利用安浅浅,将安家老宅的那些人,都赶出局。 可—— “你七叔五伯他们挤走安家的大管家后,已经掌控了不少安家在外的产业,咋们要想完全吞下安家所有的东西,是不切实际的。“ 张氏对自家人的能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安家的财富太多,产业太大,光是他们一家,根本就吃不下,更何况老宅那边虎视眈眈多年,又岂能让他们家,成为下一个安成业? 所以—— “这个暗亏,只能吃了。”张氏咬咬牙,“不过安晴芳给安浅浅留了不少好东西,我去想办法弄点。” 怎么的,也能补上一些。 张芳芳却是有些担心,“会不会被表姐发现?” “不会,她嫌看单子麻烦,库房有多少东西,是从来都不去理会的。” 张氏说完,就吩咐丈夫和儿子,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要再和周老板他们来。 至于她自己,则拉着张芳芳去了小库房。 母女俩在库房里挑选东西,张氏见周围没人了,才拉着女儿道:”你是不是想要嫁去慕王府?“ 张芳芳毫不否认,“母亲以为如何?” 张氏微微皱眉,“为娘不太同意,那慕世子脾性古怪又残暴,曾经被他仗毙的人,没有上千也有上百。” 这样生性残暴的人,莫说能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一个问题。 再者—— “他身份太高,已经超出了普通豪门贵府的范畴,你若是受了欺辱,我们根本就没办法给你出头。” 张氏是希望女儿嫁得好,可也希望她能够过得好。 “顾家那边,虽然是世家,但好歹是诗书门第,礼教传承,苛责下人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做出,更莫说害妾室性命。” 张芳芳听后沉默,母亲所言,未必没有道理,何况今日那慕世子,似乎完全没有想看她一眼的意思。 然而,就是因为对方连一眼都没给她,才让她始终有些意难平。 “母亲,女儿心里有数。” 张芳芳这么说后,张氏便勉强放了心,她这个女儿,可比安浅浅那混不知事的,要优秀得多。 两人清点东西。 云若夕和慕璟辰回到王府,刚回去,影三就前来报告:“梅十三娘已经在烟雨居里,被暗中拍卖了……” 所谓暗中拍卖,就是只有部分烟雨居的贵宾才能见到,并出价的拍卖。 只是—— 影三顿了顿,“梅十三娘在京城还算个名人,不少人都认识她。” 虽然这些人里,有不少人,都对梅十三娘有意思,想将其据为己有,可他们也很清楚,漕帮的龙头不是能买下的。 影三报告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云若夕。 慕璟辰本来还有些担心,云若夕会怪他,不提前知会她,就派影三他们去找了梅十三娘算账。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非但没有怪他,反而还激动的表示,“她现在卖多少钱?” “……” 影三看了眼慕璟辰,见楼主神色略带无奈的默许,便乖乖回道:”回夫人,暗拍的价钱是从千金起,但梅十三娘目前,还没有人出价。“ 因为一旦出价,就意味着和漕帮作对。 云若夕想了想,“有点贵,要是再便宜点,没准我就买了。” 云若夕的话一出,慕璟辰的眸子,便微微闪烁了一下,“阿三,你去烟雨居,让萝衣把梅十三娘的价钱,降到一两银子。” 一两?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你想让我把她买了?” “你想买吗?“慕璟辰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云若夕狂摇头,“不买,买她做什么,一不洗衣服,二不能做饭的,还得多个人吃住。“ “……” 很,很小女人的理由。 慕璟辰掩唇轻笑,让影三去了。 等到烟雨居里的烟雨楼里,一身淡紫色轻纱秀裙的紫萝衣,在收到影三的指示后,瞬间就明白了主子的想法。 可影三有些怀疑,“把价格定成一两,就会有人买了?” 要知道,对于烟雨居里,那些可以参与暗中拍卖的贵宾来说,一千金和一两银子其实是没多大区别的。 紫萝衣知道影三的想法,出尘绝艳的清丽面容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嘲笑,“亏你还经常跟着主子作死,连主子的意图都想不到。 对于烟雨居的那些贵宾来说,一千金和一两银子的确没什么区别,可事实上,他们还是有区别的。 人对于免费的东西,总是难以抗拒,这跟有没有钱无关,而是和人本性里的贪字有关。 把价钱定成一两,明显就等于白送,只要是人,都会心动。 且商人骨子里,都偏爱风险,哪怕他们很清楚,收下梅十三娘,会面临得罪漕帮的风险,也还是会有人,愿意来承担这个风险。 当然了,如果这些人始终不肯冒险接收梅十三娘,那梅十三娘一两贱卖,却无人想要的情况,也足够让她本人记住,得罪我们影楼的下场。“ 影三豁然开朗,原是这样,“说起来,这办法还是夫人提醒,主子才想到的。“ 第573章影楼明影 “夫人?”紫萝衣微微讶异,没想到这么聪明的法子,居然是因为那个云氏提醒,主子才想到的? 影三没察觉到紫萝衣的诧异,传达完主子的命令后,就闪身离开。 紫萝衣看着影三消失的背影,亦没有多想,吩咐身边的侍女,让对方唤来了烟雨居的老、鸨。 烟雨居表面上是个青楼,暗地里却和黑市有一些合作,时不时就会进行一些稀有物品的拍卖。 卖人,是头一次。 而烟雨居的管理者,明着是老、鸨春风姨,实则是住在烟雨居中心,烟雨楼里的头牌紫萝衣。 至于紫萝衣的身份,自然出自影楼。 不过不同于影楼里的暗影,像紫萝衣这等在世间获得身份,隐匿起来帮助影楼做事的人,在影楼叫做明影。 明影的数量最初是少于暗影的,但在慕璟辰接手后,影楼的明影渐渐多了起来。 因为人数太多,甚至远远超过了暗影,慕璟辰只能亲自选人负责,来负责下面各色明影。 紫萝衣便是挑选的明影上级之一。 紫萝衣的能力很强,由她负责梅十三娘的事,慕璟辰很放心,但因为梅十三娘的袭击,他更加在意起云若夕的自保能力。 斟酌之后,他为云若夕选了个最合适的发展路线:“内功所需要的时间太多,你可以先学习一些毒。”然后如梅十三娘那般,用毒物自保和攻击。 “小青虽然可以保护你,但它不一定能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你自己身有剧毒,学毒对你而言,也是十分有利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云若夕点了点头,医毒同源,识毒也是学医的一部分,她自然是要学的,只是—— “你之前教我的毒草,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比起常见的草药,那些千奇百怪的毒药,才是更多、更难识别的。 “那就多记几次。”慕璟辰牵着她,将她带去了王府东苑的藏书阁里,然后将放在暗室里的的一本书,递给了她。 “这是孤本,不要弄丢了,每天至少记十页,我会不定时的抽查。” “嗯。” 不同寻常妻子,被丈夫这般要求后,会撒撒娇,卖卖萌之类,云若夕拿过书籍后,是立刻将书小心翼翼的抱在了怀里,郑重道“你放心,我会好好记的。” 她的郑重,她的认真,倒让他连想好的那些“记不住就要受惩罚”的话,落了回去。 “你呀。”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放心,不会让你死记硬背,这上面的毒草,我会尽量给你找到样本。” 这样,她会记得更容易和清楚。 “谢谢。”云若夕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背书,慕璟辰却是拉着她,无奈一笑,“阿夕,你怎么都不好奇,这个暗室是怎么回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云若夕笑了笑道,“有钱人在家里建造暗室,不是用了藏重要的东西,就是怕有一天遇到危险时,没地方可以躲。” 电视剧上面都是这么演的。 后面这句云若夕没说,但慕璟辰却基本知道,她的古代常识,相当的丰富。 “对,这间暗室是我让人偷偷弄的。”慕璟辰拉着她的手,领着她往里面走,“重要的东西其实没有多少,我建造这暗室,主要是因为它可以联通道王府外。”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一路上跟她讲解机关构造,让她记住每一个关卡。 “这个地道的长度很长,出了王府后,会通向哪里?”云若夕好奇发问。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慕璟辰带着云若夕往外走,等到了往外的通道,爬上去一看,居然是一户普通民居的灶台。 “好厉害!”云若夕很是惊奇,“这样长的过道,通风是怎么处理的?” “你要想看设计图?” “嗯嗯。” “先亲亲?” “……” 面对着无耻的要求,云若夕自然是——“好的世子,没问题世子。” 她亲了一口,然后就听慕璟辰说:“设计图在建好的那一刻就被毁了,如果你实在想看,我可以画给你。” 言下之意,设计图现在,只在他的脑子里了。 “……” 果然是骗亲亲! 云若夕嗯哼了一下,却没有再要,“算了,我也就只是好奇,你跟我随便说说就好,设计图给我,我也不一定能看懂。” 慕璟辰笑而不语,小女人一定是能看懂的,不然,她当初是怎么参与设计小竹园的。 两人在这处距离慕王府有一定距离的民居厨房里没有待多久,不过片刻就原路返回。 返回的时候,慕璟辰特地考了云若夕,之前跟她说的机关。 云若夕基本都记住了,毕竟是用来逃命的暗道,设置陷阱也只是怕有追兵,并不是真为难人。 回到原本的藏书阁后,云若夕想立刻开启学习模式,但慕璟辰却拉着她去吃了午饭,等到休息练功依次做完,才允许她开始看书。 感觉就像是在上晚自习……学霸云若夕顿时有种重回校园的感觉,看起书来也不由得心应手。 当初她跟着慕璟辰上山采毒草,因为想着慕璟辰要离开,心不在焉,故而没有记下多少,如今专心致志,别说记十页,就是三十页也不是问题。 慕璟辰考她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诧异,“你怎么都记住了。” 云若夕挑了挑眉,“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慕璟辰抚了抚她的面颊,“怎么会,夫人这么聪明,为夫很欣慰。” 嗯哼。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记住的?”云若夕炫耀般的问了一句。 慕璟辰顺着她笑道:“怎么记住的?” “这个嘛,我不告诉你。”云若夕没告诉慕璟辰,却是喊来了两个小包子,给他们说了联想记忆法,和思维导图。 慕璟辰听后,觉得很有意思,“你这个方法,对于普通人提高记忆,很有帮助。” “那可不。”云若夕表示,“人的大脑就像一个存储器……” 她还没装逼完,慕璟辰就道:“不过对两个孩子用不着。” 第574章合作 “啊?” 云若夕看向两个睁着大眼睛的萌娃,突然想起,安安是神童,什么东西都能极快记住,而乐乐,好吃懒做,哪怕知道了怎么记课文,也不会去记的。 额,这么一看,确实,用不着…… 云若夕备受打击,不过—— “等我以后建了学校,我这法子还是有用的。” “建学校?”慕璟辰微微抬眸,“学校,是指书院,学堂?” “对。” “你建学堂做什么?” “当然是从根源上,提高人的良知。” 云若夕想了想,这件事她虽是自己想做,但她不久后就会成为慕璟辰的妻子,二人命运同绑,她自然也得告诉他。 “我在贫民街遭遇的事你也看到了,虽说我当初捐东西时,并不期待被他们感激,但被那样算计针对,我还是会感到难受。” 云若夕忍不住抱住了两个小包子,从他们肉呼呼软乎乎的小身子板上,寻求安慰。 “我相信人性本善,也相信人性本恶,而人最终是成为善还是恶,都要看他受的教育,和他今后面临的选择。 我不是神,无法改变人日后的际遇,但我可以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接受好的教育。这样,在他们日后面临选择时,可能会多一种不同的选择。“ “你的想法很好。”慕璟辰对于这些事,是不太在意的,但小女人在意,他便顺便在意好了,“不过具体实施却没有那么简单,首先,你得想好,你是想建学堂,还是建书院。” “学堂?书院?”云若夕反问,“这二者有区别吗?” “当然有。”慕璟辰轻笑回应,“学堂是属于民间的,如农村的村舍等等,只要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人,都可以开。 但书院则不一样,它是隶属于官府的,由太学作为总管,专门供童生以上学子读书,在各地,只有县级以上的大县城才有。 民间想要办,也不是不可以,但得从官府那里拿到许可证,相对来说,没有学堂容易。” 云若夕明白了,学堂类似于幼儿园,给小孩子们启发用的,而书院,则是要经过考试才能考进去。 “我只是想普及教育,自然还是建学堂的好。”云若夕道,”先去京郊附件的村落建,等到稍微发展起来,我就弄个奖学金基金,专门帮助那些寒窗学子们……“ 慕璟辰没提意见,只笑着说,“云老板很有钱啊。” “那飒飒必须的。”云若夕抬了抬下巴,“就算你不是慕王府的世子,一无所有,本姑娘也能养得起你。“ 就算你不是世子,就算你一无所有,她也能养得起他…… 慕璟辰眸光轻柔,看向那一脸傲娇的小女人,泛出湖面粼粼的微光。 他遇到她的时候,他的确一无所有。 而她,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她依旧没让他和家人,饿过肚子。 慕璟辰迈步上前,想将她拥入怀里,可小长乐却突然道:“娘亲,我饿了。” 又饿了…… 看着每天要饿六七次的小长乐,云若夕很是担心,她的小可爱会不会吃成一个胖可爱。 不过两个小包子每天的运动量的确很大,经常饿,倒也是自然。 “娘亲给你们弄吃的。”云若夕准备牵着两个小包子走。 慕璟辰却一把拦住,“琳琅,把两个小少爷带去席华阁。” “可是两个孩子还没吃东西……” “席华阁那边有吃的。” 慕璟辰对着小长乐眨了眨眼睛。 小长乐立刻明白了爹爹的意图,主动离开云若夕的手,去到了琳琅面前,“琳琅姐姐,我要去找漂亮祖母——” 被无情抛弃的云若夕:“……” 等到两个孩子跟着琳琅离开,慕璟辰立刻上前,从背后抱住了她,“阿夕,我也饿了。” “……” 云若夕回头看了他一眼,“我让小九给你拿点吃的。” “……” 慕世子不开心了。 两个孩子饿了,她关心无比的要带他们去厨房,亲自给他们做,可轮到他,就是让小九拿。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小炒肉。”慕璟辰冷哼道,“要不要辣的。” 我…… 不要辣的小炒肉还是小炒肉吗? 云若夕想瞪他,可听着那咬着耳朵的男神音,她还是羞耻的红了脸,然后狗腿般的表示:“好,我给你做。” 云若夕被慕璟辰抱着去了厨房,找了些不辣的青椒,还真的给他做了一盘不辣的小炒肉。 慕世子很满足, …… 第二天,是初五。 正月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许多店铺都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开店。 太白楼也不例外。 云若夕去的时候,周楠已经早早的到了,因为之前云若夕被衙门带走,又跟着慕璟辰回王府的缘故,最后的年账是周楠帮做的。 云若夕很感激,想要给周楠加工资,但周楠却笑着说:”云老板觉得我是需要那点工资的人?“ “那你想让我怎么感谢?”员工表现优异,必须要年奖。 “很简单,我想和云老板你合作。”周楠觉得,云若夕虽然很厉害,他对她也改变了不少想法。 但自小受到的教育和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他始终觉得,屈居在一个妇人手里,有些没颜面。 至于他当年又为什么愿意为安老夫人做事,自然是因为安老夫人和别的妇人不同。 安老夫人是看着他长大的,从一定程度上说,是他的长辈,他自然不会有觉得有颜面问题。 “你想跟我合作麻辣烫的生意还是物流的?”云若夕曾经跟周楠提过的生意里,这两个是周楠最感兴趣的、 “两个我都想参与。”周楠说完后顿了顿,“当然,以我个人的名义,而不是周家。” 云若夕眸光微凝,“以个人名义而不是周家?” “和安家签订协议的是周家。”周楠解释道,“而我,想单独以自己的名义,和你合作。” 明白了。 “可以。”云若夕很干脆,或者说,她其实对赚大钱这种事,不是特别感兴趣,之所以会变成一个商人,完全是为了生存。 第575章崔成不见了 周楠对云若夕的干脆,没有太大的意外,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基本看清楚,云若夕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不怎么贪便宜,也不会随便欺负人,你若是对她好,不说加倍,肯定会善意的还回来,但若是想对她不利,就等着她给你挖坑吧。 “合同方面你来拟吧。”云若夕很干脆,“我最近要忙别的事情,可能没办法兼顾这边,你可以多占点利润。” “好。”周楠也不推脱,多劳多得,这是公道。 只是—— “你在忙什么?”周楠有些好奇,“嫁入王府的事?” 云若夕和慕璟辰的关系,如今已经不是秘密,而且随着年关过去,各地重新开始流通,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到全国各地。 “不是。”云若夕笑了笑,”说来怕你笑话,我在学医术呢。“ “学医?”周楠倒是诧异了,云若夕擅长厨艺,又有经商的头脑,”去学医做什么?“ “多一技能傍身吧。”云若夕没多解释,跟周楠简单说了合作的事后,就去了晨曦小筑。 还没走近,坐在马车里的云若夕和影七,便听到了鞭炮的声音。 溪口街上的店铺不少,但放得起鞭炮的,却没几家。 云若夕循声望去,果然看到晨曦小筑门口,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大多数是喜欢玩鞭炮的小孩子。 云若夕见正门口人多,便让十三偏移了马车头,去到了晨曦小筑的后院侧门处。 影七上前敲了敲门,喊了声:“陈大哥。” 听见影七声音的陈大壮便立刻跑来看门,“云娘子,七姑娘,你们来了。” “没来晚吧?”云若夕见后院跑来跑去的小刘,笑着道,“有生意了?” “对,一开门就有了。”许是过年的缘故,陈大壮的神色比起平时,没那么沉寂和落寞了,“都是来吃火锅的。” “这样,店里只有小刘他们,会不会不够。”云若夕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去大堂帮忙,只能让影十三和影七去凑个数。 好在影十三和影七都是武艺高强的人,身手反应和体力都非常好,倒也能一个顶五个用。 云若夕去厨房帮赵太贤的忙,却发现孙婆婆和三娘一家都在。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青菜鲜肉的食材需要清洗和准备,只有赵太贤一个人,怎么可能忙得过来。 “婆婆,你们怎么都来了?” 云若夕最初本想着今日忙过之后,可以去请两个长工,但现在看孙婆婆和三娘他们有说有笑的干活,她突然觉得,或许可以让孙婆婆他们来店里帮忙。 人有时候是不能太闲着的,得有点事做,才会活得上进和精彩。 “小赵说店里没长工,大壮和向实又要砍柴,人手不够,希望我们来帮忙。”孙婆婆气色红润,看上去倒是比之前要好多了。 云若夕看向她旁边三娘的婆婆,琢磨着,应该是交到了年纪相仿,又谈得来的好朋友,所以才比以前更开心了。 老人家开心,做晚辈的也就满足了。 她去帮赵太贤制作火锅,然后才知道崔成居然没有来。 “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云若夕奇怪的问道。 赵太贤一边忙碌,一边回答:“开始是在一起的,他说他在京城也没什么可以回的地方,就跟我一起住在店里。 不过自从上次衙门之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我当时本以为,他是被看热闹的人群解散了,等到回店里,就应该可以和他汇合,可是没想到,他一直没有出现。“ 说到这里,赵太贤不仅有些担心。“夫人,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什么事?”云若夕问。 “就是,就是那个……”赵太贤一脸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连摇汤勺的动作,都透着犹豫。 “别吞吞吐吐的!”云若夕大姐大般的训了他一句。 赵太贤才坦白从宽道:“是这样的,夫人,你也知道,我当初来京城时,惹了些麻烦。” 当初赵太贤来京城,是来继承他师父赵一勺的遗产和遗志的,结果遗产没继承到,还差点连遗志也没机会去继承。 “之前,咋们不是推出了火锅吗?”赵太贤道,“因为味道好,生意好,不少人都跑来暗中打探我们是怎么做的。 我的师父的侄子赵思义,也是在京城开酒楼的,他见我们火锅味道很好,便也派了人来,想得到火锅的制作方法。 不过厨房这样的地方,向来是不许任何人进来的,况且有夫人你吩咐,让陈大哥守着,像赵思义这样的想偷方子的人,自然没能得逞。 结果没想到,他偷不到,就用了歪心思,派人找到我说,这火锅的制作方法是我师父发明的,如同我师父的财产。理应由他继承一般,这火锅的制作方法也应该属于他。 如果我们不把方子交给他,他就会去衙门告我们。“ 赵太贤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愤愤不已,“他也太不要脸了,这火锅的制作方法,明明是夫人你弄出来的。” “不,我也不过是搬了前人的方法,火锅的制作,算不得是我发明,不过晨曦小筑的火锅底料是我们一起研制出来的,理应属于你我。” 云若夕说完后,才忍不住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是开始卖火锅后的那几天发生的。”赵太贤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了低头,“我本来也是打算要跟夫人你说的。 但崔成不让,他说夫人平时要做的事,已经很多了,像赵思义这样的小杂碎,需不着夫人你去应付。” “所以赵思义的威胁,是崔成去摆平的?“云若夕凝了凝眸色。 “嗯。”赵太贤点了点头,“崔成跟我说,他虽然只是个做卧底帮人传话的小兵,但好歹是漕帮的人,赵思义应该会给他面子。” 云若夕微微挑眉:“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 赵太贤继续低头,“自然是担心那赵思义,表面听了崔成的话,不再打火锅制作方法的注意,可实际上一直暗记于心,想要找我们报复。“ 然后趁着云若夕落难,把崔成给掳走了。 第576章信赖还是试探 “我当初被他们掳走时,差点被打死。”赵太贤想起当初自己被毒打的经历,不由越发担心,“夫人,你说崔成不会真的被……” “崔成不见了好几天,你为什么现在才跟我说!?”云若夕有些生气。 虽然最初她把崔成视作敌人,但随着后来的互相帮忙,她已经将对方视为了重要员工,甚至朋友。 人际关系总是慢半拍的赵太贤闻言,差点没委屈的哭出来,“我,我没往那边想,我以为他是回漕帮了,或者去了哪。 夫人你也知道的,崔成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大家平时都听他的,他做什么事,也都游刃有余……“ 所以见崔成不在了,赵太贤也没往对方是出事了这样的念头上想,直到今天,“我见开业这样的重要日子,他都还没出现,才发现不对劲的。” 云若夕没怎么责怪赵太贤,崔成有时候是不怎么喜欢群体行动,出去置办东西,或者帮她做事,都是独自去的。 “你别急,这件事交给我。”云若夕心想,如果崔成真是赵思义那帮混账家丁带走的,倒还容易处理。 毕竟她现在和慕璟辰的关系公开,赵思义若是不想彻底得罪她…… 等等! 不对,以慕璟辰收拾人的残暴风评,赵思义很可能会对崔成毁尸灭迹。 因为这样一来,慕璟辰就不能确定崔成是真的落在了他的手里,也自然,不会轻易下结论的收拾他。 “我这就让人去赵家找人。”云若夕转身要走。 赵太贤立刻跟上,“夫人,我也要去。” 赵思义和他们结怨,毕竟是因为他。 云若夕摇头道,“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你乖乖做你的火锅,崔成的下落我会让去找的。” 让人? 让谁? 赵太贤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夫人已经不是孤女寡妇,而是有了男人的人了。 慕王府人手那么多,一定能找到崔成的。 云若夕出去找到了影七,吩咐她让人去赵家找一下。 影七让人去了,云若夕这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继续会厨房帮忙。 赵太贤知道了云若夕不表现出来对崔成的在意,是为了保护崔成,也学着云若夕,尽量正常的忙手里的事。 等到中午饭点过去,快大半个时辰,忙碌的众人也都没能有一个歇下来的。 好在慕璟辰来了,还带来了六个家丁打扮的人,接过了大家手里的活计,这才让大家得以有了吃饭的时间。 赵太贤给大家准备了火锅,云若夕很自然的坐下,准备和他们一起吃,慕璟辰却拉着她道:“跟我去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云若夕怔愣了片刻,便恢复了常色,起身对孙婆婆他们说了一声,又给了赵太贤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跟着慕璟辰走了。 而等到慕璟辰一走,院子里的三娘他们才算缓过气。 纵然知道这慕世子对他们的夫人很好,对他们,也似乎没有恶意,但在京城百姓脑海里,慕璟辰的可怕形象,依旧根深蒂固。 一时之间,还是很难消去畏惧心理的。 倒是非京城人士的漆氏和赵太贤等人,对于慕璟辰,除了该有的尊敬外,没有什么害怕的样子。 尤其孙婆婆,不仅不怕慕璟辰,每次看到慕璟辰,还都忍不住的笑,一副丈母娘看见俊俏好女婿的欢喜样子。 而慕璟辰本人,对于孙婆婆,也很尊敬,无论是到来还是离开,都会对孙婆婆颔首示意。 这些落在三娘婆婆的眼里,便成了自家夫人有福气的证明,对于孙婆婆,也就越发的尊敬和示好。 马车里。 云若夕更慕璟辰说了崔成的事。 慕璟辰神色淡淡,“崔成这个人,并不简单,我派人去漕帮查过他,并没有他的资料。” “我知道。”云若夕说,“他跟我解释过,说他专门给漕帮做探子和卧底,所以漕帮不会有他的资料,只有龙头们才有。” 慕璟辰凝了凝眸光,“你把我派人去漕帮查他的事情跟他说了?” “没有,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云若夕道,“他一直知道我们在查他。” “……” 慕璟辰静默片刻,没有说话,片刻后,他才说:“这么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你还信?” “不信,但也不怀疑。”云若夕淡淡道,“人做什么事都是有一定目的存在的,他在我身边,无非就两个念头,一个是因为我,一个是因为你。 我嘛,没什么好图谋的,手里的产业,看上去很多,但对于漕帮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完全不值得人继续在我身边耗费精力。 他继续留下,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很喜欢晨曦小筑,就是对我背后的你产生了兴趣。“ 慕璟辰眯了眯凤眸,“所以你答应让他留下只是为了试探,他继续留在你身边的目的?” “差不多吧。“云若夕微微低头,她没告诉慕璟辰,她在崔成说想要留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 她当时,只是忍不住有些心软。 “那你现在确定了他不是好人了?”慕璟辰抬手,捏住云若夕的下巴,让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不喜欢她在他身边的时候,脑子里装的是另外一个男人。 “还不能确定。”云若夕对上那双微微透着不悦的凤眸,赶紧把自己的身子挪移,靠了过去。 “虽然他的确是在我们身份公开后不见的,但赵太贤说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她是见过赵思义那帮家丁的,凶狠残暴,绑人打人这种事做起来,简直不要太顺手。 而崔成,虽然心思深沉,擅长谋划,但身手明显不怎么样,要是真落在赵思义的手里……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或者。 “既然影七派了人,你也就别多想了。”慕璟辰抱住主动送进怀里的小女人,吻了吻她的额头,“因为我会不开心。” 啊? 云若夕呆了一下。 醋坛子慕世子虽然老吃醋,但他性子傲娇,纵然吃醋也从不承认,这还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会不开心。 第577章只取一色度一生 “嗯。”云若夕主动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她在现代,习惯了和男生友好又和谐的相处,作为同学,作为同事,甚至作为在地铁公交车,偶尔见到的陌生人。 来到古代后,她尽量适应这边的风俗,和男人保持三步开外的距离,也从不在陌生人面前露脸。 但她一些开放的思维模式,已经根深蒂固,她没办法像古代女子一样,只拘谨于后宅小院,做些缝缝补补,或者闲谈之事。 她想出来做事,那么必不可免的,就是和男人接触见面,谁让这个时代,都是男人在做事呢。 慕璟辰也知道,小女人是个闲不下来的,他也不限制她出去做事或者接触人,只是有些人,他得防着。 比如崔成,比如贺风烨。 “你手下缺人的话,我可以帮你找,那个周楠,也应该可以帮你找人。“慕世子虽然是醋坛子,但有些人的醋,他是没必要吃的。 于是云若夕懂了,慕璟辰不喜欢她接触的,只是帅哥,像陈大壮和赵太贤这些人,他就没表露过敌意。 唉,这警惕心,也是没谁了。 “阿辰,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是这世间最美的风景。”云若夕抬起头,抬手抚上慕璟辰的玉容,便吻了上去。 浮世繁华三千色,只取一色度一生。 “我爱你。”云若夕认真的对上那双繁星一般的眼睛,剪水般的盈盈瞳眸里,只落下他的样子。 慕璟辰心中一动,抬手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吻了过去。 不同于小女人的亲吻,从来都是带着羞赧,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对她的吻,从来像渴已久的沙漠,久逢甘露。 只可惜,这一次慕世子还没来得及尝够,外面的影六就汇报道:“主子,到了。” “……” 慕世子眸光深处,闪过一丝不耐,很想把这个多嘴的车夫,给踹下车,换个懂事的,会绕路的来。 可听着小女人肚子里,轻微的响动,他还是松开了她。 “饿了?” 肚子大唱空城计的云若夕尴尬的低头,“忙了一上午,你说饿不饿。” 慕璟辰轻笑,给她重新系好面巾,便牵着她走下了车。 等下了车,云若夕才发现,不知何时,依旧从热闹的闹市区,来到了十分安静的巷子。 巷子的道路很宽,且铺了石砖,一看就和普通的街道不一样,而且两边皆是高墙,明显是有钱人家的宅邸。 等到跟着慕璟辰走到大门,抬头看见肃王府三个大字,云若夕便明白,慕璟辰今天带她来见的人是谁。 “世子殿下,请——”来迎接他们的是肃王府的管家老刘。 云若夕看了一眼,发现对方是个看上去五十来岁,但精神十分好的人,看向慕璟辰的眼里,也没有常见的惧怕,只有无上的尊敬。 而慕璟辰对这个老刘,也还算客气,至少给了他一个正眼,然后便牵着云若夕走了进去。 因是中午,肃王姜邺让人准备了酒菜,放在了饭厅里。 慕璟辰带着云若夕到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入了席。 云若夕微微抬眸,便看见了对面一张刀削般的英挺面容。 肃王姜邺,五官端正,剑眉星目,是个一看就觉得身投正气的人,然而等对方将目光投来,云若夕却是心惊了一下。 因为不同于慕璟辰在看向陌生人时所流露出来的清冷,肃王姜邺在看向第一次见面的人时,眸光里是满满的煞气。 那种煞气,就像是一个浑身浴血的人,在离开战场后,面对突然靠近的人,会习惯性带着威慑和警惕一般。 肃王在看向云若夕时,是从里到外的审视。 不过等他将目光移开,云若夕心里那种被孤狼紧紧盯住的感觉,便缓缓消失,只剩下的一种莫名生出的臣服感。 这是个冷血的杀伐者,却也是一个让人忍不住追随的领导者。 “听说华阳要回来了。”肃王看见慕璟辰后,问的不是他身边的云若夕,而是慕璟辰的姐姐华阳郡主。 “嗯。”慕璟辰不咸不淡的应着。 从走进王府,到现在面对肃王,他始终没有放开云若夕的手。 他能感觉到云若夕在肃王的审视下,有过紧张,而这种紧张,是云若夕当初在面对准公婆的慕王爷和凤仪长公主时,没有出现过的。 “我今天是特地带阿夕来见你的。”慕璟辰说完后,转头看向了云若夕,那清冷的目光,顿时化为令人羡慕的柔情,“阿夕,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十四叔。” “您,您好……”云若夕还没正式过门,自然不能跟着慕璟辰叫叔叔,便下意识打了对长辈的招呼。 可说完后她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古代,说你好是不够的,于是她立刻颔首,想对肃王行礼:“民女给肃王爷请安。” 只是她没来得及起身,慕璟辰就按住了她,与此同时,肃王也淡淡道:“不用多礼。” “谢王爷。”云若夕礼貌回应,但她能感觉到,肃王对她,似乎并不顺眼。 等到肃王让管家门都下去后,云若夕才隐隐明白,为什么肃王会看她不顺眼—— “这就是你那天抱着来见我的女人?”肃王不悦的瞥了云若夕一眼后,见目光落回了慕璟辰身上,神色很是失望。 “对。”慕璟辰微微抬手,用宽大的暗紫色云纹袖,挡住了肃王对云若夕的不满视线。 肃王对慕璟辰护住云若夕的行为,微微皱眉,“就因为一个女人,你抛弃了你的家族和事业?” “算不上抛弃。”慕璟辰回答道,“没有我,父王和母妃他们,可能会过的更好。” 道歉,只有女儿的慕王府,是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阿夕劝阻,我也不会回来。”慕璟辰明摆着的告诉肃王,对家族不管的人是他,而不是云若夕。 所以肃王对他失望也好,不满也好,都只用对着他一个人,不要连累到看云若夕也不顺眼。至于他当初的离开,其实也不完全是因为云若夕。 因为—— 第578章物归原主 “有些东西不想要的话,总有一天还是会扔掉的。”慕璟辰淡冷道,“不论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 ? 肃王没有应声,但表情明显沉冷了不少,而云若夕听着这些话,却是陷入了沉默。 当初慕璟辰带她离开时,很是决绝,她本以为是因为她伤了他的心,没想到她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 一时之间,心绪复杂,连带着桌上的美食,都没了兴致,而这情况在吃货云若夕的世界,还是第一次发生。 于是云若夕再一次肯定,慕璟辰对她有着她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吃饭吧,菜都要凉了。”仿佛看不见两人的沉默,慕璟辰主动拿起筷子,给云若夕夹菜。 这顿午饭吃的并不是很和谐愉快,主要原因,可能是因为肃王本来是等着慕璟辰给他道歉又解释的,可慕璟辰不仅不道歉,反而只关心云若夕。 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呵护备至:阿夕,这个你吃吗?阿夕,那个你吃吗?阿夕尝尝这个? 看着面前给云若夕当夹菜侍从的慕璟辰,云若夕内心复杂,而肃王内心就更复杂了。 他本以为,慕璟辰只是厌倦了京城的一切,就像他自己所解释的那样,随便来个人,或者找到一个理由,他就会离开。 可如今看来,这个叫云若夕的女人,根本就不是那种随便来的理由,慕璟辰对女人,不对,对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般用心过。 肃王食不知味,放下竹筷,站了起来,“你们吃吧,我还有事。” “嗯。”慕璟辰只简单应了一下,就继续给云若夕夹菜了。 云若夕看着碗里快堆成小山一般的菜,握住了慕璟辰的手,“好了,肃王都走了,你也别演了。” 云若夕看得出,慕璟辰是故意向肃王证明他对她的看重,从而让肃王明白,不要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可慕璟辰却否定道:“我可没演,我就是恨不得把这世间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你。” “油嘴滑舌!”云若夕忍不住伸手,像捏小马屁精小长乐一般,捏了捏他的脸。 只是她没想到,捏小长乐,是父母之爱,捏慕璟辰,就成了夫妻之欢,某个被捏脸占便宜的男人,立刻按捧住她的脸蛋,狠狠的啃了一口,强行把被欺负的便宜给占了回来。 被啃的云若夕着急的把面巾带好,生怕慕璟辰看到她脸红又取笑她,“别闹,这是在肃王府呢。” “没事,十四叔家里的人不多,除了外面巡逻的侍卫,基本没什么下人。” 慕璟辰说完后忍不住捏着她的下巴,一副俊俏公子调戏良家姑娘的样子,“话说回来阿夕,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问我的?” 云若夕呆愣了一下,然后才揶揄道:“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到。”尤其是她的小心眼和小心思。 慕璟辰伸手帮她理了理散落的发丝,淡淡道:“因为你眼睛里,装了太多东西,也因为,那个问题,我也想让你问我。” 云若夕一瞬凝滞,然后便沉默的低了低头,“好,既然你想让我问,那我就问了。“ 说完,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等到组织好后,她才开口:“你刚才跟肃王说,不管遇没遇到过我,你都想离开京城?” “对。” “所以我其实没那么重要?“ “当然不是。”慕璟辰捏着她的下巴,用白玉般的指尖,轻轻的摩挲,“有时候想离开和能不能离开,是两回事。” 他是想厌倦了京城里的这些是是非非和尔虞我诈,也厌倦了自小见到的两张两孔,但他也很清楚,他的身体里留着慕家的血。 他是战王慕宏的儿子,亦是凤仪长公主的儿子,他的身边,不止父王母妃姐姐和堂弟,还有追随慕家的一大堆侍从和卫队。 他身为影楼楼主,的确可以遁远江湖,自在逍遥,但他身为慕王府的世子,却不能不背负起一大堆人的命运。 如果不是云若夕,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踏出那一步。 “我明白了,你只是怕肃王觉得我红颜祸水,才那般避重就轻的说。”当然,他又怕肃王真的以为她不重要,便又表现出了对她的看重。 他的心思很复杂,可简单剥开,便会发现,他的想法,真是再单纯不过,他只是想要她好。 云若夕主动握住了慕璟辰的手,放在了她的心口,神色带着郑重。 “阿辰,你放心,从今天起,我愿与你风雨同行,你的责任,是我的责任,你想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 说着,她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红尘路远,咋们夫妻二人,可要同去同归哦!” 红尘路远,咋们夫妻二人同去同归……这是多么美好又郑重的承诺。 “好。”慕璟辰微笑应下,然后抬起她的下巴,缓缓靠近。 呼吸近在咫尺,红唇慢慢接近…… 可还来得及相触,门边就响起了“不速之客”的干咳之音—— “咳咳……” 肃王!!! 云若夕眼睛一瞥,立刻像受到惊吓的兔子,往后蹦了一下。 而慕璟辰,则回头看向那个大煞风景的人,完全没了看重要长辈的尊重和好心情,“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说的,简直不要太厌烦。 这个重色轻友的魂淡!!! 肃王闷闷不乐的抬手,朝慕璟辰扔了个东西,然后便转身走了,只留下干瘪的一句:“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保管。” 慕璟辰接下肃王射来的物品,摊开手,便在云若夕面前,露出一块菱形的黑铁令牌。 这是? 云若夕眸光微动,这似乎是当初慕璟辰交给肃王的东西。 “这是影楼楼主代代相传的调令。”慕璟辰将令牌拿给云若夕,让她仔细观摩后,才收回怀里,“我给你的血玉是楼主信物,而令牌则是楼主的调令。” “这二者有什么区别吗?”云若夕问。 “当然有。” 云若夕不会想到,当初只是好奇的一问,在后来,却让她维持住了临近崩溃的组织。 第579章华阳郡主 “调令有时候会拿给别人,让那人代为行使楼主令,但血玉却不会。” ? 慕璟辰伸手摸了摸云若夕脖子上,那根被他找人用特殊材料制作的细银链,“所以信物的权限大于调令,你要好好的保管这个血玉。” 不要像之前,一次又两次的丢了它…… “……”云若夕心有愧疚的低头,看向心口血玉所在的位置,原来慕璟辰给她的信物,竟是这般重要的东西。 “快吃吧。”慕璟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笑,“吃完回去练功。” “哦。“云若夕抬头,神色恢复正常,“吃完就回去?你不找肃王说事吗?” “说什么事?” “明知故问。”云若夕娇瞪他一眼,“当然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帮肃王上位的大事。 “哦,那个啊。”慕璟辰幽远语调,轻浅一笑,“不急。” 不急? 云若夕微怔,“所以你带我来王府,就只是单纯的来看肃王?”而不是打着带她来见长辈的名义和肃王商量大事的? 慕璟辰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傻阿夕,我们商量大事,不需要拿你当幌子。“ 他有的是机会和法子,与人秘密相商。 更何况,肃王那个木鱼脑子,压根就没想过要自己登上那个位置。 很多事,都只能他自己来做。 且就算要商量,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哦。” 云若夕没有多问,这个时代比不得现代,上位这种事,是不能随便拿出来讨论的。 当然了,没了刚才的心情复杂,面前的食物,必然重新变得美味起来。 她拿起筷子,扯下面巾,大快朵颐的样子,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慕璟辰瞧着她这般,却反而心情大好,上扬的唇角就没落下去过,“慢点,没人跟你抢。” “唔唔唔……”云若夕含混的应着。 神奇的是,慕璟辰居然听懂了,“放心,要是菜凉了,再让人热热就好。” “!!!” 云若夕睁大眼睛,诧异的看向慕璟辰,好似在说“阿辰,你肯定有读心术!”她说成那样,他都能听懂…… 慕璟辰轻嗤一声,“放心,我真没有读心术。”他只是比较擅长揣摩人的心思,以及,太在意她的情绪和反应而已。 “没有才怪。”云若夕吞下鱼肉嘀咕了一声,就不理慕璟辰了。 慕璟辰也简单吃了一些,却没有云若夕那么多,出门的时候,云若夕忍不住嘀咕:“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是吃得那么少?” “不是我吃得少,而是你吃得太多。” “……” 额,上辈子她工作量太大,的确吃得多,这辈子她的工作量,其实远没有上辈子那般夸张,怎么还是那么能吃? 莫不成,是因为练功的缘故? 对! 一定是这样! 绝对不是因为她太贪吃!!! 等到两人吃完午饭,慕璟辰牵着云若夕在肃王府逛了一会,当消食。 云若夕发现,慕璟辰对肃王府很熟,就好像这里是他自己的家一般,连那些下人们看到他,都很自然的行礼,并不想别处的仆从般,看见慕璟辰就躲起来。 “阿辰,你以前经常来肃王府?” “嗯。”慕璟辰回道,“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跟我父亲来这里,那个时候陛下已经登基,十四叔也已经被封王。“ 被封为王,就要单独立府……云若夕反应很快,难不成,是皇上不想让肃王一直住在慕王府,才将肃王封王的? “我听说肃王经常在边关驻守?”云若夕没说出自己的猜测,只问了个看似随意问出的问题。 慕璟辰微微颔首,“嗯,不在京城的时候,一般都是在铁牢关。” “西梁和大宁,一直敌对吗?”云若夕道,“可我听说,去往西域的商路,会经过西梁,市场上,也有不少西梁的货物。” “大部分是西域商人顺道带来的。”慕璟辰回答,“大宁和西梁没有直接的商贸合作,但通过一些西域小国的商队,倒是间接维持着贸易。” “这样。” “嗯。”慕璟辰详细介绍道:“西梁在很长一段时间,都和我们大宁敌对,自大宁高祖之后,爆发过好几次大规模的战争。 双方伤亡都很惨重,直到西梁休养生息,而我大宁修筑好了边塞长城,西梁的进犯才算缓和下来,不过那也只是暂时如此罢了。“ “暂时如此?”云若夕诧异抬眸,”难不成以后还要打?” “不然呢?”慕璟辰的目光在这一瞬变得有些幽深,“自古以来,有野心的帝王,总是想扩大疆域的,更莫说大宁已经和西梁世代为仇多年。” 云若夕没说话,帝王那种开疆拓土的宏图霸志,她一个吃货医生,是并不怎么能感同身受的。 “不过现在西梁在内斗,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西北的铁牢关都会很平静。”慕璟辰怕云若夕担心,劝慰了一句。 云若夕却并没有被劝着,“没有战争固然是好事,可对肃王来说,却很危险。” 慕璟辰微顿,然后便笑了,“是啊,所以现在肃王不会被放出京城,而我姐姐,也会回来。” “你姐姐?华阳郡主?”云若夕对这个华阳郡主,这个她未来大姑子,还是了解过的。 不同于她的声名狼藉,京中百姓提到华阳郡主,没有一个说不好的,哪怕是地痞流、氓,听到华阳郡主的名头,都会露出钦佩的目光。 在他们的传说里,华阳郡主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十二岁随父出征,十四岁就立下赫赫军功,年仅十六就成立了大宁第一支女子军队。 据说华阳郡主在目的士兵的伤亡惨重后,还意识到了军医的重要性,亲自请旨皇帝大舅舅,帮她大力发展军医。 到最后,几乎让每一支队伍,都配备一名会医术的士兵,大大降低了大宁士兵的伤亡率,真的是一名十分有远见和能力的女将军。 当然了,她也是唯一一个无数次制服魔头慕璟辰,将无辜百姓拯救出水深火热的人,自然被京中百姓奉为女神…… 第580章不会放手 总之,云若夕对华阳郡主,有着先入为主般的好感。 “那她大概时候到京城?”云若夕激动询问。 “快了吧。”慕璟辰见云若夕对华阳郡主敢兴趣,不由多介绍了一下对方的性子,“我姐是个喜欢跟底下将士打成一片的人,所以坚持要在那边过完年,往常都是要等到过年后才会往京城赶。” “这样。”云若夕听完后没怎么失望,只是脑子一闪,想到一个问题:“拿阿辰,肃王和华阳郡主如果都是驻守西北关的大将,他们两个同时离开铁牢关,铁牢关会不会很危险啊……“ 西梁是在内斗不错,可对大宁的野心,却是始终如一的,万一他们见铁牢关无人,突然握手言和打过来怎么办? 云若夕的考虑让慕璟辰微微诧异,寻常的女子,是不会注意到这些有关军事政策上的细节的,不过他很快就觉得正常了。 他的小女人一直都很敏锐,“你放心,你能想到的,我姐他们自然也都能想到,她一定是安排好了所有,才选择回来的。” “也是。”云若夕点点头,“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对西梁的情况,自然是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平民百姓了解。” “嗯,所以什么都不了解的小村妇,下午的时候,还是乖乖的跟我这个小村夫回去练功吧。” “……”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把整个肃王府逛了一圈后,才从正门离开。 等到上了车,云若夕又想起什么般问:“阿辰,你带我逛肃王府,只是为了让我消食吗?” “当然不是。”慕璟辰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丝,“我还想让某个人多看看,我是真的有媳妇了。“ “……” 啥意思,感情他带她来肃王府,是专程来找肃王秀恩爱的? 云若夕用一种可疑的眼神看着慕璟辰,“你该不会是喜欢肃王,故意拿我来让对方吃醋的吧。” 听到这惊天骇地般的言论,饶是心理素质极好的慕璟辰,也瞬间僵住了抚摸她发丝的手:他的小女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该打! 某是只一把拉过她,就在她的屁屁上拍了一下。 这个混账小女人,居然把他想成是有哪龙阳之癖的!!!而若单是这般误会他的取向也就罢了,怎么还能怀疑他对肃王有意思…… “阿喜,他是我的亲叔叔!” 慕璟辰无奈之极,很想重重打她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想些有的没的,可又怕自己下手太重把她真的打疼了。 故而咬牙切齿后,他也只能是拍了她屁股两下两下,动作轻得,跟摸一般。 被“摸”屁股的云若夕脸一下子就红了,“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 “对不起,我,我真的错了。”云若夕也自觉自己这个玩笑有点不对,若肃王和慕璟辰是朋友,这般开玩笑,还无所谓。 可若是请叔侄……于是她毫不挣扎,仍由慕璟辰教训她,等到慕璟辰消气,她又再一次郑重的道了歉:“对不起,阿辰,我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见小女人认真道歉,并表示不再乱开这样的玩笑,慕璟辰才放过了她,但心中却是满满的好笑加无奈,说真的,哪怕是他,对云若夕的脑回路,有时候也有些难以招架。 天知道这个小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想了想后,也只能用世界不同才会如此来解释了。 “不过,也是我不对,说得太模糊,才让你有了那种不该有的判断。“慕璟辰回忆了一下刚刚说的话,隐隐理解到了云若夕所误会的点。 “我带你来肃王府,是想告诉十四叔,我找了那个可以一生一世的人。”慕璟辰看着她,眸光幽静,“ 他很了解我。” 了解他的身体,了解他的责任,亦了解他的心性。“他担心我会为了不连累人,而随便找个女子成亲。” 云若夕没说话,她突然想起在清河村时,慕璟辰对她说,想要带她去见他的十四叔的事。 对慕璟辰而言,肃王应该和他的父王母妃一样,是很重要的亲人和长辈吧…… “我本想让他放心。”慕璟辰无奈一笑,“只可惜,由于我之前为你放弃一切的事,让他变得更不放心了。” 云若夕的脸红了一下,“这能怪我吗?不过话说回来,你不想连累人怎么就就成了随便找个女子成亲?难不成你随便找个你不喜欢的人,就不会连累到人了,被你娶了的那个女孩子,不可怜吗?” 可怜吗? 慕璟辰没说话,他不会告诉她,他如果真要娶,只会娶影楼的属下,换言之,就是帮他做事,挡走赐婚的人。 而这个人选,他本来定的是影九,因为影九擅长易容,可以化作任何一个被皇帝赐婚的女子,且影九喜欢影魍,对他不会有男女之情。 最重要的是,要是影九嫁给他,他会让影魍保护她,影九不会可怜的,她只会幸福的留下泪水,爬在他脚边喊楼主大人万岁…… 对,没错,影九就是这么个没节操的女人。 “等等,不对啊,你娶人是连累人的话,那你为什么要娶我,来脸来我?”云若夕装作生气的样子哼哼,“说好的爱一个人,就盼着她幸福一生呢?” 慕璟辰瞧着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神色微怔,是啊,他为什么要娶她呢?喜欢她,难道不是盼着她一辈子无忧快乐吗? 如果当初他对她的喜欢,只是想据为己有,想自己快乐,现在他的想法,却有了一些改变,他变得真心想要她好,全心想让她无忧。 他知道,自己命不知数,后面会有越来越多的的危险,甚至身上的雪髓毒,一直威胁着他的性命,但他还是不想放手。 因为他没办法想象推来她,不见她,然后发现她和他江湖两忘,然后和别的男人手牵着手,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女人。 “我会给你幸福。”慕璟辰突然抱紧了她,“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第581章再见贺风烨 当然,他更不会让他自己出事,因为他不会给任何人发现他小女人美好的机会。 ? 云若夕被慕璟辰突然抱紧,故意鼓起的腮帮子一下子就被压了回去。 她能感觉到慕璟辰在这一刻的情绪,有些暗沉,于是她不敢说话了,如同一个犯了错孩子,只能用沉默来避免下一个犯错。 慕璟辰抱了她好一会,才思绪平复,然后便状似无意般的松开她,恢复成平时淡雅轻浅的样子,“我姐这次回来,是专门来见你的。” “见我?”云若夕对于慕璟辰的突然转移话题,愣怔了一下,“为什么?” “这还有为什么?”慕璟辰轻刮了下她小巧的鼻梁,“若不是为了见未来的弟媳妇,她又怎么会离开铁牢关,那个让她觉得自由自在的地方。” “对哈。”云若夕慢半拍般的傻笑了一下,只要是个合格的姐姐,都会好奇自己的弟弟会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但是旋即,她就想到,和华阳郡主第一次见面,总得送点东西表示心意吧……“阿辰,你姐姐她喜欢什么啊?” “她啊,喜欢打打杀杀。”慕璟辰猜到她的意图,笑了笑,“你要是想送她东西,就送兵器吧,越犀利的越好。” “兵器?” 犀利? 会不会不吉利啊? 越来越融入古代生活的云若夕,连送东西都开始考虑风水和兆头了。 不过华阳是女将,喜欢这些东西才是正常的,云若夕没有多纠结,为了投人所好,还真就想着什么样的兵器最犀利了。 而这一想,就想回到了王府。结果两人刚进们,就听管家汇报说,贺家的贺风晏和江家的小公子,以及其他狐朋狗友,已经在花厅里等待多时了。 明显是过年后,专门来找慕璟辰的。 云若夕本想去见见贺风晏,跟对方道个歉,可一想到某个爱吃小白脸醋的醋坛子,她还是乖乖的挥了挥小手,让慕璟辰自己去找朋友,她自己则默默回了挽月阁学习。 慕璟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吩咐影七保护好云若夕后,就去了花厅。 本来吧,就算没有慕璟辰,挽月阁里有影七影三和影四,外面又有不少王府的侍卫,云若夕的安全问题,应该不会成为问题。 可她还是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云若夕已经不在王府了,而是躺在一辆不急不缓走着的马车上,身边坐着的,是一身黑衣的贺风烨。 云若夕的大脑空白了三秒,然后才像回魂般,重新又了思考的能力。 她先捏了捏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做梦后,才看向旁边饶有兴味瞧着她捏脸的贺风烨,淡漠道:“我这是被你绑架了?” “嗯,不算,我没有绑住你。”贺风烨对云若夕醒来后没有大吵大闹的情况,并不意外,因为在他潜意识里,她好像就是个不能以常理去揣测的女人。 “……” 绑架有时候并不需要绑,才能架。 云若夕无语的看了贺风烨一眼,便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果不其然的发现,她没有什么力气了,所以—— “我这是被你点穴了,还是中毒了。” “点穴。”贺风烨回答得很干脆,“毒物对你没什么作用,就算有,也会很快被化解掉。“而点穴就不一样了。 对云若夕这样没有内力,无法冲散封穴的人,简直不要太好用,唯一的缺点是不能用点太久,否则会对人体的经脉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他拿捏得很好,在离开京城的这一路上,始终用点睡穴和迷药相互作用,这样,就能使她一直处在昏睡的状态。 “那我从被你带走后睡了多久?”云若夕问。 “一天多吧。”贺风烨笑了笑,“你要是还想问我是怎么带你离开的,很简单,我用了点东西,把挽月阁的人都放倒了。” 若是别的普通施毒者,比如梅十三娘,恐怕还没放毒都会被王府的侍从以及影卫发现,但贺风烨不一样,他武功和毒功都是常人难以应付的。 别说挽月阁里只有影七和影三影四,就算慕璟辰在,也不一定能防住贺风烨。 “不过有慕璟辰在,始终要更麻烦。”贺风烨似乎知道云若夕在想什么,补充了一句,“所以我专门挑在我三弟他们来找慕璟辰的时候,来找的你。” 贺风烨明显很了解慕璟辰,或者说了解慕璟辰对云若夕的在乎,“以他那个小心眼的醋坛子性质,是绝对不会让你去见他那些个皮囊还不错的朋友的。” 云若夕没说话,显然默认了贺风烨的判断。 “那为什么要绑架我?” 关于自己是怎么被绑,且被带出王府甚至京城的细节,云若夕已经不感兴趣了,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贺风烨的意图。 但贺风烨却是笑着捏了捏云若夕的脸,一副好心大哥哥的样子,“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小师妹,绑架这样的词,怎么能用在你师兄我身上,我带你离开京城,只是想带你回师门而已。“ “谁是你小师妹!”被强行捏脸的云若夕,完全忽略了贺风烨那句“想带你回师门”的话,下意识的张嘴,想咬他的手。 可贺风烨却瞬间挪开了手指,没让她得逞,不过他还是没放弃欺负她,挪开手后,又捏住了她的耳朵,“小师妹,的耳朵也这么软,应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怎么动不动就咬人呢。” “哼,脾气好也得看对象!你这样的人,不值得好脾气。”云若夕怼了一句,想转头甩开对方的手,却只完全没办法。 贺风烨见她气得脸微红的样子,心情很好,完全没在意她的讥讽,松开收后,转身给她拿了个水袋,将她扶了起来。 “一天了,喝点水吧。” 看着凑近嘴边的水袋,云若夕没有拒绝。 她素来都很识时务,如今她被贺风烨劫持,想要逃走,几乎不太可能,且就算有机会,那也得有体力才行。 于是她乖乖的喝了。 贺风烨一边扶着她,一边喂她喝水,本来好好的,但马车一个跌宕…… 第582章挑拨离间 水就灌进了云若夕的鼻子!!! 云若夕瞬间感觉气管炸了。 “咳咳咳——”她剧烈的咳嗽起来,整张脸都呛红了。 而贺风烨看见这一幕,居然神奇的没有笑话她,反而眉峰一蹙,拍她的背速度帮帮她顺气道:“别急。“ 越急着呼吸,越难受。 未等云若夕反应,他又赶紧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附子,开稳点!” ? “是。”外面传来一年轻的男子声音,是云若夕从未听过的,不过附子这个名字,还真是特别。 云若夕这才意识到,除了贺风烨外,还有第三个,不过想想也是,贺风烨同她在车里,外面要是没有人驾车,难不成马车是自己跑的? 上次马车自己动,她就差点掉下悬崖死去,这种马车自己动的灵异事件,她还是不想再感受了。 “吃点东西。”就在刚才云若夕被呛到的同时,贺风烨就已经解开了她的穴道,等到她身体酥麻感下去,便将干粮递给了她。 还是她喜欢的桂花糕。 云若夕好汉不吃眼前亏,拿过桂花糕就吃。 贺风烨见此,不由一笑,“怎么给你你就吃,难道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云若夕冷哼一声,“你都说了我身有剧毒,毒是对我没用的。” “是吗?那你有没有听说,南疆有蛊,比毒更可怕?”贺风烨眸光微动,视线落在小女人的脸上,似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表情细节。 果不其然的,云若夕在听到毒蛊的时候,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秀眉微凝,似乎真的在思考糕点里有蛊毒的可能性。 不过未等贺风烨解释,说糕点里没毒,她就继续吃了起来,“你要是真想对我下蛊,不一定要下在吃的东西里。” 刚刚的水里,甚至银针一类,都可以达到目的,下在食物里,未免多费力气,更何况,“蛊毒可比一般的毒要稀有,不过是杀个人,没必要浪费不是。” 云若夕淡定的说着,好似完全不担心贺风烨要杀她。 而且想起对方掳走她的目的,她还后知后觉的拍了拍大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要带我回师门?” 这个师门,该不会是药王谷吧? 看着小女人难得的反应慢半拍的样子,贺风烨有些好笑。 他双手环抱胸前,往后面的车壁上倚靠上去,“不然呢?若不是师父让我把你带回去,你以为我会冒着得罪慕大楼主的危险,把你强行带走?” “你师父?”云若夕想起贺风烨的身份,“药王谷的毒医楼清风?” “对。”贺风烨笑了笑,一副江湖侠客放荡不羁的样子,“小美人,你说咋们是不是有缘,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跟我有扯不开的关系。” “谁跟你扯不开。”云若夕白了对方一眼,“我要拜的是白先生,又不是你师父……” 云若夕还没说完,就意识到,白月轩和楼清风同出一门,都是药王常百草的徒弟,如果她拜了白月轩为师,自然会和楼子溪是师兄妹关系。 她不高兴了,别过脸默默吃糕点,不再理会贺风烨。 被小女人不理睬的贺风烨见此,反而生出了要继续逗弄她的意思,“怎么不说了,是不是发现,能成为我的师妹,你感到很开心,很激动,很幸福?“ 大哥,拜托你别侮辱幸福这个词好吗,云若夕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却依旧不说话。 贺风烨瞧着她这般反应,竟第一次觉得有人翻白眼,也能翻得这么可爱。 他笑着坐起身子,离对面的云若夕近了一些,“你怎么就不好奇,我师父让我带你回药王谷做什么?” “有什么好好奇的。”云若夕继续翻白眼,“肯定是因为言雪灵的事。” 想到这里,云若夕更没了逃跑的意思,“我本来打算自己去药王谷的,既然你愿意送我,正好,省我路费钱了。” 省路费钱……贺风烨勾了勾唇,这的确是云若夕这个小女人会关心的点。 “对了。”云若夕看向贺风烨,“你师父是不知道我存在的,如今让你来找我,必是谢家主已经到了药王谷,跟他说了我的事。 可慕璟辰告诉我,京城离药王谷有千里之遥,且有一半多的路程都是陆路,谢家主离开京城才不过几天,怎么就到了药王谷?” “自然是不眠不休,连着跑死了五匹宝马,才做到的……”贺风烨云淡风轻的描述着,可听在云若夕耳朵里,却是没来由的震撼。 不眠不休,一直狂奔,甚至跑死了五匹宝马!???为了得知言雪灵是否还活着,这谢堰是多着急?和不要命! 云若夕内心复杂。 而贺风烨看她突如其来的沉默,却是问了另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听说,谢堰已经认你为干女儿了?” “嗯。”云若夕没否认,“我身份不够,想要嫁入王府,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身份不够…… 贺风烨抬手支起下颚,微微偏头,用一副专注又幽静的神色审视着她,“小美人,既然你很清楚你们两的身份不匹配,你就不担心你嫁进王府后,会被欺负?“ “他会保护我?”而且,“我也不会被人欺负。” 这世间能真正欺负到她的人,只有被她放在心里的人,敌人的欺负不是欺负,而是挑战,她会迎难而上,或者——斩草除根。 “还挺自信。”贺风烨笑了笑,眉眼里却没多少笑意,“可是你真的了解慕璟辰吗?” “你什么意思?”云若夕不悦抬眸,便映入一双如春水桃花般清亮的眸子。 那眸子极其澄澈,仿佛天真的孩童,能映出任何人的模样,但若仔细查看,便会发现,那清澈的水波下,是难以看穿的暗光。 “你也看到了,他有很多身份,也有很多面具,你怎么知道他对你是真心?”贺风烨神色淡淡,眸光深处,却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认真。 “他对我是不是真心,我自己有心去觉察,不需要你这个外人提醒。”云若夕本贺风烨是知道慕璟辰什么秘密,才故意那般询问,想套他的话。 结果没想到,贺风烨说出的,却是这种最低级的挑拨离间话语。 第583章只是外人 外人…… 贺风烨似乎对这个称呼愣怔了一下,然后才意识,云若夕说得没错,他对她而言,真的就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既然师妹觉得师兄是外人,那师兄我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希望你明白,有些人,本就是生在泥沼之中的,你再加进去,只会增加他的重量,让他沉得更快……” 贺风烨的话,让云若夕微微皱眉。 什么意思,什么叫沉得更快,她又这么重吗? 这个时候的云若夕,只以为贺风烨是故意膈应她,才这般形容她和慕璟辰的关系。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贺风烨说的没错,她对慕璟辰,真的只是拖累。 不过现在的她,自然是不明白的。 面对贺风烨的“挑拨离间”,只是认真的表示:“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他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她不会畏惧。 “可若他的麻烦,是你所承受不起得呢?” 贺风烨说这样的话时,语调是轻松的,桃花眼是上扬着的,可云若夕听着,却没来由的觉得有一种冷肃的感觉。 就想被凌厉的秋风刮过一般。 “承受不起,就要舍弃他吗?“云若夕郑重道,“他不是陌生人,而是我所爱的人。”她不是那种爱人陷入困境,就会舍弃的人。 爱人……听到这样的词句,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贺风烨,却是第一次觉得车窗缝隙里吹进来的夜风,有些冰凉。 他没做声。 云若夕又继续道:“从我发觉自己的心意,追着他来京城后,我就已经想好了我会面对什么,我们身份是不匹配,他也有许多麻烦,可……” 她顿了顿,意识到不能跟贺风烨透露太多,便笼统的总结道:“反正我是有准备的。” 准备? 什么准备? 准备送死吗? 贺风烨忍不住的流露出一丝讥讽,女人果然都是愚蠢的,尤其是陷入情爱中的女人,更是蠢得不能再蠢。 “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会面临什么……” “够了!” 贺风烨还没说完,云若夕就忍不住打断了他。 她拧着秀眉,没有蒙面巾的雪色丽容,是一片警惕,“我说过了,我跟慕璟辰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说你不会再多嘴了? 干嘛还要继续说? 再次被强调“外人”身份的贺风烨,面对小女人的恼怒,没有再开腔,那微微上扬的唇角,勾勒一抹淡嘲的弧度,也不知道是在嘲云若夕天真,还是在笑他自己多管闲事。 他坐了回去,不再说话。 而云若夕也不再跟他交流,自顾自的打开车窗,看向周围的环境,因有月色的缘故,外面不是很黑,从两边的景色和道路路况可以判定,他们走的是一条民路。 所谓民路,就是区别于官路的,由民间自己出人修建的道路。 这种路虽然大多数,都没有官路宽大平稳,但从路程上来说,比官路要近,也能避开官路上的各种关卡,走的人还是很多。 不过与之相对的,这样的路上,会有不少不法分子。 大半夜的走这样的路,不怕被劫吗? 云若夕一边想,一边琢磨着该怎么给慕璟辰他们留下点痕迹,因为慕璟辰知道她不见了后,一定会来找她。 贺风烨明显看穿了她的心思,微微闭目后,倦懒的来了一句:“放心,我带走你的时候,就已经留了书信,说带你会药王谷了。 就算你不留标记,衙门也迟早会找过来,毕竟去药王谷的路,就只有那么两条。”言下之意,她根本不需要想方设法的给慕璟辰留标记。 他也压根没有要防着躲避慕璟辰来追,只是——“如果他找来后,做了什么事惹我不开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魂淡! 摆明了是威胁。 云若夕很清楚,贺风烨的武功和毒攻都不弱,此时冬寒未消,慕璟辰又不能随便动用内力,贸然追来,可能真的不是贺风烨的对手。 她不能让慕璟辰他们涉险,反正都要去药王谷……云若夕顿时收起了扯掉自己衣裳做标记的心思,往角落里一倚,睡觉了。 贺风烨微微睁开眼睛,看向云若夕,见她“识好歹”的放弃,便微微勾了勾唇角,继续闭眼休息了。 两人一个真睡一个假寐,这一路就变得十分安静,直到第二天,两人都还是零交流的状态。 云若夕其实是有些奇怪的,毕竟他是楼子溪也好,贺风烨也好,都是那种会突然粘上来,烦着她,缠着她的人。 但现在两人独处,他却并没有怎么找她扯东扯西。 相反的,他还很安静,哪怕是离开车厢,和他的手下附子换班,他也没怎么说话。 话多之人突然变成了高冷范,云若夕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难受,因为她渴了、饿了,还想上厕所。 人的三急,她全占了。 脸皮这种东西,云若夕在青春期的时候还是有了,可惜,现在她已经没有青春期了。 “我要吃东西。”云若夕外面喊了一声。 很快,外面就做出了回应,“再忍忍,前面就是客栈了。” 贺风烨语态很正常,似乎并没有和云若夕冷战的意思。 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云若夕没再开第二次口。 等到她难受得不行时,马车终于停下了。 她打开车窗一看,果然是一家客栈。 不等附子打开车门,云若夕自己就推开车门跳了下去,然后冲进去就问:“请问厕所,哦不,请问这里的茅房在哪里?” 年轻的小二似乎很习惯这个突然劈头落下的问题,下意识往外一指,便道:“在那。” “多谢。”云若夕飞快去了。 而回过神来的小二这才想起,刚刚看到的女人,好像有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睛…… “附子,你去停马车。”贺风烨看见小女人朝茅房跑去,吩咐了附子一声,就跟了过去。 附子因了声“是”就去停马车,点餐了。 云若夕刚冲进茅厕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这种古代落后的客栈厕所,会不会太脏乱,结果一进去,发现还挺干净。 她不由对这个客栈多了点好感。 等到心满意足得出来,便见一道清俊的黑色身影站在外面,那一瞬间的恍然,让她似乎看到了曾经的“云辰”。 第584章桃花公子 然而很快她就意识到,这是贺风烨。 美人大多有相似的地方,美男也不例外,毕竟这世间堪称完美的五官和构造,总会有那么一些想通的地方。 就比如身材身姿方面,贺风烨和慕璟辰便惊人的相似,如果穿上同款的衣裳,光看背影或者侧影,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们的脸还是不一样的。 “你也要上茅厕?”云若夕看见贺风烨,琢磨着对方好歹是她这一路上的饭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没有装没看见。 贺风烨瞧着小女人,轻笑了笑,“去店里找附子,不要想着逃跑。”说完,他就越过她进了茅房。 云若夕听了这话,很是不悦。 这魂淡,感情站在是来监视她的。 不是不在意慕璟辰他们找过来吗? 口嫌体正直啊。 云若夕撅了撅嘴,没说什么,自己进了店里。 附子已经点了一些小菜了,云若夕很是自然的坐过去,端起了茶杯。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这家客栈的规模还算中规中矩,一栋环形修建的两层小楼,面朝大路的正屋做大堂,后面的小院做厨房和员工住的地方。 而二层楼上,则是客房,至于客人的马车,都在后院的草棚里。 云若夕一边看,一边想,自己的物流公司是不是也在各处整个客栈,做中转站啊。 贺风烨走来的时候,该上的菜都上了。 云若夕注意到,贺风烨回来的时候带上了一张半脸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下半张脸,不注意看的话,和慕璟辰更像了。 “你带面具做什么?”云若夕忍不住问了一句。 贺风烨笑了笑,“因为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楼子溪了。” 云若夕微怔,然后才想起,贺风烨是楼子溪的这件事,是隐瞒着的,出门在外,自然要带面罩。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的面巾弄掉。”云若夕有些不满。 她之前因为在挽月阁里,便没有带面巾,贺风烨把她掳走的时候,不仅没有帮她拿换洗的衣裳,更没有帮她拿面巾。 这么会撩,没想到是个直男,不知道女孩子上路要带很多东西吗? “因为我不是姓慕的,没那么变、态,要藏着捏着你。”贺风烨清冷一笑,“我挺喜欢你这张脸的,带着面巾看不清楚。“ 所以他是想看她脸,才不帮她带面巾的? 这种变相的夸奖,完全没觉得开心是怎么回事? 云若夕冷冷的笑了一下,“是吗,那我也挺喜欢你的脸的,你(有本事)也别带面罩啊。” 她以牙还牙,故意这般,却没想到贺风烨眸光微动,居然迟疑般的幽凝了语调:“你喜欢我这张脸?” “嗯?”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贺风烨便将才带上的面罩取了下来,“早说啊,小师妹,这点喜好,师兄我还是会满足你的。” 桃眼上挑,风月无边,薄唇勾笑的贺风烨,如同站在樱花雨下对她含情一笑的九尾白狐妖,生生将人的心魂勾了过去。 云若夕知道,若不是慕璟辰先入为主,若不是她已经被凤眸勾去了心魂……就贺风烨这样会撩、人的桃花公子,她一个大龄剩女,还真不一定能把持住。 “你,你还是带上吧……”云若夕低头夹菜,掩饰心中的异常,“看见你这张猥琐脸,我都要吃不下饭。” “是吗?”贺风烨微微低头,靠近云若夕垂下的脸,“可是师兄怎么觉得,师妹你的脸,有些红啊。” “你眼神不好。” “怎么会,我的眼神很好的,夜晚都能视物……”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旁边的附子见此,不由多看了云若夕几眼。 自家公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很小的时候,就能骗得谷里的女弟子,把什么好的药草都给他,后来长大后,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附子已经数不清,他家公子用那双桃花眼祸害了多少人了。 可眼前这个姑娘,却有些特别。 他看得出,这个云姑娘对自家公子的相貌,确实是惊艳的,可惊艳之余,却并没有什么情动的意思,始终和他家公子保持着一定距离。 哪怕被公子的故意调戏颜,弄得有些心神不稳,也能很快恢复,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峨眉山修炼静心禅功的秋云道长。 难不成这位姑娘,也是修菩萨道禅功的? 被附子误以为是红尘修士的云若夕,其实对贺风烨的调侃,已经要招架不住,正在她准备沉默以对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男人们的哄笑声。 云若夕闻声看去,便见外面走来了一大群人。 这是一群人看上去不太像正常人的客人。 他们带着棍棒、铁斧,穿着粗布衣和动物毛皮,发型很是狂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里待了好几天的猎人,或者说野人。 还没走近,就已经听到了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 而在这群人里,却突兀的有个看上去十分正常的姑娘。 那姑娘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很是清秀,一双眼睛,氤氲雾气,十分可怜。 而她的处境,显然和她眼波给出来的信息符合。 她被那群大喊粗暴的推攘着,等到落座,那些大汉立刻将她推向了一个左脸有刀疤的壮汉。 那刀疤脸大汉似乎是那群人的老大,咧嘴一笑,立刻把那姑娘扯到他自己怀里,压在他的腿上,然后亲了上去。 姑娘想要反抗,可换来的却是“啪”的一声巴掌。 刀疤脸骂道:“表子,别给脸不要脸!” 姑娘被这一巴掌打出了血,大半张脸都红肿了,浑身哆嗦着,完全不敢再反抗。 刀疤脸看她不反抗了,居然直接扯掉她的衣襟,将大手伸进了她的衣襟。 姑娘又羞又痛,忍不住惨叫出声,却只换来周围男人猥琐的大笑,和迫不及待的眼神。 云若夕夹着牛肉的筷子,就这么放了下去,“我说你们,知不知道在大庭广众之下吵闹,是很没素质的行为……” 云若夕的话还没说完,对面那七八个壮汉就齐刷刷的把目光放了过来。 第585章色胆包天 他们进来的时候,眼神都在那可怜姑娘身上,完全没注意到,角落里也有一个女子。 如今看见了,顿时都屏住了呼吸,因为那个坐在角落里,身披月白色皮肤,穿着青纱裙的女子,有着一张极其清美的容颜。 仅仅一个侧面,就无声无息的吸引住了他们的视线,勾住了他们的心魂。 有了这样的美人作对比,怀里的清秀姑娘,似乎瞬间变成了乏味的干柴,刀疤脸男人迅速推开怀里的姑娘推开,猥笑着走向了云若夕。 “这是哪里来的小娘们,敢管劳资的闲事。”刀疤脸一边说,一边朝云若夕的肩膀上抓去——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起身往后一站,那刀疤男就落了空。 “呵,管闲事?”云若夕神色不变,冷冷的看向刀疤脸男人,“你打扰到姑奶奶我吃饭,姑奶奶教训你两句,这也叫管闲事。” “哟,姑奶奶?小娘们,你多大了啊?” “劳资最喜欢弄长辈了。” …… 这群男人,明显比地痞流、氓还要恶心,嘴里回的没一个干净。 云若夕突然有些后悔跟这些人说话,因为对于这样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自然是能动手的就直接动手。 “小娘子你放心,你这小白脸相公,一看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哥哥们会好好疼你的。” 那些色迷心窍的男人迅速配合刀疤脸男人,团团围住了云若夕,甚至有人见手里的斧子,对准了贺风烨和附子。 面对包围和身后的斧子,贺风烨纹丝不动,神色也很淡定,只在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他准备让附子动手,解决掉这些打扰他吃饭的人,可云若夕却呸了一句道:“谁是她娘子!” 嗯? “他才不是我相公!” 面对着群言语粗鄙的壮汉,云若夕首先开口的不是骂回去,而是否定她和他的关系。 她就这么介意,别人让她误会成他的妻子? 贺风烨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一个抬手按住了准备动手的附子,然后给了对方一个静观其变的表情。 云若夕插手的时候,也没去想贺风烨会帮忙,眼见刀疤脸大汉再次伸手,直接端起桌上的茶壶就朝对方抡了过去。 刀疤脸大汉明显也是有身手的,立刻躲开,让茶壶砸在了他身后的大汉上。 “小娘们,脾性还挺烈!”刀疤脸大汉不再犹豫,直接就朝云若夕抱了过去。 云若夕扯开麻烦的披风,矮身避过,一个扫踢就踹向了对方的下身。 刀疤脸见云若夕一副贵族女子的打扮,又是清秀婉美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把她当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 没想到对方不仅反应极快,力气也很大,被她一踹,他的蛋简直要碎! “啊——” 刀疤脸捂住下身惨叫,而其他男人见此,居然都愣怔了一下,似乎也没想到自家老大会被个姑娘这般袭击。 就在这些男人愣神时,云若夕却没有停止攻击,连着几个转身旋风踢,和一连串的茶壶击打,好几个大汉都捂着下身惨叫着跪了下去。 本来还在担心云若夕的附子看见这一幕,居然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下身,咽了咽喉咙。 而贺风烨看着这一幕,也唇角带笑的想起了他和云若夕的初遇,那个时候小女人,似乎也想对他使用这一招来的。 只可惜没有成功…… 刀疤脸男人毕竟是老大,虽然挨得最重,但有武力傍身,身体比一般男人要强壮许多,很快就恢复状态朝云若夕打了过来。 “臭娘们,劳资要上你三天三夜,弄得你求死不能——!!!” 云若夕眼神冰冷,抡起一把椅子继续砸。 某些男人就是这么恶心,仗着天生的身体优势,总觉得女人就是活该被欺压的,连言语都带着不堪的侮辱。 这样的人,还是去做太监吧! 云若夕打算废了刀疤脸,可她没想到,这个刀疤脸看上去五大三粗,却十分狡诈,让几个大汉包围她,消耗她的力气。 等到她有些应接不暇时,他才朝她抓了过去,而且他捏的爪子,明显和常人的捏抓不一样,云若夕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刚烈的劲风。 不好! 这男人会武功,而且还不弱! 云若夕下意识的就朝贺风烨那边闪,可没想到,贺风烨看她躲过来,居然没有任何要出手帮她的意思。 “你?”云若夕不满的瞪向他。 贺风烨却没事人般的看着她,语调上扬“嗯?” 嗯? 嗯你个妹啊嗯? 平时不是抖激灵的,看不懂现在该做什么? 眼看贺风烨始终不动,云若夕明白了,对方这是在等着她主动求他呢。 奶奶的! 老娘就是不求!!! 素来识时务当俊杰的云若夕,第一次生出了骨气,她就不信了,自己当初扛把子的风范,和练了这么久的素女心经,会拿不下一个猥琐流、氓。 云若夕抡起自己刚刚坐过的长凳,大喝一声就朝刀疤脸迎了过去,大有老娘跟你拼了的架势。 只可惜,有内力的人,对上没内力的人,真是是质的差距——长凳在刀疤脸大汉的爪子下,咔嚓一声,直接断裂。 而云若夕刚准备躲闪,刀疤脸就迈前一步,抓向了她的左肩! 云若夕睁大眼睛极限躲避,却只堪堪避开了自己的手,而手上的长袖却是不可避免的被对方抓住,直接扯掉了大半个袖子。 雪白的玉璧暴露在空气中,让云若夕感觉到凉意,但那一道道炙热的视线,却让人她生出了巨大的反感。 这些男人…… 未等云若夕生出杀意,就见空气中突然爆出了好几朵血色的花。 云若夕呆愣了一下,然后便见那些盯着她手臂看的猥琐男人们,双眼爆出鲜血,纷纷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猥琐男们疯狂的惨叫着,而最后爆眼的是刀疤大汉,是唯一一个看见出手之人是谁的人。 那一道漆黑的身影,只微微抬收,两根银针就射了过来—— 第586章翠翠 然后,刀疤脸男人的眼睛便如放了微量火药般,爆出血花。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完全不敢反抗的年轻男子会突然出手,他本以为对方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 事实上,他的好几个弟兄都是男女不忌的,那小白脸模样极其出色,他们肯定会第一时间拿下他。 可靠近之后,他们都没有动手,这本身就很奇怪……然而就算再多的奇怪,现在的刀疤脸男人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止是他,他的所有弟兄都已经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翻滚大喊,完全不能在思考和反抗。 云若夕微微蹙眉,不是觉得这一幕太过血腥,而是觉得贺风烨有些可怕。 不过瞬息之间,就掌控了十多个人的生死。 小七跟她说过,药王谷的毒医楼清风,生性乖戾,有操控人生死的本事,如今看来,似乎并不夸张…… 毕竟他的徒弟,已经向她展示这一幕了。 云若夕呆愣的时候,贺风烨已经把她解下来的月白色披风重新披在了她身上,完美的挡住了她露出来的手臂。 “吓到了?“贺风烨的声音,幽静的出现在云若夕身后,然后用左手,蒙住了她的眼睛,”那就别看。“ 他的手,比慕璟辰的温暖,然而云若夕却觉得心里冰冷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后退,想要避开,却直接撞在了他的胸膛。 一瞬间的身体触碰,让他生出一种冲动,想要伸出双手抱住她,让她永远留在他的怀里。 可他还来不及动作,小女人就已经侧身,避离了他的身边。 “我没有害怕。“云若夕冷淡了声音,“不过是怕惹麻烦罢了。” 虽说这里荒山野岭的,又不是官道,怕是出了这样的事,也没官府管,但闹出人命总是不好的。 “放心,他们不会死。”至少不会现在死……贺风烨看向云若夕,恢复了那一脸轻嘲般勾唇浅笑的样子。 “不过小师妹你的这张脸,的确是有些麻烦。”贺风烨语到调侃,“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咋们还是买张面巾遮住吧。” 云若夕没说话,去到桌边看向附子道:“那个,我砸了他们的店,还是赔一点吧。” 附子愣了愣,然后便点了点头:“好。” 好什么好? 贺风烨不满的看了附子一眼,“这是这群山贼先找的麻烦,管我们什么事。” 说着,他看向躲在柜台后面只冒出两只眼睛的掌柜和小二,“你们去附近的乡镇找捕快,这些山贼应该在悬赏榜上。” 也就是说,悬赏金归他们,就当赔偿损失了。 掌柜和店小二亮了亮眼睛,然后就听见贺风烨来了一句:“把菜给我打包。” 贺风烨趁云若夕没注意,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就拉着她往外走。 “你?” 云若夕想让贺风烨放开她,这时,一直缩在桌子下,睁着惊恐眼睛的清秀姑娘突然冲了出来,跪在了云若夕面前。 “恩人,恩人请带小女子走吧……” 云若夕看着这清秀姑娘,还没问,对方就开始自报家门:“不瞒各位恩人,小女子名唤翠翠,是游行商人的女儿。 三日前,小女子跟随家父路经此地,却被这里的山贼拦堵,小女子本是男扮女装,却被那些山贼识破。 为了保护小女子,家父被杀,小女子被掳上了山寨……“后面的遭遇,翠翠没有明说,但是个人都该明白。 “小女子想手刃仇人为父报仇,才隐忍到现在,奈何山贼狡猾,让小女子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好在苍天有眼,让小女子遇上了两位恩人。” 翠翠还在说着,贺风烨却是拉着听故事而忘了挣扎的云若夕,直接越过翠翠,就往后院的马车走去。 “恩人——“ 翠翠见贺风烨不理会她,顿时脸露急色,追了上来。 “恩人!” 翠翠跪在了马车前,梨花带上了雨,“小女子之所以能为家父报仇,全靠恩人们伸张正义,如今小女子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完全不知该如何报答恩人们。“ 没等云若夕说不用报答,她又赶紧道:“但小女子尚且有伺候人的本事,还请恩人们给小女子报恩的机会,小女子愿为恩人们为奴为婢,以报恩人们的大恩!” “这……”云若夕对于收丫鬟这样的事,不是很感兴趣,但人家都说了,自己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 她要是拒绝…… “你所谓的报恩,就是给你的恩人增加麻烦?”贺风烨的突然出声,打断了云若夕的思绪。 不同于云若夕的怜香惜玉,贺风烨看向翠翠的笑颜里,带着冷视。 “你要真想报恩,就赶紧回大堂去,等着店小二他们把官兵找来,为你父亲申冤,而不是在这里耽搁你恩人的行路。“ “恩人?”翠翠睁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眸子里,溢出让人心疼的泪水,“恩人,您误会了,小女子只是想要报恩而已,并非想要恩人为小女子做什么。 小女子也不会成为恩人你们的包袱,毕竟小女子我跟随家父行路走商多年,还是有许多本事……” 她本想说,自己可以帮他们,做一个优秀的仆人,可没想到贺风烨却冷笑了一声,打断她道:“本事多?那就更不需要跟着我们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反应,贺风烨一把就将云若夕塞进车厢,关上了车门,“附子——“ “小的来了。”提着打包食盒的附子,赶紧追了上来,放下食盒解开马绳,就牵着马车往外走。 翠翠知道,要是她再不做点什么,对方可就真的要走了,于是,在附子坐上车的一瞬间,她干脆也跟着坐了上去。 “这位小哥……” 翠翠还没来得及对附子眨眼,突然打开的车厢门就将她拍了下去。 “啊。”翠翠惨叫了一声,狼狈落地。 云若夕打开车窗,便见清秀姑娘扬起了一张又可怜又苍白的漂亮面容。 可打开车门的贺风烨却没有一丝歉然,或者心疼的意思,只冷冷盯着她,一言不发。 第587章不能碰的肥羊 而这不发一言,似乎比千言万语都还要管用。 被贺风烨盯着的翠翠,好似感觉整个人都被毒蛇缠住了一般,不能动弹,更别说再说那种请求人收留的话语。 “附子。“贺风烨冷冷开口。 附子立刻扯了扯缰绳,将马车驾走。 看着马车远去,狼狈在地的翠翠一怔恍惚,直等到一个身影靠近,她才站了起来。 这个身影,真是店里刚才躲在柜台后的店小二,“老板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翠翠狠厉出声,“那个三个人是谁?”或者说,那个黑衣男子是谁。 店小二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啊,老三的情报上,也没说今日有这么一辆马车会路过此地,不过看路数,来头应该不小。” 尤其那黑衣男子,形貌俊美,衣着不凡,武功高不可测,还擅长用毒……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上,还真没几个。 “话说老板娘,你刚才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店小二不明白,“对方武功和毒功都远在我们之上……”且看上去,似乎智商也不低,明显就是不能碰的那一种肥羊。 “你懂什么!”老板娘翠翠狠斥了店小二一声,她翠娘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个有本事的貌美郎君,怎么能不想办法拿下!? 但她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连唯一一次的正眼瞧她,也带着极其冰冷的警告。 店小二不明白老板娘的小心思,生怕被骂,只能转移了话题,“那老板娘,那些山贼怎么办?” “这你都需要问我?“貌美郎君没能勾搭上,作为客栈老板娘的翠娘,很是不悦,“全都给我做成人肉包子,骨头拿去喂狗!” 店小二听了,有些犹豫,不是他不敢杀人,而是:“那黑衣男子说,咋们可以去领官府的赏金的。”这么多山贼,赏金怕是很丰厚吧,这可比做成人肉包子拿去卖赚得多。 “你这个蠢货!”翠娘一脚揣在店小二的屁股上,“那男的分明是知道咋们是黑店,才故意这般诱导你。” 等到他们把官兵找来,他们客栈的猫腻,难保不会被发现。黑衣男子摆明了是想让他们自投罗网,她的这些蠢货手下,居然还真信了!? 翠娘恨铁不成钢,却是突然意识到,对方既然早就知道了这家客栈是个黑店,那未必不知道她和这家点的关系…… 所以,不是她魅力不够,也不是她的魅术不够,更不是她身上的香粉不够诱人,而是对方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防了她。 这样一想,翠娘愤怨的心情,不由好转了一些。 而此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马车上,恢复常色的贺风烨看向云若夕,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刚才是不是想收留那个姑娘?” “没有啊。”云若夕意外抬眸,“谁给你的这种错觉。” “……” 他不会说,他认识的她,就是一个因为乱施善心而惹上事的麻烦女人。 “那你刚才为什么目露纠结?”贺风烨问,“在她求你的时候。” “我那不是在纠结该不该救她,而是在想,她为什么想要我们收留。“ 云若夕说完,反问向贺风烨,“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行脚商,漂浮不定,时常都可能会遇到危险,却把女儿带在身边,一起上路?” 贺风烨没说话,那个翠翠的说辞漏洞,他自然早就知道了,只是他没想到,云若夕居然也早就发现了。 云若夕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为了卖女儿,正常关心自己孩子的行脚商怎么可能会行这样的蠢事,可要说那行脚商黑心,那翠翠却说她爹为了救她死了。 言情凄切,也不想是假的。 可我要是一个愿意为了救女儿而勇敢牺牲的父亲,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女儿留在安全的家乡,或者早早的把她嫁出去。 绝对不会让她跟着自己四处漂泊,带着这么一个漂亮女儿在身边,不是摆明了让人来抢?“ 云若夕觉得不合常理,也就怀疑了那翠翠的说法,进而开始思考对方行为的目的。 只是,她纵然看出了那翠翠有问题,也没江湖经验丰富的贺风烨清楚,那翠翠的问题究竟在哪里。 贺风烨听云若夕说完这些,却忍不住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听说你给几条贫民街的人,捐了东西……” “哦,那个啊,我本是想做做慈善,改良名声的,只可惜我忘记花钱请水军,造势不成功,反而被坑了。” 云若夕说得云淡风轻,贺风烨听着,却是难得的愣怔了表情,他本以为,她做这些事,只是因为单纯的善心,没想到…… 云若夕看贺风烨讶异,笑了笑,“别忘了,我也是商人,没有利可图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云若夕说这样的话,其实有些自我嘲讽了,她在做那些善事时,其实是出于善心的,不然她也不会忘记去请水军帮她洗白。 只是她没想到,人心险恶,她的真心实意,比不过敌人的真金白银,她的善意良知,比不过敌人恶意的水军。 看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大众舆论都是一种可以被小部分操纵,用来伤人的厉害武器……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翠翠没有问题,你会收留她吗?”不知道为什么,贺风烨突然想问这个问题。 云若夕无语的笑了笑,“贺风烨,我在你眼里,是不是真的完美得如同圣母女神啊?见个兔子受伤了,都会心疼的抱起来亲亲的那一种。” 贺风烨还没应声,云若夕就冷嘲的笑了一下,“我要是看见兔子受伤了,我会直接把它烤了的。”毕竟兔兔真的很好吃。 “……” “我这个人吧,有时候是会犯傻,会做一些多余的事,但不代表我脑子一直不好使啊。”云若夕看向贺风烨,正面回应—— “就算那姑娘没有问题,我也不会收下她,因为我救下她,并不意味着我就要对她的余生负责,她的灾难又不是我造成的。 第588章贺风烨的怪异 再者,我现在自己都不自由,我怎么庇护她,给自己找一个被绑架同伴吗?“ “……” 她还真觉得他是在绑架她啊。 他哪里绑她,哪里架她了? 舒适的马车坐着,好酒好菜伺候着,饿了递糕点,渴了递甜水,烦了还能主动找他解闷,这么好的服务…… 她一直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云若夕完全没听到贺风烨的内心吐槽,只道:“我们走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那店小二偷瞥过翠翠。“ 贺风烨没说话,别说他走的时候看到店小二偷瞥那翠翠了,只那自称翠翠的女人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了店小二眼里的精光,好似在说:老大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店小二对人家有意思啊。”云若夕一脸“我怎么这么聪明”的自恋表情,说出了她察觉到的情况—— “你是没看到啊,那翠翠说要跟着我们走时,那店小二一脸着急的样子,分明就是动了心,舍不得翠翠走!” “……” 什么着急? 那分明是惊愕好吗? 那店小二分明是在担心他会烦厌他们的老大,对那女人下杀手。 “像我这么喜欢成人之美的好人,怎么能破坏这一桩姻缘呢,”云若夕继续沉静在自己的分析里,叹了口气。 然后打开车门,将打包的食盒拿了进来,“你说是吧?” 是什么是! 贺风烨突然不想说话,尤其是跟面前这个蠢女人说话,他都开始怀疑,他之前对云若夕的机敏判断,是不是有些误判。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着她这些类似智障的言论,却突然分不清,她是在说真的,还是在装傻。 若说是在装傻,她那做了红娘的兴奋表情,却很真。 若说她是真没看出那两人的猫腻,那她都能敏锐的发现店小二在偷看那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猜想到两人是有关系的? 还往“一见钟情”这种最不靠谱的说法上面靠……难不成,这是因为她是女人,总喜欢把想法,往浪那种不靠谱的事情上想? 然而,不管云若夕的分析,是不是她乱说的,贺风烨都突然意识到,他或许并没有把云若夕这个人,看得彻彻底底。 起初,他以为她只是个样貌出色,言行粗鄙的村姑,后来,他发现她并不是真的粗鄙,只是在某些想法上和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再后来,他们在京城相遇,他发现人靠衣装的她,似乎比在清河村时更美了,也发现她,不仅不像一个村姑,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大方气质,甚至比所谓的贵妇都还要典雅。 不过这些都是外在的表现,她的内心,他是没有真真正正去走进去的。 因为没有必要。 也因为女人大多都一样,尤其是在恋爱中的女人。 但现在,他似乎有了点兴趣。 发现贺风烨不仅不说话,还一直盯着自己,云若夕打开食盒的动作,顿了一顿,“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因为你很好看。” 贺风烨这个人,似乎已经把撩女孩这项技能融入了骨血,下意识的随便开口,都足以让少女心怦然心动。 云若夕承认自己被愉悦了,但心动却远远没有,因为这样的话她已经听太多了。 不同于古代女子,极少听到这般赤果果的示好,从现代来的云若夕表示,现代的渣男网上勾搭的太多了,这样的话,都快成口头禅了。 于是她很淡定的回了一句:“你很有眼光。” 她自己也觉得,在这没有雾霾、没有加班,每天只有帅哥美女,以及美食萌宝相伴的日子里,自己的皮肤状态,简直好得不能再好。 哪怕这辈子得到的长相,和上辈子的自己长相一样,她也比上辈子的自己美出了一个高度。 云若夕对自己现在的颜值,还是很满意的,想到这里,她心情大好,顿时拿出食盒里的牛肉和筷子,继续吃。 贺风烨却是听着那不要脸的自恋话语,有些想笑,她的确长得很漂亮,但有几个女子,会这般没脸没皮的夸自己的? 尤其她还特别不要脸的来了一句:“你再这么盯着我看,我会以为你爱上了我了。” 如果是之前,风、流成性的他,在面对这个问题,肯定会轻轻一笑,然后主动靠近,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是啊,我爱上你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那双带着明显调侃神色的眼睛时,他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而见贺风烨沉默着没有说话,云若夕意外之余,心情是忍不住的大好,万万没想到,向来只有被贺风烨调戏捉弄的她,居然在今天,把贺风烨调戏得说不出话来!? 果然!人不要脸的时候,是天下无敌的!!! 云若夕本想再接再厉,再恶心贺风烨一把,可一想到自己现在是慕璟辰的未婚妻,哪怕是出于报复的目的,对贺风烨使用壁咚,好像也有些不合适。 于是她放弃了,见好就收,继续吃自己的牛肉了,可她才吃了一块,就发现贺风烨不对劲,整个人都好像是被点了穴般,盯着她不动。 眼睛都不带眨的。 怎么肥死?? 怎么一直盯着她? 她脸上有东西吗? 云若夕忍不住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但还是能感觉到一股幽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贺风烨这个人,气质是很舒服的,哪怕穿着黑衣,哪怕不笑,也能给人一种人间三月芳菲到的温煦感。 可现在的贺风烨却给她一种,阴冷、压抑,复杂,好似内心酝酿着风暴,却强制着没有出现的怪异感觉。 云若夕吃着牛肉的动作不仅越来越慢。 乖乖,这魂淡不会是被她惹恼了,想杀了她吧? 他不是一口一口叫着她师妹吗,他不是受他师父之命要把她带回药王谷吗,怎么能因为一个玩笑,就要下杀手啊。 虽然贺风烨在云若夕的人物列表里,是需要警惕的敌人,但她从未想过贺风烨会这般小气,因为没有调戏过她,就要杀她…… 就在气氛沉冷到极致,云若夕想跳窗逃走时,贺风烨问了个问题—— 第589章愚蠢的女人 “云若夕,你是中原人吗?” “哈?” 云若夕手里的筷子咔嚓一声,在她的大力金刚指下断裂了。 “我,中,中原人?” 云若夕的脑回路没转过来。 贺风烨却是恢复了正常的调侃笑容,看向了她的头发,“还记得上次在灵水阁我问你的问题?“ 灵水阁? 问题? 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头发,云若夕一下子想了起来,贺风烨曾经问过她,她的头发颜色是不是天然的。 废话,不是天然的难不成是染的! “我当然是中原人。”云若夕反应过来,“我这头发虽然有些偏褐,但这种发色在中原人,又不是少数。” 不然她早就被人指着问是不是老外了。 而据小七科普,最初始的中原种族,的确都是黑发黑眸的,但随着各地种族的交流,混血,纯正的黑发黑眸已经很少见了。 比起云若夕这样头发偏褐色、眼眸偏褐的人,像慕璟辰那样有着纯正黑发,和黑曜石般纯黑眸子的人,才是十分少见的。 云若夕不明白,贺风烨怎么能因为她头发的眼神,就怀疑她不是中原人,她要不是中原人,该是怎么人? 西域人吗? 可她看过那些高鼻梁蓝眼睛的西域人,她的五官和上辈子一样,虽然轮廓分明,极为上镜,却是偏东方美的。 她是华国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说她是外国人,顶多会因为她长得可爱,问她是不是混血,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是外国人。 等等,外国人,也不一定是指西方人,东亚,东欧人…… “我不是因为你头发的颜色,才觉得你不是中原人的。”贺风烨淡淡道,“毕竟大宁风气开放,并不阻止与外族通婚,所以京城中,发色不一样的女子,还是很多的。” “那你问我这个问题?”干嘛? “我只是觉得你有时候的话语和举动很奇怪,并不像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贺风烨轻笑着,那淡淡的温柔,好似刚刚车厢里的沉冷,只是一场幻梦。 听着贺风烨的话,云若夕无声的沉默了,她的确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 “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北戎派来的谍者。毕竟你的性子,很像北戎的女人……”一言不合就拿拳头说话。 “但很快我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优秀的谍者,会彻底融入当地的环境,如同背景一般,让人完全注意不到。” 但云若夕的表现太惹眼了,整个京城,甚至很快,整个大宁都会知道她云若夕是谁。 云若夕还是没说话,而贺风烨也没有再问,他其实只是觉得,她跟这里有些格格不入,并不是真的觉得她来自塞外。 毕竟,她虽然有时候言语举动会十分异常,但对这里的风俗习惯,却很熟悉融入,除了偶尔的放浪形骸外,在关键的接人待物上,几乎没有逾规的举动。 简单来说,她可能就是个脑子偶尔抽风的正常大宁女子。 想到这里,贺风烨不仅冷凝了目光,他所认识的慕璟辰,是朵高高在上的高岭上的高岭花,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看上像云若夕这样平凡的女人。 是的,平凡。 这是贺风烨这一类的人,会给予云若夕的真正评价。 或许在普通人看来,云若夕已经很不平凡了,但对于那一小部分在真正不平凡的世界里长大的人来看,云若夕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论美貌,比云若夕漂亮的女人大有人在,论脾性,比云若夕更爽直脾气的也有,而论毒血,苗疆的拜月教是一抓一大把。 至于武功…… 不好意思,云若夕压根不会武功。 而那什么经商的才能,做饭的才能,就更常见了。 不过说到这里,他也不得不承认,能同时会这些的女人,很少,加在一起,足以让她从普通人的范围里脱颖而出。 只是,比云若夕更厉害的女子,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很少,在他们所处的世界却很多,这样的人,不是没在慕璟辰的身边出现过。 可那些堪称完美的女子,却从来没让慕璟辰多看一眼。 一个月。 仅仅是一个月。 云若夕这个女人就让慕璟辰将她放在了心尖上。 若不是他知道,慕璟辰的身上有可以克制蛊毒的雪髓毒,他都要怀疑云若夕给慕璟辰下了情蛊。 对于贺风烨来说,慕璟辰对云若夕的情根深种,是难以理解的,是超乎常理的,而难以理解,就是有问题,超乎常理,就是反常有妖。 于是,他刻意去观察慕璟辰“爱上云若夕”后的一举一动。 然后,他就发现,慕璟辰以云若夕为理由,引出了二长老的叛变,然后光明正大的清洗了二长老在影楼的势力,彻底掌控了整个影楼。 然后,他就看到,暗中针对慕王府的势力,把云若夕列入了重点对象,再然后,慕璟辰让皇帝看到了他的新软肋,让皇帝对他越来越放心。 而这个被特殊利用的蠢女人,却还沉溺在所谓的爱情里,毫不自知……贺风烨看向云若夕的眼里,难得的,带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悯。 然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嘲笑或者怜悯别人?比起云若夕这种不知情的被利用者,他这种明明清楚却不得不被利用的人,才是最可悲的。 贺风烨鸦羽般的长睫,微微低垂,掩盖了那双桃花流水一般的眼睛,也掩下了潋滟的桃花后,所隐藏的幽暗。 云若夕没注意到贺风烨的异常,满心都想着,这家伙不会和慕璟辰一样,看过什么天外飞仙写的书吧,所以才会怀疑她不是这里的人? 要知道,其他人对于她的言语举动,哪怕感到奇怪,也只觉得她是脑抽了,或者从农村出来才会这样,哪有人一来,就怀疑她不是这里的人的? 忐忑之后,云若夕决定还是先糊弄过去,“我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就在云家长大,怎么可能是外邦间谍?” 她尴尬的笑了两下,“你也不想想,我要是间谍,我还能被你绑架?” 第590章食精蛊 说完,云若夕便拿起食盒里的另一双筷子,继续吃起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的筷子被她一瞬折断,不是因为筷子质量不好,而是因为她的力气比以前大了许多。 贺风烨见她又开始吃,心镜突然有些复杂。 他果然不该同情这个愚蠢的女人。 吃吃吃,就知道吃! “你还真是心大,刚刚那店是黑店,饭菜也有问题的,我让对方打包,只是不想让他们看出来,我已经察觉到他们是黑店,没想到你还真吃了。” “啊?” 云若夕嚼牛肉的动作一顿,但最终还是当着贺风烨的面,把口中的牛肉咽了下去,“没事,你不是那个毒医的嫡传弟子吗。” 她要是中毒了,他肯定能解啊。 贺风烨闻言,眸光却是不自然的一动,他轻嘲着挑了挑眉:“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医术?”或者说,相信他不会害她。 “不然呢。”云若夕随便应了一声,就继续吃香香的牛肉。 她没告诉贺风烨,她其实压根不是信任他的医术,只是觉得这牛肉压根没毒,拍拍他的马屁罢了。 毕竟刚刚他冷脸的时候,是很可怕的。 云若夕心想:这牛肉怎么会有毒呢,如果有毒,外面的附子在店里时吃的比她还多,怎么没事? 结果她刚这么想,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个不稳前冲,就撞上了前面的小桌子。 贺风烨也没想到马车会突然停下,下意识伸手撑住车壁,稳住了自己,等到反应过来去拉云若夕时,对方已经撞了。 “我去,我的牛肉!”云若夕没在意自己撞疼了鼻子,只在意她的菜都被鼻子给撞飞了。 “公子,我内急!”外面制造事故的附子一说完,就跳下了马车。 而云若夕那个“卧槽”还没骂出来,也感觉到肚子里有一些异样。 难不成——那牛肉真的有毒? 云若夕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 贺风烨看着两个人分别狂奔的背影,原本阴郁的心情,却突然好了起来。 “都说了有毒,还吃。”贺风烨勾了勾唇,“果然好吃的人,容易死于食物中毒。” 其实那些饭菜下的并不是什么剧毒之物,只是普通的泻药。 对方很聪明,不会下毒害死对方,只用让人腹泻的方式,泄掉人的元气,等到摸清对方底细后,才会选择是放走还是动手。 如果对方来头一般,那他们就会动手,如果来头颇为麻烦,他们就会以“菜没洗干净”做借口,糊弄过去。 比起一般见人就杀的黑店,这手段明显要高明得多,难怪能在那条不偏僻的野路上开到现在。 只是很可惜…… 贺风烨下了马车,看向来时的方向,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他们也只能开到今日了…… 夜晚。 客栈里的翠娘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泡澡,八角山上的那些山贼,在昨天的时候折腾了她许久,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 要不是看在他们的身体精力还不错的份上,她才不会让他们碰…… 翠娘为了练一种魅功,从异域南疆搞到了一种蛊。 这种蛊可以让她身上散发一种香气,那种香气和普通的香粉没有什么区别,但男人闻多了,会很容易迷失心智被她掌控。 她唯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不断的找男人采补,因为那蛊虫是需要男人精血喂养的,如果不吃饱,她就会与火焚身而死。 至于那个被采补的男人…… 嗯,只采几次,是不会死的,所以她大多数都会去山下的城镇找猎物,或者采补一下那些过路的旅人。 八角山的那些山贼,她是看不上的,她之所以去八角山,只是为了换个据点而已。 她把自己的根据地从这家黑店,换到八角山的山寨。 结果没想到,她在把那群山贼骗回来的时候,会遇见那样一个桃花般俊美的年轻男人。 别说山贼了,就算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在蛊虫的改造下,她可以变得比现在还美,也比不过那男人的回眸一笑。 “他长得可真好看。”翠娘低低念叨着,然后身体便开始有了反应。 翠娘有些惊讶,因为蛊虫的缘故,她在那方面的需求,早就和普通女人不一样了:除了在蛊虫饿的时候,她会有需求感,别的时候,她都不会有反应。 纵然是外界刺激,她也不会,为此,她还特点找人试过——在城里有名的小倌楼里,哪怕对方极俊极俏,对付身体的手段再好,她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 翠娘柳眉紧皱,在那群山贼身上,她已经采补得差不多了,至少半个月都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可现在却…… “啊……”翠娘忍不住呢喃出声,“好难受。” 外面送水的店小二听了,心中一动,难不成自家老大又要自己侍寝了? 他开心的进去,准备自荐枕席,却没想到翠娘睁眼看到他后,居然一巴掌把他扇了出去。 “滚!” 翠娘看着被自己打出去的手下,突然发现,她是有需求没错,可面对早就被她享受过的手下,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所以她心里那股渴望,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娘抬手捂住心口,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打开车门,冷冷盯着她的俊美面容……然后,她果然又有了反应。 难不成—— 翠娘意识到了什么,常年伪装成各种男人会喜欢的模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红晕。 这时,一道凌厉的黑影从窗外落了进来。 翠娘警惕回头准备动手,却一瞬间止住了动作。 “是你?” 翠娘欣喜若狂,她就知道,她的魅力没有失败,她的蛊虫香味也不会失败,他回来了。 回来找她了。 他白天对她视而不见,一定是因为那个穿着月白裙的女人,他在她的面前装呢。 男人…… 果然都是喜欢野花的。 翠娘已经想出了一百种姿势了,可她没想没来得及起身,露出她那引以为傲的身材,一根微不可查的丝线,就割向了她的脖子。 “你……” 翠娘只来得及说一个字,人就沉入了水底。 第591章强烈的占有欲 翠娘最后想说的话,是你不是他,可最终没有来得及。 一身黑衣的慕璟辰,微微侧身,将目光落向水桶,他本是想拷问翠娘后再杀她的,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太过熟悉。 熟悉到让他忍不住动了手。 这时,一只猩红色的小虫从女人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它爬出水面,似想远离热水,可还没来得爬出,便被月光下那若隐若现的细线,切成了两半。 “果然是食精蛊……”慕璟辰眼中的厌恶更深,对于屋里的香气,也到了不想再忍受的程度,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主子,食精蛊是苗疆蛊虫里的十大秘蛊,这样稀有的蛊虫,一个黑店老板怎么会有?”影七警惕道,“她会不会是拜月教的人?” 影七跟在慕璟辰的身后,心有遗憾,主子不该把对方瞬间杀死,至少也该先留着审问一下,关于食精蛊的事。 可—— “回头再让人调查,现在先找人。”慕璟辰跃下二楼,落在下方的黑色骏马上,现在的他,除了云若夕外,不想再理会别的任何事。 影七心中复杂,她很清楚,主子其实知道夫人落在贺风烨手里不会有危险,相反的,那贺风烨还会帮夫人很顺利的进入药王谷。 但主子还是想要找到夫人,因为在主子看来,陪同夫人去药王谷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这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让影七有些担心,因为现在夫人只是被带走,并没有危险,主子就这般发疯了似的寻找,那要是夫人那一天真的遇到了危险,或者说人终有一死,主子会怎样? 她想,她大概有些明白当初二长老,为什么会反对主子和夫人在一起了,因为失去了冷静的影楼楼主是很可怕的。 无论是对影楼本身,还是对外界…… 好在慕璟辰此刻虽然有些偏执,但不代表他失去了该有的决策能力——“把这店烧了,让官府来处理,就说山贼和黑店起了交锋,两败俱伤了。” “是。”身边的暗影去执行命令。 贺风烨骗了云若夕,去药王谷的路可不止一两条,每个岔路口衍生出来的路,都是不同的走法,所以,去药王谷的路,其实是又上百条的。 慕璟辰原本走的是另一条可能路线,但暗影在这里发现了云若夕的衣裳,他便从另一条路赶来这里。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没见着,却见到了一个用恶心眼神看他的女人。 食精蛊…… 真恶心,上一个见到用这种东西对付他的人,好似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慕璟辰凤眸清冷,调转马头,朝前方追了过去。 为了寻找云若夕,他派出了不少人,但贺风烨很狡猾,对影楼也很了解,不仅靠一些特殊药物,阻隔谍蜂的靠近,还故意用一些痕迹,迷惑他们的视线。 所以,在慕璟辰得知云若夕被贺风烨带走后,已经找错了好几条路了。 而对于贺风烨的做法,影七其实是不能理解的,因为如果药王谷只是想让云若夕一个人进谷,那他们完全可以明说。 他们影楼和药王谷有过两代以上的交道,彼此还算信得过,云若夕又是去调查和言雪灵的关系,不是什么阴暗目的。 药王谷若不想外人进内谷,大可以自己告诉他们,他们自然会尊重药王谷的想法,把云若夕送到门口,直在谷外守着,干嘛要掳走夫人? 还绕远的路来规避他们追上? 影七想不通的问题,影十三却想得很明白——那个混蛋,铁定是想戏耍他们,就像当初在清河村,他戏耍他们一般。 然而只有慕璟辰知道,贺风烨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戏耍他,这也是为什么明知云若夕没有危险,他仍旧想要追上云若夕的原因。 出于男人的直觉,他不能让贺风烨和云若夕单独相处! 不是信不过小女人,而是信不过贺风烨! 客栈燃起熊熊火焰,而身穿黑袍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远处。 只可惜,马车又换了方向。 两天后,云若夕在清晨的小溪边醒来,打了个哈欠,“贺……差点又忘了,楼子溪,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离开了京城,贺风烨就不再是贺家的二公子,云若夕为了换取止泻药,答应了在他戴面具的时候都叫他楼子溪。 夜礼服假面班的贺风烨看了看溪水的走向,“快了,先上车吧。” 唉,又是这句话。 云若夕不甘不愿的上车了,说真的,马车这种新鲜事物,坐一天也就差不多了,一直坐,坐好几天,她真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且不止身体遭罪,精神也累,没有手机,没有wifi,不能看书,不方便打坐,唯一的娱乐就是跟贺风烨说话…… 关键和贺风烨说话吧,又很不爽,因为自从那一次成功反调戏贺风烨后,云若夕就再没能把贺风烨说得沉默过。 且她只要开腔,他就会笑意盈盈的问她:“小师妹,你不是说你是有夫之妇让师兄离你远点的?怎么突然想了解师兄的事情,是不是移情别恋你师兄我了?” 我移情别恋你个大头鬼啊!! 关于恶心人这事上,真是看谁脸皮厚的,云若夕有慕璟辰,有原则,自然赢不了没有“后顾之忧”的贺风烨。 于是她也不在明知要输的边缘试探,默默醒来,默默睡觉,然后醒来、再睡……偶尔遇到平稳的路,打坐练功…… 除了一些必要的交流,打死也不和贺风烨说话。 贺风烨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闭目养神,或者看窗外的风景,偶尔会看她两眼,似在嘲笑她练功的进度。 云若夕一概不理。 几次过后,贺风烨才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等到云若夕收功平缓,问向她道:“你练的是素女心经?” 云若夕没说话。 他又道:“是白月轩给你的?” 云若夕还是没说话。 这种问题,她不好回答,因为白月轩还没正式收她为徒,给她内门弟子才有的心法,明显不合药王谷的规矩。 第592章抵达药王谷 云若夕从许多人那里得知,楼子溪和白月轩的关系很一般,而这同门弟子如果关系很一般的话,那就跟关系差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她才不会让一个和自家师父关系不好的人,逮住自家师父的把柄的! 贺风烨似乎看穿了云若夕的心思,扬了扬唇角,“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而且说实话,除了你以外,我可不觉得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练这个功法。” “嗯?” “当然,前提是,你真的是言雪灵的女儿。” “什么意思?”云若夕微微凝眸。 “意思是,这素女心经其实言雪灵所创的。”贺风烨微微前倾,审视着云若夕的脸,“如果你真的是她的女儿,由你来学这个功法自然很合适。” 云若夕面对贺风烨的靠近,下意识的往后退,可她本就是靠着车壁坐的,退无可退,只能往旁边挪了一点。 “可我也不确定我就是她的女儿。” 想到这里,云若夕忍不住起了另一个疑问,“话说回来,如果我不是言雪灵的女儿,白先生是不是就不能收我为徒了?” 药王谷的内门收徒是很严格的,有时候哪怕通过了考试也不一定能拜入门下。 “你好像很想拜那个石头为师?”贺风烨唇角微扬,眉眼带笑,“你要是很想学医术,我可以教你。” 自古医毒同源,贺风烨虽专攻毒术,但医术也是极好,若不是他不爱多管闲事救人,医术名声定不差于白月轩。 “不要。“云若夕很坚定,“我已经和白先生说好了。” 就算没说话,她也不会拜贺风烨为师,那种第一次见面就调戏她的男人,摆明了是叫兽,她才不要拜师呢。 “我知道你不想做我的徒弟,那你不拜师,我也教你,如何?” 有这么好的事? 八成是陷阱。 “不要。”云若夕继续拒绝。 贺风烨见她拒绝得这么干脆,不由挑了挑眉,正准备说点什么,马车的车轮却突然撞上了一块冒出来的石头。 车身一个抖动,贺风烨便撞上了云若夕。 “!!!” 纵然贺风烨及时用手撑了一下,但两人的双唇还是必不可免的碰到了一起,哪怕下意识急速分开,彼此的柔软却都残留在了身体的感触上。 云若夕睁大眼睛,怒瞪向贺风烨,还没反应过来,车身又动了,贺风烨似乎也惊诧于刚刚意外亲吻,没反应过来。 这车突然又动,他一个不稳,居然又压在了她的身上。 这回好了,唇是没再度触碰,但身体确实贴得紧紧的。 贺府假山石洞里的那一幕,同时出现在两人的脑子里,贺风烨看向云若夕的清澈眸子,一瞬间如变得有些幽深。 而云若夕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班,速度抬手见对方用力推开。 “魂淡!”她忍不住碎骂了一句。 贺风烨却笑了,“小师妹,你是不是没见过真正的魂淡。”真正的魂淡,可是不会给她推开的机会的。 未等云若夕回应,贺风烨瞧着她的脸道:“小师妹,你脸红了啊,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呵呵,你想太多,姑奶奶这是气的。”云若夕抬手擦着红唇,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衣裳,一副连衣裳被贺风烨碰过,就想换掉的嫌弃样子。 贺风烨看着她这般,笑容灿烂,到最后甚至都笑出了声来, 云若夕以为自己被对方嘲笑,更气了。 别过头就不理人了。 所以她没看到,笑得犹若繁花盛开的桃花公子,眼底深处,是没有笑意的,那一片冰冷,犹若最幽暗的寒霜。 …… 这样看似平静偶起摩擦的日子,大概过了三天,在云若夕第无数次呼唤高铁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药王谷的地界。 药王谷在宿州,隶属宿州下属的百花县,但因这里地势奇特,终年萦绕瘴气,毒物繁盛,所以附近是没有什么人家的。 除了个别依附于药王谷生存的小村寨,基本见不到人,自然而然的也就成了一处绝境。 对于普通人来说,药王谷是地理环境,是致命的绝地,但对研究医药和毒术的人却是一块宝地。 第一代药王发现这里后,便在谷内定居,后来娶妻生子,招收弟子,渐渐的将药王谷发展成了江湖的一大势力。 如今的药王常百草,是药王谷的第五代传人。 云若夕不想和贺风烨说话,就做出去跟附子聊天,了解了不少有关药王谷的事,也了解了附子对于贺风烨,就像辛夷对于白月轩。 他们都是药王谷内门弟子所亲选的药童。 “还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门派。”云若夕听了附子科普的讲解后,感叹了一下。 “嗯。”附子应了一声,便把马车停在了茶肆外面。 三人在茶肆里喝了茶,贺风烨递给她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防药王谷外瘴气的,当然,你是毒人,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抗过去。” “……” 鬼才想自己扛过去,云若夕毫不犹豫的接过,吃下了药丸。 “我没准备马的药,所以从现在起,我们只能步行。”贺风烨让附子把马车安置在附近的村寨,就领着云若夕开始步行。 云若夕回头看了眼刚刚喝茶的地方,她发现,除了那一家茶肆外,附近还有好几家供人休息的客栈。 这些茶肆客栈,都建造在谷外十多里地的地方,离远处的村子也较近,想来大多数都是那些村子里的人开设的。 “药王谷经常有人来拜访?”云若夕问。 “不然呢。”贺风烨回答,“这世上怪病怪毒千千万万,总有些人运气不好患上了,治不好,就会来药王谷寻求一线生机。” 其中有权贵,有穷人,但更多的是江湖上行走的人,所以药王谷弟子虽不多,武功也不见得有多牛,在江湖上的地位却很高。 “这样……” 云若夕最初想着,只要不坐马车,走路也是很美好的,然而在走了半天路后,她又些吃不消了。 “能不能,歇会……” 云若夕自诩体力还是很不错的,可惜这几天一路做马车的折腾,让她衰弱了不少,压根没办法一直匀速前进。 贺风烨看向云若夕,眸光露出一丝说不上来的无奈。 第593章郎艳独绝 他记得他们才遇见时,她与蛇为伍,喊打喊杀的凶悍劲,根本就不像个女人。这让贺风烨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以为,云若夕是个金刚一般的女人。 她很强,至少在心灵和身体方面,不属于那种柔弱女子,结果没想到,这几天同行,却让他彻底刷新了对她的认知。 她不仅不强,还像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千金大小姐,会很容易饿,会很容易渴,会腰酸背痛,会嘀咕难受,每天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嘤嘤嘤,还有多久到,人家要坚持不住了。 “你不是村妇吗?为什么会这么娇气?”贺风烨看着她蹲在路边不走,只能无奈的走了回去。他本以为她是故意戏耍他,但看她难受的样子,又好似真的不是伪装。 “我这不是娇气,我这是正常需求!”云若夕抗议,她以前走过最艰难的路,就是登泰山爬长城了,其他时候,都有车的!!! “你连这点路都走不了,你还想进药王谷?”贺风烨半蹲下身,仗着身高优势,依旧能俯瞰她,“所有想要进入药王谷的人,都要走这一条路。 当然了,如果你能用稀有药材,制作出一大份给马屁吃的防毒瘴的药物,你也可以选择骑马或者坐马车入谷。” 麻蛋,他要是早说,她铁定做。 云若夕难受的抬头,看向对她说教的贺风烨,却是突然逆着树林投下来的光,见到了一张仿佛镀光的天颜。 摸着良心说,贺风烨长得的确很好看。 不同于慕璟辰的惊心动魄,贺风烨的美,美得有些一眼万年,犹若春水映染的娇嫩桃花瓣,绚烂却不妖艳,多姿却不过分婀娜。 晶莹,剔透,是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很喜欢,一看就想和对方亲近的美,一看就不会忘记的样子。 云若夕当初去到京城后,关注过那个所谓的花颜阁公子榜,据说每一位,后面都有题词。 慕璟辰的题词,是“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 贺风烨的题词,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虽说言语的作用有限,不能全面描绘出真人的全部风姿,但这些题词,已经最大可能的,展现了题词主人的美好。 单从形容上来说,这题词的确很贴切慕璟辰,他很多变,笑的时候,是人间绝、色,浮世万千,不可比拟,冷的时候,是晶莹的高山之雪,如天外飞仙,可望不可即。 至于贺风烨…… 那时候的云若夕还不知道贺风烨就是楼子溪,故而对贺风烨的题词,还深深的怀疑过,觉得如果对方真能担得上“郎艳独绝”了,怎么会排在慕璟辰的后面? 要知道慕璟辰可是单靠脸才排上去的。 当然,直到她见到贺风烨,直到她听到了他那些让人又爱又恨的风、流韵事,及仿佛明星般让人追捧的事迹…… 她便大概便明白,为什么说他的世无其二了。 因为单从相貌上来说,贺风烨还真是云若夕认识的人里,唯一可以和慕璟辰相提并论的,当然,性子也可以比一比。 尤其是在逗弄她方面—— 贺风烨发现云若夕在看着他发呆,自带三分含情的桃花眼里,不由晕开了一层涟漪,“小师妹,你要是真移情别恋爱上师兄了,师兄也不会怪你的。” 滚! 云若夕白了他一眼,她发现,其实在脸皮的厚度上,贺风烨也是可以和慕璟辰比一比的。 不仅言语占她便宜,身体占她便宜,现在连辈分,都要占她便宜了。 “谁是你师妹,我都说了,我是不是言雪灵女儿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云若夕支起身子,准备站起来,却没想到她刚才不小心看贺风烨看出了神,蹲太久了,把脚给蹲麻了。 “啊!”云若夕惨叫往后倒去—— 贺风烨见了,顿时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一个漂亮旋转,帮她避免了摔倒。 “小师妹,你要是想看师兄,咋们回谷后坐着慢慢看,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腿蹲麻。” 贺风烨勾唇春节,微微低头,仿佛再靠近一点,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你!谁要看你了!”云若夕一把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要不是想着对方刚刚是救自己,她一巴掌就过去了。 贺风烨瞧着她,眸光带着笑,他的鼻尖,似乎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云若夕的身上,常有桂花的香气,因为她喜欢桂花香,所以用的香露、凝脂,穿的衣裳和佩戴的香囊,都有桂花。 然而这次她出来,什么都没有带,她的身上便自然没有了规划想起。 但也正是没有了别的香气干扰,他才能闻到他最初在她身上所闻到,那种带着点奶香味的独特味道。 “我说了,别碰我!”云若夕皱眉警告。 “你要死了也别碰?” 额…… 求生欲很强的某人,还说不出那种我死了你也别搭把手的话。 于是她只能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贺风烨瞧着她想咬他,又不敢咬的受气样子,没来由的心情很好,眉眼带笑的跟了上去。 两人继续赶路。 如果不是道路只有一条,而周围的风景在不断变化,云若夕简直会以为自己会无限期的走下去,因为它实在是太长了。 “我说,这条路,不会是你们药王谷的人专门用来考验人的吧?”云若夕想起上辈子看到的那些个什么修仙,好多都是要让新入门的弟子,进行体能选拔来着。 “考验?”贺风烨听着这个说法,笑了笑,“差不多吧,若是求医或者求学的人,连这点路都不能走,那也就别来药王谷求什么了。“ 心不诚,求什么都没用。 对于这个理论,云若夕不置可否,或许有时候目的地越难达到,走到的时候,才让人倍加珍惜吧。 两人简短对话后,有继续一前一后,不急不缓的走,等到黄昏时分,云若夕已经觉得脚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了。 第594章终于会面 “我,说,楼,楼子溪,咋们,咋们到底,还要走,走多远……”云若夕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而贺风烨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连汗都没出过的俊逸样子。 “快到了。”贺风烨指着远处幽暗的迷雾,“我们已经到了谷口附近了,再吃一颗药,接下来的毒瘴很浓。” 到谷口了!? 云若夕很激动,拿过贺风烨递来的药就吃了下去。 没等到贺风烨再说别的,她就继续往前走,结果没想到,一只红眼蜘蛛突然从旁边的树上落了下来,落在她的头上。 “什么东西?” 云若夕下意识的就要抬手去摸,手却被突然冲来的贺风烨抓住。 “小心!” 贺风烨抬手挥去那红眼蜘蛛。 “这里有不少毒虫蛇蚁,你先抹上……” 贺风烨话还没说玩,一道充满杀气的劲风就杀了过来—— “!!!” 贺风烨眸光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条件反射般的搂住云若夕,就往旁边闪了过去。 什么情况? 云若夕一脸懵逼,等她回过神来,便见对面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落在地上,凌厉的凤眸在转向她的时候,立刻露出了着急的神色。 “阿夕!” “慕璟辰!” 云若夕一眼就认出了慕璟辰,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推开贺风烨,跑去慕璟辰那边。 可贺风烨却没让她得逞,抬手一挥,就让她晕了过去。 后面追上来的影七等人,迅速将贺风烨包围。 慕璟辰不多废话,冷声道:“放人。” “你让我放我就放,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贺风烨笑了笑,毫无畏惧不说,还开始调侃起来:“更何况,你现在在药王谷的地盘,你这么跟我这个东道主说话,就不怕我把门堵了,不让你进去?” 慕璟辰沉冷回应:”你大可以堵门。” “然后等着你火烧药王谷是吗?”贺风烨显然很了解慕璟辰,未等慕璟辰说完,他就说出了慕璟辰可能会有的处理方法。 慕璟辰不置可否,直接抬手扯动丝线,想要缠住贺风烨。 贺风烨眸光一凝,抬手一推,将晕过去的云若夕推向了慕璟辰,“好了好了,把人还你。” 慕璟辰本要攻击贺风烨,见云若夕被推来,自然先一步接住了她。 “她简直是我见过最麻烦的女人了。”贺风烨对女人还是很耐心的,但云若夕是唯一一个让他有时候忍不住想敲晕她的女人。 慕璟辰没说话,只检查着云若夕的身体,发现她只是中了普通迷药晕过去,才放了心。 周围的暗影本想拿下贺风烨,可贺风烨的身影一闪,就闪入了后面的迷雾里。 “主子?”影七看向慕璟辰,寻求接下来的命令。 慕璟辰公主抱起云若夕,来都来了,自然顺便进去解决问题,他朝迷雾里飞了进去,“ 药王谷不放外人,你们在外面待命。” “是!”影七抬手号令,“分散待命,小心毒物。” “是。” 十来道黑影没入昏黄的树林里。 …… 等到云若夕醒来时,是在慕璟辰的怀里。 天色还没完全黑,想来昏迷得不久。 “阿辰。”云若夕自己伸手就抱住了他,“我没做梦吧?” 听到这话,一直怒火中烧的心,才得到了平复,“没有,贺风烨没对你做什么吧?” 慕璟辰见她放了下来,上下检查着她,见她穿的不是她离开时的衣裳,顿时沉冷了神色。 “他没把我如何。” 说到这里,云若夕还有些得意,“其实反到是他,被我折腾得挺多的。” 她一路上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贺风烨为了照顾她,费了不少力气。 大到住客栈,买衣裳,小到想下车走、想喝水等等,贺风烨对她的“事多“,都是强忍着没抓狂的状态。 他占她便宜,她也都尽可能的报复回来了。 只是—— 听着云若夕描述这一路对贺风烨的变相折腾,慕璟辰却并没有和云若夕一样露出高兴的神色。 “他都依你了?”慕璟辰问。 “对啊。”云若夕没觉得哪里不妥,“是他要强行带我回药王谷的。”他如果不照顾她,她半路难受死了怎么办。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不自然的紧了紧。 他所了解的贺风烨,是个对女人十分还算温柔的人,但他的温柔和他在世人面前的表现一样,大部分都是伪装。 他对女人,可没那么多耐心。 就算是因为有一定目的,作为毒医的弟子,贺风烨也有无数种让云若夕听话的办法,可他却选择最笨的那一种——顺着云若夕。 “阿辰,你怎么了?”见慕璟辰眸光凝重,云若夕意识到了什么。 “没什么。”慕璟辰牵起她的手,“这里毒虫颇多,我当初提议成亲后再来,其实是想让你带上小青。” 小青是万蠱蛇王,对几乎所有已知毒物都有震慑作用,有小青在,云若夕会更安全。 “药王谷虽然有防毒的药粉,但不是所有的毒虫都能防,药王谷外的毒瘴林,有不少异常的毒物,有时候连他们自己的人都会死,更别说外访者。” 慕璟辰给云若夕讲解道,“不过这条路,被药王谷的人种了红色仙箩花,对毒瘴有一定的稀释作用,这里的毒虫大多都是应毒瘴的环境而生。” 毒瘴稀少的地方,自然也就没那么多毒虫。 “原来如此。”云若夕懂了,我什么这里只有一条路了。 “要小心。” “嗯。”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继续前进。 而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却出现在了他们不远处的毒瘴中。 贺风烨的视线落在云若夕的身上,他注意到,她走路的时候是有些双腿发颤的,说明她其实已经走不动了。 她跟着他的时候,稍微累点,就坐在地上,完全不在意形象,而跟着慕璟辰,她却会咬牙坚持,装作不累的样子。 真是区别对待得很明显。 “作弄我吗?” 贺风烨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他何尝不知她是在作弄他…… 黑影一闪即逝。 而等到贺风烨离开,原本牵着云若夕走的慕璟辰,立刻将云若夕抱了起来。 第595章看清一些事 “阿辰,你干嘛?” 云若夕得知他是马不停蹄找过来的,心疼的不行,如何还能让他再抱她。 可—— “别动。“慕璟辰道,“你要真想我增加负担,就乖乖的。” 贺风烨能看出来的东西,他怎么会看不到。 云若夕已经精疲力尽了,他强忍着让她自己走,不过是为了让某些人看见,然后明白一些事罢了。 贺风烨这一次没有“骗”云若夕,穿过这片浓郁的毒瘴林,就可以进入药王谷。 云若夕本以为,作为大门,肯定有个招牌什么的,结果没想到,啥都没看到。 要不是慕璟辰示意她看路边,有块立着的石头,雕刻着药王谷三个大字,她都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进入药王谷大门了。 “慕璟辰,你不是第一次来吧?”云若夕问。 “嗯。”慕璟辰回道:“我师父曾带我来药王谷,而我自己也因为雪髓毒,来药王谷求过医。” 说着,他想想起什么般,将云若夕放了下来,从怀里拿出面巾,给她系上,“关于我的身份,只有药王和他的弟子知道。” 而关于云若夕的,药王他们肯定也不会往外说。 “你带上面巾,”慕璟辰道,“药王谷有外谷内谷之分,外谷的人不都是药王谷的人,还有不少来求医的。” 云若夕秒懂了他的意思,不能泄露身份。 结果云若夕发现,她和慕璟辰的警惕白废了,贺风烨双手负在身后,站在一片翠竹下,正在等待他们。 而他们一到,他就直接领着他们走了山道,进入去了内谷,连外谷的门都没看到。 但因为走了山道,云若夕得以窥见外谷的大概样子,总的来说,很大,至于别的……她还看不出来,因为天色已经全黑了。 要不是山路上,有一路的石灯,他们都看不清路。 云若夕又困又累,贺风烨却视而不见,准备直接领他们去见了自己的师父,完全没有作为东道主要安排客人先休息的意思。 最后还是慕璟辰主动开口:“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的阿夕需要休息。 贺风烨耸了耸肩,一副随便的样子,自行离开了。 而慕璟辰,显然对这里很熟,抱着云若夕足尖轻点,跃上附近的石崖,进入了在花草掩映间的一件竹屋。 “这是我之前住的地方。”慕璟辰抱着云若夕走了进去,将她放在床上,然后轻车熟路的去附近的厨房里烧水。 云若夕很想去帮忙,但她实在太累,往床上一倒,居然睡着了。 等到醒来,她的外面的脏衣裳已经换了,床边的竹桌上摆放着香香的饭,还有茶水。 “饭菜是哪里来的?”云若夕问。 “内谷的人送来的。”慕璟辰道,“不过不是楼清风的人,是医圣曲仙芝。” “哦。”云若夕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裳,“这个,好像是女子的?”而且还很合身,可她听说内谷是没有女弟子的。 在言雪灵去世后…… “内谷的确没有女弟子,但不代表没有女孩子的衣裳。”慕璟辰看着那身有些陈旧,却十分合身的青色衣裳,幽凝了眸子,“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言雪灵的衣裳。” “言雪灵的?”云若夕讶异,却没多想,药王他们怀疑她是言雪灵的女儿,给她穿言雪灵的衣裳,并不意外。 “贺风烨那个混蛋,都没提醒我带衣裳。”云若夕去乡镇的时候,为了尽可能的花贺风烨的钱,买了十多套衣裳,都在马车上呢。 她本以为路很近,今天问完事情今天就能回,结果没想到,走个路就花了整一天时间。 “他提醒你?”慕璟辰低低的声音,有些幽沉。 云若夕也不是反应慢的,顿时意识到慕璟辰牌醋坛子又打翻了,她想不到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要说,这一路,贺风烨像个保姆一样的照顾她? 于是她只能转移话题,“那你呢,你的衣裳也是从医圣那里得到的?” “不是。”慕璟辰见她转移话题,也没多说,顺着她道,“我曾经在这里治疗过身体,这里还有不少我用过的东西。” “药王谷不清理吗?” “我什么要清理?”慕璟辰道,“这里没什么人来,药王谷欠影楼人情,这个地方,也算是给影楼楼主专门留的住处了。” “这里厉害?”云若夕更感兴趣的是,“药王谷世代为医,只有别人欠他们的人情,他们怎么欠你们影楼人情了?” “因为他们有时候需要找一些东西,或者得到一些消息,光靠他们自己是不行的。”慕璟辰回答道,“影楼免费为他们提供服务,他们也就负责影楼楼主的身体状况……” “这样。”云若夕道,“那这应该不是欠人情,而是合作啊。” 慕璟辰拉着她,让她先吃饭,“傻阿夕,这江湖上有实力帮他们药王谷做事的人,大有人在,我什么他们会找影楼合作。” 云若夕眸光一亮,“是因为最初的人情。” “对。”慕璟辰微微凝眸,“说起来,应该是我师父那个时候的事了,具体的,我师父没有告诉我。” 长老们似乎也不知道。 “哦。”云若夕没多问,吃完饭,和慕璟辰洗漱后,就又躺回了床上。 这一回,云若夕没有和慕璟辰分开睡,抱着慕璟辰就睡着了,她实在太累,就算抱着人也能睡着。 慕璟辰抱着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只告诉了她这段时间他马不停蹄,却没有告诉她,他几乎没有合眼。 现在想想,他或许真的有些魔怔了,明知道直接赶去药王谷外就可以拦截他们,却偏要选择一路追寻。 正不知是在和贺风烨较劲,还是在用这种方式惩罚他自己,又一次弄丢了她。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他抱紧她,直到她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才松开了她。 第二天,云若夕起来和慕璟辰吃了个早饭,她还没来得及去欣赏晨曦山谷的风景,身穿青衣的童子就来请他们去内谷的会客堂。 第596章质疑 云若夕和慕璟辰对视一眼,便跟着童子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慕璟辰拿来给云若夕的面巾,是淡青色的,和她现在身上所穿的淡青色裙衫颇为相衬。 至于慕璟辰,依旧是一身玄黑,透着冷酷肃杀的感觉,只偶尔露出的边角是暗沉的红,带着些别样的妖冶。 云若夕对于慕璟辰的审美,那是相当的佩服,他穿的衣裳,就没有一件是不好看的,不过仔细想想,也有可能是因为颜值和身材太好的缘故。 不然当初为什么穿孙婆婆儿子的破衣裳,他依旧穿出个玉树临风来。 看着束扎起墨发的慕璟辰,云若夕两眼放光,抱着对方的手臂就把脸贴了上去—— 好帅好帅,老公好帅…… 云若夕在内心呐喊,所有的形容词都被花痴的她给忘了干净,只知道一个劲的喊帅。 慕璟辰完全不知道云若夕正在犯花痴,但他能感觉到小女人抱着他左手时,那深深的依恋和欣喜,而这,就足以让他感到开心了。 他唇角微挑,侧脸垂眸,看着依靠在他肩头的一脸幸福的小女人,那一刻的眸光,比清晨山林吹过的风都还要温柔…… 前面带路的童子,并没有看到身后两人,这喂狗娘的举动,但在厅堂或站或立的几个人却看到了。 尤其是谢堰。 当他看到那一青一玄的两道身影,相互依靠着走来,就好似看到曾经的自己,牵着言雪灵的手,走过青山,越过绿水…… 记忆的大门轰然洞开,一幅幅曾经相处的画面涌上心头,谢堰无声沉默,面无表情,但抓住木椅的手,却一寸寸苍白。 因为那些短暂得犹若漫天烟火的美好后,留给他的,只有永远的失去,和每日每夜的痛彻心扉。 “这,这是?” 厅堂里,除了谢堰和他的随从谢仁外,其余三人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坐在右边下首位置的黑袍男人还好,神色和行为都还算稳得住。 但坐在正首之位的老者,和坐在他右下方的白衣男人,却都忍不住站起身,紧张又激动的朝云若夕的脸,或者准确的说,是朝着她的眼睛,盯了过去。 起初隔得远,云若夕还没觉察到什么,等到走进了,她这才感觉到从厅堂里发出来的,几道强烈的审视视线。 她有些紧张的看了回去,便见写着“素心问道”四个大字的牌匾下,坐着四个男人。 正首老者,穿着暗青色的宽松衫衣,看上去十分普通,若不是他坐在正首的位置,云若夕第一眼肯定注意不到他。 但云若夕仔细看了一眼,便发现这个老者绝不普通,因为他的头发虽已经全部斑白,但整张脸却并不苍老。 较少的皱纹堆砌在眼角额头,一点也不明显,若他没有那头白发,看上去,顶多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 而左边坐着的白衣男人,看上去就更年轻了,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五官俊朗,相貌英挺,姿态娴雅,温文如玉。 虽然眼中难言震惊和激动,但整个人都保持着一种看破红尘的出尘之姿,和白月轩的气质极为相似。 云若夕几乎一瞬间就认定,这个穿白衣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白月轩的师父曲仙芝,而那高坐在众人之上的老者,应该就是药王谷的谷主常百草。 至于另一个紧紧盯着她,却不动声色的黑袍男人…… 想来应该就是毒医楼清风了。 不过云若夕没有确定,直到一道带着鬼脸面具的黑色身影,漫不经心的走来,对着黑袍男人喊了声“师父…… 她才正儿八经的确定,这个看上去不太好惹、面容有些阴沉的中年男人,就是世间传闻,只杀人不救人的毒医楼清风了。 其实这个带鬼脸面具的年轻男子,说话的声音并不像贺风烨,但云若夕就是知道,他是贺风烨。 对方故意带着遮住全脸的鬼脸面具,又发出和平时不一样的声音,八成是因为有谢堰在这里,他不想谢堰知道他是贺家的二子。 想到这里,云若夕才意识到,慕璟辰今天跟她一起来是没有戴面具的,难不成谢堰已经知道了慕璟辰是影楼楼主? 云若夕没机会问出来,慕璟辰也没回答她,清冷的凤眸,淡淡的扫视了厅堂的众人一眼,便牵着她走了进去。 “晚辈,慕王府慕璟辰,先给各位前辈请安了。”慕璟辰松开云若夕的手,率先给在座的人行了一礼。 云若夕见了,也学着他的样子,给众人一一作偮,“晚辈云若夕,给各位前辈问安……” “云若夕?”医圣曲仙芝念着这个名字,“你父亲姓云?” “嗯……并不是。”云若夕顿了顿,“晚辈是孤儿,云若夕这个名字,是晚辈自己给自己取的。” 云若夕把自己的身世简单的说了一下,略去了在云家受的磨难,只重点说了,自己是安晴芳从人贩子里买走的婴儿。 人贩子? 雪灵的孩子怎么可能落到人贩子的手了? 药王谷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楼清风不置可否般的问道:“你怀疑,你是灵儿的孩子?” 呃…… “对。”云若夕回道:“晚辈遇见谢家主后,他曾说晚辈的相貌,和言雪灵前辈的十分相似,晚辈又是孤儿……” 云若夕还没说完,楼清风便打断道:“听说你很想拜入我药王谷门下学医,为此,甚至强行拜过白月轩为师。” “……” 云若夕微微皱眉,她是想拜白月轩为师,但强行是什么跪。 “我……” 云若夕正要解释,楼清风就冷嘲道:“你以为你仗着和雪灵长得相似,就能和我药王谷攀上亲戚,进入内谷学习?” “不是……”云若夕着急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是想拜入药王谷学习,可她从没想过要走后门。 和言雪灵有没有关系这件事,她自己都还保持着怀疑态度呢。 后面的解释云若夕还没来得及说错,楼清风就又打断了她——“你生在洪成七年,而灵儿在你出生两年前就死了,你告诉我,你是她的女儿?” 第597章血脉测试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是言雪灵前辈的女儿。”云若夕看了一眼没有表情的谢堰,“我也是因为想问个清楚,才来药王谷的……” “好,那就给你答案。”楼清风没让云若夕多说,抬手指着厅堂中央,原本不该出现在哪里的一张圆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色的蛊盅,和一个青色的盘子。 “这是灵儿生前养的蛊。”楼清风解释道,“此蛊为南疆十大毒蛊之一,名为嗜血蛊,此蛊认主,一生只会食用一个人的血。 当然,那人的相近血脉之人的血,它也是会当茶点吃的。”说完,他看向他身后侧站着的贺风烨,唤了一声:“子溪。” “知道了。”贺风烨似乎早就得到楼清风的吩咐,揭开蛊盅盖子,用一根银针,伸入蛊盅之中。 很快,一个小小的如蚂蚁大小的红色小飞虫,便被银针抬起,小心翼翼的从蛊盅里拿了出来,放在旁边的青色盘子里。 “这只嗜血蛊是雪灵生前饲养的。” 楼清风看着那只血黑色的小虫,原本阴冷的眸光,居然在一瞬间,出现了柔和的神色。 “雪灵死后,没有血喂养,它本也是要死的,但我不想她的东西都没了,就用千年玄冰将它冰冻起来,如今解冻——” 他抬眸看向云若夕,又重新恢复那股阴冷,好似刚刚流露的柔和,只是旁观者的错觉,“若你真是雪灵的女儿……“ “它自然会吃我的血,是吗?”云若夕接下了对方的话。 “对。” “……” 云若夕没说话。 楼清风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很阴沉,那双鹰阜般的眼睛盯着她,就像是在盯一个妄图和药王谷攀关系,而撒谎的卑鄙小人。 她很不爽,立刻上前,接过贺风烨递来的银针,就戳破自己的食指,将一滴血滴在了青色的盘子上。 蛊盅里,那种看上去有些虚弱的红色小飞虫,动了动细小的腿,似乎感觉到了不远处有它最喜欢的血腥味。 但它只是动了动,丝毫没有去吃那一滴血的意思。 难不成是太虚弱了,走不动? 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云若夕看向贺风烨,准备让他把虫子弄得靠近一些。 结果没想到她还没说,贺风烨就从她眼里看懂了她的想法,帮她把嗜血蛊往前赶,一直赶到了那滴鲜血的附近。 可令人惊讶的是,那嗜血蛊越是靠近云若夕的血,越是不安,疯狂的抖动细腿和翅膀,好似即为害怕,完全不敢靠近。 贺风烨似乎知道原因,放开了银针,那原本要撞上血滴的小虫就立刻往后退了回去。 这还有什么好再尝试的? 嗜血蛊不仅不吃那血液,相反的,好像还很厌恶那血液的样子。 云若夕的心沉了下去,她果然不是言雪灵的女儿,但很快,她就如释重负——不是也好,这样倒省着她搅合进言雪灵的事里。 “看来这是一场误会。”云若夕坦然宣布结果,面上并没有什么失落和不开心,但其他人的反应,却是各有不同—— 言雪灵的父亲常百草,在得知云若夕不是言雪灵女儿后,没有失落,没有难受,有的,竟是深深的叹息,和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而最该不愿相信的谢堰,却和楼清风一样,神色不变,淡定之极,好似早就知道结果会如此。 现场中人,只有一个反应符合了云若夕的预期,那就是医圣曲仙芝——他在得知云若夕不是言雪灵女儿时,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和不甘心。 云若夕都差点忍不住的以为,这里和言雪灵关系好的,只有曲仙芝。 “怎么会?”曲仙芝走到桌前,看着嗜血蛊不理会云若夕血液的结果,有些难以置信,可饥饿已久的嗜血蛊,的确没动云若夕的血。 曲仙芝看向云若夕,哪怕知道要求有些失礼,他液依旧说了出来,“姑娘,那你能揭开你的面巾,让我们看看你的全貌吗?” “当然可以。”云若夕只迟疑了一瞬,便揭开了自己的面巾。 面巾揭开的那一瞬,别说曲仙芝和一直没说话的尝百草,就连早已见过云若夕相貌的谢堰和谢仁,都忍不住再一次惊叹。 像,实在是太像了。 穿着言雪灵衣裳的云若夕,就像是二十年前的言雪灵再次站在他们面前一样。 呃…… 被这么多长辈情绪激动的盯着,饶是有心里准备,云若夕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注意到云若夕的举动,慕璟辰直接上前,将她接抱在了怀里,“各位前辈,人的记忆有时候并没有那么精准。 就算言雪灵前辈的样子,在你们的心里一直清晰,但二十年的光阴过去,你们能肯定你们对言雪灵前辈的具体样貌,还记得分毫不差?“ 慕璟辰本想说,云若夕或许只是在某些地方像言雪灵,并没有到一模一样的地步,但曲仙芝的童子却拿出了两副画。 作为医者,曲仙芝当然知道人的记忆是多么脆弱的东西,于是为了记住她,他画下了各种时候看到的她。 这只是他满屋子的画卷里,最最普通的两幅罢了。 “这是我曾经为灵儿画的。”曲仙芝看向那两名童子,童子便乖巧的在众人面前,打开了那副画卷。 第一幅是在山林间,一袭青色衫裙、面带白纱的女子,侧坐在鹿上,浅褐色的长发和飘带微微飘扬,宛若山林深处走来的仙子。 而第二幅画,是在淡紫色的花海里,穿着类似青衫群的女子,回眸凝望,那淡雅的姿态,和没有带面巾的面容,仿若这世间最美的风景。 看到这两幅画,云若夕总明白,为什么大家会怀疑她是言雪灵的女儿了,因为她和言雪灵真的很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不过,相似终归只是相似,她们并不是同一个人,若是细细观察,便会发现,她和言雪灵,还是有一些区别的。 “这世间之人相似很多。”言雪灵的画让大家再一次陷入了回忆,但慕璟辰却无情的将他们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第598章她在哪里 “或许阿夕和言雪灵前辈的确长得极为相似,但也不代表她是言雪灵前辈的女儿。“慕璟辰看向厅堂正中那小圆桌上放着的嗜血蛊。 “这嗜血蛊已经证明了,阿夕没有言雪灵的血脉,整件事都是一场误会……”慕璟辰还没说完,曲仙芝就抬手道:“慢着。” 众人看向他。 “这嗜血蛊虽然稀有,但我记得师兄当年,也是有一只的。”曲仙芝看向楼清风,显然怀疑对方可能做了假。 楼清风冷冷一笑,“我为什么要用假的嗜血蛊来骗你们。” 说着,他便用拇指在食指指肚上一划。 一滴血从楼清风的手指肚上溢出,被他弹射而出,落在了云若夕的血滴旁。 然而让曲仙芝失望的是,那嗜血蛊并没有动,如若不是它的翅膀还在动,云若夕都要怀疑它已经死了。 “师弟,你要想看我的那只嗜血蛊,随时可以去我的万毒居。” “……” 曲仙芝没应声,只紧皱眉头,似乎还是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到最后,他似乎狠下了心,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冒着白色寒气的玉白瓷瓶。 这是? “玄玉寒冰瓶?”慕璟辰低呼了一声,似乎极为诧异。 啥? 啥瓶? 云若夕只觉得那瓶子好看,完全没看出什么稀罕来,但在场之人除了常百草外,却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连楼清风都不例外。 “这里面是小师妹的血。”曲仙芝简单解释,就打开玉瓶,用银针从里面,挑出了一点红色的液体。 云若夕简直惊呆了:这古代怎么会有,让人的血液保存二十年还能用的……技术? 未等她反应,那血色的小虫就飞快的冲到那银针上,贪婪的吸食银针上的红色液体。 不仅如此,它仿佛还还闻到了更多的主人鲜血的气息,想要飞入那冒着白色寒气的玉瓶之中。 但贺风烨和曲仙芝的动作很快,在嗜血蛊行动前,一个速度盖上了玉瓶,一个飞快的用蛊盅将它扣了回去。 嗜血蛊的梦想,刹那破灭。 “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质疑的?”楼清风冷讽般的看了一眼曲仙芝。 曲仙芝一脸灰败的跌坐了回去。 慕璟辰见此,拱了拱手,“既然已经三试嗜血蛊,想必若夕和言雪灵前辈是真的没有关系,晚辈和若夕也就再次告辞了。” “何必那么着急的走。”一直没有说话的谷主常百草,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慕世子难得来此,不如在谷中多待些时日。” 至于其他人—— 常百草看向谢堰,“谢家主,老夫和你一样,希望当年雪灵的死是一场误会……”希望她没死,只是出于某些原因,离开了药王谷,然后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但事实摆在眼前,还请你放下过去,不要再执念……”常百草说完,又看向了曲仙芝,似也想用这句话劝慰自己的二弟子。 放下过去,不再执念? 可执念要是那么容易放下的东西,那还叫执念吗? 谢堰没说话,冷峻的面容,没有表情,对于常百草劝的话,不知是听了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但曲仙芝明显是听进去了,那灰败的神色,变得更加沉寂。 “唉。” 事情已查清,常百草没有再留的意思,叹息一声,便转身离开。 而曲仙芝见师父离开,也似乎彻底醒来,“是我妄念了。” 师妹的尸体,是他亲手埋葬的。 他在那里守了三天,不吃不喝,确定那人已经永远沉睡,不会再醒来,才绝望的倒下,被他的药童着急救走。 她怎么可能没有死呢? 曲仙芝缓缓的闭上双眼,似在掩盖什么痛苦,等到再次睁眼,他又回复了那温和儒雅的样子,好似刚才的灰败、痛苦都不是他。 “慕公子,云姑娘,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的童子。” 简单的打了声招呼,曲仙芝便转身离开,而慕璟辰和云若夕对曲仙芝微微颔首表示感谢后,便跟着曲仙芝的童子离开。 至于贺风烨,目光只在云若夕的身上停留了一会,见对方一点回头看他的意思也没有,便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拿走桌上的蛊盅,离开了厅堂。 当屋里只剩下楼清风和谢堰三人……谢堰看向对面的楼清风,露出了常人难以见到的笑容,只是笑容有些冷,“她真的不是灵儿的女儿?”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楼清风回看向谢堰,就像久违的宿敌,在多年后,又一次的宿命重逢,“像你这样的人,会相信别人给你的结果?” 云若夕是不是言雪灵的女儿,根本不要药王谷的人来给出答案,生来自负狂妄的谢堰,觉得她是,她便是,觉得她不是,就算今天的结果反过来,他也觉得她是。 “你说的没错,我不需要你们给出答案。”谢堰笑容微敛,神色冷肃,“关于她是不是灵儿的女儿,我其实并不在意。“ 他至始至终都只在意言雪灵的存亡,去向,以及曾经发生了什么,她的孩子,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楼清风,你的演技很好,今日的设计……也很好,连我都忍不住相信,那云若夕真的和雪灵没有关系。” 谢堰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木椅上的雕花,“但可惜,你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你不该让你的弟子,去单独带走云若夕。” 楼清风没有说话,但水波不惊的眸子,显然划过一丝颤动。 这抹颤动被谢堰捕捉到了,于是他知道,他猜中了—— “你根本就不想让云若夕来药王谷!你原本的打算,是让楼子溪以单独带云若夕来药王谷的理由,让楼子溪带着云若夕彻底消失。 但你没想到慕王府的世子慕璟辰,是影楼的楼主,所有楼子溪可能消失的路线,都覆盖了影楼的暗影,楼子溪消失不了。 最后你只能让楼子溪带着云若夕回到了药王谷。”然后在他们面前,上演了刚刚那一幕。 “虽然我不清楚,刚才的蛊虫是怎么回事,但你毒医楼清风的威名,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自有你的办法,对此我没有任何兴趣。” 谢堰幽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冰冷的狠厉,“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 第599章她是怎么死的 单从楼清风不想承认,云若夕和言雪灵是母女这一点,谢堰就可以判定,云若夕绝对是言雪灵的女儿,因为楼清风怕他从云若夕下手,寻找到当年言雪灵死亡的真相。 而言雪灵当年既然能生下女儿,当年八成是没有死的。 “她在哪里?”楼清风重复着谢堰的文化,笑了,不是冷嘲的笑,也不是怨愤的笑,而是浓郁的苦涩的笑。 “谢堰,你的确恨聪明,我自觉在消息方面不如你,人心揣测方面不如你,设计人……也不如你……“ 他能轻而易举的耍弄心思单纯的曲仙芝,却瞒不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宁权相,“但我还是要告诉你,灵儿已经死了。” 空气渐冷下去…… 楼清风感觉到了杀意,可他何曾没有过杀意,如果不是谢堰,如果不是怀了谢堰的孩子,他的雪灵,他的小灵儿,又怎么会…… “既然你都已经看出来了,那好,我也懒搞些假动作来瞒你,若夕这孩子,的确是灵儿的女儿,而且,还是你和灵儿的女儿。” 什么? 谢堰听到前面的话时,还没有半点波动,听到最后,确实忍不住颤动身子,震碎了手中的木制把手。 “爷!”谢仁见此,忙出声提醒。 谢堰恢复镇定,沉冷反击:“楼清风,你以为我会相信?”言雪灵离开京城没多久就死了,而云若夕却是在两年后出生的。 谢堰相信言雪灵是假死,却不相信两年后,对方还来找过自己,怀上这个孩子,因为他在她死后再也没有碰过女人。 “孩子是在离开你的时候怀上的。”楼清风说出这句话,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暗,他到现在都在耿耿于怀,言雪灵曾经个谢堰在一起过。 “什么?”谢堰眸光幽暗,更觉可笑,“难不成你想告诉我,她怀这个孩子,怀了两年?” “那你是觉得灵儿这孩子,是离开你之后和别人在一起生的?”楼清风抬眸看向谢堰,眼里带着深深讽刺。 “谢堰,你忘情负义和人苟且,就不要以为别人也都和你一样,那么随便。” “!!!” 仿佛被击中了要害,大宁权相谢堰,二十多年来处变不惊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波动,“我是被陷害的……” “被陷害,被谁?你的家人?”楼清风轻笑出了声,“是啊,谁能想到,后来呼风唤雨的权臣谢相,曾经那么弱小。” 弱小到只能对家族唯命是从,弱小到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你该死!”谢堰眼冒火光,他平生最恨之事,便是当年的弱小,为此,只要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过去,他就会让对方第二年的坟头草比人还高。 但楼清风是个例外,他暂时不能杀他。 “其实吧,你跟我说这些,也没什么用。”楼清风神色阴暗,“事情已经发生,你解释再多也没用,她已经死了。” 再也回不来了。 可谢堰不信——“你说的对,事情已经发生,解释无用。”所以他只要把她抢回来,再也不让她离开便好。 楼清风抬眸,和谢堰对视。 二十年过去了,师父老了,师弟老了,他自己也老了不少,可谢堰却依旧如二十年前那般,如浊世的佳公子翩然而独立。 那张俊美却略带一丝忧郁的面容,不仅没有染上岁月的痕迹,反而还像树下埋藏了多年的美酒,越发引人人遐想。 难怪,会让那么的女人趋之若鹜。 包括他的小灵儿。 只可惜,那双曾经被他的小灵儿夸赞过的,犹若繁星的眼睛,终究因为装了太过人心算计,而变得幽冷沧桑。 而那曾经骑马看遍京都花的潇洒少年,也终究变成了让人不敢靠近的黑暗深渊。 “谢堰,和你说话,会减寿。”楼清风摆了摆手,“所以我也不跟你饶圈子了,灵儿当初的确怀了你的骨肉,也没有被你母亲的毒药毒死。 但她和孩子都受到了影响,尤其是孩子,生下开后,几乎没办法生长,灵儿想了许多办法,才让那孩子恢复正常。” 所以,云若夕并不是生于洪成七年,而是生于洪成六年,只是因为天生羸弱,才发育缓慢,一年过去,和才出生差不多。 “至于最后那孩子,为什么最后会落在人贩子手里……”楼清风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凄厉,犹若恶鬼一般。 “那是因为灵儿为生你们的孩子耗尽精血,命不久矣,她担心我会杀了那孩子,用那孩子的精血去反哺救她,所以一直瞒着我。 直到她治好了那孩子,将那孩子交给了一个她所信任的人,她才告诉我一切,然后,死在我面前……“ 说到这里,楼清风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双手攥紧,似乎又回到了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女人死去的那一幕。 “所以你明白了吧,谢堰,她不是被你母亲一个人害死的,她是被你害死的,被你的那些女人害死的,被你们的孩子害死的!!!” 楼清风的话,一字字,一句句,都像带血的巨斧,劈开了谢堰心中,那冰封千里心脏。 记忆汹涌而出,伤口迸出鲜血…… 谢堰颤抖道:“我不信。” 他不信! 他不能信! 否则,她就是真的,真的,已经不在了…… 谢仁速度上前,搀扶住了谢堰,纵然云若夕的身份,让谢仁感觉到了一阵欣喜,可若楼清风所讲是真的,那言姑娘岂不是真的…… “你信与不信,与我又有什么干系?”楼清风冷笑着站了起来,“我不想让你知道真相,的钱是想让你和你女儿相认,因为我想看看,你会怎么对待灵儿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女儿。” 谢堰没有说话,谢仁却忍不住愤怒了神色,因为当初的他,还建议过自家主子把云若夕收了。 还好谢堰当时没有这个念头,若真有,谢仁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楼清风,言姑娘那般尊敬你,你居然那般对她的女儿。”谢仁忍不住开口。 楼清风却笑了,笑容带着苦涩,却又充满恶毒:“我为什么不能那般对她?我为她付出那么多,可她是怎么对我的!??? 宁愿用命去换和谢堰的的孩子,也不愿给我一个机会!!!” 第600章他的过去 “谢堰,你不是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那我就告诉你,她怎么死的,她是一刀子扎在心口,瞬间死的!” 楼清风双眼通红,神色癫狂,说到最后居然大笑起来,“她为你生了女儿又如何?!你得到她了吗? 没有!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哈哈哈……“ 楼清风癫笑着走开了,谢堰却一直坐在碎了把手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块失去所有生机的石头。 谢仁见此,当即跪下:“爷,楼清风所言,不能尽信。” 楼清风此人睚眦必报,他若真恨言雪灵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去寻找。 “因为灵儿安排好了一切。”谢堰声音低沉,给了谢仁理由,“她既让人带走孩子,就不会让楼清风找到。” 且找到了又如何,那是言雪灵和他的孩子。 楼清风说着想报复,但以他对言雪灵的感情,可能根本就做不到,他无法报复那个孩子,又不愿意面对那个孩子,自然不会主动去寻找。 “……” 听到这样的话,谢仁明白,自家主人已经相信了楼清风的话,也相信了言雪灵已经死去多年,再没了奇迹。 “谢仁,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谢堰吩咐,声音低沉。 谢仁紧皱眉头,纵然心理忧虑之极,却也还是走了出去。 当年得知言雪灵死讯时,谢堰万念俱灰,若不是想着要替言雪灵报仇,他可能就要随对方去了。 如今…… 谢仁抬头望向山谷上方升起的暖阳,有了言姑娘和爷的骨血在,爷定当也会坚持下去,至少坚持到若夕小姐幸福安康。 …… 遍布绿衣的山谷,似乎从未被冬雪打扰,微风拂过的绿林深处,响起各种虫鸣鸟叫的声音。 云若夕心情很好,拉着慕璟辰问:“你第一次来药王谷是什么时候?” “六岁。”慕璟辰回答,“我是在四岁那年,遇见我师父的,他自称江湖人士,觉得我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就暗中收了我为徒。” 慕璟辰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云若夕说一些他的故去,但她没问,他也就不好主动开口,如今身处在空旷的山谷,四处唯有山林清风,倒也是个合适的机会。 “他当时并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我出于对武学的好奇,也答应了他,跟他秘密学武,不把他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起初我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拜师也有些虚与委蛇,后来,我见他教我的功法,比我父亲教我的好。 我又在太后带我去少林寺参拜武学高僧时,偷问过对方,我的心法是否有问题,在高僧详细告诉我没有问题后,我才算真真正正的把他当成师父。“ 云若夕没说话,抱着慕璟辰的手,枕靠在他的肩膀上,安静的听着,心里却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四岁的她,还在看动画片,而慕璟辰已经开始习武,也已经开始揣度人心了。 “师父传授我的,是影楼的独有心法,暗影功,这种功法讲究提升人体的速度,以及掩盖人的行踪。 配合鬼影迷踪,可以达到神出鬼没的效果,不算是影楼楼主独有的秘籍,只要是影楼中当选为暗影的人,都会练这暗影功和鬼影迷踪身法。“ “那你教安安乐乐的那个什么纯元功?” “是天元纯阳功。”慕璟辰轻笑着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是少林的元德大师教我的。 他说暗影功虽无害处,但鬼魅类的心法练多了,恐影响人的性情,便教了我天元纯阳功,以达到阴阳中和的目的。 当然,后来也正是因为我有着天元纯元功,才能抵抗住雪髓毒,没让那毒直接毒死。“可以说,很是天意巧合了。 “那太后他们知道你跟着元德大师学武功了吗?”云若夕问。 “知道。”慕璟辰道,“不过我表现得不专一,学一会就没了兴趣,太后他们也没多在意,至于元德大师,他是得道高僧,看破不说破,只教了我心法,别的什么都没说。“ “所以你现在在外界看来,就是一个文不行武不行的纨绔废柴?”云若夕道。 “嫌弃了?”慕璟辰唇角微挑,眸光潋滟。 “怎么会。”云若夕用小脸蛋在他的肩头蹭了蹭,“你是最好的。”在她心里…… 慕璟辰闻言,微微低头,吻在了她的额头。 “关于我练天元纯阳功的事,没能瞒住我师父,我本以为出于门第之见,他可能会很不高兴,但他却没什么反应,反而说,这天元纯元功是世间罕见的精妙功法,让我好好练习。 还说这功法只能童子之身修炼,如果想要练好,在未成圆满之前,是不能碰女人的。“所以在碰到云若夕之前,他才能守身如玉那么久。 云若夕暗中偷笑,看来她还得感谢这个功法,感谢少林的元德大师,不然在她之前留下些风、流债,可不好收拾。 慕璟辰知道她在偷笑,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道:“后来的生活,没什么好讲的,起初我不明白,我师父为什么要让我装纨绔。 直到我十二岁那年,落入陷阱……我才知道,原来有时候,我就算装纨绔也没用,有些人,是不会因为你是一个废柴,就会放过你。 这世间也多得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理由或冲动,就想要人性命的人。“他并不嫌弃这种人的存在,毕竟后来的他,也成了将人性命掌控于手中的人。 “害你的人是谁?”云若夕紧了紧心脏,她不止一次听他说十二岁那年被害的事,却从未来得及问,害他的人是谁? “不清楚。”慕璟辰的回答,让云若夕意外,可又很正常,“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是影楼的楼主。 身边没有暗影,也没有侍卫,就算会武功,也远远不是一些人的对手,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袭击了我。 我甚至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出招的,然后,我就神志不清掉入了陷阱、 若不是十四叔射獐子时发现有成群的毒蛇,好奇来看,我可能已经死了……“ 第601章摄魂之术 云若夕沉默片刻,才问:“那后来,你当上影楼一楼主……” “查了,但是嫌疑人很多。”慕璟辰神色淡淡:“我父亲的政敌,忌惮我母亲的后宫女人,甚至我那几个皇子表哥等等,都有嫌疑。” “……” “十二岁那年后,我正式接触影楼,不过却只是作为影楼的暗影。影楼中没人知道我的外界身份,除了二长老,他是我师父的亲信。 我是在十四岁那年,通过一系列的测试,才得到我师父亲传弟子的身份,然后在我师父的安排下,接触了影楼楼主的事务。 当时,为了让我专心在影楼作死,他甚至让人假扮我,在王府装病。”慕璟辰薄唇微扬,带着一丝嘲弄,“而且一病就是两年。” “两年?”这么久……云若夕想了想,然后就想起,她好像的确听人说慕王府世子曾经病重过。 “对,两年后,我成为了影楼楼主,不过,却是在计划之外突然当上的。”慕璟辰淡淡道,“因为我师父在一天晚上暴毙了。” “暴毙?”云若夕心讶了一下,“是被人杀害,还是有什么隐疾?” “你还真是职业病。”慕璟辰无奈道,“二者都有吧,有人寻仇寻上门,他与对方单打独斗,虽然胜了,却因牵动旧疾,没过多久,便也去了。” “哦,这样……”云若夕没问寻仇的人,这种江湖恩怨,多半也就那些,没啥好问的。 慕璟辰见她对这不感兴趣,也没细说,只道:“我虽执掌了影楼,但我心里清楚,我始终是慕王府的世子。” 有些事,是必须做的,有些责任也是必须要承担的。“所以我回到了京城,开始利用影楼的基础,在暗中建立了属于我自己的势力。” 说到这里,慕璟辰从云若夕的怀抱里抽出左手,将她抱进怀里,“除了一些我新扶持的暗影,我的大部分势力都是明影。” “明影?”云若夕眨了眨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相对暗影存在的,大隐隐于市的明影。”他们比暗影更为隐秘,且除了楼主和负责明影的大长老外,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第二身份。 “这些人,你不用都记得,但有几个重要的明影使,你要记住。”慕璟辰认真道,“回去后,我会让你亲自见他们。” 事有万一,他虽不会离开她,但万一他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他不能冒险! 他要保证他的小女人是绝对安全的!!! “哦。”云若夕乖乖的应着,并不排斥慕璟辰将她带入影楼,甚至有隐隐要教她插手影楼事务的打算,逼急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想要享受影楼势力带来的便利,自然也要为之付出一定的代价,云若夕甚至觉得,慕璟辰要是让她去处理影楼的日常,她都会去做。 她不会想到,后来慕璟辰还真让她去处理日常了,不过现在,慕璟辰还只是简单的给她将了影楼的一些结构、据点,别的东西,倒是没有多说。 “我的雪髓毒,是在十六岁的时候中的,下毒的是我之前得罪的一个官员的外室,那个外室怀了那个官员的孩子。 但官员一家都被我处死,她为了为她孩子的父亲报仇,在我那日做客朝乐楼时,对我下了毒……” 慕璟辰说起这些事来的时候很平淡,他甚至没有告诉云若夕,他因那女人怀有身孕,并没杀了对方,而是放走了她。 “那个女人我调查过,整件事情都不是她策划的,她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雪髓毒这种无药可解的稀世毒物。” “所以她是被人指派的?”云若夕反问。 “对。”慕璟辰微微颔首,“她有复仇的心,对方就给了她机会,只是对方太过隐秘,那女人对帮她的人毫不了解。” “你怎么知道?你审问过她了?”云若夕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那个女人是孕妇的缘故,她下意识的有些怜悯? 慕璟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摸了摸她的头,“对,不过不是身体拷问,而是意志拷问。” “意志?” “是我不久后想要教你的一种功夫。”慕璟辰幽凝了眸子,“这种功夫,只有影楼的楼主和长老能学,但只有楼主才能学全。” “是什么?” “摄魂术。” 摄魂术? 这名字一听,云若夕就大概猜到是干什么的。 “西域之地有一种秘术,叫催眠术,可以让人意识沉睡,说出他们内心的隐秘,或者被催眠师强行更改记忆。 催眠术发动的前提,是被催眠者要对施术者绝对信任,且放轻松,被催眠者才能进入意识沉睡的状态,但摄魂术不用。 它更为霸道,无论对方是什么状态,都会被控制。” 说着,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意味深长的闪烁了目光,“阿夕,你想试试吗?” “啊?”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凝望她的凤眸变得深邃起来,里面的星空,也像无尽的深海,带着她不断的沦陷…… “你最爱的人是谁?” “慕璟辰。” 一问,一答。 问的人薄唇勾笑,答的人却神情有些呆滞。 云若夕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等到她意识从那浩瀚星海中逃脱时,她正被慕璟辰压倒在身后的草地上。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慕璟辰撑在上方温柔的看着她,“最基础的摄魂术,类似于瞬间催眠,学习这个需要天赋,也需要较强大的意志。” 否则极易受伤。 “你想学吗,阿夕?” 云若夕压根不知道刚刚慕璟辰是怎么做到的,她只觉得掉入了无尽星海,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确定自己在刚才的那一刻,意识不受自己的大脑,或者理智控制了。 “学这个,就可以让敌人不攻击自己吗?”云若夕好奇的问。 “那得看你学得有多好?”慕璟辰微微俯身,靠近她,低沉带磁的声音,想诱人堕落的恶魔,“学得好可以让敌人在攻击的时候暂时忘记攻击,甚至,可以操控对方,反攻击。” 第602章楼清风的谎言 这么牛逼!??? 肯定要学啊,只是—— 她没忘记,”除了天赋和自身强大的意志力,还需要内力吧?“ 这个破世界,但凡厉害的秘技,都需要内力。 慕璟辰眉眼轻扬,“没错。” 她就知道!!! 云若夕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焉了下去。 学个蛋。 不学! 她丫现在连丹田都没有呢。 慕璟辰见小女人腮帮子鼓起了,忍不住在她的脸上啄了一口,“放心,学到后面才需要内力,我先教你一些基础的。“ “基础?”云若夕好奇,”什么基础。“ “类似于催眠术,不需要内力,但需要利用环境,人心,情绪,以及一些表情动作,才可以发动。” 云若夕亮了眼睛,“这个我知道,赵倩倩以前对我用过,也教我一些,你教我吧,我想学。” “好。”慕璟辰应下,但眸光微动,却是道:“那我先收点学费。” 哈? 学费? 啥学费?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便吻上了她的双唇,然后,她就后知后觉的领悟,他要的学费是什么了? 小女人耳根微微发红,却是没有反抗,任由某人亲着吻着。 只是—— 她本以为,他亲完后就会教她了,可她忘了,某人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于是乎—— 某人微微喘着粗气,抱起她就往竹屋走。 “诶?你不是要教我功夫吗?”某女人惊呼。 某人只能咬着她的耳朵道:“在床上教也是一样的。“ 不要! 她不要在床上学。 会不专心的!!! 她要抗议。 可抗议无效…… 半山断崖处的竹屋,无人打扰。 而对面山崖上的竹里,贺风烨却是站在支起竹扉的窗户旁,遥遥看向了云若夕所在的小筑,神色晦暗不明。 这时,门边的竹制风铃微微轻响,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贺风烨从窗边收回视线,看向进来的黑袍中年男子,“师父。“ “嗜血蛊放好了吗?” “嗯。”贺风烨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今日那嗜血蛊是怎么一回事?”楼清风走到窗户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 不同于慕璟辰所在的竹屋,建造在靠山壁的地方,贺风烨所住的竹屋,是靠近悬崖的,窗户外,便是悬崖。 往外眺望,是雾气渐渐消散的山谷壮阔景色,往下,便是崖壁上长出的各种绿色的植物,和开着淡紫色花朵的藤萝。 贺风烨顺着楼清风的视线,看向窗外的景色,下意识的,便想起看那个一路上大呼小叫,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 她真的很奇怪,明明来自乡下,可看见群山她会惊呼,看见动物她会兴奋的大叫,看见溪水还会忍不住的下去扑腾。 连听见鸟叫虫鸣,她都会露出幸福的表情…… 真的很奇怪。 而被奇怪的某女人不会告诉他,住在海城的市中心,想看山?想看溪流?想听鸟鸣?哦,打开手机吧,谢谢…… 楼清风似乎没注意到贺风烨的走神,毕竟贺风烨现在带着鬼脸面具,而这鬼脸面具比那种会露出部分面容的半脸面具,要更加能掩盖情绪。 “其实我做的事很简单。”楼清风勾起唇角,原本阴沉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得意,“曲仙芝手里的血液,根本不是雪灵的。” 曲仙芝想的对,他也有嗜血蛊,但曲仙芝不知道的是,他有两只,被冰冻起来的那只嗜血蛊,是他过去和言雪灵一起得到的。 “嗜血蛊有公母之分,我得到的嗜血蛊是公,雪灵的是母,若成功交配,依靠其中一只,就可以找到另一只。” 当初楼清风和言雪灵,为了以后容易找到彼此,就让他们的嗜血蛊进行了交配,“除了方便找到彼此,嗜血蛊配对后,还有一个作用。” 贺风烨回过神来,想起了合、欢蛊,“其中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死?” “对。”楼清风阴沉的笑容,在那一瞬间似乎明亮了起来,“所以谢堰还是猜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雪灵的确没死。” 谢堰不会想到,楼清风骗了他,言雪灵从离开京城后,就失去了下落,无论是楼清风,还是曲仙芝,都没有找到她。 等到她再次出现,是在药王谷外,一副中毒已深将死未死的样子,常百草救不了她,曲仙芝救不了,连楼清风也没有办法。 药王谷的神奇在言雪灵急速消失的生命面前毫无作用。 很快,她就死了。 为此,常百草关闭了药王谷,曲仙芝闭门谢客三年,而楼清风,则是直接离开了药王谷,不知所向。 所有人都以为,楼清风和常百草他们一样,受不了师妹死亡的打击,离开了药王谷,但实际上,他是在找言雪灵。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那个中了毒死去的人,不是他的小灵儿,哪怕对方和言雪灵一模一样,但人认不出来的,虫却能认出来。 “雪灵当年中毒后,根本就没有回到药王谷。”楼清风沉冷道,“她最后一次露面,是在岳阳安家,找安老夫人要圣心莲。“ “圣心莲?”贺风烨诧异,“在密室里放着的那个?” “对。”楼清风冷笑了一声,“原本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圣心莲,但在今日见到那云若夕后,我觉得,她十有八九,是真的怀了谢堰的孩子。” 她找圣心莲,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孩子。 “只可惜,她没等到。”楼清风幽暗了神色,“圣心莲并不好找,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办法再在安家等下去。“ “为什么?”贺风烨下意识的问道。 “因为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楼清风的眸光更沉冷了。 没有时间? 她是中毒坚持不下去了,还是说腹中的孩子坚持不下去了?饶是心思灵透的贺风烨,在这一刻,也是满心的疑惑。 楼清风却并不打算给他解释,“总之,谢堰已经相信了云若夕是他和雪灵的女儿,接下来我也会去京城,注意云若夕的周围。” “注意云若夕的周围?为什么?为什么要注意云若夕的周围?”贺风烨忍不住问:“师父,你到底要做什么?” 第603章得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楼清风闻言,深深的瞥了他一眼,“子溪,我一直以为你是极聪明的。聪明到哪怕为师没有具体告诉你什么,你也能明白。” 贺风烨很想说,他不明白,但这一瞬间,他却明白了—— 无论楼清风在做什么,他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言雪灵,一个人找到言雪灵,然后和言雪灵永远在一起。 这一点,其实和谢堰,并没有区别。 “可这跟云若夕有什么关系?”贺风烨略微迟疑,还是问了出来,“难不成,她真的是言雪灵的女儿吗?” 嗜血蛊是假的,它的测试自然做不得数,云若夕的身份,仍旧成谜。 “谁知道呢?”楼清风嘲讽的笑了笑,关于有人长得像言雪灵的这件事,他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见识过了,就算再出现一个和言雪灵长得一样的女人,他都不会奇怪。 因为那群人,能做到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我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雪灵的女儿。”楼清风冷笑道,“如果是,当然最好,如果不是,也没关系。” 只要谢堰认为她是,便足够了。 因为当初言雪灵只和谢堰发生过关系,只要谢堰认为云若夕是他和言雪灵的女儿,那群人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忍不住派人来调查云若夕。 他需要的,只是再一次遇上那群人的机会,这样,他就可以再一次去到那个地方,去到那个连嗜血蛊都找不到地方…… 贺风烨知道楼清风隐藏了很多关于言雪灵的事,而这些事,除了听楼清风偶尔的讲述外,他没有别的途径去获知。 他也不能去获知,因为关于言雪灵的一切,楼清风都很敏感,他不喜欢有人对言雪灵感兴趣,任何方面的兴趣都不行。 他的占有欲,已经病态了,所以贺风烨只能换个方式询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判定,云若夕是师母的女儿?” 楼清风喜欢听贺风烨称呼言雪灵师母,而不是师叔,每次贺风烨这般说的时候,楼清风都会心情大好,然后多教他东西。 这次,也不例外。 “办法,也不是没有。”楼清风看向他,眸光有些意味深长,“只是,为师怎么觉得,你对那个云若夕有些太过关心了。” 楼清风不是傻子,纵然处在计划成功的喜悦和激动中,他也察觉到自己这个唯一弟子的异常。 “关心?”贺风烨笑了,“师父,只要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徒儿都会关心的。”药王谷楼子溪的桃花,已在江湖上泛滥成灾了。 但楼清风却并不以为然,“那你带着她耽搁了这么多天,也只是想和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处处?” “不然呢?” 难不成是担心楼清风会对她不利? 不可能的。 “子溪,别忘了,你真正的身份。”楼清风将目光越过消散的山谷雾气,看向慕璟辰所在的断崖。 他没有提醒贺风烨那女人已经有了相爱的恋人,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因尊重爱人恋情,而彻底失去最爱之人的蠢货。 所以他只提醒贺风烨,要时刻记得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我找了雪灵十年,也正是因为这十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得到心不是最重要的,得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为什么得到心的谢堰,还会那般痛苦。 “如果那个女人是普通人,为师或许会支持你去把她抢过来,但她长得太像言雪灵了,像到我都忍不住相信她真的是雪灵的女儿。 而若她真的是,于喜欢她的人来说,会是一场灾难。”楼清风说完,便痛苦的笑了,“在一起时有多么快乐,永别的时候,就会有多么痛苦。” “永别?”什么意思? “为师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楼清风转身离开。 竹门关上,贺风烨取下面具,玉雕般的精致容颜,没有一丝表情。 风拂过,带来晨曦山谷的幽香,他的青丝随风微扬,只一个抬手,一只淡蓝色的蝴蝶便从窗边的藤萝上飞来,落在他的手上。 “师父好像误会了呢。”面无表情的贺风烨忽然绽笑,那笑容明明带着淡嘲,却如药王谷绝美的花海,胜过这世间的一切繁华。 “我之所以耽搁那么多天,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太过麻烦。”一会要走,一会要休息,一会要方便,一会又要吃烤鸡…… 若不是得完好无损的带她回来,他可能会杀了她,真的! 说什么喜欢? 真是可笑。 贺风烨轻笑,放飞了蝴蝶。 而在他走后,那只被他放飞的蓝色蝴蝶,却变成了沾染剧毒的灰白色,掉落在了藤萝上,扑腾两下,便彻底死去。 …… 云若夕很喜欢药王谷的环境,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个侠客要隐居,一定就是在药王谷这样的地方了。 只是她并没怎么来得及欣赏药王谷的景色,当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慕璟辰学摄魂术基础后,第三天,谢堰就邀请他们一同回去。 云若夕本以为慕璟辰会拒绝,结果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了。 临到走,云若夕都还没想通:“阿辰,我们为什么要和谢家主一起回去?” “因为这一次我没有让影九扮成我。”慕璟辰解释道,“我是以慕王府世子的身份来寻你的。” 但以他慕王府混账世子的本事,怎么可能进得了药王谷,而“如果有谢堰在,我的进入和出来,就有了合理性。” “这样。”难怪他要跟着谢堰一起回去,“可你为什么在我进谷的时候,要我带上面巾隐瞒身份?这不是多此一举嘛,大家都知道你是慕王府世子了。” “怎么会多此一举。”慕璟辰坐上马车,将她抱在怀里,“你的脸,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除了他自己。 当然了,他也不喜欢别人看他,除了他的小女人。 “……” 好吧,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知道你有两个身份的人,现在一共有哪些。”云若夕要理一理,这样才能更好的守护他的秘密。 “影楼的人自然都是知道的,除此之外,便是药王谷谷主常百草,医圣曲仙芝,他徒弟白月轩,以及楼清风和楼子溪。” 说到这里,慕璟辰神色微凝的顿了顿。 第604章老丈人的审问 “楼清风这个人特立独行,虽是药王弟子,但从不参与药王谷的事,相传他少年时期就出谷闯荡了,时隔多年才又回到药王谷,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师妹言雪灵出去,一起游历,在之后,就是你在冯妈妈那里听到的事情。” 慕璟辰缓缓道,“言雪灵死后,楼清风没有在药王谷里待多久,他离开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有的人说,他是去完成他和言雪灵没有走完的路,有的人则是说他天性如此,受不得在一个地方拘束,但几年前他从外游历回来,却是再也没有出谷。” “准备养老了?”云若夕道。 慕璟辰轻笑出声,点了点她雪白的额头,“你呀,养什么老,你看他像是需要养老的样子,你这么间接说人老,真的好?” 云若夕吐了吐舌头,示意慕璟辰继续说。 “他这个人,脾性很不定,时而心情大好,时而暴怒易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虽然顶着毒医的名声,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他不会救治那些前来药王谷求医的人,但若是遇到中了特殊之毒的,他会出马,而且不许别人插手。” 云若夕微微挑眉:“他只对毒物感兴趣?” “对。”慕璟辰点了点头,“他似乎在收集毒素,各种各样的毒素,我身体的雪髓毒,也是他最为感兴趣的一种。 只可惜,雪髓毒和别的毒都不太一样,哪怕取走取走一些血,血里的毒也会很快消失,如同没有一般。” 根本就无法用来做研究…… 这个云若夕是知道的,她冲白月轩那里了解过,雪髓毒是种十分特别的毒,既蛊虫特性,又有植物的特性。 除了压制外,几乎没有任何根除的办法。 “所以在贺风烨提出要雪髓毒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奇怪。“慕璟辰道,”他多半,是为他师父取的吧。“ “嗯。”云若夕也表示赞同,只是——“贺风烨既然是楼子溪,而楼子溪是楼清风的徒弟,那你和药王谷交往这么多,他为什么不知道你的两个身份,还是通过我才知道的?” “我刚才不是说了,楼清风并不管药王谷的事,而且,他性子古怪,行踪捉摸不定,我影楼并不想跟他合作。” “所以他应该是不知道你身份的?“云若夕道,“在我们来之前?” “应该是吧。”这一点,其实慕璟辰也不能不确定,不过楼清风之前是不是知道他有两个身份,并不重要,他也就没有在意。 “无论是我还是我师父,其实都很查楼清风。”慕璟辰表示,“他这个人秘密很多,且有不少都是影楼档案里没有的。 只可惜他的毒术蛊术都太厉害,隐匿行踪的本事也很强,就算是影楼,也很难查到他的不少事。“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个用阴沉目光看她的男人,的确是挺古怪的。 她也不想再古怪的人身上多浪费精力,便说了别的:“那现在谢家主也知道你身份了。” “嗯。”慕璟辰微微颔首,目光有些冷凝,“他应该早就知道了。”毕竟他是他见过最厉害也最狡猾的狐狸。 而被慕璟辰喊做老狐狸的老丈人,在赶了一天路后,却是体贴的让队伍停下,在一家客栈休息。 客栈老板瞅着这一群人,立刻踹了店小二一脚,让他去招待贵宾。 店小二不服气,老板看谁都是贵宾。 客栈老板气得不行,扯着他耳朵道:“你给劳资看仔细了,这一行人虽然都穿着便服,但男的龙章凤姿,女的婉约清丽,跟在后面的侍卫也个个冷肃凌厉,一看就是从大地方来的贵人,万万得罪不起——” 店小二听后,果然服气的去了。 有眼力劲的客栈老板和店小二,专门腾出了一个客房,来给谢堰他们做雅间,摆酒席。 谢堰领着云若夕等人进去,侍卫则分批次的守在外面和吃饭。 直到客房的房门彻底关上,谢堰才第一次抬眸,看向云若夕,说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 “听说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对。”云若夕乖巧回答。 当年的谢堰,意气风发,走哪都是一股藏不住的气势,后来作了权相后,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吓得人不敢直视。 但多年过去,他也渐渐学会了神气内敛。 在不告知对方身份的前提下,身着暗青色玄衣的他,只会让人觉得他是个相貌出色,但身份普通公子。 然而云若夕面对他,依旧有种难以言说的害怕,大概,是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吧。 所以基本上,谢堰问什么,她就立刻答什么,跟审犯人似的。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谢堰问。 “因为我曾失去过记忆,也毁了容……”云若夕摸了摸带着面巾的脸,“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又发现夕阳晚照的时候十分漂亮,就给自己取了若夕这个名字,希望自己能够变美。” 听着这个答案,慕璟辰淡淡一笑,关于云若夕为什么要叫云若夕,真实的情况,她只告诉了慕璟辰一个人。 那就是,这个名字是她穿越前的名字。 上辈子的她,出生在黄昏,当时,她的外婆就坐在产房外面,当里面传来婴儿的啼哭时,她看了眼窗外的景色。 发现地平线上的夕阳,绚丽灿烂、霞光漫天,就琢磨着,若是个女儿,就取这个名字。 “这样……”谢堰没有多说。 这几天,他已经彻底了解了云若夕过去二十年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她曾经毁过容,也知道她是怎么毁的。 不过说到毁容这个事情,他看向了慕璟辰,“你知道是谁毁了她的脸?” 嗯? 慕璟辰微微抬眸,还没应声。 谢堰便用一种严肃和不瞒的目光盯着他,“为什么不帮她讨回公道。” “……” 这种如同为女儿出头的老丈人式审问,是在闹哪样? 骄傲腹黑如慕世子,居然在这一刻,也生出了一种名为心虚和委屈的东西。 第605章不做高洁之花 “我……” “义父,不关他的事。”云若夕赶紧道:“是我不让他插手的。“ 她自己的事,自己做。 而且—— “我也已经为自己讨回公道了。” 齐氏被发配边疆,云家姐妹失去嫡女身份,云家内部,更是有她故意落下的不安定因子,如果他们还像过去那样做人,迟早会自食恶果。 可了解云若夕做了什么的谢堰,却只是冷肃的批评道:“你以为你做的足够了?” “啊?”云若夕呆愣了一下,“不,不够吗?” 谢堰没应声,只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身后的谢仁见此,主动道:”若夕小姐,齐氏在离开京城的半个月后,就失足落下了山崖,这件事,你知道吗?” 云若夕下意识的看向慕璟辰,见对方微微垂眸,便知这是真的,只是为什么慕璟辰没有告诉她。 难不成—— “她并没有死。”谢仁看向云若夕,语气淡淡,“她买通了押送的士兵,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京城。“ 果然…… 云若夕眸光冷凝。 齐氏被发配边疆后,她就没有再去管过对方,因为那时候的齐氏已经是穷途末路,根本没有再还手的能力。 没想到,却是她错判了。 “兔子急了尚且还会咬人,本就会杀人的毒蝎,就算是被拆掉了蜇人的长尾,也依旧会啃噬你的血肉。“ 谢堰适时的冷淡出声:“为父并不否认你的做法,相反的,你还很聪明,懂得用最少的力气,做最多的事。 但为父也看得出,你其实只是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血腥。”然而,在决定报复的那一刻,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干净。 谢堰知道,说破这点,可能对云若夕有些残忍,但他还是要说出来,因为太过善良,会成为她的致命伤。 “血债血偿,你既决定要报仇,就不要害怕手脏。” “我……” “为父承认,这世间有不些事,是可以通过仁心化解,但那种事太少。”因为这世间有良知的人,太少…… “如果你对你的每个敌人,都用凡事留一线的方式去对待,你没有那么多条命去面对他们的反扑报复!” 谢堰这一路上都没有和云若夕打过招呼,云若夕觉得对方可能压根不想认她当义女,只是看在慕璟辰的面子才勉强认下。 刚才喊义父的时候,她还有些犹豫,怕对方觉得她攀关系,结果没想到对方却主动自称了“为父”。 这是在间接告诉她,他是真的认下了她当义女? 云若夕还愣怔谢堰对她的承认,谢堰却已经说到了“心善”的问题:“知道善良为什么可贵吗?“ “啊?” “因为物以稀为贵。”善良这种东西,太少。“你以善心待人,本身没错,但以善心待敌人,就是愚蠢! 哪怕你曾用善心,让你的敌人站在了你这边,那第二次呢,你敢保证,你每一次,都能用善心感化那些人?“ 谢堰眸光幽沉,但冰冷的黑眸深处,却是对云若夕的担心——“别拿自己的命去堵,终有一日,你会发现,有些人是不值得,甚至不配被用善心对待的。” 而与其去赌那太难遇到的“化干戈为玉帛”,不如将所有可能的威胁抹除。 这是谢堰的道! 他相信这也是慕璟辰的道。 因为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可云若夕…… 显然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 她是普通人。 她有弱点,且不止一个。 只是谢堰没想到,他说完这些后,云若夕的表情,并不是很难受,相比较同样听他教育这番话的谢思灵。 云若夕的表情,可以算得上十分平静,唯一的讶异,可能就是他对她的自称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谢堰有些好奇云若夕为什么会这么平静。 “啊?”云若夕呆愣的回了个啊字,然后就摇了摇头,“没,女儿觉得义父说的很对。” “……” 虽然对云若夕自称“女儿”,谢堰感到了一丝欣慰,但云若夕的太过平静,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真的认可为父的说法?” 要知道曾经的谢思灵听后,可是沉思了很久,难受了很久…… “认可……吧。” “……” 那就是不认可! 眼见谢堰沉郁神色,又要说教,云若夕立马道:“义父说的没错,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善良也是要分对象的。 只是义父可能有些误会,我没有义父和阿辰的经历和判断力,我对齐氏的能力,有着错误的低估。“ 言下之意,她对齐氏并不是手软,只是判断失误决策失误。 “我不该想着让她活受罪,就放过她的性命,就算放过,我也要该斩断她的所有力量,让她无处可以凭靠。” 另外—— “我并不怕手脏。”云若夕撰紧双手沉冷道:“杀人者,永远都要做好被杀的觉悟,但保护者,永无畏惧!” 她不喜欢伤人,但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家人,哪怕浑身浴血,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云若夕眼里的坚定冷厉,让对面的谢堰等人微微惊心,尤其是谢仁,毕竟当初,他可是跟着谢堰一起劝慰大小姐谢思灵的。 相比较谢思灵的挣扎痛苦,云若夕对这种“面对敌人要斩草除根”的看法,显然更为接受。 她对人心看得很理智,也没有把事情丢给身边的保护者,而自己去做一个置身事外的高洁之花的意思。 她不怕肮脏,也不惧肮脏。 谢仁心中干洗,同样都是容易心软的女孩子,怎么会差别会这么大? 难不成,是因为云若夕从小没有家族的保护,经历得太多,让她不得不成为一个披荆斩棘的保护者,而不是被保护者? 这个原因,谢仁能想到,谢堰自然也能想到,内心深处,不由对云若夕更加愧疚。 “义女这个身份,终究不利于你们的婚事。”谢堰思索再三后,做出了决定,“回去后,我会正式认下你。” “嗯?” 正式认下? 什么意思? 他不是已经认下她当义女了,难不成,还要举行什么仪式? 云若夕没反应过来,慕璟辰确实微凝了声音,“你要认下若夕做你的亲女?” 第606章梅十三娘的怨恨 “不好吗?“谢堰反问,沉冷的看向这个既定的女婿。 不好? 怎么可能。 若云若夕成了谢堰的亲女,哪怕只是私生女的身份,也比义女来得受人看重。 而且听谢堰这意思,是打算公开认女,这也就是说,长谢思灵两岁的云若夕,会成为谢家真正的大小姐。 太后的懿旨不用改,长公主的忧愁可以抹去,他娶了云若夕之后,也有的是理由拒不纳妾…… 只是—— “为什么?” 比起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慕璟辰更相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等价交换。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云若夕本就是他的亲女,不过这一点,他还暂时不会告诉他们。 言雪灵的真实身份,至今还没调查清楚,当初她死亡真相,他仍旧有所怀疑。 直觉告诉他,云若夕是言雪灵之女的这件事,最好不要告知任何人,包括云若夕和慕璟辰。 且一旦他告诉云若夕,她是他和言雪灵的女儿,云若夕定会问起他和言雪灵的过去,到时候他该怎么说。 当年的他,没能护住她们母女? 任由她母亲中毒离开,并导致她流离失所? 那段让他后悔暗沉的过去,就算是她们的女儿,他也不想告知。 所以他找了别的理由—— “思灵的情况,你也清楚。”谢堰对准女婿的聪明和警惕,还是很满意的,“如果我有第二个女儿,她会少些人盯着。” 慕璟辰微微抬眸,懂了谢堰的意思。 谢家大小姐谢思灵比云若夕小了两岁,但在京城贵女中,已经算得上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了。 她至今都还没有定下人家,不是因为条件不好,而是因为条件太好。 除却她本人的优秀,所有人都觉得,只要娶到了她,就会得到前权相谢堰的全部支持。 但如果谢思灵并不是独女,也不是谢堰最宠爱的女儿呢? 那些想在谢思灵身上谋求点东西的人,会不会把目光,重新放在谢思灵本人身上。 “你想让阿夕当你的长女,身份呢?“慕璟辰一边问,一边在脑中思考这样做后,会带来的后果。 “自然是我的嫡长女。” “嫡长女?”慕璟辰凝眸怀疑,“你要把她放在谢思灵母亲的名下?“ 不然还能放在哪? 妾室虞氏的名下? 还是梨花院那些没什么名分,只是供他观看的女人身上? “我年轻的时候和雪灵在一起,并不为人所知。”谢堰垂眸,语调缓沉,“人们只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民女,为此甚至不惜和家族对立,但关于那个民女的身份,却是没人知道的。“ 唯一知道的几个人,要么不会开口,要么都已经不能再开口。 “你的意思是,你要宣告阿夕是你曾经喜欢上的那个民女的女儿?”慕璟辰惊问。 “与当年的事扯上关系,信服度才够。”谢堰淡淡道。 而且,如果不说是当年那个民女的女儿,谁会相信谢堰会更疼爱云若夕,而不是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谢思灵呢。 慕璟辰略微思索,似乎也觉得谢堰这个方案,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只是:“你能说服宗祠里的人……”认下阿夕? “你觉得他们有能力跟我作对?” “……” 哦,他怎忘了,现在的谢家,已经是谢堰一个人的谢家了。 慕璟辰没什么好问的了,唯一让他心有疑虑的,是谢堰的理由,他真的是为了谢思灵,才这般费劲的吗? 谢堰和慕璟辰全程对话,云若夕都没有参与,明明是决定着她自己的身份问题,她却只盯着桌上的菜。 等到实在忍不下去了,她开了口:“那个,义父,阿辰,咋们,先吃饭可好?” 众人:“……” 慕璟辰忍不住一笑,宠溺的看了她一眼,“吃吧。”小馋猫。 云若夕得了令,立马风风火火的吃起来。 谢堰见她撤下面巾,笑意盈盈的吃东西,眼里的沉郁,不由泛出了一丝柔暖。 此时,距此千里之遥的京城,正在举行一场拍卖会。 烟雨居的百宝阁里,坐满了豪气冲天的宾客,每次拍卖的商品,都会在漂亮女郎的敲定声中被卖出去。 等到所有稀有物品卖完,一个花轿子被放在了台上。 长相本就偏艳的梅十三娘,穿上大红色齐胸长裙后,更衬托得她艳丽无双,媚态天成。 一出现,就引得全场惊呼,不少坐在雅座上的大老板,都看直了眼睛。 “这是我们本场最后一件拍卖品,叫红梅。”主持的女郎笑意盈盈,说话的声音也好听的如珠玉落盘—— “起拍价,一两。” 什么!? 一两? 这简直就是烟雨居拍卖会上最低,或者说京城各种拍卖会上最低的起拍价了!!! 要知道这一两银子,可是连进入烟雨居这种地方喝杯茶的茶钱都不够的。 在座的人都疯狂了…… 若不是有老板在,那些伺候老板的小厮,怕是都会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花一两银子,买下这个艳丽尤、物。 被点了穴梅十三娘站在花架下,双眼全是怒火。 烟雨居的人,明知道她的身份,却接下了云若夕的生意,把她弄出来公开拍卖? 不仅如此,还给出一两银子,这种低级几女都不会有的价来折辱她? 云若夕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事情发展到这里,梅十三娘已经不会再傻傻的以为,帮云若夕的人是大龙头了。 当初云若夕被抓,大龙头明显毫不知情,如今她被弄来烟雨居拍卖,大龙头那边似乎也不知道。 整件事,都被影楼的人严格的控制的。 梅十三娘想到最后,只能认为云若夕是影楼的人,或者说是影楼楼主的人。 可江湖盛传影楼楼主,是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人,没想到这云若夕长得人模人样、自命清高,却跟了个半老男人。 “老娘将她卖给叶晗光这种要身份又身份,要模样有模样的人,她不感激,居然还要把她卖给这些歪瓜裂枣的土财主。“ 梅十三娘想到这里,恨不得把那云若夕抓来,再次扔到窑子里发卖! 不过不是在她的朝乐楼,而是在远离京城的边塞窑子!!! 第607章陆寻的过去 靠近西梁或者北戎的边塞,是最混乱的地方,被贩卖到那里的女人,几乎没有完好的! 梅十三娘在脑海里,想着云若夕被她抓到后的下场,心里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正在被对方拍卖。 呵。 就算这些人把她买回去又能如何? 只要她说出她的身份,这些人全都会规规矩矩的把她给送回来。 然而梅十三娘没有想到,烟雨居似乎早知道漕帮在在大宁民间商户的影响力,故而今日出现的商人,多是走边塞的商人。 这些人,莫说大多都走陆路运输,和漕帮的关系不大,就算和漕帮有交情,那些常在边塞走的商队,能是好吓唬的? 沙漠里的匪徒,可比漕帮的这些水手要凶狠毒辣多了。 这些边塞商人大多和那些匪徒有勾结,就算得罪了漕帮,往沙漠里一躲,水性极好的漕帮的人能找得到? 恶向胆边生,色也在胆边生,梅十三娘那前凸后翘的尤、物身材,别说一两银子起拍,就算是千金起拍,他们也毫不犹豫。 于是很快,梅十三娘就被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西域商人拍下了。 坐在二楼雅间纱帘后的陆寻,一脸淡漠的喝下了桌前的酒,身后的大师爷担心道:“龙头,咋们真的不阻止吗?” 大师爷本以为,大龙头今日来烟雨居参加拍卖,是来救梅十三娘的——以买家的方式拍下梅十三娘,既救回了梅十三娘,也用拍卖款向云若夕等人赔罪了。 结果没想到,大龙头全程都是冷眼的旁观着,完全没有要出价的意思。 “阻止?”一身暗黑色衣裳的陆寻,笑容冰冷,“你看她脸上的表情,到现在都还没有悔过之心。“ 眼底的阴狠,分明藏着想要再度报复云若夕的仇恨。 “云若夕从未惹过她,她却将人绑了拿去拍卖……”陆寻声调渐冷,“你知道,我最讨厌这些肆意贩卖女人的人。” 大师爷听后,心抖了一下。 漕帮的大龙头,对外,是个出身不祥的人,但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那是因为陆寻的出身,太过低贱。 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陆寻的母亲,本是一个普通的卖花女,因模样生的太好,便被人看上,玩弄一番后,强行绑去卖进了窑子。 陆寻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践踏过他母亲的人太多,在他灰暗肮脏的童年生涯,他的母亲接待过太多男人。 那些男人每次从他母亲的屋子出来,都会用一种挑衅和嘲弄的表情看他,有的甚至还会捏着他的脸,充满淫邪—— “这小子的脸长的不错,可惜,不够大,等再过几年,也能好好的玩了。“ 说这种话的那个人,后来被他给杀了,因为那一日,在那个男人离开后,他久久没有听到母亲的声音。 等到他实在忍不住走进屋中,他看到了人生当中最恶心,也最为惨烈的一幕,他的母亲被人绑在床上。 浑身刺果,布满血腥,从头到脚,无一处完好。 那年,他只有四岁。 陆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大脑空白里回过神的,他只知道,有人进入房间,发现了他母亲的死亡。 青楼的老、鸨没有伸张,随意让人裹了他母亲的尸体,就扔去了城外的乱葬岗,甚至连一套完好的衣裳,都舍不得给他母亲穿上。 至于他,一个因母亲不挑剔接客,才被勉强留下的孩子,被眼里只有利益的老、鸨卖去了专门培养小倌的艺馆,成为了一个,备用的小倌儿。 他很优秀,许多同龄被卖去的孩子,只知道哭泣,而他已经学会了端茶倒水,揣度每个人的心思。 于是后来,年仅十四岁的他,就成为了艺馆的头牌。 然而就在馆主违背他卖艺不卖身的条件后,他杀死了馆主,也杀死了那个企图冒犯他的贵人。 他成了被官府通缉的亡命之徒,整整五年,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直到,他遇见了漕帮的前大龙头。 …… 回忆渐行渐远,他没有一刻,是回头看了的,因为他的过去,太多不堪。 于是二十多年以来,他都没有再回忆过少年时期的悲惨。 他本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却不曾想,在看到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的那一刻,那些被他遗忘的回忆,却都涌了上来。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他想起的回忆里,没有不堪,而是潜藏在那些被他封尘的黑暗时光里,唯一的温暖。 陆寻想了起来,在母亲偶尔不接客的时候,她会抱着他坐在窗前,给他念她从一些读过书的恩客那里听到的,好听的诗词。 偶尔,她也会像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那样,牵起他小小的手,从青楼后面出去,到外面的巷子买过路的糕点。 那些糕点,是红枣做的发糕,甜甜的,软软的,像母亲抱着他时,微笑的吻。 陆寻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样子,但在看到云若夕的那一刻,他却想了起来,她们一样美丽,一样温婉。 只是唯一不同的,云若夕比他的母亲坚强,也比他的母亲有能耐,哪怕处在危机之中,也毫不慌乱。 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也要保护家人的能力,他的母亲,却没有…… 不过,就算她聪明厉害,也挡不住所有的明枪暗箭,于是他告诉了漕帮的人,她是他的女人,结果没想到,反而害她差点被卖。 陆寻的眼中,黯然冷沉。 自从遇见云若夕,让他再度想起母亲后,他就在想,如果当年他的母亲没有遇上恶人,没有被人绑了去卖,他会不会像长安长乐一般有幸福的笑脸?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会再让这种事重演,因此,他勒令整个漕帮,确认名下所有青楼的“货物”。 一旦发现那种清白女子被强行绑架拿去卖的,必须立刻送对方回家,不仅如此,那个绑架的人,也要立刻送交官府。 这一做法,最初得到了下面人的置之不理和阳奉阴违,直到陆寻使出雷霆手段,砍了好几个人的头,贩卖女子的事,才没有过去那么猖狂。 第608章被嫌弃的女婿 “曾叔,你觉得,我是来救她的?”自从陆寻当上大龙头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过大师爷了。 大师爷愣了愣,然后就叹了口气,如果开始他还觉得陆寻是来救梅十三娘的,现在听陆寻提起过去,他就知道,陆寻只是来欣赏梅十三娘下场的。 这世间绑架贩卖女子的事太多,官府管不过来,漕帮也管不过来,就算大宁国力强盛,漕帮势力颇大,在看不到的阴暗角落,这样的事还是难以制止。 陆寻心思通透的人,岂会不知能力有限,故而偶有遗漏,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但梅十三娘这回,不仅在陆寻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抓的还是他现在最为看重的女人…… 大师爷觉得,大龙头没有亲自动手收拾她,已经是看在同为漕帮龙头的情份上了。 不过—— 出于情感,大师爷是支持陆寻的,出于理智,他还是负责任的阐述道:“梅十三娘毕竟是漕帮的龙头之一。 她出事,你要是不出手,恐怕会让其他龙头,和手底下的兄弟们寒心。 再者,漕帮大部分的青楼艺馆都是梅十三娘在负责,她也协管了一部分漕运的事,如果没了她…… 一时之间,怕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接盘。“ 这些事陆寻自然也清楚,但看着下面梅十三娘那张毫无畏惧、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骄傲表情,他完全不想出手。 “要救她也不是现在。”陆寻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壶,闭上了眼睛,“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恐惧……” 这样,她才不会再次作死。 不过陆寻显然误判了女人的作死能力,和扭曲嫉妒的心,感受到恐怖绝望的梅十三娘,并没有放弃对云若夕施加报复。 相反的,她还后悔了当初听了田妈妈的话,把云若夕拿去拍卖,而没有直接送走,让对方失去一切。 陆寻离开了拍卖现场,不放心的大师爷看了眼被抬走的梅十三娘,暗中让人去通知了五龙头。 …… 云若夕一行人,走走停停,等到赶回京城,已经是十天后了。 一回去,云若夕就和慕璟辰分开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谢堰的女儿,在你正式过门前,就住在谢府。”谢堰淡淡道,“未嫁便住夫家,不合规矩。” 云若夕没说话,当初谢堰和言雪灵相爱,明显也不符合世家子弟谈恋爱的规矩,怎么现在来管起她和慕璟辰了。 不过这样的话,云若夕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在面对谢堰的时候,她似乎只能是听从的那一方。 这大概就是曾经权倾朝野一代奸臣的威慑力? “义……那个父亲。”云若夕想起上次她喊义父,被谢堰凝睇的情况,她立马抖机灵的改了过来,“我能回去看一下孩子吗?” “如果你真为了你的两个孩子好,就乖乖的听我的安排。”谢堰其实也想看看那两个孩子,他的外孙,但现在显然也不是时候。 “听珩之说,你和皇上打了赌,要在太学测试考试上,七艺全满?”谢堰问道。 “谢珩真是乖孩子,什么都跟你说。”慕璟辰不以为然的一笑,“这件事不用您操心,我会处理好。” 谢堰淡瞥了他一眼,他从很早的时候,就看出了慕璟辰此人非池中物,几次三番的提醒谢珩要注意。 如果抛出他和慕王爷并不和睦的关系,他其实还是挺欣赏这个小辈同类的,但自从知道对方让云若夕未婚生子后…… 他看慕璟辰的目光就很冷厉了,时时刻刻都琢磨着,要不要找个机会教训这个混账。 然而看着自家女儿那痴恋的目光,他只能忍下。 慕璟辰本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人,他看出了谢堰对他的不满,但却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对他不满。 难不成是因为他拒娶了谢思灵? 可从政治利益的角度上来说,把谢思灵嫁给他,是他们谢家亏了啊。 谢堰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愿意认云若夕为义女,来成全他们。 现在怎么变了? 慕璟辰有些想不通。 谢仁却是明白得很:这老丈人看女婿,尤其是那些疼爱女儿的老丈人,大多数都是不怎么不顺眼。 尤其这云若夕是谢堰才认的,和心爱女人的孩子,这还没看几眼,就要被另一个男人给带走了…… “走吧。”谢堰懒得多说,“无情”的让慕世子下车后,就将云若夕带回了谢府。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伸出窗外的脑袋,安抚性的挥了挥手,似乎在说,你乖乖的待着,我会来找你。 等到云若夕收到这信息,将脑袋缩了回去,他才在马车渐行渐远后,转身朝自家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他碰见了两个熟人。 “归远你怎么在这?”骑马走过的苏子健一个急扯马绳,就掉头回到了慕璟辰面前。 他看着慕璟辰一身看上去有些普通的玄色衣裳,就像看到了猩猩飞起来一般—— “我去,我刚才骑马经过的时候还以为我看错了人,结果没想到……你这幅样子,到底是去哪个山上寺庙吃斋了啊?“ 作为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犯错的时候,家族对他们的惩戒,多是把他们赶去寺庙或者道馆吃两天斋。 谁让当今的太后信佛,陛下信道呢,惩罚的同时,还能拍拍两者的马屁。 “我母亲跟你们说,我被送去吃斋了?”慕璟辰微微抬头,看向马上的损友。 苏子健见对方仰头看他,立刻下了马,而他身后的叶晗光与端木宏等人,也都下了马,围住了慕璟辰。 “长公主说的时候,我们都不敢相信。”朱瑞夸张形容,“我和江枫都以为你和嫂子去游山玩水了呢。” 朱瑞和江枫是狐朋狗友里,年纪最小的,他们认慕璟辰为大哥,便很自然的称呼云若夕为大嫂。 慕璟辰抬手扶额,露出有些一言难尽的表情,“确实是游山玩水去了……“不过好地方都没去,走的全是官道。 而大宁境内好一点的地方景色,大多不在官道附近。 第609章谢家大小姐 “诶,那你怎么没和嫂子在一起啊。”朱瑞疑惑的看了看慕璟辰的身后周围,“还要,就你们两个吗?” 怎么都不带侍卫和车马的? 这不合慕大世子奢华享受的作风啊! “胖子,你问题太多了。”慕璟辰抬手挥了挥,越过苏子健就骑上了他的马,“我先回王府了。” 具体的,之后再说。 苏子健等人和慕璟辰都是很有默契的,见慕璟辰不说,也都不再多问。 只是等到慕璟辰骑马而去后,苏子健想起一个问题,“他大爷的,他把我的马骑走了,我骑什么呀?” 未等苏子健反应过来,朱瑞等人速度上马,一溜烟就跑前面去了。 苏子健气得直跺脚,靠!今日去马场赛马还是他提出来的呢,这就把他甩下了。 义气呢? 感情呢? 臭不要脸!!! 苏子健骂了半天后,发现有不少女子的目光看过来,作为花颜阁公子榜上的人,他也是经历过被围观看堵的情况。 这种事,外人看着,很是羡慕,身处其中,就知道有多遭罪了。 他不敢在大街上久留,立刻转身撤离,只是在撤离的时候,遇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如果不是赶马的人,主动朝苏子健这边看过来,点头示礼,苏子健都不会注意到这两马车经过。 它质朴了,质朴到很容易让人忽略。 “你是……谢珩……哦不,谢大人身边的阿木?” 谢珩早些年也是在太学和他们一起上学的,只不过人家出息,十二岁就连中三元,让太学的老师们表示无可再教。 谢堰就把谢珩送去了岐山书院,让三学圣教导,总之,谢珩和他们这群成天只知道逗猫遛狗、胡作非为的二世祖,不是一类人。 最初年轻,还能互相称明道姓,如今人家已经是百官之首当朝宰相了,自己这个啥官位都没有的人,哪里还能直呼对方的名字。 赶车的侍从见苏子健回打招呼,不由停下了徐徐前行的马车,腼腆的点了点头:“小伯爷好。” “啧啧,别叫我小伯爷,叫得多老啊,叫我苏公子,显年轻。”苏子健冬寒还未过,就已经习惯性的拿出了折扇,装翩翩公子。 车里的谢珩推开车门,看向苏子健,温和一笑:“子健,一个人?” “咳咳,本来不是一个人的。”苏子健理解谢珩的问题,他们以慕璟辰为首的一帮学渣,出现在人前,总是成群结对的。 “不过半路遇到点情况,我就一个人回来了。”苏子健不好说自己被损友抛下的事,便扯了别的,“你怎么坐这样的马车?” 就算谢家素来喜欢在人前表示低调,他这马车也太质朴了点。 “这辆马车很稳。”谢珩清楚苏子健的疑惑,“我坐得很舒服。” 听了谢珩的话,苏子健才发现,这辆马车结构稳定,重心下移,看上去虽然没有那种高头大马拉的高大马车华丽威风,但的确会更稳。 苏子健的目光下意识的挪移到谢珩的双腿上,然后就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可惜。 谢珩是个很完美的人,哪怕是玉山社这些看不起学霸的学渣们,都对谢珩这人,恨不大起来。 他脾性很好,待人也很温和,同是世家出身,却并没有世家子弟的傲气。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他的腿。 注意到苏子健的目光,谢珩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看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容,笑问道:“你这是回家,还是去哪?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 一国丞相,手里的事没有上百,也有上千,除了帝王,他的时间,比大宁任何人的时间都要宝贵。 可他却主动提出要送自己,苏子健当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不用,然后拱手一礼,飞一般的跑掉了。 阿木看着苏子健飞奔的背影,领悟般的点了点头:“大人,小伯爷不让咋们送是对的,他跑得比咋们的马车还快呢。” 谢珩闻言一笑,没有多说,关上车门,让阿木继续前行。 等到抵达谢府侧门,门口站着的侍卫,立刻上前拉住马车,让阿木亲自服侍着谢珩下车。 但说是亲自服侍,阿木所做的事,也仅仅是把车后方安置的轮椅拿到前面,谢珩自己拍了一下车架,整个人就飞身而起,落坐在了精铁打造的轮椅上。 阿木推着谢珩往里走,几个侍从才从门口走出跟在了后面。 其中一个侍从恭谨道:“公子,家主回来了。” 在谢家侍从们是不称呼谢珩为大人的,毕竟谢堰曾经被叫大人,叫了十多年,同一个称呼叫不同的人,自然不便。 而他们称呼谢珩为公子,也称呼了二十多年,不如继续。 “嗯,我知道。”他正是收到了谢堰的消息,才赶回来的。 “家主让您直接去书房,说是有要事对您说。”侍从恭谨的传达指令。 谢珩也没问是什么事,等到了书房,谢堰自然回告诉他。 …… 云若夕去到谢府后,便被谢堰安排的两个大丫鬟送去了她在谢府暂住的房间,离谢堰所在的后园很近。 由于慕璟辰让影七第一时间跟上,云若夕倒也没有多防备,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洗漱,更衣,卸去了一身的疲劳。 她本来想睡觉,补补昨夜认床没睡好的睡眠,但谢堰说要给她介绍家里人,她也就深呼吸两口气,和影七一起跟着两个丫鬟去了。 谢堰的介绍,是在饭桌上进行的,云若夕还刚到,就注意到了从饭厅里投来的各种视线。 她有些紧张,虽说谢堰认她做女儿,只是合作,但认亲女,终归是让她有些别扭的。 好在谢家的家宴,并不像现在许多家人进食都在一张大圆桌上,他们的家风从古,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面前,是一张摆了细小盘子的桌子。 云若夕进去后,先朝谢堰微微曲礼,然后便对着谢堰左右两边的女人,弯了弯身子。 在看见云若夕面容的那一瞬间,坐在谢堰左手下方的秀美女人,脸色苍白了一下。 未等她反应过来,谢堰便对众人像宣布道:“若夕是我遗落在外的女儿,从现在起,她就是谢家的大小姐。” 第610章幽静的一顿饭 谢家的大小姐? 谢堰的话刚落,在场众人,包括云若夕和影七在内,都忍不住把目光,看向了本是谢家大小姐的谢思灵。 云若夕之前和慕璟辰偷窥云晴雪参加贵女宴时,见过谢思灵,那是一个让女人看了,都忍不住羡慕的女人。 出身高贵,才貌双全,气质优雅、美丽大方……这世间诸多形容女子美好的词句用在她身上,都不觉得浪费。 而今日的谢思灵,亦和云若夕第一次见到她一样,一袭月白色绣银丝线木兰花抹胸裙,外罩着水蓝色的缕金烟纱提花绡和外袍。 长发轻挽,别着雅致的雕花玉簪,樱唇淡雅,美好的如真似幻,肤如凝脂的面容上,点缀着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 让人看了,只觉得此女秀外慧中、国色天香,神情举止,不负千金榜第一之名。 不过,大抵是因为已经惊艳过的缘故,云若夕今日见到谢思灵,除了感慨对方依旧宛如九天仙子外,更多的是注意别的东西。 比如谢思灵的神情。 面对谢堰的宣布,和大家投来的各色目光,谢思灵除了最初的惊讶后,便很快恢复了平静,好似并不在意自己这个嫡长女的身份,被一个莫名到来的女人夺走。 只是,仿佛是为了更加确定般,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父亲?她,真的是您的亲生女儿?” 谢堰的神色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穆,“对。” 这也太可笑了。 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居然一下子就成了谢家的大小姐!? 谢家主母贺海瑶的表情,有些难看,只是未等她开口,谢堰就对云若夕关切道:“一直站着做什么,先坐下。” 语气,是难得的友好。 “是。”云若夕按照谢堰的指示,坐在了谢思灵和贺海瑶的中间,明显证明谢堰是真要让她作这个谢家大小姐。 而由于坐在这个位置,云若夕一个抬头,就很自然的看到了对面那个盘膝坐着的男子。 那是一个完全不亚于谢思灵的温雅男子,姿容胜雪、眉目如画,面色虽然雪清苍白,但宛若琉璃的淡色瞳孔,却晕染出怡人的温度。 云若夕穿来后,因慕璟辰的关系,审美已经变得极其高了,除了贺风烨那类真挑不出毛病漂亮脸蛋,她是真的很难再夸一个男人好看。 可眼前这个男子,却是真的,真的,好看极了…… 好吧,她已经看得欲论已忘言,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了。 注意到云若夕那惊艳的目光,谢珩不觉不妥,反而微微一笑,主动打了招呼:“看来日后,我便多了一个妹妹了。” 妹妹? 云若夕反应过来,这个身穿玉白色儒雅宽袍的如画男子,就是谢堰宠堂兄那边过继来的儿子谢珩了。 “夕儿,这是你兄长珩之。”谢堰主动给云若夕介绍,还喊了一个十分亲昵的小名。 云若夕听着这声夕儿有些愣怔,因为曾经这般叫过她的,只有把她当亲孙女疼爱的程爷爷,连慕璟辰都没有这般叫过。 按理说,她和谢堰只是因为合作暂时变成了父女,谢堰这般叫她,她应该不喜欢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理却并没有不悦。 相反的,她还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有父亲的小女孩,乖顺的听着对方喊着她“夕儿”,然后一一给她介绍家里的其他成员。 “这是贺氏、这是虞氏。”谢堰非常简单的介绍了,两个原本只次于他的家庭重要人物,然后就把目光重新落在了谢思灵身上。 “这是你妹妹思灵。”谢堰道,“你初回谢家,怕是有诸多不清楚的地方,我会让思灵一一教你。” “是。”云若夕应下,没有多说,怕多说多错。 谢堰也明显是个不喜言谈的人,于是双方介绍后,就开始各自吃东西,只是吃了一小会儿,谢堰的正妻贺氏,就宣称身子不适。 谢思灵作为贺氏的女儿,自然搀扶着贺氏离开了,云若夕抬眸看向谢堰左侧方坐着的一袭青裙挽水袖的虞氏,琢磨着对方是不是也要离开。 结果没想到,虞氏在最初的惊异和脸色苍白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安静的吃着桌前的东西。 直等到谢堰用餐完毕,离开休息,她才慢慢起身,对着谢珩点了点头,作了简单示意,便让侍女搀扶着离开了。 有些宽大的饭厅,一时之间,只剩下谢珩和云若夕两人。 下人训练有素,安静如斯,没有人说话,饭厅便只有云若夕喝汤的声音。 听着自己舀汤水的声音,云若夕神色尴尬,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了,毕竟这么诡异安静的用餐环境,她真的不想再继续。 可谢家的厨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做的菜肴居然一点也不差赵太贤,美食当前,她是真舍不得走。 于是她一直吃,一直吃…… 一直吃到旁边的下人恭谨的上前,询问是否还要继续加菜,她才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她已经吃撑了。 云若夕原本是本着不浪费食物,才把每盘菜都吃光的,可旁边的侍女,极有眼力劲,见她一盘菜快空了,就端了第二盘。 云若夕吃到加菜第三次,才反应过来,她是不完谢家的饭菜的,于是她也就不客气的浪费了。 “饱了?” 对面的谢珩,显然看出了云若夕的意图,本就温和的眉眼,露出婉美清扬的笑容,只是他的身体似乎有些不适。 云若夕注意到,他的眉眼深处,带着一股压抑的倦色,瓷白的肌肤,也没有多少血色,透着一些病态的苍白。 “对,饱了。”云若夕讪讪一笑,然后便起身对谢珩颔首道:“兄长你慢慢吃,我,我就先走了。” 云若夕说完,便转身走了。 等她离开,谢珩身后的阿木才推着轮椅上前来,“这个新大小姐,可真能吃。”吃了那么久,害得他家大人一直陪着! 不知道大人的腿不好,不能那般盘膝久坐吗? “阿木,不得无礼。”谢珩轻声斥责。 阿木顿时瘪了瘪嘴,没有再说。 第611章贺氏和虞氏 等到谢珩自己用手撑地,重新坐上轮椅,阿木便帮着谢堰把双腿放下,整理好衣袍,离开了饭厅。 整个过程,堂厅例外的侍从都是低着头的。 公子或许并不介意别人看到他不似常人的一面,但他们却不忍心看。 “公子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天生残疾呢?”心疼的侍女,忍不住嘀咕。 旁边年长的侍女,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公子只是身体不适,并不是残疾,残疾二字,莫要在从口中说出。” “知道了,姐姐。” …… 侍女们说的很小声,但路过庭院的云若夕还是听到了 她看向影七:“谢珩的身体不好?” “对。”影七说到这里,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冷淡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可惜,“据说是宠娘胎里带出来的。 体质很弱,到五六岁都无法正常行走,谢家主曾为他遍请名医,甚至亲自带他去药王谷医治,都没有办法。” “体质很弱才导致的无法行走?”云若夕道,“不是天生残疾?” “不是。”影七道,“据说他少年时期身体状态好的时候,他还是能站立起来的,但走不了几步,就会气喘吁吁,完全坚持不下去。” 而这情况,和天生残疾也没啥区别了。 “怎么会这样?”云若夕是外科医生,下意识就往骨骼发育,神经发育等问题上设想,“我能帮他看看吗?” 影七知道云若夕在学医,对许多疾病都很感兴趣,只是:“夫人,谢珩的病,是药王都素手无策的。” “……” 云若夕没说话,白月轩的医术她是见识过的,药王作为白月轩的师父,自然差不到那里去,连他们都没有办法。 她主动提出想帮谢珩看身体,怕是会被谢珩误会,她是在变相说他残疾。 “算了。” 云若夕打消了好奇病症的念头,把注意力放回了今天的家宴上。 本来吧,她在得知谢家是个大家族时还想过,谢堰认她,势必会引起一番豪门争斗,大小老婆哭喊不许她进门的戏码。 结果没想到,啥都没发生,整个家宴,平静得跟走个过场一般。 所以—— “我该说,是谢家这些人的心理素质都太好,还是义父太过大家长,他说什么都不会遭到一丁点的反驳?” 云若夕看向影七。 影七清冷着神色,“应该是后者,夫人你有所不知,当初谢堰当丞相时,连当今陛下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可想而知谢堰的权势。 “连朝廷都是他说了算,更别说谢家家里的事了。”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云若夕在回京城的时候,就从慕璟辰那里了解了过了,谢堰正儿八经娶进门的女人,一共有两个。 一个是正妻,曾经的贺家大小姐贺海瑶。 一个是妾室,出身江南一代的平民女子虞氏。 贺海瑶就不说了,是贺风烨三兄弟的姑姑,贺老太爷唯一的女儿。 两家成亲,是很自然的世家联姻。 而那个虞氏,据说是个曾对谢堰有恩的女人,因全家被害,无处可去,才投奔到了谢堰门下。 谢堰为了护住她,才给了她一个名分,但两人到底有没有实际关系,外人就不清楚了。 不过看谢堰对言雪灵的执着,和虞氏至今一无是处的情况,大概是没实际关系,或者说没几次实际关系的。 “谢思灵是贺海瑶的女儿,而虞氏一无是出,对吧?”云若夕问向影七。 影七点了点头。 云若夕顿时就轻松了,“太好了,不用面对一大家子,只需要记住几个人。” 影七看着吐气的云若夕,眼神缓和,“谢家的确有很多人,不过那些人都没有住在这里,夫人也只是暂时在谢家,那些人不记得就不记得。” 他们会替她记住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崔成的事有消息了吗?” 云若夕被掳走前就很担心崔成,这段时间在路上也始终没忘这件事,她本想影七问情况,又怕醋坛子慕璟辰知道,便拖到现在。 影七摇头,“没有,我们审问过赵思义,他的确见过崔成,并且和对方进行了谈判,但对方拿出了大龙头的令牌,赵思义就没敢动歪心思了。“ “大龙头的令牌?”云若夕诧异,“我不是把令牌给人了吗,在贫民街的时候,怎么又到崔成手里了。” “因为漕帮大龙头的令牌很重要……”影七发现了,只要和主子待过一段时间,聪明的夫人脑子就会变笨。 “只要漕帮的人见到那令牌,自然会把令牌上交。” “说的也是。”云若夕拍了拍脑门,反应过来,“可我既然都把令牌随便给人了,那大龙头怎么还把那么重要的令牌给崔成?” 不会是又想拿给她把…… 等等! 想到这里,云若夕和影七的神色,同时变得讳莫如深起来。 “夫人,崔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影七缓缓道。 “他又骗了我……”云若夕淡淡一笑,有些无奈,“或者说,他就一直没对我说过实话。” “那……”还继续去调查吗? “查。“云若夕想了想,“终归相识共事一场,我还是得确定他的安危。” 万一他们想错了呢? 万一崔成不是什么重要之人,而是偷了大龙头的令牌拿来用呢? 云若夕不想没有证据就冤枉人,也不想留下遗憾。 影七接令,准备去吩咐暗影。 不过这一次,云若夕却拉着她道:“能不能不告诉慕璟辰?” 她真的怕大醋坛子翻了,崔成会倒霉。 影七闻言一顿,然后才缓声道:“主子难道没有告诉夫人你,从属下被分给夫人的那一刻起,夫人就是属下唯一的主子。 夫人吩咐属下做什么,属下都不会告诉主子,当然,夫人要是没有吩咐不可说,主子问起,属下还是会说的。” “……” 云若夕听后久久没有说话,等到影七转身去传达命令,她才低头一笑,转身回屋。 相对于云若夕在谢家的平静,慕璟辰一回王府,就遭受了凤仪长公主连环炮般的审问—— “这十多天都去哪了?” 第612章认女波澜 “你知道不知道太后传旨找你进宫传了多少次?” “要不是你父王据理力争,说你这次害人未婚先孕太过胡闹,非要你在寺院好好反省,陛下都要亲自派人去远山寺接你了!” …… “好了好了……” 在长公主一大堆的问话后,慕王爷叹气来了一句,“你一直说个不停,他想回答也没机会开口啊。“ “慕元吉,你什么意思?你怎么还说起我来了。”凤仪长公主一心窝子的气,是逮谁骂谁。 代子受罚的慕王爷,很是忧伤,“凤儿,你误会了,本王不是在说你不对,本王只是希望你消消气,别为这个混账家伙气着自己,“ “你骂谁是混账!”只准自己骂儿子的凤仪长公主,直接吼了回去。 慕王爷拉着妻子的小手手,眼巴巴的更委屈了,都说儿女是前世欠下的账,这话落在他慕王爷身上,可是一点没差。 年轻时候没儿没女,凤仪长公主对他,那是柔情蜜意、极尽温柔,课自打有了孩子,他在家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排在了末尾。 真是一言难尽…… 眼看父母“你掐过来,我抱过去”的变相秀恩爱,慕璟辰抬手抚了抚额,他本是打算回来换洗后,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找云若夕的。 结果一来到席华阁,就被凤仪长公主拦住“骂”到了现在,不过说是骂,凤仪长公主更多的还是质问和担心。 “你们放心,我没去哪里,也没遇到危险,不过是跟谢家主出去散了散心。” 散了散心? 跟着谁? 谢家主??? 本要揪相公胳膊的凤仪长公主,一下子顿住了动作,而躲闪妻子攻击的慕王爷,也把目光重新投了过来—— “你跟着谢堰走了?!去哪?” “去哪你们就不用管,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们。”慕璟辰说到这了,不由勾起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 “若夕是谢堰的亲生女儿。” 什么!? 整个席华阁差点没被凤仪长公主震惊的声音给掀破。 “她现在已经在谢府住下了,两个孩子许久没见娘亲,我带他们去见见她。”慕璟辰说完,就饶过席华阁的正厅,去后面接孩子了。 长公主没有阻止,因为她已经被慕璟辰说的话,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了。 但慕王爷,却是瞬间凝重了眼神。 他想,他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 谢堰的动作,比慕璟辰和云若夕想象中的都还要快。 云若夕才在谢堰后园的潇湘阁里睡了一填,第二天,谢堰要认女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起因是谢堰连夜发出召集令,谢堰让谢氏族人中所有名望的人,都在七日后,聚集祖祠,参加谢堰长女认祖归宗的仪式。 云若夕对此,是有些惶恐的,“不就是认个女儿吗?又不是认儿子,需要这么隆重?” 不是她自己瞧不起女儿,而是这情况,完全不符合古代重男轻女的思想啊。 “开宗祠已经很正式了,用得着把族中有名望的人都叫来?“云若夕有些不明白,“儿子还可以理解,女儿……” 她都是已经给人生了孩子,半只脚都踏入别家的人了。 和云若夕同样不理解的,还有谢氏家族的人,但谢堰这些年的积威在那摆着,曾经所有跟谢堰对着干的族人,都已经埋在了土里。 故而召集令发出去后,不少门人都还是默默的往京城里去。 谢家是上三门之首,谢堰是谢家的家主,他的认女,跟平常百姓认女,完全是两码事。 这不,皇帝都亲自微服私访,来了谢家问候。 谢堰是在自己小园子里招待皇帝的,居然君臣二人十分和谐,整个会面,如同老友见面一般。 云若夕听说后,立刻让影七偷偷的带自己去看。 远远的,就瞧着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坐在梨花树下的石凳子上,等着面前身穿玄青色衣裳的男子,给自己倒茶。 “如果你只是不想思灵嫁给辰儿,朕会帮你好好劝阻母后,让她给辰儿重新选个世子妃,你犯不着因为这个,就去认一个来历不明的村妇当女儿。” 高帝一脸的难受,“你不知道,因为你这突然决定,贵妃在朕的耳根子边上念了几乎一个晚上。“ 贵妃? 云若夕看向影七。 影七立刻心有灵犀的传音入密道:“谢贵妃是谢家主的姐姐,同胞姐姐。” 哦,这样。 云若夕听解释的时候,谢堰已经给高帝倒好了茶。 “臣的家事,让陛下费心了。”毕竟是面对皇帝,谢堰此时的表情,并没有面对外人时那般严肃,不管不冷不热的样子,也还是有些冷淡。” “其实这件事,贵妃娘娘和陛下,应当都是误会,臣并非是为了拒掉思灵和世子的婚事,才认下女儿。” “你的意思是?” “她确实是臣的女儿。”谢堰郑重回应:“臣当年的事,陛下也是知道的。“ “可是?”高帝的表情,明显难以置信的,“那女子不是早就离开了你,从孩子的年龄上来说……“ “这件事因是臣的私事,故而没有告知陛下。”谢堰回道,“其实臣后来找到了她,并试图留住她,只可惜,臣已经背叛了她,另娶了贺家女为妻……“ “一介民女,难不成还不愿给你堂堂丞相做侧室?”高帝听后,隐隐露出不满,似乎在为谢堰不平。 “朕听贵妃说,你为了和那女子在一起,甚至不惜舍弃谢家少主的身份,要和她离开精彩,她难道就不能为你委屈一下?” 作侧室,又不是做奴婢,高帝生来就是皇族,自然不能理解,区区平民女子,居然还想要求贵族男子娶她做正室。 委屈? 她为他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 谢堰闻言一笑,笑容带着无奈,又带着悲伤和宠溺。 “她不愿意。”他喜欢的那个女子,是高雅枝头盛开的雪色玉兰花,怎么能因为他,成为一个半身为奴的妾室。 就算她愿意,他也是舍不得的。 高帝见此,眸光闪烁,要知道谢堰此人,常年喜怒不形于色,如今露出笑容,且还笑得这般毫无攻击力的笑容…… 怕也只有想起那个在他心里扎根的女人,才会如此。 第613章偏心的帝王 “可她终归只是一个平民之女。”皇帝叹息了一声,“你这样做,不仅会让谢家众人心中不满,贺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可不是,谢思灵本是谢家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如今却成了唯二的存在,被个名声狼藉的村妇顶掉了大小姐的名头不说,连太后钦定的未婚夫慕王府的世子也给抢走了。 虽说后者可能是谢家众人喜闻乐见的情况,但有了前者,这后者就不怎么被人待见了,毕竟主动不要的东西和被人抢走,是两个概念。 “如何给两家人交代,臣自有主意,陛下贵为天子,当为黎民百姓、国之大事儿操心,臣的这些琐碎家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 这是在说他多管闲事啊。 “当然了,若贵妃娘娘一直烦扰陛下,还请陛下不要念及恩情,该罚的罚的,该赶的赶,不用顾及情义。” “……” 他倒是想,可贵妃到底是仗着谁在,才敢这么嚣张的? 皇帝看着谢堰一副“劳资就是要认女儿,你们谁来劝都没用”的表情,再度叹了口气。 他不再多说,喝了两口茶,夸了句梨花开得好,就默默去了。 直临到门口,他才又想起什么般回头道:“谢卿啊,你实话告诉朕,当初你是怎么同意帮那混小子认义女的?是不是那个混账家伙跑来滋扰你,你才答应的?” 皇帝诚恳的表示:“你不用因为那混账小子是朕的亲侄子,就给朕面子,他要真来闹事,你跟朕说,朕帮你收拾他!” 混账世子在京城闹腾的情况由来已久,文武百官就没几个没被慕璟辰滋扰过,可面对海一般的哭诉折子,皇帝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面对谢堰,皇帝却第一次提出了要收拾这个宝贝侄子,足以说明,他对谢堰这个前丞相的“偏心”。 “多谢陛下关心。”谢堰先恭谨的鞠了一礼,然后才解释道:“陛下误会了,臣当初之所以认义女,并非是慕世子找上了臣,而是臣听闻慕世子另有所好后,主动找到了他。” 为了让自己的女儿避开太后的赐婚,谢堰的确是做得出这样事的。 “只是没想到,那女子长得实在像臣的爱人,臣带着他们离开京城去寻访过去,这才得知对方是臣的亲女。” “这样。”高帝露出了解了的神色,放心的点了点头,便和颜悦色的让谢堰保重身体,登上马车回宫去了。 看着仪仗队离开的背影, 谢堰眸光幽深,半响才对身后的谢仁道:“从明日起,让二小姐去潇湘阁,教授若夕学东西。” 学东西? 学什么? 谢仁不解,云若夕无论要学什么,也不用二小姐去,谢家多的是教人本事的人。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什么,点头道:“是。” 主仆二人转身回去。 …… 皇帝虽是“微服”到访,但乌衣巷和附近的几条御街,就没几个认不出宫里马车和侍卫太监的。 很快,帝王拜访谢家,且认可了谢堰之女的事就传了出去。 各大高门贵府,都掀起了涟漪。 而皇帝,更是才回宫没多久,就被谢贵妃找到了:“陛下,臣妾让您去谢家是劝谢堰的,您怎么还跟着同意了呢?“ 皇帝瞥了瞥身边的太监总管,眼神不满,他丫才回宫,屁股都还没落座呢,贵妃就找来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宫里到处都有贵妃的眼线! “爱妃啊,你弟弟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他认准的事,就没有能劝回来的。”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 “朕不是没努力劝他,而是他已经确认那个云氏,就是他和那个被谢家赶走的女人的孩子,他失去爱人多年,怎么可能因为朕的几句劝,就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女儿?” “臣妾没指望他放弃,臣妾只是希望他给那女人摆正位置!”谢贵妃愤愤道,“她母亲本就是个民女,那个女人,又是个在乡下待过的……” 就算要认,也不该是嫡长女这般尊贵的身份,能给个庶出女的身份,就已经很给脸了。 更何况—— “那云氏的名声那么差,未婚生子,言行放荡,好好的一个女人家,却抛头露面在码头那种地方做生意……” “你说的这些,朕也自然也是知道的。”皇帝叹了口气打断她,“可仔细想想,她沦落成那样,也是因为谢家的不是。” 当初要是没有谢家老夫人的棒打鸳鸯,人家可就是正儿八经的谢家大小姐了,不会流落民间,不会为了生计而抛头露面。 “且流言毕竟是流言,不可尽信,她之所以未婚生子,也都是璟辰做出的孽障事,如今那女人恢复了身份,和璟辰倒也算登对……” “登对?”谢贵妃听着这个词,就忍不住了——“陛下,说来说去,你其实就是偏心慕世子,想成全他娶那云氏!” 云氏只是一个民女,慕璟辰要想娶她,太后绝对不会同意,可如今云氏得到了谢堰的承认,认祖归宗后,她就是谢家正儿八经的小姐。 太后不会再反对。 而成为了谢家大小姐的云若夕,嫁给慕璟辰,就和谢思灵嫁给慕璟辰没有区别! 不,有区别! 严格的说来,慕璟辰娶了现在的云若夕,会比娶了谢思灵更好! 因为在谢家,所有人都知道,谢堰对谢思灵的投入,并没有外人猜测的那么多。 谢堰对谢思灵这个独女的关心,还不及对过继来的谢珩一半好。 而云若夕就不一样了。 她是谢堰与挚爱女子的孩子,又是流离在外受了诸多苦楚的,如今失而复得,正常人都知道,谢堰会拿一切去对她好。 所以皇帝这番前去,哪里是帮她劝人的,分明就是去确认,谢堰对那云氏态度的! “母后自来就偏疼凤仪,故而偏疼慕世子,对此,臣妾无话可说,可陛下,詺儿是您的亲生儿子啊,你对他,哪怕有对慕世子一半的关心和疼爱……” “朕对詺儿不关心?”皇帝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朕是对他少了恩赐,还是少了恩典?” 第614章躲藏的齐氏 “老七年满十四,至今还没有封王,而詺儿十二岁那年,朕就给他准备好了府邸!” 说完,皇帝便一脸好似发现了什么的样子,沉冷了表情:“爱妃不提醒,朕都还么发现,朕确实偏心了,陈公公。” “奴才在。” 旁边长着一张和善圆脸的中年公公,卑躬的走了上来。 “让张科来见朕,商议七皇子的封赐事宜。” “是。” 大内总管陈公公当即派人,去找礼部的张科大人。 谢贵妃见此,妆容典雅的脸上,差点皲裂—— “陛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故意做给臣妾看的吗?” “故意?” 皇帝冷了神色,“贵妃,是不是忘了,后宫不许干政。” 皇子赐封,不同皇子娶亲,后者是皇家家事,前者却是国之政事。 后宫妃子是没有资格参加言的。 谢贵妃气得不行,七皇子姜谕在皇家子孙里,是最没地位的一个,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生了皇子才被封为美人。 可没当几天没人几天,就死了。 七皇子被无子的萧贵人收去膝下抚养,但萧贵人对他,完全没有对自己的女儿安宁公主上心,大多时候,都在宫里的老嬷嬷手里。 如果不是当今皇上子嗣不多,太后特别在意几个皇子,七皇子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可这个被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卑微皇子,却因为她对皇帝的顶撞,而要跟她儿子一样未成亲就被封赐了…… 这怎么可以? 这样的殊荣,明明只有她儿子才能有! “陛下——”谢贵妃还想说什么。 皇帝却打断道:“谢卿说的对,纵然朕对贵妃偏爱,但君是君,臣是臣,贵妃若一而再再三的冒犯,朕还是得该罚就罚。” 什么? 谢堰这混蛋,居然让皇帝对她该罚就罚? 谢贵妃一点也不怀疑,这话是谢堰说的,因为谢堰和她的关系,还真的是恨不得杀了对方的。 “贵妃退下吧。” 皇帝下了逐客令。 谢贵妃气得手指发颤,却还是忍气吞声,默默的退下了。 而等到退下后,她才冷静下来—— 刚刚的她,的确是太冲动莽撞了。高帝是个表面宽厚待人,实则十分自我的人,她公然挑战他的君威,他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娘娘,陛下真的要封赐七皇子吗?”搀扶着谢贵妃的大宫女,担忧的嘀咕了一句。 谢贵妃冷冷一笑,“蠢货,这种问题也问得出来?陛下刚才那番作为,不过是在警告我,气我罢了,封赐七皇子?” 呵? 怎么可能? “不过是个宫女生的孩子,若不是他那心机母亲在怀上他后躲藏着,将孩子生在了冷宫那种没人去的地方,他压根不可能活在这世上。” 谢贵妃沉声道:“放心吧,未成亲就封赐,不合祖宗规矩,礼部的人会反对的。” “可三皇子当初……”不也是没大婚就封赐了? “混账,我儿怎可和那些卑贱之子作比!?”谢贵妃狠狠的瞪了大宫女一眼,若非对方是她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指不定一巴掌就过去了。 “奴婢失言了,还望贵妃娘娘赎罪。”大宫女在谢贵妃身边多年,哪能不知道她的脾气,当即主动下跪,扇了自己两巴掌嘴。 谢贵妃听着那啪啪两声,心情不由舒展,“好了,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回朝霞宫。” “是。” 大宫女赶紧从地上爬起,恭谨的跟在谢贵妃的身后。 她本来还想问,为什么陛下和太后会那般偏疼慕世子,甚至难得的对贵妃发怒,但见谢贵妃心情不好,这种问题,她也就咽了回去。 还是回去问容嬷嬷吧。 她是谢贵妃身边的老人,自己也是她训练出来的,许多事她都知道。 …… 谢贵妃本以为,没有后台的七皇子,是不可能被封赐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礼部侍郎张科扯了一大堆皇族祖训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没说好,触怒皇威了。 皇帝居然把对方斥退,唤了礼部尚书来,然后准备亲自让拟旨,要对七皇子封赐。 当初三皇子被提前封赐,是因为雪国来使,三皇子应对有功,皇帝才破了规矩。 如今七皇子啥都没做,更没有到成亲的年纪,怎么能坏规矩? 礼部的官员,一个接一个的劝,御史台的人,也参合了进来…… 皇帝被弄得不厌其烦,最后只能作罢,派人去给七皇子送了点东西,这件事也就那么过去了。 在皇宫里,压根没掀起半点波澜,倒是谢堰认女的事,在宫内宫外持续发酵。 京城西市附近,一户普通的民居里,一个穿着暗灰色兜帽披风的老妇,敲响了民居的门,“阿婆,睡了吗?” 半会,民居里传出一个暗哑的声音,“没呢。” 一个头发花白,瞎了一只眼睛的老妇,走了出来,打开了门,“你来了?” “嗯。” 黄昏幽暗的光线里,用暗灰色兜帽遮住面容的妇人,走了进去。 头发花白的阿婆在她进去后,对着门外左看右看,确定没人跟踪妇人后,这才关上了门。 阿婆转身回屋,却是没有进去,只在屋外站着,因为灰袍妇人并不是来找她的。 “夫人。” 灰袍妇人进到屋子卧室,揭开兜帽,露出了一张略微紧张激动的脸。 半躺在床上的齐氏见刘妈妈来了,这才睁开眼睛,笑了一下。 “刘妈妈,你来了。” “老奴早就想来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刘妈妈关切道,“夫人的身子可还好?”半个月的徒步前行,哪里是自小娇养的齐氏能受得的。 “我还好。” 相对走时的狠厉毒辣,现在躺在床上的齐氏,反而透着股岁月宁静的安好。 但只要仔细观察她的双目,便会发现宁和的神态下,是一直压抑着的汹涌波涛。 她还是在恨的,只是现在的她,只能隐忍。 “你不用解释,晴雪需要你的地方太多,你走不开是正常的。”齐氏淡淡道,“我听说那云氏翻身,不仅成了慕王府世子看上的人,还成了谢家家主流落在外的女儿?” 第615章避其锋芒 说完,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嘲讽,也不知道是在嘲讽云若夕,还是在嘲讽她自己——居然没有彻彻底底的摸清对方的底细,就被对方请君入瓮了。 “是。”刘妈妈脸色亦有些难看,云若夕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头号仇敌,如今却翻身有了这般背景,别说他们了,京城里就没几个敢动她的。 “晴雪知道后,是不是闹腾了?”齐氏说起云晴雪,神色还是很柔和的,只是曾经的真心关切,还剩多少,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刘妈妈叹了口气,何止是闹腾啊,大小姐差点没把整个屋子都砸了,那双眼发红,恨不得杀人的样子,哪里还有平常温婉的样子。 齐氏笑了,刘妈妈虽然没正面回答,但云晴雪是她的女儿,她投入心血最多的女儿,对方的心性脾性,她摸得一清二楚。 哪怕刘妈妈不说,她也能猜到云晴雪有多愤怒。 “这都是命。”齐氏嘲讽一笑,“所以,永远不要小瞧一个人。” 尤其是敌人…… “那夫人,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刘妈妈小心问道。 “自然是避其锋芒。”齐氏寒声道,“现在那贱人,已经不是我们能应对的,不过树大招风,她以为她有了慕王府和谢堰撑腰,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 天真! “且不说谢氏族里的人,大部分对谢堰都心存不满,就说她那原本的谢家大小姐谢思灵,就不见得能容得下她。” “老奴明白了。”强人自有强人对付……刘妈妈微微颔首,“老奴会劝导小姐,不要再针对云氏。” “嗯。”齐氏眸光幽深,“让她多放点心思在自己的婚姻上,再不出嫁,难不成还巴望着云家能护着她一辈子?” 云家人,她可是看得透透的。 “那少爷那边……该怎么办?”刘妈妈觉得,两个小姐的事其实还很好处理,就算从嫡女变成庶女,只要手段高明,依旧能换来第二次新生。 但少爷云亭枫就有些困难了。 大宁嫡庶分明,纵然许多家族重礼仪传承,不允许做出残害庶出子的事,但庶出子在律法上,是没有任何继承权的。 和嫡系的差别,也是天与地。 听刘妈妈提及云亭枫,表现得十分平静的齐氏,终是忍不住皱了眉头,“我还活着的事,你跟他说了吗?” “没有。”刘妈妈回道,“夫人未吩咐的事,老奴都不会做。” 齐氏微微颔首,然后问道:“那他得知我死了,有什么反应?” 刘妈妈犹豫了一下,回道:“没什么反应……”照常的吃,照常的睡,照常的坐在书房里读书习字,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刘妈妈心里有些堵,夫人虽然一直把心思放在大小姐云晴雪的身上,但对云晴悠和云亭枫,却也是没有落下的。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唯一的儿子云亭枫却跟齐氏不太亲近,性子也不像云高卓和齐氏,反倒和已逝的老太爷有些相似,成天闷着。 “我在牢里,他没来看我,我死了,他也没有流一滴眼泪,要不是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一出生就被我仔仔细细的看护着,我都要怀疑他也被人调换了。” 齐氏冷笑愤恨的说着这些话,心里却是没来由的疼…… “算了,暂时不管他了。”齐氏叹了口气,“他是个读书的料子,又身有秀才的功名,云高卓是不会放弃他的。” 刘妈妈叹了口气。 夫人说着不管,其实比谁都在意。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也的确不是少爷的事。 “姚姨娘就快要生了。”刘妈妈道,“我怕大小姐走错棋,一直让她没有动手,如今临产期将近……” “让她生。”齐氏冷冷一笑,“她以为她的敌人是云晴雪?” 不。 她也好,安晴芳也好,甚至是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云高卓,他们所有人都轻视了或者说忽略了一个人,那就是柳姨娘。 “今日回去后,你照常做事。”齐氏笑了,“没了我,云家就家和万事兴了吗?” 不。 “云家只会闹得更凶。” 而这,就是她吞血咬牙活着回到京城的目的! 她回来,就是要看那些推她下悬崖的人,都有什么下场!!! 刘妈妈得到嘱托后,转身去了。 连最恨云若夕的齐氏,都暂时放弃了对云若夕的想法,那些本就在针对云若夕的人,更是在得知云若夕为谢堰女儿的身份后,收敛了动作。 京城中谣言翩飞,却是没有一个辱骂云若夕的,而那些但凡对她泼污水的人,第二日都会莫名其妙的失踪。 久而久之,舆论就开始偏向云若夕,说她一个娇贵千金,不幸跌落凡尘,历经风雨,终于认祖归宗,真是善有善报、苍天有眼…… 至于给她带来风雨的那些人,这段时间,都纷纷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了,更别说继续搞小动作。 被谢堰安置在后园里的云若夕,在得知这些事后,轻笑了两下,感慨道:“权相就是权相,对舆论的操控,简直碾压了那些鼠辈好几条街。” “可不是。”被慕璟辰派来保护云若夕的影九,吃着云若夕桌前的糕点,嘟哝道:“夫人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快把你夸成仙子了。” 云若夕笑笑不语,继续看着琴谱,拨弄琴弦。自打谢堰要求,让让她跟着谢思灵学东西后,她就被迫进入了大家闺秀训练模式。 上午,有教授礼仪的嬷嬷,来跟她将各种规矩,训练她的走路,坐姿和谈吐,下午,有专业的女琴师和女先生,来教她弹琴作画和诗词歌赋。 至于谢思灵本人,哦,除了那一日家宴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云若夕表示理解,自己这个陌生人,不仅抢了人家的嫡长女,还分走了对方一半的父爱,是个人都会不待见。 她琢磨着,要不找谢思灵,跟她坦白,她只是谢堰请来帮她挡刀的,这样,对方的心里好待会好受些。 “大小姐,学得如何了?“谢仁这些天,没事就往潇湘阁跑,一方面是担心云若夕在谢家不习惯,一方面是查看学习进度。 第616章教导的目的 “额,勉强能分清宫商角徵羽了。”云若夕放下琴谱,站了起来,“谢管事请坐。” 谢家其实另有管事,谢仁只是专属于谢堰的侍从,并没有担当管事的职责,但云若夕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便用管事这个通用称呼。 谢仁也没觉得不好,微笑着环视了一下房间,发现发现除了琴师和两个侍女外,谢思灵还是没有来,不由微微凝了凝眸子。 “二小姐今日,还是没有来?” “这种事需不着她来吧。”云若夕笑着道,“有老师教导就可以了。” 谢仁皱眉没说话。 云若夕看着谢仁,直言道:“那个谢管事,我其实很早就想问了,父亲让谢大小姐来教我,不会是想培养我们两的感情吧?” 谢仁看向云若夕,没有否认。 云若夕笑了,“谢管事,我这个人说话有些直,你别介意,我觉得,除了告诉谢大小姐真相外,她怕不会对我有什么好感。“ 将心比心,她要是谢大小姐,别说亲自来教授这个多出来的姐姐,怕是见一面,都是不愿意的。 谢仁心中沉默,他不想说,在谢堰心中也好,在他这个仆人心中也罢,谢家真正的大小姐,都不是谢思灵。 而是她。 唯一的她。 当年若不是谢老夫人的设计,贺家大小姐根本嫁不进来,谢思灵也不会存在。 于谢堰而言,谢思灵比起女儿,更像是一个证据,证明他曾背叛过自己心爱女子的,可耻的证据。 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谢堰早就将其抹杀掉了,但偏偏对方身体里留着他的骨血,那场错误,也不会因为谢思灵的消失而不存在。 故而谢堰对谢思灵,还算不偏不倚,既没有舍弃抹杀,也没有故意冷待,甚至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嫡女身份。 而这些,都已经是憎恶谢家、憎恶贺氏的谢堰,能够做到的极限。 如今谢堰让谢思灵教云若夕,与其说是想让两姐妹培养感情,不如是想用这种法子告知贺氏和谢思灵。 让他们认识到,云若夕是他所珍视的存在,别动任何歪心思。 不过这一点,谢仁却是不能对云若夕说的,因为他们没法跟云若夕解释,谢堰为什么会把她看得比谢思灵还要重。 “大小姐,请您慎言慎行,从现在起,谢家的大小姐是你,所以,别再称呼二小姐为大小姐了。”谢仁静默之后,只能郑重的说了这么句话。 云若夕闻言一笑,没有说什么拒绝的话,只看向不远处坐着闭目的琴师道:“李琴师,我这里有些不明白,你可能给我讲解一二?” 静坐在纱帘檀香桌后的琴师微微睁眼,见谢仁也看了过来,不由瘪了瘪嘴,站起身,走了出来。 “小姐有哪里不懂的?”李琴师话说得很温和,但眼里瞧着云若夕,却没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谢思灵才学出众,教她的师父自然都是名师,而名师自然会心高气傲,李琴师也不例外,她对云若夕这个占了自己得意弟子身份的村妇,极为不喜,接触后发现对方毫无音乐天赋,就更为鄙夷了。 天生不是凤凰,却妄想爬上梧桐木,真是可笑。 李琴师从骨子里瞧不起云若夕,对云若夕的指点自然就十分敷衍,教会了几个音节后,就让对方自己摸琴练习,连指法都没有传授。 若不是云若夕自己机灵,想起上辈子看到的古镇演奏,给自己做了个指套,指不定还要把手指割伤。 云若夕出于对谢思灵的理解,并没有为难这个些个瞧不起她的师傅,不过对对方差点害她差点受伤的事,她还是要警告一二的。 这不,正好谢仁来了,她就要狐假虎威一把。 李琴师对云若夕看不大上,但对谢仁却还是不敢放肆的,毕竟谢仁是谢堰的人,也是谢家难得的几个能在谢堰耳边说上话的存在。 于是当着谢仁的面,她态度还算不错的回答了云若夕的问题,并表示——“学琴不是一日之功,你不用太过着急。” 是不想回答她太多问题吧…… 云若夕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白月轩是她见过最好最有耐心的师父了,从来不因为她是个小白就嫌弃她。 “李琴师说得对,学琴不可操之过急。”云若夕心想,警告到了,对方也应该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就让她退下了—— “所以我自己练习就好,李琴师来了这么久,想必也疲乏了,不如先回去休息吧。“ “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李琴师求之不得,当着谢仁的面对云若夕躬身,做齐了礼数,便和两个侍女退下了。 谢仁瞧着李琴师的背影,眸光冷凝,却是没有说什么。 然而第二天,来云若夕教东西的人就换了。 “赵嬷嬷身体不适,已经请辞,回乡养老了,日后就由老奴伺候姑娘你。”来得老妇是个神态宁和、极为稳重端庄的妇人。 云若夕眸光微动,“身体不适,请辞了?” “对。”自称陈氏的嬷嬷,恭谨道,“大小姐,依照世家规矩,嫡出小姐身边除了要有四个一等丫鬟外,还要配备一个教养嬷嬷。 老奴不才,却也曾在宫中伺候过贵人,于教养丫鬟,伺候主子方面,很是擅长,还请大小姐不要嫌弃。” 嫌弃? 怎么可能? 影七都跟她说了,这个老妇人,可是在皇后宫里做过大宫女的,后来上了年纪,被安放出宫,便嫁来了谢家。 而她嫁的丈夫不是别人,正是现在谢府的大管家,让人家大管家的妻子,来给她做教养嬷嬷,这得是多大的脸面。 只是—— 为什么要辞走张嬷嬷呢? 比起李琴师明显的不屑和不尊重,张嬷嬷对她还是很好的,不仅一口一个小姐的喊着,还有问必答。 除了偶尔眼底闪过的耻笑和淡漠,证明了她和李琴师一样,看不起她这个民间来的小姐,但从表面上来说,张嬷嬷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 云若夕自诩,不是那种非要每个人都喜欢自己的嫉妒缺爱患者,在她看来,只要大家表面过得去就差不多了。 她又不会一直住在谢府…… 第617章夫妻双双把学上 但轮到陈嬷嬷亲自教导她后,她便知道张嬷嬷为什么会被辞退了—— 她做的动作,其实错误百出,张嬷嬷对此不仅没有提醒,反而连连夸好,这根捧杀有什么区别? 要是云若夕日后出席什么重要场合,做了这些错误的动作,她就会变成笑话。 要是再大点的场合,指不定就要惹上事了…… 云若夕心中叹气,何必呢? 反正就是一个要马上嫁出去的人,大家相安无事的过日子,多好? 何必要这样针对? “大小姐,请专心!” 比起张嬷嬷的捧杀,谢仁亲自派来的陈嬷嬷,显然是真正的老师,只要云若夕走神或者做不好,小柳条就会打来。 虽说不痛,但云若夕上下两辈子加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了,这般被人训斥,哪里好意思?只能集中注意力认真学习。 而云若夕一旦认真,效果会立竿见影。 陈嬷嬷对此,十分意外。 她本以为云若夕是传言中有些粗鄙的村妇,在规矩谈吐这一块,会很成问题,结果没想到,云若夕的表现并不糟糕。 无论是气质谈吐、还是举止言行,只要她不过分活泼,都和现在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更好。 尤其是在气韵和形态方面,那濯清涟而不妖的姿态,竟比大部分的京中贵女都还要出色。 陈嬷嬷心想,这可能是因为云若夕在云家时,还是做过一段时间的官家小姐,所以才受到了良好的熏陶。 殊不知,云家最好的教育都砸在了云晴雪的头上,云晴月是没学到什么的东西的,云若夕气质举止,全是受了她上辈子外婆的影响。 不过云若夕纵然很出色,第一次学规矩还是难免犯错。 影九把夫人上课被打小手的事告诉了主子,没想到主子听后,一点也不心疼—— “她现在早点学会这些,也好……”要是等到嫁来慕王府,让长公主派人教,那柳条怕是会变成木棒。 更何况,小女人的性子,他很清楚,若对方正打疼了她,她怕是早就揭竿起义了,哪里需要影九来打小报告。 “我看你是想找个理由,离开谢家吧。”慕璟辰一眼看穿影九的小心思,点了出来。 影九心虚的后缩了一下,完蛋了,被主子看出来了。 “行了,知道你闲不住。”慕璟辰对影九的性子很了解,“你还是去保护两个孩子吧,记得,别给长乐吃太多东西。” “嗯嗯。”影九欢快的点头,飞一般的去找两个小主子了。 云若夕这两天都在谢家上课,生性活泼的影九蹲在旁边,都要无聊得冒烟了。 她好想回王府,好想照看两个小主子。 尤其是照看小长乐少爷。 上次他们一起抓的蛐蛐,已经可以去城南参加斗蛐蛐大赛了,她答应了长乐小少爷,一定要带他去的! 慕璟辰瞧着影九不靠谱的背影,默默的让影二跟上了。 若不是自家两个小家伙,比大人还稳妥,他是绝对不允许影九这样的二货,去祸害他两个孩子的。 云若夕在谢府学规矩,慕璟辰也没闲着,安排好两个孩子的事,就在下人们震惊不已的目光中,穿上太学的学子服,去太学上课了。 天知道,当慕璟辰在侍从的护送下,走进太学院时,那些学子是什么心情。 那感觉就像做梦。 噩梦! 恨不得马上醒来的那种! 尤其是讲学的夫子,当他走进课堂,发现角落那个支着脑袋、眉眼带笑的华美贵公子时,他下意识的在大腿上掐了一下。 结果没想到,是疼的,很疼的哪一种。 天呐! 不是梦! 夫子还在震惊中,慕璟辰就已经主动问候道:“刘夫子,早啊。” 早啊? 刘夫子听着这声问候,就跟听见勾魂使者在叫魂一般。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甩下一句:“老,老夫今日身体不适,你,你们自己温习。”就落荒而逃了。 而除了刘夫子外,第二个到来的夫子,第三个到来的夫子,都是一样的落荒而逃。 苏子健啧啧的摇了摇头,“这些人的心理素质都需要加强啊,你只是来上个课,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要是真找点事,指不定得把命吓没了。 慕璟辰淡淡一笑,没有说话,继续坐在角落,当玉雕美人。 太学讲究因材施教,慕璟辰所在班级的人,大多数都是贵族子弟,不过贵族子弟里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最上等的,当然是像慕璟辰这样,出身皇族,家有爵位,完全不需要读书应试,就能继续当人上人的人。 中等的,是世家嫡系子弟,或者皇家外戚,纵然没有爵位可以继承,但家业在那,随便混混,也不会落得太惨。 最下等的,是那些庶出,或者家族不怎么显耀的子弟。 他们纵然比普通要好许多,但如果不努力读书,争得功名,迟早会被上流社会甩出圈子,直至消失。 所以这些贵族子弟里,也不乏想要正儿八经学习学子。 他们眼见慕璟辰这般“破坏”他们的课堂,心里都忍不住生出了怨念—— “这个纨绔败类,不是从来不来太学上课的?怎么突然跑来听课了?“ “谁知道呢,听说前段时间,他还闹着要娶一个民妇呢。” “这事我知道,听说他们是早就搞在一起的,孩子都四岁了……” “真是不知廉耻,慕王爷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得了吧,慕王府的脸,早就被丢尽了。” “说得也是,打从哪大魔头开始胡作非为,慕王府就不要脸了。”尤其是凤仪长公主,极宠那个大魔头,谁敢碰她儿子,她就敢跟谁急,谁来都没用。 “那你们说,谢家家主认那个民女为女儿,会不会是看在长公主的份上求情啊?” “不可能!”茅厕里的学子,一口否定,“莫说谢家和慕王府一直都水火不容,就算是关系不错,那谢家业不可能随便认女儿!” “没错,我听说,谢家主为了认这个女儿,发了多年不曾发的族长召集令,要让所有谢家有身份的人去参加那女人的认祖归宗仪式,如此看重,怎么可能是随意认的。” 第618章天大的便宜 “要是真的,那大魔头还真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可不是,我母亲说,那谢家主当初为了一个民女,不惜离开家族,可想而知对那个民女有多看重。 云氏是那个民女为他生的女儿,又多年流落在外,如今失而复得,他居然把身边的谢仁派过去伺候。” “天呐,谢仁……” 在谢堰执政的很长一段时间,谢仁都是谢堰的得力干将,其地位远不是一个管家或者管事可以拿来作比的。 几个学子从慕璟辰的混账开始,说到最后,居然开始纷纷羡慕——不是羡慕他娶了个民妇,而是羡慕他随便一搞,就搞到了谢堰的闺女。 要知道那女人连孩子都生了,就算谢堰再不喜欢慕璟辰,这门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有些人的命真的是好。” “是啊,投胎投得好也就罢了,如今还又撞上这般好事。” 如果是他们撞上,这一生都将扶摇直上。 几个学子上完茅厕八卦完,就回到了文舍·。 他们本以为,照着慕璟辰这般混账,迟早会把自己给作死,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得到了谢堰的闺女。 这意味着,他想死都不太容易…… 几个学子默默看书自习了,慕璟辰却是让侍从在他身后放好软垫,躺下睡觉了。 学子们看了,差点没把眼睛给妒红。 太学规矩森严,哪怕自习也不能睡觉,但慕璟辰却能大摇大摆的睡,堂而皇之的睡,真是羡煞旁人。 最重要的是,这混蛋长得也太好了。 虽说男儿重能不重貌,但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比长得不好的人,能赢得更多好感。 不然,像慕璟辰这般恶劣的人,为什么会年年排上公子榜? 好难过。 越看越难过。 学子们难过的不去看慕璟辰了,就当文舍里没这个人。 但几个跟着慕璟辰混的玉山社的贵族子弟,却忍不住用亮闪闪的目光朝慕璟辰看去—— 老大果然是当世第一美人,怎么看都美…… 只是—— 突然睁眼睇来的目光,实在是太冷了,冻得他们一下子就缩回脖子,不敢再看。 妈呀,他们怎的忘了,老大是不喜欢别人看他的。 警告完几个崇拜偷窥者后,慕璟辰继续睡觉,却也不是真的睡,浅眠的思绪里,都是接下来要做的事。 云若夕却还在潇湘阁里,跟着陈嬷嬷学宫廷礼仪。 等到上午礼仪课结束,她觉得她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也更深刻的明白,张嬷嬷的教授有多水了。 “夫人,属下不懂这些,故而没看出来张嬷嬷不对劲。”影七自我检讨,作为主子派来保护夫人的人,她的保护应该是全方面的—— 既要提供云若夕需要的信息,也要及时帮她察觉到不对劲,可很多时候,都是云若夕自己察觉的。 这让她好几次都感到了羞愧。 云若夕轻轻拍了拍影七的肩膀,“小七,你是人,不是神,哪怕是你们主子,也不能事事都看破的。” 影七没做声,她不想说,主子在他们影楼大部分眼里,还真就是神,这世间之事,还真没几件是他们主子看不明白的。 “吃饭吃饭。”云若夕活动了一上午,拉着影七就去吃饭,至于跑没影的影九,得知她回了王府,就去管她了。 那丫头是个闲不住的,让她跟着她学做枯燥的大家闺秀,估计比掐死她还要让她难受。 到了下午,云若夕准备练功。 之前李琴师教她时,大部分都让她自己练习,她在琴艺方面,着实没天赋,也就把这时间拿来打坐了。 可她没想到,礼仪老师换了,教授琴艺的老师也换了,且这个新老师,还是她的便宜兄长谢珩!??? 眼看着那个坐着轮椅进来的清雅男子,云若夕赶紧从桌案后起身,迎了上去,“谢……兄长,你怎么来了?” 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身份,云若夕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姿容胜雪、眉目如画的男子,是站在百官之首的丞相。 她印象中的丞相,要么是一头花白头发,文绉绉的老古板,要么是电视剧里的曹操那样,身材魁梧,一脸凶相。 “谢仁说暂时找不到好的女琴师,便让我来教你。” “啊?” 找不到女琴师,就让谢珩来? 什么逻辑? 云若夕的呆愣落在谢珩眼中,让他忍不住莞尔一笑,“男子教授闺阁女子,终归不便,但我是你的兄长……” 自然就要方便些…… 哦,这样……“可你不是丞相吗?“云若夕关心道,”你的事情应该很多,教我琴艺……这不是浪费时间和大材小用?“ 谢珩浅浅一笑:”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做太多的事,所以上午处理政务后,下午我都会休息。” 要么躺在花园的花树下晒太阳,要么弄琴煮茶或者找人听曲下棋,突然有个妹妹需要他来教授诗词琴艺…… 也挺好,算是找到新的消遣方式了。 “是,是吗?”云若夕礼貌回笑,发现谢珩似乎并不介意在人前承认自己的“隐疾”,不由有些欣赏。 她不好意思道:“那,就麻烦兄长了。” “既叫我兄长,就不必如此见外。”谢珩看向云若夕,眉目如画,琉璃般的双眸,好似湛蓝的湖水,泛着纯澈的柔光。 云若夕瞧着瞧着,警惕的心,不由都变得温和起来,这个是让人感觉很舒服的男子,比白月轩给人的感觉还要温和。 白月轩是柔和的月光,虽不伤人,却还是有些清冷,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眼前的男子也像是光,不过不是月光,而是那缓缓升空的万家灯火,照得整个黑夜,都是温暖的模样。 云若夕接触了不少人,到目前为止,除了慕璟辰外,也就白月轩能让她卸下心房。 但白月轩能让她卸下心防,是因为两人以师生关系相处了一段时间,如今谢珩才在她面前出现过两次…… 云若夕还在惊疑自己心里的感觉,谢珩已经开始了授—— 他看了看云若夕身后的琴,温和道:“五弦古琴对于初学者来说,并不是好的入学琴器,阿木,去把我书房的绿绮拿来。” 第619章同类相吸 绿绮? 那不是大人最喜欢的名琴吗? 阿木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及时应声。 谢珩却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又唤了一下,“去吧。” “哦。”阿木心里惊疑,却也没多问,乖乖的去了。 谢珩环视了一眼潇湘阁的会客厅,对云若夕缓声道:“整天闷在屋子里,闷坏了吧。” “啊?”云若夕摆了摆手,“没,怎么会。” 潇湘阁构造精致,陈设典雅,云若夕活了两辈子,除了慕璟辰的挽月阁,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好的房子。 再加上侍女们极有眼力劲和体贴的服饰,她这几天算是过得,算是极其的“万恶资本主义”了。 谢珩瞧着她时不时就呆愣的样子,浅浅一笑,没多说,只道:“来了谢府这么久,我带你去到处转转吧。” 啊? 到处转转? 她可以出去转? 云若夕来谢家,在外人看来,是认祖归宗,但对她而言,却只是来别人家做客。 这既是做客,当然得规规矩矩,哪能在别人家里瞎晃悠。 不过人家主人家主动邀请,就不算不礼貌啦。 云若夕眼里闪过兴奋。 谢珩瞧见了,淡红色的唇角,微微轻扬,熟练的转动轮椅,转过了身去。 云若夕见他自己转动轮椅,下意识想上前帮忙,却又想起她在医院遇到不少残疾人,不愿人帮忙的事,她也就收敛了心思,只乖乖的跟了上去。 两人几乎并行,离开了潇湘阁,往园子里走去。 谢家很大,不过不是慕王府的那种大。 慕王府的大,是空旷,大部分都被人工的挽月湖湖,和各种花园景观给占据,能住人的房子,也就那么几栋。 但谢家的大,却是真正意义上的亭台众多,楼阁众多……除了潇湘阁外,居然还有十多处大小院落和精致的小花园。 谢珩带着云若夕四处转悠,最后选在了一处水榭停下。 水榭的四周种着几颗杏花树,古时惊蛰,有三候,一候为桃始华,二候为黄鹂鸣,三候为鹰化鸠。 而二候的时候,也是杏花怒放的时节。 那一树树雪白红蕊的杏花,铺天盖地的盛开绽放,人走在花树下,就像被花作的云朵萦绕了一般。 “走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 “嗯?嗯!” 云若夕跟着谢珩进入水榭,乖顺的坐下。她发现,谢珩恨善于观察,她刚感觉到累,谢珩就主动提出了休息。 而且休息的地方,还这般漂亮,就像是估摸好了她的体力,刚好在她累的时候,能走到这里来。 云若夕坐下后,很自然的看向水榭外,那澄澈的池塘—— 这时,风忽过,牵动雪白的杏花花瓣,随风掉落,落在倒映着碧草和迎春花的清澈池水上,荡出浅浅的波。 煞是好看。 云若夕下意识的去看谢珩,便见雪白纷落的杏花雨下,白衣公子姿容胜雪,神色翩然。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当即抬眸,礼貌看来,那清浅的眉眼,那温柔的微笑,一寸寸,一点点,都是春风拂过的江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这是谢珩在花颜阁公子榜上的题词,云若夕初见时,便忍不住好奇,这世间,真有这么美好的男子? 但在这一刻,她见到了。 论姿容的绝、色程度,谢珩不如一个眼神就能勾人魂魄的慕璟辰,甚至不如桃花般灼灼盛开的贺风烨。 但慕璟辰的美,是祸害人心的毒,贺风烨的俏,是诱人入陷阱的危险……谢珩的好,就是融化人心的暖。 难怪他是公子榜第一,难怪连影七那样情绪淡冷,对大部分人都没什么感觉的人,也对他生了几分好感。 虽然高冷的小七从来没有承认。 “若你喜欢这里,以后,我就在这里教你抚琴。”谢珩似乎并不介意,云若夕和影七盯着他怔了神色。 他温和的说着,等到阿木领着两个侍女走来,谢珩才正式教云若夕抚琴。 不同于李琴师,自己抱着琴弹一遍,然后让云若夕跟着弹一遍,两人各自用一架琴,谢珩只拿了一架。 他推动轮椅,来到云若夕的身边,亲自示范,宫商角徵羽如何奏出,然后看着她弹出音节,勾勒琴弦。 若有不对的地方,立刻指出。 他的声音本就柔和,哪怕是突然打断,也不觉得伤人,几番错误纠正下来,云若夕居然能流畅的弹出一段曲子了。 她惊喜极了,本以为自己是没有天赋,哪知道她是因为没遇上好老师。 “我会弹了!”云若夕很兴奋。 虽说七弦古琴没有五弦古琴那般负责,但也不是那么好弹的,可在谢珩的教导下,她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能弹出一小段完整的曲子了。 谢珩淡笑不语,等她兴奋完,才又继续教下一段。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需要时间练习,和不断的积累,其中尤以书画和诗词最需,你在家中待不了多久,这方面,只能靠你今后自己努力。 至于其他……”谢珩顿了顿,“棋对于女子而言,用处不多,可以只作了解,不用深入,琴却是常常会用到的。学会一两首完整的曲子,对你而言有利而无一害。“ “嗯。”云若夕兴奋的点了点头,满心想着,等把这首曲子学会,就去弹给慕璟辰听。 谢珩瞧着她眼底的开心,眸光微动,没想到让人找了那么久的人,在很早之前,就和他有过了交集。 不过那一次,他差点害了她的性命,如今再见,却是这样意外的关系,还真是意外……却不出人意料啊…… 谢珩亲自教授云若夕琴艺书画的事,很快就传播开来。 谢家主母贺海瑶听到的时候,常年面无表情的面容,破天荒的裂开了一丝笑,只是笑容有些冷—— “还真是同类相吸,一个贱种,一个野种,果然凑一堆去了。” 谢思灵坐在旁边的香案旁,拨弄熏香的纤纤素手,在听到这件事时,僵硬了一下,“母亲,请不要这样说。” 不要这样说? “为什么不这么说?”贺海瑶眸光狠厉,“这是事实,不是吗?” 第620章私生子 外人只知当今丞相谢珩,是谢家家主谢堰从堂兄谢忱那里过继来的孩子,却不知那谢珩,其实是谢忱在外面,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所生出来的私生子。 在大宁,外室所生的孩子,本就是见不得光的,比庶出子还要不如,何况对方的生母还是那种不三不四的肮脏女人。 但凡有脸面的家族,都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家血脉的私生子存货于世。 谢堰倒好,不仅把那孩子接来,过继在自己名下,还给了对方谢家继承人的显耀身份,更一步一步扶持他,让他成为了百官之首…… “要说那贱种不是他的,我贺海瑶的名字倒过来写!” 贺海瑶说完,发现女儿脸色越来越不差,不由收了狠厉,缓和了语气。 “好了,母亲知道,你和那谢珩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要好,见不到别人说他坏话,可囡儿,你要知道,谢珩那身子骨,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药王谷的药王都说没有办法,那天生羸弱的谢珩又能活几时? 各种上好药材吊着,也不过是让他多活几年罢了。 “所以咋们还是要早做打算。”说到这里,贺海瑶心中不由生出怨念。 她嫁来谢家这么多年年,谢堰就只碰过她一次,那还是谢堰母亲在时用了特殊的手段。 再之后,谢堰就没踏入过她房间一次。 好在她运气不错,一次就中,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凄冷的后院待下去。 可就算是有了孩子,拥有一个女儿和拥有一个儿子的结果,还是差了太多。 谢思灵是继承不了谢家的……而谢珩的身子骨,又注定不可能继承谢家。 那么没有子嗣的谢堰,势必还会去家族中挑选一个新的接班人。 这个新接班人是谁? 性格如何? 手段如何? 好掌控? 还是不好掌控? 贺海瑶不知道。 她虽然看不起谢珩,但也不得不承认谢珩这个人,并不令人厌恶。 他很温和,待人也很友好,更重要的是,他是把谢思灵当亲妹妹在爱护的。 如果谢堰去了,由他来继承谢家,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嫡母,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但可惜的是,他不一定能活到继承谢家的那一天。 所以—— 再不确定下一个人选是个怎样的人前,贺海瑶觉得,她还是得通过女儿的婚事,来做好准备。 只有自己的女儿嫁出去,嫁得好,她这个生母,在未来的谢家才会有一席之地。 哪怕过去多年,她也依旧记得,当初谢堰被设计后,之所以没有杀了她,大部分是因为她是贺长徵的女儿,而不是因为她怀了孩子…… “你总归还是要嫁出去的。”贺海瑶将回忆的思绪收回,回到当下。 她看向谢思灵,神色庄严而凝重郑重,“其实那个女人出现也好……慕王府看上去地位尊崇,实则全赖当今圣上和太后的恩典。” 这种靠皇恩宠信而地位显赫的家族,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他们大多都不怎么长久。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新的天子会不会继续宠信。 没什么实际权利的慕王府,更是脆弱的,随时能被人顶替。 “皇亲国戚,看似贵不可攀,实则刹那短暂,远不如咋们世家大族,生息绵延。 太后想让那慕璟辰娶你,也是打好给慕王府找谢家当依靠的算盘。” 只是没想到,突然杀出个云若夕,搅和了这门亲事。 不过她搅和了也好,地位尴尬的慕王府,和纨绔混账的慕世子,都是极差的选择。 在贺海瑶看来,嫁给慕璟辰,还不如把谢思灵嫁给皇子。 “京城之中,贵族子弟虽然不少,但家世背景不差谢家,本身又很好的子弟,实在不多。” 想来想去,似乎都不如她自己的娘家人。 所以贺海瑶看向谢思灵,第一次以认真的语气,询问女儿:“你觉得,你的两个表哥如何?” 两个表哥? 贺风烨和贺风晏? 谢思灵拨弄熏香的动作已经彻底停下,她看向母亲贺海瑶,略显苍白的清丽容颜上,一双美目,神色极淡,好似并没有感情和神采。 “母亲觉得合适,女儿没有意见。” 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一生交托了出去。 贺海瑶突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她,因为从小就喜欢谢堰,所以在母亲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谢堰时,她红着脸,万分娇羞的说:“女儿但凭母亲安排……” 如今情景再现,谢思灵却没有她那时的娇羞,渐渐恢复成常态的面容上,是一片恬静,眸光之中,也没有任何女儿家在谈及自己婚事的期待或娇羞。 她宁愿谢思灵提出反对,或者只是露出些微不满,也不愿意对方是这般无所谓的表情。 就好像,就好像无论嫁给谁,都不在意一般。 “囡儿,母亲并没有限制你的选择,你若有中意的,哪怕家世不是那么好……” 她都还是会考虑。 贺海瑶对谢思灵的感情,是很复杂的,有潜藏于骨子里的爱,也有深扎于内心深处的恨。 因着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她和谢思灵之间的相处,便十分的微妙——既没有寻常母女间的亲热,也没有过于疏远。 她们总是很客气,对彼此,如同对一个并不十分亲近的朋友。 “我没有喜欢的人。”谢思灵语态柔和道,“对我而言,嫁给谁都一样。” 若是所嫁的人,能对贺海瑶有用处,到也不负这一世母女之缘。 贺海瑶没说话,她并不聪明,不然也不会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嫁来贺家,守这么多年的活寡。 而女儿谢思灵,不仅外貌肖像谢堰,性子也有些像,尤其在掩盖内心真实想法的时候,只要她一家她说,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那就烨儿吧。”贺海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他毕竟是次子。” 长幼有序,兄长理应比做弟弟的先成亲,而且—— 第621章红到了耳根子 相对来说,贺风烨的性格要比贺风晏的好很多,虽说贺风烨的风`流韵事不少,但大多是那些女子对他痴缠,贺风烨自己本身是没做什么不妥之事的。 再者,贺风烨也比贺风晏会做人些,不管是不是过节,只要得空,都会亲自前来,看望问候她这个姑母。 虽说贺风晏看上去要比贺风烨更老实,更安全,更值得女子托付终身,但他那混账世子走得实在太近,已然得罪了不少人。 这件事在未来,势必会影响他的发展和前途,她不能送女儿去冒险。 “既然你不反对,母亲就去找你舅母商量了。”贺海瑶淡冷道,“迟则多变,你的亲事还是早点订下为好。” “母亲说的是。”谢思灵浅浅应着,“既然没有别的事,那女儿就先行退下了。” “去吧。”贺海瑶抬了抬眼皮子。 谢思灵便欠身告退,等到彻底走远见,贺海瑶那张隐着怒容的脸上,才渐渐变成没有表情的样子。 都说爱一个人久了,会变成他最常见的样子,但其实恨一个人久了,也会变得越来越相似。 贺海瑶的目光挪向窗外盛开的桃花,却是一点没有生的气息。 …… 谢珩教云若夕学琴的事,被慕璟辰得知后,果不其然的翻了坛子。 “你要真想学这些,我可以教你。”某世子微抿着红唇,一脸的“不高兴”。 云若夕拿他没办法,主动挽住他的手,在他的怀里蹭了好几下。 “你呀,怎么老这样,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天,跟着他学东西,也只是下午,再说了,我现在是谢家主认的亲生女,在他眼里,我可是他妹妹!” 妹妹 又不是亲的…… 某世子的薄唇抿得更紧了。 虽说这样子的他,有种格外的可爱,但她不想他不痛快。 “慕璟辰,你乖啦,你以为你媳妇我是金子吗?谁见着都喜欢的!?” “……” “人家谢公子对我很礼貌,很正常,而我对他,就更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你这动不动就酸的心态,得改!” 小女人拱了半天,哄了半天,某人抿着的薄唇才重新有了弧度。 “阿夕,我们这里和你们那里不一样,堂表之间结亲……很常见……” 尤其是世家大族,更是常用这种堂表接亲的方式,来巩固自身的纯正血脉。“在更原始的北戎,甚至有兄妹成亲的旧礼。” “啊?”云若夕皱了皱眉头,“那他们要小孩吗?” 小孩? 慕璟辰眸光微动,浅声道:“自然是要的,怎么,不能要?” “当然,我跟你说,根据遗传学定律,近亲结婚有极高的畸形风险。” 云若夕拉着慕璟辰,就跟他讲现代遗传学——一路从隐性显性基因,说到染色体和碱基,又从基本的遗传规律,说到了混血和遗传性疾病。 最后才长叹一声,表示:“虽然我支持自由恋爱,但近亲之间,还是别要小孩,免得祸害孩子。” 慕璟辰听着这些,微不可察的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似乎知道刘尚书家的傻儿子是怎么回事了。” “傻儿子?” “刘尚书家的夫人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刘夫人在世时,只为刘尚书生了一个儿子,但可惜,那孩子智力很差。” “这样。”云若夕叹了口气,“其实现代医学很多研究都是很有用的,要是有生之年,能传播一下就好了。” 慕璟辰摸了摸小女人的脑袋,“你不用太担心,这样的事发生得多了,自然会引起医者的注意。” 就好比他们中原人,从道德和礼仪上就杜绝了兄妹成亲的可能性。 想来也是久远之前,被人发现亲眷之间生子容易出问题的事,所以华族就算亲上加亲,也多是表亲,同姓宗族之间,是不怎么通亲的。 慕璟辰之所以提到了同姓堂亲也可以在一起,不过是希望云若夕注意,不要以为谢珩对她不存在什么心思。 但事实上,哪怕谢珩和云若夕不是亲兄妹,他们二人同在谢堰名下,又都姓谢,无论是外人还是他们自己,都应该清楚,他们的处境和真正的亲兄妹之间,是没有区别的。 想到这里,得知自己的小女人和别的男人单独相处,而有些不愉的某世子,总算是放下了一点点的心。 云若夕见他神色轻松,似是恢复正常,不由一笑,拉着他去琴室,“我学了几段,弹给你听听?” 慕璟辰看着她,眉眼轻挑,“除了教琴的人,我是第一个听众?” 云若夕没有带面巾的脸,狡黠一笑,“不,小七才是第一个,你是第二个……” 慕璟辰闻言,不由朝影七看了一眼,见对方淡冷,好似完全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慕璟辰淡然一笑,估计影七压根不知道云若夕在弹什么。 他就是第一个听众!是她学会琴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听众! 云若夕不跟他多说,过去坐在琴桌后,就将手放在了琴上。 昨日谢珩原本是想把绿绮给她的,好在她听影七说了那琴是四大名琴之一,觉得太过贵重而坚决要了把普通的琴,不然今日这醋坛子看见了,指不定要再酸一天。 慕璟辰见云若夕坐下,很是自觉的坐了过去。 相对云若夕的正襟危坐,慕璟辰的坐姿很不规范,但并不给人无礼之感,那微斜的身子,半依在桌案上,简单的以手撑额,便流露出一身倦懒又华贵气息。 他素来都是风华绝代的,或坐或立,都能牵引着人的视线。 云若夕只有深呼吸好几口气才能稳定心神,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落到琴上。 但某人的注意力,却一直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灼,又温柔似水。 云若夕被他盯着,心乱之极,本就不太熟的曲调,连连弹错了好几次。 “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盯着我……”云若夕语气弱弱,完全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能盯着。”慕璟辰勾着性感的薄唇,眸光寸寸都是愉悦。 第622章姐姐来了 “乐者演奏时,不都会被人盯看。” 云若夕心中愤愤,瞪了回去,“你不一样……”太过勾魂,太过摄魄,只一眼就让人沦陷,何况是被一直盯着。 慕璟辰明知道她的未言之意,却故意像不知道般近身过去,“哪里不一样……” “你!”云若夕鼓起腮帮子,用小手打了他一下,“你明知故问……” 真坏! 慕璟辰瞧着她这副样子,眸里的水光潋滟一瞬绽开,“我来教你。” 他靠近她,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便将她圈进怀里。 谢珩教授云若夕时,一直保持着君子礼仪,无论示范还是指点,都没有和云若夕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但慕璟辰完全不一样,不仅将云若夕圈抱进怀里,还将双手覆盖在她手上。 一根手指勾一根手指的教她,简直就是古装剧男女主相处之必备暧昧情景,云若夕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子。 慕璟辰却还像没看到般,在她耳边,用极为好听的声音道:“专心。” 嗯!? 专心!? 你特么这个样子,让我专心!??? 云若夕的内心是崩溃的,一崩溃,她就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转过脑袋,就在慕璟辰的脸上啃了一下。 真的是啃,她因为没控制好力道,甚至在对方瓷白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了浅浅的齿痕。 被啃的某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顺势圈住她的腰身,扣住了她肇事后就想逃跑的脑袋。 “阿夕,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某个小女人眼神飘忽,厚着脸装不知道。 慕璟辰忍不住勾笑,抬手抚着她发烫的脸,低声道:“想我没?” “没想!” 某个女人,心虚的嗯哼,顶多,顶多就是闲下来的时候,会忍不住的去想一下他而已。 “是吗,那我后面都不来看你了。” “嗯!?”云若夕瞪大眼睛,想也不想就脱口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 说到这里,云若夕才发现自己被套进去了,也是到这里,她才发现,她对慕璟辰,真是一天也不想分开。 “阿夕……”慕璟辰勾住她的脖子,迫使她不能逃避他的眼睛,“说你想我……” 云若夕本想嘴硬想说不,可对上那双深邃如夜色般的眼睛,她却终究坦诚了自己的心意:“我想你。” “说你想要……” “我想要……” 嗯!?? 等等! “慕璟辰,你套路我!”云若夕抬手就挡住了慕璟辰的眼睛,只有挡住那双勾魂摄魄般的眼睛,她才能保持起码的理智。 结果慕璟辰见她这般,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低沉磁缓,简直性感得要人命。 云若夕觉得自己要败,才挡住眼睛,声音就又来祸害…… “别闹,小七在呢!”云若夕祭出了影七,希望对方能放过她。 可她环视一圈,却发现影七根本不在。因为在她拉着慕璟辰弹琴的时候,对方就很自觉的退下,去门外守着了。 云若夕尴尬了。 她她在慕璟辰面前,永远只能真汉子三秒,只要慕璟辰主动进攻,她就会立刻变怂。 没办法,初尝情之味的某人,真的太凶,如同喂不饱的饿狼,只要开吃,就绝对会把她拆皮去骨,她不怂都不行。 “阿夕……” 慕璟辰搂着云若夕的手,微微收紧,勾人的凤眸也渐渐开始幽深。 云若夕大呼不好,立马推着他的胸膛道:“别闹,这里是谢家。” 谢家又如何,他来的事,谢家那些护卫又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小女人是他的,他和自己媳妇闹闹,碍着谁了。 眼看慕璟辰情“呵”一声,吻上了她的脖颈,云若夕这才想起,她所认识的慕璟辰,一直都是个“无法无天”的人,从来只有他想不想做的事,就没有能不能做的事。 “慕璟辰……” 云若夕连连推拒,脸上却是越来越红,红得娇嫩欲滴,红得滚烫灼热。 “阿夕……” 他吻了上去…… 然而,就在云若夕认命般的在对方的攻势下准备缴械投降时,外面却传来了影七的声音——“郡主,请留步!” 郡主?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却是僵硬了一下身子。 难不成—— 云若夕趁机离开慕璟辰的薄唇,看向了门口,“小七,怎么了?” 影七还没来得及回来,大门就被人踹开了,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屋内云若夕的视线中。 云若夕愣住了,因为眼前女子的眉眼看上去,很是熟悉,不过要比她熟悉的那张脸更为年轻,更为漂亮,也更为——黑…… 云若夕坐在慕璟辰怀里,错愕的看向那个大门倒下后露出的人影,脑袋还在恍神,抱着她的慕璟辰就已经笑出了声,“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怎么,你姐我又打扰到你的好事了?”华阳郡主冷厉开口。 云若夕当即就咯噔了一下。 完了! 第一映像没了! 想了好久,和未来大姑子的各种可能的见面,都碎成了渣渣。 “她会怎么看我!?”云若夕的内心在咆哮,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自己的琴师室里,和一个男子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云若夕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说他们在外人看来已经是实质上的夫妻,但古代重礼数,她和慕璟辰毕竟还没有三媒六娉正式成亲,这大白天的楼抱在一起…… 她现代人她可以接受,华阳郡主是古代人,她不一定能接受啊! “慕璟辰你这个坏人!你姐姐回来了,你怎么都不提前说一声的!” 云若夕低骂了一句,立刻推开慕璟辰,拉开了距离。 相对云若夕的懊恼慌乱,慕璟辰则要淡定得多,他的眸中虽也有些诧异,但却一点没有做了不该之事的自觉。 他看着小女人丰富多彩的表情,潋滟一笑,然后便悠哉的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袍,顺便还要去帮云若夕整理。 但云若夕挥开了他的手:去去去,还嫌我的形象不够差吗? 慕璟辰见小女人生气不让他靠近,他也不勉强,只转身挡住华阳郡主看向云若夕的视线,勾了勾唇角,“不是说路上有事会耽搁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第623章先打一架 “看你这样子,是巴不得你姐我在路上继续耽搁!?” 面色愠怒的华阳郡主一说完,就抬起了右手,“废话少说,先吃我一掌!” 一身红色劲装的华阳郡主,凌厉袭来,云若夕下意识就惊呼了一声“小心!” 慕璟辰自然是避开了,但华阳郡主却忍不住瞥了眼云若夕。 眼神很是凌厉! 于是云若夕不说话了,默默的退后一步,看姐弟两对打。 影七闪身到云若夕身边,将其护住,看着对打的两人,亦没有插手,一来她刚才和华阳郡主过过几招,华阳郡主的功夫虽然不错,却还远不是主子的对手,二来,华阳郡主的招式里只有怒气没有杀气,是不会真伤主子的。 但云若夕却不了解这些,眼看着只躲不还手的慕璟辰,满满都是担心——“郡主息怒,郡主手下留情啊!” 这女人? 真是他弟弟看上的? 这么这么蠢?看不出她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压根伤不着他!? “既然你这么担心他,那就替他来跟我打!”华阳郡主觉得云若夕喊得神烦,直接侧身朝云若夕袭去。 将云若夕护在身后的影七,自然第一时间格挡了上去—— “郡主见谅,我家夫人不懂武功,若郡主想要找人打个痛快,奴婢可以奉陪!” 影七在有外人在时,会称呼自己奴婢,只有没外人时,才会自称下属。 云若夕看向华阳郡主,看来对方并不知道慕璟辰的另一个身份。 “不懂武功?”华阳郡主收掌冷笑,“那我怎么听说她身手不错的?” “郡主,流言不可尽信!”云若夕一语双关,有些着急。 华阳郡主听说了她会打架的事,那么势必也听说了她在京城里的一些流言。 “流言的确不可尽信,但我今日所见,却并不觉得流言说错了什么。” 华阳郡主这话,让云若夕的心一沉,她就知道今日这事没法解释! 这第一好印象啊,真是碎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云若夕略带哀怨的看向始作俑者,却见对方理了理幽紫色的华美袖袍,长叹道:“好了华阳,别闹了,我和阿夕本就是夫妻……倒是你,一声不响的来踹门,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又喊我华阳,我要说多少遍,我是你姐!没大没小的混蛋!” 慕璟辰把华阳郡主的火气重新吸了过去,等到对方把慕璟辰一岁尿床的事都说出来……素来云淡风轻的慕世子,终于露出异样神色,轻咳两声道:“好了,姐姐,别闹了,这些陈年旧事也就别再提了。” “好的弟弟!”华阳郡主得意之极,一点也没有了刚才踹门后所生出的震惊与愤怒。 她看向旁边嗑瓜子看戏般,听她扯了半天慕世子幼时窘事的云若夕,高冷的挑了挑眉眼,“你就是那个把我弟弟迷的七晕八素的云若夕?” 她把他迷得七晕八素?! 未来大姑子姐姐啊,你对你家弟弟的魅力值有所误解啊! “不,郡主大大。”云若夕实诚道:“不是我把他迷得七晕八素,而且他把我迷得七晕八素!” “……” 华阳郡主微愣。 慕璟辰亦是一怔,但后者看向云若夕的眉眼里,却是越发潋滟深情。 云若夕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本来恢复常色的脸,又避不可免的红了。 愣怔的华阳郡主看着这小两口眉目传情,本来消下去的气,又冒出来了。 只是未等她发火,慕璟辰就突然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华阳郡主愣了一下,然后很正常的回道:“母妃说的,她说现在只要看不到你,一定是在云氏那里。” 而云氏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住在谢家的潇湘阁里。 云若夕闻言,脸又红了。 没脸没皮的慕世子却是得意的勾了勾唇,“还是母妃了解我。” 去你的了解! 若不是这混蛋现在年龄大了,若不是现在有他的下属和他的女人在,华阳郡主铁定会揪上他的耳朵。 “我不管你们两是怎么回事,现在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就不能做这些事,知道吗!?” 华阳郡主说这话时,大部分的火气是对着慕璟辰的。 云若夕见此,突生好感,对方并没有因她的身份来历就轻视她,然后把两人做的不对的事都归结在她身上。 云若夕忍不住的想,要是今日把慕璟辰换成顾颜之,华阳郡主换成顾夫人,她会不会被顾夫人打死? 额…… 打死不至于,毕竟她现在是谢堰的女儿了,但铁定会骂她不知廉耻,说她不要脸的勾引。 “你给我出来!” 华阳郡主看了眼云若夕和影七,最终还是决定把慕璟辰叫了出去。 云若夕不知道两人出去后都说了什么,总之最后华阳郡主把慕璟辰带走了,连招呼都不允许他给她打一个。 等到第二天,云若夕再见到慕璟辰时,他才无奈的笑着说,他姐把他骂惨了。 说什么害了人清白女子,未婚先孕,又害了人流落乡野,受了诸多苦楚,如今眼见人重回家族有了身份,却居然又去祸害人的名声。 总之,在他们正式成亲前,华阳郡主强烈反对他们见面,为此,华阳郡主还亲自派人跟了他。 难得被人明着监视的慕大世子,说这些的时候,很是忧伤,云若夕连补了好几个亲亲抱抱,才算把心给暖回来。 毕竟她流落不怪他,她的两个孩子就更不是他的过错了。 不过说到孩子,云若夕心里始终有些疙瘩,原主记忆里,她似乎和白月轩发生过关系,可白月轩又说,他没有接触过原主。 白月轩并不是那种不负责的人,他说没有做那样的事,那就一定没有。 至于慕璟辰…… 孩子长得像他,血脉里也有和他一样的雪髓毒,怎么看都像是他。 可他也不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啊。 如果说,他可能因为担心她生气而撒了谎,那么在她怀疑孩子是白月轩的时候,他就一定会说出真相,因为他那么大占有欲,若孩子是他的,怎么可能不认呢? 所以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 云若夕想不清楚,就又把原主的过去捋了一遍。 第624章不能说的事 这不捋还好,一捋,她的心就堵了。 “原主的过去真的好惨。”云若夕在慕璟辰走后,深深感慨。 旁边影七听了,不由问道:“原煮?夫人,你在说谁?” “啊?”眼看影七眸光疑惑,云若夕立刻纠正,“我在说原来的我真的好惨。” 影七默不作声,夫人的过去的确很惨…… “夫人,云家那边,姚姨娘已经在预产期了。”影七心道,夫人过去的苦难的不能白受,做错事的人也不能就这么放过。 “预产期?”云若夕眸光微动,“云晴雪一直没有动那个孩子?” “没有。” “为什么?”云若夕可不觉得云晴雪放过姚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心软和善良。 “因为刘妈妈劝阻了她。”影七将调查来的结果汇报:“刘妈妈让她多注意自己的婚事,所以前段时间和这段时间,云晴雪都在往顾家跑。” 往顾家跑? 云若夕柔唇微挑,“她也算是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在云家已经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再不嫁出去,别说在云家重回中心,就是继续待下去,也会遭人嫌弃。” 原主记忆里,云家那些人,可没一个不是势利之极的,尤其是云高卓的母亲余氏,更是把这势利二字,刻进了骨子里。 云晴雪还是安家继承人的时候,那自然的得哄着捧着,如今风光不再,怕是不会给云晴雪好脸色看。 但云若夕一点也不同情云晴雪,因为对方但凡有一丁点的良心念及血脉亲情,当初也不会害得原主到那种地步。 更何况,对方根本不需要同情——齐氏虽走,底蕴仍在,这不,她还能精准的获知顾家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呢。 “顾老夫人最近的身子骨的确不是很好,本来生辰将近,顾家想给她办个热闹一点的寿宴,结果年节刚过,她就生了一场病。 为此,顾延章还特地请旨,找来了宫中的御医,虽没有性命之忧,但年纪大了,又换了新的环境,一时不适,颇得养护一段时间。” “这样……”对于顾老夫人,云若夕没啥好感。 最初见到时,还以为她要比顾夫人讲理好说话,但多相处几下便会发现,她和她媳妇顾夫人其实是一类人。 “因这顾老夫人卧病在床,云晴雪时不时的就前往顾府探望。”影七道,“老夫人对她至始至终都很满意,似乎有撮合她和顾七少的意向。” “是吗?”云若夕听到这里,突然觉得,“顾七少有点可怜。” 影七眸光不经意的一动,低声道:“夫人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我看不起云晴雪,实在是此人心中只有自己,不值得人爱。”云若夕摇了摇头,“且她无情无义,连处处为她的亲生母亲都可以置之不顾,这样的人睡在你身边,你不觉得很可怕吗?” “原来夫人说的可怜是这个……” “不然还有哪种可怜?”云若夕抬头看着影七,“他堂堂顾家少主,前呼后拥,一堆替他操心追随他的人,他有什么可怜的。” 影七没说话,原则上,只有云若夕问起的事,她才必须要说出,而没问的事,她是不用说的,尤其那些事,还被主子下了禁令,她不能说,也……不想说。 云若夕两人正说着,不远处却有人惊呼——“蛇,有蛇!!!” 嗯!? 云若夕从亭子的石凳软垫上站起身,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又听到人喊——“快抓住它,它往大小姐所在的凉亭去了。” 一听有什么东西过来,影七立刻启动警惕模式,将云若夕护在身后。 不过,等到那绿色的小身影,闪电般的朝这边窜来,影七却是收起了格挡在云若夕胸前的手。 “小青!”云若夕欣喜的一叫,那个沾着湿漉漉泥土,奋力朝她滑来的,正是当初扛不住只能在民宅后院冬眠的万蠱蛇王。 “嘶嘶……”终于找到主人的小青,兴奋极了,一个躬身弹跳就绕上了云若夕的手臂。 云若夕起初怕蛇,不让小青太过靠近,哪怕随身携带,也是放在腰间袋子里。 但相处之后,云若夕发现,小青极通人性,又很乖巧,偶尔逗弄,还会像个小孩子般欢快的摇尾巴,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云若夕心中柔软,久而久之的,她也就不介意它绕上她的手臂,躲进她的袖子里。 只是这一次,惹了事的小青还没来得及躲进主人袖子里,十来个“追兵”就已经看到了它。 “大小姐放心!” “大小姐千万别动!” “大小姐,奴婢马上就拿长竿来!” 十来个侍女侍从眼见那蛇上了云若夕的手,全都吓得魂飞魄散—— 若那青蛇在云若夕的手上咬上一口……云若夕死不死,他们不知道,但他们一定会死! 云若夕看着面前这些胆战心惊,吓得血色全无脸,急忙将小青纳入袖子,解释道:,“你们别怕,这条小竹叶青是我养的。” 小青从外表上来说,很像竹叶青,加上它的动作比一般蛇要快和灵敏,所以这些人不一定彻底看清楚了它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没看清小青的样子,只知道它大概是条碧绿色的小蛇,云若夕主动说它是竹叶青,他们也就很自然在脑中浮现出了竹叶青的样子。 “大,大小姐……”被派来伺候云若夕的大丫鬟湘乐难以置信的哆嗦道,“那,那是您养的?” “对。”云若夕轻轻拍了拍自己笼着轻纱的宽大袖子,“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们了。” 何止是吓到,简直是快吓出人命了好吗? 眼见那蛇钻入云若夕袖子,似乎真的是云若夕养的,十来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只是—— “大小姐,这蛇类凶残,尤其是竹叶青,更是有剧毒的……” 湘乐担心道,“大小姐要是想养宠物,奴婢可以去跟管事说,给您买两只西域来的小猫儿,或者彩色锦鲤……” 总之,能不能换种宠物养!? 第625章七艺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京城之中,的确有不少贵人喜好养宠,但他们见过养鱼的,养鸟的,甚至有较为残暴养大虫的,却还从没见过养蛇的。 尤其养这玩意儿的,还是个女子!!! 云若夕表示理解,若不是小青的情况特殊,她是绝对不可能养蛇的。 “呵呵,那个,主要我以前是住在乡下的,当时我在的地方,蛇多,我也就在养了一条来防身了……” 云若夕觉得养蛇防蛇这个理由,实在牵强,但除了这个理由,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她养蛇了。 说自己之前其实是专业的养蛇人? 得了吧,这个理由一说,估计更多人不敢靠近她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它乱跑伤人的。” 云若夕见自己的保证,完全没有让这些人放心,只能叹息一声,撒了个谎,“好吧,我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养这个东西的确不妥,等会我就会把它送走。” 直听到云若夕要把蛇送走,湘乐等下人们才缓和了神色。 “大小姐,您的袖子脏了,奴婢服侍您换一件。”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云若夕不习惯人服侍,尤其她袖子里还有小青。 她转身和影七回了屋子,湘乐等人却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安静的等在外面。 云若夕换好衣裳,洗了手,将擦干净的小青放在空空的香囊里,才重新走了出来。 “还有什么事吗?”云若夕见湘乐等人没走,不仅有些心虚。 虽然谢仁派了陈嬷嬷和四个大丫鬟来潇湘阁,但大部分时间,她们都没有近身伺候。 她们看得出,云若夕不喜欢人跟着,便一直都很自觉的和云若夕保持一个让云若夕感到舒服的安全距离,只要云若夕不叫她们,她们就不会出现,如今一直守在门外,莫不成是看穿了她的谎言,担心她还留着蛇? “家主想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啊? 原来是因为便宜父亲有事找她? 见湘乐等人守在外面不是因为小青,云若夕微微松了口气,当即让湘乐带路,去了谢堰所在的樱花园。 云若夕发现,谢府的植被,不仅数量多,种类也很多,光是她所在的潇湘阁,就有几十种不同种类的植物,好多她曾在山上才能看到的药草鲜花,都能在路边看到。 而且除了这些药草仙花,谢家的花树也颇多,谢堰见她的樱花园里,她认不出来的品种就有十来个。 樱花和杏花相似,但更为繁茂,一团一团,红似火,绯似云,宛如人间仙境。 “你娘很喜欢花树,尤其是桃李樱杏。” 谢堰从云若夕身后走来,等到云若夕回头,他便挥退了湘乐等人。 于是云若夕知道,他刚刚那句话,八成是跟湘乐那些下人说的。 “听说你也很喜欢花。”据说她买下做酒楼的地方,曾是一家花店,她看见那些花很喜欢,哪怕当时预算吃紧,也毫不犹豫的买了下来。 “为什么不喜欢?”云若夕回笑道,“花开一季,它们走过夏日,熬过寒冬,积蓄了整整一年,才开出这繁花盛景,若是不多看看,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谢堰闻言微怔,然后便低低道:“你娘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啊? 我娘? 还真把她当言雪灵的女儿了?云若夕微微愣怔,谢堰却已转去了别的话题—— “谢家在外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抵达京城,从明天起,陈嬷嬷会给你加课,在宗族的认祖礼仪上,你不可出半点差错。” 把她大老远的叫来这里就是说这个的?云若夕没有多想,欠了欠身,“是。” “华阳郡主是为父故意放入府中的。”谢堰淡冷道:“在婚事确定下来前,你们两人最好都不要见面。” 云若夕没做声,谢堰以为她不高兴,不由缓和了些语气,“太学春试就要开始了,他若能通过,你们自然可以奉旨成婚。”不用再做这些偷偷幽会的事…… 他不喜欢慕璟辰,但她喜欢,他不希望曾发生在他和言雪灵身上的不幸,也发生在他们女儿身上。所以他就算不满意慕璟辰,他也会成全他们。 “春试?”这个云若夕知道,起初她着急去药王谷时,还让慕璟辰想办法提前参加考试来着。 “父亲,太学的春试是什么啊?和科举有什么区别吗?” 云若夕的这声父亲,让谢堰冰冷的表情,微不可察的柔和。 “太学是国子监属下的全国最高学府,全国各地书院,但凡有好的学子,都可以送来太学。入学太学的条件,是至少有童生身份,像慕璟辰那样的……只是少数。” 就像是贵族也分三六九等,想靠家族身份进太学的人,也是要看背景够不够资格的。 “太学作为学府,只作教化之用,并不辖管科举,科举之事,另有户部负责,二者是完全不同的。” “这样……”云若夕听后亮了眼睛,“那是不是代表太学的考试会比科举简单?” 古代的科举远难于她所历过的考试,虽然云若夕对慕璟辰的能耐很有信心,但他之前的精力都放在别处,突然让他考试,还要求科科满分,怕是会不易做到。 如果太学的考试比科举简单…… 云若夕还没高兴完,谢堰就无情的打击了她——“不,太学的考试比科举难。” “啊?”云若夕呆住了。 “科举只重文,考经议,但太学却是注重学子全面发展的学府,故而考试都是考七艺。” 七艺? 云若夕只听过什么君子六艺,还从未听说七艺的…… “是哪七艺啊?” “诗、书、礼、乐、射、御、数。” 谢堰说完,云若夕便明白了,这七艺比她知道的六艺多了一个诗。 云若夕想起曾经在罗家赏月,顾老夫人让顾颜之他们作诗词的事……… 看来,大宁很流行重视诗词歌赋。 “这个应该比科举简单啊。”云若夕觉得,“考骑马什么的,怎么都比做文章容易吧。” 谢堰不置可否,“文章尚且可以死记硬背,或者请人代笔作弊,七艺却是不能的。” 第626章小心未来公公 云若夕一下就明白了谢堰的第二层深意——笔试可以作弊,骑射这些,怎么作弊? 慕璟辰就算会,他能表现完美吗? 要知道他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废材啊…… 不怪云若夕喜欢阴谋论,实是皇上让慕璟辰七艺全满的条件,有些可疑。 “他是怀疑了阿辰在伪装吗?”或许是因为谢堰清楚慕璟辰的事,云若夕很直接的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谢堰看了她一眼,“他跟你说过慕王府的处境?” “说过。” “……” 谢堰安静了片刻,云若夕这个女儿,虽接触时间短,但看她之前做的事,和现在的为人处世,他也几乎看出了她的性格喜好。 她很聪明,也很理智,可还是跳进慕王府,这个有些复杂的坑洞里,足以说明,她对慕璟辰那混账,是真的在意。 “为父不希望你掺和进朝廷政权的是是非非,但你既然嫁给了慕璟辰,未来势必和他共处一线,为父能告诉你的,只有一句话。” 什么? “要小心周围所有人,哪怕是你的夫君的亲人朋友,你也要倍加小心。”谢堰顿了顿,“尤其是你未来的公公慕元吉……他这个人,并非像他表现得这般简单。” 云若夕有些呆愣,在谢堰说到要小心慕璟辰亲人的时候,她很自然的就想起了皇帝和太后,结果没想到谢堰让她特别注意的,竟然是她的未来公公慕王爷。 “至于慕璟辰……为父会帮你盯着。”谢堰心里最不放心的就是慕璟辰,可他若是让云若夕小心自己最爱的人……实在是有些残忍。 云若夕听完没做声,她和谢堰本就是因为慕璟辰才“合作”,变成父女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谢堰深邃的目光,和语气里隐隐透露的担忧,她却觉得,好似谢堰真成了她的父亲,在担忧她未来出嫁的事。 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来谢堰不喜言谈,二来云若夕也不敢跟这么位人物多说话,于是略微静默的处了片刻后,谢堰便离开了。 云若夕打算回潇湘阁,半路却遇到了谢珩,在一棵花树下,素雪银袍的男子,微微抬手,接下了一片杏花。 云若夕下意识停驻,屏住呼吸,谢珩的美好,像一副传世的画,但更像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君子兰,傲骨无双,美丽优雅……但稍不注意,就会零落成泥,跌落深渊。 他的身体很不好,哪怕他身上一点药味也没有,只有淡雅的兰香,云若夕作为一个医者,也还是能看出,他的时日无多。 云若夕心中叹息,这般完美的男子,却天生孱弱,无法行走,不仅如此,还注定活不到二十五岁…… 她想,她大概明白为什么大多人看向谢珩的眼里,除了欣赏倾慕外,就是叹息与怜悯了。因为她也快这样了。 “若夕。”谢珩察觉到云若夕的存在,看了过来。 云若夕急忙掩下眼中的同情遗憾,笑着走了上去,“兄长,你回来了? “嗯。”谢珩看向云若夕月白色的绣鞋,“你在园子里逛了一会了?” “对。”云若夕点了点头,“走了几圈,正准备回去呢。” “那可能让我蹭顿午膳?”谢珩笑道。 云若夕愣了愣,然后便笑着说:“当然可以。”她本就是来谢家做客的,蹭这个词,还是用在她身上比较合适。 两人一起转身回走,云若夕见谢珩用手转轮椅,很想上前去帮忙,却最终忍着没去。 她看得出,谢珩骨子里,应该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云若夕在谢家,本以为只是一场过客,但因为认识了谢珩,她难得的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朋友。 在谢珩的教导下,她的琴艺进步极快,不过三日,就能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眼见云若夕渐渐上道,谢珩又开始了别的教导,比如棋艺和书画…… 这些东西,对云若夕而言,更天书没两样,她看不懂,听不懂,更不太感兴趣。 谢珩显然也看出来了,见她对书法棋艺没兴趣,便简单跟她说了个大概,就说到了画上面。 “其实我还是会画画的,就是和你教的画技不太一样。” 云若夕小时候,参加过各种兴趣班,表现得最好的,是舞蹈,但她最喜欢的,却是画画。 当初拿到全市小学生组第一的时候,还想过要当画家,不过后来外婆生病,她的梦想就变成了高明的医者。 谢珩听云若夕说了后,微微点头,然后让阿木去他的书房,拿了一盒东西。 云若夕不知其意,等她打开那盒子,她呆住了,里面竟是速写纸和炭笔。 “这些是从遥远的波斯运来的。”谢珩看云若夕一脸惊喜,浅浅一笑,“京城中有不少西域商人,在卖这个,你若是喜欢,这些就送你了。” “真的?”云若夕开心极了,后来她才知道,这些速写纸和炭笔,其实都很昂贵,谢珩故意说不少西域商人手里有,就是为了让她察觉不到稀有,而放心收下。 彼时的云若夕得到速写纸和炭笔,卖弄的心思也就跟着出来了,她让谢珩当模特,开心的支着板子画起来。 “我还会油画,不过画得不是很好。”云若夕一边画一边和谢珩聊天,等到她画完,却不敢把画给对方看。 没办法,手生了,连对方的一点神韵都没画出。 最重要的是—— “兄长你,长得实在太好,就算我是神来之手,也不能描摹出来。“ 这样的夸耀,谢珩自小便听得多,但这一次,他却神思微恍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笑容灿烂,满目真心,干净的桃花眼里,只映出了他的样子。 他温柔了神色,“好歹是你给我画的第一幅画,不能看到终归会觉得遗憾。” 对方都这么说了,云若夕只能把画递了出去。 其实她画的还算可以了,从素描逼真的角度来说,谢珩的模样,已经被她画得入木两分,但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的画技,还不足以画出谢珩的神韵。 “画得很好……”谢珩看着手中的素描,小心翼翼的卷起,放在盒子里,然后拿出笔墨,看向云若夕,“那么现在,轮到我给你画了。” 第627章似曾相识 云若夕站去了树下,对于当模特这件事,不少女孩子都是十分开心的,尤其对方还是个养眼的高颜值帅哥。 一直盯着自己……云若夕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的升华。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谢珩会把她画成什么样。 这个世界的人物画作,她看过一些,有那种只神韵不形象的,也有那种有形象却没神韵的。 唯一既有神韵又有形象的,便是画阁里卖得最好的贺家二少游春图,以及曲仙芝笔下的言雪灵。 云若夕站在树下或走或动,十分好奇古代作画,为什么会让模特自由行动。 等到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 她想,她明白为什么谢珩让她可以自由活动了,照这种速度下去,她要是不动,身体迟早得酸掉。 不过耐心等待的结果,是美好的。 当云若夕听那一声“好了”,兴奋的跑过去一看,整个人都像是看见九天仙女的凡夫俗子,惊呆了眼睛。 天? 这是我吗? 完全不可能啊!!! 云若夕自小便知道,自己从外婆那里得到了好基因,但也远没有她眼前看到的,这一副画中的女子美。 花开成云,绯色无边,雪肤天容的女子,眉眼含波,樱唇盈笑,简直美得让人窒息。 “兄长,你把我画得太好看了。”云若夕看着那画,欣喜之极,十分激动道:“我要把它珍藏起来,等我老了,就拿出来给我的孙子孙女们看,让他们看看奶奶我也是美过的女人。” 谢珩听着这话,眸光凝笑,“若夕,你很特别。” “啊?”云若夕没反应过来对方这话的意思。 谢堰却没做解释,只温和道:“既然要珍藏,自然得让孩子们知道,这是他们舅公做的。” 谢珩抬眸看向阿木,阿木立刻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谢珩接过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玉雕的私人印章,却是没有立刻盖上去,而是想了想,题了两句诗词—— 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俏若三春绽桃色,素若九秋兰亭香…… 云若夕看着这娟秀字体的题词,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有这么好美吗? 不过画上的女子,确实是有这么美的。 云若夕愣怔之际,谢珩已经在题词下,盖上了印章。 云若夕把目光移到印章上,当即就是一怔,“珩……” 这个印章上的珩字,怎的那般眼熟? “怎么了?”谢珩温和的声音传来。 云若夕顿时想起了那玉作的手指,和车里传出的温和话语…… “是你!”云若夕惊喜的看向谢珩,“兄长,我真笨,我怎么就没想到,那个借伞给我的好心人,就是你。” 谢珩瞧着云若夕激动的样子,眉眼柔和,“什么?“ 云若夕见谢珩似乎把那件事给忘了,不由有些失落,但很快就转了笑,把当初在雨中相遇的事说了一遍。 “兄长,你的伞坠还在我那里,因为比较名贵,我一直记着要还给你。” “不用了。”谢珩笑道,“没想到我们那么早就遇见了,也算是一场缘分,那坠子你就留下,权当纪念了。” “嗯。”要是旁人这般说,云若夕肯定是不收的,但她现在真有点把谢珩当哥哥看待,对方送她东西,她也就收下了。 …… 认祖归宗的日子,眨眼就到,云若夕穿上较为稳重的深蓝色衣裳,跟着谢堰,前往谢家的宗祠。 谢家的宗祠在谢府最西处,云若夕到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身着绫罗绸缎的男男女女。 她一个都不认识,但她还是能感受到,那些人在看向她时,十分不友好的质疑和审视。 她的身份,始终是被人怀疑的,而且,就算她真的是谢堰的女儿,一个民女所出流落在外的孤女……怎么看也都没有资格认祖归宗的。 云若夕对这些视线和质疑,充耳不闻,充眼不看,全身心跟着谢堰“耀武扬威”——走进宗祠,三拜九叩,然后听着族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念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文绉绉的话。 整个认祖归宗的过程……怎么说,云若夕是有些无聊的,毕竟之前跟着陈嬷嬷学习时,已经预演了好几遍,如今再做,她实在有些不耐烦。 如果不是上百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跪在蒲团上听老人念族规,她可能都得睡过去。 云若夕的状态,一直在她身边的谢堰是,最清楚不过,但他一点也没有要训斥云若夕的意思…… 对着任何人都沉冷的脸,在看到云若夕时,反而会露出一些柔和的神色。 这样的情况,落在都是人精的谢氏家族人眼中,立刻改变了他们心中对云若夕的看法——不管云若夕是真是假,谢堰觉得她是真的,那她就是真的。 且看谢堰的态度,对着突然掉下来的女儿,显然要比对谢思灵关心得多。 跪在蒲团上听族规的云若夕,并不知道那些站着观礼的谢氏族人们心中,都有了什么变化,只是当她听完规矩起身,跟着谢堰走出去的时候,她发现,那些不太友好的目光,似乎都一瞬间消失了。 真奇怪…… 云若夕没多想,毕竟谢家对她来说,始终只是一个客处,这些人跟她又没多大关系,她不必都记在心上。 成为了正儿八经的谢家大小姐后,云若夕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女扮男装,溜出谢府。 自打慕璟辰上次解释,说华阳郡主不让他来见她后,他丫就真的不来了,搞得云若夕整颗心都是欠欠的。 要不是影七说,慕璟辰其实是忙着应付太学的考试,她还要小心眼的认为,她在慕璟辰的心中不如华阳郡主这个姐姐。 虽然理智上清楚,华阳郡主这般要求,其实是在替她考虑,但她还是忍不住的小心眼…… 只能说,谈恋爱是个心塞活,把她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小心眼,都给激了出来。 “太学的春试已经开始,听说今日就是第一天。” 得到影七的汇报,云若夕哪里坐的住,立马扎上头发简单化妆,溜出了谢府—— 第628章担心喂了狗 “这太学学子的衣裳,可真讲究。”云若夕为了穿上影七搞来的青衣白衫,把自己的兔子挤了又挤。 唉,发育得太好,也是一件忧伤的事。 还好初春时节,学子的衣裳繁复又浓重,云若夕穿得略微“臃肿”,也不会引来过多视线。 然而就算如此,两人最后也还是翻墙进去的。 今日太学学子春试,不仅有众多学子参加,不少学子的家人朋友,也都跑来观看助威,更有好热闹的人,前来凑热闹,导致太学门口人山人海。 云若夕瞧着,真是忍不住生出一种,想去卖瓜子水果的冲动。 “夫人……”影七刚要说什么,云若夕就“嘘”了过来,“叫我公子或者少爷。” “哦,少爷。”影七道,“你来这里,要知会主子吗?” “别。”云若夕连连摆手,“别让他知道,我们偷偷看看就好。” “嗯。” 影七对太学显然比云若夕了解,领着她左转右转,就去到了一处种着一颗大银杏树的院子里。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云若夕在影七巧妙的帮助下,才略微挤到了前面。 “太学春试是分班级举行的,主子所在的甲等一班,是第一批进行春试的人,今日考的内容,有诗书礼乐四门。“影七传音入密道。 云若夕听着,然后目光直接越过银杏树下的一堆学子,落在了姿态娴雅,神色淡淡的慕璟辰身上。 平时慕璟辰的衣裳,不是浓重的玄色就是幽暗的紫色,偶尔穿上青衫,还是在清河村,今日难得的穿上学子白衫,别说,看上去还真的多了层温文尔雅的味道。 云若夕看着自家老公花痴,然后触不及防的,就对上了一道清冷的视线…… 她被冷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那冷意就化作春水,布满潋滟的光。 他发现是她盯着他了。 云若夕见自己的偷窥被慕璟辰发现,顿时心虚了一下,但眼见对方把目光挪开,她不由松了口气—— 慕璟辰应该没发现是她。 她摸摸自己的脸,“我的易容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虽然这般宽慰自己,云若夕还是往旁边人身后躲了一下,这不躲还好,一躲她就发现,旁边这人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住在她家对面的王秀才吗?当初做邻居后,还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云若夕认出了王秀才,对方却没认出她,还激动的跟身边的人说:“这慕世子怎么也来参加春试了?” “不知道啊。”王秀才旁边的人小声道,“这魔头性格古怪,做事没有章法,谁知道他又想出了什么害人的损招。” 害人的损招? 王秀才一惊,“莫不成,他是想害得甲等一班的其他人,都通不过这春试?” 太学的春试比之科举,虽然没有给人功名的作用,但也是一项名誉。 若是有人能通过太学的考试,并取得成绩,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出门做事,都会被人高看。 若地方上有缺人之类,朝廷还大多会从太学的学子中找人顶上。 换成现代好理解的说法,便是这太学等同于某清某大,只要通过考试拿到文凭,买个猪肉都能上新闻头条。 “这魔头,自己不愁将来,便来祸害别人,真是卑鄙无耻。” “可不是,太学一年才一次的春试,对各个学子都十分重要,尤其是那些寒门出身的子弟,今年要是错过了,如何支撑到明年。” “唉,就算这般又能如何?寒门学子组成的寒山社,若非有世家出身的顾颜之在,哪里能在那玉山社的作弄下存活。” ……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云若夕听着,不免有些内心复杂,虽说周围的人除了影楼暗影外,都不见得有说慕璟辰好的。 但云若夕是真的觉得,慕璟辰不是那种会随意害人的人,不是因为他心好,而是因为他精力宝贵,从不浪费在这些无意义的事上。 如果他真那般做了,一定有他的原因。 云若夕知道自己可能带了美颜滤镜,但那又如何?孔子都说,人向着自己的亲人,才是最为正常的情况。 不过听人说到顾颜之,云若夕才发现,顾颜之居然也站在参加考试的学子里,且还就站在慕璟辰身后侧的地方。 很长一段时不见,顾颜之似乎比之前见到的时候,更冷了,一双幽目,深邃冷沉,看着前方说话的夫子,一动不动。 看上去好像十分专心,但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别的事情。 云若夕瞧着冷漠似冰的顾颜之,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受,却也不明白这股难受是从何而起。 她不知道,慕璟辰虽然在刚才把目光及时移开,没有和她对视,但眼角余光,却是一直盯着她的。 眼见自家小女人盯着另一个男子,神色还有些不对劲…… 他的神色也不对劲了。 “每次都说这么多,能开始了吗?”慕璟辰突然出声,打断了前方夫子的“啰嗦”。 被打断的夫子微微皱眉,但看是慕璟辰,却也不敢说“对方无礼”,只能干咳两声化解尴尬,然后默默的说了开始。 春试的第一场测试,是诗词。 题目很简单,以大家眼前的银杏为题,作诗或词一首。 因这诗词都是自己书写,便顺道考了第二场测试——书法。 慕璟辰的书法,云若夕是很自信的,她曾看过他教长安长乐写字,无论是娟秀文雅的小楷,还是狂放不羁的草书,他都写得极好。 只是—— “这种测试,很难有满分吧。”云若夕疑惑的看向影七,“若是数学大题,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方可有满分之说。 这种纯文学类的作品……“就像高考的语文作文一样,“是很达到满分的吧。”毕竟主观因素太多,这些夫子明显对慕璟辰,都不是很待见的。 尤其刚才,慕璟辰还当着众多学子的面,打断了夫子的“长篇大论”,夫子失了面子,如何能再公正的评价他的答案? 云若夕满心担忧,然后,她的担心就拿去喂了狗…… 第629章是谁说的 不过现在,云若夕还是担心着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慕璟辰的身上,恨不得冲上去帮他一起想。 只是古代咏物的诗歌她背了不少,关于银杏的,她却是没记几个。 云若夕很头大,纵然谢珩给她讲了作诗的基本规则,又给她现场示范熏陶了一番,但她还是没做出什么能看的诗句来。 在诗词方面,她还正没什么天赋,不然当初也不会去学理科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得很快,领首的夫子喊了声听,手执墨笔的学子们,就都听了下来。 慕璟辰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好似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云若夕见此,不由松了口气,看样子,慕璟辰应该是作出来了。 太学的考试,不同科举,尤其是诗词方面,学子答题的内容,大多都会公布,若是答得好,这些诗词,没准就能传扬出去,名流诗史。 不过这一次,几个夫子却都只是收卷,没有念诗的意思。 有学子不解,“夫子,可有满分之作?” 许多人不奢求自己能做出名句,但听听别人的名句,也是一件人间快事。 夫子眨了眨眼睛,直接拿了写着“顾颜之”名字的徽纸,念了出来—— “文杏栽为梁,香茅结为宇。不知栋里云,当作人间雨。” 很简单的五言绝句,却道尽了银杏的所有特色,且返璞归真的语句,如同画卷一般,在人们的心中,展现出了银杏飘落时的美景,当真不负才子之名。 众人纷纷道好,云若夕听了,也不由流露欣赏,却不知是不是她盯得有些过场,背负双手,挺直而立的顾颜之在这个时候,居然鬼使神差的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遇上,云若夕心抖了一下,那双冰冷眸子里射来的视线,好似投过她的目光,直接杀在她的心上。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不止是易容,连整个灵魂都被穿得透透的。 “少爷……”影七显然发现了顾颜之投来的目光,不由拉着云若夕往王秀才的身后躲去。 云若夕没有反抗,顾颜之的眼神实在是太冷了,冷到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下意识的就想避开。 “少爷,你没事吧?”影七发现云若夕神色不对,连忙询问。 云若夕摇了摇头,“没事。”她就是单纯的担心自己被顾颜之发现了,而不是因为那眼神太冷……冷到让她觉得,好似看到了一个极其陌生的人。 “没事就好。”相对云若夕的惊疑,影七对于顾颜之的目光,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顾颜之对外的目光,常年都是冷的。 顾颜之把目光收了回去,整个人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冰冷样子,好似发现云若夕的这件事,并不意外,也并不波动。 慕璟辰全程观察着两人的互动,清冷的凤眸,微不可查的笼上一层迷雾。 第三场测试很快就来,却是云若夕十分熟悉的闭卷考试的模式。 一众学子回到学舍,坐在屏风隔开的位置上考试,半个时辰后落笔交卷。 云若夕混在围观的人群里,默默等在外面,就像等着孩子高考的老母亲一样,祈祷着慕璟辰每题都会。 当然,要是不会,她也希望他能作弊成功。 等到礼学的考试结束,上午的考试便暂且告一段落。 云若夕本想去找慕璟辰吃饭,还没来及,江枫苏子健等人就已经围了上去。 “走走走,去太白楼,我请你们吃火锅。” “吃火锅会赶不上下午考试。”苏子健用扇子敲了一下朱瑞,“平时也就算了,不知道世子爷在经历考验吗!” “哦。”朱瑞摸了摸头,“那点菜也行,我让人去外卖麻辣烫,也算是吃火锅了。”顺便,还照顾了嫂子的生意。 他真是太机智了。 被他照顾生意的云若夕,远远的缩在后面,想上前,又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根本不方便见慕璟辰的朋友。 纠结之下,只能默默转身撤离了。 对于小女人的动向,慕璟辰自然是一直关注着的,见她走了,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见面不太方便,也就没有勉强,跟着狐朋狗友离开了。 云若夕和影七顺着人流往外走,随便找了家麻辣烫,就开始吃,一边吃,还一边问:“小哥,你们这店生意怎样?” 那小哥和店里忙碌的同事看了一眼,然后就回了句:“不怎么样。” 云若夕尴尬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对方误会成了来打听情况的敌方间谍了。 还有啊,小哥,你这排队排得都挡了人家三个铺子的长队,你是哪来的勇气说生意不怎么样的??? 想了想,云若夕拍了一下自己,“怪我,想不出搭讪的话,就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云若夕走了过去,“其实我是想匿名给人送麻辣烫,然后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自己来弄作料……” 对方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越发怀疑对方是敌方派来搞事情的。 云若夕觉得好笑,忍不住道:“你们家云老板现在,已经是谢家的千金了,难不成还有人敢来害她?” 小二冷哼两声,“这可不好说,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嫉妒我们老板成了谢家千金,而更想害她的。 再说了,谢家千金又如何,名头越大,越容易出事,要是店里出了问题,害死了人,谢家也很难护住她。“ 听着这席话,云若夕愣怔了一下,然后问:“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店小二很不耐烦,“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看对方穿着太学的学子服,他早就赶这个问东问西的人走了。 云若夕眸光冷凝,拿出了一块牌子,“实不相瞒,我是你们授你们云老板所托,特地来查看店铺运营情况的。” 当初为了方便管理,云若夕和周楠制作了好几个对牌,用来和下面的管理者沟通。 店小二一看对牌,当即就变了态度,“原来是大老板派来的人啊,你早说啊,害得我都误会你是对家的探子了。” 云若夕蛋道,“我既是暗访,当然不能告知自己的身份,你刚刚说的那些,可能告诉我,是谁说的了?” 第630章男人本色 “当然可以。”店小二态度友好道,“是咋们的大管事说的。“ “大管事?”云若夕微微凝眸,“大管事是谁?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云若夕当初离开京城前,和周楠是采取的合作模式,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周楠算是麻辣烫产业的二老板。 “你不是我们大老板派来的人吗?怎么连我们大管事都不知道,”店小二有些怀疑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云若夕手上的对牌,见是真的便老实回道:“我们大管事,就是之前跟着大老板在晨曦小筑做事的崔成啊。” “崔成?”这回不止云若夕惊讶了,旁边清冷的影七也露出疑惑的目光。 两人对视一眼。 云若夕道:“那大管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是说,过年的时候不是放了假吗?他啥时候回来上班的。” 上班? 这个词可新鲜。 “三天前吧。”店小二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大管事是三天前和二老板一起来巡视各家店子的。” 店里的生意太好,云若夕简单打听了下崔成来的情况,就让对方继续去忙了。 她看向影七,“崔成回来了,暗影怎么没消息?” 影七也奇怪,“奴婢这就去问。” “不用。”云若夕抬手,“我亲自去找崔成。”问个清楚。 云若夕起身,给慕璟辰弄了一份不辣的麻辣烫,因着“老板特使”的身份,亲自去到后面厨房,给麻辣烫放了作料。 她掏出一两银子,让店里的外卖员专门帮她跑了一趟。 接到外卖的朱瑞有些惊讶,“我没点这份不辣的啊?” 外卖说:“是店里的一位客观送的,说是给世子爷补补。” 慕璟辰凶名在外,普通人根本不想与之牵扯,但麻辣烫店的人都知道,自家大老板是慕世子追求的女人。 故而也就多了胆子说这些话。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慕世子脾性不定,万一看他不顺眼怎么办? 外卖小哥忐忑之时,慕璟辰却是走到他面前,亲自接下了对方送来的食盒,“赏。” 一个简单的字眼,让外卖小哥忍不住抬起头来,这一台,他就愣住了,只见那个身着白色学士衫的男子,薄唇勾笑,凤眸轻扬,看着手中的食盒,露出温和潋滟的模样。 好美…… 外卖小哥一下子就看痴了。 正在掏赏金的朱瑞顿住了动作,好了,这下不用掏赏金了,这二货盯着大哥看,非得被大哥让人挖出眼珠子不可。 结果没想到,他才把手放回去,慕璟辰就睨了他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啊?” “让你给钱!”旁边的苏子健眼珠子一转,早看出端疑了,立马过去从朱瑞的怀里掏出荷包,拿了整二十两银子给外卖小哥。 而慕璟辰,早已提着他媳妇给的外卖食盒,欢喜的转身回去了。 “大哥这是,转性了啊。”朱瑞摸了摸脑袋,有些摸不着调。 苏子健笑了笑,“什么转性,这叫男人本色,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只知道吃。” 苏子健走了进去。 朱瑞本想问其他人,结果都提着食盒进去了。 “欸,等等我,别给我吃完了啊!”朱瑞追了进去。 下午的考试,是曲乐。 这一关考试,是云若夕最为放心的,她可是亲自听慕璟辰弹过琴,吹过曲的人,自信慕璟辰能取得一个极好的成绩。 而且,不止云若夕这般认为,所以参赛和旁观的学子,都觉得慕璟辰的曲艺很好。 “这慕魔头虽然不学无术,但别说,曲子还是弹得不错的。” “当然得不错了,太后极喜奏乐,他学这个,也不过是为了讨好太后罢了。” “说得也是,曲乐毕竟只是陶冶情操娱乐之用,比不得熟读圣贤书来得重要,学得再好,也无济于事。” “可不是,要是没了世子的身份,他弹得再好,也不过是一个琴师,只能去勾栏酒肆这些地方卖艺。” …… 听着这些言论,云若夕很是不服气,卖艺怎么了? 那也是有艺可卖的! 她本想怼两句,却见附近一个学子,忍不住道:“照你们这么说,琴圣贺意蕴要是没了贺家嫡子这个身份,也只能去勾栏酒肆卖艺?” 两个低声贬慕璟辰的学子听了,急忙摆手摇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贺夫子是不一样的——“ …… 贺夫子? 云若夕听着这个称呼,看向旁边的影七。 未等她问,现在和她已经形成默契的影七便立刻介绍道:“贺意蕴是贺假老太爷的老来子,也就是贺风烨三兄弟的小叔。 传闻贺意蕴琴艺高超,曾以高山流水之曲,引来仙鹤绕其飞舞,被世人称为琴圣。 他性子孤冷,不喜入世,很早的时候,就游历四方,居于山野,太学院的院长亲自拜访了好几次,才请来对方在太学院教授学子们曲艺……“ 对于喜好音乐的学子们而言,贺意蕴明显就是偶像中的偶像,虽然那两个学子八卦慕璟辰,并没有说到贺意蕴。 但慕璟辰的曲艺是被贺意蕴亲自夸赞过的,两个学子八卦的时候,又故意贬低了曲艺的价值,自然会引来不少学子的冷眼。 那两个学子默默的撤离了人群,生怕这里面有玉山社的人,认出了他们,然后给慕璟辰打小报告。 等到人群里这“小热闹”过去,那边的学子已经轮流演奏得差不多了。 慕璟辰是中间出场的,在他之前,没人能像他那样,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在他之后,也没有人能像他那样,让余音绕梁。 不过顾颜之出场的时候,就打破了这一点。 云若夕看着那个气息冰冷端坐在七弦琴后的男子,微微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顾颜之这样的人,居然也是会抚琴的。 只是不同于慕璟辰,那偏向风花雪月的曲调,顾颜之的曲子是冰冷的,犹若寒秋,犹若凛冬,肃杀一切,寂灭无声…… 整个天地,似乎都只剩下令人冷到灵魂深处的冰寒。 第631章露脸 “这,这顾颜之,正不愧是君子如玉冰寒如雪,性子冷也就不说了,弹的曲子也这般冷。” “可不是,亏我今日还觉得春寒未消多穿了件外袍,本来还觉得热的,听了这曲子,我都要冻着了。” “都道曲通人心,顾七少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这般杀气腾腾的……” “怎么会,今年秋闱他必定高中,然后就会同娶正侧两房美娇娘,如此羡煞旁人的事,哪有什么烦心可言。” “说的也是,不过去年安家孙小姐那事,的确有够他们顾家人烦心的。” “可不,孙小姐的人换来换去,最后居然是个名不经传的安浅浅。” “我听说那个安浅浅和云家的大小姐云晴雪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两点,可顾夫人看在安老夫人临死之托的份上,并没有取消婚事,这也就是说,顾七少还是得娶那个安浅浅为正妻。你们说,顾七少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这般‘怨愤’的?” “哎,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啊。” “其实这有什么好烦心的,那云晴雪若真是好,顾家大可以也纳了,反正她已经没有了嫡女身份,以顾七少的身份,娶她为妾,完全没有问题。” “说的也是。” …… 听着这些直男癌给顾颜之出的主意,云若夕未置可否,每个时代的观念不一样,她不强求改变,只要她的老公别找小三就行。 想到自家老公对她要求的一夫一妻毫不质疑,云若夕不由心中一甜,立马将视线重新落回了檐下的慕璟辰身上。 白衫落银杏,墨发绕白簪……云若夕瞧着慕璟辰,脑子里突然就浮现出这么一句话,她微微惊异—— 她会作诗了! “若夕,诗词规矩虽多,但在真情实感面前,规矩都可以弃之不顾。” 谢珩的话浮现在脑海,云若夕瞧着突然回眸看向她的慕璟辰,心中一动,又想起了下面的一句—— 檐下倚君子,疑是天上人。 云若夕咧嘴一笑,默默的把最后一句的“疑”改成了“惊”。 等到今日测试结束,她跟着影七回去,二话不说,就拿起白纸,开始画慕璟辰的样子。 “小七,你说我能刻一个印章吗?私人印章。” “当然可以。” 影七不知云若夕突然刻印章做什么,但云若夕想要,她也就让人去安排了。 云若夕把当时檐下看到的慕璟辰,落在纸上,改了又改,修了又修,直到灯火明灭,她也没有满意。 影七劝道:“夫人,入夜已深,不如明日继续?” “嗯。” 云若夕来到古代后,就不允许自己熬夜,见月亮都上到中央了,当即吹灯入睡。 第二天,考射、御、数。 射是射箭,御是驾驶马车的技术,前者有五种射技考察,分别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为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参连为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 剡注为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襄尺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 井仪则为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至于御,也有五种考察技术,分别为鸣和鸾,逐水车、过君表、和舞交衢、逐禽左。 鸣和鸾,是指行车时和鸾之声相应,逐水车是指随曲岸疾驰而不坠水,而过君表,则是字面上的经过天子的表位有礼仪。 至于舞交衢和逐禽左,则分别是过通道而驱驰自如,行猎时追逐禽兽从左面射获。 大宁最初是以武建立的政权,故而皇家子弟都要求会骑射。 云若夕对于慕璟辰的骑射功夫自然很自信,就是不知道他对外的表现,是不是也很好。 云若夕和影七到达太学位于后山处的骑射地时,很是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太学的骑射训练地居然那般大。 整个建筑面积加起来,有好几个足球场那般大。 云若夕发现,今日前来参观的人,空前的多,除了学子外,还有不少穿着常服的普通人。 她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太学考骑射的时候,是对外开放的,想要观看的人,可以买票从侧门进去。 至于卖票的钱……嗯都用来学院发展了。 云若夕弱弱表示,太学的院长很有经营头脑嘛,都知道创收给国家省钱了。 不过因为围观的人数变多,她比昨天更难挤了,要不是她和影七都会功夫,压根别想挤到最前头。 今日的慕璟辰和其他参加测试的学子一样,都穿上了骑射装。 云若夕发现,大宁的骑射装和她想象中的差不多,是以箭袖单衣为样式的劲装,贴身利落,看上去格外的英挺飒爽。 尤其是像慕璟辰这些天生衣裳架子的人,穿上后,更显英姿笔挺,玉树临风。 除了慕璟辰顾颜之贺风晏这些认识的人,云若夕在远处预备测试的学子里,还发现了一个熟面孔。 “贺风烨?”云若夕奇怪道,“他怎么回来?昨天测试不是没有他吗?” 影七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清楚,不过贺风烨和世子爷一样,都是甲等一班的人,只是他和世子爷一样,平时都不怎么来太学上课。” 说到这里,影七忍不住多提了一句,“据说,贺风烨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贺家对他多有偏疼,哪怕是去太学念书,也只是挂名,他本人是不怎么去的。” 所以贺风烨并不常在人前出现,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有时间去做另一个人。 “那他现在身体好了,还有理由不去太学?”云若夕问。 影七点点头,“他把时间都花去风花雪月,参加各种集会了。” 参加集会? 云若夕心道:这倒是个露脸表存在最好的方式,这样一来,风雅公子贺风烨,和毒医弟子楼子溪就会完美的变成两个人。 “那我知道他今日为什么会来了。“云若夕勾了勾唇,“今日骑射测试,不仅汇集了几乎整个太学的学子,更有外来的观看者,这么大的场面,他要是不来露脸,岂不是可惜了。” 第632章颜值狗还是很多的 “原来是这样。”影七点了点头。 二人没有多说,基本只把注意力放在慕璟辰的身上。 而慕璟辰,显然也知道小女人今日还会来,不由将目光投向人群寻找。 这情况,引起了不少人的惊呼—— “天呐,慕世子往我这边看了?” “我没看错吧,慕世子真的在往这边看!” “天呐,他可从来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更不屑把目光给任何人的。” …… 随着惊呼声越来越大,云若夕很明显的听到什么“倾国倾城貌,犹若谪世仙”这样的话,然后她才发现,古今中外,颜值狗的存在还是很多的。 哪怕慕璟辰恶名远扬,他的美貌依旧为他拉了一票粉丝,比如现在,在人多杂乱,慕璟辰根本就估计不来的时候,那些颜值狗们,居然纷纷把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不远处那群买票进来观看的外来女人们,更是惊叫连连,甚至部分尚在闺阁的女人,完全不顾闺阁身份,连连喊着“世子爷”。 当然,现场穿着骑装参加测试的学子们,没有上千也有上百,除了慕璟辰外,贺风烨顾颜之这些人的颜也是很吸睛的。 围观的男男女女,兴奋到最后居然开始拉起矩阵,纷纷给自家支持的“爱豆”加油。 云若夕本想加入慕璟辰的粉丝团,给他呐喊,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行动,慕璟辰的粉丝就和顾颜之的粉丝掐起来了。 一时之间,场外混乱,好在太学院对着情况,好像很有经验立刻派了人来,把起争执的两方粉丝给分开了。 也是因为这个混乱,云若夕莫名其妙的挤去了贺风烨的粉丝团里,等她发现时,一抬眸,就对上了贺风烨的眉眼。 桃花眼微挑,贺风烨看着呆呆的云若夕,启唇说了几句话,那声音穿过人群,精准的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小师妹,你果然还是喜欢师兄我的。” 喜欢你个锤子! 云若夕不管了,立马使出吃奶的力气,挤出了贺风烨的粉丝团,安全的去到了一个较为安静的角落。 结果没想到,这一去,她居然发现了熟人。 “邱德凯?”云若夕下意识的喊出声,立刻引来邱德凯傲慢的视线——谁?这么直呼本老板的名字? 等他对上云若夕那双眼睛后,他愣住了,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云若夕见邱德凯神色由不悦转疑惑,顿时想起自己现在是身份隐瞒的状态,不由咳嗽两声压低声线道:“小生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邱老板你。” 邱德凯只觉得对方眉目有些好看眼熟,但对这个脸色黄黄还长着胡渣的男子,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阁下是?”邱德凯虽然不满对方直呼姓名,可对方穿着太学的学子服,想来身份差不到哪里,客气是没错的。 “在下谢小夕。”云若夕随便诌了个名字。 邱德凯也没在意,他作为万悦楼的老板,见过的人太多了,不是每一个都能记住的,不过对方既然姓谢,又在太学读书,指不定和谢家有点沾亲带故。 想到这点,邱德凯的态度就更好了,“原来是谢公子啊,这么久不见,谢公子可还好?” 云若夕笑容微抽,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奸商,这随口来的招呼,可真是自然又友好。 即便他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还好。”云若夕讪讪一笑,“不过邱老板,小生奇怪,你这么大的大忙人,怎么今日跑来凑这种热闹?” “哎,还不是被朋友拉来的。”邱德凯身边的确有好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大肚子老板,“而且今日这热闹,也不是普通的热闹。” “可不是。”邱德凯身后的一个老板说,“众所周知,这慕王府的世子爷是从不参加太学测试的,如今是他第一测试,大家都不免有些好奇……” “而且不满小兄弟你说,我们哥几个都已经在昌盛赌坊下了赌了。“另一个老板见云若夕是邱德凯的熟人,不由也打开了话匣子。 “下赌?”云若夕恍然,她就说邱德凯这种只对利益感兴趣的人,为什么会有闲心来看一群学子测试了。 “怎么个赌法?”云若夕感兴趣后,自然眼冒金光,生出了趁机捞一笔的念头。 影七对云若夕这种逮着机会就想赚钱的行为还算理解,毕竟以前颠沛流离怕是穷怕了,只是—— 她拉了拉云若夕,小声道:“公子,太学学院是禁止学子赌博的。” 啊? 是吗? 云若夕脑回路还没转回来,那几个老板就一句热情洋溢的说了赌法——“哎呀,哪有什么赌法,就是简单的压谁成绩最好。“ “去年赌的是顾家的顾颜之,今年,他的几率也还是很大。” “慕世子没人压吗?”云若夕问。 “有,不过少。”胖老板道,“毕竟慕世子没在人前露过,不过当今圣上年年秋猎都会带上慕世子,慕世子肯定也是会骑射的。” “必须会啊,咋大宁以武立国,圣高祖是从马背上得到的江山,这皇家子弟,骑射是必学的课程,慕世子自小就跟着皇子们在宫中学习,有最好的骑射师父教授,肯定不会差到那去。“ “说也是。” 云若夕听这些老板聊着,然后赶紧给影七使了个眼神,以影十三的名义,去昌盛赌坊压几张银票,全部赌慕璟辰赢。 影七忍不住问:“少爷你就这么坚信慕世子会赢?” “不然呢?”云若夕笑着用口型说:如果他不赢,他怎么娶我? 影七会意,原本清冷的神色,也不由柔和了一下,只是那柔和宛如刹那昙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影七见云若夕跟几个老板聊起来,似乎暂时没什么危险,便略微外移,去给暗影下达指令,等她回身回来时,场中央的夫子已经说完客套话,开始组织人开始射箭了。 慕璟辰依旧是中间的轮次,等到他前面的苏子健,三箭脱靶,他才接过对方递来的长弓,替换上场。 第633章天子来了 今日的慕璟辰,头发是完全束扎起来的,高高的马尾,不仅没有掩盖掉他身上的贵气,反而还让他展现出了一种,与他平时表现完全不一样的凌厉英姿。 “好帅——” “像个少年将军——” “不,比将军府的少将军要帅多了——” …… 不远处的颜值狗女孩们,在惊叫。 云若夕也想加入她们一起尖叫,只可惜,她现在是男装。 唉,早知道今日会有外人来看,甚至还来了这么多女观众,她就不该穿男装,穿女装多好,可以放肆的为自家老公呐喊啊! 云若夕一边遗憾,一边在心里喊加油,然后就看见慕璟辰将弓箭拉满弓,射出长箭。 不出云若夕所料的,慕璟辰所射出的长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但这一情况,却是让满场的人,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寂静。 “天呐,我没看错吧,慕世子居然第一箭就……” “怎么会?他哪怕是会骑射,也不该这么厉害啊。” “快看看我的眼睛,我,我是出现幻觉了!” …… 众人倒吸气的时候,慕璟辰已经射出了好几箭,后三箭,连连相属,若连珠之相衔,简直完美的展现了什么是参连。 惊愕之后,是陡然掀起的满场惊呼,慕璟辰的颜值狗粉丝团更是要叫破了喉咙。 云若夕也想叫,好在影七及时拉住了她。 除了外人惊讶,和慕璟辰厮混的狐朋狗友们,也是万分证据,尤其是朱瑞,那是差点把下巴给落去了地上。 “大,大哥的箭法,这,这么好的?” 江枫立刻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会不会说话,大哥箭法高超,不是很正常的。” 朱瑞打不过江枫,连连捂嘴说:“知道了知道了,大哥就是大哥,什么都会的。” “这还差不错。”江枫转移目光,继续用发光的眼睛,瞧着场上继续测试射箭的慕璟辰,满心满眼都是崇拜。 苏子健没理会江枫和朱瑞的斗嘴,一边给自己抬手扇风,一边对身边的端木鸿道:“他这是为了娶媳妇,把压箱底的本事都给拿出来了啊。” “别说,我还真是越来越好奇,那个新来的谢家大小姐了。”叶晗光淡冷的神色里,也不由添上了一丝好奇。 唯一见过云若夕真人的贺风晏,是神色最平静的一个。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事,他是慕璟辰的朋友里,最早知道的一个,对慕璟辰的真实情况,也是最了解的一个。 云若夕现在虽然有了谢家大小姐的身份,但毕竟是民间来的小姐,比不得圈子里原本就有的人有地位。 可若有了圣上赐婚这一条,她未来在慕王府也好,在贵族圈子里也好,地位也会更高一点。 毕竟能得皇帝亲自赐婚的贵族,那可是少之又少,慕璟辰为了这一点,不惜把藏着掖着的实力拿出,足以说明,他对云若夕是从未有过的在乎。 “晏啊,归远为了娶媳妇,所以来参加这个麻烦的测试,你二哥又不娶媳妇,他来凑什么热闹?” 话多的苏子健,总是没事找事的聊。 贺风晏也不烦他,反而顺着苏子健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正在简单活动手腕的贺风烨。 “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个人素来就好热闹,还喜欢被人追捧,尤其是女子的追捧,今日有这么多人,他来也正常。“ “嗯。”苏子健点了点头,对于贺风烨十分招摇的行事风格,他嫌热也很是了解,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家三兄弟不仅长得不太像,性子也差了好多。” 完全就不想是贺夫人一个人生出来的。 “你大哥贺风曜稳重成熟,你二哥呢,虽说有些文采、懂些词赋,但身后的桃花韵事实在太多,至于你——“ “我怎么了?”贺风晏看向苏子健,眉峰轻挑。 苏子健立刻摆手笑道,“你是最优秀的,一张能言会道会品佳肴的嘴,以及一双比嘴更厉害的眼睛,走哪哪欢迎。“ “是走哪,哪嫌弃吧。”贺风晏不以为然的一笑,“想说我性子挑剔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拐弯抹角又怎么了,你还不是听出来了。”苏子健耸了耸肩道。 “聊什么呢?” 突然到来的声音,让两人同时看去,竟是慕璟辰已经测试完回来了。 “成绩如何?”苏子健下意识的问道。 慕璟辰凤眸微眯,“你说呢?“ 苏子健马屁上身,立刻拍巴掌道:“世子爷一出马,铁定差不了。” 慕璟辰微微勾唇,眉眼带笑,得意的神采,不要太明显。 苏子健看了,忍不住的捂住心口道:“别这样,别对我笑,我要是看得多了,怕是日后不好找媳妇。” 慕璟辰早已习惯了苏子健的没个正经,径直坐去贺风晏旁边的位子,将目光淡淡的瞥向贺风烨。 贺风烨和慕璟辰,都是以那种不输于女子的美貌,而闻名于世间的,只是不同于慕璟辰的“性格乖张”,贺家二公子贺风烨是很亲和的,有时候遇到狂热粉丝,还会帮人题字作画。 他对外,也不像慕璟辰那样,表现得什么都不会,什么诗词啊,歌赋啊,琴棋啊,书画啊,甚至评戏,他都会一点。 就连科举,他也是考过的,且还考上了秀才, 虽说那次考试,他是最后一名的秀才,但也证明,他还是会经纶的,只是会的不如顾颜之和谢珩那般好而已。 如今轮到骑射……嗯,他也照旧是“会一点”,五项测试,两项勉强,三项不合格,射出的箭,也时而准时而不准。 不知楼子溪是贺风烨的人看了,都觉得这情况很正常,但像云若夕和慕璟辰这样知情的人士见了,自然明白,他那脱靶的箭,是故意射偏的。 他和慕璟辰一样,都在伪装。 只是现在慕璟辰现在为了娶云若夕,不得不揭开一些伪装,而不需要娶云若夕的贺风烨,却依旧可以保持除外貌和桃花外一切都很平庸的情况。 就在大家观看测试之时,有人惊呼,说是宫中天子,听闻有不少贵族公子参加骑射测试后,要亲自来观测了! 第634章许久不见的熟人 皇帝要来的情况传得很快,但他本人真正到来时在下午。 太学院先是来了京城的巡卫军,然后才来了皇家卫队。 测试场被围得水泄不通,普通人群哪怕买了票的,也不能再进到最里面,只能在士兵包围圈的外围观看。 而太学院的学子和夫子,则可以留下,在士兵的包围圈内。 上午云若夕还遗憾自己没穿女装,帮慕璟辰摇喊助威,下午她就庆幸自己是学子服了。 因为邱德凯等几个老板,全都被驱赶去了边缘,而穿着学子服的她仍旧可以留在围栏旁,观看里面的情景。 等到大家翘首以待时,几个拿着明黄色番旗的太监出现了,然后,是两列腰间带刀的鲤鱼玄服带刀侍卫。 侍卫两侧,是四个明显更为厉害的御前带刀侍卫。侍卫后面,是两列提着精致香盏的宫女。最后,才是一顶金銮轿子。 当然,轿子后面还有人,配置和前面的一样,只是人数上要更多。 云若夕本以为这样的排场,已经算是大了,谁料旁边有人居然无比的感慨道:“陛下果然如传言中不讲排场。” “……” 好吧,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看法。 云若夕对皇帝的到来,下意识的有些不安,她看向慕璟辰,总觉得对方极大可能是冲着慕璟辰来的。 除了她这般想,在场大多数人也都这么认为。 “皇上政务繁忙,还抽出时间来看太学院的学子测试,真是爱民如子。” “你想太多,皇上八成只是冲着慕世子来的。” “没错,太学院的春试又不同结业的秋试,只做全年开课的预习之用,皇上完全没必要来看,如今专程赶来,必然是来看慕世子的。” “慕世子从不参加测试,这第一次参加,咋们好奇,皇上好奇也属正常。” “不仅是好奇吧,你们瞧,皇上直接朝慕世子走过去了。” “还拍了肩膀!” “还笑了!” …… 云若夕听到最后,只感觉这群人在嫉妒慕璟辰,为啥嫉妒,因为皇上的恩宠啊。 当今圣上虽然是个较为仁和,很好说话的皇帝,但和慕璟辰,是格外的好说话,慕璟辰无论犯了什么事,捅到皇上面前,永远都是不了了之。 云若夕没做声,只想着,接下来的测试,慕璟辰会如何表现。 很快,皇帝就坐去了后方观众席的中央,拉起了明黄色的帐篷,而恭迎了圣驾的学子夫子们,则继续下午的测试。 相对于箭术测试,御术的测试,要复杂得多,观赏性其实也不如何,不过因为有皇帝在场,场面依旧是人山人海。 参加测试的学子们,也更为认真,恨不得天子能多看自己两眼,哪怕日后出不了头,被天子奖赏过,也足够吹个祖孙三代。 当今圣上,也的确不负仁义好说话的名声,在场但凡有表现好的学子,他都回让身边的大内总管喊一个“赏”字。 不过轮到慕璟辰的时候,他的偏心就体现出来了。 “天呐,雪白色的汗血宝马,整个京城,也就两匹吧。” “陛下自己一匹,另一匹,居然就给慕世子了!!!” “不过慕世子的表现的确很好啊,四项测试,没有一点差错的,要不是他的容貌举世无双,我都要怀疑今天是有人替他上场的了。” “是啊,都说这慕世子不学无术,今日看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啊。” “唉,这你可不能以偏概全,他箭术骑术好,不代表他肚子里有货,只能说明他不愧是慕王爷的儿子。” “没错,慕王府是慕王爷在战场上打下来的,慕王爷英勇盖世,箭法高超,这慕世子既然是他的独子,哪怕再不成器,也该承了些本事。” “不过这奖赏的确太多了。”有人还是忍不住心生嫉妒,“你瞧顾家的顾颜之,同样表现满分,却只得了金鞭和玉马。 慕世子,不仅得了雪白色的汗血宝马,还得了整套雪国的雪晶绮罗缎,据说这缎子是雪国送来的贡品,统共就只有三匹。 太后得了一匹,最受圣宠的李昭仪得了一匹,剩下的这一匹,陛下本来是打算自己用的,没想到转手就给了慕世子了。“ “是啊,听说这雪晶绮罗缎,是雪国皇室才能用上的极品丝缎,绸缎天生带着雪晶,柔滑冰凉,夏日炎热时穿上,最为舒适。” …… 身边讨论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几乎都是对慕璟辰奖赏内容的羡慕和嫉妒。 云若夕将目光看向慕璟辰周围,她发现,对于慕璟辰得到这种与众不同的诺大恩赐,他的几个狐朋狗友表现得都很淡定。 好似慕璟辰得到的偏爱恩宠,是很正常的事,或者说他们已经看到太多次慕璟辰被蒙受皇恩,所以再次见到,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过其他人,诸如和慕璟辰一起测试的部分学子,暗中看向慕璟辰的目光,却是满满的不屑和眼红。 云若夕心中微颤,忽然明白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捧杀了。 而处在议论中心的慕璟辰,却始终一副微眯着眼,懒洋洋的样子,好似对皇帝的到来也好,收到的赏赐也罢,都不是特别的在意。 他的视线穿过测试场和车马人群,温柔的落在那个东张西望的小女人身上,好似这世间,能进入他眼里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存在了。 云若夕自然注意到慕璟辰在暗中“偷窥”她,为了避免和对方对视,她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时不时看看这边,时不时的看向那边。 直到影七拉了拉她的袖子,“少爷,老爷好像知道你偷跑出来了。” “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父亲,云若夕对谢堰,却是没来由的有种面对大家长时的心虚和害怕。 “那,那我们先回去。”反正慕璟辰今日已经测试完了。 “嗯。” 影七护着云若夕一路离开了太学院,他们本是想立刻返回谢家的,但半路却来了一个熟人—— “小,小七姑娘。” 第635章人约黄昏后 “张天霸?” 云若夕和影七看见面前这个许久未见的熟人,都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对方突然出现,而是惊讶张天霸居然认出了她们。 要知道今日她和影七都是装扮过的,连邱德凯这样的“仇人”都没认出来。张天霸一个粗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云娘……哦不,现在该叫你谢大小姐了。“张天霸笑着搓了搓手,似乎有些紧张,尤其眼角瞥到影七,更是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云若夕发现,张天霸相比较去年他们才认识的时候,今日的出现似乎明显有些不同。 这不同不仅体现在穿着打扮,言语表现上,也很不一样。 云若夕记忆力的张天霸,是个喜欢穿坎肩汗衫,赤着胳膊的壮实汉子。 而今日见到的张天霸,却是那种穿着正八经的文士长衫,文绉绉的威武……先生??? 难不成,他是自我改良了一番后,想要来重新追求小七? 云若夕眯了眯眼,红唇勾笑:“张槽头,你我之间,不必这么客气,你要是不介意,还是可以叫我云娘子。” “这,这怎么能。”张天霸连连摆手,“今时不同往日,云……哦不,谢小姐你已经不姓云了。”就算要喊妇人的称呼,也该是“世子夫人”或者“世子娘娘”之类。 毕竟云若夕和慕璟辰的事,已经在京城家喻户晓了。 云若夕闻言笑了笑,没继续在这称呼上做文章,只温和的问候:“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过得还好吧。” 云若夕到现在都记得,张天霸为了维护她和影七,而差点被七龙头定为漕帮叛徒的事。 虽说后来三龙头及时出面保下了张天霸,但张天霸护过她和影七的行为和心意,她却是要感念的。 “还好。”张天霸憨憨一笑,然后便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今日来,主,主是想请谢小姐你,和小,小七姑娘,去,去西码头吃,吃饭的……“ 是想请小七去吃饭吧,不过云若夕更好奇的是:“你怎么认出我们的?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是大龙头跟我说的。”至于大龙头为什么会知道,张天霸觉得,漕帮里最厉害的,就属大龙头和大师爷了。 哪怕他们跟他说,云若夕成仙去了,他也是会相信的。 “大龙头?”云若夕微微抬眸,“他怎么知道我和小七的行踪,还有,他为什么会告诉你?” 云若夕的连串发问,问倒了张天霸。 影七见张天霸露出心虚的神色,顿时上前道:“夫人,张天霸形迹可疑,我们还是先回谢府吧。” 张天霸一听,急了:“不,不小七姑娘,我没有形迹可疑,我只是……“ 眼看影七真要走人,张天霸忙上前一步,挡手道:“想请你,哦不,想请你和云娘子吃个饭,至于大龙头……他之所以告诉我你们的行踪,是因为他想让我帮他传话。“ “什么话?” “大龙头想见你,说是明日黄昏,青衣江畔,他煮酒以待。” 说到这里,张天霸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云娘子,小七姑娘,虽然我感觉,大龙头对你们没有恶意,但保不住我这个大老粗估计错误,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别去……“ 张天霸的话,让云若夕略微好感,她看得出,张天霸是真的关心她和影七,或者说是关心影七,她只是顺带。 “你只是来传话的,然后因为难得见到我们,便想请我们吃饭?”云若夕把张天霸不好意思说出的话,说了出来。 张天霸一听,顿时点头成了啄米的小鸡。 云若夕看得出张天霸没有撒谎,只是—— 她的目光忍不住看向附近几个,目光鬼鬼祟祟朝他们这边瞥来的商贩、摊主、路人,甚至推车的力者…… 她勾出一抹淡笑,“你确定你们大龙头,只派了你一个人来?” “嗯?”张天霸不解。 云若夕立刻抬眸,示意张天霸去看那些人。 张天霸发现那些偷窥者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云娘子,我发誓,我是一个人来的,大龙头也没说要派别的人来!” 着急之下,张天霸都忘了喊云若夕谢大小姐。 “而且这些人,我也不认识啊。”漕帮的人虽然多,但张天霸做西码头多年的槽头,见过的自家兄弟,还是不在少数的。 既然张天霸不认识,云若夕喊了一声——“小七!” 影七立刻很闪身到一个商贩身边,揪住了对方的衣襟:“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盯着我们?” 被抓住的商贩惊了一下,然后才哆嗦道:“小,小哥你误会了吧,我,我没有盯着你,我,我是盯着张槽头。” “嗯?” “我就没见过张槽头穿那样的衣裳。” 商贩才说完,旁边被影七突然杀来,而惊了一下的客人也忍不住道——“是啊,要不是他脸上的刀疤太有标志性,我,我们都还以为认错人了。” “……” 影七松手,退回了云若夕身边。 这情况,实在是……略微尴尬,本以为是什么不怀好意的人在监视,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因为新奇张天霸的穿着打扮。 不过云若夕也能理解,今日的张天霸,的确很……嗯,和平时不一样。 商贩等人的话,张天霸自然也是听到了,原本微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尴尬紧张,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云若夕见此,立刻笑道:“不是要请我们吃饭?” 张天霸感激的看了云若夕一眼,立刻领着云若夕往人少的地方走。 云若夕看向影七,影七立刻懂了云若夕的意思,暗中增派了人手。 张天霸虽然没有害他们的心思,但难保他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那日你被三龙头的人带走后,就一直跟着三龙头了?”云若夕问道。 “对。”张天霸道,“我被三龙头救走后,被他送去精英堂强行学了半个月功夫,等到金钟罩的功夫练高了两层,他才让我从精英堂出来。” “那你现在还是槽头吗?” 第636章不得不去 “没有了,槽头的位置另有人去顶上,我现在是专门在三龙头身边做事了。” 张天霸长叹了口气,“当初我离开精英堂的时候,就想来见你们的,可那个时候整个京城都是你和慕王府那位世子的事。 再后来,你又成了高门谢家的千金小姐,我就更没机会找你们了,好在这一次,大龙头让我来传话,我才能再次见到你们。” 说到这个,云若夕不得不提,“你们大龙头很有本事啊,居然能精确得知道我和小七的行踪。” 张天霸一本正经道:“那是当然,我们大龙头是漕帮所有龙头里,最厉害的一个,不过我在漕帮混了这么多年,还从未真正见过他。” 云若夕:“……” 她是在夸大龙头吗? 她明明是在讽刺对方跟踪她好吧。 云若夕没有多说。 等到他们三人到了西码头一家生意最好的江边菜馆,在三楼雅间里坐下,云若夕才又问:“你今日怎么会穿这身衣裳的?” 点完菜的张天霸脸又红了,他不会说,是兄弟告诉他,女孩子们都喜欢文雅一点的男人,他才穿上这衣裳的。 结果没想到,该注意的人没注意,不该注意的人一大堆,连刚刚点菜的小二都在暗中笑话他。 张天霸尴尬不已,却也只能默默忍着,总不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把衣裳都脱了吧。 云若夕显然看出了张天霸的难过忧伤,笑着说:“你要是不舒服,可以去换一身衣裳,我和小七没那么急。” “真的?”张天霸听后,眼睛一亮。 “我们是偷跑出来的,晚点回去,没差。” “好。” 得了云若夕的保证,张天霸立刻起身,跑下楼了。 而影七见张天霸走了,立刻凝眸道:“夫人,你要去赴约吗?” “我不知道。”云若夕微微皱眉。对于漕帮这个神秘的大龙头,她还是兴趣一见的,但是那兴趣,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有攀交的意思。 她现在的身份不再是普通民妇,挂着谢家小姐的名头不说,日后还要嫁进王府。跟周楠他们有交集,她可以说那是在管理自己的嫁妆,跟漕帮的人来往,怕是有些不妥。 “可梅十三娘的事,终归让我和漕帮结下了难以化解的梁子,我不去,他还是会来找我,而且就算我不想去,如今的情况,却也是不得不去。” 云若夕看向张天霸离开的方向,“你以为,对方为什么要张天霸来传消息?” 影七皱眉:“因为张天霸对夫人有恩义,对方这是在告诉我们,如果不去,张天霸的遭遇,可能不会太好。” “还有,崔成的事,我也很在意。”云若夕转着手里的筷子,“他以大管事的身份出现,但第二天就又不见了……” 他是漕帮的人,还似乎拿过大龙头的令牌……种种问题,她也是时候去该漕帮找人了解下情况。 “属下知道了。”影七微微颔首,“不过这件事,属下希望能告知主子。” “这是当然。”云若夕笑道,“我这点本事,会很容易死的。”她得找自家老公护着,“不过,你记得让他不要出面,在暗中就好。” “嗯。” 两人商议完,换了衣裳的张天霸就出现了。 云若夕也不打趣他,只道:“你明知我是开酒楼的,怎么不去云氏酒楼照顾我的生意,反而请我来这里吃饭?” “因为这家酒楼,是我们西码头的众兄弟最喜欢来吃的地方。”张天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当然,也是因为这家酒楼在西码头,而西码头,是他和云若夕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云若夕笑了笑,然后便准备不说话,当一个称职的灯泡,只是她不说话,现场就变成了张天霸一个人的独角戏。 影七全程不开口,甚至都不动筷子吃饭,云若夕没得办法,为了不让张天霸难堪,只好陪对方喝了几口。 等到天色渐晚,张天霸发现影七至始至终都没有跟他说话,他那颗灼热的心脏,才不得不悲催的落了回去。 “云,云娘子,我,我送你们回去——”张天霸因为太过难受,喝了不少酒,说话都开始吐字不清了。 “不用,我们自己能回去,你早点回去休息。” 西码头是漕帮的地盘,云若夕不怕对方出事,但也还是保险的拿了些银钱,让店小二招呼好他。 云若夕和影七结伴回走,走到一半,影七突然开口:“夫人可是希望我能理睬张天霸?” 云若夕微愣,然后才反应过来,拍了拍影七的香肩。 “傻丫头,瞎想什么呢,我可不会要求你必须对谁和颜悦色,你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 张天霸这个人吧,虽说各方面还不错,但云若夕护短,又是标准的颜值狗,她家小七这么好,当然得找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极好的人。 张天霸? 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她觉得她家小七,是真没动过心思。 影七对云若夕的话,没有表情,但眼眸深处,却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温度。 在影楼的教导里,暗影为了执行任务,有时候是不需要有个人喜好和情感的。 但云若夕很尊重她,就像尊重她手下的那些员工一样。 云若夕回到谢府。 还没进门,就注意到潇湘阁里,有一道冷峻的身影。 只一个侧影,她就吓呆住了。 “谢家主!啊不,父亲!” 背负双手的谢堰转过身来,看着云若夕脸上的妆容,神色不明,“太学的春试已经结束。” “啊?嗯。” “你全程都看了?” 云若夕很想说没有,但谢堰明显已经知道了实情。 她只能讪讪一笑,回了一个:“嗯……” 谢堰并没有批评云若夕,但那冷沉的气场压过来,云若夕还是抖得不行。 她刚准备道歉,谢堰便道:“我会为你准备好嫁妆,你手里的那些酒楼……你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 什么处理? 触及到云若夕眼里的疑惑。 谢堰冷漠道:“莫不成,你还打算继续经营?” 堂堂谢家大小姐,慕王府被皇帝赐婚的世子娘娘,居然还要去抛头露面经营酒楼…… 这说出去,是让人笑话谢家没给够嫁妆,还是笑话慕王府养不起一个女人? 第637章不配得到 云若夕被谢堰吓的反应有些慢,但也没有被吓成白痴,谢堰这么一提,她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父亲放心,酒楼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我不会在出面经营,整个酒楼的产业,我都会交给人打理,我只分红利。” 谢堰道:“帮你打理的人,可是周氏周楠?” 云若夕点了点头?。 “此人的确有经营之才,心性也还算正派,但他的父亲,却有不小的野心,你自己注意。” 谢堰说着微微一顿,“我派给你的人,你可以防着,但记住,再不信任的人,也可以物尽其用。” 什么意思? 云若夕微微凝眸。 谢堰没有解释,径直越过她,离开了潇湘阁。 云若夕瞧着谢堰的背影,微微出神。 等到对方背影彻底消失,她才看向影七道:“小七,为什么谢家主看上去会这般年轻。“ 明明可以当她哥哥,偏生让她喊爹。 “大概是因为功力深厚吧。“影七道,“属下听说内力深厚者,是可延缓身体衰老的。” “这么好?”云若夕眸光精亮,顿时对自己这两天荒废了练功,而感到痛惜,“走,回去练功去!” “……” …… 第二天,云若夕穿上了男装,贴了两抹小胡子,就跟着影七溜出了谢府。 谢仁看着自家小姐翻墙的身影,默默挥手,“保护好小姐。” 空气中没有回应的声音,但十多道暗影,却是随着云若夕和影七,离开了谢府。 云若夕和影七抵达青衣江畔的时候,本以为得问问人,才能找到漕帮的根据地,哪知道一到,她就确定了大龙头的位置。 因为青衣江畔停泊的船虽然多,但没有一艘有她眼前看到的那般大,而且船头上那印着黑色蛟龙的番旗上迎风招展,她想不看到都难。 “云娘子,你们真的来了?“经过昨天的请客吃饭,张天霸已然放弃了喊云若夕谢大小姐这个别扭的称呼,唤回了曾经的熟称。 云若夕对张天霸来迎接她们,并不例外,“好多是让你传的话,我要是不来,你家龙头怪你没传到位怎么办。” 张天霸能混到槽头,自然不是看上去的那般外强中干,他还是有脑子的,当即明白云若夕这是因为他,才来赴约的。 “云娘子,你我之间的恩义,就此勾销。”张天霸沉声道,“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你都不要再挂念我。” “这是自然。”云若夕对张天霸的欣赏,也在这里,为人重义气,却也不会用义气去绑架别人。 张天霸转身,领着云若夕往大船走去。 一路上,投来目光的人,各色各样,有运货的劳工,有巡逻的漕帮打手,更有几个看上去,明显身份地位较高的人。 但他们都没有来询问云若夕和影七,向来都是被大龙头打过招呼了。 张天霸一路顺畅的领着云若夕走上大船,确实没有进正中间的厅堂,而是从船舷两边,上到了船楼的三楼,才停了下来。 “云娘子,我就不能进去了,你,你应该带了人来吧。”张天霸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的。 云若夕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走了进去。 然后,她就呆愣住了。 因为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间看上去很文雅的书房,完全看不出,它会出现在漕帮大龙头的行船之上。 “来了?” 很清俊的声音,带着一股春江水暖般的柔和。 云若夕呆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那个背负双手站在窗前的蓝袍男子,转过身来。 一张十分俊秀的脸,五官精致,秀美绝伦,但双目释放出来的凌厉目光,却是让他整个人,都如出鞘的剑一般英厉,丝毫没有孱弱的女气。 云若夕瞧着这张脸,有些惊疑,因为她觉得这张脸,尤其是这双眉眼……似乎在哪里见到过的,可仔细想想,又没有印象。 直到对方再次出声,“夫人没认出我?” 她才想起,这双眉眼,和崔成极为相似,只是比崔成要英气许多,冷厉许多,俊美许多。 “你,你是崔成?”云若夕惊讶极了,眼前男子的相貌,和崔成是有区别的,而且声音,也不完全一样。 “我的真名叫做陆寻。”陆寻抬了抬手,示意云若夕坐下,“为了方便亲自行事,我会带了一些人皮面具。” 这些人皮面具,有和他本人相貌不一样的,也有类似的,但大多数,他都会用和他本人不一样的面具。 云若夕是个例外。 “我听说夫人一直在找我?”陆寻见云若夕不坐,也不勉强,主动去到桌边,为她倒了一盏热茶。 “我知道夫人现在一定很生气,觉得我欺骗了你,但我还是想说,除了没有告知夫人我的真实身份外,我对夫人你所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实话。“ 陆寻淡道,“崔,是我母亲的姓氏,崔成,也是我母亲给我取的名字,所以崔成这个名字是真的。至于脸,夫人也看到了,崔成和我原本的面容很是接近。” 虽说没有他原本的相貌好,但也六七分不差了。“我也的确很想留在晨曦小筑,当花匠,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听到前面那些话,云若夕并没有表情,但听到后面一句“身不由己”,她却是微微松动了颜色。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云若夕凝眉道,“你帮过我不少,虽然我不知道你帮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冲你帮过我这一点,我就没资格要求你道歉。” 更何况,他似乎并没有伤害过她。 “我本来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比如因为帮她,而被漕帮高层注意等等……“但现在看来,却是我多虑了。” 陆寻长睫微垂,云若夕虽然把话说得极为不客气,也有拉开距离的意思,但他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他。 哪怕,只是出于朋友的情分上。 “夫人,你很好……” 真的很好。 好到从一开始,就不配他这种身处淤泥里的人得到…… 第638章圣旨到 “你让张天霸传话约我,除了想告诉我,你是崔成,估计也是想说说梅十三娘的事吧。” “对。“ 陆寻看向云若夕,将倒好的热茶,用双手递给了她,“我代她向你赔不是。” 云若夕微微讶异,她本以为陆寻为梅十三娘,会找她算账的,结果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跟她说抱歉。 “赔不是就不用了。”云若夕没有接茶,“她自己犯的错,要道歉也该是她来,作何要你来替她?而且,我也需不着她跟我道歉。” 她已经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了…… “如果没有没有别的事。”云若夕觉得,有些事弄明白后,就没有再继续聊下去的必要,而有些人,也注定很难成为朋友。 “我就先告辞了。” “……好。” 陆寻没有留人,微微收手,将茶杯放在桌上。 云若夕看着他的动作,神色微顿,曾经在晨曦小筑时,她身边最体贴的人,不是影七,而是崔成。 主要她累了渴了,微微转身,必然有这么一杯温热的花茶。 崔成懂花,更会制花,各种花朵在他手里,都会变成清香怡人的花茶,而这种特别的花茶,还一度成为晨曦小筑的特色。 云若夕心中遗憾,若对方不是大龙头,只是漕帮一个小小的人物,她怎么的也得把人挖来,继续给她当员工的。 “保重。“云若夕叹息着说了这么两个字,便转身离开了,停留在三楼的时间,可谓是匆匆。 陆寻走到门边,看着她走下阶梯,目光渐渐的从柔和变得深沉,等到对方彻底离开,上了一辆马车…… 他的目光便和他的人一样,让人捉摸不定起来。 “龙头,事了吗?”大师爷走来问道。 “了了。”陆寻简单回答,便回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大师爷没有多问,顺着陆寻刚才凝望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正调转马头往城里驶去。 注定不是一路的人,当然还是早点斩断得好。 大师爷对陆寻的当断即断很满意。 车上。 慕璟辰扯着云若夕的小胡子,有些生气,却又忍不住被她滑稽的表情弄笑。 “你这胡子做得很真啊。” “必须的,我让小七特地去京城的戏班子里弄的。”云若夕嗯哼道,“我还自己加工剪裁了一下。” 和真的胡子几乎没有区别。 “陆寻长什么样子?”慕璟辰放弃扯她的胡子,开始问让他膈应的人。 云若夕睨了他一眼,“不记得了,和崔成有六七分相似,但没有崔成好看。” “是吗?” 某世子是见过崔成的,那花匠的样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陆寻原本的样子,真的比那模样还差,自家小女人应该瞧不上的。 不过—— “我怎么觉得是相反的?”慕璟辰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双眼和他的对上。 “错觉。”云若夕抬手蒙住慕璟辰的眼睛,未等他反应,就吻了上去。 慕璟辰的身子微微一滞,似是没想到小女人会这般动作,等到他拿开她捂住他眼睛的小手,小女人已经转去了别的话题—— “你的测试过关了吗?” 她在操心他们的婚事…… 慕璟辰微微的醋意被消除,变成了心满意足的柔和。 “你夫君出马,怎么可能不过关。” “那你舅舅那边……” “没事,你别担心。” 简单而的对话,却又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 云若夕倚入慕璟辰的怀里,“阿辰,哪怕事情不好,我也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她不喜欢谎言。 虽说她表现得好似全然不在意,但朋友的欺骗,还是伤了她。 慕璟辰轻叹道:“早跟你说了那花匠有问题,你偏生不相信。” “他也没做什么伤害我的事,只是没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说罢,云若夕顿了顿,“当初的你,不也没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当初她得知他的身份,还是从顾颜之口里听到的。 “……“ 慕璟辰没做声,只是安静的将云若夕抱得紧了些。 第二日。 云若夕才从睡梦中醒来,就听了影九兴奋的声音—— “夫人,夫人,圣旨下来了!” 啊? 云若夕懵懵懂懂。 穿着淡粉色春衫轻纱裙的影九冲进来,拉住她的手臂就激动道:“今天一早,宫里就来旨了,让你和主子三日后完婚!” “接旨?”云若夕困顿的脑子,总算是在影九的摇晃中醒来,她一把拉住影九,摇晃了回去,“你是说,皇上下旨让我和慕璟辰成亲了!?” “对!”影九开心道,“夫人,你不知道,这旨意下得太突然,就算是心理有准备的长公主都惊了一着。” “这哪里突然了。”从来不参与八卦谈话的影七,难得插了一句,眉眼清冷里,似乎也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主子和夫人已经良缘前定,有了两个小主子,早日成亲定下,主子和夫人的名声,也不会越传越离谱。” “也倒是。”影九点了点头,“皇家最重颜面,夫人若是不早早正名,两个小主子便迟迟不能对外示人。” 若孩子只有一两岁,那还好,不知人事,也不会接触外界,但孩子已经四岁识文了,迟早是要请先生,或去书院读书的。 不早点正名,怕是会对孩子的心性,造成一定影响。 “不过这圣旨下得也着实太快,居然要求三日后就举行大婚。”影七微微凝眸,“我记得长公主似乎并没有准备好。” “她哪里是没准备好,她是压根就没准备。”影九嗯哼两声,努了努嘴,“整天都把心思放在了两个小主子身上,压根没想着两个小主是咋们夫人生的。还好咋们主子有先见之明,一直让人在暗中筹备,三日时间虽赶,也不至于弄不出排场。” 云若夕甜甜一笑,“别这么说长公主,她是阿辰的母亲,自然了解阿辰的心思,她知道阿辰会安排好一切,故而才不出面主事, 她只是,想全权顺从阿辰的想法罢了。” “啊?” 竟然是这样? 影九微微一怔,难不成,她误会长公主了? 第639章嫁妆 “成亲的话,我需不需要做什么准备啊?”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云若夕都是第一次嫁人,完全没有经验。 而被她询问的影七和影九显然也都是没经验的。 “夫人我去问一下。”影九笑嘻嘻的出去了。 云若夕不再赖床,忙起来洗漱吃早饭,等着影九的汇报。 结果影九的汇报没来,却等来了圣旨。 谢仁亲自前来接她,二人一个照面话不多说,就齐齐去到了谢府的外厅。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亦是两家人的事,圣旨下去了慕王府,自然也会下来谢家。 除了上朝去的谢珩,谢家几乎所有人都出来接旨了。 前面文绉绉的过场话,云若夕听得随意,等到那句“着谢氏嫡长女谢若夕,与慕王府世子慕璟辰,于三日后,缔结良缘……” 云若夕忍不住心中一动,朝身侧后方的谢思灵看了一眼。 见谢思灵对那句“嫡长女”,似乎并没有什么露出不悦的神态,云若夕生出的些微担心才落了下去。 看来谢仁他们应该已经跟谢思灵解释过了,所以谢大小姐才不会在意她顶替了她的身份。 云若夕欢欢喜喜的看着谢堰接旨了。 再然后,谢堰就把她叫去了书房,给了她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我单独给你的东西。“ 云若夕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各地房产良田的地契,粗略一数,起码也有上万。 “父亲,这是?” “这个盒子,你要好好保管。”谢堰淡冷道,“你既决定嫁给你的心上人,就应该清楚,慕王府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太平盛世。 为了以防万一,我特地让人给你重新造了一个身份,而这些良田地契,都是在这个身份名下。“ 说完,谢堰喊了一个人进来。 那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妇人,目光沉静,姿态稳健,进来后先是对着谢堰喊了声“四爷”,然后才对着云若夕喊了声“小姐”。 “她叫杜二娘,无论身手,见识,能力,都在你之上,在你需要用我给你捏造的这个身份前,她会帮你管理所有的产业。” “四爷谬赞了。”杜二娘神态淡定的回应,然后又看向云若夕恭谨颔首,“小姐若有须得着奴家的地方,尽管吩咐。” “你先下去。”谢堰道。 “是。” 杜二娘简单的露面,就在谢堰的吩咐下退下去。 云若夕神色有些懵逼,但心里却很清楚,谢堰的意思,“父亲,你担心有朝一日,慕王府会倾塌?” “这世间没有一层不变的太平盛世。”谢堰直言道,“哪怕是谢家,我也不能保证它会一直繁荣下去。” 云若夕没说话,对于谢堰的担忧,她早就担心过了,而且心中也默默的有了盘算,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将盘算实践,谢堰就已经给了她成品。 “我虽不喜慕璟辰,但他的能耐,我却很满意,若他对你真心实意,自然能够护你周全,可万一他变心了呢?” 同为男人,谢堰是最清楚不过,男人骨子里那喜新厌旧的劣根性。 “你自己要有所准备,才是最好的。”谢堰说着,又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你手里装着地契的盒子,是我让万宝阁的千机怪人打造的机关盒,一旦关上,除非用特定的钥匙打开,否则,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打开这个盒子。” “这个小盒子里的,就是钥匙?”云若夕瞧着手里的盒子,看上去似乎平凡无奇,但仔细观察,却能看到盒子边缘,精巧的机关。 云若夕放下大盒子,拿起那小盒子,一打开,便被惊艳住了,那里面,居然是一条淡绯色的桃花手链。 手链由银玉两种材质,串联而成,银做叶,玉作花,精巧漂亮,堪称工艺极品。 “中间最大的桃花花蕊,内藏毒针,你可以用来防身,至于这桃花手链,便是这机关盒子的钥匙。” 这个盒子的上层,我特地让人做了手脚,看上去纵向很深,实则很浅,你可以放些你过去的首饰在里面,以做掩饰。” 云若夕懂了谢堰的意思,她过去的首饰大多都是木簪银饰,很不值钱。 但因为是她过去的东西,她舍不得扔掉,故而找个看上去还算牢固的普通盒子收着,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另外,哪怕你不喜欢,我也还是要派些人给你。”谢堰神色淡冷,“慕王府并没有你看到的那般浅,里面的人,哪些是慕璟辰的,哪些是长公主的,哪些是慕宏那只老狐狸的,现在的你,还分不清。“ 云若夕没说话,她是分不清慕王府里的那些人,背后都有谁,但她相信慕璟辰,会安排好一切。 “ 父……我还是叫您谢家主吧。“云若夕看了看价值不菲的手链,和价值更大的地契,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可能是因为我长得很像言雪灵原因,才对我这般恩厚,但我毕竟不是言雪灵的女儿。 您的这份厚爱,我承受不起……“ 云若夕的这番话,是她憋了好久的,打从她回到京城来到谢府,谢堰对她的态度,就不太像一个合作者。 虽然他很少见她,也很少跟她说话,但她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得到的重视,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客人。 如果说,最初云若夕还能安慰自己,对方这般待自己,只是做给外人看,让他们知道,她真的是他谢堰的民间遗珠。 但如今谢堰给出的这些,却是连慕璟辰都不一定能马上给出来的东西,她实在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而谢堰,看着云若夕投向他时的那警惕目光,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罐子,各位的陈杂——他很高兴她能这般警惕,却又无奈她警惕的人是他。 “如果我告诉你,你真的是言雪灵的女儿呢?”思索再三后,谢堰决定告诉她这个事实—— “对于雪灵的死亡和去向,我至今没有查清楚,你的身份,我也没有确切证实,但我坚信,你是她的女儿……” 第640章嫁女儿的心情 “可我不一定是你的女儿。”云若夕平静的看向谢堰。 谢堰回看向她,一字一句道:“不管你是不是,我都当你是我的女儿。” 云若夕没说话,药王谷之行,看似说清楚了她和言雪灵的关系,但慕璟辰却怀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必须收下这些东西吗?” “不是必须。”谢堰道:“但你收下,为父会心安一些。” 可她不会心安。 云若夕看着谢堰,略微沉默后,选择了收下。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过,哪怕不信任,也可以物尽其用。” 云若夕拿出那桃花手链,干脆利落的戴在了左手腕上,“是这个意思吧。” 谢堰轻嗯一声,神色安静。 “那我,先告辞了。” 云若夕抱起盒子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谢仁走入:“爷,为什么不告诉小姐,你用她的血做了测试……” 楼清风有的嗜血蛊,他谢堰也有,而云若夕的血,可以被谢堰的嗜血蛊吃下,这说明她和谢思灵一样,都是谢堰的骨肉。 “如果您说了,小姐才会更信你……” “我不需要她信我。”谢堰眸光凌厉,如射出的箭,“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一天是不是会伤害到她。” 对每个人都保持警惕,是他活到现在的原则。 可是对每个人都防备,那得多累? 谢仁神色微凄,“小姐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的苦……”难道还不能歇一歇吗? 歇? 谢堰一眼就看穿了谢仁的未言之语,“她若没有遇上慕璟辰,她自然是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做一个普通的村妇,过一个普通却平安单纯的日子。 只可惜,她继承了雪灵的美貌,也继承了雪灵的聪慧,她身上的光点,无论到哪,都会被人注意到。 她注定此生不凡,也注定会遭遇诸多磨难。 “阿仁你先下去,我有些累。” “!?” 谢堰的话,让谢仁微微吃惊,这么多年来,谢堰身处权利旋涡,清洗谢家,掌控朝廷,内置人手…… 诸多事项处理下来,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从来没有说过“累”字。 但今日…… “是因为小姐要出嫁了啊。”谢仁心中轻叹,默默的退了出去。 云若夕抱着谢机关盒,回到潇湘阁。 影九跑上来,好奇道:“夫人,这是什么?” “首饰盒。”云若夕很自然的回答,“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以前的首饰可能用不到了,但那些,都是阿辰送我的。” 她可舍不得扔掉。 云若夕本身是个懒得打扮的人,首饰这样的东西,大多都是慕璟辰送她的。 影九自然也知道这点,没多问。 可影七听着云若夕的解释,却是微不可查的凝了眸光,因为这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首饰盒,是云若夕进谢堰书房后才突然多出来的。 云若夕将之前装首饰的盒子腾空,把慕璟辰送她的,她比较喜欢的首饰都放在了这个机关盒里。 影九瞧着云若夕收拾好了,忍不住笑道:“夫人就是有远见,知道提前备好盒子,等到明日王府的聘礼送来,怕是就用不着这些首饰了。“ “明日就送聘礼了?”云若夕笑问。 “对。”影九把今天打听来的事都跟云若夕说了,顺便还说了大宁婚礼里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 云若夕一一听着。 等到了下午,陈嬷嬷领着湘乐等丫鬟进来,把整个潇湘阁的纱帐都换了。 原本典雅的月色和茶色纱帘,全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连略显高洁的玉器和银器,都变成了金器,似乎是为了更好的与红色配调。 云若夕瞧着那喜庆的红色,第一次明白那种即将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怎样的感觉。 既期待幸福,又担忧幸福短暂…… “大小姐,贵族婚礼不比民间,规矩繁多,哪怕出了一点错,都是不吉祥的兆头。“ 陈嬷嬷并没有给云若夕内心戏的时间,让人布置潇湘阁后,就开始跟云若夕上课 “大小姐你和世子爷,又是陛下赐婚按照礼典,成亲之后按照规定,是需要进宫面圣,叩谢皇恩的。” 陈嬷嬷略带担心道,“进到宫里,可不必在其他地方,若是失了礼数,便是大大的不敬。” “我明白。”云若夕点了点头,“嬷嬷放心教,我会记下。” 陈嬷嬷微微颔首。 这个新来的大小姐,她现在也基本上算是了解了——性子有些偏活泼,偶尔还很孩子气,不太像做了母亲的人。 但这种活泼和孩子气,都只是少女般的天真和娇憨,并不代表她真的不懂事,不能静下心做事。 相反的,她静下心来的时候,其做事的效率,比她见过的最专注的工匠,都还要厉害。 陈嬷嬷开始跟云若夕讲婚礼礼节。 影九在旁边听着,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没多久就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倒是影七,听得十分认真。 她作为云若夕的贴身丫鬟,是要跟着一起走婚礼流程的。 等到陈嬷嬷离开,已经是日落黄昏。 影九被云若夕赶回慕王府。 云若夕将装满首饰的机关盒子,随意放在了床头梳妆台的位置。 但她放的时候,却是小声的对影七说了一句:“小七,这个盒子很重要。” 影七微微一怔,然后便领悟了什么,郑重的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 日后,她定会以性命护住这个盒子。 第二天的时候,慕王府来人下聘,据说是慕璟辰亲自带着人来的。 谢堰没有去迎接,只叫了谢仁。 这番举动,并没有引来非议,因为这是北宁的一种风俗,老丈人的姿态摆得越高,越证明女儿在他心中的地位高。 老丈人对聘礼不理睬,也是在告诉外人,他这是在嫁女儿,不是卖女儿,谁要是敢亏待他女儿,他不会放过对方。 谢堰对云若夕的上心,慕璟辰早就看了出来。 不过谢堰此人太难接近,心思又深,他摸不着对方的意图,只能把保护云若夕的人,多派了一倍。 第641章十里红妆 “谢管事,这是王府的礼单。”递上一叠红色礼单的是王府的大管家。 谢仁双手接过,走形式般的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却是让他呆愣了一下,有种整个慕王府都被慕璟辰搬空了的错觉。 他抬头看向庭院,便见庭院里摆卖了用上等红绸包裹的贵重物品,而且庭院摆不下,那些不断抬进来的聘礼,就只能搁置在走廊过道…… “世子爷,这聘礼……”是不是太多了? 谢仁看向慕璟辰,便见穿着一身内紫外玄的雍贵男子,抬起摄魂的凤眸,清浅一笑,“多吗?本世子倒是觉得太少。“ 若不是时间太赶,他还能再准备得更多一些。 谢仁的表情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为这个完全不知低调为何物的姑爷操心。 慕王府世子亲送聘礼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其实也不怪他们传播速度快,实是慕璟辰都已经谢府喝了半碗茶了,外面抬东西的人都还没有走完。 “古人云,十里红妆女儿梦,本以为是夸张,没想到这慕世子居然真的让聘礼走了大半个京城!” “是啊,这聘礼也未免太多了,当初康宁公主下嫁时,从皇城里抬出的聘礼也没这么多。” “那慕世子这番动作,岂不是逾矩了?”超过皇家公主出嫁的聘礼规制,可是要被杀头问罪的。 闻言的人冷笑,“逾矩?大魔头逾的规矩还少吗?天子什么时候责怪过?” “而且人家这是御赐的亲事,聘礼规制和公主相仿,也是正常的。” “说的也是。” …… 看着那源源不断的聘礼,男子们是一边看好戏,一边议论慕魔头的又一番逾矩操作。 而女子们,确实无一例外,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没想到慕世子对那女子是真的上心,居然送这么多?” “可不是,若有那个男子这般对我,我哪怕是第二日死了,也不负这一生了。” “本以为慕王府是个空架子,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多东西。” “空架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慕王府是空架子了,别说慕王爷和长公主两人的封赐,就是历年来皇恩浩荡送出的东西,也足够碾压不少世家大族了。” “可不是,想想当年凤仪长公主出嫁,先帝可是差点把国库给搬空了。” …… 百姓们的议论,虽然大多夸张,但也基本上是沾点事实的。 云若夕知道慕璟辰不会“亏待”她,但也想不到,对方居然真的给她来了十里红妆。 心中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当她穿上男装带上兜帽,被影七带着飞上屋顶,看到那被人围观的聘礼队伍,两只眼睛都红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你不一定要给你很多东西,但不爱你的人,肯定什么都舍不得给。 慕璟辰不在乎这些,更不喜欢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形式上,但他却花心思,给了她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仪式的牌面。 且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第二日,云若夕在上课的时候,受到了慕王府送来的新娘服。 本来新娘服是要娘家人准备的,大宁民间的女儿们,更是大多会自己缝制嫁衣。 但云若夕和慕璟辰的成亲太赶,谢家为了及时赶出嫁衣,都不得不降低要求,没想到慕璟辰竟早就准备好了她的嫁衣。 “历时三个月,由江南锦绣庄的庄主亲自缝制。“云若夕看着手中,这别出心裁的嫁衣,整颗心都是雀跃不已的。 一般新娘子的嫁衣,主题都是花开并蒂,或者福瑞吉祥,贵气点的可能会绣鸾鸟。 但云若夕的这件,却别出心裁的用了木兰花作主题,一针一线,都是绣娘高超的技艺和玲珑的心思。 “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嫁衣。”云若夕感慨。 影九在旁边狂点脑袋道:“必须的,主子为了这嫁衣,废了不少力气,夫人你不知道,那锦绣庄的庄主……“ “影九。”影七喊了影九一声,似乎在警告什么。 影九顿时领悟,换了个话题,“夫人你穿上身试试,我保证,你会是这世间最美的新娘。”然后她是第二个。 只是—— 影九心里忧愁,影魍大人,什么时候才会娶她呀…… 少女的心思,愁啊,愁断肠。 除了嫁衣,慕璟辰还让人送来了不少云若夕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其物件的完备程度和细腻的心思,让陈嬷嬷这个有经验的老嬷嬷,都忍不住自叹不如。 “世子爷身边有高人啊。” 陈嬷嬷不相信这些东西,都是那个不学无术的世子能想到的,很自然的怀疑是他身边的人,出的主意。 云若夕也没否认,反而顺着道:”多半是请教的长公主身边的人吧。“ 长公主身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宫里带出来的,心思比一般府里的丫鬟都要细。 陈嬷嬷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帮云若夕整理了东西,就又继续教云若夕规矩。 第三天。 也就是云若夕出嫁在家的最后一天,按照规矩,她需要和家人一起用膳,这顿饭,又叫做女子出嫁临别宴。 谢堰让人安排在了潇湘阁附近的水榭。 云若夕去的时候,谢家人基本都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坐到了贺海瑶旁边那个空着的位置上。 “明日就是你出阁的日子,为父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想着你们女儿家都喜欢可爱的东西,思来想去,就送你这么一个玩意吧。“ 谢堰作为大家长,第一个开口,让谢仁拿了一个被红绸包裹的笼子来。 云若夕秒懂,这临别宴,除了告别祝福外,主要就是要送女儿家东西。 她接过笼子,掀开红绸,便愣住了,只见木笼子里,正躺着一只小小的狐狸。 狐狸通身雪白,见云若夕掀开了红绸,不由微微睁开了眼睛。 而那眼睛,居然是紫色的! “灵狐?” 她下意识的看向席间众人,发现出了谢堰外,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讶异的目光。 只是贺海瑶最为震惊,谢珩最为平淡,似早料到了父亲谢堰会送云若夕这只小狐狸。 第642章顾颜之夜访 谢堰让谢仁拿东西时,语气非常平淡,?好似送的真的只是稀疏平常的玩耍玩意,但贺海瑶等人的表现,分明不是那么回事。 云若夕莫名觉得,提着那笼子的右手有些烫。 “没想到我和父亲居然想到了一块去。”谢珩的出声,适合的打破了现场的静默。 他看了身后阿木一眼,对方就提了个被白布包裹的笼子上来。 云若夕微微讶异,不会也送的是狐狸吧。 结果她打开一看,却是一只彩色的幼年期鹦鹉。 “小姐吉祥——” “小姐如意—— “小姐漂漂亮——” 见了光的鹦鹉,对着云若夕就是一个鹦鹉学舌三连。 云若夕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笑容绽开,如芙蓉春水,晃得现场众人的眸光,都闪烁了一下。 “这鹦鹉好聪明。”云若夕看向谢珩。 谢珩淡笑,“这是高山鹦鹉,极通人性,学舌也像,你无聊的时候,可以用来解闷。” “谢谢兄长。”云若夕笑着道谢。 她本来想把鹦鹉放在狐狸旁边,结果鹦鹉一看到狐狸,离开扑腾起来—— “救命——救命——” 那扑腾滑稽的样子,别说云若夕,连对面的阿木也忍不住憋笑。 “看来不能一起养。“ 云若夕将鹦鹉放在另一边。 她注意到,那只小灵狐在第一睁眼看她后,就闭上了眼睛,连鹦鹉狂叫,也只是懒懒看上一眼,就又闭上。 极其的高冷的。 云若夕琢磨着,这个小祖宗,日后怕是不好伺候。 正想着,虞氏发话了,“该有了你都有了,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就送你一把精巧的匕首吧。” 匕首? 结婚还能送这个? 云若夕没多想,等到虞氏的侍女捧着一个漂亮的红色礼盒过来时,她起身双手接过,然后对着虞氏欠了欠身。 “多谢虞姨。” “我一个当家主母都还没送,何时轮到你先出头了?” 贺海瑶不满的看了对面的虞氏一眼,可见对方一副看淡世俗,毫不在意她的样子,眼底深处,不由闪过一丝讥讽与不屑。 假清高…… “来啊,把我准备的那尊送子观音拿来。” 贺海瑶的吩咐一下,外面就有一个侍女,用雕花木盘,捧着一尊纯白玉雕的送子观音走了进来。 云若夕第一眼感觉是“值钱”,第二感觉是“工艺真棒”,然后她就结果,对着贺海瑶道了声:“谢谢。” 她没有叫贺海瑶母亲,贺海瑶也乐得她这般,毕竟叫的人不舒服,听的人也不舒服。 本来吧,送即将出嫁的女儿送子观音,是很正常的祝福,但谢堰乃至谢珩瞧着那送子观音都忍不住多看了贺海瑶一眼。 云若夕觉得奇怪,下意识的看向影七,垂手侍立在后面的影七,便传音入密道:“谢夫人这般,可能是在讽刺夫人你未婚生子。“ 哦,这样…… 云若夕笑笑,她的两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珍宝,就算会为此承受各种讥笑与讽刺,她也毫不在意。 所有人都送了东西,只剩下谢思灵了。 她看向云若夕,第一次对云若夕开口说话:“在北宁,姐姐出嫁,作妹妹的,一般都是送自己缝制的物件吗,但小妹不才,刺绣一门实在拙劣,只能送姐姐一副画作,当做绣品了。“ 谢思灵的侍女捧上用青绸包裹的画递给云若夕。 云若夕笑着接过,“多谢妹妹。” 她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哪怕现在谢思灵对她,似乎没有恶意,但保不住人家只是掩盖得好。 如果这画的内容,跟她母亲贺海瑶一样,也是讽刺她的。 她的面子有没有,没啥关系,就是怕主持这场临别宴的大家长谢堰,会下不来台。 送完东西后,谢堰随意跟谢珩扯了些话题,然后又扯了扯明日的天气,以及婚礼的筹备情况。 除了谢珩温顺应答外,其余人都是死一般的沉默。 云若夕吃得很嘈心,而谢堰也看出来她的嘈心了,简单过场后,就以新娘子要早起的理由让云若夕回去了。 临别宴解散,大家各自离开。 被谢思灵搀着的贺海瑶却是忍不住道:“平时惜字如金,今夜却没话找话的说了那么多,还真是区别对待得明显。” 谢思灵没应声,只是搀扶着贺海瑶,离开了潇湘阁的范围。 云若夕回到潇湘阁,刚走进院子,湘乐就来汇报:“大小姐,后门有辆马车,来人自称是大小姐你的朋友,想要见你一面。” “朋友?”云若夕微微凝眉,晨曦小筑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对方是什么人?” “他说他叫文涛,是,是顾家的护卫。” “文涛?” 云若夕微微讶异,文涛为什么会来找她? “带我去。” 意外归意外,想到曾经的过往和交情,云若夕还是选择去见上一面。 “云娘子。” 和张天霸一样,文涛也在称呼上,没适应过来。 云若夕看向文涛身后的马车,“你坐马车来的? “嗯。” 文涛笑笑,但笑容有些勉强,他看了云若夕身后的影七一眼,“云娘子,可以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 云若夕看向影七,“小七,你和湘乐站在远处。” “是。”影七淡扫了马车一眼,退去了远处。 而湘乐却是没有立刻退下。 女子临到出嫁,是不能见外男的,实在有特殊情况,丫鬟也应该在场。 退去一边? 这不符合规矩…… 但影七作为云若夕身边从来不离半尺的贴身之人,都退了,她一个被主子不重用的丫鬟…… 犹豫片刻,湘乐还是跟着去到了一边。 云若夕走出后门,来到马车窗前,轻唤了一声:“顾七少?” 文涛虽然和她交好,却不是一个不懂规矩的人,选在这个点来见她,必然是奉了主子的命。 而且文涛出行,多是骑马,何时需要做马车了,所以真正要见她的人,是顾颜之。 车窗打开,果然露出一张白净如玉,却格外冰冷的脸。 “你明日就要嫁给慕璟辰了?“ 用的是问句,似乎在确认她的意愿。 第643章特别的礼物 云若夕表情平静,“对。” “清河村的云辰,就是他吧。” “……” 云若夕微微凝眉,看着顾颜之那双深邃如幽潭,仿佛望不到尽头,也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眼睛,有些捉摸不定。 云若夕没回答,顾颜之也没在意,他低头看了手中的木盒一眼,将它递出了窗外。 “这是你的东西,遗落在我这里的。” 云若夕瞧着那木盒,愣了愣,她落了东西在顾家? 不该啊? 她之前走的时候,可是把东西都清点过的。 云若夕伸手接过木盒,然后打开,便看到一支格外熟悉的兰花木簪。 “我的木簪!” 云若夕眼里露出欢喜的神色,这根木簪是慕璟辰送给她的,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替她绾发时,那指尖穿过发丝的温度。 曾经不见的时候,她还难过了许久,没想到这木簪居然被顾颜之捡到了。 “多谢。” 云若夕真诚的道谢,再次抬眸,却发现车窗已关。 “文涛。” “……是。” “我们走。” “哦!” 站在旁边准备装不存在的文涛,做梦也没想到,少爷突然让他随他来见云娘子,居然不是抢亲,而是把云娘子的东西送还回去。 而且—— 送还东西后,啥也不说,啥也不做,甚至没有多看云娘子一眼,就关上了车窗,让他走人了。 这,这情况…… 虽然符合少爷对一般女人的态度,但,但云娘子不是一般的女人啊。 文涛一边稀里糊涂的坐上驾驶位,一边忍不住犹疑的看了身后一眼,似在说:少爷,咋这就走了? 车厢里的顾颜之,半阖双目,瞧着那月色下,微微发白的手指,没有说话。 文涛心中尴尬,对着云若夕说了一句:“云娘子,你,你保重。”这才驾驶马车,离开了谢府的后门。 云若夕注意到,文涛驾驶的马车,并没有顾家的标志,而文涛今夜的装束,也是带了斗笠的夜行衣。 很明显,顾颜之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今夜来找过云若夕。 原物归还,等于划清界限…… 云若夕看着手里的木簪,浅淡一笑,何必这么麻烦,他们不是早就划清了界限? 而且送还东西这种事,让文涛来就好,他何必亲自来? 云若夕没想通,却也没多想,拿着失而复得的木簪,就走进了后门。 两个侍女都没有问云若夕和人说了什么。 被湘乐叫走的后门侍卫,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对自家大小姐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一副完全没看到的样子。 云若夕回到闺房,将失而复得的木簪拿出,放去了机关盒。 可等她拿出木簪,却发现木簪下的青绸布,似乎有些特别。 她打开青绸,便发现这是一方小小的锦帕,帕上绣着一朵茶白色的玉荷花,十分精美。 难不成,这是顾颜之送她的新婚礼物? 还是说顾家人太有钱,拿来垫木簪的东西,都是这种做工上层,精美漂亮的锦帕? 云若夕本不想收顾颜之的东西,但琢磨着,这东西或许就是只是用来垫簪子的,她也就物尽其用,把木簪裹在锦帕里放了进去。 顾颜之的意外夜访在云若夕的心中,没激起多少涟漪,她早早的睡去,并做了个美梦,只是梦到一半,就被人强行叫起了。 “好困……” 云若夕嘟囔了两声,勉强睁眼便发现周围红烛大亮,整个闺房都是穿着喜庆衣裳的人。 “大小姐,不早了,该起来洗漱了!” 天还未亮,连要早起上朝的皇帝都还在被窝里,要做新娘子的云若夕,已经被迫起来,梳洗更衣了。 云若夕很困,真的很困,但一想到今天要嫁人,嫁的·还是慕璟辰,她立马就像喝了红牛一般,兴奋起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 两个头发花白的十全老人,拿着檀香木梳,将云若夕的梳顺,一边梳,一边念着祝福的吉祥话。 等到他们梳好,挽上妇人的云鬓,云若夕这才在湘乐等人的帮助下,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嫁衣,端坐在了梳妆台前。 画上娇艳无双的新娘妆,带上慕璟辰送的玲珑七宝,云若夕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模样般,惊艳了全场。 而对此,云若夕是并不知情的。 她为了方便妆娘化妆,全程都闭着眼,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画成了什么样子。 等到她缓缓睁眼,发现连同妆娘在内的所有人,都围着她一动不动…… 她不由有些担心,自己该不会被画成那种白面艺伎的样子吧? 然而等到她自己转身,看向身后的镜子,她呆住了。 卧槽,古代的化妆技术这么牛叉的! 她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这艳丽无双的绝色佳人是谁? 好漂亮啊! 云若夕激动的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 旁边的三个妆娘见了,都不由回过神来,夸赞道—— “大小姐真美。” “是啊,奴家画了十多年的新娘子,还从未见过像大小姐这般美的新娘子。“ “何止是最美的新娘子,放在整个京城,怕是也难找到比大小姐更美的女人。” …… 妆娘们的话虽然有些夸张,还不可避免的有些拍马屁的成分,但今日盛装打扮的云若夕,的确格外耀目。 潇湘阁里忙来忙去的人,但凡只要往梳妆台那边瞥了一眼都,都会震惊的顿住动作,目露惊艳。 要知道当初云若夕才来的时候,谢家的下人们,可是打心里眼里看不起她的。 一个从民间来的小姐,知书达理比不上他们的大小姐,琴棋书画比不上他们的大小姐,唯一能看的,似乎也就只有张脸。 可就算是脸,比之气质高洁,清冷如仙的大小姐,也似乎是差了那么一丁点。 然而他没想到,差的那一点,其实只是云若夕不爱打扮。 女子之美,素来各有千秋,但云若夕的样貌和气质,却能随着服装发饰随意更改。 且每一种都不会比那类型的佼佼者差,真的非常难得。 第644章还有这种操作 所以单从相貌上来说,其实是新的大小姐更胜一筹? 大家被这个想法惊到了,纷纷惊诧回神,去忙手里的活计,生怕自己的想法被一些有心人注意到。 云若夕今日就要出嫁,而谢思灵却还在谢府,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即将出嫁的民间小姐,得罪真正的千金。 更何况谢思灵在谢府非常的得人心,这些心中敬仰她的下人,哪怕明白云若夕比之更美,也都不会承认。 沉迷自己盛世美颜而不可自拔的某人,是压根注意不到这些下人们的神色的。 她喜滋滋的伸出手让人涂抹凝脂,又踩着红色的绣鞋,试探会不会崴脚…… 等到这么一番忙碌,天已经大亮了,外面开始来人,不停的报备慕王府迎娶的队伍走到了哪里。 一会说走出王府街了,一会又走过御街了,然后不多时,就说已经快要抵达乌衣巷了,可到最后,却迟迟没有消息。 “怎么回事?不是都到巷子了吗?”陈嬷嬷皇帝不急太监急,看着天色奇怪道:“怎么就没动静了?” “可不是。”旁边小丫鬟忍不住道:“巷子口到大门,也就那么点距离,世子爷要是骑马,肯定以及到了啊。“ 小丫鬟才说完,就有人来了解释—— “是堵上了!” “啊?” “你们不知道啊,世子爷今日骑马游街,还第一次在人前穿红衣,引得满城轰动,不少百姓闻风来看,把路给堵上了,巡卫军现在正在疏通过道路呢!” 来报信的小厮说完,就又跑了。 陈嬷嬷听后,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大宁这好美成风的风气,她也是知道的,慕世子那张骗人的脸,她更是见过。 别说,她也有些好奇,那被戏称为大宁第一美人的慕世子,穿上红衣,会是怎样的模样。 只是—— “别耽误了吉时啊!”陈嬷嬷好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在美色和好奇面前,第一时间稳住了理智。 她让人给云若夕戴上红盖头,牵着她提前去外厅等待,这样的话,只要慕璟辰的人一来,就能给长辈敬茶,把路上耽搁的时间给弥补回来。 可不知道是巡卫军不给力,还是百姓太凶残,慕璟辰一行人居然在乌衣巷外堵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慕璟辰对此,也有些无可奈何。 以前被围观,他尚且可以用挖人眼睛之类的话去震慑,但今日他是新郎官,谁都不相信今日的他,会真的打打杀杀。 于是他只能让巡卫军去想办法。 可这些巡卫军,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看他好戏,居然赶人赶得有气无力,折腾半响都没有把道路疏通出来。 慕璟辰瞧着时辰,念着自己的新娘……使出了杀手锏。 “秦越,让他们动手。” “是。” 慕璟辰一声令下,秦越就朝空中发了个信号。 然后不远处就开始有人惊呼——“掉钱了!天上掉钱了!” “什么掉钱了,是慕王府给京城的家家户户发喜钱了!” “快回家门口捡钱啊!不然都被别人捡了!” …… 这些叫喊声一响,原本围着慕璟辰看得如痴如醉的众人,全都像被浇了水一般惊醒过来。 “啥?有钱?” “还不少?“ “在哪?” “各家的家门口!?” “等等我啊!” …… 围观群众们得知这消息,纷纷往自己家里跑去。 他们可是很实在的,美男看得再多,那也只能远观,跟自己没啥关系,而银子确实能实打实带来好处的。 本来还想趁机从慕世子那里讨点赏钱的巡卫军们,纷纷咋舌,居然还有这波操作? 那要他们巡卫军何用? “当然还是需要你们的。”慕璟辰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高声道:“把路都给本世子收好了,要是真耽误了吉时……” 慕璟辰凤眸微眯,尾音轻扬,明明是极其好听的声音,落在巡卫军的耳朵里,却跟魔音差不多。 “世子爷放心,我们会把路通出来的!” 回家捡钱的百姓虽多,但好热闹的人也不少,他被堵了没事,要是人太多出现混乱,伤到了新娘子…… 他可是不介意让某些人见见血的。 慕璟辰隐隐带笑的眸光,扫过巡卫军,径直驱马,往乌衣巷里而去。 被他扫过的巡卫军们纷纷抖了抖身子,恍恍惚惚的想起来,慕世子可是一个极其小气睚眦必报的人。 今日他是不能打打杀杀,可来日呢? “赶紧的,把路守好了!” “快着点!” 巡卫军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似的行动起来,把被百姓围着的道路,守出一条可以通过八台大轿的宽度。 “若夕——” 云若夕盖着盖头,在陈嬷嬷的指挥下,安静的坐在外厅里等待。 结果报信的人才说慕世子到了,她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带着一丝兴奋,也带着一丝激动。 云若夕心中甜蜜,他跟她的心情,竟是一样的。 云若夕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但盖着盖头什么都看不见。 慕璟辰喊了她一声后,也没有再喊,而是对着高堂位上的谢堰拱手敬礼。 “岳父大人。” “免礼,开始敬茶吧。” 谢堰似乎也不想让云若夕错过好的过门时间,立刻让慕璟辰给他敬了茶。 云若夕在陈嬷嬷的要求下,全程静默,明知道爱人就在眼前,却也不能立刻得见,只能瞧着慕璟辰赤红色长靴,想象着他穿红衣的样子。 慕璟辰敬完茶后,主持的司仪开始念吉祥如意之类的句子。 云若夕被陈嬷嬷搀扶着,对高堂叩拜,然后便跟着慕璟辰走出了外厅。 直到上了花轿,她一直紧张的心,才松了一些。 陈嬷嬷和湘乐等陪嫁奴婢,走在轿子两侧,而轿子后,是从谢府不断被抬出的嫁妆。 如果说,三日前的慕王府下聘,让整个京城的富商都为之侧目,那么今日的谢府随嫁,就让所有的世家大族震撼了。 见过嫁女儿把整个家都给给出去的,没见过这种嫁女儿把整个家族都给给出去的。 虽然以上的说法,有些夸张,但那源源不断,比之慕王府下聘都还要夸张的情况上来看,这嫁妆的数量,也绝对不会在少数。 第645章大宁女子 大家琢磨着,谢家这般作为,如果不是太重视云若夕,就是在和慕王府抬杠——你慕王府送了多少聘礼来,我谢家就能以双倍的能力还回去。 当然,这两个原因可能都有。 总之,是便宜了云若夕这个民间来的小姐了。 云若夕是完全不知道这些的。 一来,嫁妆的账册在陈嬷嬷手里,说是要到了王府才能给她,二来,她盖着盖头,除了自己脚下方寸,是啥也看不到。 听着外面的喧哗热闹,云若夕是想把盖头揭开去看一看的。 但陈嬷嬷告诉她,盖头一旦盖上,就不能被除丈夫以外的揭开,否则就会不吉利。 她明知道这样的说法,只是为了约束性子焦躁的新娘子,但还是默默忍住了手,没有去看。 她很诊视他们的感情,诊视到相信这些民俗的法,诊视到忍不住去祈祷神明,保佑他们能恩爱到白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公喜欢跟她作对。 就在迎亲队转弯的时候,看热闹的人里突然挤出了一个人,突破了巡卫军的护卫,径直撞在了新娘轿上。 云若夕没意料到这变故,身子一斜,差点从位子上摔倒。 还好她反应快,抓住了椅子手柄,才没让自己伤着。 只是她没伤着,头上的盖头却是在这变化中,往旁边落去,露出了她半张侧容来。 卧槽! 要不要这样! 我才祈祷和和美美,你就让我盖头掉? 云若夕忍不住来气,却是速度扯好盖头,安慰自己:没事,盖头只是滑了,并没有彻底掉下去。 更何况这也不是被揭开,应该不会不吉利的。 “阿夕,没事吧!?” 慕璟辰发现轿子出事,立刻赶了过来。 云若夕忙道:“没事。” 慕璟辰冷冷的看了肇事者一眼,见对方吓的差点尿裤子,便知此人应该不是故意为之。 “抬稳了。” 慕璟辰看向几个轿夫。 轿夫们顿时打起精神,恭谨道:“是,世子爷!” 慕璟辰不作耽搁,重新驱马去到了前头。 云若夕所坐的花轿,是那种八人抬的大型花轿,花轿两边除了雕花的木栏杆外,遮挡的全是帷幔。 刚刚花轿出事的时候,帷幔必不可免的掀开了一些。 如果这时候,有人刻意观察,视力又很不错,那么他就一定可以看到,花轿里新娘子盖头滑落后所露出完整容颜。 斜倚在窗棂上,一名身穿红衣玄袍的邪魅男子,挑眉一笑,幽紫色的眸子里,流出让人看不穿的深意。 “这大宁果然人杰地灵,随便一看,都是极品。” 嗯? 旁边扎梅花辫的少女不服气了:“王,你这根本不是随便一挑,你让阿鲁达去撞的,可是大宁贵族迎娶的女子……” 这能是一般容色吗? 总之—— 鼻梁高挺的俏丽少女,对自家王尊的话极不认可,“这大宁的女子,哪有咋们西梁的好。” 红衣玄袍的男子,薄唇微挑,似乎完全没有要和少女争辩的意思,幽紫色的凤眸,如矜贵的波斯猫一般,眯了眯道:“去干正事。” “是。” 除少女外,站在房间的另外三人,都闪身出了房间。 …… 花轿半路的小小意外,很快就被人抛之脑后。 迎亲队抵达慕王府。 云若夕在陈嬷嬷和影七的帮助下,上了喜婆的背。 出于人道主义,她不太认可这个喜婆背人的习俗,老人家身子骨不好,怎么能拿来背人。 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来了这里,也只能因地适宜。 全程没用脚沾地的云若夕,等到再次沾地,便是在大堂。 她和慕璟辰各执红绸的一边,在司仪的指示下,叩拜天地,叩拜父母,夫妻对拜…… 然后,就没她啥事了。 云若夕被一群丫鬟婆子拥簇着,去了婚房。 慕璟辰则跟随慕王爷去外间会客。 长公主去花园招待女客。 总之,云若夕一边吃着影七递来的零嘴,一边听陈嬷嬷念规矩,以及等待慕璟辰的到来。 在这个过程中,她因为太过无聊,居然“废寝忘食”的练起功来。 没办法,能够缓解衰老这一点,对每个女人都是致命的吸引。 她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哪怕是结婚这种大日子,也不能荒废~!!! 云若夕默默练功。 房里守着的丫鬟,除了影七和湘乐,都被云若夕打发去吃东西了。 至于她自己…… 嗯,一进婚房就吃了东西,现在是一点饿的念头都没有。 只是练功不仅耗神,也很耗力气。 等到云若夕一套周天运作下来,天黑了,她的肚子也饿了。 云若夕正准备让人拿吃的,外面就穿来了喧哗声—— “归远,你这不让闹洞房,不合规矩啊。” “就是,大哥,你和嫂子的事一直藏着捏着没告诉我们就很不够意思了,现在还不让我们看嫂子的样子。” “世子爷,您放心,咋们就是想开开眼,看看世子娘娘的样子,不会真的闹你们的!” …… 外面吵吵闹闹,最后全被一声呵斥打断:“你们这是在耽搁大哥办事!” “……” “全都给我走!” “……” 云若夕不知道外面那些人听到江枫这话,是什么样的表情,反正她听到后,死忍不住的羞红了脸。 什么叫办事! 熊孩子!会不会说话!?? 云若夕正骂着,就听到慕璟辰那道极易分辨的好听声音,如潺潺流水般的笑道—— “小枫说的没错,你们几个混蛋赶紧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耽搁本世子办事!“ 慕璟辰,你这个混账流忙! 云若夕脸红得更厉害了。 在慕璟辰说了那么一句话后,那些吵着要看新娘子的人都被江枫拉走了。 慕璟辰独自来到了秀阁外,先跟守在外面的陈嬷嬷问了好,便走了进来。 陈嬷嬷在床上撒了莲子花果,说了祝福话语,然后便使了眼色,领着影七他们退了出去。 感觉到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喝慕璟辰……云若夕原本只是细微紧张的心,一下子绷得极紧。 尤其当慕璟辰朝她走来,赤红玄纹的长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要跳出来了…… 第646章洞房花烛夜 小女人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那紧绷的身子,却告诉了他一切。 眉眼绽开,如花海开遍。 “阿夕,你在紧张? “!!!” 这不是废话吗? 云若夕咬咬红唇,想说话,却只是把交叠放在腿上的手,捏得更紧了。 某人瞧着身子绷得更紧的小女人,坐了过去。 不算贴近的距离,可安静的房间里,却响起了两道咚咚咚的心跳声。 云若夕微微一怔,然后便像发现什么般朝慕璟辰所在的方向,转过脸。 难不成,不止她一个人在紧张? “快揭盖头!” 云若夕的声音有些急,天知道她今天盖了一天的盖头有多难受,而且,她也想看看慕璟辰是不是如她想的那般,也在紧张。 慕璟辰闻言,本来要去揭盖头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有什么好处?” “嗯???” “我帮你揭开盖头,你要给我什么好处?” what!? 好处!? 慕璟辰你二大爷的! 揭个盖头不是正常流程? 你还要好处? “你都娶了我,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好处!?” 就在小女人要炸毛的时候,盖头突然被揭开,暖暖的灯光映入眼中,然后,便是一张眉眼潋滟的含笑面容。 “阿夕,这可是你说的,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慕璟辰说这话时,眼角噙笑,透着得意,瓷白如玉的面容上,也不知是被染了醉意,还是因为灯火映照了红衣的缘故,难得的透出点点绯红。 云若夕一下子就恍惚了表情,然后明白今日上午慕璟辰来接她时,客厅里为什么会响起的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了。 如果说今日一身红装、盛装打扮的她,光彩夺目,倾国倾城,那么今日一身红衣的慕璟辰,就像是……十个她。 不! 一百一千个她!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穿着红衣的慕璟辰会这般好看,如同修炼万年的九尾天狐,既有仙如一般的风华,又有妖的冶艳。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本不应该存在一个人的身上,但云若夕却在此刻的慕璟辰的身上看到了。 “不愧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玄衣冷肃孤冷,穿青衣潇洒不羁,穿紫衣华美高贵,穿红衣妖冶惑魅…… 慕璟辰闻言轻笑,洞房花烛夜里,小女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郎君”,而是让他赶紧揭开盖头。 第二句话,也不是“夫君、阿辰”,而是夸他是衣服架子,一副正儿八经欣赏他姿色容颜的样子…… 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夫人,你难道不该对为夫说,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这样的话?” “嗯?” 云若夕神色愣怔,然后就想起:是哦,陈嬷嬷今天下午的确交代了,让她记得在新郎官揭开盖头后就对方说—— “愿,愿……” “愿什么?”慕璟辰将手放在她的手上,眸光灼灼的看着她,他刚才逗弄她,本是想让她别那么紧张。 结果没想到,转头她又紧张了。 但其实她想的没错,他,亦有些紧张,这种紧张,在他的生命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愿,愿夫君疼我爱我,对我不离不弃……”云若夕一口气说出陈嬷嬷教她的话,羞得脸一下子红了。 慕璟辰瞧着染上红晕后容颜越发娇媚的女人,灼灼的眸光,竟渐渐幽深起来。 “在说一遍?“ “嗯?“ “刚刚的话。” “……” 好羞耻,这种单方面祈求男子不离不弃的话,云若夕真的不想再说一遍。 可当慕璟辰靠近,抬手抚上她的脸,让她的眼睛对上他勾魂摄魄的双眸…… 好吧,她又败了。 “愿夫君日后疼我爱我怜惜我,对我不离不……“ 云若夕还没说完,红唇便被噙住。 “好。” 她听到他浅浅低吟般的应答。 再然,一切都仿佛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 青阶上,月色连连。 顾颜之披着青色外袍,独坐在月色下,静静的喝着一壶酒。 不远处的文涛暗搓搓的躲在暗处,十分担心的瞧着月色下安静沉冷,看不出一丝颜色变化的顾颜之。 少爷自小就是这样,伤心也好,开心也好,都藏得极好,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很少能看穿他的情绪和心思。 文涛是个例外,他一直以来,都能大致察觉少爷的心思。 可自从云娘子离少爷越来越远后,少爷的情绪越来越深,他越来越看不明白,也越来越不懂少爷的举动。 昨日少爷送还云娘子东西,也不多看云娘子,文涛诧异之际,心中却是窃喜——少爷素来心思灵透,定是觉得两人不可能,要斩断情根了。 这是好事! 可今日一早,他就开始坐在庭院里喝酒。 虽然少爷喝酒,并不像那些故意醉酒的人,一股脑的灌,而是坐在那里,一杯又一杯,像是品酒一般。 但从早喝到晚上…… “少爷,你要上茅厕吗?” 原本孤清寂冷的气氛,被文涛这么一话,给破坏得气氛全无,然而顾颜之周身的冷蕴,却是一点也没被影响。 他淡淡的抬了抬眉眼,“什么时辰了?” “寅时了。” “寅时了……” 顾颜之微微垂手,淡冷的重复着文涛的话,然后看向文涛,“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 这个点当然不早了。 文涛想说,少爷,属下是想让你休息。 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顾颜之就起身离开了石桌。 文涛见此,差点没欢呼出声。 少爷终于要休息了吗? 他开心的回去洗漱睡觉了,第二天起来换班武略,便见顾颜之睡在庭院里。 文涛跑过去,看着地上多出来的两坛酒,瞪向武略,“我和你换班后,少爷又回来继续喝了?” 武略点了点头。 文涛忍不住踹了一下武略这个木鱼脑袋,“少爷醉酒,你就由着他醉?” 武略不说话,半响才木着脸道:“少爷醉一下,也好。” 也好? 文涛愣住。 是啊,发泄总比不发泄强,少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如果不找点方式发泄,迟早要出事。 可是—— “也不该是这样的方式。” 文涛和武略将顾颜之抬会房间,然后便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了天空。 这个点,云娘子应该在前往宫中的路上吧。 第647章入宫面圣 云若夕倚靠在慕璟辰的肩膀上,安静的呼吸着。 昨日凌晨就被叫起,洗漱打扮,然后一天都没有休息,到了晚上,又被慕璟辰折腾…… 如果不是她身体素质好,她估计都得彻底晕死过去,可就算没晕死,现在的她也昏昏沉沉的,完全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慕璟辰小心翼翼的搂抱着小女人,眼中满是疼惜和懊悔。 他明知成亲的礼仪繁重,会让她很累,今日又必须早早面圣,不能多睡,昨晚还是没忍住,一次又一次…… 慕世子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般不堪的一面,小女人最后晕过去的时候骂得对,他真不是人! “世子爷,已经到内宫宫门了。“外面的牵引太监恭谨报告。 皇城分外宫内宫,外官觐见,马车需停在宫门外,皇亲国戚或者特殊勋爵觐见,可将马车驶入内宫。 但在内宫宫门前也需要停下。 慕璟辰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俊眉,看向怀里的小女人,有种调转马车回王府的冲动。 而慕璟辰不愧京城最嚣张之人的冠名,这么一想,还真就这么做了。 然而就在太监惊呆下巴,眼睁睁的瞧着王府的车夫真的调转马头时,云若夕醒了。 因为掉头的动作太大而惊醒的。 “怎么肥四,你掉头做什么?” “回去睡觉。” “……” 感情是因为她。 “阿辰,咋们是要去进宫面圣。” 你以为是去逛超市吗? 想回就回的。 可瞧着某世子那副“我家媳妇睡眠最重要,一切都可以靠后的”表情,云若夕知道,他是认真的。 心中一软,她一下子就原谅了某人昨夜那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吃了的行为。 她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混蛋,这个时候知道心疼我了,你要真心疼我,你这段时间都不能碰我了。” 这段时间都不能碰? 某世子虽然心中愧疚,但听到小女人的要求后,还是忍不住不高兴的压了压唇角。 “世子爷,世子娘娘……”外面太监弱小又可怜的声音传来。 云若夕顿时撑着自己到现在都还有些酸的腰,打开车窗道:“公公,不好意思啊,世子爷跟你开玩笑呢。” 说着,她用眼神示意驾车的影六,“快掉头,别耽搁进宫面圣的时间。” 影六:“……” “那个……”被世子娘娘美貌晃了晃神的领路太监弱弱的开口,“世子娘娘,已经到了,您和世子爷可以下马车了。” “啊?已经到了?”云若夕环视周围,果然是高大的红色宫门,宽敞的石板路,以及巡逻的威武侍卫,和站岗值守的禁卫军…… “慕璟辰,下车。” 云若夕轻唤了一声,就先一步打开了车门。 “我扶你。” 做了错事的某世子,很是殷勤的下车,主动搀扶他的小女人下车。 云若夕将手搭了上去,在慕璟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可下了车,他也没松开她的手,就那般轻轻的扶抱着她往里走。 两人的互动落在旁观者眼里,惊起不少潋滟。 都说当初是慕世子强了人家姑娘,念念不忘了多年,没想到是真的。 能被眼高于顶的京城第一纨绔这般对待的,除了宫中的太后,就没谁了。 是的,连他母亲长公主都没享受到。 而此时,从没享受到儿子搀扶下马车待遇的长公主,又在席华阁里发了脾气。 “本宫一大清早的起来等他们,他们两个却居然放本宫鸽子,直接去了宫中!?” 长公主气得不行,昨日有众多宾客在,为着儿子的脸面,王府的脸面,她是高高兴兴受了新娘子的礼的。 但她心中对这个拱了自家好白菜的女人,始终没有什么好感,于是打算在第二日新媳敬茶的时候,给她立立规矩。 结果没想到,慕璟辰这混账小子,似乎像知道她要做什么般,居然直接以进宫面圣为由,把云若夕带走了。 “备车,本宫要进宫。” 慕王爷见此,并没有反对。 他知道,自己妻子进宫,绝不是为了教训那两个孩子,因为她让李嬷嬷和侍女小九把两个孩子带上了。 宫中。 皇帝宠朝堂上退下来,刚准备休息,身边的太监总管便禀报道:“启禀陛下,世子和世子夫人,已经在御书房等待多时了。” 大宁伯候爵位有好几个,世子自然也封了好几个,但能让太监总管直接喊世子爷,而不灌姓氏的,也就只有皇帝的亲侄子了。 “哦,来得还挺早。“皇帝戏语了一句,看向身边的谢珩。“珩之,朕的侄儿媳妇既是你的妹妹,你也来见见吧。“ “是。”谢珩微微点头,然后便转动轮椅跟着皇帝去了御书房。 皇帝一行人到的时候,云若夕正在给慕璟辰看掌纹,他的爱情线又长又深,没有杂枝,就那么一条。 她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反而说着:“你的生命线没我长……”我肯定比你活得久。 慕璟辰闻言轻笑,盈盈秋水般的眸子里,全是她窃喜的小样子,“嗯,我家阿夕肯定是能活到两百岁的。” “两百岁,那不成妖怪了。”云若夕嘟哝着。 两人的聊天内容悉数落在皇帝和谢珩的耳中。 皇帝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这对新婚燕尔的小恩爱。 “舅舅。”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慕璟辰会直接叫皇帝舅舅。 而皇帝也很受用,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众人,他对这个侄子很看重。 “朕不是说了,让你们不用那么早来?“ 这般体恤新婚夫妇的长辈不多了。 “舅舅全了侄儿的好事,侄儿必须第一时间来道谢。” 第一时间…… “也就是说,你没给你母亲请安?”皇帝似乎明白为什么慕璟辰早到了。 慕璟辰笑而不语,那清浅的笑容,看得皇帝都忍不住晃了晃神,这倾国祸水的模样,也不知道他那个妹妹是怎么生出来的。 还有这个云氏,或者说谢氏…… 皇帝微微眯眼,审视了一下云若夕。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云若夕,这个在京城中一堆流言的女人。 从外貌上看,还算勉强能配得上慕璟辰。 只是—— 这双眼睛,为什么看着那般眼熟? 第648章天下武功,唯萌不破 毕竟是进宫面圣,云若夕是没有带面巾的。 一双眼睛,格外清亮,饶是看过不少美人的高帝,也难以相信,这时间竟有这般好看的=明亮的眼睛。 天上的繁星不足以形容,地上的明珠不足以比拟,这世间,似乎根本找不出第二双这样的眼睛。 可他却是觉得眼熟,好似在很久以前,已经见到过这样一双眼睛。 “舅舅!” 慕璟辰见高帝一直盯着云若夕的眼睛,不由幽远了眸光,小女人的这双眼睛,的确很漂亮,他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被迷住了。 只是他素来自持,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被慕璟辰两声舅舅喊回神的皇帝,自觉有些失态,不由赶紧找了别的话题—— “你们新婚燕尔,真是需要独自相处的时候,朕就不耽搁你们的好时光了,只是,你躲得过你母亲,也躲不过你皇祖母。” 皇帝笑了两下,“去你皇祖母那里问安吧。” “是。” 慕璟辰牵起云若夕,神色淡笑,不等云若夕把欠身的礼节做完就拉她走了。 在路过谢珩的时候,云若夕下意识看向谢珩露出微笑。 谢珩也给了她一个笑。 本来是很正常的招呼,但落在某醋坛子眼中,又不对劲了。 “你和谢珩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直都很好。” 云若夕吐了吐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慕璟辰瞧着她这嚣张样子,简直想直接壁咚,好好的惩罚她一下。 但这里是宫中,外面有侍卫,走动有宫女太监,他还真不好下手。 开玩笑,云若夕可就是瞧着有人,才敢这么嚣张的。 “回去再收拾里。” 慕世子哼哼的捏了捏小女人的小鼻子,然后就拉着她前往太后宫中。 不出云若夕所料的,太后给她甩脸色了。 “你就是谢堰从民间认回来的女儿?” 太后宫中除了太后外,还坐着十来个前来请安的嫔妃。 云若夕跪在殿堂中央,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些嫔妃投来的视线里,带着打量、轻视和鄙夷…… 不过她脸皮厚,依旧笑意盈盈的抬头,应了声:“是。” 谢贵妃看着云若夕那张脸,一直处于极度震惊和出神的状态,直等到旁边相熟的妃子喊了她一声,她才怔怔然的回过神来。 原本想好的一堆为难云若夕的话,全都忘在了身后,微微低下的眉眼里,还在回荡着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怎么真的可能是她的女儿。 可是这张脸…… “听说你之前是在云家受教的?“太后瞥了眼谢贵妃,其他妃子不想得罪慕璟辰,这谢贵妃可是不怕的。 太后端着身份,没法去为难一个她不喜的小辈,本以为谢贵妃有不少招要使,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就那么坐在那里不动了? 没办法,她只能自己上了。 只是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回答,慕璟辰就替她回道:“皇祖母,若夕在云家受了不少苦,你就别再揭人伤疤了。” “……” 太后顺势想让人教云若夕规矩的话,完全没法说出口。 “若夕,祖母向来仁厚,地上凉,你还不赶紧问好安后起来。”慕璟辰淡淡开口。 云若夕立刻又眼力劲的双手叠放胸前,三叩拜后起了身。 太后瞧着云若夕的这番动作,眯了眯眼睛,很好,竟是有备而来,在礼仪上,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她倒是小瞧了这个民间女子。 “听说你一大早上就进宫了。”太后想起身边人的汇报,饶有深意的看向云若夕,“可有问你母亲的安。” 云若夕心中卧槽,她就知道,这事要成把柄! 她暗中瞥了眼慕璟辰,就见慕璟辰轻笑道:“祖母,我和若夕是陛下赐婚,理应第一时间入宫面圣。” “这就是没请了?”太后的声量微高,尾音也有些蕴含天威般的上扬。 云若夕身子骨一抖,就要准备跪下谢罪。 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道声:“怎么会,母后,辰儿这小子虽然混账,但还是懂规矩的,自然是给女儿请了安才进宫的。“ 穿着淡金色宽袍的长公主,款款走来。 慕璟辰浅浅一笑,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便拉着云若夕迅速退到旁边,给霸气十足的凤仪长公主开道。 “凤仪,你来了。”太后很清楚凤仪对云若夕这个媳妇,和她一样不满意,故而她说请了安,就应该是请了。 想想也是,谢堰那只老狐狸,为了不让他们找他女儿麻烦,在规矩的教育方面,从来都是做得滴水不漏的。 太后正在想该从哪方面教训,这个差点害她懿旨作废失了颜面的民间小姐,就见凤仪长公主喊了声——“安安乐乐“ 乖宝? 云若夕微微讶异,长公主把两个乖宝带来了? 她循声望去,就见宫殿外,两个穿着紫色和玄色小衣衫的小包子,手拉手的站在门口。 李嬷嬷站在他们身后。 长公主看向他们,温柔的笑了笑:“来,来祖母这边。“ 长公主人不老,又会保养,自称祖母,云若夕听着都有些别扭。 可宫中的其他人听了,似乎都没什么不对劲的。 这个时代成婚早,生娃早,三十多岁就做祖母的人大有人在,何况是长公主这样,已经四十出头的。 所以大家的注意力,还都在那两个孩子身上。 长安长乐素来就不怎么怕生,尤其两只大眼睛还瞧见了爹爹和娘亲,原本可能还有些涩涩的紧张,现在是一点没了。 “安安,乐乐?” 长公主又唤了一声,声音是宫中人少见的温柔。 两个乖宝虽然很想扑进娘亲怀里,但也知道现在的场合,什么是最重要的,于是忍住扑向娘亲的冲动,乖乖的走到了长公主身边。 “这,这是?” 高座上的太后,看到两个孩子的一瞬间,顿时充满震惊和惊奇,那两张十分相似的脸,简直和慕璟辰小时候一模一样。 “叫皇祖太奶奶。”凤仪长公主轻语。 “皇祖太奶奶……” 奶声奶气的童稚声音,在略显空荡的大殿里响起。 高座上的太后,瞬间就崩溃了天威。 第649章宠妃昭仪 “母后,这是长安,这是长乐。”凤仪长公主介绍长安的时候,小长安是没什么表情的,但介绍到小长乐—— 小家伙顿时咧嘴一笑,主动喊了声:“皇祖奶奶。” 只瞬间,太后那颗还想再重拾威严的心,就彻底偃旗息鼓了。 宫中打十公主阮宁后,就再没有了子嗣出生,而成婚的太子也好,二公子康宁也罢,都没有子嗣出生。 唯一有的小孩子,也就三皇子侧妃所生的小郡主。 太后这些年,催着儿孙们成亲,就是想多抱几个曾孙,结果太子那边没动静,三皇子这边也没动静,四皇子是个野的,不肯娶…… 到最后,太后也就逼上了慕璟辰,原本以为,娶了谢思灵后,最迟也得一年之后才能摆上曾外孙。 哪知道眨眼就有了,还一来来两! 关键这两孩子,也太漂亮了,和慕璟辰小时候一样,赛过所有闺阁贵女。 “来,过来,到太奶奶身边来。”太后激动的招手。 小长安有些犹豫,看了眼身边的长公主,似乎在寻求指令,等到长公主点了点头,他才牵着弟弟去到了前面那个雍容华贵的老人身边。 “哎,让太奶奶看看,早上风大,可别着了凉。” 太后激动的牵起两个小包子的小手,看着那小小的肉手在自己的手上,还没有手掌心大,满心满眼都是爱怜。 云若夕很理解太后的感受,当初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时,心脏也是被连击的。 “模样好,性子又好,名字也好听……”太后出身世家,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此时瞧着两个孩子眉眼弯弯,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了。 好在底下坐着的,都是宫中一流的马屁精,发现太后对两个孩子这般喜欢,当即把各种能夸在孩子上的词都用了出来。 太后听着居然也不觉得夸张,还高兴的喊了赏。 有了两个小萌宝,太后早把云若夕忘在了一边,牵着两个小宝贝就要去内殿。 凤仪长公主自然也跟了上去。 而其他妃子见了,也都陪同般的走了进去。 至于慕璟辰和云若夕…… 嗯,哪凉快哪待在去。 云若夕心中好笑,太后和凤仪长公主还真不愧是母女,在有了孩子忘了娘这方面,做得是一分不差。 她看向慕璟辰,“你好像失宠了。” 可不是,自打有了两个小包子,他的母妃就再也不来烦他了,甚至连一直被催婚的他姐姐华阳郡主,这次都能好好的待在王府,不吵着要去住客栈了。 不过这点好处,他是不会告诉小女人的……慕璟辰只眨了下眼睛,“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打算怎么补偿本世子?” “给你做辣子鸡?” “……” 一想到那铺天盖地的辣椒气息,某世子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云若夕忍俊不禁,拉着他就往外走,“好了好了,逗你的,我还从来没有真正的来过皇宫,带我参观参观?” “好。” 慕璟辰眉眼温柔,拉着云若夕去皇宫一日游了。 至于被无良爹妈卖了的两个小包子……嗯,此刻正在忍受一堆奶奶阿姨,甚至闻风赶来的表姑表婶的连番问候。 等到一炷香时间下来,小长安的小脸蛋,已经被女人的口水淹没了。 清冷的小脸上,虽没有露出不满,但长睫垂下的大眼睛里,却明显有了不耐——贺老爷爷说得对,女人果然都是超级惹人烦的存在!!! 当然,娘亲不在这个范畴,影七师父也不算,而祖母……好像缠着弟弟多一点,也勉强不算。 至于影九姐姐…… 算! 动不动就想抱他! 面对后宫女人们的热情,哥哥心中不耐,弟弟却很享受,一边喊着姨姨婶婶,一边将她们递给他的东西放进怀里。 这些东西有吃的,有玩的,总之装到最后,他的小肚子都要兜不住了,没办法,他只能把战利品拿给自家哥哥,希望哥哥能帮他装。 太后等人瞧着,本以为成熟高冷的哥哥不会帮忙,结果没想到,小长安想也不想就帮小长乐收着了,哪怕那东西放在衣服里,非常不好看。 太后心中一动。 旁边的赵贤妃便柔笑道:“他们的母亲教养得很好呢,兄友弟恭,相亲相爱……” 太后本要点头,表示同意,李昭仪却来了一句:“那可不一定,双胞胎孩子的感情自来就不同一般的同胞兄弟。“ 太后没作声,凤仪长公主却是淡淡的看了李昭仪一眼。 李昭仪发觉凤仪长公主在看她,丝毫不惧,对上长公主的目光后,还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凤仪长公主收回目光,很自然的往赵贤妃那边坐了过去。 后宫之中从来不缺党派互斗,哪怕是一些小事,都会展露出来。 云若夕没有看到这一幕,但回去后,却是听小长安说了整个过程,然后她便明白,为什么凤仪长公主一回到王府,就开始大发雷霆了。 “那个臭不要脸的李昭仪,不过是个郡守的女儿,居然敢仗着皇兄的宠爱,拆本宫的台!” 慕王府今日,是第一次热闹的家宴,华阳公主回来了,慕世子娶了妻,还有两个孩子,一家人坐在一起,本要和和美美。 但长公主憋了一肚子气,实在是忍不住。 大家也都由着她,毕竟以她的脾气,要是不让她骂人卸火,她怕是得喊上人把李昭仪揍一顿才能消气。 “李昭仪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这两年,李家的势力不断扩张,不仅在京城发展颇广,在两广之地,也颇为明显。” 华阳郡主看向自己的父亲,显然是在问父亲的看法。 慕王爷神色微顿,似乎在思考,但最后却是看向慕璟辰—— “辰儿,你怎么看?” “两广之地素来是蛮夷不化,但近些年,随着与渤海国等海域国家建交,已然成了继京城、河套、以及江南后,大宁的第三大贸易区。 那里的资源多,人口多,油水自然也会极多,再加上造船业发达,兵力强盛,李家在那里发展壮大,怕是会渐渐成为一方霸主。” 慕王爷点了点头,“这个情形的后果很明显,陛下不会看不到,但他还是宠着李昭仪……所以华阳,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第650章弟妹你怎么看 华阳郡主没说话,但满心都在咆哮:还能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男人本色啊,李昭仪可是楚越之地的第一美女…… 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作为侄女,不好对长辈的事议论,作为臣子,更是不能说道帝王。 所以她只能选择沉默。 不过当她沉默的时候,眸光却转到了云若夕身上—— 这个一上桌就开始默默吃,好像八辈子没吃过美食的女人,怎么能像局外人一般,不参合进他们的家庭会议? 于是华阳郡主红唇勾笑,看向正在小口吃鸡翅的云若夕,来了句:”弟妹,你怎么看?“ 啊? 云若夕对这句突如其来的弟妹呆楞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华阳郡主是在跟她说话。 再然后,就是意外华阳郡主的问题了。 怎么突然来问她? 她一个从民间来的半市民半村妇的,哪知道这样的问题。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慕王爷和长公主,发现他们都把目光望来,好似在等她回答…… 她有些方。 这明显就是在等着她出丑啊! 云若夕把嘤嘤嘤般的可怜目光投向自家老公,没想到他不帮她推拒也就罢了,居然还微微一笑道:“阿夕,这是家宴,你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好吧。 但说无妨这四个字,也算是个她台阶下了。 云若夕放下筷子和碗里的鸡翅膀,思索了一下刚刚慕王爷和慕璟辰所说的情况…… “既然姐姐问我,那我就说我的看法,要是说不对的,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当然,你随便说。”华阳郡主轻笑,她倒要听听,一个只会勾搭男人毫无头脑的女人,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我觉得,皇帝如果独宠一个妃子,要么是真爱,要么就是心中有数,觉得对方家族再怎么发展壮大,也大不过他。” 华阳郡主噗嗤一下笑了,“你这看法全是屁话,说了跟没说似的,” “华阳!”慕王爷训斥了一声。 长公主也忍不住瞪了华阳一眼。 不过前者是为了维护云若夕,后者却是对华阳的举止不满—— “你这次回来,就别回军营去了,好好的女儿家,都在军营里学成什么样了。” 屁话屁话的,这哪里能是女儿家能说的词。 被父母同训的华阳郡主,顿时收敛,生怕母妃真不要她回军营了…… 云若夕却是在顿了顿后,继续道:“嗯,前两种的确像废话,所以,我觉得还有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 桌上的众人都看向她。 “那就是李家人,根本就是陛下故意扶持起来的。”云若夕定定道,“两广之地,临接南接海域,西接南。 而南邵和大宁接壤之地,历来都是将军府在镇守,所以整个南域的兵力,其实基本上都在将军府的手中。 将军府多年以来,作风谨慎,家族根基也在京城,本不可能出现问题,但几年前将军府的长公子娶了南域女子为妻,一房家室都在南域。 陛下虽然没有对此事过问,但好几次年节回京,却都只回了将军府的二公子,陛下纵然不是个多疑之人,也会觉得有问题…… 所以扶持新势力,遏制老势力,便势在必行,这是最基本的帝王权衡之术……“ 云若夕说着说着,就发现周围没声了,连刚刚在欢快啃猪蹄的小长乐,都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停下动作,看向了娘亲。 “呵呵,我,我这是瞎说的呢……”云若夕尴尬的笑,心中却在骂自己傻波一,该装逼的时候不装。 这个时候装什么,说什么帝王权衡术,你可是个村妇出身的人啊,啊呸,就算不是,也顶多只是养在闺阁中的小姐啊。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慕璟辰眸光微动,他素来都知道,他的小女人十分聪明,却未曾想她还有政治头脑,仅仅凭着一些说法,就对政局说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样的聪明,还是别外露的好。他抬手用锦帕擦了擦她的嘴角,浅笑道:“鸡翅好吃吗?” “好吃。”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慕璟辰温和道,“继续吃。” “哦。” 云若夕对慕璟辰这种强行转移话题,还转得格外自然的能力,十分佩服,顿时没同意继续啃碗里的鸡翅了。 慕璟辰对云若夕的话语表现平常,对面的长公主和华阳君子,却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般,认真打量了她一眼又一眼。 慕王爷见饭桌安静,不由说了句:“好了好了,这些事都轮不到咋们嘈心,继续吃饭,菜都凉了。” 他给长公主夹菜,长公主给两个孩子夹菜,华阳郡主便给坐在她旁边的小长安夹菜,一时间,家宴又重新恢复了正常和该有的样子。 云若夕松了口气。 等到晚宴结束,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慕璟辰扶着长公主,慕王爷和华阳公主走在后方……十分和谐的在花园里散步。 等到了荷池水榭稍作休息,华阳郡主很自然的坐到云若夕身边,“你在饭桌上说的那些,可是我弟弟告诉你的?” 云若夕心思转了转,眉眼带笑道:“差不多吧,他偶尔会跟我讲一些事。” 华阳郡主听了,这才露出一副必定如此的了然样子,转身去找慕王爷说边关的事了。 慕璟辰被长公主抓着不放手,云若夕也乐得清净,抱着两个小包子,享受难得的母子三人相互依偎的美好时光。 “娘亲,乐乐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起睡觉?”小长乐可怜巴巴的问了一句。 云若夕还没回答,小长安就老成的看了弟弟一眼,“夫子说了,男儿应当独立,不能再和娘亲一起睡觉。” 小长乐嘟了嘟嘴,他也知道娘亲现在要和爹爹睡在一起,他们才能有小妹妹,可是——“乐乐好久都没听故事了。” 云若夕了悟,原来小长乐是想故事了,“故事不一定要睡前讲,以后你们下午练完功,娘亲就给你们讲好不好?” 成亲带来的好处,是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两个孩子。 第651章影魅归来 两个孩子目前,已经在慕璟辰的安排下,从席华阁里搬到了她和慕璟辰所居住的晨曦阁。 而王府里的管事大权,还在凤仪长公主的手里,她这个不需要做家务的全职妈妈,有的是时间陪伴两个孩子。 “娘亲,乐乐现在就想听!”小长乐扬起小脑袋,可爱极了。 云若夕浅笑,“行,那娘亲想想上次讲到哪了?” 云若夕还再回忆,小长安就提醒道:“娘亲,该讲孙悟空大闹天宫了。” “哦,对,大闹天宫。”云若夕在这边跟两个小包子讲故事,完全不知道她讲着讲着,几个在旁的大人也听了过来。 水榭里外的侍女们最初也只是随意听,结果没想到也听了入神,甚至忘记了提醒主子们该回去的时间。 到最后,还是因为云若夕口干舌燥,忍不住要水喝,大家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而月亮也已经升了上来。 “今天就讲到这里,娘亲明天再给你们讲。” “嗯嗯。” 两个小宝贝意犹未尽,但反正娘亲说了明天还能接着讲,他们也就不在意了。 倒是斜对面坐着的凤仪长公主,有些面容复杂,这个小村妇,居然这么会讲故事,讲的故事,还那般精彩。 怎么办,她也想继续听。 不行! 她可是堂堂长公主,这种民间粗俗故事有什么好听的。 不听不听不能听! 凤仪长公主在那里内心戏,云若夕却是抱起小长乐站了起来。 她看向慕璟辰,慕璟辰顿时明白了自家媳妇的意思,微笑着过去抱起小长安,和云若夕一起跟父母长姐告辞,回了晨曦阁。 晨曦阁原是慕璟辰的在慕王府里的园子,但因为太大,慕璟辰一个人住着太空阔,就搬去了较小一点,但风光极好的挽月阁。 不过现在有了云若夕和两个孩子,将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慕璟辰也就让人按照云若夕的喜好重新修整了园子,并改名为晨曦阁。 晨曦阁里的陈设多以花树为主,桃花梨花杏花李花,还有玉兰花,恰逢春日盛景,百花齐放,整个晨曦阁都像是花的海洋。 而在此之前,晨曦阁全都是以竹子为主的,这让本在晨曦阁里服侍的下人更明确的认识到,他们的头上的确是添了一位女主人。 “你们娘亲今天太累,就不能帮你们洗澡了。”慕璟辰跟两个孩子说着。 小长安和小长乐非常乖巧的点了点头,就由影九拉着走了。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去净室洗漱,但云若夕想起上一次慕璟辰帮她洗澡的事,说什么也不让慕璟辰进去。 慕璟辰似乎早料到自己会被自家小女人嫌弃,默默的去了侧房的净室。 其实哪怕不用小女人赶,他也会乖乖的去,毕竟在小女人面前,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是会莫名其妙的丧失。 男子沐浴总是比女子快的,更何况慕璟辰会武功,只许少许内力,就能弄干头发,云若夕却需要一点一滴的擦拭。 于是。等到云若夕从净室出来,慕璟辰已经在内阁里等待多时了。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在内阁小花厅里等着他的人,除了慕璟辰,还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 “这是?” 云若夕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人,隐隐约约的判断对方可能是个男子,但具体是不是,却不太清楚。 “夫人。” 黑袍人说话,声音居然也是不辨男女的那种。 “影魅?” 云若夕没认出此人,她身后的影七却是认了出来。 “阿七,你先出去。”慕璟辰吩咐。 “是。” 影七立刻出去,并让外面的侍女们去到了更外面。 慕璟辰抬眸看向云若夕,勾魂的凤眸有些幽深,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若夕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伸手覆盖在了他的手上,“怎么了?” 慕璟辰心境很复杂,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只能看向地上跪着的影魅道:“影魅说吧。” “是。” 影魅接到指令,立刻对云若夕道:“夫人,属下于去年清河村,你和主子初遇时奉主子之命,调查你的过去。 但在调查的过程中,却发现有一人一直跟在夫人你身后,属下与之交手,不敌,被擒,但对方并没有伤害属下。 对方作老乞丐打扮,具体年龄不清,来历不清,但武功深不可测,根属下长达半年的观察,对方应该只是为了保护夫人,才一直跟在夫人。 至于原因,似乎是因为受故人所托,不得不为之。“ “有人在保护我?”云若夕诧异。 “对。”影魅道,“当初夫人被齐氏母女赶尽杀绝,也是因为那名老乞丐,才能逃脱,抵达清河村被漆氏撞见,也是那老乞丐所谓。” “这样……”云若夕突然想起出嫁前谢堰跟她说的话,他说,她坚信她是言雪灵的女儿,“那你可知道那老乞丐是受哪位故人所托?” “这个属下并不确定,但从老者的日常描述来看,应该是夫人的亲生母亲。” “……” 云若夕没说话,只看了慕璟辰一眼,却意外的发现,慕璟辰微微偏过头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和她对视。 什么情况? 万能不要脸慕世子,还有害羞心虚不敢和她对视的时候? 云若夕顿觉事有猫腻,她看向影魅,“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影魅似有犹疑,忍不住抬起黑色的兜帽帽檐,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见自家主子抬手扶额,微微点头,他才道:“夫人和主子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有了交集……” 什么!? 云若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的盯向慕璟辰,果见对方立刻将头偏走,几乎背对了她。 这个混蛋,难不成…… “五年前,夫人跟着齐氏前往岳阳做客,齐氏担心学成归来的小医仙会治好夫人的脸,便意图下药,毁掉夫人的名誉,直接将夫人赶出云家。 但老乞丐一直在夫人身边保护,发觉齐氏意图后,便直接杀了齐氏派去的无耻之徒,去到小医仙所在的竹林药庐,将小医仙绑了过来……” 第652章真相大白 “你说什么?”云若夕震惊了。 难不成,那两个孩子,真的是…… 白月轩的? 云若夕正这般想,影魅就及时道:“但是老乞丐没找到人。” “啊?” 影魅微微垂头,“主子当时因为雪髓毒发,被属下送去了小医仙的药庐,老乞丐最后抓走的,是主子……“ 云若夕沉默了,随着影魅的叙述,渐渐理清楚了当年所发现的事—— 原主对白月轩心有情愫,保护她的老乞丐为了给她解毒,也为了成全原主,就去药庐抓白月轩。 结果没想到那个时候白月轩,为了救治突然到来的影楼楼主,正好外出采药。 老乞丐一时之间找不到白月轩,身中情毒的原主又急需解毒,老乞丐只犹豫了片刻,就把魔抓伸向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慕璟辰。 以老乞丐的原话就是——哎呀,小女娃你莫怪我,你的小情人不知道跑哪去了,这个男娃娃模样不错,可比你心上人好看多了,你将就一下。 总之,就是雪髓毒被控制到一半、陷入昏沉的慕大世子,就这么被人强行当了解毒剂,给无偿使用了。 云若夕想起记忆里,那主动缠上“白月轩”,啃啃咬咬的画面…… 她突然明白刚刚看到的慕璟辰,为什么会是那样一副欲言又止,难以言说,眸光复杂不明的神色了。 因为他堂堂的影楼楼主,慕王府的慕大世子,京城第一纨绔,居然手无缚鸡之力的,被一个女人强了啊。 云若夕本来觉得这件事,挺尴尬,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和言说的。 可一想到那个素来都是欺负别人,没得别人欺负他的慕大世子,也有这么一天,她突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影魅听到云若夕笑,那是把头低得更低了。 而慕璟辰却是猛的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云若夕:“夫人,很好笑?” 云若夕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噎住,“不,不好笑。” 慕璟辰这个人最小气,最记仇了,她不能得罪,可是……她实在忍不住啊。 “影魅,你知道规矩,回去领罚吧。” “是。” 影魅默默去了。 他这次回来虽然带了足量的情报,但也不能挽救他曾经丢失主子,还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巨大失误。 影魅领罚去了。 而慕璟辰也要开始惩罚,这个捂着嘴都还忍不住笑他的小女人了。 “阿夕,我们去床上笑可好?” 云若夕一听到床,就下意识弹起身来,自动远离慕璟辰两尺开外。 但慕璟辰动作更快,直接屈身上前,一把搂住了她。 “乖,待会你可要一直这么笑,别哭哦……“ “慕璟辰,你榴芒!!!” 想起昨晚的遭遇,云若夕不敢笑了,甚至还有点想哭,“你说好了今晚不动我的!” “本世子有说过吗?没有吧。” 论不要脸,他慕世子在京城敢认第一,就没人敢认第二,“阿夕,你对你的夫君了解得还不够深入。” “我们深入了解一下。” 谁要深入了解啊! 你这个榴芒! …… 云若夕到最后是真的哭了,求着喊着说错了,吃饱喝足的某人才放过她。 等到第二天。 某女人开始发脾气,全程黑脸不理人。 某人见了,也不急,优哉游哉的去到东边的易竹阁,抱一个牵一个,来到生气的小女人面前,打了感情牌。 “安安乐乐,等过几天,爹爹和娘亲带你们去山上玩如何?” “山上?是打猎吗?”小长乐兴奋的睁大了眼睛,“那是不是娘亲又可以抓兔兔给我们吃了。” 小长乐在清河村有记忆以来,都是挨饿的状态,第一次吃饱饭,是娘亲抓的鱼,第二次吃到美味,便是云若夕炒的兔子。 不得不说,慕璟辰的这招极其有用。 云若夕这个人吃软不吃硬,被小包子跑来拉住手,然后用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她完全招教不住,只能叹了口气道:“好,娘亲,给你们猎兔子。” “谢谢娘亲!”小长乐开心的抱住自家娘亲。 云若夕瞪了慕璟辰一眼,却见不要脸的某人居然大大方方的回应了她的瞪眼,还对着她笑了一下。 那笑容清浅带着一丝缱绻和潋滟,把雪纱窗外的桃花胜景都给落成了背景…… 好不,她承认,这个世界真的是看脸的,长得好看的人,哪怕是做错事了,也总是容易被原谅的。 尤其是慕璟辰这种世间绝·色,更是难以招架。 她又一次的破功败北了。 只是她没想到,慕璟辰所说的上山游玩,不是他们一家四口出游,而是要跟着一堆人出游。 “你是说五日后,我们要参加皇家春猎?” “嗯,一般皇室猎宴有春秋两场,春为始,秋为收,偶有冬猎,但都是帝王自己小规模的游乐。 这次春猎,有春祭的典礼,比较大,京城的皇亲国戚基本上都是要参加的,百官极其家属也要参加。” “这么大规模的出游,应该不会离京城很远吧。”云若夕问。 “对,在岳灵山附件的皇家猎场。”慕璟辰回答。 岳灵山云若夕知道,是在京城北边的一座山,山势不高,但呈绵延之势,乍一看,颇有卧龙之姿。 当初蕲州建都城选在这里,就是因为这座山,而大宁太祖、高祖以及文帝的皇陵,也都建在这大龙脉山里。 皇家猎场位于岳灵山偏南的地带,为了方便祭祀和游乐,先帝在这里建有小型的行宫。 “清明祭祀和出行准备所需的东西,有母妃准备,你不用操心,不过出行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是要记下的。” “这个我懂,你放心,有陈嬷嬷在呢。”作为云若夕的教养嬷嬷和规矩大师,就没有陈嬷嬷不知道的规矩。 云若夕忍不住道:“要不是我当年学医,学院要求我们静心沉气,动作一丝不苟,我这个喜欢闹腾的人,铁定受不了这么多的规矩。” 慕璟辰清浅淡笑,牵着她的手,“是是是,嫁给我这么个麻烦的世子爷,真实委屈辛苦姑娘你了。” “嗯哼。” 知道就好! 云若夕傲娇的偏过头,却是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阿辰,如果照影魅所说,那个老乞丐一直在保护我,那我当初毁容,他怎么没出现阻止?” 第653章这张脸是麻烦 “这个我有问过。”慕璟辰心思素来就比云若夕细,诸多细节都已经问过,“影魅说,那老者虽然一直跟着云晴月,但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 那老者不是专业的跟踪人士,在跟着云晴月的时候,云晴月洗澡入厕要避开,换衣裳要避开,而且那老者还贪吃,偶尔还会不称职一下。 “影魅说,那老者就是在去酒楼偷嘴的时候,错过了保护云晴月,不过听影魅的意思,那老者似乎并不遗憾云晴月被毁容。” 慕璟辰伸手捏住了云若夕的下巴,微微抬起了她的面容,“你的这张脸似乎会带来很多麻烦,所以保护你的人,才宁愿你被毁去容颜,也不想帮你恢复。” 云若夕不置可否,只问:“阿辰,你觉得。我会是言雪灵的女儿吗?” “只有九成的可能性。”慕璟辰实言道,“药王谷众人的态度,谢堰的态度,嗜血蛊的问题,以及你这张脸……” 他微微俯身,在她额间轻吻了一下,“世间确有很多凑巧之事,但太多凑巧凑在一起,就不会再那么凑巧。” “谢堰相信我是言雪灵的女儿,为此,他还送了我一份颇有分量的东西。”云若夕把机关盒的事说了。 慕璟辰微微抬眸,“影七没给我说这件事,看来,她已经开始习惯只听命于你了。” “啊?” “没什么。”慕璟辰薄唇勾笑,“不过话说回来,谢堰偷偷给你这些,不是让你防着所有人,你怎么就告诉我了。“ 云若夕回了他一个笑容,“活在这世上要是对每个人防着,那得多累,还不如去深山老林里戴着呢。” 再说了,若是慕璟辰真要害她,她准备再多都是无用的,伤人最狠莫过伤心,慕璟辰想要伤害她,实在太过容易。 “你若想害对付我,不许任何阴谋诡计,只需一句不爱,我就得难过死。” 云若夕说这话时,是故作轻松的,但慕璟辰知道,她其实真的在担心,于是他抱紧了她,贴在她耳边,轻语:“我也是。” 她要想伤他,也比这世间任何人都要来得容易,只需对别的男人笑一下,他就能气恼到难以遏制。 两个人在这里柔情蜜意。 被他们带出来,准备去后院学射箭的两个小包子,不由看了对方一眼,默默走到了一边去——“哥哥,你说爹爹和娘亲什么时候才能生出小妹妹啊。” “学富五车“的哥哥长安想了想,先生们好像都没讲过生孩子的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但婆婆说娘亲只要成亲就能给我们生小妹妹了。” “可娘亲已经成亲了啊。”小长乐素来带笑的小脸蛋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愁容,“娘亲都成亲三天了,怎么还没生出小妹妹。” 小长安也不明白,不过,为什么要娘亲生小妹妹呢?他已经有了弟弟,妹妹什么的,好像不需要……娘亲有他们就够了。 当哥哥的小长安是不能够理解,那种也想当哥哥的小长乐的心情的。 慕璟辰和云若夕并没有腻歪多久,很快就想起了两个孩子,过啦找到他们,牵着他们往后院走去。 王府的后院很大,尤其是马场,养着十多匹好马,更有小型的跑马赛道,供主子们练习骑射。 慕璟辰和云若夕去的时候,华阳郡主也在,正在拿马草喂她从边关骑回来的战马。 “叫姑姑。”慕璟辰主动牵着小长安走了过去。 华阳郡主和凤仪长公主一样,对云若夕不是很喜欢,但两个孩子天生讨喜,又是慕璟辰的亲子,她这个做大姑的,还是存了几分怜爱。 见慕璟辰牵着孩子走来,顿时笑着迎了过去, “长安长乐,你们怎么来了?” 华阳郡主今日穿着一身红色劲装,看上去十分英姿飒爽。 “五日后就是春祭春猎,我来教他们基本的箭术。”慕璟辰笑道,“不过姐姐你在这里,就不用我献丑了。” 慕璟辰拍了拍两个儿子的小脑袋,“去,给你们姑姑作偮拜师,她可是大宁第一神射手。” “什么神射手,惯会给我戴高帽子。”华阳郡主很清楚,慕璟辰这丫就是懒得自己教。 但看两个小包子真的跑过来,喊她姑姑,给她作偮,尤其小长安,还小先生般严肃的问“姑姑,我们要叫你师父吗?”她那拒绝不干的念头,压根就生不出来。 算了,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个顽固的母妃,最终会允许云若夕这个出身复杂的女人嫁进来了,八成是看在这两个孩子的份上。 华阳郡主拍了拍手,走到两个孩子面前,蹲下身,“师父就不用喊了,不过姑姑我把话说在前头,我这个人教人东西可是很严厉的,你们要是不听话,我可是会打屁屁的!” 小长乐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屁屁,小长安确实认真的点了点头,“姑姑尽管严格,贺老夫子说了,严师出高徒。” 贺老夫子? 贺家那个怪老头? 华阳郡主勾唇一笑,“行,那我就教你们射箭,不过我不得不说,你们爹爹小时候要是有你们一半听话,也就不会被我……”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华阳郡主的话,“那个,姐,你先教,我去教若夕骑马。” 华阳郡主挑眉一笑,“行,我知道了,你去陪你媳妇吧。”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走了,却是没有走远,只是走到马棚处,教她识别骏马。 云若夕一一听着,心里却忍不住的好奇,“华阳郡主小时候打你屁屁了?” 某人耳根子莫名染了点红,但面色却是一片清冷,他伸手弹了下她的小额头,“乖,阿喜,不该好奇的事情不要去好奇。” “哦。”云若夕心中忍笑,吐了吐舌头后便跟着慕璟辰去换了骑装。 世家之女注重礼仪得体,一般不会学习骑射之术,但皇室姜家却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太祖皇帝规定,皇室后代无论男女,皆要学习骑射之术。 于是乎,素以皇家典范为学习目标的京城贵族们,自然也开始流行女子学骑射,不仅有女子赛马,更有女子马球。 第654章堂弟 云若夕无论是为了这次的皇家春猎,还是方便日后参加贵族女子们的集会,都最好学会骑马。 何况慕璟辰教她骑马,也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不落于人后。 不过让慕璟辰感到意外的是,云若夕居然是会骑马的。 “嘿嘿,没想到吧。”云若夕眉梢眼角全是得意,“我十三岁的时候,就学会了骑马,是程爷爷教的。” 程爷爷这个人,他知道,自家媳妇没事时说的最多的就是他。 “不过我骑得一般,典型的慢行安全,跑动危险的。” 云若夕当初遇袭时骑马杀马,只是生死一线爆发出来的超常反应,真要平常像慕璟辰他们这些人一样骑马奔跑,有点难度。 慕璟辰摇头轻笑,直接一跃,跨坐在了她的身后,“马儿跑动和走动,其实区别不太大,你需要注意的还是平衡,以及气流的冲击……“ 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腰身,很自然的牵着她手里的马绳,这时,马场外却飞快的跑来了一个人。 “哥,嫂子——” 人未至,声先到。云若夕微微凝神,便看见了一个身穿宝蓝色骑装的男子,出现在她和慕璟辰的马前。 那男子先是盯着云若夕的脸看了又看,然后才一脸惊艳的看向慕璟辰道:“哥,我知道你为啥不让我们看嫂子了! 嫂子好漂亮,尤其是眼睛!”他长这么大,京城混过,边塞浪过,却从未见过有这么璀璨眸子的女人。 男子的话让云若夕有些不好意思,这么心无杂念又直接热情的夸赞,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次遇到。 未等云若夕询问对方是谁,对方就自我介绍道:“对了嫂子,我哥把你藏着,肯定没给你介绍我,我叫慕璟阅,是我哥堂弟。” ”不,你哥跟我说过你。“云若夕微微一笑。早在清河村的时候,慕璟辰就跟她说过,他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堂弟。 慕璟阅比慕璟辰小两岁,因父母双亡,慕王爷便把他接来了府中,和他们姐弟一起生活。 慕璟阅从小就喜欢跟在慕璟辰的屁股后面,算是慕璟辰头号跟班,后来他子承父业去从了军,便去了肃王麾下做事。 这次跟华阳郡主一起回来,本也是要住在王府里,不过慕璟辰嫌弃他闹腾,就把他赶去了肃王府里。 别人不知道他哥心里的小九九,慕璟阅可是清楚地很,什么嫌他闹腾,他闹腾了他十多年了,也没见他赶过他。 八成就是不想让他看到嫂子。 于是成亲当天,慕璟阅就伙同慕璟辰的狐朋狗友,去闹婚房,想趁机看一看这个拿下自家堂兄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谁知连大门都没靠近,就被自家堂哥给赶了出去。 他本以为,他哥把嫂子藏得严严实,起码也得春祭的时候才能见者,结果没想到,今日华阳郡主约他来家中赛马,给他撞上了。 慕璟阅很兴奋,正要和云若夕继续交流套近乎,慕璟辰就调转马头,让云若夕背对了他。 “行了,看已经看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切,小七—— 两三年没见,果然还是这般小气。 不,更小气了。 慕璟阅挪挪脚,似乎想再多看嫂子一眼,但注意到马上投来的如刀视线…… 他怂了。 他从小就打不过他,现在估计还是打不过。 最重要的是,他玩脑子也玩不过。 “怎么,皮又痒了?” 皮?! 慕璟阅一个激灵,顿时想起当初因觊觎自家堂哥的小狐狸,而被堂哥脱裤子打板子的事。 “没,没没痒,我去看看两个堂侄子。” 慕璟阅嘿嘿一笑,撒丫子跑去不远处找华阳郡主了。 云若夕回头看他,年轻俊俏的儿郎,将长发扎成马尾,朝气蓬勃的样子,就像塞外骑马奔驰的少将军。 不过也仅仅是像而已,慕璟阅并不是少将军。 虽说他出身王府,是战王爷的侄子,但由于性子太过马虎,执行任务的时候大错误没有,小错误无数,到现在都还只个阵前都尉。 不过这也间接说了,肃王旗下没多少关系户,想要往上爬,只能用实打实的军功换。 后来云若夕才知道,不止肃王,大宁大部分的军队都是这般。 这是从太祖皇帝那里就传下来的规矩,故而大宁目前统共二十多位王侯,有大半都出自布衣。 “我们去那边。” “嗯。” 王府的马场在常年空闲后,难得的迎来了热闹。 华阳郡主和慕璟阅在一边,分别教两个小包子拉弓射箭,慕璟辰就在这边教云若夕骑马,情况十分和谐。 不过云若夕回去时,却是一瘸一拐的。 没办法,人骑马的时候由于过于颠簸,会伤到大腿和小腿内侧,云若夕几个陡转不小心,甚至伤到了屁股。 这样的伤,她都不要意思让人帮忙上药。 最后还是慕璟辰,强行把不好意思的她按在床上,给她按摩,给她擦药,给她用内力蕴养,她才算活过来。 “阿夕,你不必如此?”慕璟辰想起今日咬牙逞能,坚持练习的云若夕有些无奈,“你已经会骑马了,想要骑好,来日方长。” 他是想让她立刻变得强大,强大到哪怕他不在,他也有能力保全自己,可这种事是没办法操之过急的。 就算是他,也是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才成长到今天的样子。 云若夕才穿过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事对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她需要时间去适应。 云若夕没说话。 她这个人,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尤其这次春猎,是她作为他的妻子,第一次参加这种公开的大型聚会。 她不想给他丢人。 慕璟辰似乎也猜到了她的心思,故而今日无奈归无奈,也到底还是顺着她的心,帮她尽快掌握骑御之术。 “阿夕,谢谢你……“他抱着她,让她的脑袋枕靠在他的心头。 “谢我什么?” “自然是谢你为了我而这般努力。” 小女人骨子里,其实是有些不求上进的,最大的最追求,就和他养的那只小狐狸一样,吃饱喝足,晒太阳。 第655章潜藏的危机 若不是因为他,她不会离开清河村,若不是为了他,她不会记下那么多厌烦的规矩,若不是他,她不至于限制在京城这个华丽里的囚笼里。 她会自由自在,如同飞翔在林间的小鸟…… 不用像现在这般,变成所谓的大家闺秀,走个路都要听陈嬷嬷念叨“大小姐,注意迈开的步子,不能太大。” 总之—— 当初他那说出去,人人羡艳的背景和家世,放在他和小女人面前,都是莫大的负担和累赘。 似是察觉到男人无声的沉闷,云若夕嗯哼了一句:“你别自作多情啊,我这般努力,可只是为了我自己的脸面。” “是吗?”某人淡淡一笑,低头吻住了她的脸。 小女人就是嘴硬,说什么为了她自己的脸面…… 她要脸面吗? 她可是他见过的,最不把脸面放在眼里的女人…… 夜色爬上窗台,玉阁染上春辉。 京城一家平平无奇的客栈里,闪入一道身穿黑色劲装、身姿修长的年轻男子。 男子带着黑色的鬼脸面具,看上去格外狰狞,谁也不会想到,面具下,其实是一张满园春色见了,都会黯然失色的绝世容颜。 屋中正在喂食蛊虫的楼清风,微微顿住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唯一弟子,“来了?” 贺风烨神色倦懒,“云若夕周围百米以内全是暗影,我没法接近。“楼清风给她的追踪粉,他没办法放。 “是没法接近,还是你不想接近。”楼清风阴郁的面容,浮现一丝饶有深意的笑。 贺风烨抬眸看他,潋滟的桃花眼光晕流转,隐隐散发着醉人之意,可那勾人的笑容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说师父,别用再这种话酸徒儿我了?我说了,我对那女人没有兴趣。若说有,也只是对她的脸和她的来历有兴趣罢了。“ “若真是这样,那自然最好。”楼清风眸光幽深的看向贺风烨,“虽然为师不能告诉你她的来历,但为师明确的可以告诉你,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和她真的在一起。或者说,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为什么?因为有人会带走她?”贺风烨笑,笑容却越来越淡。“可他们能带的走吗?她现在不仅有影楼的暗影层层叠叠的保护,更有谢堰的人在暗影外围守候。“ 慕璟辰现在,还基本不离她身边半尺,可以说,现在的云若夕,比宫中有江湖第一剑客保护的皇帝都还要安全,谁能带走他? 可楼清风闻言,却是冷笑了一笑,似乎觉得云若夕身边的这些保护,不过尔尔。 “他们怎么带走云若夕,你就不用想了,总之你的任务就是在那些人出现的时候,帮我把追踪粉撒上。” 撒在云若夕身上最好,撒不上撒在那些人身上也行。 贺风烨没有问那些人会带走云若夕的人是谁,因为楼清风不可能告诉他,也因为他可以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 “行,那徒儿就先告退了。”贺风烨微微歪头,笑容有些痞痞。 楼清风看了一他一眼,便低头继续用毒蜈蚣喂养杯子里的毒蛊了。 贺风烨戴上鬼脸面具,闪身离开。 而在他离开的时候,距离此处千里之遥的地下赌庄里,一名瞎了左眼的老者,将收到的密信纸条,丢进了旁边的烛火。 “桀桀桀……想不到我才醒来,就收到了楼主大婚的消息,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被慕璟辰重伤的二长老,桀桀的笑着,沙哑的声音和阴沉的笑容相呼应,在这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骇人。 但旁边身着雪白狐裘的温弱女子,却并没有害怕,反而主动上前,担心道:“爹,你重伤未愈,不要太过激动……” “放心,为父好着呢。“ 二长老阴沉的面容,在看向女儿柔苏时,才会略微缓和,但只要一想到瞎了的眼睛,他周身的气势就又会阴沉下去。 “你放心,为父就是觉得楼主大婚,咋们这些个作手下的,没去道贺已死不敬,若是再不送点贺礼……如何过意得去?“ “爹……”柔苏微微蹙眉,略微苍白的小脸上,遍布担心,“你就不能放下这些,和女儿去过普通的日子吗?” 放下? 怎么可能? 他在前楼主的墓前发下过毒誓,誓死要完成他的遗志,大业未成,他怎么可能隐退山林。 “丹朱,派人去准备一下吧。”二长老看向旁边站着的丹朱,笑容阴毒,“咋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丹朱沉默颔首,转身去了。 柔苏见丹朱去了,顿时拉着面容阴沉的父亲道:“爹,你不要伤害少主哥哥!“ 影楼的人都知道,二长老的女儿柔苏,从小病弱,天生隐疾,不仅手无缚鸡之力,走几步都会喘两下。 从小到大在她身边的人,除了父亲派去伺候她的暗影,就是各种药物蛊虫。 她也极为乖巧,很少给二长老添乱,但在慕璟辰的事上,她却不能顺着父亲。 “当初本就是父亲您做的不对,少主只是为了护住自己的恋人……” 柔苏还没说完,便被二长老打断,“柔儿,那个女人不能做少主的恋人。” 纵然她现在的身份,大有利用价值,如果他还在影楼,也定会同意少主娶她,但就冲着少主是真心这点,这个女人,就不能活。 “你放心,爹不会伤害少主的。”二长老沙哑道。 别说少主只是要了他一只眼睛,哪怕是要他这条命,他都不会有片刻犹豫,他是真真实实效忠他的。 但他效忠的是身为影楼楼主的慕璟辰,是前楼主徒弟的慕璟辰,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忘记大业的慕璟辰。 “少主只是被妖女迷了心窍。”二长老的手缓缓的抚上了女儿的头,“等到那女人死了,少主的蛊惑就会解除,爹爹会回到影楼,你也会回到少主身边……“ 柔苏本来着急的面容,渐渐变得呆滞。“爹爹会回到影楼,柔儿也会回到少主身边,少主,会娶柔儿……” 第656章回门 柔苏不断重复着二长老告诉她的那句话,神情呆滞的样子,似乎已经完全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施展摄魂术的二长老,看着面容苍白的女儿,神色闪过一丝不忍和愧疚,但最终还是变成了死水般的阴沉。 “柔儿,对不住了,为了大计,爹只能小小的利用一下你了。” 三日后。 是新妇回门的日子。 慕璟辰一大早就陪着云若夕,坐车去了谢府,谢家知道今日大小姐和大姑爷回门,特地置新开的花草,挂了新纱。 “退休”后的谢堰,似乎只待在谢府,很少出门,今日闺女女婿会回门,更是早早来到客厅等待。 谢家的女主人贺海瑶也在,只是不见了虞氏,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抱恙。 需要上朝的谢珩自是不在的,但没什么事的谢思灵也不在,似乎就有些不合理了。 但云若夕不在意这些,按照陈嬷嬷教的礼节,拜了父母高堂,就坐在客厅,和父母聊聊家常。 不过尴尬的是,这母亲不是亲生母亲,父亲还不一定是父亲,彼此双方几乎没在一起生活过,所谓的家常是不存在的。 尤其谢堰还是个喜怒不形于色,寡言少语之人,故而坐下后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沉默后,只问了句:“你在王府住得可还习惯。” “习惯。” 呵,当然习惯,这人还没嫁,就已经住去人家府上了……贺海瑶心中冷笑,面上却始终没有表情。 谢堰见云若夕面色红润有光泽,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便知对方应该没有遭遇难事。 再看看慕璟辰,从出现在他视线里,目光就没怎么落在他和贺海瑶的身上,满心满眼都是身边的云若夕…… 任何心系女儿的父亲,看到这一幕,也都会放心,但谢堰的心里,却没来由的感觉到一阵悲凉。 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只希望云若夕不要像他和雪灵,二十年来生死不知,如隔两端。 “今日春寒,为父身体有些不适,你们自己走走看看,为父就不奉陪了。”谢堰简单找个借口,就离开了客厅。 而谢堰一走,贺海瑶立马撤离,好似在这里多待一刻,都会短命一般。 云若夕和慕璟辰起身,恭送了高堂,然后便退下了。 谢府的花园,还算不错,云若夕领着慕璟辰到处转了转,然后便准备离开,去看看孙婆婆。 “孙婆婆算是我的干娘,今日我回门,也该去看看她的。” 只是,他们才来谢家就走,传到外面,还以为谢堰不待见他们,于是两人是从后门坐了普通的马车走的。 四方街互通里,三娘婆婆开门看见两人的时候,差点没惊叫出声来。 “孙姐,你,你快来……”三娘婆婆惊讶得吐字不清。 “怎么了,是谁来了?”孙婆婆一走出来,就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变成了惊喜:“若夕!” 不过才喊出声,孙婆婆就轻轻打了嘴巴两下,“不对不对,我怎么有忘了,现在该叫你世子娘娘了。” 说实在的,世子娘娘这个称呼,比世子夫人,世子妃还要让云若夕觉得别扭,“婆婆,别这样,你还是叫我若夕吧。” “可是——” “若有外人的时候,你再喊我世子娘娘也不迟。”云若夕看向三娘等人,俏皮一笑,“现在这里又没有外人,不用那般客气。” 一句”现在这里没有外人“,瞬间拉进了彼此距离,暖化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三娘等人卸下拘束,露出笑容,孙婆婆更是立刻让正在砍柴的大牛,去把漆氏和赵太贤他们叫回来。 云若夕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自然得让她见见所有人,免得多跑。 云若夕也不阻止,只笑着把慕璟辰晾到一边,拉着孙婆婆就进了屋,问了些这段时间的情况。 “我哪里都好,阿竹他们也过得顺遂,你放心。“孙婆婆拉着云若夕的手,左看右看,欢喜之极,“当初我就觉得你和云辰相公十分相配,希望你们不是兄妹而是夫妻,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真的成真了。” 云若夕抿唇一笑。 “不过,今日不是你回门的日子吗?你们不用去谢府?”孙婆婆是很想念云若夕,但也不希望云若夕为了见她而误了礼仪。 “婆婆也说了,今日是回门的日子,谢家我已经去了,现在当然该来看婆婆你了。”云若夕俏皮的眨了眨研究。 孙婆婆差点没落下泪来,云若夕在这个日子回来看她,可不是还把她当干娘看吗。 “婆婆,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哭了。”云若夕替她抹掉眼泪,“你年纪大了,我本想把你接到身边,但王府情况复杂……” 未等云若夕说完,孙婆婆就握住她的手道:“你不用给我解释,我不会多心,你不让我去王府才是为了我好。” 孙婆婆虽然出身农村,不识几个大字,心境却很开阔,比不少读书人都要明事理,“王府是什么地方,稍不注意出个错,就是危及性命的。” 慕王府虽然不像别的侯门深府,会为难一个乡下老人,但孙婆婆年纪大了,脑子也时不时的犯糊涂,万一被有心人利用,会有不少麻烦。 孙婆婆觉得自己已经帮不上云若夕了,自然不愿意给带来麻烦。 云若夕见孙婆婆明白,也没有多说,只瞧着旁边的红色软枕道:“这枕头是婆婆你做的?” “对。”孙婆婆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本以为,你会在家里出嫁,于是和阿竹暗中置备了不少东西,结果没想到,你成了谢家千金……” 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没用上。 “但我很喜欢。”云若夕拿起那抱枕,“婆婆就把它当新婚礼物送我吧。” 孙婆婆笑了,“都是你的,你随便拿,不过说到新婚礼物。” 孙婆婆起身,去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我和阿竹一起绣的,绣的不是很好,你可别嫌弃。” 云若夕打开,发现是一方长形枕巾,用的是如水般的江南上好光绸,绣的是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和比翼鸟。 第657章白眼狼上门 知道云若夕不喜欢太艳丽的颜色,孙婆婆和漆氏还特地选了淡粉色,淡白色和淡绿色的线,总之,非常清新漂亮 云若夕很欢喜,“这么漂亮的枕巾,我怎么会嫌弃?” “你不嫌弃就好。”孙婆婆见云若夕眼睛微微闪光,便知道她是真喜欢。 旁边的三娘见孙婆婆送了东西,立刻回屋把自己准备的礼物拿了来。 云若夕打开,是小孩子的玩具。 三娘有些不好意思,“奴和婆婆除了洗衣干活,啥都不会,好在公公木工活很好,他做的玩具,小石头一直到都很喜欢,奴便想着,两个小少爷可能会喜欢。“ “真漂亮!”云若夕拿着手里的木鸟。“三娘,陈老伯,多谢你们了。” 三娘的公公陈老头见夫人喜欢,不由内心欣慰,他们这些穷人家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从心思上讨巧。 好在夫人和别的贵族女子不同,对他们这些下等人,一点也不嫌弃。 云若夕把礼物都收好,拿给了影七,“婆婆,我成亲那日,你们来了吗?” “来了的。”孙婆婆看了眼旁边望妻石般,只支着脑袋看向云若夕的倦懒男子,”云辰相公,哦不,世子爷安排了人,把我们都接去了王府。“ 而且慕璟辰还特别有心,给他们准备了恰当的衣裳,把他们安排在了娘家人的席位上,虽然周围都是谢家人。 但慕璟辰专门安排了侍女和下人服侍,隔着那些谢家人,对方想找麻烦都找不了。 “那就好。”云若夕看了一眼慕璟辰。 得到自家媳妇表扬眼神的慕世子,当即美美的一笑,那一笑如春华乍现,明珠出水,耀得整个陋室都蓬荜生辉起来。 三娘等人都下意识垂首,似不敢用目光亵渎天人容颜。 云若夕对这妖孽笑容,万分无奈,正打算让他收敛,外面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定是漆娘子他们回来了。” 晨曦小筑离云若夕家并不远,大牛跑得快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把人叫回来。 三娘开心的去开门,可是门一打开,她就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复杂。 “三娘。” 门外是一对夫妻,和一双儿女。 夫妻两看见三娘,就像看见自家人一般,没等三娘反应,就径直走了进来。 “娘,我们来看你了。” 娘? 云若夕对着陌生的声音正感觉奇怪,那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就领着儿女走了进来。 他们进来后,第一时间看向了孙婆婆,然后随后,目光就被孙婆婆身边的云若夕吸引,呆愣了神色。 “我得个老天爷,这是神仙娘娘吗?”中年女人夸张的叫着,神色充满震惊,和一丝掩盖得极好的嫉妒。 至于她旁边的中年男人,那是彻底看呆不知道作何反应了,直到他脊背生出一股寒意,他才猛的回神,看向那寒意发出的地方。 结果这一看,他更楞了,三魂六魄简直全都被牵扯出身体般,失去了应对反应。 而他身后的女儿,瞧见神色清冷的慕璟辰时,亦是怔住了身形,整颗心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刻入那张脸的样子。 慕璟辰神色不动,眼底深处却泛出一丝血光,云若夕不动声色的侧身,将这些人的视线格挡开。 “几位这般盯着我和夫君,是不是太失礼了?”云若夕不担心慕璟辰不高兴,会把这些人打一顿。 她只是不想他不高兴,也不喜欢有人盯着他……云若夕没发现,她现在也有些像慕璟辰,喜欢霸占对方了。 瞧着自家媳妇的秀美脊背,某人暗沉的眸子,这才微微缓和,只是那两人,似乎是孙婆婆的亲属? “你们来干什么?”孙婆婆此时的脸色,实在难以形容,本因云若夕到来而生出的红光,竟然变得通红,却不是激动的红,而是一种羞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红。 “娘,我们是特地来看你的啊。”中年妇人回过神来,提着手里的瓜果就走了上来,“这都是我和庄汉孝敬你的。” “我不需要。”孙婆婆疾言厉色道,“你们打哪来就回哪里,别在这里待了。” “娘,瞧您这话说的,你是庄汉的娘,庄汉的根,自然是你在哪里,我跟庄汉就得孝敬在哪里的。“ 中年妇人捅了捅身边男人的腰,那中年男人顿时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啊娘,我和娟娘是特地来接您回去的。 当初我不喜欢种庄稼,这才离开了清河村,本打算在岳阳稳定后,就接你一起来,可又担心你舍不得乡下的日子,这才犹豫。 如今你年纪大了,我们又听说你离开了村子,担心你没人照顾,这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照顾你的。“ 哼,担心没人照顾? “我看你们是觉得婆婆认了个嫁入王府的干女儿,特地来攀亲的吧。“ 陈庄汉夫妇神色一尬,循声望去,便见穿着素绿裙子的漆氏和赵太贤等人,出现在了门口。 “漆姐姐。”云若夕站起身,笑着喊了一下。 漆氏看见云若夕,顿时也露出笑容,走了过来,“大牛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信,毕竟今日是你回谢家的日子。” “谢家已经回了,父亲让我来看看你们,毕竟你们也是我的娘家人。”云若夕给谢堰带了个帽子。 她觉得,便宜父亲应该不会介意。 “原来是贵人同意了的。”漆氏笑着,然后便当着那陈庄汉夫妇的面,对着云若夕身后坐着的男子,恭谨的跪下。 “民妇漆氏,给世子爷请安。” 慕璟辰雍容华贵的坐在炕上,左手撑在旁边的茶几上,微支着下颚,见漆氏行跪礼,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明白了漆氏的意图。 他很是高冷的受了,还略微淡漠的回了句:“免礼。” “是,多谢世子爷。”漆氏缓缓起身,然后便看向那两个愣住的中年夫妇,肃起了神色,“你们见了世子爷为何不行礼!?” 陈庄汉夫妇楞了一下,“这,这还要行礼?” 他们进来的时候,见孙婆婆和云若夕他们坐在一张炕上,很自然的就以为对方已经死自家亲戚,不需行礼了。 第658章假情假意 “不行礼?”漆氏神色更冷了,“除了孙婆婆年长,是世子妃娘娘义母,暂且可不行礼外,你们一干草民,怎么能不行礼?” “就是。”旁边三娘婆婆连忙应和了一句,“刚刚我们全都是跪拜了世子大人,和世子妃娘娘后才起身的!” 三娘婆婆睁着眼睛说瞎话,三娘也没奇怪,只默默想着,刚刚他们一家人见到云若夕太过激动,居然也都忘记行礼了,下次可千万不能忘了。 “这……” 陈庄汉和刘娟正犹疑,那赵太贤和陈大壮等人,就赶紧在门口跪下,对着云若夕和慕璟辰行礼。 这一个二个都拜了,他们好像没有不拜的理由,陈庄汉夫妇对望了一眼,当即拉着身后的一儿一女也跪下了。 “草民陈庄汉。” “草民刘氏。” “拜见世子和世子妃娘娘。” 陈庄汉夫妇的女儿还好,已经十三四岁,爹娘叩头,她是犹豫了一下,就立马跟着叩了。 但那个七八岁的男孩,却是明星被家里人宠坏了的。 他被刘娟拉着跪下后,当即露出抗拒和不满,凶狠道:“娘,为什么要我跪下,他们是谁啊?凭什么——” “住嘴!”刘娟打了一下儿子巴掌,不让对方乱说话。 要知道这世子爷夫妇日后,可是他们家的大依仗,万万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得罪的。 可自小被父母外祖家宠坏了的陈耀祖,压根不懂这些,被母亲刘娟打了一巴掌后,顿时哭了起来。 那哭声,吼天震地,堪称熊孩子灭世狂音,分分钟是要破人耳膜的架势。 慕璟辰沉冷神色,唤了声:“阿七!” 影七当即上前,在孩子的脖子后面捏了一下。 陈耀祖倒了下去,刘娟顿时惨白了脸色——“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他睡过去而已。”影七清冷回应,退回到了慕璟辰身后。 刘娟仔细观察孩子,发现儿子呼吸尚在,这才略微放心,只是心中仍旧不平,“耀祖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把他打晕……” “小七只是让他睡去,如何谈打晕。”云若夕淡冷开口,“倒是你们,说什么担心孙婆婆年老无人照顾才来京城…… 现在孙婆婆如何你们也看到了,她身边有漆姐姐,有三娘一家,更有大牛二牛还有陈大哥,她不缺人照顾,你们可以回去了。“ 刘娟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一下,不过依旧做出谦恭的样子:“世子妃娘娘,这老人自古以来都是自家人照顾的。 虽然娘身边现在不缺人照顾,但我们作为她的儿子媳妇,理应在她身边尽孝,如若不然,可就是违背天理伦常的事。“ 刘娟是镇上的姑娘,从小就跟着父亲算账做生意,在人心算计和口才上面,那是比陈庄汉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您这般赶我们走,不让我们在娘的跟前尽孝……我们实在是心有不安,这说出去,也是要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的。“ 刘娟说着说着,竟委屈的落了泪,“我知道,世子妃娘娘是在怪我和庄汉,当初没有早点去清河村接娘。 但我们昨天也解释过了,彼时我爹娘掌着家里的大局,庄汉是入赘来的,我又只是女儿,家里一切都只能听我爹娘的。 爹娘不许,我们也没有办法。庄汉和我其实都偷偷回去过几次,见娘喜欢乡下,日子很好,这才放心。 如今爹娘上了年纪,把铺子都交给我和庄汉,娘又离开了清河村,咋们一家人自然是该团聚的……“ 这番话说得,要是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陈庄汉夫妇是真的夹在两边老人中间,左右为难。 事实上,云若夕早就请影七调查过,孙婆婆这个儿子,和他们两口子当初的作为。 刘娟就不说了,不是孙婆婆的女儿,她的确不用担负孙婆婆的养老,但孙婆婆的儿子陈庄汉,却确确实实不是人。 孙婆婆含辛茹苦的将他养大,又拿所有的积蓄供他读书,可他倒好,秀才考不上,还嫌弃乡下种田的日子苦。 和孙婆婆大吵一架后,直接卷走了家里的所有银钱,去了淇县县城,本来是要饿死的,结果被城里的姑娘刘娟看中了。 两人眉来眼去,最后珠胎暗结,刘娟的父亲没办法,只能把这个乡下来的童生,给招成了上门女婿。 陈庄汉开始在刘家吃软饭,完全不记得自己家中还有个老母亲,而刘娟呢,更是嫌弃丈夫的出身和丈夫的村妇母亲。 于是两口子很有默契的表示,没有孙婆婆这个人,把她一个人丢在清河村孤苦无依。 如今一片孝心的找上门来,无法是因为孙婆婆收养的那个寡妇翻了身,成了高门谢家的嫡长女不说,还嫁给了王府的世子。 连傻子都知道要赶紧攀亲戚,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云若夕对刘娟的哭哭啼啼,那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眼睛难受的。 她把目光放在孙婆婆身上,见孙婆婆脸上阴郁,眼底深处却流露了不忍,她便知道,孙婆婆这是又心软了。 父母对儿女往往比儿女对父母要深重,孙婆婆又是个十分疼爱孩子的人,她对陈庄汉夫妇,虽然有过怨,有过恨,但对方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媳妇。 如今又是带着孙子孙女一起来的……孙婆婆虽然不喜欢他们上门,但也说不出那种决绝的赶人话语。 云若夕微微思量后,对地上的人道:“你们既然想尽孝,可以。” 这是同意了? 陈庄汉夫妇刚高兴的抬头,云若夕就又笑道:“那你们把孙婆婆接回去吧,正好漆姐姐他们现在事多,我怕他们照顾不好孙婆婆呢。” 孙婆婆听到这话,表情就忍不住生出了落寞,若夕这是……在赶她走吗? 陈庄汉和刘娟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厌恶,他们千里迢迢的来京城,可不是要来接这个老太婆的。 而是要久在京城,靠着王府的大树好乘凉的。 第659章质问谢珩 现在云若夕不仅要赶他们走,连孙老太婆都要让他们带走……难不成这女人其实心理也嫌弃孙老太婆? 刘娟心里正这般想着,便见云若夕伸手反握住了孙婆婆的手,样子似在安抚……她脑袋里闪过一丝亮光,顿时一副懂事又体贴的样子—— “世子娘娘,娘和你共患难,彼此不是母女更胜母女,我们怎能拆散你们,娘还是留下的好,至于我们…… 我和庄汉本来就是买布做小生意的,这做生意哪里都是做,为了方便就近照顾娘,我们会把生意转来京城。” 云若夕笑了,“原来你都已经打算好了。” 刘娟像是听不出云若夕话里的讽刺,谦卑道:“没办法,我们欠娘的太多了,还请娘和世子妃娘娘,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 孙婆婆对自家儿子很了解,但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媳妇,却一点都不了解,刘娟说家里有苦衷,她是基本信了的。 因为刘娟的爹娘在县城,的确也是有几家店铺,小有脸面的人家,陈庄汉又是入赘去了刘家,自然不好去清河村接她。 “既然你都打算好了,那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我话钱说到前头,如今在这里当家的是漆姐姐,你们要是想上门来看婆婆,得先给漆姐姐打招呼。” 云若夕说完看向漆氏,然后又看了陈大壮和大牛二牛一眼,四人都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 刘娟闻言,心中暗狠,这个云氏果然不好糊弄,不过没关系,她需要的,只是这个亲戚名声,和能走动的权利。 至于能不能看到孙老太婆,她才不在乎…… “夫君,今日出来也久了,我们回谢府吧。”云若夕看向身后的慕璟辰。 慕璟辰对云若夕这声夫君相当受用,微微一笑,起身牵起了她的手。 云若夕看向孙婆婆,微微颔首,便和慕璟辰往外走去。 赵太贤跟了上来,“云……哦不,世子娘娘,你什么时候能来晨曦小筑看看……”这没有云若夕的点子,他的创作新菜之旅,都受到重创了。 云若夕笑了笑,“放心,我会去的,不过不是现在,店里你先和漆姐姐想办法,请个靠谱点的掌柜,家里,怕是需要漆姐姐多盯盯。” 云若夕对今日漆氏的派头,格外的惊喜,她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总是温顺低垂额头的女子,能像今天这般气势凌人。 果然,工作赚钱的女人,气场都是两米八。 “世子娘娘你放心,我懂的。”赵太贤兔子般的点了点头,就表示要继续去店里忙了。 而漆氏则是和三娘一起,搀扶着孙婆婆送了出来,云若夕对他们笑了笑,让他们别送了,便和慕璟辰出门上了车。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给自己留了祸害?” “怎么会?” 慕璟辰扶着她的小脸蛋,温柔道:“你只是在给他们机会。” 以云若夕现在的身份,的确可以强行赶走陈庄汉夫妇,孙婆婆对此,可能也不会反对。 但就算不反对,也不代表孙婆婆心里不在乎,不难过。 云若夕想的很简单,“若他们只是想单纯的靠着我来京城发展,看在孙婆婆高兴的份上,我就给他们依靠……” 毕竟千金难买家人笑。 “可他们要是敢乱来……”就别怪她不客气! 嗯,自家小女人可真霸气。 慕璟辰笑而不语,只凑过去,吻住了小女人的红唇。 累了一上午,也是时候要报酬了。 …… 云若夕和慕璟辰回到谢家,正好是午饭。 谢堰已经让人备了饭菜。 谢思灵和谢珩都在。 这一会,贺海瑶没出现,出现的是上午没出现的虞氏。 她笑着端起酒盏,简单的祝福了一下云若夕和慕璟辰这对新人,便十分本分的吃着自己面前的菜肴,不再吭声。 如不是谢堰就虞氏这么一个妾室,云若夕想,虞氏在谢家可能真的没什么存在感。 这顿饭,还是吃得格外沉闷,但云若夕安慰自己,这在古代,算是礼节得吃法。 等到饭后,也不知是不是春困的缘故,她突然想睡觉。 慕璟辰带着她回潇湘阁休息,等她睡着后,便起身离开了潇湘阁。 彼时谢珩正在书房里审阅公文,等到侍从说慕世子来了,他才抬起头来,“慕世子?” “谢丞相。” 慕璟辰走进来,面容是清浅带笑的模样,但笑容深处,却是有些冷的。 谢珩神色温和,看向慕璟辰,略微苍白的面容,似带着疲倦。 慕璟辰看向美丽却易碎的第一公子,不经意的便想起了一位故人,那是二长老的女儿柔苏,出现在他面前时,也大多是面无血色的样子。 “不知慕世子找我有什么事?” “一些私事。”慕璟辰看向旁边站着的阿木,笑着眯了眯眼睛,“所以,能不能单独谈谈?” “当然可以。”谢珩看向阿木,“阿木,你先出去。” “是。”阿木微微颔首,转身走了,心里头却是一千个不放心,这慕大魔头和自家大人,从小就不怎么互相说话。 今天莫名的找来,到底想干嘛? 阿木不知道。 而在他走后,慕璟辰却是指了指房梁道:“你的暗卫也让他们离开。” 谢珩眸光不动,浅浅的应了声:“好。” 话刚落,慕璟辰就感觉周围少了数道视线,整个书房内外,只剩下了他和谢珩两人。 慕璟辰看向谢珩,微眯了眸子,“谢珩,你能解释一下,你和云家的云晴雪或者说齐氏,是什么关系?” 当初云若夕跟着顾家来京城时,遭遇的那批杀手,十分特别,慕璟辰暗中让人查了好久,才慢慢摸到了源头。 这一摸,不仅让他大吃一惊,更是发现了谢家的一些秘密,“所有人都以为,谢小丞相只是权相谢堰退居幕后所推出一颗棋子。” 慕璟辰薄唇勾笑,眸带深意,“恐怕谁也想不到,谢小丞相,根本不死一颗只作摆设用的棋子。” “我当然不能只做摆设。”谢珩温和一笑,指了指面前的公文,“丞相的职责,我还是要尽到的。” 第660章看不穿 谢珩说这话时,神色沉静淡然,似乎并不担心慕璟辰会告诉谢堰,他这个棋子暗中养了自己的势力。 慕璟辰轻嗤一笑,没有说话。 谢珩也笑了一下,笑容很浅,微暖,像三月里的初阳,“你放心,我对若夕没有恶意。” 他转过身,从身后的书架文物架上,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盒子打开,露出两根看上去普通无奇的银针。 “当初那批刺客,的确是我派出去的。不过,不是因为我和齐氏母女有什么合作,而是因为,我想要报恩。” “报恩?” “对,你也知道,我的生母,并非贵族女子,她幼时在岳阳时,曾被安家的大小姐救过一命,后来流落京城,又靠安家的施粥,捡回了一条命。” 谢珩看着盒子里的银针,“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母亲遗憾未能报恩之事,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替她完成。” 所以他给了云晴雪这个盒子,告诉她,他可以为她做力所能及的三件事。 慕璟辰听着这番解释,唇角饶有兴味的微挑,眯了眯眼睛,“所以,你帮云晴雪只是因为误以为她是安晴芳的女儿。“ “不然呢。“谢珩抬眸看他,自始至终,目光都很温和,“那时候的我,根本不认识若夕,无冤无仇的,我什么要派人去杀她。” “盗贼与人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杀人?“慕璟辰眉目带笑,却始终有一丝幽深清冷之意,“安家之富,富可敌国,想来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不会动心。” 哪怕是世家大族,哪怕是高门侯府,面上对身为商户的安家,心里怕是都忍不住想要将其吞腹。 “谁若是得到了安家,都会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慕璟辰微微抬手,理了理手边的暗紫色袖口,“谢小丞相你,也不会例外。” “的确,我也不例外,但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谢珩将面前的盒子关上,重新回身,推动轮椅,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是啊,有什么意义? 一个根本没几年活头的人,根本没必要兢兢业业的去谋夺财富。 所以,他真的只是因为报恩,而失误了? 可为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慕璟辰凝星般的眸子,盯着谢珩,深邃又幽远,似想要透过那张俊美却苍白的玉容,看清他心里埋藏的东西。 但显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而这,也是慕璟辰一直警惕谢珩此人的真正原因。 他在谢珩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哪怕是脱离红尘,心如明镜台的白月轩,尚且对着世间,有医术方面的执着。 但谢珩此人,却仿佛只是一道晨曦的微光,除了让人感觉舒服和暖外,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没有玉望,没有渴求。 无论是常人对俗世的需求,还是出于生命本能对生的执着,他统统没有,看上去,似乎真的是一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 可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有自己的罗网…… “既然谢丞相解释清楚了,本世子也就不打扰了。”慕璟辰估摸着小女人应该要睡醒了,话不多说,直接起身,推门离去。 谢珩目送他离开,淡然一笑,便将视线重新放回面前的公文,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潇湘阁的云若夕午睡醒来,却没见慕璟辰,正准备去寻,紫衣玄袍的身影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几支桃花。 “这是?” “园子里折的。”慕璟辰将手里的桃花花枝递过去,“拿回去插在梳妆台?” “好。”云若夕拿过桃花花枝,灿然一笑。 人面桃花相映红,慕璟辰温柔的盯着她,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们走吧。” “嗯。” 两人离开谢府。 谢堰是亲自送出门口的,这一幕被不少好事者看到,传了出去。 一时间,谢家家主对这个民间遗珠女儿的疼爱,在京城家喻户晓,连带着云若夕旗下的酒楼,都蒸蒸日上。 更不用说,用了云若夕和慕璟辰名字谐音的晨曦小筑,已经成了京城情侣幽会,媒婆相亲的最佳地点。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虽然带着讽刺,但如果只取表面意思,用在云若夕身上,那是一点也不为过。 刘娟和陈庄汉在南市租铺子,本来是租不到什么好铺子的,结果一说他们和云若夕的关系,就来了好几个房东,给他们租铺子。 为了让他们租下铺子,甚至还愿意分期打折!刘娟和陈庄汉高兴不已,他们就知道,来京城这一趟,是值得的! 刘娟家在淇县是做布料生意的,生意规模不大,但也有好几间铺子,在淇县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刘娟做生意也还是有两把刷子,深得父母的看重,但可惜,她是女子,哪怕让丈夫入赘,儿子陈耀祖改成了刘耀祖,父母还是想把财产留给弟弟。 就在刘娟和陈庄汉暗中转移家中财产时,突然传来了孙婆婆义女是云家女儿的事,随后不久,那寡妇有和王府的世子有了关系。 总之,云若夕变来变去,成了天之骄女,而孙婆婆也随之水涨船高,几次受邀去王府小住。 夫妇两一合计,便来了京城。 这京城贵人多,随便抓两个,女儿的亲事就有了着落,儿子更是可以在京城读书,结交京城的达官贵人,将来荣华富贵,完全不在话下。 这不,果不其然的,他们只是去看了两下孙老太婆,送了点不值钱的蔬菜瓜果,就成功的用六折的价格租下了南市的旺铺,还是分期付款! 刘娟心里乐开了花,继续挂着谢家大小姐民间义兄嫂子的名义,去找江南的绸缎商谈进货价钱…… 云若夕得知后,抬手扶额,她就知道这两口子,会打着她的名义到处要好处,最后间接欠人情的还是她。 “小七,直接去告诉他们,想在京城做生意,可以,想处亲戚,也可以,但要是贪得无厌太过分,就还是回淇县吧。” “是。” 第661章野鸳鸯 云若夕嫁入王府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麻烦,她过得很充实,早上领着两个小包子做早操,然后和慕璟辰,一家四口吃早饭。 吃完早饭,领着孩子去席华阁,给爱睡懒觉的长公主请安,请完安,留下两个孩子,在席华阁附近的家中书塾上课,独自和慕璟辰回了房间。 再然后,便是夫妻两人的时光——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练功,等到一个大周天运作完毕,就开始传授她一套十分基本的剑法。 下午的时候两个孩子回到晨曦阁,夫妇两人又牵着孩子,去了马场,华阳郡主和慕璟阅准时等在马场教两个孩子。 而云若夕则继续跟着慕璟辰练习骑术,当然,她也开始接触射箭,只是那箭法,实则太差,射出去的箭,没一个中靶的。 反观两个小包子,两三天后,居然都开始中靶了。 虽说他们用的是华阳郡主特别让人连夜赶制的儿童版小弓箭,站的距离也比云若夕要近,但难度并不就比大人们的要小。 云若夕觉得很羞耻,自己这个当娘的,是越来越不如自家儿子了,可孩子越来越优秀,她这个当娘的,内心也忍不住得意安慰。 时间眨眼就到了春祭。 这一天,云若夕明显感觉到了春祭的隆重。 她也好,慕璟辰也好,两个孩子也好,都在凤仪长公主的安排下,穿上了暗红和玄色为主的祭祀礼服。 连素来喜欢轻衣劲装的华阳郡主,也不得不跟着母亲,穿上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华丽长裙。 一家七口,共坐了三辆马车。 慕王府和凤仪长公主一辆,华阳郡主一辆,云若夕和慕璟辰以及两个小包子一辆。 至于跟着来的慕璟阅,坐不惯马车,便骑着马护卫般的走在马车的前头开路。 同一时刻,京城御街内外,诸多户人家,纷纷驶出了马车,前往占了整个京城几乎三分之一地盘的巍峨皇城。 云晴雪身为云家的庶女,本是没有资格参加皇家春祭的,但云高卓和云老夫人都知道,云晴雪最近很得顾老夫人的心。 云晴雪主动要求,他们自然同意,而且这样难得露面机会,若是让云晴雪被哪家的贵人看上了,他们云家也有莫大的好处。 相比较王侯世家的缓缓而至,大部分官员,尤其是没有深厚底蕴的官员家庭,都是很早就在宫门外候着了的。 等到时辰一到,宫门打开,他们才能徒步走进皇城。 云晴雪下马车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是慕王府马车驶来的时候,两边官员夹道恭迎,默默看着王府的马车驶入内城。 云晴雪盯着中间那辆马车,暗沉的眸子几乎要渗出血来,同样是进宫参加祭典,同样是跟随家人露面。 春寒未消的早晨,她,曾经的云大小姐,只能站在躬身的人群里,卑微的朝着前方敬礼,然后步行进入内城。 而云若夕,那个曾被她踩入泥泞的女人,却能坐在那般华丽又温暖的马车里,进入内城,甚至见到天子。 云晴雪想起无意间在顾夫人那里得知,顾颜之为了云若夕两次受伤的是,心中的阴冷幽暗,更是如剧毒般蔓延。 云若夕,你夺我身份,夺我家财,夺我夫君……凭什么还过得这般好,成为了我想都不敢想的人! 我要你死! 王府的马车过后,云晴雪跟着父亲微微抬头,瞧着那高耸巍峨的皇城宫墙,她冷笑着将指尖掐入掌心。 等着吧,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晴雪,走了。” “是,父亲。” …… 百官勋爵,皇亲国戚,纷纷聚集在了皇城西处的太极殿。 每年春祭,皇帝要率王公侯爵、文武百官,朝拜皇家宗祠,然后在司仪的主持下,进行祭天仪式。 云若夕对大宁皇家的这些规矩不太懂,也不关心,只照着陈嬷嬷的交代,乖巧的领着两个孩子站在慕璟辰的身边。 大家跪,她也跪,大家拜,她也拜,偶尔往后一瞥,便瞧见长阶之下,黑压压的一片。 云若夕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却也一瞬明白,为什么古往今来那么多人,都想去到那权利巅峰。 这种众生皆在服臣在脚下的感觉,和神有什么区别,但可惜,终究只是当权者的错觉,他们不是神。 也永远不可能成为神…… 云若夕手持礼牌,跟着慕璟辰站到一边,安安静静的做一个摆设,听司天监的礼仪官说祭祀祷词。 等到一上午繁复的仪式典礼下来,她觉得她的脖子要断了。 没办法,谁让她头上戴的鸾鸟礼冠,有差不多一斤多重,纵然她体力不错,但人脖子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地方。 一直压着,她受不了。 慕璟辰明显也看了出来,等到礼节差不多了,便把两个孩子交给了凤仪长公主,领着云若夕去了一处偏殿休息。 这处偏殿离太极殿不算太远,离太极殿后的广德殿也很近,如果皇帝要在广德殿用膳,他们也能及时赶过去。 只是没想到,他们才走进偏殿的内堂,就听到殿外进来了两个人,且这两个人,明显没注意到内堂已经有人进去,居然一进殿中,就开始撕扯衣裳。 “殿下,这里怕是不妥吧。”娇媚的女子声推拒着,但身上的动作,却是欲拒还迎。 身着繁复礼服衣袍的男子,紧紧的搂抱着女子,不断撕扯着她的衣裳,踹着粗气:“有什么不妥的,这里这么偏,不会有人来的。“ 的确,除了恃宠而骄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的慕大世子,谁也不敢在春祭这个重大的皇家集会上溜走。 当然,这个色字头上一把刀的男人同样胆大,居然敢在这个时候,于太极殿外的小偏殿里行这样的事。 且听对话,那女子还似乎不是他的妻子—— “可是殿下,要是让王妃娘娘知道,她一定会打死我的……” “放心,有本殿下在,那个母老虎不敢拿你怎样的。”男子边要边哄,“放心,等春祭回去,本王就纳了你!” 两人一边说,一边动作,很快就传出了一些不太雅声音。 第662章皇家亲戚多 云若夕一脸尴尬,完全不知道,是该继续装没看见,还是该提醒外面的人,这里有人,让他们换个地方。 她正准备向慕璟辰寻求建议,就见慕璟辰勾笑带嘲,在她耳朵附近点了一下,然后她就对外面的情况听不太清楚了。 云若夕楞了一下,不高兴了,这混蛋,怎么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啥现场版他能听,她就不能。 她瞪圆眼睛抗议,慕璟辰却是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传音入密道:“乖,他们太吵……你要是想了,为夫换个地方满足你。” 麻的! 她是这个意思吗? 谁想要了! 云若夕想推开慕璟辰,却发现慕璟辰帮她取下了礼冠,轻柔捏着脖颈,很舒服,很轻松,就像石头从身上卸下去了一般。 云若夕不瞪眼了,立刻舒爽的闭上眼睛,享受慕璟辰的按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模糊的声音渐渐消失。 慕璟辰给她重新带上了礼冠,“走吧,到午宴时间了。” “嗯。” 云若夕见慕璟辰开口说话,便知外面的野鸳鸯完事了。 她不由推算了下时间,发现那男人的时间短得可怕。 等等…… 她想这个做什么。 她怎么能这么污!? 云若夕狂甩脑袋,消除想法,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没把礼冠给甩下去。 慕璟辰见此,顿时帮她扶住礼冠,微微蹙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没戴好,让你难受了?” “不是。”云若夕微微红脸,尴尬道:“我们走吧。” 云若夕拉起慕璟辰的手就往外走,结果走着走着不识路,只能停下脚步,看向慕璟辰试探着问“是,是走这边吧。” 慕璟辰轻嗤一笑,化被动为主动,重新牵起她的手,走向了右边。“是这边。” “……” 某世子:嗯,自家小女人那强壮镇定的样子,别说,还挺可爱。 两人回到广德殿的时候,已经布下了春祭宴。 因是典礼宴会,宴会上的布置也好,歌舞也罢,都是比较庄重的。 舞者歌者,多带祭礼之意,少了风花雪月的味道。 云若夕却看得津津有味。 她和慕璟辰的位置,位于慕王爷和长公主后面,但从整个大殿里的位置上看,已经算是地位极高的皇亲国戚了。 慕王爷和长公主的对面,是东宫太子,和太子妃,然后才是后宫有品阶的妃子,妃子下方,是皇子和公主。 皇子独坐一桌,公主却是两人一桌,当然,出嫁后有驸马的公主例外。 而他们这边,慕王爷和长公主的下方,则是皇帝的弟弟齐王,以及齐王妃。 齐王夫妇的再下方,才是谢家、王家、贺家这些上三门的人。 其余世家,皆在上三门之后。 官员嘛,则坐去了大殿最末端和角落。 至于他们的家人,那是上殿的资格都没有的。 据说,另有偏殿招待。 云若夕往右边看去,便见齐王身后坐着他的长子姜涛,以及姜涛的妻子。 那个曾在谢府里见过的,齐王的独女韵秀郡主,则在姜涛后面的位置,这一点,和华阳郡主一样。 云若夕心中微叹,纵然华阳郡主是慕璟辰的嫡长姐,她的位置仍旧在慕璟辰和她身后。 这说明大宁即便开放,给了女子诸多便宜,在骨子里,也还是重男轻女的。 从这些座位的排序就可以看出来。 云若夕一边吃东西,一边暗中观察,那小机灵的模样,看得慕璟辰直想捏她的小脸蛋。 “阿夕,你这样可真像兔子。” “啊?” 兔子? 为什么啊? “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又舍不得手里的美食……”慕璟辰轻笑,“可不是出来觅食的兔子?“ “……” 哼,以为她想吗? 她还想专心吃东西呢,可她既然半只脚踏入皇家范畴,成了皇帝的外甥媳妇,将来注定要和这些皇亲国戚打交道的。 总不能一个个的都用画去认识吧,自然得趁着这个时候,能记下得都记下。 慕璟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取笑了她后,便开始给她介绍,云若夕一一听着,然后便把注意力,落在了对面的后宫妃子和皇嗣上。 历代皇帝大多都是佳丽三千,这话当真不假,哪怕是不怎么广选秀女的高帝,后宫也有诸多嫔妃。 不过值得云若夕这个世子妃注意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有分量的女人。 一个自然是当今皇后,出自王家,一个便是位于四妃之上,皇后之下的贵妃,出自谢家。 两外两个,是四妃中的两个,褚德妃和赵贤妃,剩下的,便是有皇家子嗣的萧贵人和苏才人。 当然了,李昭仪作为皇恩盛宠的妃子,自然是要记得的。 剩下的子嗣,嗯,也很好记。 当今圣上的孩子不多,一共十个,六个皇子四个公主,其中靠前的四个,全是皇子,到了第五个才是公主。 故而这五公主康宁,是众位皇子公主中最受高帝宠爱的,夫婿也在是在世家子弟中挑了又挑,最后选择了谢家子弟。 云若夕在看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了一道猥琐的视线,她看了过去,便见对方端着酒杯,目光在她的脸上肆无忌惮的游离。 这个人,是二皇子…… 云若夕眸光微冷,不同声色的微微后移,避开了对方的探视,而慕璟辰似乎也注意到这道令人不悦的视线,眸光冰冷的看了回去。 不过二皇子显然都陷入了美色之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某人的眼如刀剑。 他心中惊艳之极,这皇家祭祀的礼服,最是繁重难看,就算是再美的女人,穿上这厚实的衣裳,也会失去了让人品尝的味道。 哪怕是美艳倾城的李昭仪,穿上礼服后,也依旧少了那媚然天成的味道。 可她却没有! 二皇子姜庆怎么也没想到,表弟慕璟辰娶的这个民间千金,会有这样令人惊艳的面容和不俗的味道。 美,难得的美。 和京城这些乱七八糟规矩养出来的女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他喉咙咽下酒水,一股难言的炙热在身体里升腾。 第663章绿帽子 然而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他身边的盛装女人,偷偷的拧了一下他的大腿,他没忍住哎呦了出来,手里的杯子也落在了桌子上。 这一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偏偏因为他坐在最前排,又是皇子,自然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中间的帝王看了过来,“老二,你怎么了?“ 二皇子暗中狠狠的瞪了二王妃一眼,然后一脸带笑道:“父皇,没什么,儿臣只是一不小心,没拿稳杯子。” 皇帝左边的太后微微蹙眉,“虽是宴会,但毕竟是春祭宴,少喝点。” “是。”二皇子恭恭敬敬的听着。 一段小小的插曲就那么过去。 午宴结束后,各宫的主子都回去休息,文武百官则领着自己的家属原路返回,只有像慕王府这样的王侯之家,或者谢家这样的世家高门,才有资格继续留在宫中。 这些人家的男宾去了乾元殿,女宾则去了坤宁宫。 云若夕不想和慕璟辰分开,但出于规矩,也只能稳着心态,跟在华阳郡主身边。 凤仪长公主在一众女宾客里,显然是最有分量的,她进去的时候,连王皇后都的亲自起身相迎,“凤仪,你都多久没来本宫的宫里坐了。” 凤仪长公主微微一笑,“听闻嫂嫂身子不适,凤仪才不敢常来打搅,不过今日见到嫂嫂已经恢复如初,凤仪日后定是要来叨扰的。” 王皇后大方一笑,邀了凤仪长公主跟她一起上坐,其余诰命夫人和携带的女眷,则纷纷坐在下首。 华阳郡主去到凤仪长公主旁边,沉稳坐下。 云若夕自然也跟了过去,但也不知道是宫女们计算失误,还是故意为之,凤仪长公主下方空着的位置只有一个。 也就是说华阳郡主坐下后,云若夕就没位置了。 而华阳郡主旁边的位置,坐着的是个看上去十分庄重身穿华服的老太太,一看就是世家侯府的老夫人或者高官的诰命母亲。 云若夕惹不起,也不想和个老人争座位,便乖乖的去到华阳郡主的身后站着了。 她这一战,别说,还真像华阳郡主的贴身丫鬟。 殿厅里或作或站的贵族女子们见了,都不由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了过去。 甚至还有人在她身后不远处,偷偷耻笑—— “民间来的就是民间来的,上不得台面。“ “可不是她这样样子,和下人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长了张狐猸子的脸,到处勾男人。” “可不是,这成亲前就和人苟且,生了孩子,能是个好的。” …… 这些话,华阳郡主和凤仪长公主等人,未必没听到,她们虽然不喜欢云若夕,但云若夕好歹也是他们慕王府的人。 这般任由人说道,她们显然是不高兴的,不过母女两对视一眼后都没有开腔。 显然,她们都很想知道云若夕自己会怎么应对。 这样的贵女齐聚场合,绝对不会只有今天这一次,云若夕作为慕璟辰的世子妃,若不能服人,每次都要靠她们来帮她撑台面,她这个世子妃也不消做了。 可是母女俩却发现,云若夕听了那些话后,一点不悦的神色都没有,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得意。 得意? 她在得意什么? 母女俩不明白,和宫女们站在角落的影七却是明白得紧,自家夫人这是在得意,她又被人夸漂亮了。 对云若夕而言,被骂狐猸子,可不就是在被人夸长得漂亮? 至于婚前生孩子? 她就更得意了,她家阿辰那般好,计算不结婚,她愿意给他生小包子。 嗯哼!!! 庸人才不会招人嫉恨,她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就听过各种中伤的话了。 这点背后笑言论,她还不放在眼里。 于是后面议论纷纷,云若夕岿然不动,看得华阳郡主和凤仪长公主,是完全摸不清状况,她这是无力反抗,还是不想反抗? 云若夕在这里被人冷嘲热讽,加暗中耻笑,慕璟辰在那边却是倚在凳子上,听各个子弟前来给他说恭喜。 但叶晗光等人,却是微微皱眉,把慕璟辰拉到了一边去。 “归远,你的这个新媳妇……” 苏子健还没想好,怎么形容,慕璟辰就直言道:“当初在朝乐楼被拍卖的的确是她,不过她是被朝乐楼的老板强行绑去的。” 朝乐楼的老板据说是漕帮的龙头,而云若夕得罪过漕帮,这件事整个京城都知道。 “原来是这样。”苏子健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天知道他今日看到慕璟辰身边的女人时,有多吃惊。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在朝乐楼惊艳所有人的女子,居然是慕璟辰的人,还好当初叶晗光买下后,还没下手,不然真不知道他们这个兄弟情该怎么继续。 苏子健去了疑惑,叶晗光却没有,天知道他在再次看到云若夕,却是慕璟辰身边的世子妃时,是什么心情。 他用扇子指了指最边缘的角落,慕璟辰便懂了他的意思,两人离开苏子健等人,去到更偏僻的角落,展开了灵魂般的对话。 “那日从房间里救走她的人,是你?”叶晗光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武功那么好了?” “我一直都还算不错。”慕璟辰神色浅淡。 叶晗光却摇了摇头,“不,那日救走她的,不是你。” 他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不是成天混在一起,但对彼此的身形动作神态眼神都格外了解。 那日救走云若夕的男子,眼型并非丹凤眼,眸光也不像慕璟辰这般影影绰绰,勾魂摄魄,而是如高山雪景一般的孤冷。 那样的眼神和凌厉的目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那日她身上明显被下了药。”叶晗光想起云若夕主动的亲吻,眸光下意识的有些幽暗,“如果是被顾颜之救走……” 两人指不定是发生过什么的。 慕璟辰自然知道叶晗光在担心什么,“他的确是从你手里救走了阿夕,但半路被我的人拦截了。” “是吗?”叶晗光明显有些怀疑,毕竟是个男人,都不会承认自己被人戴了绿帽子。 第664章驸马难当 某世子不高兴了,“晗光,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敢觊觎他的小女人,花钱买下她,他还没找他算账呢,现在居然怀疑他被绿了? 叶晗光绽开玉骨扇,浅浅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提醒你,那晚她的样子,怕是不少人都看到了,为了避免流出些不好的事,你还是想想法子。” 那晚红云被抢走后,朝乐楼损失了不少人,这些消息叶晗光都知道,所以他也明白慕璟辰没有说谎,对方的确带了不少人来救云若夕。 “你说的也是,她这张脸,的确麻烦。”慕璟辰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曾经以为自己的脸是最麻烦的,没想到他爱上的女人才是最麻烦的。 果然还是戴面巾比较好…… “你成亲,叶府虽然送了东西,但都是我爹送的,我这个当兄弟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叶晗光道,“朱家的百宝阁,你抽个时间带她去,随便选一件。” 江南首富朱家的百宝阁,可是让玉行的金得利都眼红心痒的地方,那里面的东西,没有一样不是宝贝。 慕璟辰勾了勾唇,“这么大方。”不会是还对他的人感兴趣吧。 “别误会,人皆好美,我对当初朝乐楼里的红云,的确是有些欣赏,但也只是有一些好感罢了。”叶晗光见慕璟辰凤眸微眯,就赶紧做了解释。 当时的他,的确是想过将云若夕带回叶家,做他的身边人,但也只是身边人,无论是娶妻还是纳妾,他都还没考虑过。 “既然她不是红云,而是你的妻子,我自然不会有别的心思。” 很多事情,只要说开,便不会有太多误会,叶晗光和慕璟辰自小一起长大,自是知道这个表面混账,内心其实一清二楚的王府世子,有多小气。 他可不会因为一个完全只有一面的女人,和一场风花雪月般的意外邂逅,就失去这个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兄弟。 叶晗光了解慕璟辰,慕璟辰也了解叶晗光——叶晗光这个人,平时话不多,心中却很有丘壑,他喜欢美的东西,无论是画作,风景,美人,玉石…… 只要是美的东西,他都爱,也都有将其收纳的冲动,在他们这一堆纨绔子弟里,叶晗光的纨绔,可能就是他比较爱败家,一旦看上眼的,都会买下。 云若夕怕也是这么回事。 “不过那块血玉……”叶晗光意味深长的看向慕璟辰,“我记得我可是收在我的宝库里的,你手底下的人,很厉害嘛啊。” 居然能悄无声息的打开他的宝库,带走哪块难得的绝美血玉。 “那是本世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我自然得拿走,至于你的地下宝库……”慕璟辰摇头轻笑了两下,“的确加强,本世子随便去黑市上找了个偷儿,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潜进去。” 叶晗光额头青筋不动声色的跳了一下,“不用你说,我已经派人去请万宝阁的千机怪人了,有本事下次再喊人来。” “没问题。”慕璟辰薄唇微挑,“不过到时候我偷到什么,你就得给我。” 叶晗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慕璟辰曾经敲诈过的四大商行,以及不少京城里的富商老板……他有些后悔了。 但面子再那里搁着,他最后只能一脸淡定道:“可以。” 慕璟辰挑挑眉,和叶晗光回去了苏子健等人身边,还未说上话,三皇子就走了过来,“璟辰,本王送你的新婚之礼,可还喜欢?” 慕王府世子大婚,京城有点门面的人都差人送来了贺礼,已经封王的三皇子自然也送了,送的是三套和玲珑七宝差不多价值的首饰。 慕璟辰笑了笑,“嗯,内子很喜欢,多谢三王爷了。” “本王说了多少次了,你我本是表兄弟,喊三王爷多见外,还是和四弟一样,叫我三皇兄好了。” 慕璟辰眉眼清浅,没有拒绝,“既然三皇兄不介意,那我就这么叫了。” “哎,这样就对了。”三皇子说完,看向慕璟辰身边的这些个“纨绔子弟”,笑容亲切又平易近人。 “明日就要春猎,到时候,你们可又别输给平宁那个丫头。” 众人闻言,都是很羞惭的一笑。 “平宁公主骑射之术过人,我们输给她,实在是正常。”苏子健毫不在意的笑着解释,心里却开始打起鼓来。 另外几个,除了年纪最小的江枫,和长得胖胖的朱瑞外,也都跟苏子健一样,在心里敲了起了鼓。 平宁公主今年已经虚岁十五,民间女子大多十四定礼,皇家公主自然也不会例外,哪怕是最受宠爱的康宁公主,也没被陛下强留超过十八。 六公主平宁虽没有康宁公主那般受宠,但她是谢贵妃的女儿,身份之高,一般的世家子弟,是配不上的。 帝王很有可能会从王家、贺家、和几个公候伯爵里挑。 他们这几个,虽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但却是纨绔子弟里最为上层的那一波人。 即便不学无术、成天遛狗,甚至仗势欺人,但家世好、样貌好,在京城一干女子里,还是极其受欢迎的。 在帝王眼中,也十分顺眼。 众人心中不仅有些难受,这皇家的女婿,可是一点也不好当的,身份上不如老婆,地位上不如老婆。 哪怕他们是公门侯府的贵公子,走哪横哪,在皇家人面前,仍旧是臣子,这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的妻子仗着公主身份,让他们瞎跪,他们也是得跪着的。 更可怕的是,一般娶了公主的人,都不能纳妾,这对于喜欢寻花问柳和风花雪月的纨绔公子哥们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于是三皇子接下来说了什么,他们是一个字都没听了,等到三皇子自觉的走了,苏子健便立刻拉着慕璟辰的手道:“世子爷,拜托了,你把你那表妹收了吧!” “是啊,康宁公主还好,虽然极受陛下恩宠,却从不恃宠而骄,性子也十分好相处,但平宁公主自小就被谢贵妃宠坏了……” 那脾气,惹急了可是会拿鞭子抽人的。 第665章女人的战场 “没错,平宁公主不是一直嚷着要嫁给你吗?你……”就帮大家收了那女魔头吧……苏子健还没说完,就被慕璟辰微微抬起的长袖,给挡了回去。 ? “对不住了各位,内子爱吃醋,本世子又惧内,为了避免跪搓衣板,本世子此生都不会考虑纳妾,还请各位自行保重。“ 慕璟辰说完就转身走了,只留下一群大小跟他混的纨绔子弟两眼发晕。 天! 他们听到了什么? 慕世子极其惧内? 被曾被罚跪搓衣板?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会杀人放火,挖眼掏心的凶残魔头吗? 众人惊悚了。 而这时的慕璟辰心里,只有小女人的身影。 他不在她身边,她会不会被人欺负? 纵然知道以她的脾性和脑子,轻易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可万一呢,这女人阴险起来,可是比男人厉害百倍的。 他不敢拿小女人的安危去赌,再者,他这一时半刻没见到小女人,心里已经不太舒服了,自然是要立刻去寻的。 慕璟辰往坤宁宫走的时候,坤宁宫的众位贵女正在品尝一款糕点,据说是御膳房的糕点师傅做的。 皇后极其喜欢,就赏了各位一起品尝。 云若夕本就好吃,自然是第一次就放进了嘴里,这一放,她就亮了眼睛,红豆糕,却又不是普通的红豆糕。 加了冰镇的果汁,和一些她暂时还吃不出来的东西,甜而不腻,嫩而不粘,冰滑却又不冻人,实在是点心里的极品。 她就知道,来皇宫吃饭是有盼头的,哪怕要学一堆规矩,顶着一斤多的礼冠也是值得的! 不过唯一不好的是,这贵族集会,动不动就是要吟诗作对,这不,好好的吃个红豆糕,都要说些典故和词句,来彰显自己的才学和品位。 云若夕一个粗人(理科生),是真的不大习惯这些,于是当人提出,每人都以“红豆”为题吟诗一首的时候,云若夕差点没把小眼神等过去。 提出建议的那名贵妇是王家的主母,亦是当今皇后的大嫂,而她之所以提出这个,八成是为了她的女儿王莲衣。 这谁都知道,王莲衣的诗词才学是京城第一,但因有个琴棋书画皆第一的谢思灵,综合对比下,王莲衣便一直屈居在千金榜榜眼位置。 如今慕璟辰的婚事已了,王夫人自然要让王莲衣,在这些家世和他们王家相差不大的贵妇面前展示展示,以方便将来说亲。 云若夕瞧向王莲衣,发现她跟谢思灵相差不大,都是十七八岁的初长成的样子,外貌清秀,气质出尘。 一双似蹙非蹙笼烟眉,端得是多情的才女标配,如果她在表现病弱一些,云若夕大概会以为她就是林妹妹在世。 “嗯,以红豆为题的吟诗,的确有意思,大家可以各自发挥,若是有好的,本宫有重赏。”同为王家人,皇后哪不知道大嫂的意思,当即允了。 王莲衣也不扭捏推脱,当即以红豆为主题,吟诗一首。 这诗一出,人人称好,有些世家没那么顶尖的女儿,也不知是真心称赞还是拍马屁,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皇后等贵妇们也不介意这种略显不规矩的举动,毕竟王莲衣的诗是真的好。 但因为太好,珠玉在前,后面的世家女子们,便都有些难以启齿,一个个的都憋了好久,才憋出那了一两句。 尤其是将军府的小姐褚娇娇,那是压根说不出来,好在她情商不低,耍赖般的道:“哎呀,我这个脑子,怎么能比得过莲衣姐姐。 这谁都知道,莲衣姐姐的诗词才学在咋们大宁女子里,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皇后娘娘今日的赏赐,怕只有莲衣姐姐可以拿了。” 褚娇娇说这话,亲近王莲衣是亲近了,却有些得罪谢思灵,但她一点也不怕得罪,更甚至有些故意。 谁让谢思灵的母亲贺海瑶,前几天回了贺家,暗中商议给谢思灵定亲的事。 她当初想着谢思灵是贺风晏的表妹,还可以亲近了几次,可没想到贺家居然有意亲上加亲,想和谢府结亲。 虽说这事是她托母亲暗中探听来的,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更不确定贺海瑶定的是老二还是老三。 但就冲着有可能给她抢贺风晏这一点,她就把谢思灵视为了仇敌。 结果她没想到,她这话一出,谢思灵没啥感觉,坐在谢思灵周围的韵秀郡主也好,成安县主也罢,居然全都帮谢思灵怼了回来—— “莲衣的诗词才华的确很好,可这说是大宁女子第一,却也未必,我可听说江南一代,才女辈出,多的是善写诗词的女子。” “没错,这善写诗词的女子,到处都是,我祖母说,烟雨楼的几个清倌,可做得一手好词……“ 清倌儿? 这不是在把王莲衣往青楼女子身上作比? 妥妥的侮辱啊。 皇后也好王夫人也罢,所有站在王家这边的贵妇,都有些不悦。 褚娇娇自然是看了出来,且她还不怕把这火浇大,故意把大家避之不提的情况点了出来:“成安县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怎么能把莲衣和那些风尘女子作比?” 成安县主到这里,也自知有些失言,可话已经说出,不能收回,只能狡辩道:“褚娇娇,你可别乱冤枉好人,我可没这么说,这么说的是你!” 非常幼稚的少女对骂,云若夕觉得有些好玩,在场这些规矩刻入骨子里的贵妇们,却是觉得有些难看。 成安县主的母亲,呵斥了她一声,而褚娇娇的母亲,也同时喝住了褚娇娇,因为她们要是再不出手,皇后出马,这事就没完了。 “诸位今日想必也乏了,还是早早的回去歇息吧。”王皇后露出疲态,挥了挥手,众多贵妇诰命夫人,便领着自家的嫡女嫡孙女,纷纷告退。 云若夕跟着和华阳郡主,十分自觉的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了凤仪长公主。 等到走出宫门,云若夕注意到不远处有一道视线,小鹿般的在打量着她。 第666章短暂的幸福 云若夕望过去,便见顾菁菁把目光羞怯的收回,跟着身边的母亲快速离去。 云若夕想,顾菁菁应该是想和她打招呼的,可无论是她曾经的身份,还是现在的身份,她们量都不好再在人前打招呼了。 “行了,不用你扶着。”凤仪长公主甩掉云若夕的手,面色微微不愉。 华阳郡主对云若夕直言道:“刚才那些人那般说你,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云若夕浅浅一笑,“郡主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是骂回去?还是打回去? “若是骂回去,人家会说我没素质,若是打回去,那也不应该是这种场合。” 华阳郡主眨了眨研眼睛:照这意思,你还要偷偷的打? “我现在又不代表我自己,她们辱我自然要做好被报复的代价。”云若夕看向华阳郡主和凤仪长公主。 “这些人忽略事实,随便辱我,明显都是不讲真相和道理的,在她们那里,我也不用以德服人,只用地位和权势说话就好。“ 云若夕的这番话,悉数落在前来接她的慕璟辰耳朵里。 他深邃的凤眸,泛起微光,绯色的红唇,勾起宠溺的柔笑,整个人都好像渡了一层薄光一般,超云若夕走来。 “阿夕。” 一声轻唤,云若夕立刻回头,然后绽开笑颜,提起长裙,走了过去。 看见两人手拉手的画面,凤仪长公主居然有些小吃醋,自家儿子,是真真切切的被人拱了,身被拱了,心也拱了,一点也没有她了。 但想起刚刚云若夕的那番话,她却和华阳郡主一样,觉得殿前长阶下的这两人,是天生注定的一对。 可不是,对于身在皇家政权中心的人,讲什么德行,想要过得好,或者说想要好好的活,那就得拿拳头说话。 凤仪长公主对华阳郡主道:“回去告诉她,她要是缺打手,找本宫。” 华阳郡主抿唇一笑,牵着母亲走下了台阶。 一家七口,怎么来,怎么去,只是当天夜里,京城数家贵族小姐,发生了难以对外言语的事。 不是头发被减坏了,就是梦到了长舌妇吊死在窗口,有的甚至不见了最喜欢的珠宝和首饰,最为严重的是将军府的小姐褚娇娇。 她回去后就开始长一种红疹子,请御医,泡药浴,折腾了一晚上,才算消下去,可就算是消下去,精神也十不存一。 看着自家闺女那憔悴样,将军夫人那是心疼不已。 “要不春猎你就别去了,皮肤在春季多有敏感,你要是在野外碰到什么,又生红疹子,可怎么办?” 在皇家猎场的行宫,可不必在家中方便。 再说了,一个大闺女生红疹子,那得多难看啊,褚娇娇正是要议亲的年纪,怎么能在众人面前出丑。 但褚娇娇坚持要去—— “指不定是吃了那红豆糕才得的,母亲,我必须得去,每年的女子狩猎魁首都可以得到陛下御赐的奖励。” 她要把这奖励拿到手,这样她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了。 将军夫人宠爱女儿,只得由着她去,但他儿子褚峻修却是觉得,“娇娇出疹子这事没有这么简单。” 他和褚娇娇之前,是往死里整云若夕的,虽然做得干净,那些冤枉云若夕的草民,都不知道背后是他们将军府。 京兆尹也不敢招出他们,但保不住慕璟辰已经知道了什么。 慕璟辰这个人的作风,褚峻修也听说过——从不正面下手,只玩阴的,且玩阴狠的,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玩得过他。 这也是诸多京城不少人,对他敬而远之的最大原因。 “老二,你的意思是,娇娇是被人害的?”将军夫人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娇娇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我也只是猜测,母亲让人多注意一下就好。”褚峻修沉声道,“到时候我也在,有什么不对就来找我。” “嗯。”将军夫人对这个二儿子还是很倚重的。 …… 晚上,云若夕给两个小包子收拾行囊,慕璟辰在旁边看着,眉眼唇角都凝着笑。 他曾以为自己会独孤终老,却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有他心爱的妻子,甚至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 影魅口中的老乞丐,他突然想见上一见,不是为了好奇,也不是为了打探,而是单纯的说一声谢谢。 如果没有他的临时起意,他可能就不会有这么两个可爱的孩子,也不会和云若夕情缘前定。 只是—— 在那橘黄色灯火笼罩的温馨下,某人的心中却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恐惧,好似觉得眼前笑意盈盈的笑女人,会在某一天消失,独留下他一人。 此念刚起,谢堰的背影便出现在慕璟辰的脑海里,让他遍生寒意,他不会忘记,这个便宜岳父谢堰在派人保护云若夕时,告诉过他的话。 他说,言雪灵的死亡和消失都是有蹊跷的,你要小心看好若夕,不要让她像她母亲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在想什么?”云若夕突然问话,打断了慕璟辰的愣神。 他笑了笑,“我在想,是时候从药王谷下手,查查你母亲的事。” 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若有人敢抢他的人,就要做好先被他弄死的准备! “嗯,是得查。”云若夕垂眸,有些不安。 这段时间是她穿越以来,过得第二平静的日子,第一平静是在清河村,除了偶尔的小跳蚤冒出来外,几乎没有什么让她费心的事。 倒不是她太作,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太平不好,而是因为太好,但许多事情至今还悬着没查到,折让她潜意识的感到害怕。 害怕有不好的事发生。 “若是能找到言雪灵,彻底理清楚我的身世,就好了。”也顺便能全了谢堰那个便宜父亲的遗憾和心心念。 “嗯。”慕璟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抱住了她。 而两个小包子见了,也纷纷过去,抱住了云若夕。被父子三人搂抱着的云若夕,在没有比此刻更为幸福的感觉。 只是此时的她不会想到,这样的幸福太短太短,短到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两个孩子长大,就与他们分隔在世界的两端。 第667章咬人的狗不会叫 岳灵山的皇家猎场距离京城颇有一段距离,随行的各家都起得极早。 云若夕搂着两个小包子在车上补眠,慕璟辰便搂住她的肩膀,给她当靠枕。 车马行进得十分平稳安静。 等到了皇宫北门,随着皇家车队往京城的上北门出去,才算是走上了去皇家猎场的道路。 京城繁华,京郊也不例外,很长一段路,都用石砖铺道。 不过越走越远后,石砖路便没了。 道路开始微微颠簸,云若夕和两个小包子也补得七七八八,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们打开窗户,朝外面看去,便见清晨薄雾中的京郊景色,美得如诗如画。 垂柳依依,桃杏争艳,连篇的油菜田,还有牧童的笛声…… 云若夕仿佛看到清明上河图,在自己的眼前徐徐展开。 小长乐眨巴着大眼睛,问云若夕:“娘亲,家里的桃树会结桃子吗?” “当然会。”云若夕摸了摸小包子的小脸蛋,“等结了果子,娘给你们酿果酒喝。” 果酒…… 小家伙的嘴角,忍不住流出了口水。 慕璟辰瞧着小长乐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摇了摇头。 比起小长乐,小长安才更像幼时的他,不过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懂得藏拙了,小长安却不太会,这一点,小长乐反而做得极好。 车队一路前行,两个小包子扒在窗户边看风景,慕璟辰则和云若夕讲一些有关春猎的事。 “一般春猎,三品以上的大臣都会随同参加,重要的文件折子,也会送到猎场行宫,时间一般是三到五天左右。 不过若是帝王兴致好,可能会延长,但再长也不会超过十日,否则就会有御史递上折子,说帝王不应耽于玩乐。“ 云若夕点点头,“三品以上的大臣,也就是说云高卓也会参加?” “对。”慕璟辰看向云若夕,“说到云高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如果不是云若夕想自己处理,云高卓现在应该已经被他弄到荒凉的海岛去颐养天年了。 “我对云高卓并没有什么恨意,当初我在云家过得不好,他也只是不管不问,并没有参与害我。” 云若夕淡道:“我若是他女儿,他那般待我,自然天理难容,可我又不是,所以,我反而欠了他养育之恩。“ 慕璟辰挑挑眉,“欠?莫不成你还想还?” “当然不是。”云若夕浅笑,“我毁容,被赶,甚至遭受欺辱,他都不闻不问,早就失去一个做父亲的资格,我和他之前,只能说是恩怨两清。” 她不会主动去对他做什么,可若是对方惹到她,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云晴雪和云晴悠两姐妹,也在这次随同狩猎中。”慕璟辰补充了一句。 “她们也来了?”云若夕觉得不可思议,三品以上的官员的确可以带家属,但多是带正妻和嫡子嫡女。 云晴雪现在已经庶出女儿,哪有随皇室入住行宫的资格。 “云高卓应该是不想放弃她吧,毕竟她在云家的女儿中是最优秀的,最近,又似乎得到了顾老夫人的认可。” “这个我知道。”云若夕道,“据说是顾老夫人病重时,云晴雪像个丫鬟一般的在跟前伺候。” 是个人都会感动…… “云晴雪年纪上来了,亲事不好谈,但冲着她父亲的位置,和她本人的嫁妆,京城应该还是是有不少人去求娶的。 之前不是有传,太学有个叫李成的,曾三次拜访云府,求娶云晴雪,可惜,他是个地方官的儿子,云晴雪瞧不上。” 不过想想也是,有了顾颜之那样的人做未婚夫,再换成别的男人,怕是真的的不好入眼。 何况云晴雪恨云若夕恨得要死,不嫁得比云若夕好,那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可慕王府世子的地位太高,京城中能比过的,也就只有皇子了,云晴雪想要嫁得比云若夕好,怕是没有可能。 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放到顾颜之身上,毕竟顾颜之在公子榜上,是在慕璟辰前头的——除了地位上差了些,顾颜之其他方面都比慕璟辰强的,至少在人前是这般…… “李成……”这名字有些熟,慕璟辰凤眸微挑,风华流转,便想起他曾经开的玩笑……那个叫李成的人,是被他命令去的。 “阿夕,跳梁小丑终是挑梁小丑,不值得多费心思,你最需要注意的,还是是那些看似无害,却潜藏得极深的人心。” 慕璟辰拿起自家媳妇的小手,用指尖轻抚,似描摹着她手心的轮廓,“阿夕,你要多注意云晴悠。” 云晴悠? 那个被齐氏宠坏了的智障少女? 云若夕有些呆,注意她做什么? 说难听点,云晴悠这个人,就只是云晴雪的马前卒,没有脑子,只会耍横,云晴雪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注意的,注意她还不如多注意她身边那个还算机灵的丫鬟。 可慕璟辰让她注意,她还是记在了心里,后来证明,慕璟辰说得没错,有些人,有些事,是会变的…… 而咬人的狗,通常都是不叫的。 从皇宫出发到京郊皇家猎场,如果骑马,差不多只有半天的路程。 但因为坐的是马车,又都是京城的贵人多,不能走太快不说,中午又稍作了休息,抵达行宫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黄昏。 帝王太后车马劳顿,直接去了行宫休息,其他跟随的王侯公卿以及家属,也很快进入了礼官安置好的住处。 皇家猎场的行宫比起真正的皇宫,自然不大,可占地面积,上上下下,也差不多有三个慕王府的大小。 岳灵山有天然温泉,行宫的好几处别苑,都建有泡澡的地方,不过这等好处,只有住在靠近内院的,王侯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享受。 云若夕泡在温泉里,那是一个舒爽,赶了一天的路,泡在温泉里,那是从灵与肉的双重升华啊。 旁边的华阳郡主,瞧了眼云若夕的样子,冷笑着摇了摇头,没见识的妇人,“温泉虽然舒服,但不能泡久了……” 第668章华阳出事 “我知道。”云若夕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应着,“泡温泉泡太久,会导致心跳加快,血液循环加快,身体能量消耗加快。 有心脏病的可能会犯心脏病,高血压患者更是要注意,还有些人泡太久吗,可能会导致晕厥……” “血液循环?高血压患者?”华阳郡主皱了皱眉,这些名词,她怎么从未听说过,“你懂医术?” 云若夕微微回过神来,“对,自己看过几天医术……” 她可不敢说自己是白月轩的徒弟。 一来她中医才入门,不敢给师父丢脸,二来,在婆婆和大姑子面前,怎么也不该提自己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关系。 华阳郡主也没多问,泡完之后,便各自回了房间。 第二天正式春猎。 云若夕本以为自己学了骑射之术,怎么也有浪一把的机会,后来才知道,嫁了人的女子和没嫁人的女子,是完全不同的。 大宁的贵族女子虽然兴骑射,甚至多有聚会比赛,但多是为未婚女子准备,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表现,以方便未来的婚事。 总之,古代贵族女子的大部分活动,都是为了让未来婆婆相看的。 所以像云若夕这样的已婚女子,尤其是有了儿女的,那都得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待着,充当别人的未来婆婆。 不然就是不守妇道。 云若夕心里忧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华阳郡主,穿着英姿飒爽的红色骑装,出现在了今日的春猎狩猎队伍里。 而她,默默牵着两个小包子,站在妇人堆里。 “今日春猎,依旧是老规矩,三日之内,谁的猎物又好又多,便是春猎的魁首。”皇帝朗声道:“朕定有大赏。” “父皇,要是女儿得了魁首,父皇可能给女儿赐婚?”一名位于女子队前方的少女,身着藕粉色的衣裳,看上去格外娇俏可爱。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要求皇帝赐婚,哪里是大家闺秀会做的事,但皇家的女儿不是大家闺秀,她们是特别的的存在。 只要帝王喜欢,哪怕说的话大胆,那也是率直可爱,天真无邪……是帝王家敢做敢说的风范! 皇帝瞧着自己这个“胆大妄言”的女儿,笑了笑,“等你赢了女子组的魁首再说。”皇帝没把话说绝,但显然也有认可的意思。 平宁公主得意一笑,立刻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男子队伍里,身穿暗紫色骑装的慕璟辰身上,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平宁公主的视线,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 平宁公主对慕世子的心意,几乎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但慕世子对平宁公主,显然没有什么意思,不然帝王也不会一直没有给二人赐婚。 云若夕瞧着这架势,心里不由有些不高兴,忍不住问身边的影七,“难不成平宁公主赢了,真的能嫁给阿辰?” 影七低垂道:“世子爷不会娶的。” “……” 他倒是敢! 云若夕用威胁的小眼神看过去,便见某人心情大好,眸光潋滟,犹带温情,用唇语对她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你放心…… 云若夕的心一下子就暖了,也一下子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你放心三个字了。 旌旗飘摇,号角吹响。 穿上骑装的贵族男女们,分别骑上自己的骏马,带上弓箭,冲向了岳灵山的皇家猎场。 至于剩下的人…… 那可真是有够无聊的,除了嗑瓜子就是聊天,再不然,就是与人在帐外走走散步。 云若夕搂着两个小包子,和凤仪长公主一起,坐在太后的位置下方,安静的吃着点心,做一个无公害的摆设。 大部分不能参加骑射的男男女女都坐在这里,身为重臣的丞相谢珩也在,且就坐在云若夕等人的对面。 在云若夕看过来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看向她,然后温和一笑,让她如沐春风。 云若夕瞧着谢珩的腿,心中可惜,这位便宜堂哥应该也是想和正常人一样,去参加骑射的吧,只可惜…… 云若夕可惜的时候,高坐的皇帝将目光看向了两个小包子,发现他们竟然是浓缩版的小慕璟辰,不由弯了眼睛。 “你们就是璟辰的孩子?。” “皇帝舅公好。”两个小包子乖巧的作偮磕头,圆滚滚的身子,就像小熊猫一样。 别说在场的女人们,看了纷纷喜欢,身为男人的帝王,也不用挥手,将两个孩子招到了跟前。 他拉着他们的手,问他们的学业。 小长安应答如流,让帝王面露欣赏,连赏了不少东西。 云若夕在陈嬷嬷的提醒下,替两个孩子叩谢皇恩,看得在场不少贵妇,都有些羡慕。 春猎一般视情况分试三场,第一场,大家皆可参加,第二场,是第一场胜出的前一百可以参加,到了第三场,就是最后的前十角逐。 最初春猎的规矩,是男女可以一起角逐魁首之位,但因华阳郡主连着胜了好几次,男子面上挂不住,也就开始分开计算了。 慕璟辰今日表现不佳,出去半天,只射了几只兔子,其余好点的猎物,那是一个没有。 苏子健瞧了,忍不住开玩笑:“你不努力到最后,让平宁公主得了第一,看你怎么办。” 慕璟辰不以为然道:“有华阳郡主在,她能得第?” “说得也是,有你姐在,别说平宁不可能得第一,谁都不可能是第一。” 不过,之前平宁公主那般信誓旦旦,难保不会动歪脑筋。 苏子健刚这么想,就听到有人来报,说华阳郡主为了救七皇子,受了伤,怕是不能继续参加接下来的比试了。 慕璟辰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紧,便见不远处华阳郡主正在慕璟阅和下人的搀扶下,朝这边走来。 慕璟辰忙上去,接过了下人手里的华阳郡主,“怎么回事?” “是,是我的错。”一道些微怯懦的声音,在华阳郡主身后响起,“我,我的马突然受惊了,华阳郡主为了救我……” 慕璟辰微微凝眸,“你的马在哪里?” “在那边。”说到这里,七皇子姜谕的眼中,闪过一丝难言的悲戚。 第669章有问题 有过受惊记录的马匹,都会被御马司处理,要么拿出去贩卖,要么杀了送去御膳房做成马肉干。 总之,他的坐骑,是保不下来了。 在中心帐篷里坐着的云若夕和凤仪长公主,一听华阳郡主受伤,立刻将两个小家伙交托给太后,齐齐寻了过来。 凤仪长公主看见华阳身上的泥泞,那是一脸的心疼加恨恨:“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了?” “七皇子的马受惊,华阳郡主为了救七皇子,带着他跌入了泥潭里。”慕璟阅给凤仪长公主解释。 清明时节多雨,皇家猎场在他们来之前,也下过好几场大雨,至今不少地方都还有泥潭,好在这些泥潭里没有毒蛇之类,否则事情会更麻烦。 云若夕本就是外科专家,下意识的就上前,检查了华阳郡主的脚,“还好,没伤到骨头。” 华阳郡主看到云若夕的动作,有些愕然,她现在的左脚上全是泥泞,侍女们瞧见了,都难免心生嫌弃,云若夕作为世子妃,却一点没有介怀的意思都没有…… 难不成,是因为她在农村里呆过,所以不才不计较这些? “阿阅,你扶阿姐回帐篷休息。”慕璟辰见华阳郡主没有大碍,微蹙的俊眉,才微微松开。 华阳郡主是武将,又是女儿身,要是真伤到骨头,就会跟他们的父王一样,终身再难上战场。 “嗯,阿姐,咋们走。”慕璟阅听云若夕说没事,也不由安了心,完全没去想,自家堂嫂会给人看腿这个问题。 凤仪长公主自然是跟着华阳离开的。 而等到他们都离开,慕璟辰才看向矮了他大半个脑袋的清瘦少年,微微凝眸道:“七殿下可能带我去看看你的马?” “嗯?哦,好……”差不多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苍白瘦弱的脸上写着呆萌二字,他看着慕璟辰,很快就红了红脸,垂下了眼睛。 这世上怎么会有表哥这般好看的人? 七皇子一边惊叹,一边带路,没多久就到了扎营后方的马场。 此时,七皇子的马已经被几个侍卫绑了起来,旁边两个太监正指挥人,把这马抹脖子,以作为今夜篝火宴会的加餐。 七皇子看见了,顿时冲上前去,挡在了那个拿刀的大汉跟前——“公公,能不能不杀小黄,把它发卖了?” 七皇子在宫中虽不受待见,但好歹也是皇子,学习骑射所用的马匹,都是西域进贡的良驹,这样的好马在大宁从来不缺主人,只要拿出去卖,就会有活下去的几乎。 可是—— “七殿下,这宫里头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出去,流落到民间,再说了,这贱马伤了你和华阳郡主,哪能再留着!” 领首的公公皮笑肉不笑,瞧着七皇子,嘴里喊的是七殿下,眼里却根本没有把对方当成主子。 云若夕见此,微微凝眸,关于七皇子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宫女所出,毫无地位,养在康宁公主的生母萧贵人名下,却从未得到萧贵人的重视。 毕竟大宁的皇子多于公主,比七皇子厉害的皇子多了去了……培养他,还真没太多的好处,反而会给自己召来麻烦。 “这马真的不能留下吗?”云若夕医者仁心,见马匹挣扎心有不忍,走上前去浅笑道:“我在家中常见姐姐亲手洗刷她的战马。 她说她最喜欢西域的良驹,每一匹都是大宁的财富和珍宝,她要是知道这马被你们这般处置……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生气? 你姐姐生气管咋家什么事!? 领首公公瞧着云若夕有些面生,正想说你是谁,就见一道熟悉的暗紫色身影走上前来,搂住了面前女子的香肩。 “世,世子爷……”领首公公看见慕璟辰的一瞬间,神经反射般的就跪下了。 慕璟辰也懒得和这些势利人多说,只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是是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说着,那领首太监居然还真的和身后的小太监,以“滚”的方式,去到了一边。 云若夕看得有些瞠目结舌,慕璟辰这混蛋,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这些公公们,害怕到这种地步…… 慕璟辰松开云若夕的肩膀,温柔道:“阿夕,你站远点,不要靠近。”地上的马虽然已经被五花大绑,但还处在狂暴挣扎状态,轻易靠近,可能会受伤。 云若夕听话的站在了一旁。 慕璟辰拉着七皇子微微上前,可地上的马瞧着七皇子,却仍是红眼挣扎的状态……慕璟辰心道不对,立刻让人叫来兽医,给马匹做详细检查。 差不多半刻后,兽医来到慕璟辰面前,哆嗦道:“世子爷,这马,马估计吃坏了东西。” “吃了什么?” “甘兰草。” 甘兰草? 七皇子不知那是什么,但云若夕天天死记硬背慕璟辰给她的草药书,却是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长在森林里的天然兴奋剂,许多动物,比如小鹿兔子都爱吃这种东西。 吃了后,它们会跟人喝了酒般,兴奋异常……但不至于狂暴。 除非—— 是提炼过的甘兰草。 云若夕走到慕璟辰身边,和对方对视了一眼,夫妻两很有默契的猜到了同一种可能性。 七皇子却是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甘兰草?我,我没给小黄吃这个东西啊,它今天早上就只吃了一些和平常一样的马草,我亲自喂的。” “你亲自喂的?那你有没有走开过?”慕璟辰转头看向他。 “走开?”七皇子陷入回忆,“自然是走开过的,上午集合,大家都是暂时和自己的爱马分开的。”又不止他一个人这般。 但这也说明,如果有人想故意喂小黄马甘兰草,那动手的人,也就只有在七皇子和其他贵族男子前去大帐前集合的时候。 参加狩猎的全是贵族男女,他们带的马匹,都是由专门的侍从牵着的,断不可能经过他人之手,七皇子也不例外,他的马匹是由他身边的侍卫和太监同时看顾的。 “不,不可能。”七皇子虽然有些呆萌,却也不是傻子,“小桌子和于丰都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他们不可能害我。” 第670章改变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慕璟辰挥退兽医,看着七皇子直言不讳道,“你在宫中什么地位,你自己不清楚?” 额…… 阿辰,咋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直吗?对方好歹是你的小表弟吧,你看看你,把人说得直接子没血色了。 云若夕内心吐槽,正准备说点什么。来安慰这个还未成年的皇子,就见低头咬唇的少年,低喃:“表哥说的对,像我这样的人,的确不该活在这世上。” 所以哪怕被人害,哪怕被身边最亲密的人背叛,那也是正常的…… 七皇子那自暴自弃般的话一出,云若夕就皱眉了,当即上前沉声道:“七皇子,你不该说这样的话,生命是宝贵的,是得来不易的。 每个母亲都是历经艰辛,在鬼门关里走一趟,才把孩子生下来的,我虽不知道你过去过得有多辛苦,但你应当珍惜你的生命! 那是你母亲拼着命给予你的!凭什么被人说一句你不该活着,就觉得自己不该活在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左右你存在的价值,除了你自己。” “!?”七皇子心脏剧颤,猛的抬头看向云若夕,就像是才注意到慕璟辰身边有这么位姑娘般,惊诧了目光。 云若夕很理解对方的反应,这样的话,在这个君权注意时代,的确有些另类,她一丝激动忍不住说出,也有些后悔。 但没办法,说都已经说了,也不好再收回去,只能转走这个话题,扯到马匹被下药这件事上—— “我知道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感觉,很难受,很痛苦……” 云若夕想起前世弃她而去的父母,出轨的男友、以及同父异母的妹妹,眼神不可避免的闪过一丝难以释怀。 但不过转瞬,她的眸光便恢复了坚定,一片清明,如一朵磐石上盛开的花。 “我也曾为这些事而感到过愤怒,但有一个人告诉我,真正能伤害到我的,只有我自己,那些所谓至亲好友,既然背叛,就不再是至亲好友。而既然不再朋友,那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人的背叛而难受?” 七皇子愣怔怔的听着这话,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是那个卑鄙无耻的宫女,故意偷着生出来的孩子。 他不该存在这世上,玷污了姜氏一族高贵的血脉。 为此,他恨极了他的生母,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生下他,既然生下了他,又为什么抛弃了他,独留他一个婴孩,面对这这望不到尽头的深宫。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活着是对的,也从来不觉得有人背叛自己,或者想害自己,是一件不可饶恕的事,毕竟在这深宫里头,所有人都只能听从于权势。 而只有那些有权势的人,才有生存下去的机会和价值,至于他,不过一场皇家难以启齿的意外,和帝王用来提现仁心和奖赏宠妃的工具…… 从来没有人像面前这个女子一样认真的对他说:你的命是珍贵的,是需要珍惜的,是你母亲拼尽性命给予你的。 而那些背叛他的人,也不该背叛,无论他是不是没有权势,是不是没有地位,他们是他的下属,就应该对他忠心不二…… 云若夕怎么也想不到,她出于职业操守,忍不住说下去的那几句话,会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是整个大宁朝的未来。 七皇子怔怔的看着云若夕,看着那双如光般干净澄澈的明亮眼睛,觉得这时间,仿佛再不会有这般美丽的眼睛。 也不会有这般美丽的人…… “七皇子殿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找到下黑手的人,”云若夕拉着慕璟辰道:“走,咋们去把这事告诉皇帝。” 告诉父皇? 七皇子下意识的蹙了蹙眉,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件事最好不要惊动父皇,但情感却又忍不住,想要知道父皇对他是否还有一丝在意。 于是他没啃声。 至于慕璟辰,他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看七皇子一眼,便宠妻如命般的温柔一笑,陪着云若夕去了中心帐篷。 得知华阳郡主受伤的帝王很生气,正在责问那些派遣侍卫进入猎场,以随时护卫这些贵族子弟的侍卫长。 云若夕三人进来后,帝王第一时间看向了七皇子,眼里有些微愠色,“老七,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没管好你的马,导致华阳郡主为了救他而受伤。 七皇子一听,心就冷了下去,他知道,他又妄念了,他的父皇,是真的没有在意过他——明明这件事,是针对他而来,可审问他的帝王,却似乎觉得,是他害了华阳郡主受伤。 就当七皇子神色黯然时,看不下去的云若夕主动上前,“陛下,七皇子殿下的马被人故意喂了会使动物兴奋的甘兰草,这件事怕是有人故意要害七皇子。” 七皇子微微侧目,看向表哥身边的女人,眼底深处的幽深黯然,生出了一丝光亮。 “害七皇子?”接过话的是皇后下方坐着的谢贵妃,“那就得好好查查了,这谋害皇家子嗣,可是大逆不道的重罪!” 皇帝点了点头,看向云若夕:“璟辰媳妇,你确定这马是被人喂了那什么,什么甘兰草?” “陛下,臣妇确定。”云若夕恭谨回答,“刚刚我和阿辰去马场看时,已经让兽医确定过了。” 慕璟辰全程没说话,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且性子倦懒,能不费口舌的事,通常不会费口舌。 不过皇帝把询问的目光看来,他还是开了口:“阿姐为此受伤,我就想去找那马算账,结果没想到被内子看出了异样。” 云若夕没说话,慕璟辰不能表现他的聪明,这个聪明人,自然就由她做了。 “这样。”皇帝看了云若夕一眼,这个妇人打从岳阳来到京城,斗漕帮,开酒楼,几上公堂,次次都能从容应对。 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 “还请皇帝舅舅彻查此事,为我阿姐讨个公道。”慕璟辰全程不提七皇子,只拿着华阳郡主做文章,倒也符合他素来护短,别人的事都不操心的性子。 第671章另有猫腻 “是得给华阳一个交代。”皇帝下令:“龚长在,这件事就交给你。” “是。”被骂的侍卫长,立刻领命下去调查。不过半天时间,罪魁祸首就找到了,不出大家心中所料,正是七皇子身边的内侍小桌子。 只是那小桌子似乎知道自己犯了大事,不等侍卫长找上门,就在七皇子的营帐里畏罪自杀。 而一听畏罪自杀,云若夕就下意识觉得此事定不会这么简单,刚想说什么,慕璟辰就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云若夕明白了什么,垂下长睫,选择了沉默。 于是最终,一件谋害皇子,更害郡主受伤的大事,便变成了手下人喂错马草,最后畏罪自杀不了了之的小事。 没人去在意那个奴才是不是真的喂错了马草,也没人在意七皇子是不是真的被人谋害,等到出去打猎的人陆续归来,大家的注意力就又都回到了各人所猎的猎物上。 营帐里笑声不断,热闹非凡,云若夕却觉得十分沉闷。 慕璟辰对她的情绪素来敏感,当即起身对皇帝说,想带没见过世面的媳妇出去走走,便领着云若夕出去了。 等到走了一会,云若夕才道:“那匹叫小黄的马不会再被处死吧。” “死是不会死了,但免不了被发卖。”慕璟辰眸光淡淡,“它害得我阿姐和七皇子都差点受伤,纵然是因为人为……” 但无辜的人尚且要死,何况一匹马? 云若夕眸光冷凝,“那个叫小桌子的太监,真的是喂错了马草?” 慕璟辰薄唇微挑,“阿夕,身为大夫,你要确定你自己的判断。” 一般的甘兰草不会让马进入红眼的狂暴状态,必然是给马食用了提炼后的甘兰草,如果选择杀马尸检,倒是能查出来。 可是,就算是杀马查验,这件事未必就能水落石出,只要下药的人一死,线索就会断,还会白白搭上那小黄马的一条马命。 “所以这件事,就只能算了?”云若夕说的是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就像当初刘香琴之死那样,纵然清楚谁是元凶,也没人主持公道…… 因为杀死刘香琴和小桌子的,并不单单纯纯只是这一两个具体的人,而是这整个社会的制度。 云若夕并不是社会学家,更不是割肉喂鹰的佛陀,她无心改变这些,也无力改变,毕竟每个世界有它自身发展的规律。 她只能在她的能力范围里,做她觉得对的事—— “阿辰,这件事,真就这么算了吗?”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出乎云若夕意外的,慕璟辰的回答,居然是要管这件事。 云若夕大眼睛眨了眨。 慕璟辰便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阿夕,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相信巧合,这件事到底针对的是七皇子,还是我阿姐,还未可知……” 针对华阳郡主? 云若夕反应极快,“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有可能针对的,其实是华阳郡主!?” 对方了解华阳郡主的性子,知道华阳郡主性子高洁,不会对人见死不救,故意算好了药物作用的时间,让恰好路过的华阳郡主听到七皇子的惊叫声,然后受伤…… “没错。”慕璟辰凤眸微凝,“但也有可能,是一箭双雕。” 一箭双雕? 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不只是单独针对七皇子和华阳郡主,很有可能是想同时害两人。 “会是谁?”云若夕惊疑,“他又是怎么知道华阳郡主会在那个时候离七皇子最近?” 问出口的瞬间,云若夕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给马下药的不是小桌子,而是七皇子的侍卫于丰!” 只有会武功的侍卫,才能跟着各个主子的身后,七皇子身体素质一般,又胆小怯弱,难保不是由侍卫牵引他前进的。 侍卫有下手的机会,更能确保马受惊的时候,华阳郡主正好在旁边。 云若夕能想到的,慕璟辰自然早就想到了,“于丰再如何,也不过是一枚棋子,我想要找到的,是他背后的人。” 云若夕垂眸,的确,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底下人都是听上头人的命令行事,哪怕他们心中有善恶标尺,在权利面前,那标尺也不过虚设。 “幕后主使不难猜,”云若夕淡道,“谁能在此事中获利,谁最看不惯七皇子和华阳郡主,谁就最有可能!” 云若夕虽知道方向,但因不懂宫里这些人的人际关系,故而也猜不出是谁,但慕璟辰不一样,他早就想到了一个人:“谢贵妃。” “谢贵妃?” “谢家和慕王府历来不合,而谢贵妃对七皇子……虽说一直都没放在眼里,但之前皇上为了和她志气,故意召来礼部的人,想给七皇子封号立府,这件事怕是让谢贵妃迁怒到了七皇子身上。” 云若夕脸色很不好看,龙王大家,虾兵遭殃,七皇子碍谁惹谁了…… “而如果背后是谢贵妃的话,我们是没办法追究下去的查。”慕璟辰抬手,抚了抚她的额发。 云若夕明白慕璟辰的意思,如果要纠查下去,扯出谢贵妃,不仅会影响到她现在的娘家谢氏,还会涉及到皇室的储位之争。 云若夕记得慕璟辰给她说过,为了避免皇室争储,太祖规定后代帝王必须先立储,才能给其余皇子封王,所以太子是七岁的时候,就被册立的。 作为中宫皇后的独子,太子不缺势力,也不缺帮扶,按理这个位置,是不动如山的,但可惜,太子这个人太过平庸,干啥啥不行,很不得高帝喜欢。 相反的,二皇子姜庆嘴甜机灵,善于奉承,很得太后欢心,三皇子姜詺,一表人才,礼贤下士,在众多臣子心中,那是最佳储君的样子。 四皇子姜邵虽是跟着慕璟辰混的,但他母妃是赵贤妃,人缘极好,无论他这个皇子表现如何,依旧有人支持。 至于七皇子,嗯,一个小透明,可以忽略不计……而九皇子,那是宠妃李昭仪所生的儿子,毫无悬念,最得帝心。 第672章晚宴风波 因此,这几个皇子中,任何一个,除了七皇子之外,都有可能替代掉碌碌无为的太子。 这几年,帝王对太子的表现越发不满意,宫里也好,朝廷也罢,大家都隐隐觉得,身体状况渐渐下降的皇帝,可能会提前换掉太子。 这导致整个皇城内外,看上去平静如镜,实则暗流汹涌,早已风起云涌。 “萧贵人和王皇后交好,而七皇子是养在萧贵人膝下的,如果这件事捅出去,直接就会变成储位之争,一旦上升到储位之争……” “怕是会有不少人枉死。”云若夕明白,古今中外的权力更替,就没多少是和和气气,而死得最多的,多半是那些无辜者。 真正的始作俑者,要是死了,倒也罢了,毕竟成王败寇,富贵险中求,但要是牵连到许多无辜的人,如小桌子这样的…… 慕璟辰微微叹了口气,将小女人拥入怀里,“谢贵妃这个人,很有手段,且还是谢家人,我们若是跟她对峙,等同于让谢家陷入内斗。” 而上三门的王谢两家,历代都是互相竞争的,纵然他们不想和谢贵妃那样的人,站在一条道上,目前也不能对着干。 因为那会让王家得利…… “那我们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云若夕的话说得很委婉,慕璟辰确实听懂了,小女人是在问,他们是不是要坐看谢贵妃上爬。 “当然。”慕璟辰在他耳边低语,传音入密:“两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有让三皇子和太子争斗,肃王才有一线生机。” 肃王背后没有任何世家作为支撑,想要最后胜出,只能让有两大世家做支撑的太子和三皇子两败俱伤。 “阿夕,你是不是很讨厌这些?”慕璟辰轻抚她的长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牵扯进去。” 云若夕却淡淡一笑,“我是很讨厌,但不代表我不会,你不必顾及我,我有心理准备。”她一直都知道政治是肮脏的,也知道身在其中的残酷。 要么生,要么死…… “阿夕……” “所以皇子之争,某种程度上,也是京城各大世家的势力之争。”云若夕怕慕璟辰担心她,反而主动问了这些问题。 “对。”慕璟辰凤眸深邃,认可了她的参与,“皇城没有那么简单,你要小心言语。” 像今天那种鼓励七皇子的话,纵然是好意,但落在有心人的耳里,指不定也会变成云若夕怂恿七皇子叛逆的证据。 云若夕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就知道,吃富贵饭不容易。 两人散完步回去,随便吃了点午宴,到了下午的时候,整个营帐都开始准备篝火。 这是狩猎规矩,第一天,所有的猎手都要向帝王献上他们这次所获的猎物,御厨会随机挑选一些,做成食物。 太祖皇帝虽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但因当初领地靠近北戎,去北戎生活过一段时间,故而也学了草原上的这些习性。 云若夕听说有篝火晚会,顿时扫掉了暗沉的心,牵着两个儿子去参加。 狩猎的篝火晚会没那么正式,贵妇们不用穿厚重繁复的礼服,华阳郡主更是直接穿了她带软甲的劲装。 云若夕也穿得很简单,但慕璟辰知道晚宴不止有皇亲国戚,更有不少大臣和其家属,人多眼杂,也就给她戴上了面巾。 对于云若夕带面巾的行为,没有人多家过问,毕竟野外风大,不少贵族女子都会带纱巾,来抵挡挡一些寒风。 只是云若夕很不高兴,她带着这碍事的面巾,还怎么啃烤鸡,怎么啃烤兔,怎么啃樟子肉??? 倒是,陈嬷嬷见她带上面巾,很高兴:“有了这面巾,大小姐吃饭定会规矩得多。” 云若夕:“……” …… 篝火晚宴,既是晚宴,那必定是有歌舞表演的。 而这篝火晚宴的歌舞,除了专业的皇家御用的乐坊提供表演,更多的是各家千金轮番上阵,表现自己以得到在座不少贵公子的目光。 云若夕作为已婚妇女,第一次以母亲的角度,去看了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心里琢磨着:等自家儿子长大了,不知道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最好是像黄蓉那样的,既聪明又漂亮,且有灵气,是她最喜欢的女神……云若夕正想着,就看到了一个熟人——云晴雪。 作为拼命想挤入京城贵女中的云晴雪,在这种难得的可以在帝王面前露面的机会,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一曲江南女子盛行的婉风舞,跳得犹若垂杨风柳,飘絮飞花,简直只能用一个惊艳来形容。 云若夕都不得不承认,抛出个人成见,这云晴雪的舞蹈还真算不错,不过比起她上辈子的生母,国际一级的舞蹈演员,水平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这舞蹈,也显然足够让她出尽风头,在场众人纷纷惊问此女为谁,连座上的帝王都不由主动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儿啊?” 云高卓按捺主内心的欢喜,一脸淡定的起身:“回陛下,是臣的长女。” 大宁的长女一般都是嫡女,毕竟先娶妻才能纳妾,这是通用的规矩,但云高卓的情况比较特殊,大家很快便知道面前这个婉约温柔的女子,是那个毒妇齐氏的女儿。 于是乎,很快,有一些看向云晴雪的欣赏目光,就冷淡了下去,但还是有不少人,依旧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毕竟她对自己生母所为,并不知情,不是吗? 帝王作为仁德的皇帝,自然也要做出仁德表率,丝毫不介意云晴雪的生母情况,和善的夸赞道:“早问云爱卿的长女云晴雪,温婉贤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圣上谬赞了……”云高卓和云晴雪齐齐叩首谢礼,哪怕帝王什么都没说,单只这夸赞,就足以抬高云晴雪位置。 这不,帝王一夸,下面的人纷纷都开始赞美起云晴雪来。 就在这时,一个不同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父皇,儿臣听说,这谢家新来的大小姐,曾是云家的女儿,也就是说,她曾和云晴雪是姐妹。 可现在大家都在夸云晴雪,她却一个字不说……难不成是觉得人云家大小姐,拉低了她的身份? 那她可真是得了富贵,就忘了故人,无情无义的最佳表率了……” 第673章诋毁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连专心吃烤兔子的云若夕,都抬起了头来,看向了声音的来源——平宁公主。 云若夕来历不好,虽被谢堰认了女,又嫁给了慕璟辰,但出身摆在那里,自然不会被这些“天生”高人一等的贵族待见。 但上流圈子的人彼此来往,或多或少会留三分余地,哪怕他们打从心里看不起云若夕,也不会当面指出来。 只会暗地里说说闲话…… 平宁公主倒好,居然直接说出来。 果然受宠的公主就是不一样,有资本胆大妄为。 云若夕放下筷子,弯了弯眉眼,“公主说我无情无义,可有证据?” “证据?”平宁公主冷冷的看过来,“这种事还要什么证据。” “那没证据那你乱嗷嗷什么。”云若夕毫不客气的沉声反驳,“难不成只凭着一张嘴,就要定一个人的品性?那我说公主你面恶心丑,犹若毒蝎,你认吗?” 什么!? 说平宁公主面恶心丑、犹若毒蝎!!! 虽然这话有点真…… 但这个慕世子妃也太大胆了吧,居然当着陛下贵妃,以及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了??? 不少在现场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睁大了眼睛,觉得这个新来的世子妃,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同样无法无天的慕世子很登对。 “你,你竟敢说本公主心如蛇蝎!”平宁公主气得不行,竟直接站起来,指着云若夕准备大骂。 只是她还来不及吐词,就被云若夕继续打断:“公主,你可有在寒冬腊月的时节,掉入水池?“ “哈?”平宁公主盛怒之下被云若夕打断,整个脑子的反应都有些慢,但她身边的宫女却是机灵的立刻回驳道:“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落入寒池!” 这慕世子妃,难不成是想冤枉他们这些奴婢没照顾好工作? “那公主可曾被人用碎花瓶划破面颊,血流满面?”云若夕继续询问。 “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平宁公主等人还是有些莫名,但下方的云高卓和云晴雪却是反应过来,恨不得上前去堵住云若夕的嘴巴。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看向红色华丽地毯上,站着的云高卓父女,“我在说什么,云大人和云小姐应该很了解。 如公主所言,我的的确确在云家待过一段时间,可那段时间却是我至今为止最为痛苦的回忆,公主若是想知道,云家人是怎么对待我的,我可以一件一件的告诉你。” 平宁公主骄纵,却也不蠢,立刻反应过来,云若夕所说的掉入寒池,以及被虽瓷器划伤脸,可能都是她在云家遭受过的。 “云爱卿,慕世子妃所言,可是属实?”皇帝听闻云若夕在云家过的不好,却未曾想,竟是这般的惨无人道。 云高卓立刻拉着云晴雪跪下,战战兢兢的叩首道:“陛下,是臣的疏忽!臣被齐氏蒙蔽,完全把后宅交托给了齐氏,这才纵使齐氏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但臣的长女晴雪是无辜的!她因身份调换,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安家,和云……和慕世子妃接触时间根本没有几次,还望陛下明鉴!” 的确,当初的齐氏想的很周到,为了保全她的宝贝女儿彻底“无辜”,大部分的狠手,都是她自己的做的。 划伤她脸的这件事,虽是云晴雪指示云晴悠做的,但齐氏处理得及时,压根没留下什么证据,云若夕就算是要讨公道,也没办法拿下云晴悠。 更何况云高卓的解释很完美,态度也很好,在请陛下明鉴后,立刻对着云若夕的方向叩了个响头—— “慕世子妃,虽说当年的事,微臣和小女并没有参与,但我们被恶人蒙蔽,没有看到您的受难,这是事实,微臣和小女,这就给您赔不是!” 说完,云晴雪也极其有眼力劲的跟着父亲,对云若夕所在的方向叩个响头,“慕世子妃,晴雪一直想当面给您赔不是,可因晴雪生母的关系,晴雪一直见不到您,而今见到,还望世子妃您能大人有大量,不再针对晴雪和晴雪的妹妹。” 云晴雪这话说得,极其有水平,不仅把自己摆在了弱者的位置,被害者的位置,还把云若夕说成了那种心胸狭隘,暗地里争对她们的小人! 云若夕无语至极,她承认,她是看她们两姐妹不爽,也想过法子去整她们,但她事太多,根本还没来得及整治。 至于那什么一直见不到,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经典典范。 云晴雪来找过她? 不好意思,她不知道? 她的街坊领居连同箱子里的土狗也不知道! 不过云晴雪说得情真意切,磕头也磕出了青淤,导致现场不少人都相信了她,顿时用一种谴责和鄙夷的目光看向了云若夕。 没办法,比起这个敢说平宁公主心如蛇蝎的云若夕,柔柔弱弱的云晴雪才像是会被欺负的那一个。 云若夕无奈,她强也有错? “云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给这样的人下跪,你和你的女儿也不该道歉!”平宁公主不喜欢刚刚出尽风头的云晴雪,但只要能黑云若夕,她也不介意帮他们说话。 “她对你们根本就是恶意牵连!恶狗犯事尚且不牵连主人,何况你们还都只是被蒙蔽的,你们云家对她,怎么说也有养育之恩,她不感激也就罢了,居然孩子仗着自己的身份针对,简直就不是人!“ 平宁公主说完,又看向慕璟辰,一脸着急道:“表哥,你看到了吗?云若夕这般不看,你怎么能娶这样的女人,你可千万别被她蒙蔽了!” “阿夕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月华如水,洒落在慕璟辰清冷的面容上,如渡了一层淡淡的光,“轮不到某些人在那里没大没小没有分寸的诋毁。” “表哥!” 什么叫没大没小没有分寸的诋毁!? 那个野女人才不是她的表嫂! 能嫁给他慕璟辰,从来都只有高贵的她! “不过你的形容词倒是很贴切。“慕璟辰话锋陡转,凤眸微眯,”齐氏谋害嫡女,苛待庶出,可不就是恶狗犯事? 第674章为妻出头 至于你云大人,你说你受齐氏蒙蔽,才管不着齐氏这条恶狗,以至于让对方欺到了主人头上…… 本世子琢磨着,你这么容易被人蒙蔽的,怕是不太适合位居高职,不如早点退休回家,换本世子来当这个工部侍郎。 本世子虽不才,但至少擅长管狗,家里养的几条獒犬,可是从不敢咬主人的。” 慕璟辰一番话,说得云高卓是一身冷汗,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先治理好了家,才能治理好国家。 所以文官升迁仕途中,后宅的和谐繁荣,也是重点的考察点,云高卓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按理说是要被连坐的,就算不丢乌纱帽,也得被贬谪。 但他巧言善辩,人缘好,演技好,把锅都甩在妇人身上,这才避免了被革职的下场,没想到慕璟辰旧事重提,还故意强调了他不善管事。 这对于极重管理职位的官员来说,是极大的打击,要说这种话的不是慕璟辰,而是别的官员,他可能会立刻被弹劾他。 但他是幸运的,说这话的是慕璟辰,而慕璟辰因一直以来的胡作非为,跟朝廷的不少官员都宛如仇敌,因此慕璟辰说了后,压根没有官员站出来。 不过他的治家问题,的确是事实,如今之计,只能—— “臣有罪!” 云高卓重新朝皇帝磕下脑袋,“世子所言不无道理,臣也自知此事,是臣的过错,还请陛下革除臣的侍郎之职责,让臣归家,以思己过。“ 好一招以退为进,云高卓说完后,工部尚书等人立刻站出,为云高卓求情,这一幕和当初朝堂上云高卓被问责的情况极其相似。 而结果,也十分相近—— “云爱卿言重了,云爱卿的政绩和能力,朕都是看在眼里的,世子他不懂政史,一时气话,云爱卿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皇帝和事老般的挥挥手,赶紧让云高卓和云晴雪赶紧退下。 云高卓也只分寸,没哭着朝着要辞官,立马顺着皇帝给的台阶,退回到了后面的位置上。 不过有些人却还嫌事不够,依旧不依不饶道:“表哥,你居然为了这个女人,让朝廷重臣辞官!?那人还曾经是她的父亲! 这样无情无义又诡计多端的女人,怎么能留在王府!表哥,您赶紧休了她呀!” “平宁!”呵斥出声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谢贵妃。 说实话,对于平宁公主最初的发言,谢贵妃是有些不同意的,因为云若夕就算不是什么好货,现在也是被谢堰宠着的人。 她和谢堰虽然不合,但明面上,他们还是一家人,是站在一条线上的,她没必要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和谢堰杠上。 何况现在有慕璟辰在,那个混账世子可是把他所有的聪明劲,都用在暗算人身上的,谢贵妃不想与之为敌。 可眼见云若夕陷入众人指责,皇帝也似乎没有替云若夕做主的意思,谢贵妃便放弃了阻止,仍由平宁公主指责云若夕。 因为要是能给云若夕安上些卑鄙无耻、无情无义的罪名,日后把她赶出谢家门庭,便会更名正言顺。 至于平宁公主本人,她说这些话时,可完全没她母亲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看不惯云若夕罢了。 她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自己满了十四岁,眼看就能定亲嫁给表哥慕璟辰,却半路里杀出个野女人和两个低贱的孩子! 平宁公主恨得不行,在宴席上一直眼巴巴的看着慕璟辰,希望慕璟辰能发现她的目光,回望她的心意。 可没想到,慕璟辰不仅没看她,还全程只盯着他身边那个野女人,不仅亲自给那个野女人用匕首割烤肉,还亲自巾帕擦拭那个野女人的唇角…… 而这一系列的体贴和温柔,原本都该都属于她才对! 平宁公主咬牙切齿,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能让那个女人消失,没想到这时,云晴雪父女两登场了。 平宁公主本想着,暂时无法让那个女人消失,至少让她一身污水、下不来台,可没想到慕璟辰居然会帮那女人出头反来说她。 要知道她从小就喜欢上的表哥,哪怕不怎么理睬她,也还是会叫她一声平宁了,现在居然都称她为某人了!? 一定是因为那个野女人! 是她魅惑了慕璟辰! 民间不是有段时间,说她是狐猸子吗? 和好几个男人都有牵扯的! “母妃,我说错了吗?”平宁公主平时被谢贵妃宠坏了,根本不在意她训斥,何况谢贵妃的训斥,根本只是面子上的假意训斥。 “这个女人最初说自己是安家的孙小姐,结果却被人安小姐的侍女拆穿,后来又不知道耍了什么诡计,攀上了大伯父,摇身一变成了谢家的大小姐。” 平宁公主说着说着,便看向百官之首的谢珩,和女宾席位上的谢思灵,一脸好心提醒的样子—— “所以谢丞相和谢大小姐回去后,还是好好查查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吧,谢家主病了多年,怕是病糊涂了,才被这些小人蒙蔽了眼睛。“ “平宁!” 这次出声的不止谢贵妃,还有皇帝,因为平宁公主的话里,涉及到了谢堰,还间接讽刺了谢堰,说谢堰是老糊涂。 这样的话,整个大宁,怕也只有帝王敢当面说出来,然帝王和谢堰的关系十分复杂,绝非普通的君臣可以形容。 所以哪怕是皇帝本人,也不会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讥讽谢堰,他这个女儿倒好,讽刺谢堰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也就罢了,如今还说道上谢堰了!? 他要是不做点表示维护谢堰,以后君与臣,皇族与谢氏,可能就会以此为开端,朝着一些不好的方向发展。 尤其平宁说完那些话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还不急不缓的传了过来——“微臣倒是不知,平宁公主这般挂念微臣的身体,和微臣的家事。” 这声音…… 是谢堰! 众人大惊,循声望去,便见内侍太监急匆匆的跑来,诚惶诚恐的上前道:“启禀陛下,谢家家主来了……” 第675章杀鸡儆猴 谢堰自从称病隐退后,便被皇帝免除了一切参与皇家活动的硬性要求,因此谢堰差不多,有三年多没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今突然出现……众人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云若夕,难不成是为了这个女儿来撑场子的? 事实证明,好像还真是,因为谢堰出现后,先给皇帝问了安作了礼,然后便让人把酒席,加在慕王爷和凤仪长公主旁边。 这个位置,是谢堰从来都不会坐的,因为他和慕王爷势如水火,整个京城都知道,如今却坐了,显然是为了侧后方坐着的云若夕。 “如果平宁公主觉得微臣没查清,那么微臣可以明确的告诉公主,不劳公主费心,微臣查得很清楚,若夕的确为臣之亲女。” 自己的怀疑被当众怼回,平宁公主当即有些面红耳赤,何况谢堰是她亲舅舅,更是曾经位列三公的权臣,她小时候遇到谢堰,那都是绕道走的。 今日敢这么针对云若夕,直言讥讽谢堰,也是仗着谢堰不在,没想到谢堰居然来了,还出现得这么及时…… “至于公主刚才所言的,小女若夕自称安家孙小姐,和谋夺安家酒楼的事……整个京城皆知,是安家之女卑鄙陷害,云家众人更是毒妇齐氏的间接帮凶……平宁公主不知真相,当众诋毁,还望陛下为微臣之女,讨个说法。” “本公主哪有诋毁!”平宁公主想要狡辩,可谢堰一个眼神过去,她就吓得后缩了一下。 谢堰的眼神太可怕的了,如一匹黑夜中潜行的狼王,仿佛一个转瞬,就能咬断人的脖子。 平宁公主下意识的向父皇求救,却发现父皇看向她的眼神里,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还满是沉冷和责备。 “平宁,那些有关你表嫂的话,你都是从哪听来的!?”皇帝冷声发问。 平宁公主没反应过来,谢贵妃却是明白人,立刻起来拉着平宁跪下,“陛下,这些言论,定是平时那些伺候的奴才们,在平宁跟前乱嚼了舌根! 平宁还小,压根不懂这些,而今说道这些,也只是听了奸人谗言,一心为自己的表哥着想,平宁一片真心,还望陛下和谢公莫怪。” 谢堰现在虽没有官职,但仍旧是勋爵,谢贵妃哪怕是谢堰亲姐,也只能称呼其为谢公。 谢贵妃的理由虽然有些勉强,但好歹给了不会真的把自己女儿如何的帝王,一个恰当的处置办法—— “来啊,把这些不知规矩,带坏主子的恶奴拉下去。” “是” 几个侍卫出现,立刻拉走了平宁公主身边的宫女和小太监。 宫女太监们一片惨呼,尤其那个在平宁公主身边伺候的大宫女,更是连连喊着陛下饶命、公主救命。 平宁公主见此,满心怨怒,这些人,好歹都是她身边的人,父皇却为了谢堰,把他们都杀了…… 母妃说得没错,谢堰虽不在,但朝廷从来没有少了他。 平宁公主毕竟是在深宫里长大的,最会看帝王的眼色,眼见父皇向着谢堰,立刻明白,现在的她只跟着谢贵妃,对谢堰道歉。 但谢堰却冷飘飘的来了句:“公主是君,微臣是臣,哪有君给臣道歉的,不过小女既嫁给了公主的亲表哥,也算是公主的表嫂,公主可以妹妹身份,给小女道歉。” 让她给云若夕道歉?! 这怎么可能! 平宁公主不愿意,但谢贵妃却拉着她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 “谢公这话说的,既是以晚辈的身份,平宁能给慕世子妃道歉,自然也能给你道歉,你可是她亲舅舅啊……” 谢贵妃皮笑肉不笑,很快便让平宁公主恭恭敬敬给谢堰道了歉,然后又对云若夕作偮,对云若夕说了犹若蚊蝇大小的“对不起”。 谢堰的出现和维护,让云若夕内心感动 这种被父亲罩着护着的感觉,是她上辈子从未经历的过,充其量也就只在程爷爷的身上有过类似体验。 没想到如今,她也是有父亲的人了…… …… 随着谢堰到来,和平宁公主的道歉,刚才所发生的事,很快就被掩盖下去。 宴会重新歌舞升平,云若夕也继续吃好喝好。 等到宴会结束,众人都散去。 云若夕才和慕璟辰一起去谢堰的营帐见了谢堰。 “父亲,谢谢你。” “谢谢?” 谢堰瞧着云若夕,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深沉的眸光里,明显有着难得的温柔,“既然叫为父一声父亲,就不需说这样的场面话。” 父母爱子,是与生俱来的,虽然这世上有些父母,不配为之父母,但大部分父母,都还是做到了的。 “如果不是为父当年的过错,你也不会遭遇这么多的磨难。”一想到想起云若夕所受的苦,谢堰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为父跟你说过,有些人是不能放过的。” 就好比今日的云高卓父女,悔改之心一点也无,还诚心把云若夕往更恶劣的人品上推,实在恶劣。 他想云家人消失,云若夕却摇了摇头——“这件事父亲最好不要插手,女儿看今日皇上的态度,他对云高卓,显然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朝堂上的人,真正的直臣,其实屈指可数,大部分人都还是看帝王脸色说话做事的,若帝王对云高卓没有好感,那些高位之臣,绝对不可能冒险帮云高卓说话,哪怕云高卓人缘再好,也不可能。 “若父亲强行对云高卓下手,皇上必定会对父亲心生不满,哪怕父亲你有绊倒云高卓的证据,皇上也会觉得那些都是你的诬构。” 大宁历经四代皇帝,谢家一直常伴君侧,帝王一家对谢家早已形成了既倚重又忌惮的复杂心理。 云若夕上辈子看过不少电视剧和历史剧的,不少帝王在晚期都会有极重的疑心病,比如汉武帝,就是典型的疯狂又不顾后果的代表。 “如果父亲像过去那样……怕是会找来皇家不顾一切的反扑。” 当初谢堰之所以隐退,就是为了避免这个后果,云若夕怎么能让谢堰因为她,把整个谢家推上风口浪尖。 第676章神秘雪袍人 谢堰安静的看着云若夕,幽深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彩,好似才认识这个女儿般,重新打量着她。 大宁女子,聪明者不在少数,但对政治敏感的,却是少之又少,毕竟女子不喜参政,也不允许参政。 云若夕从未涉及这些,顶多是和慕璟辰在一起后,慕璟辰跟她说了一些,但那些都不足以帮她做出“帝王对云高卓较为看重”这种判断。 可她还是看出来了,足以说明,她有政治上的天赋。 “顾全大局虽然重要,但对现在的我而言,你才是最重要的。”谢堰不再用跟谢思灵相处的方式自称为父,他突然觉得,把云若夕放在朋友的位置上相处,可能会更好。 果不其然,云若夕露出了笑容,“谢父亲的看重,父亲放心,女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云家父女今夜添油加醋害她的账,她可都用小本本记下了! “嗯。”谢堰微微颔首,“你们今日也累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 慕璟辰和云若夕乖乖告退。 皇家春猎,有的人喜欢住在帐篷,体验新鲜,比如皇帝等人,有的还是喜欢高床软枕,回去了行宫,比如顾家等人。 慕璟辰和云若夕问过两个孩子的意思后,选择了住帐篷。 野外的夜晚,风光独好,尤其月亮升起来后,更是给大地笼上一层神秘的布纱,极具魅力。 云若夕让影七影九照顾两个孩子,拉着慕璟辰出去消食。 慕璟辰也由着她。 两人行至森林中,正准备在云若夕的建议下,来一个森林舞曲,三道雪白的虚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谁!” 慕璟辰陡然警觉,发出信号,召唤潜藏在林中的暗影,却发现没有任何人前来。 他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搂住她的细腰,急速后撤。 但为时已晚—— 三道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他们身后,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云若夕惊呼出声。 对方却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直接闪身上前,要夺走她。 慕璟辰当然不放,只是抱着云若夕,他施展不开,三个雪袍人的身法又虚实不定,不过几个回合下,慕璟辰便处于下风。 森林周围,开始升腾出一种怪异的迷雾,冰冷刺骨,和他体内的雪髓毒,仿佛同宗同源,不断的牵引着他压制的雪髓毒,跃跃而出。 慕璟辰大感不妙,强行用银丝开路,想带云若夕尽快回到营地。 可对方并不给他机会。 迷雾升起,慕璟辰雪髓毒陡然发作,一个站立不稳,倚靠在了旁边的树上。 “阿辰!”云若夕一看慕璟辰身上生出寒霜,立刻意识到他毒发,立马从香囊里唤出小青,想压制慕璟辰身体的毒。 可一道吸力传来,却把她整个人都往后吸去。 “啊——” 云若夕一声尖叫,被雪袍人掌吸过去,一个点穴,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慕璟辰见此,强行压下雪髓毒,射出银线,但丝线还未缠住云若夕,他的人就被突然出现在他身边的雪袍人打了一掌。 那一掌明显不轻,内力震荡的波动,连云若夕这个不懂武功的人都感受到了。 云若夕的脑袋瞬间死机,整个世界似乎都只剩下了慕璟辰倒下去的身影。 “阿辰——————” 云若夕嘶声裂肺,整个心脏都跟着慕璟辰苍白的面容,失去了所有血色。 “我要杀了你们! 云若夕从未有过杀人的念头,今天是第一次,可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 雪袍人提起云若夕,如同提起一只待宰的兔子。 他闪身离开,这时,一道灰扑扑的身影却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人家女娃娃不愿意走,你们就别强人所难了。” 云若夕定睛望去,便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站在森林迷雾中。 老者头发花白,邋里邋遢,唯有腰间别着的酒葫芦是干净的,云若夕一下子就想起影魅说的,那个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的老乞丐。 抓着云若夕的雪袍人看见老者后,没有应声,但他另外两个同伴,却是直接朝老乞丐杀了过去。 老乞丐直接迎上,和两个雪袍人对打在一起,抓着云若夕的雪袍人,则直接从另一边绕行离开。 慕璟辰身受重伤,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夕被抢走,当即强撑,朝云若夕追去。 云若夕见慕璟辰不顾一切的来追她,双眼顿时红了——都怪我,大晚上的,消什么食!如果不外出,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可事实上,哪怕今夜他们不外出,同样也会面对这样的结局,因为对方之所以现在下手,根本不是云若夕和慕璟辰外出离开了营帐,而是因为他们三人今日,刚好抵达这里。 这也就是说,这三人根本不在意云若夕在哪,守护她的人又有多少,只要他们见到了云若夕,就会把她带走。 慕璟辰追着前方的雪袍人,不断的和身体里的雪髓毒做抗争。 这三个雪袍人身上,都有极重的寒气,且和他的雪髓毒颇有渊源,只要他和他们靠近,雪髓毒就会更加猛烈。 他敢肯定,森林里突生的迷雾,和他们脱不了关系。 这三个人对深重雪髓毒的他来说,是极大的克星,他的穷追不舍,等同于自杀。 可他不能不追。 谢堰的警告犹言在耳,他不想成为第二个谢堰! 然而这时,却有另外一些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楼主,许久不见,你可还好?” 阴桀的笑声,在森林中出现,阻止了慕璟辰的前行。 抓着云若夕的雪袍人,自然也因这些突然出现的黑影人,顿住了步子。 但当他发现这些黑影人,并不是来阻止他的,他也就不管,继续提着云若夕飞了。 慕璟辰凤眸冰冷,充满戾气,这段时间因云若夕而收起的杀意,在看到二长老时,一寸寸从身体深处涌了上来。 “滚!” 他没有时间跟这些渣渣耽搁,直接朝二长老杀了过去—— 雪袍人他难以靠近,二长老却是可以的。 可二长老既然选在这个时候出现,又怎么毫无准备? 未等慕璟辰靠近,铺天盖地的丝网便落了下来—— 第677章瞬息万变 慕璟辰避之不及,被发黑的精铁丝网彻底罩住! “楼主,这可是为了抓你,专们找人炼制出来的。” 二长老笑的得意之极,“感觉如何?” 感觉如何? 慕璟辰凤眸冷沉,“自然感觉后悔,没有斩草除根。” 二长老微微一笑,即便心中不满,他也不得不承认,前楼主带回来的孩子,是个怪物。 无论是当初被扔下断魂崖,还是后来对影楼的掌控,都超出了他的预计。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慕璟辰是站在他这边的,那他和前楼主的计划至少可以在他有生之年实现。 只可惜,这乱世,做什么不好,偏做情种。 那就怪不得他了…… “主子——!” 恰在此时,一声急呼从不远处传来,被迷雾笼罩困住的十多个暗影,终于在影魅的带领下,朝慕璟辰寻了过来。 二长老发现慕璟辰来了救兵,不再耽搁,直接从轮椅上起身,朝慕璟辰飞了过去,“少主子,当初你给老夫那一掌,老夫现在就还你!” 劈山掌,如开山裂石般朝慕璟辰打了过去—— 慕璟辰本就被雪袍人打了一掌伤势严重,如今雪髓毒发作和铁网束缚,更是让他避无可避。 就在他准备硬抗之时,一道天蓝色的身影,却突然靠近,如蹁跹的蝶,挡在了他的面前。 瞳孔骤缩。 少女苍白的容颜,在他面前放大,然后整个人都像急速凋零的花朵,落在他的身上,流出触目惊心的血。 “柔苏!?” 慕璟辰震惊之极,怎么也没想到,柔苏会突然出现,替他当了这一掌。 “柔儿——” 看到女儿的二长老,同样也十分震惊,似乎完全没想到,被他乖乖留在根据点的女儿,会出现在这里。 “少,少主哥哥……” 柔苏发出微弱的声音,然后转瞬便归于沉寂。 这么一个短暂的间隔,影魅等人已经找到这里,一身黑衣的丹朱不敢耽搁,立刻搀扶起落在地上的二长老撤离了现场。 精铁网被撤去,慕璟辰忙抱起孱弱的少女,给她渡内力,可少女的气息已经微弱到随时可能消失,“影魅,拿毒喂她,最毒的毒,不要让她……” 慕璟辰话还未说完,整个人就倒了下去。 影魅看着突然出现在慕璟辰身后的老乞丐,压着激动:“前辈!?” “哦,是小黑啊,好久不见啊。” “……” 能个称呼吗?你不觉得小黑这个名字,很像狗吗?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前辈为何打晕我们主子?” 如果不是因为老乞丐帮他们破除了迷雾,帮他们找到慕璟辰,老乞丐对慕璟辰动手的一瞬间,影魅就会反击回去。 “不打晕他等着他毒发身亡?”老乞丐话不多说,“赶紧把他们都带走,女娃娃那边有我。” 老乞丐话还在影魅耳边,人已经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影魅不敢耽搁,立刻组织人,将慕璟辰带了回去。 而云若夕这边,随着慕璟辰的身影消失,她渐渐恢复了冷静。 点穴和通穴的原理相反,通穴是用自己的气,打通对方身体里淤堵的地方,而点穴则是用自己的气阻碍对方的气运流通。 她修炼内力的过程,就是凝练身体里的气,使之走通四经八脉,运行周天,疏通自己的经络,而既然是疏通,想必应该可以冲破淤堵的穴道。 于是她静下心来,像平时练功那样,运行体内的气。 这个过程很难,但她必须尝试! 就在云若夕暗中努力时,两道雪白色的身影赶了上来。 云若夕一看,便暗沉了心:和老乞丐对打的两个雪袍人都追了上来,那是不是说明,那老乞丐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你们三个老家伙怎么就这么倔呢。”就在云若夕黯然时,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乍然出现在他们的后方。 被提着的云若夕抬眸一看,便见提着酒葫芦的老乞丐出现在不远处。 “女娃娃的小白脸丈夫长得那么好看,要是被你们打死了,你们上哪找个更好看的赔她。” 老乞丐嘴里没个着调,人却是快如疾风,朝云若夕所在袭了过来—— 三个雪袍人顿时后跃三尺,放下了云若夕,将老乞丐包围起来。 看到这一幕,云若夕才明白,不是老乞丐打不过那两个雪袍人,而是三个雪袍人根本不想和人过多的纠缠。 他们的目的,只是带走她。 只是老乞丐不好对付,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他们也不再客气,索性放下她,正八经的和老乞丐打。 老乞丐一边打,一边骂,好似很轻松的样子,但懂武功的人都能看出,老乞丐其实是落了下风的。 这三个雪袍人,功力都极其的高,若只是单人,老乞丐能打过,双人,老乞丐能打个平手,但三人成阵,老乞丐就打不过了。 就在老乞丐和三个雪袍人对打之时,一道暗黑色的身影,鬼魅般的靠近了云若夕。 “谁?” 云若夕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抱起,消失在了丛林里。 三个雪袍人发现云若夕被人抢走了,顿时收手,准备去追,可老乞丐完全不给他们机会,直接抓住他们愣住的空隙,主动攻了回去。 最后三打一的结果,云若夕没有看到,她只知道这个抱走她的人,身上有熟悉的味道。 “贺风烨是你吗?”云若夕运行周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她至少冲开了哑穴,面前能出声了。 抱着云若夕的贺风烨长睫微动,他垂眸看她,桃花眼上挑,形成迷人的弧度,即便蒙着面,云若夕也能感觉到他似乎是笑了一下。 “小师妹,师兄裹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老实说,你真的不暗恋我?” “……” 有一句你大爷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若夕没心情给他开玩笑:“你这是在救我,还是在帮那三个雪袍人?” “瞧你这话说的,你可是我的小师妹,我不帮你,难不成还要帮外人?”贺风烨对她眨了眨左眼,抱着她就往营帐那边飞。 可还未靠近,他们便发现营帐大乱,到处都是火光,而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正在到处寻找黑衣人,嘴里喊着—— “抓刺客!刺客——!!!” 第678章玩笑 刺客? 云若夕看向一身黑衣蒙面的贺风烨,“是你吗?” 贺风烨额上青筋微跳,忍不住在她的腰上拧了一把,“你觉得你师兄我是有多无聊,才会去刺杀皇帝?” “说得也是。”贺风烨是上三门贺家的嫡出公子,虽是次子,没有公爵之位可以继承,但嫡出和庶出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在贺家的地位很高,有大把大把的家产和地位可以继承,再不济的,凭他这张脸,娶个郡主公主封个候也是没问题的。 没必要这么作。 只是云若夕想不通,怎么她和慕璟辰才离开,就有人来刺杀皇帝,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还是说,这是两件完全不相干的事? 贺风烨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但他想问题和做决定的动作更快,一个转瞬,就带着云若夕重新回了树林。 他现在的打扮,是没办法会营帐的…… 贺风烨的速度极快,几个眨眼,就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周围安静得,似乎只有虫鸣的声音,偶尔还能看到几只萤火虫飞过。 贺风烨将云若夕放了下来,点开了穴道。 云若夕立刻站起,却因血气淤堵,直接往前栽去。 贺风烨眼疾手快,一把楼主她的腰,将她稳在怀里, “别急。” “我怎么能不急!?”慕璟辰受伤了,而且一点很严重。 “那你就能帮上忙了?”贺风烨没有松开她的腰,反而将她张牙舞爪的手抓住,不让她挣脱。 “你明知道那三个雪袍人是冲你来的,你现在回到他身边,是想把那三个人招去,和慕璟辰再打一场?” “我……”云若夕一瞬顿住,然后便明白:“你说的对,现在我,是麻烦。” 贺风烨见她冷静了,这才松开她,让她自己扶着旁边的大树休息。 “不过我带着你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等会我会把你送到谢堰身边。”现在的云若夕,也只有谢堰能护住了。 “当然了。”贺风烨回身看向她,桃眼勾笑,“你要是想跟师兄我私奔,我也是可以不带你回去的,天大地大,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天大地大,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这样的话,如果十七八岁时候的云若夕听了,一定会怦然心动,指不定一冲动,就真的跟他走了。 但现在的云若夕,历经两世,已经为人妻为人母,心中有了人,有了家,有了牵挂,故而她听后,只是浅淡一笑,没有丝毫。 有些玩笑开一遍,可能会让人面红耳赤,但开得多了,也就习惯了般,彻底的不以为意了。 贺风烨显然也知道,他的玩笑,她不再在意,可什么时候,他的玩笑,渐渐不再像是玩笑。 他定定的看着她,看着月色穿透繁茂的枝叶,落在她的面容上,镀上一层银白色的光,周围萤火虫飞过,如梦一般。 她的头发很乱,形容也很狼狈,但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却始终明亮,如这世间最美的光晕,吸引着人的视线。 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打扮很土,形容也很狼狈,但那一双眼睛,却像是这时间最美的风景,牢牢的吸去了他的目光。 就在贺风烨陷入回忆时,云若夕突然抬头看他,“你知道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贺风烨回过神来回答云若,速度快到好似他从没有没有看着她失神过。 他扯下面巾脱衣裳,云若夕见此,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干嘛?” 贺风烨好笑,“我救了你,当然是要报酬了。” “报酬,什么报酬?”云若夕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说一个登徒子救了一个小美人,会要什么报酬?” 贺风烨笑得风华绝代,云若夕看着看着,却奇迹的放下心去。 贺风烨见她突然不怕,不由道:“怎么,知道自己没法反抗,想从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怕是你比较吃亏。” 云若夕一脸平静,和贺风烨单独前往药王谷的旅途上,她发现贺风烨这个人,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嘴皮子气人。 他要真做什么,不会在那里说半天,而是会直接做,就像是他好几次救她那样。 贺风烨见云若夕突然不怕他了,不由觉得少了那么一丢丢乐趣,本想再逗逗她,让她知道他有时候可能真会真的会欺负她。 但今夜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机。 他继续脱衣服,然后云若夕便看到他露出了银蓝缎的英俊骑装。 贺风烨今夜穿的夜行衣,是直接套在正常衣裳外面的,也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因为行动太匆忙,来不及换装。 “你换下衣服后,要带我回去?”云若夕问。 “不然呢。” 贺风烨脱完后,将衣服丢在一边,随便用杂草掩盖了一下,就直接过去将她打横抱起,“走吧。” “哦。” 贺风烨瞧着毫不反抗的她,绯唇染笑,“小师妹,你怎么不要死要活的挣脱我了?” “因为我要是挣脱你,我就得自己走着回去。”她现在着急慕璟辰的情况,只想尽快见到谢堰,给慕璟辰搬救兵。 别的状况都可以忽略! “小师妹还挺识时务的,不过小师妹,你成亲后是不是吃太多了肉,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胖了,你师兄我都快抱不动了。” “……” 别提体重的是事,咋们还是朋友! 贺风烨瞧着她尴尬又憋气的表情,心情极好,几个闪身间就离开了刚刚休息的地方。 在云若夕和慕璟辰外出的时候,营帐那边的确出现了大事—— 数个黑衣人潜入了营帐,放火烧了好几个随行官员的帐篷,今夜正好吹西南风,导致皇帝的龙帐被大火侵袭。 要不是皇帝身边有江湖第一剑客陌剑华,及时救出了帝王,大宁的天怕是要在今夜改变。 而那些防火的黑衣人,似乎是知道皇帝身边有高手,只放暗火,不明着刺杀,等到侍卫发觉时,早跑没影了。 连一点渣渣痕迹也没留下。但皇帝怎么能甘心,当即气得召来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让他们去彻查此事。 第679章谁在搞事 大宁建朝以来,只在太祖和高祖时期有过袭击帝王的事。 那些袭击,多是心有不甘的北戎,和边域一些少数民族部落,所进行的骚扰。 草原民族,多草莽直接,虽然个个英武,但汇合在一起后,却不怎么懂脑子,他们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便都见了阎王。 哪有今日的这些刺客,这般的训练有素,或者说,这般聪明。更何况,当初的太祖和高祖以德报怨,已经收纳谈那些边域的部落。 除了依旧野心勃勃的北戎,其他部落,已经没这样的能耐和野心,跟日益强大的大宁作对,故而皇帝已经很久没遭遇暗算行刺这样事。 如今再次出现,不得不让皇帝心生警惕,当即召来大臣开展临时会议,把跟那些大宁有仇的外部势力都议论了一遍。 可到了最后,也没确定是谁,没办法,那些刺客跑太快了…… “还是从南诏和西梁下手吧。” 皇帝和众位官员议论后,还是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两个邻国身上,因为只有他们有这个胆子和能力,来行刺大宁的帝王。 不过—— “西梁目前在内斗,且臣接到线报,说是高月太后已经将其子梁元帝,囚禁在了寝宫,梁元帝已经长达半月没有上朝。 朝中上下,都在谴责太后……”这情况,怎么看都是混乱不堪,西梁怎么还有人有心思来他们大宁放暗火。 “那难不成,是南诏?”皇帝问。 “也不太可能。”兵部尚书回道,“南诏虽然只是表面臣服我们大宁,与我们面和心不合,但不久前,陛下才帮他们镇压了边缘小国。 他们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何况南诏王为了感谢大宁的派兵,已派出了使臣,不久后就将抵达京城。 他们做这样的事,置他们的世子于何地?”要知道南诏这次派出的使臣,可是他们的世子。 “臣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南诏国那些,被我们协同南诏一起镇压的周边政权,在战后报复。”南域的情况十分复杂。 除了南诏外,还有不少少数民族地区和政权,这里的政权并不都听命于南诏王,他们敢刺杀南诏王,自然也敢杀大宁的皇帝。 “你们都先下去吧。”皇帝听的心烦意乱,大晚上的被差点烧死,睡眠不足加精神刺激,让他仿佛衰老了好几岁。 不过和一堆人讨论了半天,他也算是从惊慌恢复了点理智,知道这个时候讨论这些没啥用,还是先调查再说。 “是。” 众位高官一次退下。 但皇帝却叫住了类似于告老还乡的慕王爷,“元吉,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慕王爷还没应声,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外出散步时,正好遭遇了刺客。 “世子爷身受重伤,世子妃下落不明……” 什么!? 慕王爷差点没往后栽倒。 “陛下,臣……” “别说了,快去快去!” 儿子受了重伤,父亲着急是人之常情。 皇帝也露出十分担心慕璟辰的样子,想要随慕王爷一起去看望。 但现在刺客究竟有多少,是否全部落网,还都不确定,为了皇帝安全,慕王爷没有让皇帝和他一起,而是独自回了。 慕璟辰营帐里的凤仪长公主,已经急红了眼睛,紧紧盯着大夫,就好像自己被拉上了行邢台。 华阳郡主看着昏迷不醒的慕璟辰,亦是一脸冷肃。 等到慕王爷赶来,看诊的大夫刚好诊断完毕。 “长公主和王爷莫要担心,世子爷虽被人击伤,但所幸没有性命之忧,只要好生调养,便会相安无事。” 听到没有性命之忧,凤仪长公主才算送了口气。 但华阳郡主确实盯着那大夫的脸,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可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能搀扶着连连受惊的母亲走了出去。 因为大夫说,他要给慕璟辰施针诊治,而她们都是女子,自然是不方便观看的。 “母妃,那个大夫不是宫里的御医吧?”华阳郡主没少去宫里,御医有几个,长什么样,她都知道。 “是你弟弟身边的人。”凤仪长公主这么一说,华阳郡主就明白了,哪怕对那大夫的神色有些怀疑,也瞬间选择了相信。 慕璟辰虽然是他们的亲人,但因为他太聪明,太厉害,太特别,完美的不像这世间的人,故而很多时候,他们都觉得,他仿佛并不是他们的家人。 他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总有一天要去做他自己的事。于是他称病,他们帮他,他装纨绔,他们由着他,他有秘密,他们也从不过问。 他们希望他能像他那熠熠的霞光,不受任何阻碍的成长,而他也没让他们失望,最终成为了他们从不操心,甚至暗暗依赖的对象。 “既然他的人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华阳郡主这般安慰着母亲,却又忍不住担心,“不过那个云氏,哦不对,谢氏该怎么办?” 谢氏? 凤仪长公主和身边的慕王爷对视一眼,她光想着自己的儿子了,居然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个媳妇。 “派人去找了吗?”最后还是慕王爷没有重儿轻媳,连忙让慕璟阅去找。 慕璟阅急道:“已经派人去找了,可是——” 他还没可是完,就有人来报,说是谢公找到了谢大小姐,也就是他们的慕世子妃。 “世子妃说,她和世子爷因刺客在林子里分散了,后来遇到了谢公的人,才得救的。” 来的人才禀报完,那边被贺风烨送到谢堰身边的云若夕,就跑了来。 “阿辰!” 云若夕太过担心慕璟辰,完全没管门口想问她具体情况的公公婆婆和大姑子,直接冲进了帐篷。 结果云若夕一进去,刚刚给慕璟辰看病的大夫,就发出了女人的声音——“夫人,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这声音? 是小九!? 云若夕这段时间,已经习惯小九的各种易容了,也没太在意,只冲到床边,着急的握住了慕璟辰的手。 “他怎么样了?” 云若夕一边问,一边亲自给慕璟辰诊脉。 “很不好!” 第680章再欠一次 影九皱眉道:“我刚刚为了稳住公主和王爷他们,说主子没事,但主子的内伤很严重,再加上雪髓毒发作……虽然我们用了小医仙之前给主子留下的药,暂时压住了主子身体里的雪髓毒。 但雪髓毒是需要主子自己用纯阳内力压制的,如果主子一直是这种重伤状态,无法自行压制,药物怕是持续不了多久……” 云若夕皱起秀眉:“小九,你看好,我去找人。” “夫人要去找谁?”影九拉住了她,“夫人你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哪里都不要去,影七他们已经去找小医仙了……” “来不及的。”云若夕直接甩开了影九的手,冲了出去。 影魅其实一直都是暗暗的守在慕璟辰身边的,见云若夕离开帐篷,立刻跟了上去。 他其实很不想保护云若夕,但主子把这个女人看得比他自己的命好重要,他纠结片刻后,还是跟上了。 帐篷外的慕王爷和凤仪长公主,正在围着谢堰问情况、 云若夕是谢堰的人救回去的,云若夕被就走后,肯定跟谢堰说了当时的情况。 谢堰没说话,全靠谢仁一个人在那里瞎编,慕王爷和凤仪长公主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多问。 而云若夕,则是一路奔向了贺家的营地。 本来吧,出了刺客防火这样的事,大家都想立刻回行宫的,可刺客身份不明,帝王安危不确定,这些做臣子的,当然得陪同帝王守在包围圈里。 更何况,行宫都是建筑,要是起火,那是比帐篷还要难逃的,于是斟酌之下,大家只能原地待命。 云若夕蓬头垢面跑进贺家营地的时候,差点被当刺客拦住,好在她及时亮出了身份,侍卫这才方行。 “那女人来我们这里做什么?”贺夫人看向身边的侍女。 侍女一脸复杂,“来找二少爷的,说是有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有什么事能比现在待在营地避免被皇上怀疑更要紧的?”贺夫人想去阻止,可贺风烨已经被云若夕带走了。 且还是直接拉着走的…… 这一个已婚妇女,拉着一个未婚男子的手,成何体统。贺夫人知道后,气得不行,想去找凤仪长公主,又怕把事情闹大,影响到两家的名声,只能装看不到,派人去找贺风晏,让他去盯着他二哥。 贺风晏去了,却是冲着慕璟辰去的,只是他才到营帐外,就被谢堰的人请去了隔壁喝茶。 理由:慕璟辰正在被大夫施针治疗,不能被人打扰,至于贺风烨为什么能在里面,哦,因为大夫需要个男子帮忙。 慕璟辰受伤需要帮忙,难道不该找他这个朋友?反而去找了和慕璟辰关系极其一般的贺风烨?贺风晏觉得这个理由可笑。 但权相谢堰的理由,没有人能质疑。 贺风晏只能等在隔壁营帐里。 至于云若夕这边,她把贺风烨带到慕璟辰帐篷后,就直接让贺风烨治疗。 贺风烨也不啰嗦,从影九手里拿过银针,就开始扒慕璟辰的衣裳。 影九自然转过身回避。 贺风烨见云若夕为慕璟辰脱衣裳,莫名觉得不对劲,“你也背过去。” “哈?” 她我什么要背过去? 她是他的妻子!!! 云若夕十分无语,却又想着,贺风烨这般或许只是担心她偷师,便没有多想的背过去的。 等到云若夕背过去后,贺风烨直接用剪刀剪开了慕璟辰的紫衣,给他施针。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后,慕璟辰醒了过来,看到贺风烨的第一眼,就微微了好看的眉,“是你?” “不是我,难不成还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小医仙?”贺风烨卷起针袋,“今夜我救了你妻子,又救了你,慕楼主,你打算怎么还?” 救了他妻子? 若夕!? 慕璟辰瞧见不远处的云若夕,速度起身,却被贺风烨强行压了回去—— “别乱动。” “阿辰——” 云若夕见慕璟辰醒了,顿时回头看,却看到上身半果的俊美男子,被一个同样花容月貌的男人强行压在床榻之上…… 彼此面部距离,大概只有不到五厘米。 画面,极其微妙。 也极其的,好看…… 云若夕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 “你们……” “……” 云若夕你在乱想什么! 两人从云若夕神情复杂的眸子里,看到了他们此时的样子,顿时都像碰到了什么剧毒之物一般往后弹去。 贺风烨还好,后撤十分轻松。 慕璟辰却是受了伤的,这一激动,胸腔里便涌出一股血气。 云若夕立刻跑过去抱住了他,“你没事吧!” “没事……” 慕璟辰伸手抓住云若夕的手,纵然没多少力气,他也想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 今晚,他差一点就会失去她…… 他看向贺风烨,“是你救了她?” “差不多吧。” 贺风烨俊雅一笑,“老乞丐和那三人对打的时候,我带走了她。” “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林子里?”问出这话的是云若夕。 先前她心里一直记挂着慕璟辰,别的事都没有在意,如今看到慕璟辰转醒,自然要调查来龙去脉。 贺风烨挑了挑眉,“小师妹,你这用完就扔,是不是太无情了点。” “……” 这是在说她需要他的时候不怀疑他,现在不需要了,就开始审问了。 只是,贺风烨,你丫能找点好的形容词吗? 什么叫用完就扔? 不知道会有歧义??? 看着小女人的无语表情,贺风烨本来有些淤堵的心情,又莫名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跟着你是我师父的命令。 他知道有人会来带走你,故而让我跟着你,如果对方真的来人,我要立刻通知他,仅此而已,至于救你,当然是想让你们欠我一个人情。” 贺风烨漫不经心的说着,好似今夜的劳心劳力,真的只是为了让他们欠他人情。 “既然你是想要人情,那就让我再欠一个。”慕璟辰看向身边守着的影魅。 影魅立刻明白了什么,去了屏风后的换衣间,将一个面无血色的女子抱了出来。 “救她。”慕璟辰言简意赅。 第681章特殊的血 她? 云若夕看向影魅怀中,那身着淡蓝色衫裙的女子,疑惑了神色,“阿辰,她是谁?” “柔苏。”慕璟辰回道,“二长老的女儿,我在追你的时候,被二长老拦截,是她救了我一命。” 救了慕璟辰一命? 云若夕听到这里,顿时心生感激,可当她发现,慕璟辰瞧着那女子时,居然难得的露出关切,她不免有些吃味。 贺风烨注意到云若夕的表情,清澈如湖水的眸光,微微闪烁,他勾唇潋笑,看向慕璟辰,“救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救了她之后呢?“ 慕璟辰看向贺风烨,凤眸微凝,“你什么意思”? “她的身体状况,你也清楚,与其说是一个活人,不如说是蛊虫的巢穴,蛊虫生,她生,蛊虫死,她死。 她这样的人在南域苗疆,叫做蛊人,翻译成中原文字,就是活死人,就算现在你现在救活了她,她也不会是一个正常人。 她还是会和之前一样,需要吃大量的蛊和毒来喂养身体,而且会吃得比之前更多,因为她需要大量的毒蛊来滋补身体里为她承伤的蛊。“ 贺风烨很直接:“我是毒医,不是医仙,我本就不太喜欢治病救人,何况还是花力气去救一个根本不能算是人的活死人。“ 慕璟辰其实也很清楚柔苏的情况,与其活着,不如死了,但柔苏是有自我意识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死人。 不管是出于少年相识的过往缘分,还是冲着对方今日救了他,他都不能见死不救。 “你手里有多少毒,我全部都要了。“慕璟辰很直接。 贺风烨笑了,“慕楼主这是下血本了啊,只可惜,她现在性命垂危,没有对蛊虫特别滋补的剧毒,是没法救她的。” “所以现在能救她的。”贺风烨将视线一转,落在云若夕的身上,“就只有小师妹的血了。” 众人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顿时一呆,“我的血?” “对,你的血。”贺风烨轻笑了两下,声如清泉,格外好听,“你的血,对这世间的诸多蛊虫,都有滋补作用。” 所以当初才能让万蠱蛇王认主……贺风烨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云若夕就已经伸出了左手,“哦,行,那你取吧。” 贺风烨看她毫不犹豫的态度,笑了笑:“小师妹,不再考虑一下?”做人太善良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太多。”云若夕扯了扯红唇,“我救柔苏可不是出于善良,只是不想我的丈夫,因亏欠一个女人,而把对方心心念。” 各种言情狗血剧告诉我们,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心存愧疚,那八成是离不了那个女人太远的,第三者插足也就会自然诞生。 她很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手撕小三上,“我要我的男人,从头到脚,从心到肾,都只属于我一个人,只念着我一个人!” “……” 在场的三个古代男性生物都陷入了沉默,隐隐不知改如何反应,只有旁边蹲着的影九,对自家夫人杏眼圆瞪满眼崇拜。 夫人真是太厉害了! 居然敢对主子说这样的话。 简直就是偶像! 女中豪杰! “所以别废话,赶紧救,救完一了百了。”云若夕不耐,“大家都需要休息了!”尤其是受了伤的慕璟辰。 “……” 影魅已经彻底惊呆,夫人这占有欲,压根就不下于他主子啊,而且这般强势的态度……会不会特太不守妇道了。 她难道不知道,男人们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善妒和强势? 影魅看向自家主子,本以为自家主子会对云若夕的言论不满,却没想到自家主子……我去,他没看错吧,他家主子居然在对着云若夕笑。 而且深邃的凤眸里,满是柔情和得意……柔情他可以理解,主子的确对云若夕这个女人用情已深,可得意是什么鬼? 被一个女人这般强势宣誓主权,身为男人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 主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堕落了……影魅作为慕璟辰长达五年的影子,越来越觉得主子不再是那个高冷莫测的暗夜之神了。 眼瞧着面前强势的女人,和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男人,贺风烨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堵眼。 可是这些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瘪瘪嘴,自嘲般的笑笑,便抽出了一把灵巧的小刀。 “我事先说好,你的血的确能救这个蛊人,但你的血很特别,万蠱蛇王之所以认你为主,想来是因为吃了你的血。” 云若夕的血让万蠱蛇王上瘾,所以它才认云若夕为主,保护云若夕,跟着云若夕,然后等着云若夕偶尔的赏赐。 “这个蛊人也不例外,她体内的蛊毒,也会对你的血上瘾。日后她如果吃别的毒物,可能都不会再有太大的作用。 只有吃你的血,才能维系住生命……” 这也就是说,云若夕今日这一救,可能就会和柔苏彻底绑定,她会成为柔苏的生命供养者,就像养小青一样。 或者说,比养小青还要特别,因为小青吃她的血,顶多是甜点,而柔苏要想一直活下去,就必须云若夕一直献下去。 云若夕终于明白,贺风烨为什么会在最初问慕璟辰“限制救了她后该如何”,因为这完全就是一个无底洞。 但贺风烨没有告诉云若夕的是,有完全人类意识的蛊人,和有灵性的万蠱蛇王是完全不一样的,万蠱蛇王会因为云若夕的鲜血赏赐,而追随保护云若夕。 柔苏这个蛊人会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我每次需要献多少?”云若夕没有察觉到贺风烨在给她挖坑,只琢磨着如果对方像小青一样,吃一两滴就能管一个月,她还是可以考虑一下,就当自己养了条人形小白。 如果太多…… “一次一杯,可以管三个月。”贺风烨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酒杯。 云若夕看过去,觉得这杯子的容量,差不多是医院查血时抽一小管的分量,三个月一次的话,应当还是可以承受。 “好。”她答应了。 第682章罪魁祸首 “不行!”慕璟辰拉住了云若夕的手,“另想别的办法。”毒物不过是费些银钱,云若夕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会为了任何事,让她冒风险,更何况,贺风烨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阿辰……”如果说云若夕开始说行还有点勉强,现在见慕璟辰把她看得这般重,她刚才的小鸡肚肠是一点没了。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要经常喂小青,就当顺便了。” “小师妹这顺便,可顺得够大方的。”贺风烨转着手中的折叠笑道,自顾自的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了下去,“不如也顺给师兄一点?” 贺风烨虽是开玩笑的调调,但云若夕知道,贺风烨其实是好意,他在提醒她,人体的血液很宝贵,不能这么随便给人。 于是难得的云若夕没白眼回他,而是平静道:“你要想要,我也可以给你。” 贺风烨闻言一怔,抬眸看她,似乎有一瞬间,不太明白云若夕的意思。 “来吧。”云若夕伸出了自己手臂,一点也没有男女大防的意思。 慕璟辰直接用宽袍盖住,态度坚决,“别闹。” “可是……” “没有可是。”慕璟辰看向影魅怀中的女子,“就算我欠她一条命好了。”报也好,讨债也好,都冲着他来。 他的小女人不能有事。 慕璟辰的态度,让贺风烨眸光微闪,他眸子流转,浅笑道:“嗯,这丈夫当得挺合格,既然如此,那你就用你的小灵狐救你的救命恩人吧。” “小灵狐?” “对,灵狐的心头血,加上极重特殊的毒草,也可以救回柔苏。” 只是灵狐的心头血,比云若夕的血更珍贵,因为它们心头伤口很难愈合,稍不注意,就是一条命。 慕璟辰却一点没有犹豫,“阿九,把云朵抱来。” “阿辰!” 这回轮到云若夕反对了,慕璟辰早在清河村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他养了一只小狐狸,通身雪白,叫做雪儿。 不过因为云晴雪缘故,他觉得叫雪儿这个名字,有些恶心,就让云若夕重新给小狐狸取了名字,叫做云朵。 云朵这只灵狐生性好动,常自己跑出府游玩,数月不归,慕璟辰也由着它,故而云若夕来到京城后,一直未尝得见。 后来见到,还是因为谢堰送了她一只紫眸灵狐,灵狐云朵嗅到同类的气息,这才欢快的跑了回来。 虽说云朵不怎么喜欢她,也特别臭屁的不让她碰它,但小东西很可爱啊,也很有灵性,跟两个小包子玩得极好。 她很喜欢,小长乐更是把它当成了新朋友,要是就这么取血死了…… 云若夕一念生出,趁慕璟辰吩咐影九不注意,直接用袖子里的手术刀划开了自己的左手食指:“小九拿杯子!” 正准备去拿灵狐的影九见了,瞬间闪身拿了杯子来接,开玩笑,夫人的血那么宝贵,一滴都不能浪费的!!! 慕璟辰没想到云若夕会突然这样,立刻要给她止血,“不要犯傻。”如果她现在献了,就得平白担负上一条命。 “我不傻。”云若夕神色很淡定,灵狐血是抑制雪髓毒的重要药引,灵狐云朵更是两个小家伙的新玩伴,她不能牺牲它。 “而且你放心,后面我有办法的。”云若夕看向慕璟辰,轻快的眨了眨研究:“你相信我。” “……” 他不想相信。 但柔苏不得不救…… 慕璟辰握着她的手沉默,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开。 云若夕见此,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觉得慕璟辰,应该还是在意柔苏的,至少把对方看得比云朵重要。 她安静的放了点血,但因量不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倒是香囊里的小青,因为闻到了主人的血味后,欢快的从香囊探了出来。 “嘶嘶——” 小青兴奋的叫着,就差喊主人万岁了。 只是没想到,它这般示好,主人却只给它吃了两滴,大部分的美味鲜血,都给了不远处的蛊虫。 没错,在小青眼里,影魅抱着的女子,不是一个活人,而是好几条蛊虫的巢穴。 作为万蠱蛇王,这世间的一切蛊虫,都可以作为它的食物和养料。 于是小青冲柔苏眯起眼睛,似乎在想,要不要去把那些跟它抢主人血液的蛊虫,给全部吃掉呢? 这些蛊虫虽然有些难吃,但跟它抢主人的血,它不喜欢。 就在小青歪着蛇脑袋想办法时,云若夕像是察觉到了它的意图,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滚回去睡觉。 小青只能吐了吐蛇形子,小委屈的缩回去了。 事情暂时告以段落,喝了云若夕血的柔苏被影魅带走,先行带回王府,其余众人,则在第二日收拾整顿后,跟着皇帝回了京城。 皇家猎场的行刺,看上去似乎成了过去时,有待调查,实际上,却成为了一些事情的重要开端。 比如一回去,皇帝就以接二连三失职为由,换掉了大内侍卫的侍卫长龚长在,而龚长在众所周知,是太子侧妃的娘家人。 也就是说,龚长在其实是太子这边的人。 皇帝的这一做法,让朝廷上下所有人,都有些心头不安,不知帝王这一出,是真的觉得龚长在失职,还是觉得行刺之事和太子有关,在削弱太子的势力。 太子党人人自危,苦思对策,三皇子党则趁机上书,弹劾太子那边的人。 好几个太子党的官员下马,让太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着几日憔悴损,但三皇子也没讨到什么好。 他锋芒毕露,让皇帝不满,太子党一个反击,三皇子那边,也跟着有好几个人出事。 这么一来二去,两边其实都没讨到好,而整个朝廷,更是乱成一片。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在雨过初晴的这一天,坐上了华丽的马车,挂着西域商人的牌子,大摇大摆的出城而去。 “王上,您这一招可真是高明,不过是随便放了把火,就让多疑的大宁皇帝怀疑上了自己的儿子。”而大宁陷入内斗,很快就会有极大的耗损。 扎着梅花辫的俏丽少女,眨着浅色的大眼睛,一脸崇拜的看着狐裘榻上斜倚的男子。 第683章棋子 男子薄唇轻抿,嘴角天生上扬,身着白红相间的宽松衣袍,看上去有些矜贵倦懒,但狭长的幽紫色凤眸,却流转着危险。 他拿着月光杯,轻轻摇晃,等到杯子里的红酒,呈现最美的色泽,他才放到了唇边,轻浅饮下。 “大宁朝廷,不值一提,除了谢堰和慕元吉这两只老狐狸,其余人都没什么意思,不过有一个人,倒是值得注意。” “嗯?”梅花辫少女抬头,“谁啊?”还能被他们王上注意,“是那个肃王吗?” “不。”男子眸光看向窗外,饶有深意的眯了眼睛,“据说叫慕璟辰,是慕元吉的独子,可孤瞧着,不太像。“ 哈? 不太像? 梅花辫少女有些不明,对方像不像慕元吉的儿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大宁需要注意的人,不就只有谢堰和慕元吉,以及现在勉强能和他们西梁对战的肃王姜邺? 何况慕元吉的儿子据说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除了长的好外,一无是处。 不过说到长相,梅花辫少女不得不承认,对方是真的得好看,一身红衣,风华绝代,勾唇一笑,便让整个京城女子疯狂…… 她当时看到的时候,也心跳加速了。 可那是因为那纨绔有些像王上…… 等等,像王上! 梅花辫少女心中一颤,睁大眼睛看向了狐裘软榻上的王上,虽不是极其相似,但某些角度,尤其眉眼和轮廓都十分接近。 她从未见过像王上那边好看的男子,而那日看到的慕璟辰是第二个,难不成—— 可这不可能啊! 高月太后虽来自大宁,但她跟慕元吉根本素不相识,后来认识,还是因为两国交战,前王上因慕元吉而死。 高月太后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和那慕元吉有孩子。 何况那个慕世子,整个大宁都知道,备受其母凤仪长公主的宠爱,这世间哪有女人会那般宠爱丈夫与情人偷生的儿子的? 不可能不可能…… 梅花辫少女转着脑袋,榻上的男子却是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勾了勾唇角,闭上了深邃幽远的眼睛。 兄弟? 呵。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都不过是他那强势得一手遮天的母后手里,一颗小小的棋子…… 商队缓缓离开京城,驶向远方。 王府里的云若夕,真在给她的狐主子喂食。 为什么叫狐主子,因为谢堰送她的这只紫眸灵狐,简直比赵倩倩家的那只猫主子还难伺候。 吃,只吃最新鲜的兔子肉,且必须野生不能家养,补药家养的除外;喝,要喝花叶上的晨露,花蜜也行,但不能太甜,也不能太淡。 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然后微微睁眼,用一种“藐视愚蠢的人类”眼神看你两眼,然后就闭上。 当然,最近被它藐视的,除了云若夕这个铲屎官外,就是动不动围着它笼子赚钱钱的另外一只狐主子云朵。 因为云朵是公的,而云若夕取名紫灵的小灵狐是母的,公的围着母的转,意图非常明显,只可惜郎有情妾无意。 云朵在高冷的紫灵眼中,就是个棒槌,看一眼都觉得玷污了眼睛。 想到紫灵对云朵的全然忽视,云若夕莫名觉得,自己这个铲屎官在紫灵心中,应该还是有点分量的。 至少对方会睁眼藐视她,而对云朵,那是连眼睛都懒得睁的。 “夫人,小医仙找您。”影七前来通知,云若夕顿时站起身,跟着影七去了小医仙暂住的别苑。 慕璟辰受伤后,影楼的人就去找了白月轩,好在之前他们就有约定,两人成亲后,白月轩就带他们去药王谷。 虽说中途出现了变化,云若夕被贺风烨带走了,但不知情的白月轩却还是主动联系了影楼,很快就来到了王府,赶上了慕璟辰的诊治。 不过贺风烨是有两把刷子的,对慕璟辰救治得也很及时,白月轩接手的时候,慕璟辰基本上已经没了危险。 只是柔苏喝了云若夕的血后,仍旧很虚弱,连床都下不了,白月轩对药蛊也有很强的兴趣,也就顺便留了下来。 当然,是秘密留下的,不如王府就要变成去年过年前的白府了。 “先生,你找我?“云若夕欢快的进了别苑的厅堂,便看到白月轩坐在盛开的梨花树下,执手看书。 人与花,相映成画。 “嗯。”白月轩抬头看向云若夕,“药王谷的药试要开了,你要去参加吗?” “当然。”关于这个,云若夕可是做了不少准备的。 “那这般书你拿回去看。”白月轩从旁边放着的三本书里,拿出了一本递给她,“你的施针手法还是有些问题,需要注意。” “嗯。” 白月轩在的这段时间,云若夕也没闲着,趁机跟着白月轩不少东西,还开始了实际上手。 实验的第一个对象……本来是她自己的,结果慕璟辰不忍心看她把自己扎出血,就勇敢的牺牲了自己的手臂。 好在云若夕最初拿猪肉练习过上千次,扎他第一次就成功了,只是拔针的时候没注意,出了点血。 呃…… 好吧,她还是需要更多的练习。 云若夕把书恭恭敬敬的接过放在了怀里,从小经历的考试告诉她,考前老师讲的内容要注重记下,因为老师比你有经验!!! “另外……”白月轩看着云若夕,“楼子溪应该告诉过你,你的血会让那个蛊人身体里的蛊上瘾。” “嗯,但当时没有别的选择。”提到柔苏,云若夕原本轻松的眉眼,染上了一丝复杂,“她救了阿辰,又是阿辰年少认识的朋友……” 与其让慕璟辰牺牲小狐狸,或者让慕璟辰对柔苏的死心怀愧疚,不如让慕璟辰欠她,这样,他在意关系的,就只有她了。 这么一想,云若夕突然觉得自己很机智! “可是这样,她就会一直在王府住下去……”白月轩说到这里,话语陡然止住。纵然云若夕在他心里已经是他的弟子,但对方的家事,他还是不好置喙的。 第684章成交 云若夕看着白月轩这般,明白了什么,“师父,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的,他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白月轩长睫微抬,“你还没通过考核。”言下之意,还不能叫师父。 云若夕狡黠一笑,站了起来,“没事,迟早都会叫的,那我回去背书了,师父您老人家好好休息。” 她欢快的走了。 白月轩瞧着她的背影,有些愕然,老人家? 他很老吗? 他看向旁边站着的辛夷。 辛夷嘿嘿一笑,“先生,大姐姐开玩笑呢。“ 先生哪里老了,一点也不老。 只是,只是做派有些老而已,连自家老爷在先生面前,都像是孩子……呃,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白月轩眸光落在书上,浅浅一笑,老就老吧,都当人师父了,老不是很正常的。 端茶出来的竹苓瞧着看书的先生,突然觉得先生似乎心情很好,欸,大事,先生想来没啥情绪的。 就连笑都很清淡,今日是怎么回事? 一问。 竹苓瘪瘪嘴,好吧,果然又是那个蠢大姐来过了。 …… 朝廷上,人心惶惶,京城百姓,却依旧过自己的小日子。 花颜阁阁主花无意,广发赏花笺,邀请各地才俊,前来参加花颜阁一年一度的百花宴。 慕璟辰作为去年公子榜前十的人物,毫不例外的收到了贵宾邀请卡。 他本来是不想去,但云若夕已经被他在王府“关”了许久,实在憋坏了,在云若夕的撒娇大法下,他只能选择缴械投降。 “那先说好,你去了后,不能东张西望,不能离开我眼前半步。” “放心放心,夫君,我肯定抱紧你,不离你半步的。” 自打云若夕差点被人掳走,慕璟辰就开启了超强度守护模式,不仅和谢堰合作加派了更多的人手,本人更是寸步不离云若夕。 洗澡都不离,羞得那些服侍云若夕洗澡的侍女,根本就待不下去,好在云若夕习惯自己洗澡,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和他分开,就是皇帝召他进宫,否则,他根本不会离开云若夕半步,连柔苏清醒,他都是拉着她的手一起去看的。 “不过话说回来,陛下召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问刺客的事。” 慕璟辰和谢堰串好了说辞,简单解释也就过去,只是皇帝以他成亲后不能再游手好闲为由,给他强行安了个差事。 “什么差事?” “京都巡卫司。” 慕璟辰说完,云若夕就笑了,“京都巡卫司?这不就是游大街的城管吗?” “……” 为什么阿夕会知道这个官是做什么的? 哦,对,他怎忘了,自家媳妇之前是开酒楼的,和京都巡卫司自然是打过交道的。 所以这种些后悔装纨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某世子抬手扶额,好气啊,被自家媳妇嘲笑了。 “那你什么时候上任!?”云若夕笑归笑,却是觉得这个职位很适合慕璟辰,京城第一纨绔巡街,想想就会觉得好玩。 “过几天。”慕璟辰淡淡一笑,“怎么,你好像很想高兴我去做这个?” “不是高兴你做这个,而是希望你不要太过紧张。“ 这几天慕璟辰都守着她,偶尔晚上醒来,一睁眼,便是他也睁开眼睛,关切的看向她,问她怎么了? 他对她的在意让她感动,也让他心疼。“阿辰,没事的,我身边不是还有那个老乞丐前辈吗?” 便宜父亲也在想办法寻找那些雪袍人的来历,她不会被抓走的。 慕璟辰没说话,那些人的武功路数,他从未见过,上次是来了三个人,下次呢,来五个,十个? 老乞丐纵然厉害,也双拳难敌众手,他从来不把底牌压在别人的身上,尤其这个人到现在都没和他们正式见面。 算不上相熟。 “百花宴除了青年才俊,还有不少名门闺秀,你确定你不提前准备一下?“慕璟辰看了看云若夕身上方便行动的简易裙子,很是自然的把话题扯开。 云若夕笑了笑,“我这就回去准备。” 慕璟辰陪着她进屋挑裙子。 与此同时,京城各处的闺阁,也都在进行选衣裳大事,连皇宫里的景阳宫也不例外。 谢贵妃瞧着自己换上新衣的女儿,面上柔笑,内心却是暗沉的。 平宁喜欢上谁不好,偏生要喜欢那个慕璟辰,一听说慕璟辰要去百花宴,连公主身份都不端着了,硬要去参加。 不过她去参加也好,这花颜阁的百花宴,她也是听说过的,很有名,能去的,也都是各地有名望的才俊。 平宁自小在深宫里长大,能接触到的外男不多,这才导致她一根筋的载在慕璟辰的身上,这次若能出去多见见热门,或许就能把慕璟辰给忘了。 只是—— “容嬷嬷,你要跟好好公主,切不可让她跟一些阿猫阿狗的接触。” “奴婢明白,娘娘放心。” 能接触到他们公主的,只能是家世人品才学都顶顶拔尖的人。 …… 夜晚,不少闺阁的灯还亮着,那是还没选好衣裳首饰的千金们,在纠结。 而京郊南边的树林里,三个身着雪袍的人站在月色下,齐齐转身,看向一个突然从树林里走出来的黑袍男人。 雪袍人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楼清风并不在意,他开诚布公道:“我会帮你们带走谢若夕,但条件是,你们要带我去见她。” 三个雪袍人显然谁知道楼清风是谁,也知道他所说的那个“她”是谁,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似在商量。 楼清风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很厉害,完全有能力独自带走谢若夕,但你们也看到了,谢若夕身边有不少高手。 如今你们抢夺过一次,已经暴露,他们必然会做更强的准备,你们要再次行动,不仅可能会失败,还有可能被对方拿下。 你们纵然不怕死,但也不想身份暴露吧……而且,现在的谢若夕,可不是从前的言雪灵。” 作为大宁皇帝的外甥媳妇,王府的世子妃,上三门谢家的嫡女,云若夕要是被人抢了,那可绝不会像言雪灵那样,激不起半点涟漪。 楼清风的话,基本戳中了雪袍人的点。 于是沉默之后,中间的雪袍人选择了点头,意思是成交。 第685章百花宴 这时,一道强硬又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的女儿!” 四人齐齐望去,便见黑暗中亮起无数火把,而火把中,一道身披黑色暗绣麒麟袍的冷峻男子,以君临天下般气势,朝他们走去。 “谢堰……”楼清风看向走来的男人,眼底划过幽暗的阴狠。 谢堰无惧无畏,站在了楼清风的对面,他像个傻子般装作被楼清风忽悠的样子,隐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雪灵在哪里!?” “……” 三个雪袍人看向楼清风,很明显,他们觉得是楼清风泄露了他们的行踪,也开始怀疑楼清风和谢堰可能串通。 楼清风冷笑,“你们觉得,我会和他合作?” 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言雪灵救下了谢堰,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在言雪灵见到谢堰前就杀了谢堰。 和谢堰合作? 除非他死了! “留活口!”谢堰冷淡开口,抬手一挥,身后的所有高手就朝那三个雪袍人杀去—— 他本不想费口舌逼问,有女婿的摄魂术在,他们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信息。 黑夜火光漫天,厮杀才刚刚开始…… 云若夕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躺在一片雪白中,周围是风呼啸吹落雪花的声音,她想挪动,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一道幽暗的身影出现,她才惊觉,她躺在一副冰做的棺材里,而外面的黑影正投过厚厚的冰层看她。 冰层虽然能透光,但因为太厚,只能看到外面模糊的景象,她看不起那黑影是男是女,只觉得,她认识。 好像认识很久很久…… 等到她醒来,是慕璟辰关切的目光,“阿夕,你怎么了?” “嗯?”云若夕微微一怔,然后便意识到慕璟辰为什么会这般看她了,因为她哭了,哭得满脸都是泪。 “你梦到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梦里的场景迷迷糊糊,她躺在冰棺材里,其实并不害怕,只是很悲伤,很悲伤,因为她再也见不到她想见的人了。 “忘了那就别去想了。”慕璟辰抱起她,带她去洗漱。 “嗯。” 云若夕无意识的抱紧了慕璟辰。 今日是百花宴,她穿了昨天慕璟辰特地给她挑的淡紫色的百褶裙,上衣白色打底,绣着淡紫色的蝴蝶。 单看很少女,和身穿暗紫色锦衣的慕璟辰站在一起,是标准的情侣装。 云若夕花粥下肚后,很快就把梦里那种悲伤的情绪忘到了一边,和慕璟辰手牵手出了门。 西厢阁里的柔苏轻咳着起身,看向那个被慕璟辰派来专门伺候她的侍女,问道:“少……世子爷今日可还在忙?” 一连几天,她想见慕璟辰,下人的回复都是世子爷在忙。 但柔苏知道,慕璟辰其实并不忙,影楼的内部机构历经三代,已经很成熟,即便慕璟辰失踪一年,影楼也会照常运作。 而慕璟辰现世的身份,也没有什么可忙的,不然也不会有他整日无所事事、逗猫遛狗的传闻了。 “今日是花颜阁的百花宴,世子爷陪世子妃娘娘去百花宴了。”侍女难得没有随口说世子爷在忙,而是照常回答。 “这样……”柔苏没说话,只看着自己的指尖,在绿纱窗透过来的阳光下,白得苍凉。 侍女简单收拾好屋子后,就出去了,临走时她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没有多言的走了出去。 而等到侍女一走,床上看上去异常虚弱的女子,却突然坐起来,原本恬淡的神色,变得有些瞬间诡异阴沉。 她痴痴的笑起来,苍白的指尖,有细小的虫在蠕动,“乖,别着急,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很多血……” …… 京城的花颜阁,最初只是一家卖名贵花草的阁楼,后来被一位神秘商人买下后,渐渐多了些别的生意。 后来人们才知道,那个买下花颜阁的神秘商人,是四大商行瓷行的会长,而老会长去后,是他的儿子接手。 和当初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老会长不一样,新来的花颜阁阁主花无意,是个各种新鲜玩意不断冒的。 百花宴也好,各种各样的花颜阁榜单也好,都是他搞出来的东西。 云若夕在车上听说的时候,对这个花阁主生出了无限好奇,因为花颜阁弄的各种榜单,比如京城最佳酒楼排名、年度最佳约会场所……和现代的榜单营销迷之类似。 连所谓的公子榜和千金榜,评选方式也像极了某度年度人物风云榜,这让她几乎忍不住怀疑,这个花无意和她没准是老乡。 但慕璟辰却否认了这个猜想,“我和他还算熟识,他只是怪点子多,并非和你来自一个地方。” “哦。” “不过他的真实来历,的确是一个谜。”慕璟辰捏着她的小手,轻声道,“相对的,他的父亲来历和出身倒是很明晰—— 一个典型的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走遍了大江南北,也把生意做到了大江南北,成家后,生了好几个女儿,却没有一个儿子。 就当对方烦忧继承人问题的时候,花无意出现了,拿着信物,说他是他父亲当年在雪国开通瓷器贸易路线时,所犯下的一个错误。“ 云若夕吐了吐舌头,“这么套路?” 慕璟辰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就这么套路,他顺理成章成为了花家的继承人,也接受了花家的产业,纵然有不少不服的人,但最后都被花无意降服了。“ “看来这个小花老板很有能耐吧。” “嗯。”慕璟辰难得一见的承认一个人有本事,“他的确很有手腕,不过他醉心风花雪月,不爱瞎管闲事,不然,他也许也会成为京城乱局里,一个极其麻烦的存在。” 云若夕微微颔首。 等到两人到达花颜阁,云若夕惊呆了,这真的只是花店? 这缠枝雕花大门,这繁花锦簇的外设,简直就是国家级园艺公园!就差在门口设置几个窗口卖票了。 “世子爷,世子妃娘娘,这边请……” 云若夕和慕璟辰作为贵族上宾,被身着淡粉色纱裙的漂亮侍女,恭谨的迎了进去。 第686章初识花无意 花颜阁的榜单像现代营销榜单,这百花宴的流程也很像—— 嘉宾们先在侍女的带领下入园,入了园子后,可以随意参观,等时间到了,便去园子的青柳湖旁看表演吃午宴。 在园子里逛的时候,还可以随处见到侍女侍从端着水或点心穿行,简直跟现代大型宴会爬梯没有区别。 云若夕很兴奋,有种回到故乡的熟悉。 慕璟辰见她高兴,眉眼也不由染上了笑,惊得路过的男男女女,都情不自禁的顿住了步子,陷入痴迷。 “说实话,慕魔头虽然可怕,但笑起来的时候,真的,真的好好看……“ “会不会说话,我们世子爷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 “我们现在这么偷看慕世子,会不会被抓去挖眼睛啊?“ “瞎担心,没发现世子爷的目光只在他旁边的世子妃身上……” …… 众人放心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嫉妒恨的看向他身边,那个带着淡紫色面巾的女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慕璟辰成亲的时候,整个京城都在打赌,说以前经常跟着狐朋狗友逛青楼的慕璟辰,会什么时候纳妾。 结果纳妾的情况半点没有,倒是传出皇家猎场出事时,慕世子为了保护世子妃受了重伤的事。 然后,就是慕世子彻底消失在京城纨绔公子行列,整天待在王府,同他的夫人在一起,。 王府周围传出这些八卦时,大家还不相信,如今见慕璟辰全程牵着自家媳妇的手,人不离开,连眼睛也不离开…… 大家信了。 这特么比贴身侍女还贴身!!! “哟,看看这是谁?“一道轻磁婉转的嗓音,带着点点戏谑的调调传来。 慕璟辰没反应,倒是云若夕,觉得这声音是从慕璟辰来的,转身望了过去。 只见青石板的尽头,一道艳绝的身影,穿过百花和翩飞的蝴蝶,朝他们走了过来。 云若夕一瞬惊艳——大红的衣裳,大红的腰带,大红色的靴子…… 若不是对方披散着头发,只束了根红色丝带,衣裳又是风、流名士长穿的宽袍斜襟,她都要误以为对方是哪家误了园子的新郎官了。 最重要的是,这位“新郎官”长得也太不像新郎官了,说他是新娘子,旁人兴许都是会信的,因为他长得比最艳丽的女人都还要魅惑。 红唇惑人,媚眼如丝,鼻梁翘挺,顾盼神飞,云若夕看到这男子的眼,就想到了一句诗: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个男子的出现,周围的百花就被他艳压了下去。 大宁人口众多,京城更是群英汇聚,云若夕来京城后,也见识了不少漂亮公子,尤其是慕璟辰周围的那群朋友。 一个比一个高颜值,但今日却是第一次,瞧见这比女人都还要媚上三分的男子……她有些惊艳,但更多的是好奇。 这个男子是谁? 好像跟慕璟辰很熟的样子? 也是他的狐朋狗友吗? “慕世子成亲当日,在下送的厚礼,可还曾喜欢?“红衣男子红唇微扬,灵动的上挑凤眼,流露出多情的媚态。 然而他的媚却是一点也不俗,好似开得最艳丽的国色牡丹,只是美而已。 “花阁主送的东西一向都是好的。”慕璟辰简单的应答,间接的告知了云若夕眼前男子的身份。 云若夕微微讶异,这个红衣男子,居然就是她听了一路的“疑是老乡”花无意? “你就是花颜阁的阁主?”云若夕一时激动,心里怎么想,就怎么问了。 花无意也不觉得她失礼,将天然含情的目光扫了过来,“久闻不如一见,世子妃娘娘有礼了。” 对方微微作偮,云若夕忙欠身回应,完全忘了以她的身份,其实是可以端着不回礼的。 花无意见她回礼,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这里人多嘈杂,世子和世子妃娘娘身份尊贵,不如去后面的牡丹园。” “牡丹园?”云若夕自然是欣然前往了。 等到她和慕璟辰在对方的带领下走进园子,方才知刚刚看到的百花盛景只是整个园子的小小角落。 花颜阁的百花园里,培育了各种各种的花木,牡丹花玉笑珠香,富丽堂皇,素有“花中之王”的美誉,自然也是有单独一处园子的。 且园子规模还不小,云若夕初初看过去,起码有上千余株,其中百药仙人、月宫花、小黄娇、雪夫人等,较为名贵的品种,也在其中。 如果按市价计算,单这园子,就可以买下她好几家经营极好的酒楼了。 慕璟辰说得对,真正的有钱人,从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有细节处,才能看出与众不同来。 什么是暴发户,如她,什么是有钱人,如他和他…… “世子妃娘娘喜欢花?”花无意见云若夕看得十分入迷,不由含笑一问。 云若夕点点头,“喜欢。” 她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因为要加班,猫猫狗狗都不方便养,就养了些花草和鱼,这些喜好,还是受了外婆的影响。 “那这里面可有世子妃娘娘喜欢的?”花无意扬手指了指身后的花圃,“若是有看得上的,等百花宴结束后,娘娘可告诉下人,下人们自会把花送去府上。” “不用不用,这些话都很名贵。”她无功不受禄,可不能白拿人东西。 “世子妃娘娘不用客气,当初世子爷为了你们的新院子,从我这里购置了不少花木,这么一大单子,我送你些牡丹花,也不过分。” “……” 原来是大单大酬宾啊,那她就不客气了。 待会一定好好的挑一盆! 哦不,挑两盆! 云若夕正想着,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极其不悦的声音——“整个园子都是开放的,凭什么这牡丹园不让进,你们知不知道本公主是谁!?” 牡丹园外的侍女为难的跪在地上,“公主,这,这园子里的花,都十分名贵……”没有阁主的命令,谁都不能放进来的。 “名贵?再名贵能比得上本公主?”平宁公主直接一脚,踹开了那个跪着的侍女,然后领着身后一大堆宫女太监,走了进去。 第687章云晴雪献计 “表哥!” 平宁公主一见慕璟辰,就跟发现了肉骨头的狗一般,飞快的扑了过来。 慕璟辰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拉着云若夕,避去了花无意的后面。 花无意笑了笑,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拉去做了人形屏风,反而很有礼貌的抬手,作了了偮。“草民花无意,拜见公主。” “给本公主……”平宁公主最后那个滚字,只说了一半,就活生生咽了了回去。 没办法,眼前的男子,实在是太过令人惊艳,惊艳到让人失去言语。 只是花无意的令人惊艳,和慕璟辰令人惊艳,是完全不一样的,花无意的惊艳,是真的艳,艳到让美貌的女子,都会心生嫉妒的那种。 “你,你是谁?”平宁公主下意识的发问。 “这间园子的主人。”花无意浅笑,“没想到草民这不值一提的百花宴,竟会引来公主的大驾,真是让草民倍感惶恐。” 面对异性,尤其是异性的美人,人的态度总是会好一些,平宁公主也不例外,瞧着花无意的艳丽模样,她心中被侍女阻拦的怒气消了不少。 但还是端着架子讥讽道:“惶恐?可本公主怎么觉得你一点也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刚刚本公主要进来,你的下人却说着园子里的话太名贵……” “底下的人不懂事,公主万金之躯,怎么能和这些草芥小民计较,徒失了身份。”花无意的话,平宁公主是随便听听的。 但她旁边的容嬷嬷,却是觉得这话说得正确极了,堂堂公主,就算要教训下人,那也是身边人动手,自己上去踢个什么劲。 不过现在当着外人在,容嬷嬷也不好说道平宁,只能忍着。 平宁公主简单发泄了两句,发现花无意身后的慕璟辰有离开走远的架势,立刻忘了一切,追了上去, “表哥——” 眼见平宁公主追来,慕璟辰和云若夕十分默契的加快了脚步,没几个拐弯,就消失在了繁华盛景里。 平宁公主气极,刚准备回去找那个花颜阁的阁主,却发现那一身红衣,仿佛花妖般的貌美男子,也不见了。 整个的牡丹花园里,只剩下她和追着她来的容嬷嬷,和太监宫女…… 平宁公主更气了! 她今日盛装打扮,本是为了让表哥知道她长大了,是漂亮的大姑娘了,可没想到表哥看都没来得及看,就被那个村姑拉走了。 (正在被拉着跑的村姑云若夕,表示自己很无辜,她明明是被拉着走的好伐!?) 最重要的是—— “表哥被那贱人拉走也就算了,那个花颜阁阁主是怎么回事?居然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平宁公主心中怒极,随便一个点能让她生气。 “公,公主,那花颜阁的阁主打了招呼的。”最角落的宫女瑟瑟发抖道,“他见公主追世子爷去了,以为公主不会回头,就,就说先去主持百花宴了。” “本公主问你话了吗!?”平宁公主一个眼神等过去,宫女就跪在了地上,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巴子。 她也是,插什么嘴,怎么能因为那个花颜阁的阁主对着她笑了一下,她就魂不守舍的,帮他在公主面前说话。 宫女惶惶不安,生怕平宁公主把她拉下去打死。 可这时一道身影,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民女云晴雪,见过平宁公主。” 云晴雪? 平宁公主瞧着面前明显细心打扮过的温婉女子,皱了皱眉头,“不愧都是一个毒妇养大的,一个比一个心机。” 平宁公主当初在皇家猎宴上替云晴雪说话,不过是想打压云若夕,结果没想到最后,她自己却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作为皇帝的第二个女儿,谢贵妃的独女,从来都是顺风顺水,众星瞩目的平宁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她恨谢堰,更恨云若夕。 可他们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根本就动他们不得,于是只能忍着,但云若夕动不得,这个庶出的云晴雪,却是能动的。 云晴雪显然知道,平宁公主看到她后,会想起那晚的不堪,从而迁怒于她。 于是,在平宁公主要让人拿下她前,她立刻跪了下去:“公主,皇家猎宴上您帮民女说话的恩情,民女没齿难忘。 民女知道,公主心系慕世子,但世子爷却被那个村妇用狐媚术迷住,公主劝导不成,反被世子爷误会排斥。 民女替公主不值,故而想到办法,成全公主您的心意。” “成全本公主的心意?”平宁公主暂时歇下了教训她的心思,居高临下般的看向她,“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成全本公主的心意。” “这是民女想到的办法。“云晴雪宠怀里拿出一个香囊,递了过去。“那村妇身边是有暗卫的,所以民女只能将办法都写在了纸上,还望公主莫怪。” “暗卫?”那贱妇还有暗卫?平宁公主眸光冷了一下。 大宁皇家规定,王侯勋爵文武百官,都不能私自驯养暗卫。因为暗卫和私兵的性子不同,许多暗卫在战时等同于刺客,有极大的威胁。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许多权贵养的护卫,在一定程度也等同于暗卫,帝王家也不好查,总不能让人出门没下人伺候。 “她一个村妇,怎么可能懂养暗卫,八成是本公主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舅舅给她的。”平宁公主惧怕谢堰,甚至不敢直呼谢堰的名字,只能用舅舅做指代。 云晴雪没有接话,只安静的等待平宁公主看她的香囊。 等到平宁公主看完香囊上的建议后,整个人都像吃了兴奋剂般,双眼发亮,“果然是什么货色就生什么样的种,你母亲能想出那种阴损的招,你也不差。” 云晴雪脸色略白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公主若是觉得这招式阴损,大可将这锦囊给那村妇……”卖对方一个好。 但显然,和云若夕势如水火的平宁公主,是不会这么做的。 “放心,本公主虽不喜欢你,但你这计划要是真的成了,本公主还是会好好奖赏你的。” 第688章心动开始的地方 “多谢公主。”云晴雪恭谨一礼,便功成身退的退下了。 平宁公主握紧香囊,强压着兴奋,前往了百花宴举行的地方。 百花宴上当真是英才齐聚,放眼望去,全是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和巧笑倩兮的贵门千金,连随身伺候的丫鬟,都是出类拔萃的。 云若夕看得赏心悦目,慕璟辰见她开心,心情也跟着很好,唇角喂养,牵着她的手,去到了宴会最上方,坐下。 云若夕发现,百花宴的宴席的小桌子上,摆着不同的花笺,花笺上写有每位受邀客人的名字,而不同的客人,花笺上的描绘的花朵也是不同的。 他们这桌的花朵是并蒂莲,想来是是因为慕璟辰打过招呼,说会带她来,而旁边顾颜之的花笺上,是玉荷花。 云若夕忍不住好奇,把公子榜前十的桌子都看了一下,第一的谢珩是兰花,第四的白月轩是圣洁的莲花,贺风烨是桃花。 第六的贺意蕴是玉兰花,第七的叶晗光是怒放牡丹,第八的谢琪是淡雅菊,第九的苏子健是杏花,但杏花的下方,却又一坛酒。 第十也是她认识的人,贺风晏,花笺上描绘的是蔷薇,没有牡丹那么引人注目,却独树一帜,团团簇簇,越看越美。 云若夕这么一看,也就明白了,这花笺上的花,应该都是根据这些人的特点来的,他有些好奇,“阿辰,你去年的花笺上,是什么花?” 慕璟辰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梅花。” “梅花?”云若夕闻言有些意外,却又觉得除了梅花,这世间好像还真没什么花,能落在他的花笺上。 此时此刻,宴会还没开始,大部分人都还在园子里赏景,但当花颜阁的阁主花无意入场后,还在园子里逛的人,便都陆陆续续朝宴会所在的青柳湖走了过来。 云若夕发现,这个花颜阁的百花宴真的很不一般,不仅汇集了平宁公主、成安县主这等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连一看就不喜欢风花雪月的华阳郡主,也出现在了女宾客中。 于是当顾颜之这样冷冰冰,一看就不像是会参加这种类似相亲会的人出现,她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云若夕诧异,谢珩怎么来了,他上午的时候,不都需要在宫里处理公务吗? 一脸淡雅平静的谢珩,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在这么多京城贵女面前,暴露了他那不能行走的孱弱的身体。 他淡定的推着轮椅,去到了顾颜之旁边的位置,在阿木的帮助下,坐在了席地的方桌后面,然后对着身边的顾颜之,以及看过来的云若夕和慕璟辰点了点头。 云若夕见此,忍不住问候道:“大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谢珩见云若夕不再有些疏远的唤他兄长,而是亲切的喊大哥,不由露出一丝柔笑,“跟陛下请假了。” “……”啥?这样也行?当今丞相还能因为要去参加宴会请假的? 云若夕觉得有些玄幻,谢珩身后方跪坐着的阿木,却是神色复杂的望了望天,什么请假,自家大人这是被陛下命令来的。 说什么“珩之年纪也不小了,当该成家立业了”,可谁都知道,他家大人是靠药物维持生命的。 这京城中的贵女,有几个是敢嫁给一个病秧子的?就算有女子愿意,以自家大人的心性,怕也是不愿意连累人的…… 阿木为他家主子难受,百花宴上的男女宾客,却都开始互相认识起来,好似每一对互告姓名的男女,都会在未来谱写一段唯美的爱情。 看得阿木更难受了,这时,花无意走了过来,对着谢珩一礼,“丞相大人百忙之中,来参加草民的百花宴,实在是草民之幸。” “花阁主过谦了。”谢珩颔首回礼。 作为整个宴席最有分量的人物,花无意和谢珩打过招呼后,就开始站在中间的花毯上,说宴会致辞。 然后,便是百花宴每年都会有的吟诗大会。 云若夕一听,就焉气了。 比赛解剖她可以,吟诗作对什么的,还是算了。 慕璟辰瞧着她这般,眉眼上扬,“干嘛这把丧气,你在谢家不是跟着谢丞相学了作诗?” “算了吧,我那打油诗,见不得人的。”她唯一做的一首诗,便是关于慕璟辰的,本想告诉慕璟辰,又怕对方笑话,便只偷偷写在了她画的慕璟辰的画像上。 旁边的顾颜之,听到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对话,不由冷凝了神色,“若你的那些诗只是打油诗,在场又有几人算能作诗的?” 顾颜之本就沉默寡言,突然开口,还是插入他们小两口的对话,这让云若夕有些诧异,但旋即,她就想起了什么。 “顾七少,你是说我当初在罗府说的那两首诗词吗?那两首诗词其实都不是我做的。”云若夕当初只是为了逃走,只能仍由顾家人误会,现在不需要忌惮顾家人了,她自然也就说了出来。 “前面拿首关于月亮的,是我偶像苏轼做的,后面拿手关于采莲的,是我男神李白做的。”云若夕本以为她说出实情后,顾颜之会很惊讶,或者很生气,觉得她欺骗他们。 却没想到顾颜之听后,居然一点波动也没有,只念着“苏轼李白”这两个名字,似乎在想,有没有在哪里听过。 但显然,他一无所获。 云若夕也是知道这个结果,赶紧解释道:“那两位都是隐士的高人,不出世的。” “那你完全可以冒认这些诗作是你自己做的。”顾颜之转眸看向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因为不是我做的啊。”云若夕很奇怪,“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云若夕不知道,此时顾颜之面上沉静,内心却极为复杂,他本以为,他对云若夕的好感,始于那些让人惊艳的诗句。 却没想到,云若夕脱去才女伪装后,他居然一点愤怒的感觉都没有,所以,他并非是因为她的才华而喜欢上她的,而是…… 脑子里闪过黑夜里那跃马而起的轻灵身影……顾颜之微微垂眸,没有再说话。 第689章将计就计 云若夕见顾颜之没有再追问,也不再开腔,安安静静的转过头去,看在场的青年才俊名门闺秀们比赛作诗。 别说,她虽不会作诗,但好歹上辈子考了那么多年语文,又得了谢珩的指点,一首诗是好是坏,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至少她能听出,王莲衣所做的诗句,就是比韵秀郡主做的好,谢思灵的诗句,就是比郑婉怡的有灵气。 至于男子这边,她除了慕璟辰那几个关系最好的狐朋狗友外,几乎不认识,只能一边听,一边当吃瓜群众。 然后出于无聊的心态,问了旁边的贺风烨一句:“你会作诗吗?” “你要是喜欢,我就会,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 “……” 靠! 不愧是撩妹高手,她这随便一问,他都能撩起来。 “贺风烨,你丫能好好说话吗?”云若夕瞧着身边桃眼潋滟,迷得不少女子心花怒放的贺风烨皱了眉头。 “我一直都在好好说话啊。”贺风烨轻轻一笑,端起手中的酒杯,转了转,“不过小师妹,师兄提醒你一下,这百花酿虽好,但也不能贪杯哦。” 百花酿? 云若夕眸光微动,认真看向贺风烨,却见对方像从没跟她说过话一般,转过身去了,找了他旁边的贺意蕴笑谈。 不过他这行为太刻意了,因为贺意蕴明显是个比顾颜之还要寡言少语的人,贺风烨跟对方调侃了半天,对方也没有搭理他,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只在旁边的那几个奏乐的乐师身上。 不愧是传说中的琴圣琴痴,除了琴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云若夕看向贺意蕴身侧放着一个用月白色绸布包裹的长条,琢磨着,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听对方弹奏一曲。 “阿夕,这酒有问题。”慕璟辰的声音缓缓响起。 云若夕回过神,看向慕璟辰,然后在对方的目光示意下,看向了侍女不久前才送来的酒,“这酒是送给你还是送给我的?” “有什么区别?”慕璟辰轻笑,“我们是坐一张桌子的。” 贺风烨刚才的话,慕璟辰显然也是听到了的。 心情很不爽,很想把那个敢撩他媳妇的男人拖出去弄死,但贺风烨这个人,他也了解,表面漫不经心,实则机敏异常。 他让云若夕少碰酒,想来必定是这酒有些问题,于是他暗中示意影七去调查,果不其然的,发现这酒里被下了东西。 “下了什么了?”云若夕问。 慕璟辰面色沉静,凤眸却有些冰冷,“迷情散,但不是普通的迷情散。”是连他都可能会中招的那种特别的迷情散。 迷情散……这玩意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若夕微微蹙眉:“谁下的?” 这百花宴是花颜阁举办的,百花酿也是花颜阁提供的,送酒的侍女更是花颜阁的人,难不成是花颜阁的人? 可花颜阁的人为什么要给她下这个东西? “不会是花无意。”慕璟辰很肯定,“阿七正在查。” “哦。”云若夕微微颔首。 她身体里的毒血虽可以化解药物,但化解需要时间,如果这些药物分量太多,还是会对她起到一定作用,就像她之前在朝乐楼那样。 且慕璟辰跟她不一样,他的雪髓毒防蛊却不防毒,如果贺风烨不提醒他们,他们喝下这酒,一定会出问题。 可下药的人,真的只是想让他们夫妻当众失仪吗? 云若夕看向还在和贺意蕴单方面沟通的贺风烨,知道对方这是在刻意回避她,不想被她问问题。 她有些无奈,却没想到放弃询问的时候,贺风烨的传音入密落了过来。 “不用想太多,这特殊的迷情散是我制作出来的,所以我才能认出来,本来吧,我做了这些是想拿到黑市上赚点外快的,谁知道会在这个地方,闻到它的味道。” 闻到? 云若夕秀眉微挑,这药是有味道的?她怎么只闻到了酒香? 云若夕明明不会传音入密,但对方就是知道她会想什么般,及时作了答:“小师妹,你才入门,等你学到后面,就会知道有些药物,人闻着是无色无味,虫闻着却是很刺鼻的。” 虫…… “而且……”贺风烨看着自己面前的酒壶,“对方想要对付的,可不止是你们。” 云若夕一瞬明白,贺风烨面前的酒也是有问题的,所以他才会发现酒有问题,可是:“你既然知道有问题,怎么还喝了好几口。” 贺风烨轻嗤一笑,“你见过有几个配制毒药的人,是被自己的毒弄死的?” “……” 说的也是,他有解药啊。 “那你拿点解药给我们。” “做什么?” “将计就计啊。” “……” 云若夕从贺风烨那里详细了解了药物作用后,恍若未觉的喝了酒壶里的酒,没一会就装作头晕的样子要去休息。 慕璟辰自是搀扶起她,跟花无意打了招呼离开了。 两人跟着引路的侍女,一路走向不远处的水阁。 古代的宴席休息厅,都是男女分开的,慕璟辰把云若夕送到女宾休息的地方后,就得去男宾休息的地方。 慕璟辰有些不放心,但云若夕却趁侍女不注意,对他眨了眨眼睛。 慕璟辰懂了自家媳妇的意思,只能无奈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装作也有些困顿的样子,离开了水阁。 等到慕璟辰走后,云若夕立刻装作昏沉的样子,躺在了床上,结果没多久,她就听到了外面说话的声音。 “她发作了吗?” “好像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两人说话间,来了第三个人—— “贺二公子,这边请。” 外间的贺风烨一脸绯色,醉意熏染的浅笑,仿佛能把人的魂勾走。 她抬手捏着侍女的下巴,调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贺公子……” 领路的侍女,根本不是侍女,而是平宁公主的贴身宫女。她被贺风烨看得面红耳赤,心里居然忍不住想,反正贺风烨中药了,要是要了她,她岂不能嫁给贺风烨? 若是能怀上孩子,那她的未来,简直一片璀璨?而最重要的是,对方是贺风烨啊!是京城双殊,上三门贺家的公子啊!!! 第690章给她一个机会 “春杏。”守在门口的侍女春桃,瞧着俊俏完美的贺风烨,居然含情脉脉的瞧着那引路的小宫女春杏,不由有些嫉妒。 为什么不是她给贺风烨引路? 可她心中暗恨,却也明白,无论是她自己还是春杏,都不能对贺风烨动心,否则公主一定会在她们嫁入贺家前就弄死她们。 春杏是孤女,无牵无挂,可她确实家里有父母和弟妹的,于是扮成花颜阁侍女的宫女春桃,径直上前,拉开了春杏。 对贺风烨道:“贺公子,您醉了,还请稍作休息,奴婢们这就去给您准备解酒汤。” 贺风烨笑了笑,如桃花盛开,倾城绝艳,“你们亲自为本公子解酒不好吗?” 他眸光流转,笑意盈盈,低呢轻喃的男神音,又充满蛊惑之意,别说外面的三个侍女了,就是躺在床上的云若夕都忍不住骂了一句:靠!贺风烨这祸害! 他和慕璟辰就不该被叫做京城双殊,而该被叫做京城双孽! 两个人都是害人不浅的的妖孽,只是慕璟辰不会主动害人,贺风烨却是会主动出击,坑人一辈子的的。 没办法,为了赶时间,云若夕只能扯着嗓子喊了一下——“我好难受……” 这是药物发作了? 外面被撩拨得三个侍女听后,立刻反应过来,里面的云若夕,已经开始发作了。 而撩拨得正起劲的贺风烨却是知道,这是云若夕变相告诉他,别撩了,赶紧做正事。 他勾了勾笑,“这屋中怎么有女人的声音?” 三个宫女对视一眼,当即不敢再耽搁,径直把有些醉意熏染的贺风烨推进了房中,“贺公子怕是听错了,先进去休息吧——” 未等贺风烨反应,后面的门便落了锁。 春杏念念不舍,“这样能行吗?” “能行。”春桃肯定道,“那云晴雪不是说了这特制的迷情散,可是比普通的迷情散效果更烈。” 当然,价钱也是普通的迷情散的十倍之多。 三个宫女站在门边把守,发现贺风烨并没有发现他们锁门,反而在里间轻笑道:“原来已经给本公子准备好了解酒的美人了……” 她们便知道计划成了。 三人怀着窃喜又有些失落的复杂心情,等了一会,等到里面传出咚咚咚的好似激战的声音,她们这才面红耳赤的远离了一些。 “春杏,我和春梨在这里守着,你去禀报公主。” “是。” 春杏心中难受极了,却还是只能含泪去找了主子汇报。 惊喜的平宁公主压根没在意宫女的黯然神伤,继续飞快的朝着花阁那边赶过去。 花颜阁的男女宾客休息区,的确是分开的,一个在水边,被简单的称为水阁,一个在花苑,被称为花阁。 只是水阁是男宾休息的地方,花阁才是女兵休息的地方。 平宁公主故意将“昏沉”的云若夕送去男宾休息处,是为了给云若夕安上不守妇道的罪名。 而让慕璟辰去女宾休息的地方,自然是为了让自己处于受害人的地位。 三人“中招”离开的时候,宴会才刚开始,自然不会有醉酒或者疲乏的宾客需要休息,去打扰他们各自的好事。 故而平宁公主抵达花阁的时候,只看到一袭紫衣的慕璟辰,坐在绣着牡丹花的软榻上,单手支着旁边的茶几,安静又美好的闭着眼睛。 平宁公主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慕璟辰这个人,好似生来就是让人沉湎的,无论是坐是站是醒是眠,都能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看得痴迷。 但平宁公主只痴迷了一会,就在旁边宫女的提醒下,想起了今日的最终目的。 她兴奋之际,却还是压抑着情感,装作惊讶的样子,上前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慕璟辰听到声音,长睫微动。 那一瞬间,平宁公主几乎拽紧了心脏,她在等慕璟辰睁开眼睛,等他用痴迷的眼神看她,然后将她扑倒。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慕璟辰睁开的勾魂凤眸,会那般冷静,如深不可测的古井,没有半分情玉。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才对。”慕璟辰微眯着眼睛,那矜贵倦懒的眸子里,没有潋滟多情,只有看不透的深沉和和冷漠之极的疏离。 “这里,似乎是男宾的休息区……”慕璟辰凤眸流转,看向平宁公主身后,那唯一一个穿着花颜阁侍女衣裳的春杏,明显是在询问花颜阁的侍女。 春杏一直沉浸在彻底和贺风烨无缘的巨大哀伤中,被慕璟辰这么一问,竟然呆愣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而平宁公主压根不在意春杏能不能应答上,她只是疑惑为什么慕璟辰会这般清明?她明明亲眼看到他喝下了那壶有问题的酒! “居然把公主带到了男宾的休息区。”慕璟辰看向呆愣的春杏,陡然冷厉,“你好大的胆子!” 春杏反应再迟钝,在上位者的威压下,也是瞬间条件反射的跪在了地上,“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奴婢,奴婢纸上无心之失。” “无心之失?你可知道,若是公主清誉有损,不仅你的脑袋要搬家,你们这帮随身伺候的奴才,也要被诛连?” 慕璟辰扫了一眼平宁公主身后跟着的那些个宫女太监,只一眼,那些宫女太监便如临大敌般仓惶的跪下。 “世子爷饶命……” “饶命?”慕璟辰冷笑,“本世子又不是你们的主子,管不了你们的生死,只是不知贵妃娘娘要是知道,你们这些奴才是这样伺候的公主的,不知道你们会是什么下场。” 地上的宫女太监瑟瑟发抖,除了“世子爷饶命”这句话,好似什么都不会说,他们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啊。 平宁公主一意孤行,连容嬷嬷劝阻都被她打晕,他们这些个奴才,除了听话还能如何? 但其实慕璟辰说这些,并不只是为了恐吓这些奴才,他是在给平宁公主台阶下——只要她顺着他,把这一切归于下人带错路,他就会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毕竟彼此还是有一丝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作为兄长,他应当给年少无知的妹妹,一个改过的机会,但显然,平宁并没有这种觉悟—— 她主动扯开了自己的腰带…… 第691章破局 慕璟辰微眯的凤眸,流露出一丝危险,他给了这个不懂事的表妹一个选择,但对方,却选择了不该选的那一条路。 “表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长大了,你难道不想要我吗?”平宁自诩外貌不输云若夕那个狐狸精。 她款款的朝他走了过去,一点也没有身为大宁公主该有的自尊和矜持。 谢贵妃从小的言传身教便是:在目的面前,一切的脸面和所谓尊严,都是无用的累赘。 所以平宁很清楚,她喜欢慕璟辰,她想得到他,而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 “表哥,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的谋划,可今日在场的只有我的人,若是闹到父皇那里,你只能娶我。” 不需要发生实质的关系,只要她清誉受损,且损在了慕璟辰的身上,慕璟辰就必须要为之负责。 慕璟辰平静的看着平宁公主解开外衫,平静的看着她朝他靠近,平静到近乎冷漠…… 平宁见公主他这般平静,不仅没有觉得异常,反而认为对方这是掉入陷阱后,别无选择,只能被动等待。 这时在平宁公主和云晴雪的组织下,十多位突感不适的贵族女子,正在侍女的带领下前往花阁。 云晴雪混在其中,心中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只要慕世子和平宁公主发生关系,慕世子势必会被皇帝下令娶了平宁。 而平宁贵为公主,必然不可能只是做妾。 到时候,就算云若夕仗着谢家大小姐的身份,不会从妻变妾,但从根本上,她也矮了平宁公主一头。 平宁公主嫁进去后,她能有好日子过? 更何况,水阁那边,也有男宾正在赶过去,到时候,她怕是只有被慕王府赶出大门,受万众唾弃的份。 想到这里,云晴雪都想笑出声来。 然而她没想到,当她和女宾们走进去的时候,花阁里,不仅有“意外”出现的男宾慕璟辰,更有十来个王府侍卫,站在花厅四周,一副护卫主子在此休息的模样。 要不是历来花颜阁的花阁都是女宾休息的地方,她们都要认为,她们走错了地方。 尤其这个时候,一道飘逸潇洒的身影,走了出来,“嗯?怎么来了这么多姑娘?这里不是男宾休息的地方吗?” 贺风烨说这话时,先看了看闭目装睡的慕璟辰,然后就看向了平宁公主身边,那个给他引路的宫女春杏。 衣裳只脱到一半的平宁,看着突然从里阁走出的贺风烨,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贺风烨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水阁,和那个贱妇滚在一起吗? 平宁公主震惊不已,却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并不仅仅只是在慕璟辰的面前衣衫不整了,更在这么多王府侍卫的面和风、流成性的贺风烨的面前衣衫不整了。 所以……她回头看向身后到来的一干女宾,顿时在她们的脸上看到了惊讶不解,和羞耻得不忍在看她的表情。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平宁公主又气又恼,又羞又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说自己昏昏沉沉,完全没看到这里有这么多男人?还是说她是脱了外衣后,这些人才出现的? 可无论是哪一种,她衣衫不整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本身就是极大的不堪和耻辱! 平宁公主着急之下,只能把目光瞪向那个给她出主意的人。 云晴雪被平宁公主杀人般的目光一瞪,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计划出问题了。 她不是第一次在云若夕这里碰钉,所以心里也还是有一些准备,见事出有变,立刻上前关切道:“公主您怎么满脸通红?看上去有些不太正常啊。” 平宁公主见云晴雪这般表现,微微一怔,正疑惑云晴雪是什么意思,就听云晴雪一副惶惶的样子,“公主,您该不会是被人下药了吧。” 平宁公主一听就明白了,云晴雪这是要她贼喊捉贼! “本,本公主不知道。”平宁公主也是脑子转得快的,立刻装晕,让云晴雪扶住她,“本公主觉得很热,很难受…… “公主还未及笄,是谁这么大胆子!”云晴雪吼得越凶,平宁公主表现得越迷糊,越让人觉得她们是被害的一方。 在场的女子多是已及笄的待嫁女子,自然也是明白,被下的是什么药,被下药后又会有什么后果。 而下药的人,也肯定是拿下意图不轨的男人……于是她们很快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在场男人,猜想是谁下的手。 慕世子是一直在闭眼休息的,那一脸高冷禁欲系的姿态,怎么看怎么不想是会下手的人。 而且平宁公主喜欢慕世子,慕世子却并不怎么喜欢平宁公主,要说给平宁公主下药,实在不太可能。 至于慕璟辰身边的王府侍卫,那就更没那个单子了。 于是现场,就只有贺风烨有这个可能,毕竟他为人轻佻,和不少京中贵女都有难以扯开的关系,如果他看上了初长成的公主,想对对方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得到更多怀疑眼神的贺风烨,心中是有些无奈的,说实话,他对平胸的女人真的没什么兴趣。 “云大小姐说得没错,给堂堂公主下药可不是什么小事。” 贺风烨看向云晴雪,笑得那叫一个光风霁月, “阿宝,去,找京兆……哦不对,京兆尹职权太小,这种事应该去找大理寺,就说有人谋害公主!” ”是!“本来一直呈现失踪状态的侍从阿宝,从贺风烨身后冒了出来,应了声是后,就跑没影了。 在场的姑娘们听后,顿时有有些心乱,众所周知,这大理寺可是专管大案要案的,怎么能来处理这种害人的腌臜事? 可仔细想想,公主被下药,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被下药,那是在谋害皇室啊,找大理寺来处理,才是正常的流程。 然而被害人平宁公主和云晴雪听后,却都是黑沉了表情,叫来大理寺,那明显是要把事情闹大的节奏。 要是能这事弄到慕璟辰和云若夕身上还好,要是弄不上,就算最后找了个替死鬼,平宁公主的名声也还是会受损。 第692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平宁公主看向云晴雪,眸光冰冷。 云晴雪此时心中也是一阵后怕,可事已发生,她还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 此时此刻,水阁那边,一道天青石般的冷峻身影,闯入了春桃等人的视线。 这是? “顾,顾七公子……“春桃二人十分诧异,完全没想到顾颜之会出现。 她们下意识的往顾颜之身后瞧,却发现只有顾七公子一个人,不由更奇怪了—— 这怎么回事? 怎么就顾颜之一个人来了? 按照计划,不是会有十来个中了普通迷药的男宾来这里休息吗? 这只有顾颜之一个人,能有闹出事的效果吗? 春桃正在思考,顾颜之却是上前,直接一个手刀打晕了对方。 “顾……”春梨见此,还没来得及震惊,也被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文涛打晕了过去。 “少爷?” “踹门!” 顾颜之的声音透着冷厉。他在宴席上,见慕璟辰和云若夕双双离席,没过多久贺风烨也离开了席位。 联想到最近,有些人在暗中流传,说皇家猎宴那日,慕世子妃和贺二公子拉拉扯扯,举止不端……他便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 于是他让文涛借口入厕,暗中跟了过去,果不其然的发现云若夕被带去了男宾休息的水阁。 用脚想都知道,云若夕这是设计了,可慕璟辰那个蠢货,居然也中了招,迷迷糊糊被人引去了花阁,任由云若夕一个人留在这里。 顾颜之对慕璟辰本来就没什么好感,现下更是鄙夷,但他更气的是云若夕,那个蠢女人,怎么选择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托付终身…… 然而等他踹门进去,却并没有发现贺风烨的身影,只有云若夕和丫鬟影七,正一脸悠哉的坐在水阁的临水躺椅上下棋。 “顾颜之?”衣衫完好,没有任何不正常情况的云若夕,略微诧异的看向来人,“只有你一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 顾颜之闻言一怔,却是立刻明白了什么,他走出一看,果见不远处,十来个在宴会上突感不适的男子,正在花颜阁侍女的带领下朝水阁走来。 原来如此…… 顾颜之没有多想,立刻起身去把门关了,然后和文涛从旁边打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云若夕见此,拿着棋的素手微微一顿,然后很快,她就等到该来的人。 然而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从窗户跃出的顾颜之和文涛,居然出现在了那群男宾的最后面,看上去,就好像他们是一直跟着这群男宾的。 这些突然到来的男宾,见水阁外有晕倒的两个侍女,都下意识停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等到引路的两个侍女去查看情况,顾颜之从后方走出,冷声道:“有把水阁的门锁了。” 男宾们还没反应过来,侍卫文涛就飞身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男宾们本就中了药有些迷糊,现在看这情况,都没有多想的认为这水阁的大门是在他们面前被踹开的,继而,他们也都成为了云若夕被两个侍女关在了水阁的重要人证。 大理寺的人来得很快,而消息传到宫里更快。 谢贵妃得到消息后,原本是想立刻拦截消息,可贺风烨等人已经通知了大理寺,涉及皇家公主,大理寺第一时间就派了人来。 这大理寺有案子要上报,就算是谢贵妃,也不敢拦截。 皇帝听闻平宁公主被人下药,那是气得摔了手中的折子,直接微服出了宫。 谢贵妃装作比皇帝后知道的样子,匆匆追上皇帝,一起去了花颜阁。 等到皇帝贵妃到的时候,大理寺卿已经基本上把整个过程调查清楚了—— 有人在花颜阁的百花酿里,下了可以乱人神智的药。 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也不是每一个人所中的药都一样。 简单来说,其余宾客所中的药,都是十分普通的迷药,分量少,喝了后之后,顶多有些晕沉,和醉酒的状态差不多,小憩一会就好了。 而平宁公主中的,却是会让人生出一些不好渴望的药。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这种药出现在了慕世子夫妇和贺二公子的酒里,却没出现在平宁公主的酒里。 而被下药的慕世子夫妇和贺二公子没有中毒,没被下药的平宁公主却中了。 对此,贺风烨给大理寺卿的解释是——他不久前在夜市上,买了三颗解毒丹,今日带来,想送给花颜阁阁主。 由于解毒丹价值不菲,他有心炫耀,就拿给了临座的慕世子妃夫妇一观。 哪知心胸狭隘的慕世子,见不得贺风烨的礼物比他的好,就直接把贺风烨的解毒丹吃了。 众人无语,但这种大胆到无赖的事,倒的确是那嚣张乖戾的慕魔头做得出来的。 “本公子气得不行,结果慕世子妃倒好,不仅没有替她丈夫道歉,反而夫唱妇随,也抢了本公子一颗解毒丹。” 贺风烨一副很无语的样子,“本公子抢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颗了,这礼物,自然也就不打算送了。” 于是乎,当贺风烨自己喝了酒,感觉不是很舒服后就把这解毒丹当解酒丸吃了。 也就是说,本该中毒的他们,因为凑巧吃了解毒丹,这才没什么事都没有。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错乱的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一个叫春杏的侍女给本公子带路,但走到半路,本公子却遇到了慕世子的侍卫。 侍卫说今日花颜阁男宾休息的地方在改在了花阁,他们的世子爷已经被侍女带过去了,本公子也就来了花阁……” 事情说到这里,已经基本明晰,所有情况的关键,就出在送酒和带路的侍女身上。 然而这一查,大理寺卿却头疼的发现,这些侍女居然都不是花颜阁的侍女,而是平宁公主所带来的宫女。 于是在场中人,不管是后来的皇帝和贵妃,还是一直外候着的那些中了药、有些迷糊的男女宾客,都明白过来—— 这件事,哪是平宁公主被陷害,根本就是平宁公主想要陷害慕世子夫妇和贺家二公。 只是失败后,她无法见人,只能死咬自己也是被害人。 第693章不在一个层次上 “无关人等,都先下去。”皇帝的声音里压着极大的怒意。 这件事攸关皇家声誉,不能声张。 大理寺卿当即躬身告退,连带着其他宾客,也得垂首离开花阁。 等到花厅只剩下关键人物,高座上的龙袍男人,立刻怒喝:“还不给朕跪下!” “父皇!” 已被大理寺带来的大夫喂了解毒丹的平宁公主,立刻跪在地上,哭诉道:“不是儿臣,真的不是儿臣!儿臣没有给她们下过这样的命令!?” “不是你还能是谁!?”皇帝冷声道,“她们全是你宫里的奴才,要不是你,难不成还是你母妃下的!?” 谢贵妃此时的脸色,也是非常难看,她本是出于让平宁多见见青年才俊忘了慕璟辰的目的,才让她来参加着百花宴的,没想到,平宁居然为了嫁给慕璟辰,做出了这样的事。 做出了这样的事也不要紧,她要真能达到目的,也无所谓,关键没达到不说,还明显被对方拆穿,捅到了皇帝面前。 现在这情况,别说是自己,就是太后来了,也很难护下。 可很难护,也得护,谢贵妃上前几步,跪在了平宁公主前头。 “陛下,平宁年幼,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险恶计谋,定是有人从中教唆,才致使平宁犯下这样的大错。” “对,没错,父皇,都是云晴雪,都是她告诉儿臣,这样就可以嫁给表哥,儿臣……儿臣什么都不懂!” 平宁公主的确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当下的情况,她犯罪的事实已经坐定,根本没有洗脱的余地,唯一能让她声誉受损最小,让皇帝怒气转移的办法就是找人顶锅。 而事实上,平宁公主也的确是受了云晴雪的建议鼓励,才做了这样的事。 只是她说她什么都不懂,在场的不少人都是不信的。 大宁十四的女子虽然还未及笄,但也是可以谈婚论嫁了的,哪里会不知那些男女之事。 何况刚才衣衫不整,可都是她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为之的。 不过现在涉及皇家颜面,纵然知道平宁公主可能在甩责任,皇家也是要配合,把这件事的污名从平宁公主身上甩出去的。 原本跟着宾客离开花阁的云晴雪,很快就被传了回来。 她心里很清楚这是为什么,但进来的时候却一脸胆怯的莫名。 直到皇帝身边的公公把平宁公主的解释说了一遍,她才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臣女没有,臣女真的没有!” “啪——”跪在前头的平宁公主回头就打了云晴雪一百掌。 “你居然敢说没有,药是你给本公主的,主意也是你出的,甚至刚才,也是你让本公主装成被害人的!你居然敢不认!” 傻子才会认! “公主,臣女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这么说,但臣女真的没有做这样的事。” 云晴雪长得惹人怜爱,哭起来了就更是可怜之极,“公主万金之躯,臣女莫说靠近,就是远远的看公主一眼都不能够,如何能给公主献计。” “你——” “公主临时赴宴,没有座位,便抢了臣女的位子,臣女自知皇家猎宴上让公主颜面尽失,公主迁怪臣女,这才为难臣女。 臣女谨记父亲告诉臣女的君臣之礼,觉得公主别说是想要臣女的座位,就算是想要臣女赴死,臣女万死不辞。 但今日公主设计害人,为了逃脱陛下责罚,居然把罪名推在臣女身上——” 云晴雪情绪激动,“臣女不怕死,也不怕替公主承担罪名,但臣女不能臣女的父亲受影响! 公主若不喜臣女,臣女愿返回岳阳老家,再不出现在京城之内,但请公主高抬贵手,不要让臣女担上这等罪名,让臣女父亲清誉受损,让臣女陷入不孝境地。” 云晴雪这番话说完后,平宁公主是瞪大眼睛,一个字的辩解也说不出。 也不怪平宁公主无法反驳,实在是云晴雪这番解释太过滴水不漏。 先提到皇家猎宴的旧事,让人知道,平宁公主对她是不喜欢的。 一来可以告诉别人,她不被平宁公主喜欢,是不可能见到平宁公主并被对方接受建议,二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平宁公主想要栽赃嫁祸给她。 后提到君臣之礼,也是云晴雪高于平宁公主之处。 如今朝廷将党之争,皇帝心中最在意的就是哪边都不占的直臣,云晴雪的父亲云高卓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云晴雪先表示了父亲对皇家的忠心,又表示了自己对父亲的孝顺,哪怕皇帝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清誉,也不好让别人的女儿背锅。 这不是让一批直臣的心心寒吗……于是云晴雪说完后,别说平宁公主,连一直不没在意云晴雪这个微不足道之人的谢贵妃,也朝这个能言会道的女子投入了新的审视。 “平宁,你太让朕失望了!”皇帝在内心过了一遍后,决定维护自己在臣民间的仁德公义影响,他指着平宁斥责道:“你做错事情不知悔改,反而试图将罪责挪到无辜者身上——” “没有,儿臣没有!”平宁公主一时心急都差点忘了,她可是留有证据的。 “这是她给儿臣的锦囊,里面不仅写有办法,还装有迷晕人的药。”平宁公主把怀里藏起的证据递了过去。 谢贵妃接过一看,脸上一喜,“陛下,这……” 皇帝拿过一看,果然是今日所谓一箭双雕的毒计。 只是未等他询问,云晴雪就梨花带雨道:“陛下,这锦囊不是臣女的,臣女从未有过这样的东西,若陛下不行,可以详细调查,至于这计谋……既然是书写的,那必然可以找出拥有该字迹的人。” 云晴雪这话一出口,谢贵妃母女就明白,这云晴雪是做好了准备的。 无论是从锦囊下手还是从字迹下手,甚至从毒药下手,都很难查到云晴雪。 当然,如果查,还是可以查出些东西的。 只是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让大理寺的人去查,怕是会让整个大宁都知道,平宁公主做了这样难以启齿的事。 第694章还不是时候 于是最后,皇帝只能选择将此事暂结。 平宁公主被带回了皇宫幽禁,没有皇帝的指令,一步也不能踏出宫殿。 云晴雪因为差点被冤枉,而被皇帝格外慰问,亲自让人把她送回了云家。 待遇简直比被害人三人都还要好。 至于外面那些知情者,则是被婉言要求,对此事守口如瓶。 当然,平宁公主身边的人,尤其是那几个行事的宫女,没一个逃脱了刑法。 就连因劝阻而被打晕过去的容嬷嬷都受到了责罚。 春杏等人被侍卫拖下去的时候,哭得嘶声裂肺,哀求饶命,毕竟这一百板子打下去,她一个少女是绝对受不了的。 但帝王无情,春杏等人的哀求被全部忽略。 在最后离开厅堂的那一瞬间,她回头看了眼站在花厅角落的贺风烨。 他的唇角天生上扬,任何时候看过去,都是春风拂面,笑意盈盈的样子。 很美,很迷人,但临到死,春杏才意识到,他的笑意,似乎从没到达过眼底。 好好的百花宴弄成这样,作为主办人的花无意是有些歉然的。 于是,待皇帝等人回宫,那些被牵连的受害者一一返回,他留下了慕璟辰他们,单独摆了一道宴席,然后在宴席上,送了云若夕一盆名贵的五色兰。 云若夕没有拒绝,花颜阁对侍女管制上的疏忽,的确也是今日之事的助推者,作为阁主,他理应道歉。 不过花无意显然只给云若夕准备了赔礼,贺风烨是没有的。 “为什么我没有?”贺风烨跟花无意的关系,似乎也是较为熟悉的那种,说话很随意。 “你把要送我的解毒丹弄没了,我为什么还要给你准备赔礼。”花无意眉眼流转,当真是艳丽无双。 贺风烨轻嗤,“你这理由找得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再牵强也是理由。” “……” 贺风烨被噎住,云若夕却笑了出来,“难得啊难得,还有能把贺二公子说得无言以对的。” 贺风烨视线转过来,“我就当这是你在夸我口才好了。” 云若夕呸呸,“臭不要脸。” 场面一度和谐,谁也没提刚才发生的事。 或许是看云若夕心情极好吧,爱吃醋的慕世子也没有多加干预,只浅酌着花酿,眸光安静的看着云若夕。 酒席吃到杯盘狼藉,慕璟辰搂着有些小醉的小女人归家。 贺风烨也扶着阿宝往回走。 花无意目送他们离开。 身后一名侍女躬身走上前来,“阁主,那边来人了。” 那边…… 花无意笑笑,早就该来了。 他离开花颜阁前园,回到住家的后园,然后进入一座三层高的小楼。 还未走进,他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花无意让身后的侍女处理,自己独自走了进去。 宽大的躺椅上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旁边站着的男人正在查看床上人的伤势,但他自己的也不是很好。 两人皆穿雪袍,但雪袍染上了血迹,几乎要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战况有些惨烈啊。”花无意调侃了一句,顿时接收到床边雪袍人的怒视。 “冲我生什么气,你们自己任务失败,关我什么事。” 花无意说完走到床边,从怀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了雪袍人。 “养好伤就离开,这件事我会处理。” 雪袍人没有张嘴,而是用腹语道:“我们没有收到任务改变的指令。” “很快就会收到了。”花无意没有跟他们多说,转身离开。 等到门关上,花无意原本带笑的脸才露出了一丝叹息。 居然能把三神侍伤到这种地步,他果然低估了谢堰,或者说谢堰和慕璟辰联手的实力。 若不是有一人自爆,这三人怕是都会落在谢堰手里。 以影楼楼主的手段,他们的一切,都会被得知。 “阁主,世子妃……” “带走是要带走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花无意吩咐门口的侍女,“照顾好他们,不要让人发现。” “是。” …… 云府后堂。 云晴雪回去后已经跪了半个时辰,但云高卓的怒火还是没有消下去。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招来了多大的麻烦!?” 纵然今日云晴雪在皇帝那里过了关,但谢贵妃那里呢? 怕是把他们父女都视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了。 云晴雪心中一片冰冷,她很清楚,在云高卓心中,她这个女儿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 “父亲,女儿也没有办法,平宁公主迁怒女儿,非要把这件事往女儿身上落,女儿总不能任由她们处置。”云晴雪面上委屈之极,“何况这件事攸关父亲你的清誉,女儿说什么也不会抗下的。” “你也知道这件事会牵连我,那你还敢给平宁公主出那样的主意!?”云高卓怒不可遏,他表面对后院的事有心无力,实际对每个人的能力心性都了如指掌。 云晴雪是齐氏一手带出来的,她的行事风格简直和齐氏一模一样。 只是齐氏为人母后更为慎重,云晴雪好高骛远又急功近利,做事便会更激进。 比如今日之事,若是齐氏来,她很有了可能会暗中匿名给公主这锦囊,若是妙计成了,再出面邀功。 云晴雪到好,一来就想在平宁公主面前示好,结果如何?反倒是让平宁公主恨到了骨子里。 “父亲若是担心女儿会拖累父亲,就让女儿回岳阳老家吧。” 云晴雪知道,云高卓是不会同意的,因为顾老夫人一直有意撮合她和顾颜之,云高卓不会放弃她这个有用的女儿。 果不其然的,云高卓骂了她一句:“陛下亲自派人把你送回来,我要是把你送回岳阳,岂不是在驳陛下的颜面!?” “父亲……” “行了,给我滚回房间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一步。” 云晴雪不以为然,只要顾老夫人派人来请,她很快就能解了这禁令。 云晴雪揉了揉跪得有些淤青的膝盖,心里爸所有人都咒骂了一顿,这才在秀芳的搀扶下起身,离开了云高卓的书房。 云晴雪一路回自己的院子,半路却被云晴悠拦住! 第695章姊妹恶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百花宴?”云晴悠的眼里满是怒火。 云晴雪神色不耐的看着她,“百花宴是什么地方,是我想带你去就能去的?每个入场的人都必须要有花颜阁的邀请函,你没有,我怎么带你进去?再说了,白月轩从不参加百花宴,你去了也见不到他。” 谁说她是想见白月轩,才想去百花宴的!? 事到如今,哪里还敢奢想嫁给白月轩,她能嫁出去就算不错了! “你要是想带我,自然会有办法!”云晴悠愤慨道,“但你不想,所以才找这些借口。” 云晴雪好笑,她这个蠢妹妹居然难得聪明了一会,不过这也是她懒得应付她,不想想一些会让她相信的借口。 “你说你会想办法帮我,可你一直一来都只顾着你自己,成天到晚往顾家跑,你知不知道昨日祖母和余家人商量,想把我嫁去他们余家了!” 当初云家落没,云高卓父亲娶的余氏,自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家族,他们是一群在岳阳城外的余家村种地为生的农人,因云高卓高中,又攀上了安家,这才脱贫致富,成了村里的人物。 后来余氏的哥哥花钱捐了个官,得了个员外爷的名声,让余家脱离了村子,彻底扎根在了安家,可骨子里,还是一群大字不识的乡下人! 但余家再不起眼,那也是云老夫人的娘家,云老夫人心里始终是偏心着的。 “祖母说我是庶女,又没有你那般有名声有嫁妆,京中根本就没有人会愿意娶我!”云晴悠又急又委屈,齐氏当初留了那么多东西,全被云晴雪霸占了,连齐氏留下的老妈子下人们也都听从云晴雪的号令。 可她也是齐氏的女儿啊,他们为什么不听她的,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云晴雪聪明,没有云晴雪有前途? “娘留下的东西有我的一份,你给我!”想来想去,还是银子最靠得住,她要把属于自己的那份嫁妆要回来。 可是—— “你的?”云晴雪冷笑起来,今日她累极恨极,是一点伪装的好姐姐脸色,都不想给云晴悠了。 “三妹,你要搞清楚,娘留下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多少,大部分都被云若夕那个贱人给骗去了,你看到的我的东西,都是当初我还是安家孙小姐时,我自己攒的,你要是想要嫁妆……”云晴雪努努嘴,眼神示意云晴悠,看向云高卓书房所在的方向,“找爹爹要去。” “你!”云晴悠指着云晴雪,要不是身边丫鬟拉着,她都忍不住要上前找云晴雪拼命了。“你明明知道爹不会管我,你还让我去——” 呵,我管你? 云晴雪懒得和云晴悠多说,转身就走,对于云晴雪来说,现在的云晴悠就是一个拖累,连当枪使的价值都没有了。 看着云晴雪远去的背影,云晴悠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凭什么她从小到大都是中心!?” 哪怕她们同时跌落泥潭,她的境遇也比她好得多! “不公平!太不公平!”就因为她比云晴雪晚出生,就因为她不是头生女,她就没有成为安家孙小姐,得到所有资源的机会! 云晴悠大哭起来,甚是哭得撕心裂肺,可除了她身边的丫鬟春芳,根本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或许是有人注意到的,知道家中的庶出的二小姐,将会嫁给余家的傻子,但他们都是下人,如何敢置喙主子们的事,何况云晴悠这个二小姐,一直都不怎么讨喜。 这不,连一直跟着她的丫鬟春兰,都跑去跟了大小姐,也就春芳人傻,还跟着她。 “三……二小姐,别,别哭了……”春芳本来不想软的,因为一劝,云晴悠或许就会迁怒于她,给她巴掌。 但这一次,云晴悠没有,她不仅没有给春芳巴掌,还突然睁着红红的眼睛,沉声道:“春芳,我会让你知道,你没有选错人。” “啊?”春芳有些楞,完全不知道云晴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她之所以还在云晴悠身边没有另找主子,完全是因为她太笨,笨到除了同样笨的云晴悠外,压根没人愿意要她。 “扶我回去。”云晴悠伸手让春芳扶她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回走。 走着走着,春芳发现不对劲,“小姐,这个方向不是回咋们的院子。” “当然不是。”云晴悠面色冰冷,“姚姨娘为我添了弟弟,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去慰问。” “哦。”春芳没多想,跟着云晴悠去了,后来的后来,春芳才明白,云晴悠那句让她知道她没选错人是什么意思。 云家这边形势变化,云若夕是没有太在意的,因为她才喝了醒酒汤,就听说谢堰失踪了。 “我们的人一直追击那三个雪袍人,他们武功太过高深,我们几乎折了一半多的人。”谢仁紧皱眉头,“他们边打边撤,我们这边不善轻功的人根本跟不上,只能靠信号弹联系,我和四爷也是这样分开的。” “后来呢?”虽然云若夕总叫谢堰便宜老爹,但在谢堰的诸多不显山不露水的关切下,她还是渐渐把对方放在了一个值得关心的长辈的位置,如今听说对方失踪,顿时心纠起来。 谢仁见此,心里复杂,要是四爷看到这一幕,该得多高兴。 “后来四爷和十来个好手,追他们追到了连夏山附近,本以为可以拿下他们,却没想到他们其中一人,用玉石俱焚的功夫自爆! 我率人赶到现场的时候,满地尸体,只有一两个幸存者,但他们在爆炸中被内力震伤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另外两个雪袍人去了哪里,我们唯一能确定的是,现场没有四爷的尸体,他应该是追剩下的雪袍人去了。” “但他到现在都没有联系我们。”慕璟辰也是冷凝了目光,“楼清风呢?他不是也在现场。” 谢仁回道:“不知道,刚开始的时候还在,帮雪袍人用毒杀了我们不少人,但从后来混战,他就失去了踪迹。” “我去找贺风烨!”云若夕当即起身,准备出门。 楼清风和谢堰是死敌,谢堰的失踪,没准和楼清风有关系。 但慕璟辰却拉住了她—— 第696章求娶公主 “且不说贺风烨不一定知道楼清风的情况,就算知道,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你。” 云若夕沉默,慕璟辰说的没错,贺风烨今日虽然站在了他们这边,同他们一起反制了平宁公主和云晴雪,但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平宁公主和云晴雪把他也算计了进去。 一边是自己的师父,一边是算不上朋友的两人,贺风烨是不会告诉他们楼清风的情况的。 “那难不成,我们就这么干等着?”云若夕看向慕璟辰,脸上的担心格外明显。 谢仁沉声道:“小姐放心,我们已经派了所有人去找了,相信很快就有爷的消息。” 慕璟辰将云若夕带入怀里,“我也已经派了人,你也别太担心。” 慕璟辰的怀抱总是有让她安定下来的魔力,云若夕不在烦躁,和谢仁商量好搜索事宜后,便送了谢仁离开。 华阳郡主虽然没有把今日的事大嘴巴的说出,但纸包不住火,凤仪长公主很快就知道了百花宴上发生的事。 她把云若夕召过去,详细了解了情况,然后便略微生气道:“这谢贵妃还真是教得一手好女儿。”居然敢算计到她儿子头上。 此时此刻,批评着平宁公主的凤仪长公主,完全忘了,曾几何时,她也是啊把平宁公主列为了儿媳妇名单的。 “其实这件事,主要是云晴雪的设计。”平宁公主纵然心肠不好,但她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就算是想对付人,也是会直接来,这种背后阴人的手段,多半是不会想到的。 凤仪长公主看着这个不被自己承认的儿媳妇,挑了挑眉,“所以云晴雪是针对你,才想出这种卑鄙设计的?” “对。”云若夕并不否认,慕璟辰可能是受了她的牵连,但—— “有没有我,平宁公主以后,都可能会走上这一步。” 女人懂得女人,平宁公主对慕璟辰的执念和势在必得,都太深了。 就算昨日受了打击,怕也是会越挫越勇,再接再厉。 凤仪长公主瞧着云若夕,嗯,还是看不顺眼,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在应对计谋的处理方式上,很得她的意——没有傻傻的中招,也没有软弱的装不知道。 她不仅反击了,还反击得十分漂亮,凤仪长公主自诩,这件事换做是她,也不一定能做到云若夕所做到的效果。 “只是平宁公主被罚,谢贵妃对我们,怕是会怀恨在心……”云若夕以一副小媳妇向婆婆请教的样子,看向凤仪长公主。 这态度,让被捧高的凤仪长公主很愉悦,“怀恨在心就怀恨在心,有本宫在,她不敢拿你们如何,就算她儿子……” 涉及皇储争斗,就算是备受娇宠的凤仪长公主也不得不一瞬顿住,转走了话题—— “放心吧,平宁这丫头,不会再有机会对辰儿下手了。” “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止云若夕疑惑,连旁边看兵书的华阳郡主都抬眸看向了凤仪长公主。 得到了儿媳妇和女儿的双重注视,凤仪长公主意味深长一笑 “昨日本宫去瑞安宫看望太后,你们可知,太后跟本宫说了什么?” “什么?” “此次南诏国派遣使者,之所以来了世子,是因为南诏国的世子想求娶我们大宁的公主。” 凤仪长公主一说完,云若夕和华阳郡主就明白了。 大宁如今适龄的公主,只有年满十四的平宁,平宁公主如果出嫁,还嫁去了万里之遥的南诏,自然不能再纠缠慕璟辰。 只是云若夕他们没想到,他们反击平宁公主,让她名誉扫地,最后却居然成了她拒不出嫁的最大理由。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南诏国世子,因为路途遥远,还在来往京城的路上,而他想求娶大宁公主的意图,也只有皇帝太后两人知晓。 虽然现在因为太后的大嘴巴被慕王府的几个主子人知道了,但大部分人还是不知道的。 云若夕也没什么心思去关注别人的婚事,在谢堰失踪的第三天,她终究是忍不住,拉着慕璟辰去了贺家,想尝试问一下贺风烨。 结果没想到,他们去的时候,贺海瑶和谢思灵也在。 母女两好像完全不知道谢堰失踪的事,很是正常的“回娘家”串门。 云若夕心情复杂,她还没被谢堰认女之前,一直听说谢思灵是谢堰的独女,谢堰对其十分宠爱,甚至为她专门建了一座思灵院。 她很羡慕,毕竟她是没有过父爱感受的人,但如今知道言雪灵的存在,也知道了谢思灵的出生缘由,她对谢思灵就没有多少羡慕的意思了。 不过比起大多数人包括上辈子的她,谢思灵还是很幸运,因为她的父亲并没有因为她的来历而痛恨她。 他给了她太多,多到这个世上大多数父亲都不能做到。 云若夕心中叹息的时候,慕璟辰已经跟女主人贺夫人打好了招呼。 贺夫人和凤仪长公主的关系极好,慕璟辰又是贺夫人从小看着长大的,看到慕璟辰上门,自然态度亲切,但看到云若夕……那是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这个先后让她两个儿子扯上蜚短流长的女人,她没让人直接赶出去都已经是最大的忍耐了。 对此,云若夕觉得很无奈,她已经解释过了,当时着急之下,才会做出不妥举动,何况她拉的还是对方的衣袖,连手都没碰到呢,这些人就以讹传讹,说她不守妇道,和贺风烨拉拉扯扯……她简直想打人? 不过事已至此,她怎么解释,说拉贺风烨去慕璟辰的帐篷是为了救治慕璟辰,像贺夫人这些不知贺风烨第二身份的人,也是压根不信的。 云若夕没办法,眼见“被祸害”的当事人贺风烨,和疑似被戴绿帽子的慕璟辰都不着急,她这个长期名声不怎么样的人,也就懒得去解释了。 “今日风晏不在……” 贺夫人还没说完,慕璟辰便浅笑道:“我来找二公子。” 啊? 贺夫人呆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697章心有所属 直到慕璟辰又说了一遍,贺夫人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听错。 “找风烨,世子找风烨做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最近的蜚短流长,他觉得自己被风烨带了绿帽子,特地来找风烨算账的吧。 贺夫人不由看向了云若夕,这个一出现就带来不少麻烦的女人。 云若夕被贺夫人这么一看,就知道贺夫人误会了。 “贺夫人,当日在救助阿辰时,二公子帮了不少忙,不久前,又给了我们解毒丹,让我们夫妇免受危害……我们是特地来同二公子道谢的。” 原来是道谢的,贺夫人面色稍微缓和,但还是不想让云若夕这个女人去见她的儿子,一张脸,长得那边妖媚惑人,一看就是红颜祸水。 不过有慕璟辰在,她不好拒绝,且云若夕今日还带了面纱……贺夫人勉强同意了。 于是慕璟辰和云若夕简单同同样是来客的贺海瑶母女打了招呼,便跟着下人去了贺风烨的院子。 他们到的时候,贺风烨正在一颗桃花树下晒太阳,摇摇椅摇啊摇的,很是悠哉闲时样子。 见云若夕他们来了,也没有迎接之意思,只瞧着桃花上的阳光,微眯着眼睛,“你们要是想来问我师父的事,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 云若夕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问楼清风的?” “除了这个,你们还能为什么找我?”贺风烨看着云若夕,眯眼轻笑,“因为想我?” “……” 云若夕琢磨着,这大概就是慕璟辰不愿意她来找贺风烨的终极原因。 贺风烨这丫,动不动就撩上一撩,连她这个生娃已婚妇女都不带嫌弃的。 “他知道我们会来问楼清风的事,应该是因为谢仁已经找过他了。”慕璟辰神色略微不悦,一是贺风烨对云若夕的态度,二也是因为谢仁。 之前他们跟谢仁谈及楼清风,说了贺风烨是楼子溪的徒弟,但出于之前和贺风烨的双重约定,慕璟辰要求谢仁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谢仁的确没告诉第三个人,但他来找贺风烨了,这不是明白着告诉贺风烨,他们将他的身份说了出去。 云若夕明白了这点后,神色也不是很好,不过她也能理解谢仁,对谢仁来说,谢堰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而且谢仁违背对他们的承诺跑来问贺风烨,肯定是因为一直没有谢堰的消息,谢仁着急了。 贺风烨轻笑:“怎么都不说话了,居然对我抱有歉意,还真把我当朋友了?” 云若夕:“……” “你想太多。”慕璟辰眸光轻佻,“我只是不喜欢跟我合作的人背着我做事。” “嗯,是江湖最神秘组织老大该有的脾气。”贺风烨调侃道,“当然了,如果你们是在觉得,违反了和我的约定,想弥补点什么,不如帮我去劝劝谢夫人,让她把谢思灵嫁给我弟弟。” 嗯!??? 云若夕和慕璟辰对视一眼,“谢夫人上门,是为了给谢思灵说亲?” “不然呢?你以为她是来找我母亲串门的?”贺风烨轻笑,“她和谢堰什么关系,你们比我这个清楚,她埋怨贺谢两家联姻,葬送了她一生,所以连我祖母去世都没有出现,更别说回娘家串门了。” “那她既然憎恨贺家,又为什么要回来,给谢思灵和你联姻?” 云若夕下意识的询问,顿时让贺风烨眼里的微光,变得深邃,“小师妹这是吃醋了?” “……” 吃你大爷的醋! 云若夕这般想,也就这般说了出来,本来有些不悦的慕世子,顿时上扬了唇角。 被骂的贺风烨也不生气,反而一本正经道:“我大爷已经进土多年,而且生前,也不是很值得人吃醋,小师妹,口味别那么重。” “……” 好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不知道楼清风的下落,那就打扰了。”慕璟辰不想让他的小女人和贺风烨多接触,牵着她的手便走了。 云若夕乖乖的跟着慕璟辰离开。 坐在摇摇椅上的贺风烨,瞧着两人手牵手远去的背影,幽深的眼睛。 云若夕心中有事,素来都是藏不住的,又是对方还是慕璟辰。 于是走到一半,她就忍不住发问了:“阿辰,你说,谢夫人想把谢思灵嫁回贺家,是为了重新笼络娘家人吗?” “不然呢?”慕璟辰知道她会忍不住问,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她在谢家没有什么根基,现在看上去,谢珩好像是谢家的继承人,但他身体不好,谢堰又没有别的子嗣。 将来,谢家还是会由别的谢家子弟来掌控。贺海瑶只有谢思灵一个女儿,自然得靠谢思灵为稳固自己的后半辈子。” 这是人之常情,但这样真的好吗?云若夕低垂眉眼,“她自己已经成为了家族联姻的悲剧,为什么还要祸害自己的女儿,更何况,近亲结婚……”可能会有很多问题。 “贺风烨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是不会娶谢思灵的,至于阿晏,呵,他表面好像顺着所有人,但骨子里却是个固执己见的,他心中另有所属,想让他娶别人,不会那么容易。” “贺三少爷心有所属了!?”云若夕双眼一亮,对于熟人的情感八卦,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嗯,这个人,你也见过。”慕璟辰笑了笑。 “我见过?是谁?是哪家的小姐?” 听到云若夕这么问,慕璟辰的笑容淡了一些,“她不是什么名门闺秀,而是我的十二明影使。” 十二明影使? 云若夕微微讶异,然后就想起,慕璟辰之前给她引见的过的,那几个影楼明影使。 其中一个叫紫萝衣,是烟雨楼的头牌,也是烟雨楼背后的老板。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细问,慕璟辰便紧了神色,“阿夕,谢堰有消息了。” 云若夕顿时忘了所有,跟着慕璟辰离开贺家,前往谢府。 然而他们并没有见到谢堰,谢仁也没有。 谢仁将一个符号展示给云若夕,“这是四爷自创的暗号,我们的人在连夏山附近发现的,这暗号的意思是……” 第698章为国贡献 “是什么?”云若夕的心紧紧揪起。 “无恙。” “……” 谢仁大叔! 能不能一次说全别停顿,害得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过除了这个记号,我们再没有发现别的。”所以谢仁心中,才仍是不安。 慕璟辰却觉得,“岳父应该是另有打算。你们有擅长易容的人吗?” “嗯?”谢仁不明,“擅长易容的人?” “没有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个。”慕璟辰说出他的看法,“岳父不是一个会做多余之事的人,他留下这个记号,当是故意让你们发现。 目的无外乎两个,一是为了让你们放心,不要自乱阵脚,二是想让你们别再继续寻他。” 谢仁眼神微动,“所以世子你的意思是……” “暂时停止大规模的搜索!”慕璟辰道,“先让人易容成岳父的样子,不然你们这么找,谢家内部或者一些暗中盯着谢家的人,迟早会发现岳父失踪。” “!!!”谢仁心中大震,从他在谢堰身边做事以来,谢堰总是一副运筹帷幄的状态,哪怕出事,也是他自己策划的出事,如今真的出事,谢仁自然难免心焦,故而忘了,京城里还有不少人,在暗中虎视眈眈。 好在谢堰以前为了揪出家族耗子,“出过几次意外”,如今谢仁派人大规模的寻找谢堰,才没有被人确定谢堰是真的出了事。 但谢仁要再找下去,怕是会引来人的试探。 “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找的人我不放心,我会直接派人过来。” 或许是谢仁现在状态不好,又或许是对方违背过一次自己的叮嘱,慕璟辰对谢仁现在是左看左不靠谱,右看右不靠谱,所以决定亲自派人。 派的人里,毫无疑问有是影九,不过此事属于出差,为了确保影九的安全,慕璟辰决定再调派一个能力武功各方面都比较强的人协助。 云若夕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影魍行吗?” “影魍?”慕璟辰眉眼微挑,作为暗影四使,影楼里地位仅次于长老们的存在,派来做这样的事,明显是大材小用了。 但—— “好。”慕璟辰浅浅一笑,同意了云若夕的建议。 云若夕心中激动:小九啊小九,你若夕姐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你自己好好把握。 安排完这些,慕璟辰带着云若夕回了王府,谢堰的下落和去向虽然还不清楚,但他既然能留下记号,并告知谢仁等人说明他现在至少是安全的。 云若夕稍稍安心,回去给两个小包子讲了西游记,就跟慕璟辰回了房间。 一夜好眠。 第二天,京城开始流传出消息,说南诏世子这次和使者团前来京城,除了参拜帝王,便是要求娶一名大宁贵女。 众所周知南诏国国王子嗣稀少,不像本朝帝王有好几个成年皇子,此次前来北宁的南诏国世子,是国王唯一的嫡出子。 若是嫁给了他,这位贵女必然会成为南诏国未来的王后。 京城各处八卦人士,开始蠢蠢欲动,纷纷讨论帝王会派谁出嫁,其中呼声最高的,当属平宁公主。 毕竟两国联姻,讲究等级匹配,南诏国世子是南诏王位的继承人,自然该迎娶公主,才能匹配得上。 但南诏王都和大宁帝城相隔万里,无论是谁出嫁,都将难以返回故土。 平宁公主为谢贵妃的宝贝疙瘩,谢贵妃如何舍得,这不,谣言才出,谢贵妃就找上了皇帝。 皇帝推迟不见,急匆匆的跑去了瑞安宫,“母后,您怎么把这件事说出去了?” 太后很冤枉,“哀家谁也没说,就凤仪来的时候,哀家忍不住跟她说了,可你妹妹那张嘴你也知道,很是牢靠,不会说出去的。” “凤仪的嘴是牢靠,但不久前璟辰小两口才和谢贵妃闹了矛盾,难保这一次就不牢靠了。”皇帝很烦躁,因为他完全没想好该怎么跟谢贵妃说这件事。 事实上,这件事真的不是从凤仪长公主这里泄露出去的,而是京城某八卦人士,为了哗众取宠,听闻南诏世子亲自来访后瞎编出来的。 谁知道这事不仅是真人真事,还掀起了全民讨论的热潮,以至于连慕魔头去京城巡卫司报道的情况,都没有被人注意到。 不过慕璟辰去京城巡卫司,完全就是去挂个名,每天早晚露面后就飞快的回家陪老婆孩子,完全就是一副顾家好男人的样子。 巡卫司的副官见此,十分乐得对方这般不负责,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这个脾气不定,他还惹不起的主。 而且让慕璟辰去巡街……得了吧,那哪能是巡街啊,那是去制造混乱! 所以慕璟辰这般不务正业,深得巡卫司上下人心,在最在上头询问的时候,都一致表示慕璟辰“很认真”“很努力”“很上进”…… 皇帝其实很清楚慕璟辰在偷奸耍滑,但他现在完全没心思去管,谢贵妃成天追问民间流言的事,搞得他都要神经衰弱了。 到最后,皇帝只能认了,再然后,谢贵妃彻底炸了—— “陛下,您不会真的想答应南诏的求娶吧!?陛下!南诏国狼子野心,曾不止一次进反我大宁边域,如今暂时休和俯首称臣,只是为了利用我大宁帮他们平乱,南疆战乱一旦平定,难保他们不会对我们大宁倒戈相向,您要是答应了对方的求亲,那可就是把我们的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不得不说,谢贵妃为了保住女儿,那是一点也不藏拙了,当着皇帝和谢珩等大臣的面,就把两国的政治境况说了个明明白白。 但皇帝和大臣们听后,却并没有欣赏佩服谢贵妃一介女流能有此见识的意思,尤其是太傅这些太子党的老臣,更是直接流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贵妃娘娘,高祖上皇曾下过御令,后宫所有人包括太后在内,都不能干政。”太傅意味深长道,“南诏国世子求亲之事,关乎我大宁和南诏国两国的国事,贵妃还是不要参言的好。” “不要参言?为什么不能参言,若是普通的国事,本宫自然没有权利说话,可你们谈论的是本宫女儿的出嫁,本宫作为母亲,难道还没有过问建议的权利!?” 第699章前朝公主 “平宁不仅仅是你的女儿,她还是大宁的公主。”皇帝背负双手,神情严肃,“别说南诏世子还未抵达京城,此事还未定论,就算此事为真,为了家国,平宁贵为一国公主,也理当为国效力。” “那为何要选平宁!”谢贵妃怒道,“大宁又不是只有平宁一位公主,舒宁也是公主,她也可以为国效力!” 谢贵妃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怒喝打断:“够了,此事朕自有打算,来啊,扶贵妃回去休息!” “陛下——!” 谢贵妃还想说什么,但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却亲自上前来挡住了她。 “娘娘,陛下正在和大人们商量要事,娘娘还是换个时候再来吧。” 老公公在皇帝跟前伺候多年,自然也是知道谢贵妃的地位的,如今小声两句给谢贵妃一个台阶下,也是卖谢贵妃一个好。 谢贵妃咬咬牙,恨恨的扫了太傅等人一眼,便欠身道:“臣妾失言,还望陛下赎罪。” 皇帝冷哼一声没有理睬,谢贵妃只能暂且退下。 谢贵妃强行闯入御书房,让皇帝很没有颜面,但放眼望去,包括谢珩在内,好几个重臣都是谢家门第,他也就只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讨论继续,但皇帝却没有了听的心思,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甩手散会了。 众位大臣纷纷退下,作为百官之首的谢珩,也照常离宫。 但这一次,他还没走出宫门,便被谢贵妃的人拦住了。 谢珩坐在朴素的竹制车厢里,态度温和,“言公公,朝廷重臣和后宫嫔妃之间,理应避嫌,恕本官不能去看望娘娘了。” “可大人是贵妃的亲侄子啊。”言公公谄笑着,“娘娘许久没有见到自家人,今日难得见到,不由倍加想念……” 想念是假,让他想办法帮她是真。 谢珩不愠不怒,:“贵妃娘娘派公公来找本官,无非是为了南诏国世子求亲之事,既如此,本官在这里说了,借由公公的口传回去,也是可以的。” “那大人的意思是……” “此事攸关两国邦交,陛下定然不会拒绝,但人选上却是有转圜的余地,娘娘既不愿让平宁公主出嫁,不妨在百花宴的事上多下功夫。至于刚才那般强行闯殿的行为,还是不要再有,,否则,娘娘要置三皇子于何地?” 谢珩说到这个份上,言公公哪里还不明白的,当即侧身,礼让谢珩离开。 等到言公公回朝阳宫,口述了谢珩的话,谢贵妃不由捏着手镯沉声道,“谢珩这孩子,是当真可惜,以处事和智谋来说,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谢堰,但他身体那副样子,再优秀,也只是一瞬昙花。如若不然,本宫定然是要尽全力拉拢的。” 言公公不明白,“娘娘,谢家能人众多,谢琪也是不亚于谢珩的嫡出,为何娘娘这般高看小谢相……”他不就是谢堰的一颗棋子吗? 谢贵妃冷冷一笑,“说你眼皮子浅你还不行,你以为谢珩此人,能被我弟弟看中,真的只是因为他身体太差,没有威胁极好控制? 哼,这怎么可能,?聪明人都只会欣赏同样聪明的人,谢珩此人,绝不只是外人想象中的,一枚简单棋子。 而今日本宫的行为,虽然看上去十分冲动,但却是本宫故意为之的。” “故意为之?”言公公诧异抬眸。 “不然呢?你以为本宫真的恃宠而骄,无畏无惧?”谢贵妃冷笑,“本宫今日此举只是在试探,想要知道在谢珩愿不愿意帮本宫。” 显然,谢珩既然选择提点一二,那自然还是愿意帮她的。 “另外,本宫也想知道,在陛下心里,到底是本宫的平宁重要,还是李昭仪那个贱人生的舒宁重要。” “那……”结果是? “自然是那个贱人生的贱种,更得陛下的欢心。”谢贵妃愤愤不平,“你是没看到,当本宫提到舒宁也可以为国效力的时候,陛下的脸都黑成了什么样子。 哼,表面装的对所有儿女都一样,但其实呢,陛下对李昭仪生的那对儿女,根本就是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可是舒宁公主年纪才十二……”言公公忍不住提醒,想说陛下指不定是因为舒宁公主年龄太小,才那般不乐意。 可他还没说完,就被谢贵妃怒视打断,“十二又怎么了,十二岁就不能出嫁了吗?她比平宁小了两岁,一应用品却远好于平宁,平宁能嫁,她就不能嫁了? 再说了,前朝的静安公主,不也是十一岁就出嫁了的!?她后来,不还和其夫琴瑟相和,儿孙满堂成为了一代佳话!?” 言公公:“……”为了自家女儿,贵妃娘娘连前朝的忌讳都不避了,他一个奴才还能说什么,只能默默的垂首,听谢贵妃骂李昭仪。 “等着吧,李昭仪那贱人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在陛下面前哭诉,陛下要是有点心,就会知道,他的身边不止有本宫的眼线,李昭仪那贱人安也不少。” 言公公内心微动,原来贵妃娘娘今日看似愚蠢的动作背后竟然有这么多深意……他果然跟对了主子。 朝阳宫主仆,在宫里耐心等待李昭仪那边动静,回府的阿木却是在出宫后,忍不住的小声询问:“大人咋们为什么要帮谢贵妃。” 谢贵妃和谢家家主谢堰面和心不和,在贵族的圈子里根本不是秘密,谢珩作为谢堰名义上的儿子,自然得现在谢堰那一边。 谢珩温和轻笑,“她并不需要我帮忙,她只是想要我一个态度罢了。” “啊?”阿木不明白,“态度?什么态度?” 自然是帮谢堰,还是帮谢家的态度…… 谢珩淡一浅笑,并未作答,只微微抬手,推开车窗,然后抬眸,透过小小的车窗,看向了不远处湛蓝的天空。 谢贵妃和皇后因各自儿子展开的储位之争才刚刚开始,现在就因为南诏世子的到来和突然求娶,掺合进了李昭仪。 真不知是凑巧,还是另有设计…… 第700章南诏世子 大宁历史上最年轻的丞相,在思考国家大事,慕王府里的两个女人,却因两个小包子的上学问题,爆发了直接战争。 首先是孩子亲娘云若夕这边,她觉得,两个孩子虽然才四岁,但如今有父母有了合理的身份,也该是时候去学堂认识别的小朋友,就像孩子上小学前最好上和学前班一样,这对孩子的身心发展,日后上学,都有极大作用。 但孩子的奶奶凤仪长公主,却不以为然,“家里又不是没有先生,何苦要去书院上学?再说了,白月轩那两个童子不也是孩子?本宫看他们玩得也挺好的,乐乐和安安也不是没有下人陪着玩,总之现在去书院太早,等孩子六七岁以后再说。” 来了,婆媳两人因教育产生分歧的情况,终于降临到了云若夕身上。 云若夕很无语,凤仪长公主现在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望子成龙而不顾孩子年幼两把孩子童年彻底毁掉的罪恶妈妈。 可实际上,她之所以想让两个孩子上学堂,完全是为了让他们多出去走走,多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然后丰富他们的童年。 整天待在家里学东西,身边除了狐狸青蛇,和偶尔来看两个孩子的辛夷和竹苓…… 她一个大人都有点憋不住,更何况以玩为天性的小孩子。 “母妃,儿媳想送两个孩子上学,是想让他们多认识一些小朋友。”云若夕解释道,“当然,如果母妃不愿意,这件事就等到他们五岁后再说,但孩子不能一直在家里待着。” 凤仪长公主不让两个小家伙去学堂,一是孩子真的还小,二嘛,自然是因为舍不得。 自从慕璟辰把两个小包子带走后,凤仪长公主就不能早晚都看到两个小家伙了,为了多看看两个孩子,她只能在两个小家伙上私塾的时候坐在外面看他们,要是两个孩子被送去了书院,她可连这点福利都没有了。 云若夕自然也知道凤仪长公主的小心思,眼看说服不了,她也就改变了策略:“母妃您也知道,儿媳在京城贵族圈子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想带两个孩子串门多认识人,也做不到……” 凤仪长公主没说话,心理却道: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而没出去给慕王府丢脸,但你要是想让我帮你引见……也不是不可以,除非把那天的孙猴子给讲完了。 凤仪长公主还没要求出来,云若夕就道:“所以带孩子出去长见识的事,还得麻烦母妃,若母妃能带两个孩子出去走动走动,多认识下同龄的孩子,也不至于把性子养得太孤僻。” 凤仪长公主微微凝眸,的确,小长乐的性子活泼,是没有什么令人担心的,但小长安的性子,却是过于孤僻了一点。 凤仪长公主虽然更喜欢活泼可爱的小长乐,但作为奶奶,她对小长安自然也还是很宝贝关爱的。 “你说的也是这个理,放心吧安安性子这事本宫会想办法,正好明日大长公主约本宫一同前去白云寺庙上香,你要是有空,也可同本宫前行。” “儿媳就不去了。”云若夕微笑婉拒。开玩笑,她要真觉得凤仪长公主这般说,是在邀请她,那她就是个傻子,安神补脑液都拯救不了的那一种…… 在不远处暗中观察的慕璟辰,见到此情此景,不由轻笑出声,看向云若夕的眼里却是柔柔星光。 他在认识云若夕前,听说了不少有关婆媳之间相处的事,无一不是媳妇乖顺,无条件准从婆婆的指令,然后在婆婆跟前比侍女都还要侍女。 但到了他这里,他的媳妇完全不怕身份高贵的婆婆的威亚。 婆婆不满,她左耳听右耳出,婆婆贬低,她甚至还愉快的跟对方一起黑起她自己,搞得对方完全没有了黑她的性质,赶紧挥手让她去了。 瞧着小女人一副今天天气真好,慢悠悠走来的样子,他眉眼带笑,乖乖的迎了上去,“夫人,大获全胜了?” “哪能啊,不过是争取到两个孩子的外出权而已。”云若夕摆了摆手。 她先提出送孩子去书院这个“过分”要求,再退一万步般的提出了让凤仪长公主带两个孩子去串门,自然会让凤仪长公主在不知不觉中答应了两个孩子的外出。 “不过豪门贵妇真的不好当,想让孩子出门交朋友,也得整这些宫心计。” 云若夕叹了口气,“真累。” 某世子赶紧上前献殷勤,为期捏肩捶背:“夫人辛苦了,为夫这就回去帮夫人全身按摩如何!?” 云若夕冷哼一声,某人的按摩的确很舒服,可每次按着按着…… 她才不会再次上当,“不要了,我得给两个孩子准备明日出行的东西。” 她机智的跑路了。 某人却是勾了勾性感的薄唇,表示小猫儿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刻! …… 此时,远在京城外的南诏国使者团,已经到达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家驿站。 出于礼仪,大宁早早的便派了官员来接,但因为世子殿下第一次远离故土,水土不服导致身体不适,故而前来迎接的官员并没有见到南诏国的世子。 他们只看到了宽大的马车,和马车帷幔纱帐后,那虚弱咳嗽的声音。 大宁官员立刻请来回春堂的大夫,要给世子看病,但南诏婉拒了,说是他们自己带了巫医,已经给世子诊治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息。 大宁官员们略微放心,客客气气又小心翼翼的将对方招待在驿馆。 但他们想不到,马车里为了挡风带了帷幔的男人并不是南诏国的世子,真正的世子已经进入了北宁城,并来到了一处***作乐的佳处——凌水阁。 由于出手阔绰,长相出色,南诏世子收到了所有姑娘的欢心。 但对方眼光太高,前来的众多女子,他一个都看不上,最后他点名要了凌水阁的头牌——凝霜姑娘。 但最后前来的,却是贺风烨。 第701章亲爱的弟弟 “灵水阁的头牌,怎么是个男子?”南诏世子南柯玥双腿交叠,高坐在紫毯铺就的华丽躺椅上,见贺风烨进来,顿时露出一种打趣的目光。 贺风烨一双桃花眼,天生含情自带扬笑,哪怕不笑或严肃,特仍旧让人觉得,他是浅笑着的,但此刻进入房中的他,眼里却是一点笑意也无。 “你是不是闲得慌。”他看着斜斜坐着的南诏世子,略微淡漠的说出了这句话。 南柯玥狭长的双眼斜斜上扬,看上去竟有些像狐狸,他笑了笑,“怎么会,我可是很忙的,为了来见你,足足跑死了三匹骏马。” 贺风烨没说话。 南诏世子南柯玥的外貌,有些偏女气的阴柔,声音也有些偏中性的味道,但喉结和高挑的身材,都在告诉外人,他的的确确是个男子。 他见贺风烨表情不愉,不由勾唇挑笑,“怎么?不待见我?” “为什么要待见你。”贺风烨冷冷轻笑,环视周围,“中原地区藏龙卧虎,尤其是这种风月场所,多的是耳精目明的人。” 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听了墙角,哪怕没被人听,他们的会面,也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怕什么,要是你的身份被人知晓了,正好可以跟我回南诏。”南柯玥很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膀。 回南诏? 贺风烨轻嗤一笑,那笑意却有些寒,“我要是身份曝光,怕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会。”南柯玥一脸温柔的看着他,“哥哥会保护你的?” 哥哥? 呵,贺风烨眸光幽暗,“南柯玥,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你不觉得恶心,我都觉得恶心。” 什么? “你居然说我恶心?”榻上的南柯玥,顿时露出一副震惊无比,又极度受伤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为了来看你,我是绝对不会亲自来大宁的。” “呵。”回以南柯玥的,照旧是贺风烨一声极其冷淡又嘲讽的笑。 “南柯玥,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二遍,离开这里,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不要试图联系南诏的细作,现在的南诏,绝不能让大宁逮住任何不轨的证据。” 未等南柯玥回应,贺风烨便背过了身去。 “作为南诏世子,你比谁都清楚,当初若不是有西梁在西北地区的威胁,南诏怕早已被纳入大宁的疆域之中,而现在的南诏,更是冒不起一点风险。” 所以—— “别在做这种蠢事……” “啧啧啧,做哥哥的,只是想见一见自己多年未见的弟弟罢了,怎么就成了蠢事。”南柯玥一副良苦用心被人辜负的样子。 “好吧,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见我,也不想因为我想起你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比起南诏和南氏,大宁和贺家才像是你真正的家。“ 贺风烨闻言,瞳孔微缩,却是想也没想的冷嗤道:“别用这张低劣的手段来试探我。”说完,便负手走出了房间。 南柯玥看着贺风烨离开的背影,摇头叹气:“唉,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总会乖乖的跟在我后面,脆生生的叫哥哥,哪像现在……” 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兄长放在眼里…… 南柯玥的眸光一瞬阴狠,却是极快恢复成明媚浅笑的样子。 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着角落里带弯刀的侍从道:“既然那个叫凝霜的女人,是小浔儿的人,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就不和他抢了,换别的女人来伺候吧。“ “是。”侍从应声后,立刻出去叫了凌水阁的管事妈子。 奢华的雅间里,不多时,便涌入十来个年轻又美丽的女子。 纵酒欢哥不在话下。 …… 第二日,休息了一整晚的南诏使者车队,在大宁官员的护送下,前往京城。 而云若夕则早早的给两个小包子穿上了春衫,将他们送去了凤仪长公主那里。 “今日你们见到的德阳大长公主,是祖母的姑母,你们见了,叫她姑祖母就行。” “嗯。”两个小包子乖乖的点了点头。 等到了席华阁,凤仪长公主接过两个小包子,挡酒就在两个小包子的脸上揉捏了一下,“祖母的心肝宝贝,昨晚有没有睡好啊?” “有。”小长乐甜甜的应着,对对祖母这一见面就“揩油”的行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真乖。”凤仪长公主忍不住多捏了捏小长乐,然后便牵着两个小包子往外走去。 今日出门除了两个小包子,凤仪长公主还特地拉上了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本不想去,但凤仪长公主用对方三年没归家,如今归家却不愿陪母亲上香的不孝罪责,压在了华阳郡主的身上。 华阳郡主只能乖乖的换上淑女的衣裳,跟着母亲上了马车。 云若夕和慕璟辰一起送他们出门。 等到车队走远了,云若夕才拉着慕璟辰八卦道:“阿辰,我听说,母妃今日强行把郡主姐姐带出去,是为了给她相亲?” 这八卦是她昨天听湘灵说的,湘灵和湘乐一样,都是她宠谢府嫁来时,谢家给的陪嫁丫鬟。 不同于湘乐的稳重,湘灵性子活泼,喜与人往,随着云若夕来王府不过三日,她就基本把王府里的其他下人认识了个遍。 消息,自然也是最灵通的。 “对。”慕璟辰笑笑,“怎么,你想去看热闹?” 云若夕的八卦小心思被慕璟辰看穿,她憨憨的笑了了两下,“你就不担心吗,听说德阳大长公主介绍的,是他夫家那边的儿郎。” 而德阳大长公主的夫家,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地位,在京城一大堆贵族里,完全就是不起眼的存在,这样的人配千金榜第三的华阳郡主…… 怎么看都是“欺负”华阳郡主“芳华不再”“年龄太大”。 “万一那人不好呢。”云若夕不好说华阳郡主年龄太大,以至于至今越发没人来求娶,便换了个角度,“岂不是会委屈郡主姐姐。” “这个你不用担心,对方要是不好,母妃会第一个反对的。”慕璟辰拉起她的手,“不过你要是想去帮忙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嗯?” 慕璟辰捏了捏她俏皮的小鼻子,便拉着她回去,换了外衣。 第702章古代相亲 等到夫妻两齐齐戴上面纱和面具,便领着同样换装后的影七和侍卫秦越,出了王府后门。 ?白云寺位于京城西郊。 两人作为普通行人,一路跟着京城外出踏青的普通人,一起前往,风光极好。 只是,他们今日出门,做了普通打扮,白云寺是皇家寺院,只有前殿殿群可以供普通人参观叩拜,后殿区域却是去不了的。 不过慕璟辰却知道该怎么从旁侧饶去。 他牵着云若夕,从主道进入山林,一路上爬,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算抵达后殿的禅房区域。 慕璟辰搂住云若夕的腰,足尖轻点,便从红色高墙的这一边,落到了另外一边。 凤仪长公主出门是带了不少王府侍卫的,只是慕璟辰轻功极好,几个闪身就避开了他们,抱着云若夕稳坐在了禅房外的榕树上。 而秦越和影七,则自觉的落在他们不远处,观察周围情况。 云若夕他们到的时候,凤仪长公主和德阳大长公主已经聊了一会了,但主要都是女人家常聊的八卦和日常。 华阳郡主在旁边听得百无聊赖,要不是有两个小包子在,可以让她逗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度过去。 没过多久,禅房休息室外就来了人。 “祖母。“成安县主和其母,走了进来,先是给德阳大长公主请了安,然后便跟凤仪长公主打了招呼。 “祖母,表哥他们今日也来白云寺游玩了,听说祖母您在,便想进来给祖母您老人家请安呢。”成安县主娇滴滴的说着。 “是吗?”德阳大长公主闻言,满是褶子的脸上当即以笑,“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顺道,也给长公主请请安。” “是。”成安县主的母亲应着,当即让身边的人去把独孤岸,和其同行的朋友请了进来。 “这独孤岸应该就是给郡主介绍的对象吧。”云若夕隔着枝叶,往禅房里看去。 现在更是自打她日日修炼素女心经,飞天遁地是奢望,但身强体壮和耳聪目明,却是愈来愈明显。 这不,隔着五十多米距离,她都能看清禅房里的人,和他们说的话。 “这人挺心机的,故意装作偶然来此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了这么多绿草来衬托。”云若夕瞧着那些个独孤岸身后的歪瓜裂枣,为大姑子感到了脑袋疼。 慕璟辰笑了笑,“是挺心机的,不过这也说明,对方很聪明。“ 不独自出现,反而叫了朋友,还是群不如他的朋友,哪怕他本身并不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也足以让人对他高看。 “你觉得母妃对这个人满意吗?”云若夕看凤仪长公主始终一副端庄大气、温和言笑的样子,着实摸不透这个婆婆的心思。 但她看得出,华阳郡主显然是不怎么满意的,忽略这群人的神色,简直不要太明显。 不过说实话,能让华阳郡主露出笑容,或者能打交道的男子,她就没见到几个。 而那几个,显然都被华阳郡主看成了弟弟,这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来—— “哟,这不是小晏吗,三年不见,你好像长大了些。” “呀,是珩之,最近身体可好好?” “风烨这小子,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闺秀能降得住。“ “嗯?你是谢家的那个小阿琪,多年不见,居然也成儿郎了。” …… 总之,今年二十六岁的华阳郡主,不仅在未婚女子中,是“老人”般的存在,在未婚男子当中,更是当之无愧的“长辈”。 毕竟古代贵族不缺钱成亲,一般都定亲成亲得早,女子十四就开始说亲,男子十六之后,也可以开始娶妻。 所以,至今京城中没有成亲的贵族男子,基本都是华阳郡主的“弟弟”,这导致华阳郡主真的非常难找到足以匹配的对象。 就连今日来的独孤岸,也只是比慕璟辰大了两岁,小了华阳郡主一岁。 “阿辰,郡主姐姐难不成,这二十多年,都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云若夕不相信,哪怕是当初不相信爱情的她,也在青春年少懵懂时心动过。 慕璟辰微微垂眸,“当然是喜欢过的,不过那人,不是良人。” 说到这里,慕璟辰本来清浅的眸光,浮现出一丝冰冷的黯然。 云若夕心中一动,“那人是渣男,辜负郡主?” “不,比渣男还要严重。”长期和云若夕的交流,已经让慕璟辰基本了解了云若夕口中渣男的意思。 “他不仅伤害了阿姐,还伤害了许多视他为兄弟的人。”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跟她讲了华阳郡主那决不能对外道出的往事。 原来华阳郡主年少之时,的确是有喜欢的人。 那人叫霍钧,是一个和慕王爷一样,武状元出身,进入军中,然后一路屡建军功,做到了少将军之位的杰出青年。 华阳郡主第一次偷偷跟着慕王爷去战场时,只有十二岁,为了方便,她女扮男装,自称是慕王爷的独子慕璟辰。 可那个时候,慕璟辰才九岁,男孩子抽条又大多比女孩子慢,所以华阳郡主的身份,一下子就被人看穿。 军中之人,大多鲁莽,直来直去又粗言粗语,他们并不因为华阳郡主是慕王爷的女儿,就对她好言好语。 他们会很直接的告诉她,“打仗,是男人们的事,也只有男人们才能做到,小女孩就该回家学绣花,等到年纪大了,再嫁人生子,宜室宜家……” 来打仗? 这不是闹的?? 华阳郡主对此,很是不屑。 什么叫只有男人才能做到? 在这世间,男人能做到的事,女人都可以做到,而男人做不到的事,比如生孩子,却只有女人能。 这足以说明,女人其实比男人厉害。 为了证明这点,也为了证明女子也能打仗,她不仅死活不肯离开边关,还在有一天混上了战场。 然而,就算那时的华阳郡主聪明机智、武功又好,但她毕竟只有十二岁,战场又是个乱刀乱箭,没有章法的地狱。 第703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面对地狱般的鲜血和惨叫,华阳郡主哪里承受的住,不过转瞬,就被偷袭的敌人踹在地上,举起了大刀…… 当刀光落下来的时候,华阳郡主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在这个荒凉之极,连地都是血红色的地方。 可这时,一道身穿银白色铠甲的身影,却突然出现,用一节长枪,游若蛟龙般的挑飞了那个想要砍死华阳郡主的人。 华阳郡主惊呆了,满身是鲜血的小脸,望着那个骑在马上的俊美少年,陷入了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愣怔。 而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是速度回身,伸手一捞,将满身是血的女孩提起,放在了他身前的马背上。 “郡主,用眼睛似看不死敌人的。” “……” 华阳郡主羞得满目通红,却不是因为在陌生男子怀中,而是因为自己居然恐惧杀人,而差点被杀。 她心想,想笑就笑吧,毕竟刚才怯懦的她,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在笑言了一句后,却在她耳边认真道:“但你比我勇敢,我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比你大两岁,却差点尿了裤子。” 华阳郡主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因为这个救了她的银甲少年,是她还在京城常常听到的英勇少将,连她父亲都忍不住称赞,说他骁勇善战,英勇无双。 但这般骁勇善战的少年将军,却对她说:她比他勇敢…… 华阳郡主面上不动,内心却起了巨大的波澜。 后来,她没有再莽撞的上战场,而是不断的学习兵法,学习战术。 再后来,她将自己的护卫全部变成女子,培养自己的女子兵,然后教她们战术。 再再后来,她十四岁,随父出战,打出那漂亮的“首战”。 再再再后来,她屡立战功,成为了大宁立朝一来第一位女将军。 而这一切,都始于霍钧对她的救命之恩,和后来的多番指导。 自然而然的,他们相爱了,成为边关地带人人羡艳,又极为看好的一对。 可谁也没想到,霍钧根本就不是大宁人。 “霍钧是西梁高月太后派来的细作,目的是为了打入大宁军队内部,争取大宁上位者的信任,一步步掌控大宁在西北的军权。” 因为那个时候,西北地带在叛乱的定西候后,是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大将镇守的,而慕王爷又因娶了凤仪长公主声威日渐浩大。 皇帝不想把西北地区交给慕王爷,让慕王爷成为下一个谋反的定西候,那么自然要去寻找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威胁,又能好好守着西北关的人。 这个人,就是霍钧。 然而计划美好,现实残忍,高月太后和霍钧都没想到,哪怕帝王对自家兄弟心怀忌惮,但在外人和自家人之间,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自家人。 没错,在慕王爷受伤,无力再驻守西北关的时候,帝王让肃王接了班。 或许皇帝让肃王去西北驻守的本意,并不是觉得自己人接班更为稳妥,而是想让肃王死在战乱的西北。 但造就的结果,却是继慕王爷后,大宁的又一战神。 西北的连攻不破,让霍钧和高月太后改变了策略,他们不在拘谨于西北关,而是把目光放去了了和大宁同样有矛盾的北戎。 北戎是大宁北部地区的游牧民族,范围较广,人口不多,但个个都是勇猛善哉的勇士,连女子也不例外,力大无穷,骁勇善战,是大宁的又一力敌。 北戎民族极其依赖天养,只要遇到雨水不足的年头,就会向大宁进犯。 而肃王接手西北的第三年,正好是北戎遇到了灾荒的时候,他们疯狂的劫掠大宁的商队,进犯边关的居民。 两国爆发战争,肃王也率兵前去支援,霍钧和华阳郡主作为肃王的部下,自然也要跟去,但肃王不放心西北关,便让霍钧留在了西北。 做出这样的决定,不是因为肃王觉得华阳郡主不能一夫当关,而是因为华阳从未参与对北戎的战争,她想去看看北戎的军队。 “结果你也应该猜到了,肃王等人不仅在去往的路途中,遭受到了伏击,连西北关,也被西梁突然出现的大军兵临城下。 至于没有得到及时救援的北关,那更是损失惨重……” 慕璟辰说得十分简略,只有寥寥几句,但云若夕却能想象出,那是一副多么惨烈的画面。 那一次,是大宁立朝以来损失最大的一次。 西北关城门大开,西梁军长驱直入,不仅让西北关彻底沦为西梁的领地,河套地区也有近一半的区域被西梁吞并。 至于北关。 北戎虽然没有像西梁一样占领土地,但他们对北部黄州一顿横扫,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本就是为了劫掠而来的军队,怎么可能会让土地还有生机,整个黄州,怕是都成为了荒州。 “所以当时直接打开西北关,迎接西梁军队,又和北戎里应外合伏击肃王的人,就是霍钧?”云若夕微微颤声。 她难以相信,她要是华阳郡主,遭遇这样的背叛,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准确的说,这整事都是霍钧的策划。”慕璟辰回道,“既拿下了大宁几十年来牢不可破的西北关,也利用北戎耗损了大宁的军队与百姓。” 在智谋上,不得不说,霍钧是极棒的,但在立场上,霍钧伤害了太多太多的人,那些信任他,喜欢他,把一切都交给他的人。 “华阳郡主她……” “受伤是显而易见的。”慕璟辰神色也不是很好,“所以她到现在都死守在西北关,就是想要再见霍钧一面。” 亲手杀了他……或者,问一句,他对她,是否曾有过一点点真心。 “这件事,我从没在市井酒巷里听过。”云若夕心里有些难受,她怎么也想不到,看上去女中豪杰班爽朗又张扬的华阳郡主,会有这样的过往。 “因为华阳和我不一样。”慕璟辰温和道,“她是保家卫国的女将军,又是为了百姓教训自己混账弟弟的好郡主。 大宁百姓爱戴她,又心疼她,自然不会把这件伤她至深的事,拿来当八卦笑言。” 第704章很有勇气 云若夕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大宁的这些百姓,虽然大多八卦讨厌,很多时候还不分青红皂白、人云亦云。 但在国家大局上却都很忠义,他们热爱自己的土地,也热爱着自己的国家,也热爱那些真心为国为百姓的人。 “那个叫霍钧的,不管是不是最好的,在华阳郡主的心里,都成了一道难以磨灭的伤疤。”云若夕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心脏,“这样的华阳郡主,还能打开心扉,接受第二个人吗?” 慕璟辰没说话,毕竟华阳郡主的内心究竟如何,只能看她自己,外人是很难明白和体会的,哪怕他们是至今之人。 慕璟辰在跟云若夕讲这些往事的时候,禅房里的谈论已经到了末尾。 凤仪长公主对自己这个女儿还是很了解的,她见华阳全程只跟两个小包子说话,不怎么注意那独孤岸,就知道这事多半又没戏了。 她心理很难受,再度后悔起当初因为忙着照顾慕璟辰,而忽略女儿,导致她跟着父亲去了边关的事。 如果华阳不去边关,她不会遇到那个改变她人生轨迹的人,也不会遇到那个差点害死她,并让她一直不敢再爱的人。 可再后悔,这件事也已经发生,只能面对和坦然。 “姑母今日也乏了,不如就先到这里。”凤仪长公主以孝顺的名义,建议散场。 德阳大长公主也是个明白人,知道华阳没看上她家的后辈,也就笑着应和说:“是啊,这人老了,真是多坐一会都觉得累。” 成安县主和其母,双双搀扶起大长公主,离开了禅房。 凤仪长公主和华阳郡主也跟着离开。 只是在他们走的时候,独孤岸到底是不甘心,喊住了华阳,“郡主,请留步。” 出于礼节,华阳郡主回了头,“独孤公子有事?” “嗯,在下,在下有几句话,想单独跟华阳郡主说。” 一个未婚男子要求和一个未婚女子单独说话,本是不符合礼仪的。 但华阳郡主不是别的女子。 “好。” 她应下了。 独孤岸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 连凤仪长公主听了,也都有些激动。 华阳居然答应了留下来? 难不成今日是她们看岔了眼,华阳对这个独孤岸,其实是有些对眼的? 凤仪长公主不敢打扰女儿的好事,欢快的领着两个小灯泡走了。 等他们一走,孤独岸便直接上前,对华阳郡主道:“郡主聪明,想来应该早就看出,今日在下回会这里,并非是偶然。” “嗯,知道,你应该是我母妃和姑母他们安排的吧。”华阳郡主淡定的应着,“没事,如果你是为你说谎道歉,大可不必,这样的事,我经历了好几次了。“ 而那些和她相过亲的公子,无一不已经娶妻生子,孩子都能叫她姨了。 “郡主心胸开阔,在下佩服,但在下还是想说,郡主误会了一件事。” “什么?” “这次见面,不是大长公主他们的意思,而是在下自己的意思,是在下主动央求大长公主让在下见郡主一面。” 独孤岸看着华阳郡主目光灼灼,纵然眼前的女子,已经不是少女,没有娇嫩得可以掐出水的肌肤,也没有少女常有的青涩和可爱。 但她依旧貌美如花,胜过了京城一大堆贵女。 且因为她身为女将,常年在边关浸泡,哪怕身着最淑女的长裙,她也依旧如穿骑装班,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英气。 而这样的英气和英姿,是大宁许多女子都缺乏的。 “五年前,在下第一次见到华阳郡主,就喜欢上了郡主您。”独孤岸从进来这个禅房起,就没有露出过不自然的表情。 无论是谈吐和举止,都没有半分局促。 但现在,在这个只有他和华阳郡主的禅房里,他独自面对她,跟她表白,话语不仅没有开始的从容,连耳朵也开始出现不正常的绯红。 所以云若夕看得出,这个独孤岸似乎对华阳……真的有好感。 当然,他也很有勇气,勇敢到不等华阳郡主拒绝,就自觉的表示:“虽然在下知道,郡主心中,另有他人…… 而在下终其一生,或许都不能赶上郡主心中的那个人,但在下发誓,在下对郡主一片真心,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对郡主有任何欺骗。” 包括他今日来此的“偶遇”,他也及时向她说明了情况,不敢有一点点的期满。 显然,独孤岸很懂华阳,他知道华阳郡主和霍钧的往事,更是知道华阳郡主被霍钧伤到了哪里。 所以他的表白,不是普通男子会说的“爱你一辈子”,而是“永远不会对她有任何欺骗”。 这一点,的确很戳华阳。 但受过伤的人,没那么容易敞开心扉,而年少时见过太好的人,也实在难以爱上后来者。 华阳郡主闻言一笑,笑得很淡,“独孤公子的厚爱,华阳感激,但华阳志不在此,只能辜负独孤公子的好心了。” 华阳郡主微微颔首,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独孤岸着急之下,追了上去—— “郡主,就算你现在不愿意接受我,但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对你是真心喜欢,我也会一直等你,等到你愿意接受我心意的那一天!” 华阳郡主闻言,身形微怔,却是不以为意,没有半点停留和回头的意思。 独孤岸还想再追,但不远处已经是凤仪长公主和两个小包子,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华阳郡主挺直的背影元气。 云若夕被慕璟辰带飞到附近,瞧着孤独岸那有些落寞的侧影,不由道:“这独孤岸要是真心喜欢郡主,人品也很好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帮他。” “你?”慕璟辰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虽然你是好心,想帮阿姐,但这种事,还是要看个人,你还是别瞎参合了,阿姐的事,她自己会处理。” “知道啦。”云若夕其实也只是说说,她比谁都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不过这个孤独岸…… 慕璟辰微凝了眸光,独孤家在京城的存在感很微弱,他们家的人,也大多靠着和德阳大长公主的姻亲关系在混日子。 这样的人,本不值得调查。 但独孤岸既然对华阳郡主有了兴趣,他还是查一下的好。 第705章极品亲戚 小两口偷看完自家姐姐的相亲后,就从原路返回,去了附近的曳庭湖玩。 他们玩得很尽兴,就像民间最普通的小夫妻一样,手牵手,漫步湖边,欣赏山色。 等到云若夕给两个小包子买了许多新鲜好玩的小木人后,他们回到了家中。 只是他们才刚换下衣裳,就被凤仪长公主急召了过去。 而一到席华阁,云若夕就遭到了婆婆的怒骂—— “谢若夕,你知不知道今日我们慕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嗯!??? 突然被骂的云若夕,一脸懵逼,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她今天和慕璟辰外出游玩的事被凤仪长公主知道了。 更有甚至,对方可能已经知道了她和慕璟辰今日在树上偷听,让大长公主等人,怀疑了凤仪长公主对他们两个后辈的教养。 可这件事也不至于让凤仪长公主这般生气? 更何况她又不是一个人偷去的,慕璟辰也有去啊,为什么不骂慕璟辰? 区别待遇要不要这么明显…… 云若夕正腹诽着,慕王爷就从外走了进来,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已经开了,甚至传到了宫里,陛下和太后,都知道了这件事。” “怎么可能不知道。”凤仪长公主听到丈夫打听来的消息,更气了,“那贼人欺负的可是成安县主的表妹!” 孤独家在京城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那个被欺负的女子也只是独孤家的庶出女,但人家好歹是好人家的女儿。 啊 来白云寺游玩,又是正儿八经得了家中长辈的同意,跟着成安县主他们一起来的…… “你那个什么下贱亲戚,调戏良家女子不说,还调戏了人家独孤家的小姐!”凤仪长公主气得声音都在颤抖,“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真是想把事情压下去,都不可能!!! 凤仪长公主回想起来,就觉得今天自己维持了二十多年的高大上形象和面子,都被云若夕这坑货媳妇带累得一丝不剩了。 可被骂的云若夕,还是没明白,“这,这什么下贱亲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王爷看云若夕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定然还不知情,忙挥了挥手,让李嬷嬷告诉他们。 等到李嬷嬷说完,云若夕差点没成爆发型小火山。 她就知道,孙婆婆家那个白眼狼是个不省心的,故而一直有派人盯着他们、敲打他们,让他们搞不起事情,只能做一个孙婆婆年老后想阖家团圆的愿望满足品。 结果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对夫妻是不搞事情了,可他们的亲戚会搞事情啊。 今日这个在白云寺调戏独孤家小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刘娟的亲弟弟刘成才。 当初陈庄汉和刘娟把刘家的财产转移后,刘家的财产所剩无几,刘娟的弟弟刘成才又是个被父母宠坏的了败家子。 这个败家子败光了家产后,很是自然的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姐夫。 他来到京城后,虽没得到什么好待遇,但也没被刘娟赶啊。 于是也就赖在了这里。 起初还算安分,毕竟是京城脚下,陌生环境,但等到熟悉了,他的那些渣渣习惯也就出来了。 偷鸡摸狗,赌博逛窑子,更甚至的会调戏良家妇女。 只要惹上事了,就会把慕璟辰抬出来。 今日也不例外,他自称是慕王府的亲戚,要独孤小姐从了他,独孤小姐斥骂,他不走不说,还动起了手脚。 好在当时附近有不少人。 有看不过去的人见义勇为去阻止,却让他搬出了慕王府,说什么慕璟辰是他的姐夫,谁打了他,他姐夫就会弄死谁。 慕璟辰的名声在京城,真的跟煞神一般,刘成才这么一说,那些见义勇为的人都有些惧怕,一时之间,居然都不敢跟他动手了。 而刘成才见众人不敢动手,那是更得意,居然直接伸手去拉独孤家的小姐,要当街抢人。 “你们可知道,当本宫和大长公主闻讯赶去是,所看到的那孤独小姐的样子?那独孤小姐衣衫被人扯坏了一大截不说,还被扇了一巴掌!?” 凤仪长公主看着云若夕,真的想直接掐死她,本以为云若夕被谢堰渡了金后,应该不会有任何穷亲戚之类的破事。 哪里想得到,居然让他们碰到了比穷亲戚都还要难应付的事。 “人家好歹是好人家的女儿啊,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却被欺负成了这样样子,就因为对方是你的义弟!!!” 义弟!? 去特么的义弟!! 云若夕也是气得不行,“母妃,你们怎么能相信他的话,我哪里来的义弟!?” 她的身世和来历,简直是全京城人士里最透明的一个了,连倒泔水的大妈都知道!!! “哪里来的,还不是你自己招来的!”其实凤仪长公主也知道,云若夕的来历,她根本没有什么弟弟,她现在的身份,可是谢家的大小姐。 除了谢家子弟可以算她的亲属,这些渣渣贱民,根本跟她扯不上关系,所以她也第一时间表示,此人是冒认的。 可就像现场的人相信了那刘成才一样,当那刘成才着急说他没有冒认,他的亲姐姐和亲姐夫是云若夕干娘的儿子和媳妇。 凤仪长公主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能和云若夕扯上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留他们在京城!!!”凤仪长公主在回来的路上就调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得知这个刘成才的来历。 “你要是不收留他们,那刘成才能来京城,能说出他姐夫是你义兄,你就是他义姐姐的话?” “可儿媳并没有收留他们!”云若夕实在冤枉,当初看在孙婆婆的面子上,她只是没有赶走刘娟和陈庄汉,何曾有过收留他们的意思。 “他们是自己带的钱财……”云若夕还没说完,便被凤仪长公主寒声打断,“所以呢?你这就不算收留他们了?” “我……“云若夕一瞬语塞,却也明白,哪怕她当初没有收留陈庄汉夫妇,在外人眼中,陈庄汉夫妇也算成功投靠了她。 —— 作者君有预感,这章看了,女主又要被骂了,但穿越女不是神明,她们是正常人,自然会和正常人一样,有过失,有错误…… (此感言不在字数统计内,大大们不用担心小丫骗了阅币) 第706章慕璟辰的处理方式 “儿媳知错!” 云若夕意识到这点后,不再做任何解释,立刻跪下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儿媳处事不当,招来祸事,还请母妃惩治。” 这是云若夕第一次主动要求惩罚,因为她知道,这件事的确是因她而起……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惩治?“凤仪长公主冷笑。”惩治你就能挽回慕王府的名声了?” 她的儿子名声是不好,是京城有名的混账纨绔,但调戏良家妇女,甚至当街强抢民女这样的事,那可是从未做过。 他身边跟着的那群公子哥,也只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从未真正欺压过无辜的小老百姓。 现在好了,出了这档子事后,刘成才来京城后所做的所有事,都被有心人扒了出来,自家儿子这个假混账,当即要被带累成真无耻了。 “母妃,当心身子。”华阳郡主见凤仪长公主气得发抖,赶紧过去扶住了她,“这件事已经发生,如今之计,还是想着该怎么解决。” “还能怎么解决。”凤仪长公主看向华阳郡主:“只能让谢若夕赶紧和那孙氏断了关系,这样才能和那贼人彻底撇清关系。” “可若真和孙氏断了关系,人又会说世子妃得了富贵忘了过去,不念过往孙氏的恩情。“华阳郡主显然比在气头上的凤仪长公主要考虑得更多。 云若夕对华阳郡主心生感激,她并不想和孙婆婆断绝关系,这件事根本就和孙婆婆无关,或许孙婆婆连刘成才的到来都不知道。 “阿夕,起来。”就在整个客厅凝重之时,慕璟辰将跪在地上的云若夕小心的搀扶起来,甚至毫不嫌弃的帮她理了裙摆,拍了拍裙子上可能会沾到的尘灰。 凤仪长公主看着自家儿子这护心肝宝贝般的样子,那是更气了,想说点什么,却有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护妻是他们慕家的优良传统,她自己也在享受的。 慕璟辰看向自己的母亲,目光沉静,“母妃,儿子理解你正在气头上,也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你发火发错了对象。“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她知道他心疼她,但婆婆正在气头上,他也就别帮她说话了。 但慕璟辰却是握住了她“不老实”的小手,一字一句道:“做错事的,是那个叫刘成才的人,你为什么要对着阿夕发火? 她做错什么了吗? 是她指示了那个刘成才,还是她伤害了独孤小姐? 她和这件事有关吗? 没有关系。 孙婆婆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也没有关系。 王府的下人犯错,尚且也需要他们自己受罚,承担责任,一个和我们完全没有关系的人,做错了事,与我们何干? 再者,那姓刘的之所以能横行霸道,都是借的我的名声,我若名声极好,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拿去当武器使用?” 所以—— “母妃,你就算要发火,也该对着我发,阿夕为了让你息怒,不惜认下跟她毫无关联的罪责,你该感受到她对你心,对我们这个家的心。” 凤仪长公主没做声,她心里虽然气,但也清楚,慕璟辰说的话,句句在理,这件事严格说来,云若夕也是受害者。 “那姓刘的现在在哪?”慕璟辰看向华阳郡主。 “还能在哪,自然是京兆府衙门里。”华阳郡主遇到这事,却是没有自己母亲那般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笑着道,“那么世子爷,你准备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慕璟辰淡道,“自然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这件事,本就不干我们的事,大宁律令规定如何,就如何处理。” 与他们无关…… 慕璟辰了解自己的母亲,纵然那刘成才通过孙婆婆和阿夕扯上了关系,凤仪长公主也会第一时间将其拿下,让王府呈现出一种“不徇私枉法“的态度。 因此,这件事其实已经被凤仪长公主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之所以如此着急上火,也只是这件事让她在外人面前丢了脸,让她找不回面子。 “母妃,别为不值得人和事气着自己,这件事我会去收尾。”慕璟辰说完,就拉着云若夕走了。 云若夕想问慕璟辰怎么收尾,慕璟辰没说,反而问她道:“你觉得该怎么收尾?” “先理清和那刘成才的关系。”云若夕想了想,又道,“刘娟夫妇,我也会让他们离开京城。”既然容忍他们留在京城是个错误,那自然是要把这个错误抹去的。 “那对夫妻为利而来,没有利益是不会离开京城的。“换而言之,云若夕很难把他们送走,除非满足对方的狮子大张口。 “至于刘成才,想要和他撇清关系,就只能和刘娟夫妇划清界限。可有孙婆婆在,这界限始终是难以划开……” “那该怎么办?”云若夕眉头皱起,“总不能就这么认下这段莫须有的关系吧。” 纵然现在凤仪长公主通过“六亲不认”的方式,主动把那人送了衙门,但刘成才犯的不是死罪,等他一出来,他和慕王府的关系或者说和云若夕的关系,还真是人尽皆知了。 到时候若是再犯……难道还想让王府再丢脸一次? “当然不会让他有这个机会。”慕璟辰抚了抚她的秀眉,不愿看到她凝思蹙眉的样子。“其实办法很简单,只是,手段可能有些残忍。” “你要杀了他们?”云若夕抬眸,一脸讶异。 慕璟辰看着她,眸光有些深,“如果我这么做,你会怪我吗?” 云若夕垂眸凝神,“不会,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只是,杀了他们,怕是会引来更多对王府不好的评价。” 且因这种小事小人就沾染杀业,也不值当…… 慕璟辰见小女人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嫌弃他,不由心情极好的勾了勾唇,“嗯,所以夫人放心,为夫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毕竟死人也没法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感到痛苦和后悔…… …… 刘成才待在黑黑的监狱里,十分难受。 今日他被独孤家的人拿下时,是一点也没虚,信誓旦旦的说着他和慕王府的关系,吓得独孤家的那些人都不敢动他。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慕王府的凤仪长公主居然来了!!! 第707章送走孙婆婆 他不敢再吹,当即颤巍巍的跪下,打起了亲情牌—— “公,公主娘娘,小人亲姐夫是世子妃娘娘的义兄,世子妃娘娘都要叫我姐姐嫂子的!真的!!不信你可以回去问世子妃——” 可谁知道,凤仪长公主听了这话后,更气了,居然直接下令,让人堵了他的嘴巴,把他送来了京兆府衙门。 且一到衙门,他就挨了板子,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慕王府的态度,坊间流传的慕王府的亲戚仗势欺人的传言,也不由变弱了一点。 但刘成才本人却并不怎么担心,他只是调戏了妇女,又没真把人如何,顶多就是挨挨板子,关在牢里。 等他爹娘一到京城,肯定会让他姐姐来救他。 到时候,只要他姐姐姐夫去找那孙老太婆,让那孙老太婆去世子妃面前求求情,他铁定能被放出去。 故而就算被关在牢里,他也像大爷般的吆喝狱卒——“给我拿伤药!我要是死了,世子妃娘娘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狱卒本不想理会他,但他吼得实在太嚣张,于是直接找来一桶拖地的脏水,倒在了刘成才身上。 刘成才被淋得够呛,嘴里没一个干净的词,狱卒拿起棍子,就是一顿猛打。 刘成才吃软怕硬,当即不敢再吼,心里却记恨着,等他出去,非得报这个仇不可。 然而他没有等到救援,反而在第二天,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等到了被发配去山东矿场做苦力的消息—— “凭什么!?我只是调戏人,又没有把那女人如何,官府凭什么要把我发配!?” 对于调戏良家妇女这件事,刘成才经常做,自然也明白大宁官府关于这方面的律令—— 只有强行侮辱妇女视情节严重的,才会被发配边疆送去做苦力。 像他这样的,顶多被打五十板子,关个四五天就会被放出去,就算对方是家世好的小姐,那也顶多是关一两年,发配干苦力,那可是重犯才会遭遇到的。 狱卒看着难以置信的刘成才,一脸冷笑——“凭什么?自然是因为你犯了下的罪刑里,可不止调戏妇女这一条。 “你冲撞了公主贵人,还污蔑王府世子的名声,没治你死罪,就已经是大人格外开恩了,少罗嗦,快上路。” 冲撞公主? 污蔑世子? 这一系列的罪名扣下来,刘成才是一阵傻眼,等到被真的上刑架,要被押送走了,他才像是反应过来般大吼道:“王府欺压人了啊——” 欺压穷亲戚了啊—— 狱卒似乎早就知道这个刘成才会吼什么,直接用捆了他的嘴巴,让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刘成才和一群死刑犯,被压去了矿场。 而刘成才的爹娘,在得知刘成才被打和被关押的消息后,那是急红了眼睛,当即撒泼哭闹着要刘娟去找孙婆婆求情。 刘娟不愿意,毕竟之前云若夕的人,是警告过他们的……但爹娘拿出传家宝的条件,她心动了,当即拉上丈夫去了孙婆婆那里。 谁知孙婆婆得知了这件事,那是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漆氏掐人中醒来,孙婆婆双眼通红,痛苦大嚎:“是我糊涂啊!是我一时心软容了这两个孽畜,才带累了若夕啊!!!” 孙婆婆心里明白,出了这档子事后,慕王府虽能用“配合”京兆衙门的态度,来压下他们仗势欺人的名声。 但云若夕本人的名声,却是难以挽救的…… “若夕出身本就不好,就算认了亲爹,得了那谢家贵女的身份,京城里的那些贵人们也大多瞧不起她……” 这一点,早在孙婆婆和漆氏去参加云若夕成亲典礼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那些来参加王府婚宴的宾客们,虽然在看着他们这边时一脸和气,但背地里,却都在笑话他们,笑话云若夕的穷困过往。 “阿竹啊,你说老婆子我,以后该拿什么脸见她啊……”孙婆婆捶胸顿足。 漆氏也是恨极了刘娟等人,直接让大牛二牛拿棍棒把刘娟夫妇赶了出去。 他们本就觉得自己拖累了云若夕,在外面的时候无论说话做事都极为注意,生怕给云若夕惹上不好的污点。 没想到,他们没有惹出什么,却被个无耻之徒刘成才破坏了。 如今云若夕因为刘成才,害得自家婆婆和慕王府失了颜面,那她以后在婆家该怎么自处? 老人上了年纪,情绪就不能太过激动,孙婆婆被掐人中醒后,哭了没多久,又晕了过去,而这次,漆氏是怎么掐人中都不行了。 一家人急坏了,第一次晕,漆氏就让大牛去叫了大夫,这才把孙婆婆抢救了回来。 孙婆婆半夜醒来的时候,云若夕就坐在她旁边的炕上,“婆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阿辰也已经去处理了,至于我,也没有关系……” 云若夕一番话,说得极为简单,却是句句都落在孙婆婆心坎上,孙婆婆红了眼睛,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云若夕亲自扶着她,喂她喝药,等喝了药有了力气,孙婆婆才抓着她的手道:“若夕,我想离开京城……” 孙婆婆想的很简单,刘娟夫妇留在京城,是以她为借口的,只要她走了,那两口子就没理由留在京城,自然也就不会给云若夕添麻烦。 云若夕之前是不反对的,但现在,她同意了,“这件事在你昏过去的时候,我已经和漆姐姐商量了,晨曦小筑会纳入整个云氏酒楼的系统,交由周楠处理。 漆姐姐会带你和大牛三娘他们一起回岳阳,以后,你们就在岳阳城里生活,当然,你要是想回清河村,也是可以的。” 云若夕现在和周楠合作的,不止麻辣烫和酒楼,还有生鲜超市、运送等一条龙服务,漆氏去了岳阳后,可以直接接手岳阳的店铺。 如今的漆氏也算练出来了,独立运营一家酒馆,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至于赵太贤,也可以实现他师父的交代,进入大酒楼跟大厨师同台竞技。 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第708章考虑深远 孙婆婆听后,心中的石头顿时放下,她最担心的就是云若夕不愿意,没想到云若夕把这些都安排好了。 “婆婆,我送你走,并不是因为觉得你连累了我……” 云若夕还没说完,孙婆婆就流泪道:“若夕,你不用解释,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是怕我再出事,才把我送走的。” 京城之地,处处繁华,却也处处陷阱,云若夕觉得,今日这事,与其说是伤了她,不如说是伤了上了年纪的孙婆婆。 且慕璟辰跟她说过,朝中现在随着太子党和三皇子党之间的争斗日渐明晰,今后的皇储争斗怕是会变得更为剧烈。 京城众多贵族都在小心翼翼,慕王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是一股势力,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惹出什么事端为好。 再者,一旦将来慕璟辰真的帮肃王夺位……成了的话,一切好说,若是败了,孙婆婆这些无辜的人,绝对不能被卷进来。 为此,云若夕甚至专门找了周楠,让周楠想办法把她的痕迹,在两人合作的项目里淡化。 周楠自小在京城长大,自然也明白京城里的权势斗争,也明白云若夕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拥有太多的财富。 他非常配合的帮云若夕找了人,用收购合同,一点点的收购了云若夕手里的云氏酒楼份额,帮云若夕把产业暗中变现。 云若夕拿着变现的巨款,给了慕璟辰,让他藏起来。 慕璟辰对云若夕这种,如同小仓鼠藏粮食般的做法,笑了又笑,却是宠溺的应了她,帮她藏在了他们当初计划的隐居的江南。 影十三对此表示:主子为什么不告诉夫人,他们真的不会差钱。 影十二摇了摇头:钱这个东西,永远都不要嫌多,我觉得夫人做得对。 总之,孙婆婆和漆氏等人,很快就搬离了京城。 而陈庄汉和刘娟见孙婆婆走了,也只能在暗影的监视下收拾东西,带着爹娘一起狼狈的离开了京城。 至于刘成才…… 哪怕刘娟等人知道他被慕璟辰送去了矿场作苦力,也没有丝毫办法,毕竟慕璟辰动了真格,比起刘成才,还是他们自己的小命比较重要。 不过孙婆婆等人的离开,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觉得慕王府怕穷亲戚给自己找事,就把穷亲戚给送走,做得很是没有情义。 但有人说了,“有那种当街调戏妇女的恶棍亲戚,那还是别讲情义的好,赶紧从哪来回哪去。” “可那孙氏并不是惹事的啊,送走那刘家人无所谓,但送走孙氏和漆氏就说不过去了,她们可什么都没做啊。” “就是,怎么能因为一个人,就牵连所有。“ “人家这叫防范于未然,反正某些人现在富贵了,以前的那些个穷亲戚,留着也拖累,不如一次性全部送走。“ “可不是,不过这样也太没良心了,我可听说那孙氏和漆氏,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 云若夕有了身份,就算是被议论,许多人也不敢指名道姓,甚至不敢说出“慕世子妃”这四个字。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她”指的就是那个没什么好名声的云若夕。 云若夕从一个村妇,变成云家小姐,又宠云家小姐疑似安家孙小姐,最后居然成为了谢家嫡女,慕王府的世子妃…… 这经历变化和升级历程,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自然召来了不少眼红嫉妒的人。 八卦的,中伤的,数不胜数,云若夕只让暗影注意来源,和来源的目的,其他的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当初我在意名声,只是因为想要嫁给阿辰,在没有身份的情况下,自然不能有不好的名声,但现在……” 她已经嫁给了心爱之人,自然也就没必要去在意这些流言。 而且—— “他们越是说我无情说我无义,说我和孙婆婆他们断了联系,孙婆婆和漆姐姐他们也就更能和我划清界限。” 这也是为了孙婆婆他们长久的安全。 云若夕忍下心中的不舍,对影七道,“不过,难保有些针对我的人,可能会针对孙婆婆他们,到时候,还是要想些法子。“ “夫人放心。”影七回答,“主子都安排好了。” 他果然比自己想得更多,做得也更多…… 云若夕心中感激,然后从怀里拿出桃花蜜露,像像伺候大爷般的,喂面前笼子里的紫眸小狐狸。 “小主,吃东西了。” “……” 紫眸小狐狸微微睁眼,像看白痴一样的看了云若夕一眼,又闭上了。 云若夕见对方不理睬自己,只能拿来小玉碗,把蜜露倒在玉碗里,如同上供一般的,恭谨的递了过去。 “那你自己吃咯。” “……” 紫眸小狐狸懒懒的抬起头,然后继续闭眼,等到云若夕转身走了,才将头伸过去,淡定又高冷的吃起来。 走开的云若夕总觉得,自家的小狐狸,可能是个成了精的,不然为什么这般有脾性!??? “对了,阿辰他们现在应该到城门口了吧。“因之前雪袍人的事,慕璟辰对云若夕看得很紧,几乎片刻不离身。 今日不在,还是因为皇帝让他作为欢迎使之一,前去迎接南诏世子的到来,而影九又在扮演谢堰抽不开学。 他为了避免出现纰漏,只能自己亲自前去。 “嗯,这个时间,应该已经进入了宫内。”影七回道。 云若夕点了点头,她本来是想去看热闹的,但南诏世子第一次来访,京城百姓好奇,夹道观看在所难免。 到时候人多眼杂,出问题就不好了,云若夕虽然好奇,但并不想给慕璟辰带去麻烦。 “晚上会有替南诏世子接风的宫宴,陈嬷嬷已经为夫人准备好了衣裳和首饰,夫人可以回去换衣裳了。” “好。“ 云若夕微微点头,默默觉得这种被人伺候,完全不需要她懂脑子的生活,应该很快就能把她养成一个废物。 她唯一能让自己保持活力的事,就是去找白月轩学习,练功,以及陪两个小包子。 第709章意料中的问责 今晚的宫宴虽然是欢迎宴,但迎接的是他国皇室,自然还是比较正式的,云若夕不方便带两个孩子。 留下影十三他们,交代湘灵湘乐后,就换上正式的宫装,出去和凤仪长公主会和。 凤仪长公主看到云若夕,便蹙了蹙眉头。 纵然理智清楚,刘成才的事与云若夕无关,但对从小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凤仪长公主来说,面子工程是大事。 云若夕这个媳妇,她本就不是特别满意,现在害她丢了面子,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更何况,那极品亲戚的事还没过去,云若夕现在去宫里,只会让人笑话,顺带让她和慕王府被笑话。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秦越就走上前,对云若夕做了请的手势。 “……” 儿子这是猜到她的心思,所以提前安排好秦越来接云若夕。 凤仪长公主叹了口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上了自己的车。 南诏世子被接后,直接去了行政殿和皇帝会面,聊天话题基本只限定在家常问候,和互相吹捧里。 场面很是和谐。 但女客这边,就不那么和谐了。 云若夕一进宫,就被太后召了过去。 凤仪长公主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云若夕瞧着凤仪长公主这举动,面纱下的容颜,柔柔淡笑。 她这个婆婆,她差不多也看出来了,和华阳郡主一样,都有些刀子嘴豆腐心。 嘴里对她多番嫌弃,但心里还是已经把她看成了自家人。 等到了太后宫里,凤仪长公主率先上前,给太后请了安。 云若夕为了不给慕璟辰丢脸,礼数是学得很周全的,连太后身边资格最老的嬷嬷也挑不出毛病来。 但挑不出毛病,就不代表她不会被问责—— “哀家听说你那亲戚当着众人的面,逞凶斗勇,调戏独孤家的小姐,可是真?” “不真。” 云若夕淡定的否认,在瑞安宫里激起一片浪花。 “不真?“李昭仪冷笑道。“世子妃,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太大了吧,外面都传遍了,你却还不承认,意图欺瞒太后?” 云若夕觉得这个李昭仪,真是个有毛病的,居然喜欢给自己四面宿敌,跟自己有矛盾的谢贵妃都没发话呢。 她瞎参合什么…… “臣妇说的不真,并非是指那事不真,而是论述不真,众所周知,臣妇是谢公的女儿,臣妇的亲戚自是谢家人。 那些毫无血缘关系,甚至从未见过面的无赖,为了作恶,强认亲属也就罢了,昭仪娘娘出身贵族,懂事明礼,怎么也像无赖之流,喜欢乱给人按亲戚?“ “你……” “昭仪娘娘,你这样强按亲戚,就算臣妇不介意,但贵妃娘娘是臣妇的亲姑母,当今陛下更是臣妇的舅舅。 昭仪娘娘严格说来,也是臣妇的亲属,昭仪娘娘这般做,难不成是跟无赖为伍?“ 云若夕这一番话,说得李昭仪是大失颜面,别说太后有些惊讶,就连那些看不起云若夕的妃嫔都有些意外。 这慕世子妃不出声则已,这一出声就一鸣惊人啊,连谢贵妃都因为太过痛快,而忽略了云若夕刚才说的她是她姑母这一点。 没办法,李昭仪在宫中,实在太招人嫉恨,从一进宫起,就承包了帝王的大部分宠爱。 要不是她进宫的时间最晚,四妃和贵妃的位置,已经被京城几大家族占领,她是绝对不可能只屈居在这区区昭仪之位。 当然,若李昭仪只是因为受宠,那还不至于到这人人喊打的地步。 她之所以这般被人嫉恨,完全是因为她太过恃宠而骄——除了在太后面前,还算乖巧懂事,在后宫其他女人面前,那叫一个跋扈。 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偏偏还没人能奈何得了她,谁叫她是皇帝的心头好呢,谁要是敢打她的小报告,保准她花言巧语的让皇帝再也不踏如那人的宫里。 但云若夕不在意啊,她又不是后宫的妃子,不需要皇帝的宠爱,也不需要再李昭仪的盛宠下苟活。 对方怼她,她就很自然的怼了回去。 “你竟敢这么跟本宫说话!?”李昭仪气得直接站起。 云若夕不紧不慢道:“昭仪娘娘,这里是瑞安宫,皇祖母跟前,昭仪娘娘这般举止,是不是太过失仪……” 云若夕说得很委婉,但大家都知道,这是在说李昭仪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太后的目光扫过来,李昭仪只能偃旗息鼓,变成委屈样子——“母后!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您刚才也听到了,是世子妃! 是她说臣妾想与无赖为伍,臣妾才这般难受的。臣妾毕竟是陛下的妃子,世子妃这般说臣妾,不是在辱骂陛下? 臣妾被骂不要紧,怎么能带累?陛下?” “昭仪娘娘这话说的,难不成你给臣妇按上一个莫须有的亲戚,就不是在给陛下安亲戚,不是在给太后安亲戚? 还是说昭仪娘娘这是要否认臣妇是陛下的甥媳妇?否认臣妇的婆婆凤仪长公主不是皇祖母的亲女儿?” “你!”李昭仪眉头顿时皱起,这慕世子妃是怎么回事?之前来宫里被人嘲笑的时候,不是只会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 今日嘴巴怎么变得这么厉害…… “李昭仪,有关那无赖的事,慕王府已经出面解释过了,跟若夕也好,辰儿也好,都没有关系。” 凤仪长公主看李昭仪吃瘪,那叫一个暗爽,“昭仪对我们慕王府关心,我们心领了,至于那无赖,京兆尹已经按照章程处置。 莫说那人不是慕王府的亲属,就算是真的是,那也会按大宁的律法办事,昭仪娘娘这般强调,莫不成觉得我慕王府会因自家亲属犯事,就干预大宁的刑法?” 她就是这个意思! 但她不能明说啊,否则事情就会变大.李昭仪张扬跋扈,却并不是没分成的跋扈,她笑了笑,“哪里的事,只是世子妃辱骂陛下……” 李昭仪还没说完,外面就响起一个太监的声音,“启禀太后,陛下已协同南诏世子,到了乾安殿了。” “嗯。”太后微微颔首,“走吧,该去赴宴了。” 第710章目标是贺意蕴 太后的应答,掩下了李昭仪对云若夕的进一步告状。 现在的云若夕已经和慕璟辰在一起了,夫妻一体,若是云若夕被按上什么不敬的罪名,慕璟辰也是会受到牵连的。 故而太后就算再不喜欢云若夕,也不会给李昭仪诬告云若夕的机会。 李昭仪看着让她第一次吃瘪的云若夕,那是恨得牙痒痒。 接收到李昭仪的眼神,云若夕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奇怪,这李昭仪被她怼了,看她不爽,她理解,但她总觉得,李昭仪对她的针对是有原因的。 后来她才了解到,李昭仪针对她,其实是想针对凤仪长公主和谢贵妃,谁叫她明面上是凤仪长公主的媳妇,又是谢贵妃的侄女呢。 柿子拿软的捏,她这个民间来的小姐,自然是最好回敬给对方的地方。。 至于李昭仪为什么和凤仪长公与谢贵妃不合——谢贵妃就不说了,在李昭仪来之前,宠冠六宫,在李昭仪来之后,地位仍旧超群。 两人自然是天生死敌。 而凤仪长公主,则是李昭仪在后宫恃宠而骄的历程中,唯一让她无法跋扈的存在,她自然是放在心里恨恨的。 云若夕默默跟着凤仪长公主往外走,等到了乾安殿,她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左边位置上,一身紫色锦衣的慕璟辰。 慕璟辰一直都看在殿们,自然在云若夕看到他的时候,也望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不需要任何话语,就已经走进了彼此的心里。 “今夜,有好戏。”慕璟辰在云若夕坐下后,在她耳边轻言细语。 好戏? 云若夕抬眸,“什么好戏?” 慕璟辰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待会就知道了。” 云若夕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既然是接风宴,那必然没有之前参加的祭礼宴会严肃,席间歌舞升平,笑语晏晏,好不和谐。 但就在这和谐的时候,却有人“不长眼”的问了一句:“听说南世子这次前来,是为了求娶我们大宁的公主?“ 问出这话的是一位大臣,慕璟辰及时提醒,“是太子那边的人。” 云若夕微微颔首,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这太子党的人事迫不及待的,想要挑起谢贵妃和李昭仪之间的争端啊。 众所周知,大宁目前可以出嫁的公主,只有六公主平宁,但若平宁公主不行,只有十二岁的八公主舒宁也是可以勉强顶上的。 平宁是谢贵妃的独女,舒宁也是李昭仪的宝贝,两人自然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去南诏这个大坑。 本来吧,李昭仪的儿子九皇子只有十岁,按道理是暂时参合不进皇储斗争的。 但李昭仪太得圣恩了,若是谢贵妃和皇后两边斗得死去活来,弄得两败俱伤,到时候渔翁得利的,很可能是李昭仪母子。 太子党自然不愿意看到这一幕,所以说什么也要把李昭仪母子卷进来。至于为什么说得利的,不会是二皇子和四皇子? 那自然是因为—— 二皇子整天油嘴滑舌,游走花丛,没干过一件实事,纵然能哄得皇上太后欢心,但在外的名声却极差,人缘也不是很好。 皇上和太后的心里都很清楚,二皇子不是坐江山的料,朝廷和京城里的各大势力,也都没有那个心,把大宁交在这样的人手里。 这么一看,四皇子似乎很有可能,但性格孤僻的四皇子不受皇帝待见啊,且赵贤妃和皇后关系极好,在这个两党争端的时候,四皇子是被默认为太子党的。 面对那位大臣看似喝酒上头无意道来的问话,高坐的皇帝很是不满,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但他再不满也没吭声,因为他很清楚,这件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皇帝看向南诏世子。 南诏世子顿时微微一笑,回看向那大臣道:“父王确有此意,不过此事攸关我南诏日后的王后,故而需要慎重对待。 在宴会上提出,终归是有些无礼,待到明日政殿,本世子自会向陛下禀明。” 南诏世子的回答,非常完美,不仅避免了一场可能会搅兴的诊断,反而说得这个提问的大臣,有些面红耳赤—— 人家这么尊重他们的公主,他们却自己玩笑似的提起,这般不尊重自己的公主,不是对皇家大不敬吗? 果不其然的,皇帝看向那大臣的脸,越发不悦了。 “这个南诏世子,有点厉害啊。”云若夕瞧着那身穿南诏特色暗蓝色锦衣男子,觉得对方那笑意盈盈却笑不达眼底的样子,有些像一个人。 但具体像谁,她又一时想不起来。 慕璟辰轻声道:“这个南诏世子,的确不简单。” “嗯?” “回去再给你细说。” “嗯。”云若夕微微点头,“那这么看来,今晚上是不会有什么事了。”经过南诏世子这一句话,应该不会有挑事者提这件事。 但慕璟辰却是看向对面坐着的谢贵妃和平宁公主,轻笑着摇了摇头,“明着的戏没有,暗中的戏却是很多的。” “什么意思?” “谢贵妃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应该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而且一定会在今晚。” 云若夕表示认同,“明天南诏世子就会在政殿上提亲,陛下必然也会在那个时候定下。”今晚的确是唯一的机会。 “她会怎么做?”云若夕觉得慕璟辰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慕璟辰勾了勾唇,指向不远处端坐在贺风烨身前的男子,“谢贵妃的目标是贺意蕴。” 贺意蕴? 云若夕本就是个脑子转得快的,在慕璟辰身边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当即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 谢贵妃这是要用让贺意蕴娶平宁公主啊。 “本来谢贵妃打算用当初平宁陷害我们的事做文章,让平宁失去和亲资格,但两国和亲是大事,只要平宁的名节还在,一时的错误,阻止不了她嫁去南诏。 云若夕心中一颤,这也就是说,谢贵妃要在今晚设计贺风烨他们的小叔贺意蕴,让平宁公主和对方发生实质性关系。 这样,陛下必然不能把平宁公主嫁给南诏世子。 “谢贵妃也算是有心了。”慕璟辰眸光清冷,“为平宁选了贺意蕴。” 第711章自食恶果 贺意蕴是贺家嫡出,家世上就已经是京城众多贵族子弟的前列,更别说他是贺老太爷的老来子,位份比贺家三兄弟甚至他都还要高。 品性上,那就更无可挑剔了,比起花心风、流的贺风烨,和跟着慕璟辰混得无所事事的贺风晏,简直不要太完美。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他太过喜欢音乐,喜欢到成痴成狂的程度,除了音乐和乐器,几乎不对任何东西敢兴趣,包括女人。 所以不少人都说,嫁给贺意蕴,就得守活寡……可那也是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嫁给贺意蕴,众人在说笑罢了。 贺意蕴在一干京城贵族子弟中还是很香饽饽的,至少云若夕听来的八卦里,王家的嫡女王莲衣就对贺意蕴情有独钟。 “贺意蕴本不喜欢这些人多的宴会,哪怕之前的祭礼宴会,他也没有出现,如今却突然出现……”云若夕好奇道,“谢贵妃是怎么把他请来的?” “自然是投其所好。”慕璟辰握着酒杯淡道,“谢贵妃请来了一位在江左一带极其有名的琵琶歌女,然后把这消息虚虚实实的放给了贺意蕴。” 贺意蕴喜欢音乐,听说有善弹琵琶的高手从千里远的江南而来,自然会来参加宴会听上一听。 正说着,一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便在礼官的宣告中走了进来。 那女子身穿淡青色的纱衣,极其婉约漂亮,一首琵琶曲,也极为曼妙。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云若夕注意到,贺意蕴听得眼睛都亮了,本来没啥表情的脸上,看着那弹琵琶的女子,一脸痴迷。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为人,看到他这幅模样,怕都会以为他是个色胚,对人家琴女看痴了。 “阿辰,这件事咋们要管吗?”云若夕和贺意蕴此人,只有几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极大的交情。 但对方风评极好,又是贺风晏的小叔,她自然不愿看到这么个不错的帅小伙,眼睁睁的掉入谢贵妃的陷阱。 慕璟辰知道她的好心,握着她的手道:“放心,恶人自有恶人磨。”某些怀着恶意算计别人的时候,未尝不好被同类更加惨痛的算计。 云若夕琢磨着慕璟辰那句“恶人自有恶人磨”,隐隐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正常的吃吃喝喝,等到第二天,宫里果然传来了消息,说是平宁公主醉酒后,强行和一名大内侍卫发生了关系。 此事简直犹若如惊涛骇浪般,迅速在宫里宫外掀起了风暴。 皇帝震怒,下令封锁此事。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的传播速度快得惊人,皇帝第二天得知的时候,大宁的京城酒巷都已经在谈论此事。 下令封锁,根本就是掩耳盗铃。 “陛下,这宫里头才发生的事,外面就已经传遍了,明显就是有人故意陷害,”谢贵妃哭到皇帝面前,心里震怒的同时,简直要心痛死,“这是有人在故意设计陷害臣妾的平儿啊……” 其实消息传播的人里,未尝没有谢贵妃的人。她不想今日皇帝和南诏世子谈亲事就敲定平宁,于是故意让人提前去放消息,说平宁和贺意蕴醉酒乱性。 结果哪知道,她的人放消息时候,却有更多的人反告诉她的人,和平宁公主在一起的不是贺家公子,而是宫里的一个侍卫。 皇帝也不是傻的,这样快的传播速度和舆论风起,必然是有人提前做了准备。 他暂时称病,推掉了和南诏世子的论事,然后暗中派人去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没想到,最后找出来的下药人,甚至帮平宁公主行事把风的人,都是谢贵妃的人。 “啪——” 从未挨过打的谢贵妃,第一次尝到了皇帝的巴掌,但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因为她的心更疼。 “陛下,臣妾的确想要让平宁和人坐实关系,避免和亲,但臣妾设计的是贺家的贺意蕴,如今却换成了一个侍卫——” 事到如今,谢贵妃也顾不得给自己辩解了,破罐子破摔的告诉了皇帝一切,希望皇帝做主,查出那个暗中动了手脚的人。 可皇帝却是冷声道:“查查查,现在查出来还有什么用,平宁已经失去清白,你让朕继续压下所有事去查,是想把朕的脸面丢尽吗!?” “陛下——” “够了!”皇帝寒声道,“你要是不去设计这件事,又如何会被人抓到漏洞,让人反设计于你,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他居然说她咎由自取? 要不是他狠心想把平宁嫁去南诏,她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谢贵妃又惊又怒,”陛下,平宁是您的女儿啊,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她的幸福,难不成比不过您的颜面,比不过……” “朕的颜面你以为仅仅只是朕一个人的!?”皇帝冷声回驳,“朕是大宁的皇帝,代表着整个帝国! 平宁是大宁的公主,她做出这样的事,或者说你这个当母亲的,做出这样的事,不仅让朕这个一家之主无地自容,更是让整个大宁被人嘲讽! 你现在倒还觉得朕有不是?” “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只是——” “够了!”皇帝召来侍卫,“把贵妃送回朝阳宫禁足,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让她离开朝阳宫一步。” “是” “陛下——————” 谢贵妃哭喊着被侍卫拉走了,而皇帝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以极快的速度,宣告天下,所谓的平宁公主强了侍卫,完全是谣言。 公主与那侍卫,只是情投意合,在花园小会了片刻。 公主见众人已经知晓,请求下嫁。 而皇帝尊重儿女的选择,也不嫌弃英雄出身,当即拟了旨意,提升那侍卫为正三品御前带刀侍卫,择日与平宁公主成亲。 至于南诏世子这边,自然是定了八公主舒宁,等到公主两年后,就可以正式出嫁。 平宁公主在得知自己和侍卫发生关系,并被皇帝指婚后,那是恨不得直接上吊死了,可皇帝派了专人看守,她想死都死不了。 云若夕听说后,并不同情平宁公主,她们母女俩既选择设计陷害别人,就该有被别人设计陷害的觉悟,只是—— “那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712章意外之人 “这就要问贺风烨了。”慕璟辰得知最后结果时,也有些意外。 “贺风烨?”云若夕奇怪,“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未等慕璟辰回答,云若夕就想到了答案,“你把谢贵妃的小动作,告诉了贺风烨?” “之前不是欠他人情吗。”慕璟辰淡笑道,“我就把这消息卖给了他。” “你的意思是,平宁公主是贺风烨反设计的?”云若夕这么一想,觉得合理了,贺风烨这个人,面上不显,但心里是很记仇的。 平宁公主之前为了陷害她而设计他,现在又把注意打到他们贺家人头上,贺风烨没道理会坐视不管。 他武功好又擅毒,救出贺意蕴后反设计平宁,应该是很容易的是,只是云若夕没想到,三天后见到贺风烨时,却得知这件事并非贺风烨所为。 那一天是赏花宴,有由王皇后举办。 不过说是赏花,其实是为了帮赵贤妃物色儿媳妇人选。 现目前,在仅有的几个成年皇子里,也就只有四皇子还没有娶妻,而根据皇室的规矩,皇子不娶正妃,又没立下什么功劳,是不能赐封独立成府的。 皇后和赵贤妃关系良好,自然得帮自己“好姐妹”挑选儿媳,但只要是不笨的人,都能看得出,皇后此举只是想要拉拢赵贤妃。 现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夺是越演越烈,一切或大或小的势力,都在被他们各自拉拢。 四皇子本身就是有竞争资格的皇子,而她的母妃赵贤妃,更是来自镇守北关的北安候赵家,王皇后母子自然要极力拉拢。 作为大宁四大执掌兵权的公候府之一,北安候赵家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民间,都有极大的声望。 若是能得到赵家相助,太子的地位一定会更稳,所以在王皇后心中,四皇子妃其实早有人选,那便是她王家的女儿。 但王皇后毕竟是王皇后,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故而召开赏花宴,把京城各家适龄未婚的姑娘都叫了来。 且为了更好的掩饰,她写的邀请函,都是给各家主母的,邀请的信息里,丝毫没提要她们带女儿的事。 但只要是在京城贵族圈里的,收到这样的邀请,怎么不会把自家女儿带上? 皇宫可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京城之中,除了上等世家和公侯伯府,其他人家想进入皇宫,只能等到举国春祭。 且就算进去,也只是站在人群里,遥望着高贵的帝后,所以,能被皇后邀请去参加宴会,在皇后面前露脸,那是极大的荣耀。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的女儿去参加这次宴会,只是给王家的女儿做衬托,四皇子妃的位子,压根轮不到他们。 但万一他们的女儿被赵贤妃看上了呢? 万一被四皇子看上了呢? 给皇子作侧妃也是好的啊! 再不济的,在场那么多上家主母,能被别家有儿子的主母看上,那也是一段好姻缘不是。 于是乎,皇后的赏花帖一下,京城里的胭脂坊,首饰铺,及成衣店就火爆了。 家里但凡有女儿的,都十分积极的准备着这次宴会。 云若夕本以为,这种未婚男女相亲宴,她一个已婚妇女,是不会去参加的。 但结果没想到,临到宴会的头天时,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南诏世子听闻后,也想参加,还说在他们南诏,这种宴会都是男女同时参加的。 来者是客,为了不扫南诏世子的兴,王皇后自然盛情邀请了南诏世子。 且为了让南诏世子“宾至如归”,王皇后很体贴的让太子出马,邀请了各家才俊青年,活生生的把四皇子的暗中选妃会,变成了两国青年友好交友会。 这么一来,作为慕王府世子妃的云若夕,自然就被慕璟辰捎带上了。 不过皇后的赏花宴毕竟是贵族的宴会,不同于民间花颜阁的百花宴,所到之人全都是京城贵族圈里的上等人士。 就算来了不少已婚的贵妇,整体算下来,人数也不到当初花颜阁百花宴的一半。 但人数依旧不少,宫门外的马车,都停了一长溜。 等到了宴会现场,云若夕发现,这赏花宴和百花宴有些相似,都是来客先自行在花苑中玩赏。 云若夕问了慕璟辰后才知道,原来大宁人多的宴会大多如此,并不是花无意的独创。 云若夕没太在意,只要有慕璟辰在的地方,就是她喜欢的地方,周围人多或者人少,她都不太在意。 知识,在她和慕璟辰牵着手秀恩爱时,却让她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姨娘?”云若夕微微诧异。 柳姨娘此人,本是安晴芳的丫鬟,被安晴芳派去云高卓身边伺候,或者说监视,但柳姨娘不仅和云高卓有了关系,还加入了齐氏麾下,背叛了安晴芳。 如今齐氏不在,一直装着老实人样子的柳姨娘,也算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只是——“她不是妾室吗?”怎么能来皇宫? 要知道王皇后的邀请,可是只有四品以上官员家的当家主母才能接的?云高卓不可能做这种公然欺瞒旨意的事…… “夫人,早在三天前,柳姨娘就被云高卓升为了云家的主母。“影七汇报道:“为的就是今日的赏花宴……” 对于未婚女子而言,这次的赏花宴,是千载难逢的露脸的机会,云家也是有女儿的,自然不会放过。 因此,在云老夫人余氏的建议下,当云高卓机立断,提了柳姨娘为继室,接下了皇后的邀请函。 “这件事奴婢收到消息后,本想立刻告诉你,但你和主子最近都在忙别的事……柳姨娘会成为云家主母的情况,又早在夫人你的判断里,奴婢这才没打扰。” 影七说完后,当即想要下跪,“但这件事,还是奴婢自行主张了。” “哪里的话,这种小事不必在意。”云若夕拉住了影七。 其实她对柳姨娘出现的情况,也就只诧异了一瞬,哪怕影七不解释,她也能猜到,最后得到主母位置的,不会是姚姨娘。 第713章惊艳的剑舞 因为姚姨娘生的是儿子,如果姚姨娘扶正,她就是有了嫡子的主母,地位将彻底碾压云晴雪,这是云晴雪觉得不允许发生的事。 但云家又不可能一日没有主母…… 根据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原则,云晴雪必然会选择看上去没啥战斗力的柳姨娘,去做和姚姨娘争斗的小虾兵。 殊不知,这只小虾兵,根本不是真正的小虾兵…… 不过比起柳姨娘的出现,云若夕更在意的是柳姨娘居然把云晴悠给带上了,在她获知的原主记忆里,柳姨娘和云晴悠之间的关系,可是很差的。 但想起云高卓的性子,她倒也能理解——云晴悠的出现,或许是云高卓要求,毕竟他这个好父亲,可是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给他带来利益的机会。 而云晴雪得罪了谢贵妃母女,不好使用,就只能用云晴悠来替代。 庶女参加宴会,并不特别,往常参加宴会的各家主母,只要不是特别黑心肝的,都会把家里的庶女也捎带上。 一来,可以证明自己教养很好,没有那种作践庶出恶毒行径,二来,多一个女儿嫁得好,也是整个家族的幸事。 故而柳姨娘带上了云晴悠,也没有人说道。 云若夕也没太过在意,跟慕璟辰随意逛了逛后花园后,就跟着他去了储阳宫找四皇子。 四皇子这人,倒也对得起外界对他冷傲的评价,不怎么跟人说话,对人也没什么好脸色,连对慕璟辰都是一副拽拽的样子。 但云若夕看得出,四皇子的拽拽,有些闷骚—— 在看到慕璟辰来找他时,他明明很是欢喜,眼里都藏着笑意,嘴里却冷哼着:“还以为你不来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现在只会跟在谢氏后面。“ “怎么说话呢。”慕璟辰嗯哼道,“是跟在你表嫂后面。” 这是让四皇子叫云若夕表嫂呢…… 四皇子冷脸,不肯叫。 可得知慕璟辰在这里的江枫寻来后,却是一口一个大嫂,甜得不行,若不是云若夕早就了解道这个少年的真实性子,她都要以为他是一个可爱无害的邻家小弟了。 “今日可是为你举办的宴会。”慕璟辰看着冷脸的四皇子,饶有兴味的笑,“可别让姑娘们都等急了。” 四皇子脸黑了一下,还姑娘们都等急了,你以为是逛青楼啊。 跟着江枫一起寻来的苏子健,像是没看到四皇子的黑脸,摇着扇子嬉笑道:“没错,殿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建王府了。” 四皇子的脸色更不好了,什么叫老大不小了,他年纪很大了吗?“苏子健,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没见你娶。” “我这情况不一样啊。”苏子健嬉笑着,“太多的姑娘需要我了。” “……”要点脸…… 哪怕慕璟辰不说,云若夕也看得出,四皇子完全不想参加“相亲”宴会。 而慕璟辰似乎早知道四皇子会抗拒今日的宴会,故意来储阳宫找他,让他别任性,“好了,又不是让你立马选一个,就当是普通的宴会好了。” 慕璟辰说完拉起云若夕的手,“走吧。” 虽然这个小团队里,慕璟辰的身份并不没有四皇子尊贵,但在这个小团队里,他现在是核心,他一走,所有人都跟上。 包括万分不想去的四皇子。 他们到的时候,花苑里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等到大家纷纷坐席,不远处便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后驾到——” 太后也来了? 在场之人没有多少意外,这么热闹的宴会,素来喜欢凑热闹的太后不来才是意外。 等到太后走来后,皇后和赵贤妃等有品级的妃子便依次走了过来,而往常从不缺大型宴会的谢贵妃,却头一回没有露脸。 大家都知道原因,很默契的没有提及。 “众位免礼平身……” “谢太后,谢娘娘……” 众人落座后,王皇后当即春风满面般,对众人展开了问候。 所有人都微笑有礼的应答,包括三皇子和其侧妃。 云若夕注意到,无论是皇后出现前,还是皇后出现后,母妃被禁足的三皇子都没有露出焦虑或者愤懑的神色。 在看向皇后的时候,也没有流露一丝不满,反而和周围其他人一样,一脸恭谨。 演技派啊……云若夕心中感慨,难怪慕璟辰说,如果他只能在太子党和三皇子党之间做选择的话,他会选太子。 不是因为太子更厉害,而是因为太子比三皇子好忽悠,最适合当人形木偶了。 “……” 其实不用王皇后说,云若夕也猜到这宴会上有什么活动了,无非就是准备好节目的贵女,在众人面前唱唱歌、跳跳舞,表演表演节目。 但能被人观赏的才艺表演也就那几个,若是和人表演一样的且还被比下去了,那就丢脸丢大发了。 因此,并不是所有贵女都会积极表演,只有对自己表演有信心的人才会上去。 褚娇娇就是那有信心的人之一,拿着一双红色的绯玉短剑来到了红毯中央。 她知道今日王皇后心里的人选,是王家的女儿,故而很是放心的展现自己,想让贺夫人和贺风晏看到自己的舞剑英姿。 不得不说,褚娇娇的舞剑的确让人眼前一亮,但那也是因为之前的表演,多是唱歌跳舞弹琴吟诗这类比较文绉绉的表演。 她这突然一出英气十足的舞剑,自然能让人觉得新鲜。 要真的说她的舞剑有多好,倒也不尽然,至少影七教两个孩子剑法时舞动的姿态,就比这褚娇娇的舞剑要好看得多。 褚娇娇舞了一场后,响起了不少掌声,尤其皇后和太后都夸了句“将门无虎女”后,更是赏了褚娇娇不傻东西。 褚娇娇高兴之极。 她表演的时候,不仅贺风晏有看她,不少第一次来参加这种宴会的贵门公子哥,更是都把热切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褚娇娇叩谢太后和皇后的恩典,得意的扫了云若夕一眼,才回了自己的座位。 被炫耀的云若夕,没注意到褚娇娇的目光,只全身心吃着面前的香酥糕,她也完全不知道,对面南诏世子的目光,时不时的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第714章脑子开窍 不过她没注意,慕璟辰却是一直关注着的,清冷幽沉的凤眸流转过去,丝毫不掩盖眼中的不满和警告。 但南柯玥却像看不到般,依旧盯着云若夕,甚至比刚才还要专注。 等云若夕吃完香酥饼,抬起头来,对上的便是那么一双直勾勾的眼神,吓得她差点噎着。 什么情况? 盯着她干嘛? 云若夕有些懵,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上南诏世子的目光,尤其对方注意到她看过来后,还笑了一下。 那笑容怎么说呢……不是不好,就是有些骚气。 这个南诏世子,样貌十分女气,放在有些人眼里,可能是雌雄莫辩格外俊美,放在云若夕眼里,就是娘炮…… 虽说之前认识花无意的时候,云若夕也觉得对方有些娘炮,但短暂接触后,却发现对方并不女气。 他只是长得妖冶艳丽,气质还是很典雅舒服的,但这南诏世子就有些不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有些…… 古代找不到形容词,云若夕只能用上了现代词汇——gay里gay气。 本来云若夕对这种人,并没有歧视,也不是觉得娘炮不好,而是对方看她的眼神,太过捉摸不透…… 这让她感觉很不好。 云若夕收回目光,不再和南柯玥对视,免得不知情的看见了,还以为她和对方有什么。 而南柯玥似乎也注意到,他看着云若夕的情况,被除了慕璟辰以外的人注意到了,轻笑着把目光收了回去。 谢珩、顾颜之,贺风晏,以及叶侯府的世子,哦?还有将军府的褚峻修……想不到在场众人,有这么多注意慕世子妃的。 南柯玥端着银制酒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甚至包括他亲爱的弟弟,居然也若有似无的把目光,往那慕世子妃的身上落去。 还真是值得人深思啊…… 在场的女子虽多,但能第一时间吸引人目光的,的确只有那么几个,一个是花颜阁千金榜上的榜首谢思灵。 一个是才貌都很出众的王莲衣,一个是英姿飒爽气质冷冽的华阳郡主,另外的……怕就是那个走在慕璟辰身边带面纱的女人了。 在这种宴会上带面纱,不是脸出了问题,就是太过美貌,不好喧宾夺主……而看着那双眼睛,没有人会觉得是第一种。 他对美人自来就有兴趣,自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没想到发现了这么多双注意她的眼睛。 “小浔儿,你们大宁的这个世子妃,挺受人关注的啊。” 听到那熟悉声音,贺风烨上扬的桃花眼里,染上了一丝幽沉,“别用传音,在场有高手。” 传音入密的距离是有限的,且因内力波动,很容易被高手感知。 哪怕内容不会被知道,但如果让慕璟辰知道南邵世子在和他说悄悄话……作为影楼楼主定然会查出他的身份的。 “知道了。”南诏世子看着贺风烨,目光灼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贺风烨一见钟情,情到深处。 贺风烨略微厌恶的挪开了目光,但注意到了对方厌恶的南柯玥,却是一点也没在意。 这时,一道红艳的身影走了上来,挡住了南柯玥对贺风烨的视线。 “臣女云晴悠,参见太后、皇后、各宫娘娘以及各家夫人……” 云晴悠一上场,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没办法,她的装束实在太过引人注意。 由于参加的宴会,是宫中皇后的宴会,现场贵女们大多往典雅大方打扮,哪怕喜着红衣的华阳郡主,今日也只穿着橙红色的衣裳。 像云晴悠这样,一身红装的装束,简直是独一个。 云若夕想起之前看到云晴悠的情况,对方当时穿的,似乎并不是这一身衣裳,想来,是为了表演节目,特点去换的。 而特意去换,显然是准备得极其充分。 琴声一响起,云晴悠的长袖舞动起来,很快,让人惊艳的红色,便如水一般在众人的注视下流动起来。 不得不说,云晴悠的这支舞的确花了不少心思,长袖中藏了花瓣,舞动起来,花落成雨,美不胜收,且她这舞姿,怎么看,也不是几日能速成的…… 云若夕微微垂下眼眸,看来她真的忽略了许多事,当初慕璟辰提醒她注意云晴悠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在意,只以为这是慕璟辰做事周全的习惯。 现在想来,她真是单蠢了,齐氏的女儿,哪有蠢的。 云晴悠不是没有智商,只是当初有齐氏为她考虑一切,她不需要智商,只需要任意妄为就可以,现在嘛…… 云晴悠表演完后,现场响起了掌声,比之前褚娇娇的都还要多,连云若夕都跟着抬手拍了拍。 云晴悠似乎是注意到了,红艳的眸光往云若夕这边瞥了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但眼底却是一片幽暗。 云晴悠虽然是庶女,还是齐氏那个毒妇的女儿…… 但齐氏把大部分的骂名都抗了,连当事人云晴雪都没有被怎么连累,云晴悠这个本就不被注意的人,自然被忽略。 大家对她的舞蹈夸上了天,连太后和皇后都赞不绝口,奖了对方不少东西。 云晴悠大方叩谢,落落退下。 到了这里,贵女们的表演宣告结束,云若夕这才意识到,云晴悠的这支舞居然是最后的压台。 一般宴会的开场和压台都是宴会最好的节目,开场助兴,压台留兴,而从观众注意力来说,压台节目的难度要比开场难得多。 也吃亏得多。 一场表演下来,观众是有审美疲劳的,所以不是最好的节目,根本不敢选压台,而云晴悠的节目成压台…… 不会是因为她太自信,主动要求做压台,多半,是因为她在参演的一波贵女里没有地位,被有眼力劲的管事公公调到了最后。 结果没想到,她的风头甚至盖过了开场的王莲衣,以及压轴的褚娇娇。 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云若夕准备继续吃香酥饼,对面的南诏世子却突然道:“皇后娘娘,简单的轮流表演,不免无趣,不如大家都参与表演,如何?” 第715章妇唱夫随 “大家都参与?”王皇后端笑道,“不知世子所言,是怎么个参与法?” “抽签比试。” “抽签比试?” 王皇后奇怪,“这倒是新鲜,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比试。” “入乡随俗,当然是大宁文人之间最喜欢的对诗。” 南诏世子轻笑着详细讲述——“按照大家现在的所坐的位置,将在座宾客分为两队,抽到谁,谁就要代表自己的队伍出战,若是输了,那人就需要当场表演一个节目。” “此举倒是有趣得紧。”太后也来了兴趣,“那不知这对诗主题,南诏世子可有主意?” “主意倒是有,只是我是南诏人,诗词歌赋并没有在座的才子佳人好,故而想特别请示娘娘,添一个歌谣。” 南疆是多民族聚居地,风俗各不相同,却都极善歌舞,南柯玥提出自己只能唱歌,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给了在场女子们一个表现机会。 太后等人自然是欣然同意,至于诗词歌赋的主题——南柯玥笑了笑,“今日良辰,当谈风花雪月,不如就以风花雪月四字为题?” 王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应景,那就规定所作诗词歌赋里,需要带以上风花雪月里至少两个字的意境,来人,拿花笺来。” “是。” 没多久,底下的公公便准备好了花笺,分发到每个在场的宾客手中。 云若夕拿着花笺,有些懵,什么情况,这,这感情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抽中表演? 南诏世子作为主建议人和外来贵宾,得到了摇签筒的机会,他抬手一摇,就摇出了一个人,好巧不巧,居然是谢珩。 被抽中的谢珩微微抬眸,似乎也有些讶异,自己居然是被第一个抽中的。 作为大宁的丞相,他参加的宴会不少,但能他表现的情况却屈指可数,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哪怕他为人温和,也没多少人敢过于放肆。 谢珩略微讶异后便恢复温和的常色,淡淡道:“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所谓闻诗识人,谢珩的诗不得不说,让人有些意外——虽然他的诗里,包含了风花雪月的风雪二字,但却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意境。 “寒”“白”“贫”三字互相映衬,只有凄清孤寂的感觉,因此,诗是好诗,甚至可以流传百世,就是太孤独苍然了。 且这凄冷的感觉太重,重到一下子就熄灭了宴会的热闹,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直到谢珩,温和一笑,“扫各位的兴了。”才把众人的魂唤了回来。 “哪里哪里……” “谢大人的诗意境太过深远,让人身临其境,一时都难以走出来。” “可不是,谢大人不愧是大宁第一才子。” …… 夸奖声来,掩盖了谢珩那诗所带来的风雪与孤寂,南柯玥笑了笑,什么也没说的摇了第二个木桶长签。 因为谢珩是坐在云若夕这边的,所以这次摇的是南柯玥那边的人,被摇出来的人,是个侍郎家的工资,云若夕没见过。 对方被抽中后,选择做了一首词,大概是觉得作诗的话,可能比不过谢珩,就用了更容易表达风花雪月的词赋。 男子所做的词,意境上比不上谢珩,但好歹齐了风花雪月四个字,也巧妙的表达了风花雪月的感觉,故而勉强算是和谢珩打了平手。 云若夕看着那木桶签,琢磨着,这么多签肯定很难选到自己,结果她刚这么想,第四个签就选到了她。 卧槽! 不是吧。 在她之前被抽中的,可是谢思灵!!! 要知道刚刚谢思灵的那首词,可是赢得了满堂喝彩的,比刚刚那和谢珩比试的男子所做的,都好了不止十倍。 这种注定会流传千古的好诗词,让她去比…… 她除了作弊,根本没选择啊。 “慕世子妃?”南柯玥意味深长的一笑,“可有想好。” 注意到在场所有人的眼神,刚刚还在吃吃吃的云若夕,内心复杂。 她还没应声,就有不少尤以为她听不到的声音,小小的嗤笑起来—— “瞧她那傻样,明显是做不出来啊。” “可不是,她在云家的时候是庶女,后来又去了乡下……能会什么,怕是只会做打油诗吧。” “得了吧,指不定大字不识呢,也不知慕世子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刚开始还有点气,听着听着,她就不气了。 嫉妒,全都是嫉妒。 这世间只有庸人才不会被人嫉妒,她应该高兴,自己被这么多人妒忌了。 只是—— 她特么还是做不出来啊。 云若夕蹙眉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台上的太后和太后身边的凤仪长公主,也明显都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比起才貌双全的谢思灵,在这种贵族圈子里,云若夕是真没啥优势,唯一的优势——直接给慕王府生了两个儿子? 就云若夕被众人鄙视的时候,慕璟辰的大手伸老,握住了她的手。 因雪髓毒的缘故,慕璟辰的手是没有正常人温度的,常常都是冰凉,但云若夕却觉得温暖,比这世间任何温热的东西都要温暖。 她看向众人,大方一笑,“我才学疏浅,做不出来,让大家见笑了。” 毫不意外的结果,让太后闭上了眼,似乎连看云若夕一眼,都会伤了眼睛。 凤仪长公主虽没有明显表现嫌弃,但显然也觉得丢脸,脸色不是很好。 在座的其他宾客,看在慕王府和谢家份上,自然不敢明着嘲讽,但眼里暗地里的嗤笑和鄙夷,却是止都止不住。 这时南柯玥冒了出来:“慕世子妃既然输了,那就愿赌服输,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好。”云若夕没有推诿,直接起身,走向了中间的红毯。 她没有告知自己要表演什么,对着太后皇后等人欠了欠身,道了一句“献丑了。”便轻轻的哼起了前奏。 这是——? 那些看好戏的目光,不由笑了出来——这慕世子妃,不会禅意,难不成是想要靠哼哼糊弄过去? 结果他们刚这么想,轻灵的歌声便响了起来:“十里长亭的践行碑,两尊酌酒等谁来醉……” 唱着唱着,现场居然响起了悠扬的笛音,却不是外场的专门负责演奏的宫人,而是慕璟辰。 他不知何时离开座位,去找人要了笛子。 第716章小两口挺配 云若夕看向为她伴奏的慕璟辰,眉眼带笑,歌声越发飞扬——“谁在一缕斑白时寻梅,谁在擦拭琴上泪…… 折枝腊梅只见离别不见回,便是清风也在枯萎……谁在伤心时提前准备,谁在伴着花儿落泪,曲终酒尽浮生……” 云若夕的歌声和慕璟辰的笛声相互映衬,动人之极,意之所至,贺意蕴毫不犹豫拿起身边的琴,加入了两人的表演。 于是到最后,云若夕的歌,便成了慕璟辰和贺风烨的琴笛双伴奏。 别说在场的听众,就说云若夕自己,也情念意动,随着那飘逸的歌声,走进寻梅之时,那岁月流淌的禅境。 等到歌声落下,笛音和琴音颇有默契的收尾,现场久久没有出现一丝声音。 如果说,谢珩的诗作,让大家陷入的情绪,是孤冷和凄清,云若夕让大家陷入的,便是宁静和流过心头的一丝苍凉。 而且音乐往往比单纯的词句,更能触动人的心悬。 在场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贵妇主母,诸如太后、王老夫人等,在听到云若夕这首歌时,都有极大的触动,因为他们比在座的年轻人,都更能感受到岁月流逝的难以追回。 “这首歌……”太后忍不住出声。“是你所做?” “回太后,并不是。”云若夕款款道,“这首歌,是若夕当初流落在外时,偶与一隐居的女禅师,是她创作了此曲。” “女禅师。”王皇后也是略微感慨。“难怪这歌声里,带着淡淡的禅意。” “想不到世子妃流落在外,认识的人还挺多。”褚娇娇见云若夕做不出诗上场表演,本以为她要更加出丑。 哪知道她不仅没出丑,反而艺惊四座。 眼看太后等人态度微转,褚娇娇连忙抓住云若夕回答里的话,暗示别人,云若夕在民间认识的不止禅师,还有那些会当街调戏人的渣渣。 不得不说,褚娇娇的提醒是成功,很多用赞扬眼神看云若夕的人,都又回到了刚才的复杂。 云若夕淡淡一笑,“褚小姐说的是,我流落在外的时候,的确认识了不少人,他们在塞诗的时候,我偶然听到了一首诗,也颇为符合今日的主题。” 未等褚娇娇接话,云若夕便吟了出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云若夕念完,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首诗,不止直接包含了风花雪月里风花月三个意境,还用云鬓改间接道出了“雪”白之意。 也就说它同时囊括了风花雪月四个主题!!! 不止如此,这首诗无论是用词用典,都极为精妙,构思新奇,风格秾丽,整体意境也十分深刻,讲述的还是极为缠绵悱恻的爱情。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谢思灵低低念着这句诗,眸光微闪烁,也不知心里是想到了谁。 而王莲衣却是直接把目光,落向了对面的贺意蕴,只可惜某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在面前的琴上,丝毫没注意到佳人的心意。 “此诗作为何人做作?“顾颜之突然发问。 云若夕回道:“李商隐。” “李商隐?”顾颜之冷声道,“从未听说过,莫不成,也是幽居山林的隐士。” 云若夕微微颔首,算是默认。 顾颜之对面的顾菁菁突然道:“世子妃娘娘,此人此诗我们都没听说过,你刚才若是拿此诗作出来,或许就能拿魁首了。” 云若夕见顾菁菁挑明了她想要让人知道的意思,不由对上对方友好的目光,浅浅一笑,“他人之作,怎可认领。” 当初认领只是为了保命,现在又不需要,自然需不着,而且她也不觉得不会诗词歌赋就不优秀了,至少她能做好多好吃的…… 顾家兄妹的话,让大家意识到,云若夕其实完全可以靠着诗词和乐曲,让自己博得一个才女的名声,但她并没有。 她很坦诚的告诉别人,诗词不是她做的,乐曲也不是她创作的,她就是一个单纯的演唱者,这样高洁实在的品质,在花花肠子多的贵族圈子里,已经很难得了。 太后对云若夕本来不是很满意,可瞧着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然后往座位回去……她突然觉得这小两口,挺配! “慕世子妃坦荡真性,在下佩服。”南柯玥笑着拍了拍手,跟着他的年轻使臣,自然也拍了起来。 在他们两的带动下,不少宾客都请拍双手,表示了赞扬,云若夕颔首回应,尤其对着顾颜之,多点了一次头。 上次顾颜之在百花宴时的帮助,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如今对方又和顾菁菁一起间接帮她,她自然是要感激的。 于是等到午宴散场,云若夕拉着慕璟辰找到顾颜之,郑重的道了谢。 顾颜之还是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面对云若夕的感谢,话都不说一句,似乎压根不想和云若夕多说一句。 倒是顾菁菁,难得出来的她,十分激动的上前道:“云娘……哦不,世子妃娘娘,你唱得可真好听。” “是吗。”云若夕和顾菁菁的关系本就不错,现下难得见面,也忍不住上前了一步,“除了那歌,我还会不少歌,你要是喜欢,我还唱给你听。”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云若夕拉起顾菁菁的手,”来,我把把脉,看你身体如何了。” 顾菁菁在顾家被顾夫人看得很牢,不仅很少出来,也没有女伴,而云若夕,这段时间在王府,也是很难外出。 于是站在她们身后的两个男人,都难得没有去打扰她们,等她们说完话,才各自分开。 结果这一分开,就遇上了贺风烨,“小师妹,听说你会的歌还有很多,不如唱给师兄听听?” 云若夕抬手扶额,她现在是白眼都懒得给贺风烨了,“就这么干脆的叫我小师妹,也不怕隔墙有耳被人听到。” “听到就听到。”贺风烨笑着耸耸肩,一副无谓的表情,然后看向目光不善的慕璟辰,收敛了笑容,“世子爷,先别忙着翻醋坛子。 先跟我说说平宁公主的事,她房里的那个侍卫……是不是你做的?” 第717章黑暗里的第三方 云若夕楞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侍卫的情况,你觉得是我做的?” 慕璟辰的反问让贺风烨意识到:“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慕璟辰淡冷道:“我没那么无聊。” 贺风烨并不觉得慕璟辰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所以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三方知道谢贵妃的打算,将计就计的算计了平宁?” 慕璟辰没做声,但微抿的薄唇显然默认贺风烨的猜测。 云若夕微微凝眸,“那会是谁?” “……” 慕璟辰和贺风烨同时沉默。 那天晚上,慕璟辰得知谢贵妃的设计后,将消息以还人情的方式给了贺风烨。 贺风烨得知后,暗中换掉了谢贵妃给贺意蕴准备的药物,把会触发男女激情的药物,换成了普通的迷药。 贺意蕴中招后,出现醉酒昏沉的现象,两个太监很自然的带他下去,为其准备醒酒的汤药。 贺风烨全程跟着,当他们经过后花园无人的角落时,贺风烨突然出手,打晕两个太监,带走了他的小叔。 这也就是说,贺意蕴压根就没和平宁公主碰面。 “那平宁公主是怎么把那侍卫认成贺意蕴的?“云若夕问道。 贺风烨闻言笑了笑,“你怎么不说她其实把那侍卫认成了慕世子。 “哈?” “平宁公主对慕世子的执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就算不想嫁给南诏世子,也未必想嫁给我小叔。” 贺风烨解释道:“所以当时谢贵妃是给平宁公主下了药的,而且谢贵妃还骗了平宁公主,告诉她,那晚的目标是慕璟辰。” 所以平宁公主才会乖乖的配合母亲,去了指定的地点。 这么一说…… 云若夕依稀想起那晚,平宁公主看向慕璟辰的视线,充满着势在必得。 由于平宁公主之前看慕璟辰时,也大多是这种热烈又势在必得的眼神,云若夕才没有多加在意,没想到那晚,对方上真的想得到慕璟辰。 “看来这个躲在暗处的人,有些厉害啊。”贺风烨眉眼带笑,但笑意依旧不达眼底。 “他一出后,不仅彻底毁了平宁公主,让三皇子少了一个利用妹妹姻亲而连接的势力,还让谢贵妃背后设计的事曝光,激怒了皇帝。 最后,还把谢贵妃等人的仇恨,拉到我贺家的头上。“贺风烨轻笑,笑声却有些清冷。“这手段不得不说是高明。“ 其实还有一点,贺风烨也没说,但云若夕和慕璟辰都明白,那就是对方做这些事的时候,居然瞒过了暗影。 虽说当时慕璟辰把消息卖给贺风烨后,就没有让暗影去管这些事,但为了以防万一,慕璟辰是让暗影盯着平宁那边的。 目的,自然是怕贺风烨失手,以防万一,结果没想到盯着安宁公主的暗影,带来的居然是假消息。 慕璟辰当即对影七道:“去查。” “是。” 影七立刻离开,去联络宫里的暗线,很快就发现,那晚监视安宁公主的暗影居然已经死了,给他们汇报的暗影根本就是别人假扮的。 这一点引起了慕璟辰的高度重视。 影楼的暗影在数量上,虽比不上一些大家族培养的暗卫,但他们能力极强,几乎每一个都等同于现代特工。 一个暗影,有时候可以单独执行需要好十几个暗卫一起执行的任务,这样的人,居然悄无声息的死了…… 足以说明对方实力,不容小觑。 二来,暗影被人替代扮演,在影楼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历史上,还从未有过,这说明对方是刻意培养过的,对影楼十分熟悉。 这样的熟悉,对一个以神秘著称、潜藏在黑夜里的组织而言,可不是什么好的情况。 好在暗影被派出去任务后,大多都是单线行动,也就是说他们只会跟派他们任务的上级联系,不会和同级联系。 这样就导致对方即便扮演了暗影,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影楼的其他信息。 贺风烨见这件事不是慕璟辰所为,没有再问,但他的神色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谢贵妃如今看上去,虽然是失势状态,但她是谢家人,背后一个谢家,就足够让人忌惮,更别说她是三皇子的母妃。 虽然有些不喜,但抛出个人喜好来说,三皇子在几个皇子当中,还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依附于他的党羽,可并只有在朝廷上和太子党吵架的这么多。 三皇子有很多隐藏起来的势力,这些势力甚至包括看上去应该是中间派的人,所以和谢贵妃他们产生矛盾,并不是一个好结果。 这也是贺风烨当时知道贺意蕴被算计,只是救走贺意蕴,并没有去反设计平宁公主的最终原因。 结果没想到,有人会横插一脚,算计了他们所有人。 “这件事我大概会告知老爷子。”贺风烨轻笑着叹了口气,“不然到时候,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谢贵妃会对贺家出手。” “怎么会。“云若夕道,”谢贵妃应该不会对谢家出手吧。” 两人看向她。 贺风烨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不会?” “因为她不傻。”云若夕对谢贵妃的接触虽然不多,但根据影七的资料和眼缘,她还是看得出,对方是个有脑子的。 “虽然被设计的贺家,有最大的报复可能,但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就会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贺家所为。” 云若夕分析道:“贺家和谢家是姻亲关系,而谢贵妃是谢家的人,这也就是说,在和太子党的斗争中,贺家是站在谢贵妃这边的。 就算谢贵妃为了让贺意蕴娶平宁用了过激手段,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贺家怎么可能去陷害平宁?这不是给自己人打自己人吗? 所以这件事,根本就是那个潜藏着的第三方,利用这件事来挑拨你们的,如果谢贵妃有脑子,就应该想到这点,不会对你们贺家出手!” 贺风烨听完后,那淡绯色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小师妹你说的很有道理,谢贵妃的确是有脑子的,她不不会觉得是贺家害了平宁。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会对付贺家。” “嗯?”云若夕不明。 第718章最大获利人 “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谢贵妃的性子。”贺风烨冷笑了一下,“谢贵妃是个极为骄傲且睚眦必报的人。 这一点,想来你在接触她女儿平宁的时候,也应该从平宁的身上也感受到了,这样的人,就算明白整件事和贺家没关系,你觉得他们真的不会记恨贺家?” 云若夕眸光微颤,意识到了什么,却是没做声,等贺风烨继续说下去。 贺风烨道:“谢贵妃早就有意和贺家联姻巩固关系,早在十多年前,就有由头,那时候谢贵妃的目标是我的大哥贺风曜。 毕竟以后继承贺家族长之位的,是我大哥。 不过我大哥的年龄比平宁大了十多岁,后来又直接成亲了,谢贵妃便没有提,只把目光放在我和风晏身上。 结果没想到,我和风晏,都不太靠谱,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老爷子的老来子,也就是我的小叔贺意蕴。 只是小叔那人的性子,你也知道,痴迷琴艺,对任何事情都不敢兴趣,若不是当年太学院的院长擅长琴曲,以交流为名,让他留在了太学。 指不定他现在已经云游四海,去悟他所谓的琴道了。 谢贵妃曾让人暗示过老爷子,有意将贺意蕴招为驸马,但因我姑母贺海瑶和谢家家主那貌合神离的婚姻,老爷子对子孙后代的婚事,都放得极为自由。 换而言之,老爷子尊重子孙自己的选择,并没有答应这门亲事,不然谢贵妃也不会想到下药这种激进的方式,来设计我小叔。” 贺风烨说到这里,略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贺家当初的拒绝,谢贵妃未尝没有记在心里,加之现在平宁被毁,贺家完全没有沾上半点污泥…… 谢家人生来多疑,谢贵妃也不例外,她未必不会怀疑我们贺家因为这件事,暗中倒戈,站在了王家那边,毕竟她不仁在前,贺家自然有不义的理由。 再者,平宁落到这种地步,以谢贵妃等人的角度,怕只会怪在贺家人身上,她们会想,如果贺家当初肯配合,根本就不会有平宁下嫁这件事。 所以,就算现在为了他们为了以后的图谋,对贺家按兵不动,那以后呢?三皇子若真的走到最后,谢贵妃不会对贺家出手? 贺家能被称为世家大族里的三上门,可并不是靠和谢家的姻亲关系,才做到这一步的, 贺家亦有贺家的本事。 就算谢贵妃不出手,贺家也会要开始做完全的准备……”这也是贺风烨要回去,禀告贺老爷子的真正原因。 “所以小师妹,你明白了吧,这件事,从平宁被反设计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贺家和谢贵妃,必然决裂。谢贵妃没有选择,贺家也没有选择……” 贺风烨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向云若夕,幽深了眸子。 “而小师妹你,作为谢家大小姐的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也都已经卷入了这场是非,或者说即将到来的战场里。” 贺风烨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云若夕心理有些难受,她并不想和贺家站在对立面。 别说她跟贺老太爷和贺风晏,关系都还不错,就说慕璟辰和贺风晏的关系,她也不应该和贺家对立。 “谢家和贺家,真的要打起了吗?” “谢家要做什么,现在还轮不到谢贵妃说话。”慕璟辰提醒云若夕,“别忘了,谢家可是你父亲的谢家。” “可父亲失踪了。”云若夕不安道,“一旦谢家其他人知道父亲失踪,一定会以谢贵妃为首,彻底站在了三皇子那边。 到时候,肯定会和贺家对立起来……”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对了,大哥该怎么办?他可是父亲的人,若是大家知道父亲失踪了,肯定会欺压他的。” “你这兜兜转转的,最后居然为谢珩担心起来了?”慕璟辰忍不住好笑,却又有些吃味,“放心吧,谁出事,他都不可能出事的。” “啊?” “你父亲的本事你也有所耳闻,他选出的接班人,能是好欺压的。“慕璟辰道,”不过你也倒是担心对了一件事,谢堰的确得尽快找到,不然被谢珩察觉出来……” 云若夕楞了一下,“这件事你们没告诉大哥?” “别一个大哥大哥的,叫得那么亲热。”慕璟辰不高兴的抿了抿薄唇,“他可不一定把你看成了妹妹。” “……” 得了,醋坛子又翻了。 云若夕以为慕璟辰说这话,只是在胡乱吃干醋,后来她才知道,慕璟辰另有深意,而谢珩也远不止她看到的那般。 不过现在的云若夕,为了不让慕璟辰吃干醋,又把话题转了回去—— “刚刚贺风烨的话,你也听到了,贺家不是坐以待毙之辈,他们现在既然和谢贵妃有了嫌隙,会不会和王皇后他们合作?” 慕璟辰捏了捏她的俏鼻梁,“谁说要对付谢贵妃,就要和王家合作了?” 云若夕看着他的目光,恍惚了一下,然后脑子里便划过电光,一瞬领悟:是啊,想要三皇子当不上皇帝,不一定要找太子合作啊。 四皇子和肃王,不也都可能吗……云若夕眨了眨眼,“那你要趁机拉拢贺家吗?” 慕璟辰摇了摇头,漂亮的眸子里,看着云若夕时依旧温柔,但温柔中却夹杂了一道让人难以看穿的幽冷深思。 “阿夕,你不觉得,无论贺家跟了谁,整个大宁朝廷都会在未来,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 “这?” 慕璟辰伸手,握住了云若夕的小手, “所以阿夕,你再仔细想想,在这件事里,真正获得最大利益的人,真的是王皇后吗?” 慕璟辰说话之时低低沉沉,好听的声音盘旋在耳边,魅惑又性感,云若夕忍不住面红二次,心生荡漾,可漾着漾着,心头却是漾出一抹异样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了慕璟辰——“阿辰,你是说……” 慕璟辰捂住了她的红唇,阻止她喊出那个名字,“乖,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云若夕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知道了,慕璟辰才松开她的嘴巴。 第719章南诏叛变 云若夕心头狂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所谓的第三方,很有可能不是王皇后,而是和大宁有敌对关系的其他政权。 “回去再说。” “嗯。” 夫妻二人很有默契的牵着手,从花园走出,跟凤仪长公主等人汇合后,便一起离开了皇宫,回到了王府。 一回去,云若夕连衣裳都顾不换,便和慕璟辰探讨起来,“阿辰,你说做这件事的会不会那个南柯玥。” “他有做这种事的动机。”慕璟辰认同道,“从国家角度来说,如果大宁内部混乱,南诏会有可乘之机。 从个人角度来说,他把平宁换成尚且年幼的舒宁,可以拉长联姻时间,这也就是说,他不用现在立刻娶了舒宁。 而在舒宁满十四岁的这两年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就算最后情况没有按照他的设想,皇上不留舒宁而是让她立刻出嫁,年幼的舒宁,也比年长的平宁更容易控制。“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这么说,那晚的事,还真的极有可能是南诏世子所为了?“ 事实上,南诏世子前来联姻的事情,本事就是这整件事的引子,若是没有他的求亲,谢贵妃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 可—— “他是怎么做到的?“云若夕奇怪,”那可是深宫中,他一个外来的使者,怎么把谢贵妃的计谋知道得这么情况。”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还替换了我们的暗影!“ 听着云若夕口中的那句“我们的暗影”,慕璟辰凝重的心情,微微上扬,但也并没有特别轻松。 他笑了笑,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山茶花,“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那么这个南诏世子,还真没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而南诏,也没有他们表现的那样,对大宁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他们在大宁一定藏了不少棋子。 只是这些棋子想要找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我们……该怎么做?”云若夕归属意识还是有的,作为大宁的百姓,她自然是想要国家强大天下太平的。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慕璟辰道,“这件事猫腻太多,我们能看出来得问他,自然也有人能看出来。 这不,皇上已经以舒宁年幼为由,拉长了和亲时间。“ 云若夕微微诧异,“难不成皇上看出来了?” “他看不看得出来,我不敢肯定,但他身边的不少人,应该都是能看出来的,”慕璟辰缓声道。 “你放心,能在这个圈子里好好待着的人,都不是笨蛋。”内斗归内斗,在对外的时候,许多人还是很慎重的。 “所以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贺风烨今日真正的意图。” “啊?”云若夕抬眸,“贺风烨?意图?” “阿夕,在你眼中,贺风烨是个什么样的人?”慕璟辰将目光从山茶花上挪移回来,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沉默了一下,突然被慕璟辰这么一问,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回道: “在我眼里,贺风烨是个无情无心,还偏偏喜欢调戏作弄人的人,不过抛出个人偏见,他很有聪明,也很厉害。” 作为朋友,会很安心,作为敌人,会很难受。 “嗯。”慕璟辰没有否认,“他的确是个不简单的人,当初我和他互相不知道第二层身份时,曾有过短暂交锋。 他做事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偶尔为之,但其实都有目的。 好比今日,以他的本事,未必查不到那晚潜藏的第三方是谁,但他却故意来找我问责,我想,他绝不是简单的想要告诉我们,贺家会和谢家反目。“ “你的意思是?” “他想告诉我们,做这件事的,的确是南诏世子。”慕璟辰道,“他怕我找错方向,想到了西梁。”毕竟在大宁的外国细作,西梁是最多也最厉害的。 “哦。”云若夕莫名,“那他干嘛不直说,还拐弯抹角的说贺谢两家的事。” 慕璟辰眉眼上扬,清浅一笑,“因为有我在,他直不直说都是一样。” “……” 好吧,自家老公太聪明,别人的拐弯抹角对他而言,都是直言直语。 “那我们真的不理会这件事吗?“云若夕不放心。 “不是不理会,而是我们没有插手的资格,况且南诏那边……”慕璟辰盘算着,“还需要先好好的查一查。” “嗯。” …… 就在慕璟辰派人联络在南疆的暗影时,一件消息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从南疆一路传到了京城。 南诏国大将军叛变了,联合南诏统领下的好几个部落政权,围困住了南诏王城。 驻守在南域边疆的将军府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但对方的叛变显然是早有谋划,将军府的军队,根本进不去对方布置的毒瘴圈。 可以说,除了王城大理,几乎所有南诏的疆域,都已经在大将军的控制之下。 “阿辰,我不明白,大宁既然在军事的力量上,强于南诏,为什么在当初和南诏对立的时候,不一举拿下?” “因为南疆的地域和中原相差太大,那里大山环绕,除了大理湖光山色,别的地方,基本都是难以通行的区域。 你也看了这么多医书,当知道,山脉地形复杂的地方,容易遍生毒虫和毒瘴,南疆巫蛊之术盛行,也是由于这个原因。” 慕璟辰摸了摸小女人的头,“而且当初大宁高祖兵下南疆时,遭遇了南疆众多民族的联合抵抗,他们人数虽然少,但仗着地形优势和手中的巫蛊之术,让大宁士兵损伤惨重。 再加上大宁真正的敌对西梁,和北戎时不时的骚扰,大宁就算兵强马壮,也禁不起三方的折腾和夹击,故而对于南疆,自高祖之后,一直都是谈和的策略。” 云若夕听了慕璟辰所说的谈和策略后,差点没吐血,南诏对大宁称臣,但大宁却要每年给南诏“资助”一大堆物资金钱。 “这合约,跟屈辱的宋金条约有什么区别。” “宋金?” “就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两个古代政权。”云若夕吐槽道,“宋和金的谈和条约,跟你同我说的大宁对南诏策略,几乎一模一样。” 第720章出使南诏 云若夕跟慕璟辰讲了下宋金的历史,慕璟辰听着听着,便渐渐明白云若夕的政治意识是从哪来的了。 读史以明志,云若夕虽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在她原先的世界,她获知了不少历史战争,自然或多或少,有些领悟。 “你放心,大宁和南诏的情况,同宋金还是有区别的。”慕璟辰安抚的摸着她的小脑袋。“表面上看,大宁给了南诏物资金钱,是亏了。 但大宁地广物博,货物繁多,边域商人把中原地区的东西卖去南疆,所获得的利益,完全大过了大宁对南诏的资助。 所以你明白了吧,如果从生意人的角度来说,赚的人并不是南诏,而是大宁。 其次,你描述的金朝是一个完整的政权,但南疆并不是,除了南诏,南疆地区还有不少或大或小的政权。 大宁想要彻底吃下,实在太难,倒不如扶持其中一个政权,让这个政权来统御整个南疆。大宁只需要跟这一个政权合作,就能稳定住整个南疆。“ “原来是这样。”云若夕明白了,“是我想的太浅薄了。” “没有,你的想的已经比很多人都要深了。“慕璟辰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你只是对这个世界的情况知道得太少,才没有完全看透罢了。” 由于暗影的消息渠道比较快,所以云若夕是在和慕璟辰详细了解了南诏的情况后,京城的皇帝才得知了南诏内部叛乱的事。 南邵世子和其使臣,当即请求大宁皇帝,派兵支援。 皇帝对此有些郁闷,这前段时间才平了南疆几个部落的叛乱,南诏自己的大将军就叛乱了……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过郁闷归郁闷,南诏是大宁的隶属国,不久前,南诏世子又成为大宁皇帝的女婿,所以召来了内阁大臣商议,皇帝当即就下了旨意。 第一条旨意,便是把因军饷案而一直被软禁在王府的肃王给召了出来,让他抽调西南部的军队,前去支援。 除此之外,为了锻炼已经成家、但还需要点机会建功立业的慕璟辰,皇帝特地下令,让慕璟辰作为使臣,陪同南诏世子返回南诏。 得知这个命令后,云若夕跳起来了,“为什么要你去?” “不止我一个。”慕璟辰赶紧拉住要暴走的小女人,安抚道,“当初去迎接他的使者里,我,贺风烨,还有四皇子,都被指派了。” 这也就是说,当初谁接待的南诏世子,谁还得继续把人给送回去。 “而且他给我派任务也是正常的。”慕璟辰解释道,“京城的贵族子弟,想要得到官职,除了科举,便是家族运作。” 而家族的运作,便是让自家子弟去揽一些衙门的公活,充一下功绩,但衙门里的公活,哪有皇帝亲自指派的好。 若不是上等家族,或者和皇帝有极亲厚的关系,是根本轮不上的,着也就是说,皇帝派遣慕璟辰去,其实是对他的偏爱。 而贺风烨,若不是贺老爷子的举荐,也不会揽下这个差事。 至于四皇子,那是王皇后亲自出面,为了卖赵贤妃一个人情,特地在皇帝面前求来的。 总之,慕璟辰想表达的就是,这件事,是个怎么看都是为他好,而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他没有理由拒绝。 凤仪长公主和太后也不会允许他拒绝。 “可是南疆在打仗啊。”云若夕很生气,“就算是要做实事攒功劳,也不能把你送到战场上去啊。” 送去战场? 慕璟辰轻嗤一笑,“傻瓜,想什么呢,使臣是不会上战场的,就算要进入南诏内部,那也得平了南诏的内乱才会进去。”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上战场。 “可是……“云若夕微微噘嘴,”我不想和你分开……“ 慕璟辰眸光微动,抬手便将小女人抱进怀里,“谁说你要和我分开了。“ “啊?” “皇上是派我去公事没错,但没说我不能带家属。”慕璟辰微微松开她,看向目露诧异的小女人。 “不过明着来,肯定是不行的。” “那?” “我会让你和影七假扮侍从,同我随行。” 云若夕一下子就开心了,只要不跟慕璟辰分开,别说扮侍从,扮太监都行。 大宁的动作很快,皇帝下令的第二天,慕璟辰就和四皇子等人,一起作为使臣,送南诏世子前往南诏。 而军情紧急,肃王是不跟他们一路的,而是先行一步,前往西南调兵。 肃王毕竟是镇守西北的将帅,被军饷案被革职后,暂时失去了西南关的将帅资格。 为了防止西梁在大宁对付南疆的时候搞幺蛾子,华阳郡主临时受命,接替肃王,成了西北关的主将。 凤仪长公主本来对慕璟辰揽了活计感到高兴,这一看儿女都要走了,那是顿时不开心了。 好在身边还有两个小包子,不然她还真可能忍不住要跟慕璟辰一起走。 云若夕暗中跟两个小包子交代了前因后果,嘱咐他们乖乖听祖母的话,便暗搓搓的化妆,和影七一起,带上人皮面具,跟着“娇生惯养”偏要做马车上路的慕世子,坐上了奢华的马车。 关于云若夕的身份,慕璟辰很自然的告诉了四皇子。四皇子对此面无表情,但看向云若夕的眼里,总有点看“红颜祸水”的味道。 至于贺风烨,他很明显,一眼就看穿了云若夕的身份,但他并没与说什么,一脸优哉游哉的表情,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从北宁到南疆,是一段相当遥远的路,前期走水路,还算轻松,但过了繁华的中原河川流域,进入山多的西南地带,就非常艰难了。 不少路都是绕山而行,从一个县城到另一个县城,有时候得走上三四天。 好在他们是皇家出使的队伍,有专门的军队护送,每到一个地方,也有官驿招待,和当地的父母官派人护送…… 所以,这路虽然走得有些跋山涉水,十分遥远,但整个行程却平静祥和的。 若不是时不时飞来的南疆战情汇报,云若夕都要以为他们这是公费旅游来了。 第721章突如其来的疫情 尤其发来的战报,一封比一封差,更是让所有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 “南疆比往年提前半个月进入了夏季,毒虫毒物遍生,南疆繁茂的雨林成为天然的屏障,将军府多次寻求突破都没有成功……” 抵达怀安县驿站的时候,四皇子将收到的战报递给了慕璟辰。 皇子的身份毕竟要大于世子,所以三人成组的大宁护送队,名义上是四皇子为领队,战报也都是交给他。 一般而言,领队得到战报后,会第一时间分享给护送的外国使臣,但四皇子不按套路走,往往先给慕璟辰看了后,再让人送去给南柯玥。 “十四叔到了吗?“慕璟辰问。 “到了,但比没到还要差。” 四皇子皱起冷俊眉,将另一份战报给了慕璟辰,“你看了就知道,南关城附近的几个村镇都爆发疫情。 十四叔的人才到,就有士兵接连感染,现在别说是进入南疆平乱,咋们大宁自己的疆域都陷入了混乱。“ “混乱?”云若夕坐在慕璟辰的身边,“因为疫情?” 因为带着人皮面具并不是很舒服,在远离京城后,慕璟辰就让云若夕撕下了面具,光明正大的用世子妃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 纵有随同官员表示,此举不妥,想要把世子妃送回,但慕世子的恣意妄为在那里摆着,圣上又没说不许世子妃随同出行。 这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对……“四皇子见云若夕插言,有些不满,在他所受的教育和观念里,男人议事的时候,女人是不能插嘴的。 “十四叔带援兵抵达的时候,已经连死了好几个村镇的人,为了维持秩序、控制疫情,各地官府请求十四叔用军队强行封锁。 但瘟疫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没有人愿意被隔离致死,无论是被感染了的,还是没感染的。 大家不愿配合,甚至为了突破封锁线,和士兵打了起来,导致不少士兵都被传染,这疫情也就随之扩大到了军队里。 军人感染疫情,和普通人感染疫情是两个概念,有人趁机在军队里煽动,制造混乱……“南关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突然爆发疫情?哪有这么巧的事。” 云若夕知道四皇子对她不满,但还是坚定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南疆擅蛊毒之术,没准是南诏大将军派人搞出来的。” “嗯,十有八九是人为。“慕璟辰赞同看云若夕看法,只是——那幕后制造之人,是不是南诏那叛乱将军…… 他还是持一定的怀疑态度。 “十四叔前脚刚到,后脚就爆发了瘟疫,这件事,怎么看,都有些对方的设计。”四皇子也不是傻的,看不出对方的设计。 只是看出了,他们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南疆最可怕的,就是他们的巫蛊之术,制造瘟疫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 从前好几次南征失败,都是因为突然爆发的军中疫情,若不是以回春堂为首的杏林高手众多,且众志成城,整个大宁怕都要沦陷在南疆的巫蛊术里。 慕璟辰将战报转手给了云若夕,示意对方看,这一举动让四皇子微微蹙眉,但并没有提出意见。 云若夕察觉到了四皇子的神色,却并没有拒绝慕璟辰对她的尊重。 她接过战报,详细看上面的内容,便顺势递给了旁边当花瓶的贺风烨。 正在把玩手中玉石的贺风烨楞了一下,似是不明白云若夕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在这个护送队里,明显就是个摆设啊……但联想到自己的毒医高徒的身份,云若夕的举动倒也合理。 她应该是希望他出手,想办法对付对方的疫情。 贺风烨笑了笑,很快就恢复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战报什么内容,我听你们说就好了,不用特地给我看。” 他的委婉推拒,明显在告诉云若夕,南关城的瘟疫,他不会管。 云若夕微微凝眸,对贺风烨这高高挂起的态度,不是很喜欢。 治病救人这种事,虽是个人意愿,但贺风烨作为大宁贵族,接受大宁百姓们的供奉尊敬,难道不该为百姓们做点事? 然就算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大宁的许多贵族,都是以自己的命为重的,贺风烨的性子又是特别特立独行的那种。 他不愿意,她也没办法。 云若夕叹了口气,把战报合拢了起来,“疫情不宜迟,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吧,我和我师父应该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你和师父?”四皇子不解的看着她。 慕璟辰解释道:“她拜了白月轩为师。” “白月轩?”四皇子微不可查的亮了眼睛,“你可以把白月轩找来?” “不是找来,而是白月轩本就跟在我们后面。“慕璟辰把白月轩一直跟着护送队的事说了。 当然,他没有说白月轩跟上他们,是因为柔苏,而是简单的阐述,说白月轩有个病人,情况很奇怪,需要去南疆找药草治疗。 “这件事本来是要瞒着你的,毕竟白月轩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不过现在既然出现了这种情况,跟你说了也无妨。” 四皇子诧异之余,却并没有什么太过意外,毕竟小医仙白月轩,大家都知道,是个喜欢研究医理,到处跑的人。 他会来到南疆,很是正常。 且在大宁,不少行路队伍看到官方的车队都会跟上,为的就是沾官方的光,吓退那些为非作歹的山贼和浪客。 他们这一路,都有车马跟在后面,白月轩也跟着他们,并不奇怪。 还有,当初四皇子为了确保南诏世子的安全,特地派人去查探过这些跟着他们的车队,其中,的确有两辆是白家的车马。 白家本就是药商,前去南疆一代购买药草,是常有的事,四皇子便没特别注意,哪里想到,这两辆白家的车马居然是白月轩的。 “疫情地区的混乱,不是你能控制的。“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目光凝重,显然知道小女人现在的心里在想什么。 第722章中蛊 她有职业病,平时见人受伤都忍不住救治,更别说这种大规模伤亡的瘟疫。小女人肯定是想去救治的。 但瘟疫之所以叫疫病,根本不同于普通的传染病,现在更是有人为在作乱,她不可能让她以身犯险。 若不是他现在皇命在身,必须前去,他可能会立刻把云若夕送回京城……慕璟辰微微凝眉,清冷的神色难得的露出凝重。 四皇子看了,心中微宁,毕竟能让慕璟辰这般凝重的事,自打他和慕璟辰认识以来,就没有过。 四皇子不会想到,是因为担心云若夕,慕璟辰才会这般看重,他还以为是这次的情况很不好,让慕璟辰都紧张了。 他不由也有些肃然,然而一想到有白月轩在,悬在心头的沉重,又松和看一些。 “除了用于对抗大宁军队,南疆在边域,还制造过好几起人为的小范围瘟疫,想要趁机抬高南疆贩卖的药草价钱。” 最后是药王谷的人出面解决的…… 四皇子想,白月轩既然为药王谷的高徒,又是当世医仙,跟他们去了后,肯定能控制好黄州的疫情。 而疫情一旦被解,暴乱就会停止,肃王也能抽出身来,和褚将军一起进攻南疆。 且有白月轩在,士兵们穿越丛林进入南疆领域,被毒害感染的几率也会大大降低,可以说,白月轩的出现,简直是这次对战的转机。 不过,也正是因为白月轩这般重要,白月轩的安危便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对方如果是故意制造瘟疫,肯定不希望我们的大夫破解,白月轩的行踪不能暴露。” 慕璟辰目的淡淡的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贺风烨身上。“所以此事,只能由我们四人知晓,也不要派任何人去刻意保护。“ “嗯。”四皇子点了点头,心中默默把保护白月轩的安危排在了南诏世子的前面。 南诏世子没了,大不了就是南诏换天,大宁失去对南疆的控制,但白月轩要是没了…… 别说能不能拿回南疆的控制权,单说少了这么个神医在,未来南疆再用瘟疫巫蛊对付大宁,大宁可就少了一枚定海神针。 身为大宁的皇子,自然是以大宁为主。 四人简单商讨后,便各自回屋。 慕璟辰虽然让四皇子别刻意派人,但暗中却派了更多暗影跟随白月轩。 一夜平静。 然而第二天再出发的时候,南诏那边的人却突然告知南柯玥病了。 且这病还不是简单的病。 “我们世子中的是蛊毒,而且不止一种,一时之间,很难解决。”使者团里的翻译,翻译着巫医的话,“只有找到具体的蛊虫种类,才能彻底根除。” 四皇子听后,瞬间皱眉,“好几种?南世子为什么会中蛊毒?“ 大宁派那么多人保护南诏世子,随行还不断有当地官员派遣士兵走外围护送,就是为了保护南诏世子不被刺杀。 结果没想到,南诏世子还是中招了,中的还是他们南疆的蛊毒。 “我们也不知道。”南世子身边的侍从,脸色极为焦虑,要是南柯玥性命不保,他们的命也多半没了。 “世子身边没有任何生人靠近,所有的膳食饮水,包括用的东西,我们都会让人先试一遍……“ 所以侍从也很不解,“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蛊毒以虫类为主,本就不易让人察觉。”云若夕看向周围的环境,昨夜下雨,空气湿热,这种气候,毒虫蛇鼠会很活跃。 四皇子冷肃的看了眼下面的人,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是保证南柯玥的存活,找出中毒的根源,倒是次要。 “你们的巫医,能确定南世子没有性命之忧吗?”四皇子问道。 “这……” 翻译者看向巫医,等到巫医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南疆本地的苗语,翻译者才脸色难看道:“巫医说,他也不能确定。“ “你们在戏弄本殿吗!?”四皇子怒斥道,“巫蛊之术是从你们南疆传出来的,是你们最擅长的东西,你跟本殿说你们不确定!?“ “四殿下息怒!”翻译官拉着巫医跪下,忐忑道:“殿下不知,这蛊虫种类数以万计,施加巫术后,又会各种变异。 因此蛊虫的种类,既是破解蛊术的关键,也是最难处理的地方,下毒之人所用的蛊虫,毒物,步骤,其中任何一点的不同,就会造成完全不同的效果。 赫仁巫医已经尽力控制蛊毒的生长蔓延,但具体蛊虫会如何变化,赫仁巫医也不能完全保证……“ 总之,他们自家的世子,他们定然是全力救治的,绝对不可能懈怠。 但四皇子不信任他们——“你们的大将军都能叛变,谁知道你们不是不是对方安插在南世子身边的细作、 来啊,给本殿下看好他们。南世子要是有任何异样,就把他们五马分尸!” “是。” 几个四皇子身边的侍卫当即上前,把南柯玥身边的侍从巫医以及翻译官都拉了下去。 等到人都走了,四皇子才低声问向慕璟辰,“要去请白月轩吗?” 慕璟辰淡看了他一眼,“平时冷着一张脸,让人以为你多冷静,遇到事就慌了吗?” 四皇子被慕璟辰训了一下,后知后觉般的回过味来,他眸光讶异,“难不成对方是故意这般,引白月轩出来的? 可是不对啊,他们怎么知道白月轩在? 跟在我们身后车队虽然多,但白家的车队就那么两辆,若对方知道白月轩来了,铁定是在白家车队里。 他们要是想怼白月轩不理,直接对白家车队下手就好,何必对南柯玥下手,拐着弯的来让我们去请白月轩?” “所以对方并不一定是想请白月轩。”慕璟辰淡淡道,“但对方也肯定不是单纯的想要杀掉南柯玥。” 因为巫医说过,南柯玥的蛊毒现目前,是可以暂时控制住的,如果对方真想是那种想斩草除根的人,何必用蛊毒,直接抹脖子不是来得更快。 “总之阿邵,你先别轻举妄动,我先和你表嫂去看看情况。” “……” 第723章对方的意图 四皇子对慕璟辰叫他阿邵,并没什么反感,但对慕璟辰时不时强调云若夕是他表嫂,他就很不爽了。 不过慕璟辰并没有给他提意见的机会,牵着云若夕就走了出去。 贺风烨看了他们一眼,跟上了。 三人前后来到南柯玥的房间,巫医和侍从被看守起来,留在这里,片刻都不能离开。 但其实就算四皇子不看守,他们也是不能离开南柯玥半步的,因为蛊虫变化瞬息万变,稍不注意,就可能出问题。 他们得随时盯着。 云若夕进去,先遥遥的看了眼躺着的南柯玥,然后再向巫医,“不是说要判定蛊虫的种类吗?怎么就这么干守着,不去抽血验证?” 翻译者翻译了云若夕的话,等到巫医帕拉帕拉的说完,他才翻译了回来,“回慕世子妃,判定中毒者身体里的蛊毒,不仅需要患者的血,还需要蛊虫和药物实验。 现在我们在路途中,手边根本没有用来做实验的药物和蛊虫,所以没办法判定,只能遏制蛊虫的生长。” “我能给南世子把脉吗?云若夕对翻译说了自己大夫的身份。 翻译和巫医对视一眼后,选择了同意。但云若夕看得出,他们其实是很不愿意的。 表面上,他们对她和慕璟辰都十分恭谨,实际上,他们一直盯着云若夕两人的动作,生怕他们是来害南柯玥的。 他们这种心理表现,倒也正常——四皇子怀疑他们,他们也同样有理由怀疑四皇子,毕竟大宁和南诏,只是互为利用的关系。 谁知道大宁会不会收到南诏大将军的拉拢,反过来对付他们的世子。 想到这层,云若夕立刻遏制了自己的好奇心,“算了,我这个技术一般般的,还是不去丢人现眼了。” 免得到时候南柯玥出了什么问题,被这些人赖在她的身上…… 这想法一出,云若夕就看了慕璟辰。 夫妻二人默契非常,立刻猜到下毒之人不立刻弄死南柯玥的原因。可能是想搞点事情来挑拨大宁和南诏的关系。 “南世子的情况就拜托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可以立刻告知外面的侍卫。”慕璟辰以东道主的身份说了这些话,便牵着云若夕离开了南柯玥的房间。 贺风烨看了床上的南柯玥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等到四下无人,云若夕才疑惑道:“他房间里的味道,很特别,不像香料,也不像药味,但闻了后,会有一种昏昏沉沉的感觉。那个南柯玥,也不像中毒了的样子,没有什么异色,反倒像是睡着了。” “这是息宁香,一种南疆特制的蛊虫药香,可以催眠大多数蛊虫,让他们延缓生长。”慕璟辰解释道,“而这种催眠的效果,对人也是有的,所以南柯玥才像睡着了一般。” “这样……”云若夕听后,无意识的打了个哈欠,“难怪我突然有些困,那巫医他们待在房间里闻了这么多不困的?” “他们有醒神的丹药。”贺风烨突然出现在云若夕身后侧,接了一句,“我刚扫了一眼,那南柯玥身上的蛊毒,的确很复杂,换做是我,也不一定能解决。” 云若夕亮了一下眼睛,“你肯帮忙解决?” “我为什么要帮忙,小医仙不是在吗?”贺风烨冲她一笑,“另外,小师妹,不要再暴露我的身份,否则,你们两欠我的人情,我会立刻来清算的。” 后面这句话,是刺果果的警告。云若夕瘪了瘪嘴,没做声。 贺风烨看着云若夕瘪嘴的样子,忍不住想继续逗弄,可一道冰冷凌厉的眼神却突然甩了过来。 贺风烨笑了笑,一副无谓的样子,转身走了。 “走吧。” “嗯。”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回去,跟四皇子说了下情况,便决定继续前行。 “有息宁香在,他在哪都是昏沉的状态,与其待在这里,不如把他送往南关城。” 好歹南关城是大宁和南疆交接的主要大城,是重要的贸易点,各种各样从南疆流出的蛊毒药物,都会在南关城里。 把南柯玥送去南关城,能最大程度的方便那巫医找到需要的解毒药物。 两人商议后,便告知了南诏使臣。 对方也觉得,去南关城找药,比在这里等着好,也就同意了。 耽搁了一个时辰后,队伍重新出发,但走着走着,路上却下起了雨。 雨势不大,但对于步行的士兵而言,却是极大的障碍,大家冒雨行进,虽披着蓑衣,但还是有不少人淋湿了身体。 一到下一个驿站,云若夕就拿出早早准备好的姜,给所有人熬了姜汤,再放了些驱寒的药物,这才让所有人都没有生病。 云若夕的举措,落在士兵眼中,很是神奇——“听说慕世子妃是从民间走出来的,难怪会亲自为我们熬制驱寒的汤药。” “会不会熬制汤药,跟是不是民间没关系,我家里那婆娘就从不做这些,这是人世子妃娘娘心善。” “那可不一定,都说这世子妃是一个毒妇养大的,心机很深,谁知道是不是故意卖我们好的。” “说得也是。” …… 原本大部分将士对云若夕都是感激的,但经过其中几个士兵,对云若夕来历的科普,大家对云若夕的举措,就不是那么感念了。 云若夕不知道这些,就算知道,她也还是会给他们准备姜汤和驱寒药,因为她不想让慕璟辰他们,担上对这南诏世子救治不及时的罪名。 然而天公就像故意与她为难一般,连下了三天雨,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士兵们纷纷病倒,好几个还出现了较为严重的低烧。 军医去给士兵们看病,云若夕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换上利索的女子劲装,蒙上面纱,跟了过去。 军医把一个,云若夕就把一个,看得士兵们很是稀奇—— “这世子妃娘娘真的懂医术吗?” “谁知道啊,不是说她原来是个厨娘吗?” “不过她的眼睛好漂亮啊,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 第724章终识好人心 世人大多颜值狗,就像慕璟辰胡作非为,每年依旧能上公子榜一样,云若夕这走了一圈,收获了不少粉丝。 原本对她熬汤举措没啥感觉的士兵,都纷纷觉得,是她的心善之举。 云若夕不知道这些,只跟着军医一个个把脉问诊,就像当初暗中乔装去回春堂“实习”一般。 她只是跟在大夫的身后帮人把脉,观面色问诊,并不做出诊断,军医问她,她也不说,只听军医的意见。 军医见她不说,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只是来玩的,也就没太在意,给十来个较为严重的士兵,开了药。 云若夕听了军医的诊断,又看了他的药方子,微微蹙起了秀眉:军医看诊的十来个士兵里,起码有五六个,她持有不同看法,且开的方子也不一样。 但她毕竟是实习大夫,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比人家老军医强,也就没说,只暗中告诉影七,让她帮自己传信。 收到信的白月轩,正在例行检查柔苏的状况,他看了云若夕的信后,只回了她一句:静待观察。 于是云若夕就乖乖等着了。 当天晚上,那十来个士兵在喝了军医的药后,大多数都好转了,唯有是个士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有加重迹象。 而这四个士兵正好是云若夕与军医得出不同结论的那五六个人当中的,这时候云若夕又收到了白月轩的消息:你可以再去把脉了。 云若夕当即去了临时被改成病房的柴房,给几个病重的士兵把脉。 当她发现对方在喝了汤药后的脉象,居然如她所猜测的一样,她欣喜若狂,知道自己下午的诊断没有问题。 不过人家病着,她高兴也不是个事,云若夕立马开方子,让影七去抓四副药,给这四人熬汤,然后她就在病房里,要给士兵们针灸。 最开始这四个士兵,是死也不愿意让云若夕给他们针灸,倒不是因为男女大防,而是慕璟辰一直站在慕世子妃身边。 他们要是污了世子妃娘娘的名眼睛,伤寒治好了,命也可能没了…… 但云若夕一句话,就镇定了他们,“我是医者,行医的时候,是不问男女的,你们要是想就证明憋屈的死了,那就僵持着吧。” 四个士兵扭扭捏捏,但见慕世子也冷着脸让他们快点,他们再不敢耽搁,纷纷趴在草席上,露出了后背。 云若夕给他们针灸之后,四个士兵明显感觉症状好转,等到喝了影七送来的汤药,症状更是再第二天就稳彻底好转。 士兵震惊感动,直给来查看情况的云若夕磕头,但云若夕却道:“这都是李大夫跟我说的的,你们要谢就谢李大夫好了。” 云若夕说出的这些话,差点没让门口的李军医跪下去。 他昨日诊断走错方向,开错了药,这才导致对方病情加重,要不是云若夕妙手回春,这几个士兵怕是熬不过去。 就算熬过去了,也会落下病根…… 李军医本以为,他救治错误被人发现后,会被四皇子拖下去直接杖毙了,哪知这世子妃不仅没有告发他,还把功劳都推给了他。 临走的时候,甚至送了他一本书——“我听世子爷说,李大夫对外伤十分擅长,但对内伤,却并不是特别上手,这才出了小小差错。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一本书,李大夫若是不介意,有空的时候可以看一看,我昨晚救治他们的方子,都在上面。” 李大夫诚惶诚恐的接下,粗粗看了几眼,就觉得受益匪浅,他抬起头来,正准备叩恩,云若夕却已经和慕璟辰走远。 “想不到这慕世子妃,竟是真人不露相。”最重要的是,还这般的仁义宽厚……避过杖毙的李军医,差点没感动的流出泪来。 他心中感慨,默默将书揣好后,就走了回去,只是在经过一处士兵休息的棚屋时,却听到里面传来了难听的声音—— “你们知道吗?昨晚慕世子妃为了救那个几个士兵,亲自让他们脱了衣服给他们针灸呢。” “听说了,那世子爷还在一边看着呢,都说这慕世子被这慕世子妃迷得七晕八素,什么都听她的,没想连这种事他都由着她。” “可不是,慕世子妃一个女人,做这种事,实再不知廉耻,慕世子也不怕自己头上绿成一片……” 那人还没说完,李军医就咚的一声推门走了进去。 他是队里的老军医,队里士兵大大小小的毛病,都要经过他的手,故而在队伍里,他还是很有地位的,这般突然闯进来,也没有人说他不是。 但李军医却是对他们大骂道:“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世子妃亲自配得驱寒汤,你们早就病死了! 昨晚那几个士兵病危,老夫都束手无策,是世子妃娘娘熬了大半夜,才把他们救回来。 你们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这般说世子妃娘娘的闲话……像娘娘这样仁心仁德的大夫,我老李都自愧不如,却被你们这般侮辱!!!” 李军医一想到云若夕对他的维护,和大方赠书的行为,就忍不住为云若夕感到愤懑。 他指着目瞪口呆的士兵们大骂道:“你们不知好心,不知好歹,那以后,也就别喝世子妃娘娘准备的汤药!病得要死了,也别求娘娘开恩来救你们!!!” 李军医骂完,就转身走了。 屋子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好半天,才有人哆嗦的来了一句——“那驱寒汤剂不是李军医开的?” 他们只知道慕世子妃亲自为他们熬了姜汤和驱寒汤剂,却完全不知道那配方是慕世子妃自己抓的。 他们还以为,那汤剂是出自李军医的手笔呢…… “怎么会?她,她不是只是一个厨子吗?怎么会医术?” “可昨晚就是她把刘麻子他们治好的。”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慕世子妃昨晚其实很仗义。”角落里,一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士兵忍不住出来声—— “她明知这样会影响自己的名声,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救了刘麻子他们,这样的千金小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第725章素质差异 “没错,老陈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卖我们一个好。可咋们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需得着给我们卖好吗。” 众人一阵沉默。 “就是,人家是从民间来的没错,可真是身份是谢家家主的女儿啊,现在有嫁给了王府世子,世子承袭,那可就是郡王妃了……” 她卖他们这些小兵的好,有什么用? “咋们既不是慕王府的兵,又不是肃王的兵,她没道理对咋们这般好。”但她还是对他们好了,这只能是因为李军医口中的仁心仁德…… 一时之间,刚才那两三个为了哗众取宠,说云若夕是非的士兵,立马成了被鄙视的中心,他们也乖乖受着,毕竟这事做得是正不是人。 “有机会跟世子妃娘娘道歉?”有人试探的问道。 “算了吧,世子妃娘娘的身份,可不是咋们能够接近的。”有人怼了一句回来,却又是让所有人意识到——云若夕是真的可以对他们置之不理。 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兵,若是在执行任务的途中病了,一般都是被抛在一边,换当地的士兵替代。 至于他们的死活,那可就听天由命了,当地官府然若能管他们,他们便能好好回到京城,不管,就只能客死异乡。 几个士兵想到这里,越发觉得他们刚刚聚众取笑云若夕的行为,非常混账,对不住这么心善人美的好世子妃。 于是最后联合起来,把最初说云若夕内心狠毒的老陈怼了一顿。 事实上,云若夕昨晚救治的人里,就有老陈,所以,早在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 今天大家伙来说他,他是一点也不反驳,只发誓说,以后再也不随便听信谣言了,尤其是京城里的谣言!!! 士兵这里的转变情况,云若夕并不知情,她认认真真的记录下不久前得到的诊断信息,让影七传给了白月轩。 白月轩看完后,给云若夕写了回信,告诉她,她的方针没有错误。 云若夕看到回信的时候,就跟考试得到满分般欣喜不已,前段时间暗搓搓去回春堂“实习”,是有收获的!!! 起码她现在的水平,已经比军医强了……云若夕没有骄傲,拿着白月轩在信的背面所写的驱寒方子,就细细研究起来。 “师父就是师父,开的方子比我强多了。”云若夕比对了自己的驱寒汤剂方后,叹了口气,出门把这方子拿给了四皇子。 四皇子不信云若夕,但云若夕说这方子是从白月轩那里学来的,他立刻让人去抓药草,熬制汤药分发了下去。 很快,不少有轻微感冒现象的人都好了过来。 队伍继续出发。 后面几天,虽然偶尔会有雨,但大部分还是天晴。 只是越往南,天气越热。 到了南关城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身体不适的现象,尤其是穿着铠甲的士兵,简直苦不堪言。 第一次感受古代桑拿天的云若夕,却并没有率先叫苦,因为她非常幸运的拥有天然人形冰抱枕——慕璟辰。 这几天她窝在慕璟辰的怀里,别提有多舒服,谁叫她下车她都不下。 慕璟辰轻笑着无奈,但小女人喜欢粘着他,终归是让他开心的,他也就陪着她,寸步不离。 这一恩爱行径,羡煞旁人,连四皇子都忍不住在晚饭的时候,揶揄慕璟辰两句,收敛着点……不知道队伍里全是大老爷们吗? 慕璟辰清冷一笑,应了,但第二天还是我行我素,和云若夕撒狗粮。 大家默默看着,啥都不说了…… 等到了南关城附近,将军府派了褚峻修来接,一身玄黑色铠甲的褚峻修,骑在高头大马上,看上去格外冷峻。 但云若夕却只琢磨着:他丫不热吗? 当初南疆内乱的消息传来后,褚峻修是和肃王一起离开京城的,但后面肃王要去西南调兵,褚峻修要直奔南关城,两人便就此分开。 如今听说南诏世子遇袭,褚将军自然要叫褚峻修带人过来,保护四皇子和南诏世子,只是他们都到了南关城了,这褚峻修才来,故意的吗? 云若夕对褚峻修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有仇,褚峻修的到来,她自然不愿意下马车去欢迎,而妇唱夫随的,慕璟辰也没有去。 褚峻修没看到慕璟辰夫妇,纵然明白为什么,却还是要问一声,“怎么不见慕世子?” “他身体不适。”四皇子随口回了一句:“就不方便见少将军你了。” “这样……”褚峻修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露出关切,“舟车劳顿,世子爷的确辛苦,还请速速回城,好生休息。” “嗯,还请少将军带路。”四皇子看上去高冷孤僻,谁都不想理会,但正儿八经做事的时候,还是有分寸的。 褚峻修恭谨的点了点头,便调转马头,以一副东道主的姿态,在前方带路,领着他们护送队,往南关城走去。 走的时候,云若夕推开一点车窗,往外看,发现褚峻修的士兵,将他们整个车队都包围了起来。 这情况,看上去像是在保护他们,但云若夕对褚峻修没有好感,便总觉得他们的车队,像是被褚峻修控制了。 “阿辰,南域的士兵都这么耐热的?” 云若夕敏锐的注意到,这些围在外围的褚家军,不仅个个身穿铠甲,哪怕是站在热烈的太阳下,也没露出疲态。 “这是常年训练的结果。”慕璟辰顺着云若夕的目光看了过去,“等到了西北关那些地方,你会更清晰的意识到,皇城里的兵和边域里的兵是不同的。” 云若夕心头一颤,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护送他们的这些士兵,都是从京城里出来的,他们虽然也接受过严苛的训练,但毕竟没有真正经历过战场,也没有在极端恶劣的条件下生活。 所以这一路上,都有不少士兵生病,这还是在她和白月轩配合给他们改善饮食,配制汤剂的情况下,要是没有白月轩,指不定会“全军覆没”。 “难怪历来的皇帝,都会忌惮在边关手握军权的公候。”云若夕小声感慨,“若是边关的士兵和内陆的士兵作战,谁胜谁负,简直不用带猜的……” 第726章心中不安 慕璟辰轻笑着道,“那也不一定,战争从来不只是靠武力。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很多时候,军师谋臣才是两方对战取胜的关键。” 军师谋臣? 云若夕眸光闪了闪,想到了什么,“阿辰,你说那南诏世子到现在都没有出什么状况,莫不成对方是想要在南关城下手?” 慕璟辰凤眸微抬,“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久前,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南诏的内乱另有隐情,大将军阿剌善告知民众,他并不是要反叛王族,而是单纯的对王族臣服中原的政策不满。 他说,如果王族肯倾听各个部族对大宁的抗议,放弃和大宁谈和,他愿自裁谢罪,所有在此次行动中的反叛部落,也都会归顺南诏。 说白了,这次内乱,就是南诏内部针对大宁的政策产生了分歧,而正好有几个被大宁打了的部族不服大宁,也就顺势掺和进来。 “要是南柯玥死在我们这边,南诏的那个什么阿剌善的,一定会把黑锅往大宁的身上扣,到时候,就算大理南氏不会背叛和大宁的合作,也会对大宁心生嫌隙。” 这招,不可不为之高……只是,云若夕仍旧有些想不通—— “想达到这种效果,对方完全可以用刺杀的方式,用南疆擅长的蛊毒……这不是告诉人,南诏世子是南疆的人杀的。“ “谁说会用蛊毒的,就是南疆人?别忘了你的师门。” 药王谷?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然后便想起四皇子说话,南疆有好几次人为制造瘟疫,都被药王谷的人摆平了,“难不成,对方是想栽赃给药王谷?” “不管是栽赃给药王谷,还是别的什么中原门派,终归是想落在大宁的头上。”慕璟辰淡淡道,“而且对他们而言,用毒会比直接的刺杀来得容易得多。” “的确,对方是高手。”云若夕忍不住咬了咬手指头,“我和四皇子详细调查了南诏世子所用的器具,吃过的东西,都没有问题……” “不一定是再路途中下的。”慕璟辰淡漠道,“蛊毒和一般的毒不一样,你也看到了,利用一些手段,可以让蛊暂停发作。 所以对方未必不是在京城的时候,就让南柯玥吃下了蛊虫,然后再利用时间或者什么特定的药物,让蛊毒发作。” “那如果真是这样,南柯玥身边那个巫医,不就是最有可能的人。” “嗯。”慕璟辰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了别的看法,“或者,还有一个可能性。” “是什么?” “南柯玥自己服毒。” “嗯!???” 云若夕怔愣住,脑子里却是电闪雷鸣般的划过各种信息——没错!她怎么没想到,南柯玥其实也有可能是南诏的反宁派。 他和大将军阿剌善早就有预谋,亲自前来求亲,一是为了吸引大宁的视线,二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他和阿剌善的谋划无关。 现在又给自己服毒,若是阿剌善把他被谋害的事说给南诏王,南诏王必定会对大宁起疑心。 而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南柯玥只是中蛊毒,而不是当即毙命——谁用自己设套的时候,会真把自己给解决了。 “可阿辰,如果事情真如你所猜测的那样,这次南疆之行,岂不是危险重重?”他们走进的可是人家谋划不知道多久的阴谋啊。 云若夕心里突然不安起来,哪怕她最近身体里练出了内力,武力值上升,但在自己的地盘和去别人的地方…… “别担心,有我在。”慕璟辰将她搂紧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长发,“想要对付南柯玥,其实很容易,但想要对付整个南疆,却不是易事。” 慕璟辰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跟云若夕说出他的看法,一是想锻炼云若夕自己分析问题的能力,二嘛,则是单纯的想顺着南柯玥,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等到了南关城,想来很多事情都会浮出水面……” “嗯。” 云若夕回想当初他们猜测的,南柯玥陷害平宁的事,就越发觉得,这整件事都是南柯玥的阴谋。 可就算知道是阴谋,他们也得进去,毕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不顺着南柯玥的设想往下走,他们如何知道南柯玥到底想做什么。 车队很快抵达南关城,而云若夕他们一进南关城的北门,就闻到了各种药物的味道。 她打开车窗往外看去,只见家家户户都在焚烧药草,而这焚烧的药草里,有明显的艾草味,当然,也有好几种其他药草的味道。 这是在驱虫? “瘟疫已经蔓延到城里来了吗?”四皇子看到这情况,当即下意识的拿怀里的玄色绸缎遮面,问向了带路的褚峻修。 褚峻修没有遮面,但明显也对这城里的味道有些不喜,“回殿下,暂时还没有,南关城里戒备森严,所有人的食物用水都有专人把守,对方找不到可乘之机。” “可这样防备也不是办法。”四皇子看了看周围,皱眉道:“总得找到找到问题的根源。” “殿下说的是,为了解决瘟疫问题,肃王殿下已经派人去药王谷了,而肃王从京城带来的回春堂的大夫们,也正在想办法控制疫情。” 四皇子闻言淡冷的“嗯”了一下,南关城他虽是第一次来,但有关南关城的事,还是略有听闻。 据说这南关城是南疆和中原相接地带的第一大城,人口众多,广厦连片,贸易发达,来往不绝,可现在南关城的街上,除了士兵就是士兵。 能见的普通人,似乎只有担着药草到处去卖的走街贩子,这情况,明显和他每隔七天收到的战报不太符合…… 四皇子隐隐觉得不对,却是没有直说出来,只顶着他那张天生孤僻的脸,默默随着褚峻修抵达了南关城的将军府。 得知四皇子亲自送南诏世子来南关城,褚峻修的父亲,兄长,和手底下的将领都迎了出来。 而这次,云若夕和慕璟辰都没有装身体不适,安静的和后面一直装花瓶的贺风烨一起,走在了四皇子的身后。 第727章会面 “褚建辉拜见四皇子殿下。”以褚将军的身份,现在需要他躬身有礼的,也就只有四皇子了。 “褚将军快请起!”褚将军上了年纪,算长辈,四皇子当即上前,用双手搀起了褚将军,“褚将军,不必多礼,我等只是奉皇命护送南诏世子,并非特使。” 言下之意,不用这么跪地叩拜,但褚将军很坚持:“殿下是皇子,是吾等的天家,自当受得起褚某人的跪拜。” “褚将军有心了……”四皇子性子孤冷,是真不爱搭理人,云若夕看得出,他能说出自己非皇使,不用客气这些话,已经很努力了。 褚将军非要这般,他也懒得多说,只指着身后的三人道:“这是慕王府世子慕璟辰,这是世子妃谢若夕,以及贺家的二公子贺风烨……” “慕世子,世子妃、贺公子。”褚将军一一问礼,而云若夕等人,也有好的回应,然后褚将军便极快的跟众人介绍,他身后跟出来的几位将领。 双方互认后,进了议事厅。 云若夕注意到,除了她和影七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男人,于是乎,哪怕她站在了慕璟辰身后,尽量装不存在,也依旧得到了不少注意。 其中大部分是不满的,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打仗这种事,不是女人能够掺和的。 但大概有华阳郡主珠玉在前吧的缘故吧,他们哪怕不想让云若夕出现在议事厅,也没有明着说出来。 云若夕其实对这些打仗的事不感兴趣,她心里挂念的始终是瘟疫,瘟疫这种灾害,要是严重起来,那可是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在她原本的世界,历史上就有好几次大型疫病导致人口锐减,民不聊生。 如果在南关城的这些瘟疫不处理掉,别说整个南关城会陷入危机,瘟疫的传染性,也会导致其他城镇,甚至整个大宁遭遇危机。 这也是云若夕和慕璟辰明知危险,却也不能不来的原因。 “这次的情况,是这样的……” 褚将军见四皇子来了,十分主动的让手下人汇报了目前最新的战况,“我们已经派了好几个先遣小队,进入高岭和密林,但都失败了。“ 汇报的前锋少将乌将军,语气颇有些难受,“那一百多个个人,全是我先遣队里的好手,结果一个都没回来,阿剌善他们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南关城作为大宁和南疆的对接口,里面的先遣部队,自然是对包围南疆的高岭和密林十分熟悉,对付毒瘴毒虫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可还是一个都没回来,说明叛军们在高岭和密林里有埋伏。 四皇子问道:“最新的战报说,阿剌善主动派人送来了消息?” “对,人现在还在营地里关着。”乌将军回道,“那人不是阿剌善的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偷盗贼。阿剌善绑了他,把他送来传信。” “这样,那大理城被围困的情况,还有南诏王宫里的情况,就一点也没法得知吗?“四皇子继续问。 “不,可以知道,之前大将军在帮南诏镇压部族叛乱时,留下了不少人,我们得到大理城被围困的消息,也是从他们那里得知的。” “通信方式是什么?“ “蛊虫。” “……” 还真是因地制宜的法子,但也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在这个信息交流尚且靠文字的时代,能用蛊虫传递信息,已经是很鸡泽的间谍作战手段了。 为了让四皇子理解蛊虫传信,那个先遣队将领乌将军,还亲自示范了一下,怎么用蛊虫传信。 云若夕跟着看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这蛊虫传信,其实就是利用雌雄双蛊会相互吸引的生物属性,来传达信息。 在南疆的细作们,手持雄蛊,把信息放在雄蛊身上,等到雄蛊找到在南关城的雌蛊,信息也就到了他们手上。 只是这种信息传递的方式,能传达的信息十分有限,一个蛊虫往往只能承载一两个字,要传达一句话,就得用好几只虫。 而蛊虫的储存又是有限的,为了防止被截取,一个信息往往会放出很多蛊虫,这就导致了蛊虫的大量消耗。 所以,这种方式并不是长久之计,如果南诏那边一直这么封锁下去,里面的细作迟早会耗光蛊虫而放不出任何消息。 事实上,大理王城也等不到那么久,整个城市粮食和水都是有限的,哪怕南诏王城水系发带不缺水,却也会缺粮食啊。 从现在得到消息看,大理城王城顶多还能再撑三个月,要是三个月还没有人去支援,城里没有食物的百姓就会发生动乱。 到时候迫于臣民的压力,大理南氏,便会不得不降……不对,应该不叫做降,而叫做妥协,成为仇宁派,彻底和大宁决裂。 “目前大理王室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乌将军沉重道,“可高岭密林这天然屏障,本就不好进入,现在又有了阿剌善的可以防守,我军想要进入南疆,实在太难。” 而再拖下去,这场仗可不就算败了…… “肃王殿下呢?”四皇子刚才就想问了,好不容易来了南关城,却没见到最想见到肃王。 “肃王殿下率领西南军,在城外三十里地驻扎。”乌将军回道,“因出了瘟疫的事,肃王担心士兵里可能会有感染者,所以才没有进来。” 像肃王那种刚直性子,必然会和他的士兵们待在一起,所以也不在南关城。 “另外,肃王驻扎在城外,也是因为他派遣了人,想从高岭北端绕过去……”说到这里,乌将军叹了口气。 “其实肃王的这个法子不是没用,只是完全来不及,当初我们为了打突击战,也有从高岭北段绕行的经历。 但山脉太过险峻,我们足足走了两个月,才进入南疆。而进入南疆后,队伍完全丧失了战斗的能力,恢复都来不及,更别说去偷袭人了。” “那当初将军府的人进南诏平乱……是怎么进去的?”云若夕脑子里刚冒出这个问题,对面的乌将军就自顾自的说了答案—— 第728章意料之外 “当年高祖率军南下的时候,南疆还是一片散沙,我军进入密林,虽遭遇了毒虫和毒瘴,却也并没有损失多少……” 后来云若夕了解了具体情况后才知道,乌将军口里的并没有损失多少,其实是死了上万人。 只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一场大仗下来,常常是数十万人的死伤,高祖南下的时候又是亲征,带了不少人。 百万大军死伤上万,对于这些将领统治者来说,的确可以称之为没损失多少,于是他们几乎是很轻松的进入了南疆。 高祖皇帝不愧是大宁几任皇帝里,最擅征伐的,进入南疆后,一路横扫、所向披靡,直接去到了南疆腹地。 可这时,南疆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神秘教派,诸如拜月教巫神教等,却都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这些神秘教派在南疆的根基,比南疆的这些王族贵族都还要深,眼见南疆沦陷,自己可能会丧失立足之处,便齐齐下山,对付大宁军队。 这些教派比南疆的药民,都还要擅长巫蛊之术,只用一些毒虫药物,就让大宁军队苦不堪言、损失惨重。 雄心壮志、想要一统天下的高祖皇帝,在面对南疆的士兵时不屑一顾,但面对那变幻莫测又极为恐怖的巫蛊之术,却是不得不往后撤离。 虽然在撤离南疆后,大宁军队得到了中原武林人士,诸如药王谷等门派的相助,遏制了南疆的巫蛊和瘟疫。 但自此之后,南疆巫蛊术便成了大宁几乎所有人的噩梦,对于整个南疆,也都谈之色变,成了避之不及的状态。 后来为什么收下了南诏,称为了他们的宗主国,那还是因为南诏主动找的大宁。 起初的南诏,在南疆地区数十个政权里,并不是最强大的,但他们有统领整个南疆的野心。为此,他们主动选择向大宁称臣。 这样,他们就能得到大宁在兵力和财力上的支持。 而此时的高祖皇帝已经逝世,取而代之的,是高祖的次子极其注重民生经济的文帝。 文帝为了开辟南域的商路,接受了南诏的谈和,并给予了南诏大量支持。 在大宁的支持下,南诏迅速崛起,并在文帝统治时期,统御了整个南疆。只是仍有少部分部族面对南诏的强势,处在面服心不服的状态。 这也是不久前南疆内乱的主要原因。而那次内乱,褚将军等人之所以能成功进入南疆,帮助南诏平乱,完全是因为南诏为他们开了路。 现在没有开路只有堵路,褚将军等人才发现,他们想进入南疆,居然成了痴人说梦。 “从前想要进入南疆,穿过山林并不是特别困难,但南诏对大宁定然存过忌心,所以无论是毒虫猛兽,还是林子里的陷阱,都比从前记录的更危险。” 乌将军说完,主要目光还是在四皇子身上,但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坐在四皇子身边的慕璟辰和贺风烨。 没办法,他们两人的相貌气质,实在吸引人的注意,大宁第一美人和京城双殊这样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肃王他有什么办法吗?”四皇子在京城的时候,就是众人眼中的纨绔党,连文章论议都不通,更别说行军打仗了。 他问出这样的话,倒也正常,褚将军亲自回道:“肃王殿下觉得,现下最重要的问题,是解决南关城附近的瘟疫。 不解决瘟疫,人心惶惶,别说士兵难以作战,我们也很难找到一些熟悉路线的男人为我们带路。” 南关城既是贸易大城,自然多的是南疆人和熟悉南疆情况的当地人,但有瘟疫在,谁都不敢露面。 四皇子想起来时看到的南关城内情景,沉声道:“瘟疫的确是需要立刻解决的。”说完,他看向了慕璟辰。 慕璟辰知道,四皇子这是在问他,是不是要把白月轩到来的事说出来,但慕璟辰绝对,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 “十四叔既然已经派人去请药王谷的人,咋们就别操这份心了。” 四皇子懂了慕璟辰的言下之意,微微颔首后,便看向了褚将军,“如今南世子被人投毒,此事也需要解决,不知道南关城可有能人异士?” 褚将军皱眉道:“南关城多的是药农商户,会巫蛊术的能人异士并不多,就算有,这些人通常都很难请。” 言下之意,请求南关城外援是不行的,不过——“微臣听说,跟在世子身边的巫医,是南疆有名的赫仁巫医。 如果赫仁巫医都没办法,南关城的那些巫医想来也是没法子的,所以微臣相信,赫仁巫医应当有法子救治世子。 巫医救治所需要的所有东西,我们都会为他准备好。” “那就好。”四皇子简单回应。 双方再简单交流后,褚将军便让人带他们去休息。 等到了后园厢房,四皇子问慕璟辰:“我们是不告诉他们,小医仙在。” “我不相信南关城的人。” 只一句,眸光诧异的四皇子,便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他们大宁在南疆有细作,保不住南疆在大宁也有。 他们的信息还是别过多的告知外人。 “那瘟疫……” “我已经派人送白月轩去十四叔那里了。” 四皇子心头微松,“那就好。” 肃王派人去找药王谷的事,许多人都知道,白月轩出现在肃王营帐,会很合理,总之,比一路跟着他们不出面合理。 等到各自回房,云若夕对慕璟辰道:“我想去帮忙。” 慕璟辰就知道她会这般要求,“阿夕,乖,你想知道那疫情的情况,可以让白月轩传信。”瘟疫不是普通的病症。 “阿辰,你放心,对于流行性传染病我是有经验的。”云若夕微微蹙眉,“前段时间,我跟师父说了抗生素的概念……” “那也要先等白月轩看了是什么情况再说。”慕璟辰拉着她的手,“如果白月轩说你可以去,那我就陪你过去。” “嗯。” 慕璟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若夕自然不再强求。 两人洗漱,去掉了途中的疲乏,刚准备回房休息,四皇子就找上门来—— “南柯玥的蛊虫发作了!” 第729章致幻蛊 什么!? 云若夕和慕璟辰对视一眼,这南柯玥,果然是要搞事情了吗? 他们跟着四皇子去了隔壁安置南柯玥的院子,只见院子里外都是人,大部分都是四皇子带来的护卫队,和南柯玥他们自己的人。 云若夕他们进入院子后,便听到了一声嘶声裂肺的喊叫,然后就有人惊呼——“世子!世子!!!” 这声音云若夕认得,是南柯玥身边的侍从的声音,他的喊叫声里,充满绝望,云若夕顿时意识到不好,进入一看,全是侍女尖叫的声音。 只见床榻上,一男子血肉模糊,血肉上还有从内部钻出的蠕虫。 好恶心!!! 云若夕好歹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血肉模糊尸体脏污,她全都见过,但南柯玥的死状,却还是让她有些难以忍受。 “世子,世子!!!” 南柯玥身边的侍从纷纷大哭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哭南柯玥,还是在哭他们自己,毕竟南柯玥死了,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怎么回事?”四皇子率先瞪向了床边的巫医,“不是说可以暂时控制蛊虫吗?怎么就发作了!?” 巫医仓皇的说着南疆的地域土话,四皇子一个字都听不懂,索性旁边的翻译还在,忙慌张译道:“巫医说,世子的蛊毒本来在休眠,可是进入这将军府后没多久,就突然遏制不住的发作了。“ “你什么意思!?”听闻南柯玥出事,褚将军等人也急忙赶了过来,而今日为四皇子他们解说的乌将军,显然是个急脾气,一听这翻译的话,就怼了回来:“你难不成是想说,世子是被我们害的?”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这都是巫医说的。”翻译被乌将军黑脸一下,赶紧把锅甩给巫医。 而坐在床边的巫医,看向褚将军等人,原本就有所警惕的目光,现下更是阴狠之极,他抬手指向四皇子等人,张嘴就是一堆吧啦吧啦的话。 云若夕虽然没听懂,但从情形看,绝对不是什么好话,事实上,巫医的确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甚至还有恶毒的语言。 乌将军是南关这里,专门负责对外刺探的,南疆那边的好几种土话,他都听得懂,这一听,他的黑脸就气得涨出了红色,几个跨步,上前就扼住了巫医的脖子,“你特么敢诅咒我们四皇子!!!” “乌将军,不得无礼!”褚将军厉喝了一声。 “他说了什么?”四皇子把目光看看跪在地上的翻译。 翻译不敢说那恶毒的诅咒,只哆嗦道:“回,回殿下,巫医说,世子身上的蛊虫,一直被他压制得很好,并没有生长的迹象。 本以为到了南关城,就能找到药草蛊虫,给世子解毒,结果没想到一到南关城,世子的蛊虫反而发作。 巫医觉得,一定是因为南关城,或者将军府里有害世子的毒引……他,他说,当初尽快赶来南关城是殿下您给的建议。 所以,世子殿下的死,是殿下你的过错,指不定,指不定……” “指不定什么?”四皇子抬高了声音。 翻译更抖了,“指不定世子被害就是四皇子您下的手!” “呵。”四皇子冷冷一笑,“本殿下有什么动机加害南诏世子?” 翻译见素来面瘫的四皇子露出冷笑,吓得直接趴在了地上,“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这些都不是小人说的,是,是巫医说的。” “巫医,我看八成就是你们的赫仁巫医害了你们的世子。”四皇子冷声道:“来啊,把这个阿剌善安排在南世子身边的巫医拉下去。” “是。”几个护卫兵速度上前,去扣押巫医,结果没想到,巫医觉抬手就甩出一手淡绿色的东西。 “小心!” 慕璟辰第一时间护住云若夕往后退。 褚将军等人也是第一时间,护着四皇子往后退去,但那几个士兵却是遭了殃。 淡绿色的烟雾一到他们身上,他们就惊恐的尖叫起来—— “啊,烧,烧,烧起来了——” “疼,好疼!” “啊啊啊啊啊——” …… 不过眨眼,那些士兵就跟身上着火了一般,疯狂的朝四皇子褚将军等人冲了过去。 准确的说,他们并不是想对四皇子等人不利,只是下意识的想往外跑,之所以冲向了四皇子和褚将军等人,是因为他们站在门口挡住了出去的道路。 “那绿烟有毒!”贺风烨在这个时候,突然出声,第一时间撤离了房间。 其实哪怕他不说,大家也知道那巫医甩出来的东西,是有毒的,否则这几个士兵,怎么会突然发疯。 眼见这些发疯士兵要冲撞四皇子他们,旁边的士兵立刻上前踹翻了他们。 然而巫医甩出的淡绿色的粉末,却像是化成了烟雾一般,慢慢扩散……云若夕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大叫道:“不要靠近!快离开物资!” 然而她喊晚了一步,屋里除了巫医外,那些沾染道绿烟的侍女侍从,全都惊恐的尖叫,那些前去制止发疯士兵,也不小心触碰到绿烟。 除了速度退出去的四皇子等人,原本在屋子里的人,包括那个跪在地上的翻译,全都在绿雾的萦绕下惨叫癫狂。 “烧,起来了。” “救,救命——!!!” “啊啊啊啊——” …… 他们疯了般的手舞足蹈,拍打自己的身体,就好像进入了大火之中,全身都烧起来一般,当然,他们也没忘记往外跑。 毒物来源是呈烟雾状的,那些人要是跑出来,也随之把身上的淡绿色烟雾带了出来。 慕璟辰当机立断,“退出院子,关门!” 四皇子等人反应过来,立刻撤出院子,把大门关上。 然后,里面便开始传出疯狂的尖叫,士兵和侍从们疯狂的敲打撞击院门,想要逃出来,但是大门被十来个士兵用木桩撑住,他们出不来。 云若夕看向贺风烨,目光有些急切。 贺风烨注意到小女人的目光,很自然的回看了过来,传音入密道:“小师妹,你看我做什么?” “你说呢。”云若夕急切的目光里,有些无奈,“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第730章居然死了 为了不暴露贺风烨的身份,这些话她都是用眼神表达的,她相信贺风烨能看得懂。 事实上,贺风烨的确能看懂她的疯狂暗示,有时她故意隐瞒情绪,他也能看得出来,但此情此景,他却故意装作了看不懂。 贺风烨勾了勾唇,“小师妹,你果然对师兄我有心思,只是你如今都已经嫁了人,这种水性杨花的事,还是不要做了。” 水性杨花你妹!!!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云若夕已经扭断了贺风烨的脖子,这混蛋的嘴巴,就没有不气人的。 不过气归气,贺风烨拒绝帮忙,她也没有过多纠结,本事是贺风烨的,又不是她的,人家想救就救,想不救就不救,跟她无关。 她干预不了别人的选择,也不想干预,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淤堵。 虽然理智上清楚贺风烨冷血无心,但因他一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伤害到她,甚至还帮了她几次,便让她一直忘了这一点。 现在想想,他的好几次帮她,未必不是没有目的,所以阿辰说的对,贺风烨真的是一个,只在乎他自己目的的人。 云若夕垂眸失落的时候,慕璟辰的手捂上了她的耳朵,只瞬间,她就听不到院子里的惨叫了。 然而就算她听不到,单看四皇子他们越来越黑沉的目光,和士兵们支撑门的艰难,她也可以想象到里面的人有多痛苦。 经验老道的乌将军,让人丢了燃烧的药草进去,可这些药草只杀了那些作祟的蛊虫,对于已经中毒的疯人们来说,毫无作用。 他们不断的撞击大门,甚至开始爬起了两边的院墙,然而乌将军为了不让他们把毒虫带出,毫不犹豫的让人射杀了他们…… 等到这些人都死了,没有了惨叫声,慕璟辰才松开了捂住云若夕耳朵的手。 “这是解毒丹,以及驱虫的药香囊。”乌将军让人拿驱虫药草的时候,顺便也带来了这些东西。 “南关城到处都有驱虫的药香药草,我还以为用不着这些东西,没想到这巫医身上居然藏了这么多蛊虫。” 乌将军把这些东西给了四皇子他们后,便让人打开了大门。 院子里浓烟滚滚,看上去还真像大火扑灭后的情况,然而这些浓烟,都只是乌将军让人丢进去的驱虫药草。 整个院子,没有任何着火的地方,除了被逃命的人弄得有些狼藉外,根本没有任何异常,唯一的异常,大概就是巫医不见了。 “这些绿烟应该是致幻蛊的幼虫。”乌将军看着地上哪些被药草浓烟熏死的蛊虫,黑着脸,“这种蛊虫十分罕见,只有极少数的巫师手里才有。” 南柯玥身边的这位赫仁巫医,是南诏王室的几个御用巫医之一,拥有这种稀有的蛊虫来防身,并不是奇怪的事。 “该死!他肯定是混迹在刚才发疯外逃的侍从里,才逃出去的。“乌将军捂着口鼻,进入房间,看了一圈。 除了床上已经在蛊虫的侵噬下,已经变成烂肉的南诏世子外,屋子里没了一个活物。 “这是食人蛊,中蛊之后,蛊虫会在人的胃里产卵,等到破卵而出的时候,整个人都会被蛊虫的幼虫吃掉。“ 所以—— 乌将军大骂,“四殿下,大将军,咋们被那个老巫棍骗了!他用的息宁香,根本不是让蛊虫延缓生长的! 息宁香的真正作用,是让食人蛊繁衍慢一点。等息宁香停止,蛊虫会立刻破卵而出!” 这也就说,南诏世子蛊虫发作,根不是来了南关城后,碰到了什么毒素,引发了蛊虫,而是他停用了延缓蛊虫发育的息宁香。 “他奶奶的老巫棍,居然敢算计他乌爷爷!”乌将军破口大骂。而到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再怀疑,赫仁巫医不是阿剌善的人。 “事已至此,骂再多也无济于事,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褚将军看着床上正在被白虫啃食的烂肉,皱紧了眉头。 这时,一道白月色的身影,却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褚将军诧异了一下,“世子妃?” 怎么回事? 这女人不害怕、不恶心的? 除了跟着云若夕靠近的慕璟辰以外,所有人看到云若夕的举动,都有些诧异。 哪怕他们这些征战沙场,见惯了烂肉尸体的战士,在看到南诏世子尸体的时候,都有些犯恶心,有的甚至恨不得立马离开这个房间。 可这慕世子妃倒好,看见南柯玥被虫啃食的烂肉后,不仅不尖叫,还主动上前观察……她丫真的是女人吗? “乌将军,这种食人蛊,种在人身体里的时候,是不是不容易被察觉。”云若夕不仅观察,还冷静的问出了问题。 乌将军楞了一下后,才回过神来,应声道:“……对。” “这种蛊少见吗?” “不少见。” “不少见?”云若夕凝眸,“那也就是说,这种蛊有非常有效的处理办法。”不然就这种蛊虫的杀伤力,这一带的人早死了。 “对。”乌将军回道,“只要在它的卵破卵前,喝下草木灰,或者吃下盐碱草,就能杀死所有的蛊虫和虫卵。” 草木灰,盐碱草……在胃里繁衍,看了这种食人蛊特别喜欢酸性环境,酸性环境一倍破坏,就无法生存。 “那现在南诏世子这个情况,该怎么处理。”云若夕问。 “通常是拿火烧了。”乌将军皱眉,“这种蛊虫如果不烧,是很难死的,流出去后,又会祸害人或者牲畜。” 问完了这些,云若夕和慕璟辰便退下了。 乌将军等人一脸懵逼,他们见世子妃问得这般严肃,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高见,结果就是好奇的问了下蛊虫的问题,就“置之度外了”。 不过一想到京城里传说的,那慕世子性格乖张捉摸不透的性格,也就没有过多在意,没准这云若夕是夫唱妇随呢。 不过云若夕的这些话,还是提醒了乌将军——“殿下,将军,南世子这尸体要是一烧,咋们就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在场的人都不是笨蛋,赫仁巫医搞的这一出,明显是要把南柯玥的死,怪在他们的头上。 第731章最终目的 “没错,尸体一烧,那就成了灰,很难被证明南世子是死于蛊虫而不是刺杀。”乌将军身边的一位李姓将军皱眉分析道:“可要是不烧,这蛊虫又会蔓延出去。” “的确。”褚将军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难看,“食人蛊成年期后会飞,现在不烧,等他们会飞了……” 那可就很难烧到了…… “烧吧。”就在众人为难的时候,慕璟辰突然神色淡淡的开了口,“对方明显是周全计划有备而来,就算你们能把这尸体保存,完整的送去南诏,对方也能把这祸水引到你们的头上。 何况,你们真要让南诏王看到这具尸体吗?好好想一下吧,要是你们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弄成了这个模样,你们会是什么心情?” 只瞬间,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慕世子说的对,要是南诏王看到这具尸体后,会是什么反应,八成,得疯吧……毕竟被食人蛊咬死,可是比普通中毒还要痛苦千万倍的死法。 而南柯玥,又是南诏王最疼爱的儿子。 人在悲痛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南诏王要真看到自己的爱子变成这样,怕是会第一时间问罪他们这些保护南柯玥的人。 “阿邵。”慕璟辰淡冷的喊了四皇子一声,“写封信回京城,把这件事汇报给圣上,顺便告诉圣上,南诏不久后会向大宁开战。” 慕璟辰的话刚落,大家就沉重了表情,无论是无法攻入密林进行援救,还是南诏世子这番被害,南诏和大宁的梁子都会结下。 这也就是说大宁和南诏的战争,或者说和整个南疆的战争,都在所难免,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有人心头都开始往深处细想。 和大宁有仇的阿剌善,会不会从派遣南诏世子的时候,就开始计划了。 或者说,更早,早在他们去南疆平乱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联络了那些反派的部族,搞这么一出…… 然而不管情况如何,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都在所难免。 慕璟辰简单吩咐四皇子后,就拉着云若夕走了,那清冷淡漠的神色,好似整件事都跟他没有关系。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后都只能把目光看向四皇子,毕竟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便是他,而他也是天家的人。 注意到将领们投来的目光,四皇子微微蹙眉,转身走出,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微微停顿,下达了指令:“把尸体处理了,全力追拿赫仁巫医。” “是。”褚将军等人受命,立刻放火,把人连同屋子烧了个干净。 众人纷纷离开这个院子,一边吩咐下面的人,做一些防御准备,一边换下了衣裳,让人直接烧了。 慕璟辰和云若夕回屋没多久后,乌将军派人送来了以草木灰为主的药水,说是可以防虫卵入体。 慕璟辰没有喝,因为身怀雪髓毒的他,最不惧怕的便是蛊毒。 云若夕也没有喝,倒不是因为她身有毒血,而是慕璟辰让小青检查了一遍,发现云若夕的身上并没有任何虫卵,她也就不去让胃受苦了。 “阿辰,南柯玥正的死了吗?”直到躺在床上,云若夕仍旧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真实。 “难不成,咋们之前一直都猜错了,南柯玥其实并没有和阿剌善合作,和阿剌善合作,或者说听从阿剌善做事的人,一直是赫仁巫医?“ 慕璟辰微微侧身,单手支起脑袋,温柔的俯看着她,柔和道:“南柯玥死没死……不久后,就知道了。” “啊?“云若夕惊异,“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他,没有死?” “他死没死,我其实并不在意。”毕竟他有能力,让一个假死的人,真的再也无法出现,所以他在意的,始终对方的目的。 “阿夕,你没又发现,这些事情串起来后,最终所导致的事情,都是同一件事吗?” “同一件事?“云若夕望着慕璟辰深邃的眸子,那漆黑的同仁,泛着淡淡的水光,像极了黑色水光钻石。 “嗯。”慕璟辰微微靠近,忍不住在愣怔的小女人脸上,亲了一下,“还记得我今天跟四皇子交代的事……“ 云若夕本来就不笨,慕璟辰都提醒到这个地步了,她当然立刻反应过来,“阿辰!你是说,对方的目的,就是想要大宁和南诏开战!?” “对。”慕璟辰看她睁大眼睛的样子,格外可爱,又忍不住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当然,若他们仅仅只是想引发两国的战争,完全需不着弯弯绕绕,直接撕毁两国的协议就好……“ 但他们却精心设计了这么多,“所以我想,他们除了想挑起战争外,还有另一个隐藏的目的。” “是什么?“ “南疆的统一。”慕璟辰用另一只手,抚上她雪白的面容,“你今日也听到了,南疆最初是四分五裂的。 数十个政权瓜分一块疆域,总有人会生出野心,想统一全域,可南疆民族众多,信仰众多,很难和谐统一。 数百年来,都没人做到,然而有一个人,却做到了。你猜这个人是谁?“ 云若夕沉吟道:“大宁高祖玄德帝。” 慕璟辰微微勾唇,自家媳妇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没错,做到这一点的不是他们南疆自己人,而是大宁高祖。 高祖皇帝雄心壮志,北征戎狄,西胜梁国,南疆那么一块大的疆域,他自然很感兴趣,于是他选择了入侵。 只是没想到,南疆不少地方,地域奇特,盛产毒虫药草,让大宁军队溃不成军,更没想到因为大宁的军队,分裂的南疆变得空前的团结。 后来的事,你也听到了,高祖铩羽而归,返回京城,没多久,酒因南疆之行损害了身体,匆匆薨逝。 后继的文帝,不是个喜欢征伐的人,他喜欢做生意,搞民生,大宁商人的地位比古时大大提升,都是因为文帝的缘故。” “这个我知道。”云若夕表示,她自己的酒楼里,都供着文帝的像呢。 “而南诏,正是瞧准文帝的这一点,用两国贸易得到了文帝的支持,统御了差不多大半个南疆。” 慕璟辰说完,轻笑着强调了一遍:“可惜,只是大半个南疆。” 第732章无耻 说到这里,云若夕已经基本明白了——“我懂你的意思了,南诏利用大宁,统御了大部分南疆。但还有少部分负隅顽抗,没有服从。 南诏想要统御他们,单纯的靠大宁的武力是不行了,只能用别的法子,而别的法子,便是效仿当初的高祖入侵。 这样,那几个反派的部族,才会放下芥蒂,和南诏站在一起,共同对抗大宁。而只要他们把政权和兵力“暂时”交给南诏,再想要收回去,可就不是件容易事了……” 云若夕说着说着,便叹了口气,她前世的时候在网上看到的一个段子,有人问什么时候各国会放下芥蒂,世界能真正和平。 有人在下方回答,说:外星人入侵。虽然只是个段子,但也说明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一不变的真理。 “大理南氏一族,的确很聪明,利用大宁的军队,为他们开疆辟土,自己的人马却没什么损失……且正是因为他开疆辟土用的是大宁的士兵,所有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人,都会仇恨大宁,这也是为什么,在南疆一直有不少仇视中原的本地人。” 云若夕微微皱眉,”阿辰,这么说,当初边关的几次瘟疫,不一定是南疆的药商为了抬高药价,而极有可能是南疆那些反中原人的报复?” “嗯。”慕璟辰没有否认,“甚至,我们还可以认为,去年的南疆内乱,也就是那几个部族造反,都有可能来自南诏王族的策划。” 云若夕沉默,的确,若是煽动那些部族造反,大宁军队前来镇压,那些部族和南疆本地人,会越发仇恨大宁。 “可对大宁俯首称臣是南诏主动的啊。”云若夕抬眸,看向慕璟辰,“那些部族难道就不恨南诏?” “在有外来的强敌时,自家人的仇恨当然可以暂时收起。”慕璟辰微微眯了眯凤眸,“而且你别忘了,他们搞了这么大一出戏,是为了什么。“ 云若夕反应过来,是啊,故意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洗白自己:我南诏对你大宁俯首称臣,你大宁却害我世子…… “大宁先不’义‘,他们南诏起兵反派,也才说得过去。”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头,“所以你明白了吗?” “嗯?” “权力斗争里,没一个是干净的。” “……” 云若夕没有说话,只是主动钻进慕璟辰的怀里,把头埋了进去。 慕璟辰看着她这小猫儿撒娇般的举动,微微一怔,却是薄唇勾笑,顺势将她搂住。 “睡吧。”他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 云若夕轻“嗯”了一声,睡了过去,然后这一睡,就睡到了临近中午。 “夫人,主子去四殿下那里了。”影七来伺候她洗漱,顺便交代了慕璟辰的去想。 云若夕微微诧异,自从慕璟辰对她形影不离后,她已经很少遇到这种,一睁眼醒来后,没看到慕璟辰的情况。 “对,是四殿下派人来找的主子,说是南柯玥死亡的消息,在南关城里传开了。” “这么快?”云若夕刚说出这三个字,便自顾自的回答道:“我在想什么,如果这是人设计好的,这速度,都应该算慢的了。” “夫人,设计好的?”影七负责保护云若夕,但从来不停云若夕和慕璟辰的谈话,故而不知昨晚两人的议论。 云若夕早饭午饭一起吃时,顺势告诉了影七,然后问:“南关城里,有很多南疆的人?” “嗯,而且大部分都是南诏人。”影七回答,“如果事情真如夫人和主子你们的猜测,那南关城很久会会发生动乱。” 南诏在大宁的帮助下,统御了大部分的南疆,大抵是政策合理又根源相近的缘故,不少被南诏吞并的部族,最后都接受了南诏的统治,渐渐把自己当做了南诏人。 如今南柯玥被害的消息传开,难保这些南诏人或者本就对大宁心怀芥蒂的南疆人,不会做点什么。 果不其然的,在云若夕和影七去找慕璟辰的时候,她们正好听到褚将军的人来请四皇子,说是南关城发生了动乱。 “南关城的东西两市附近,是南关城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也是南关城里,南疆人最多的地方,他们听说南世子被我们害了,居然成群结队的围住了将军府。” 外面的将军府护卫长一脸的难受,“这些民众,基本都是持有通关牒的人,有的更是久居在南关城的居民…… 我们没办法对他们用强……“否则传出去,不仅会坐死他们将军府真的残害了南诏世子,还会引起民众更大的愤怒。 “这些南疆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蛊虫药草,若真对他们用强,吃亏的会是我们的士兵。”护卫长叹了口气。 云若夕带上面纱,随着慕璟辰和四皇子来到议事厅后,听到的便是这一番不知所措,左右为难的话。 而议事厅里的诸位将领,也都一脸凝重,焦头烂额的样子。 “殿下,您来了。”褚将军起身迎接,将四皇子引到他原本做的位置上。 四皇子没虚让,坐下后,让人再次禀告了外面的详细情况。 护卫长道:“那些围住将军府要说法的人,还算是好的,最头疼的是北门那边,有人直接往南关城居民区里投蛊虫。 而且他们投毒的时候,还到处散发纸条,说什么我们大宁的人都不是好人,还说大宁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对他们的世子下了毒手……” 护卫长有些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云若夕也快听不下去,“大宁无耻?且不说大宁根本没有做这样的事,就算真做了,那也是下手之人的过错。 他们怎么能对无辜的老百姓下手?居民区里,大多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那些人要真有胆子报复,为什么不直接来将军府投毒? 说什么我们无耻,欺负没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利用无辜者的性命肆意造势的人才是真正的无耻!!!” 云若夕一口气说完后,便有些后悔,不好,光泄一时之气了,都没想到过这些将军是见不得女人插话的…… 第733章正式开战 云若夕已经屏住呼吸,准备好接受在场大佬们的“洗礼”了,以及做好心理准备,听这些人说一些“直男癌”的话。 然而她没想到,她做好准备后听到的第一句,却居然是赞同—— “世子妃娘娘说的没错!”乌将军激动得站了起来,“无耻的是他们,居然对我们大宁的无辜百姓下手!” “没错,是他们无耻!”另外一个将军也开始附和,“我看应该立刻下令,把这些动乱的人都抓起来。” “没错,都抓起来!反正南诏迟早要找我们开战……” …… 眼看着议事厅里所有将领们都愤怒起来,慕璟辰云淡风轻的来了句:“很好,他们的恶意煽动总算是达到了效果。” 群情激奋的将领们愣了一下,齐齐看向了慕璟辰。 “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南诏世子已死,战争在所难免,他们为什么费心费力的搞这些?“慕璟辰的反问让所有人都有些懵。 除了云若夕和姗姗来迟的贺风烨——“世子爷的意思应该是,这些人应该是阿剌善的人,故意煽动的。 为的,就是让将军府采用强制手段,镇压这些乱敏,然后,我们不仅可能会坐实将军府的害人嫌疑,还会给南诏更多起兵反大宁的理由。” 慕璟辰看向走进厅堂的贺风烨,眯了眯眼睛,“贺二公子出门了?” “嗯,出去溜达了一圈。“贺风烨展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一副很不尽兴有些无语的样子,“本来是想去看看南关城的烟花巷的……” 结果没一家开门做生意的。 对于贺家二公子的风、流成性,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只是都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去找窑子。 不得不说,京城贵门里的公子哥,就是中看不中用。 “可就算知道对方是故意煽动,这些人,迟早也要真的闹起来。”四皇子不愧是站得高看得远的那位,简直一语中的。 这不,他的话刚落没多久,一个背后插红旗的士兵,便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下跪禀告道:“启禀大将军,南诏王降了!” 消息兵一说,议事厅就陷入了寂静。 “什么时候的事?”褚将军问道。 “不久前!”消息兵道:“南疆那边的暗哨传来的,说是阿剌善提前告诉了南诏王南诏世子中毒的事。 南诏王不信,但现在整个南关城都知道南世子死了……“由不得他不信。 褚将军紧皱眉头,还没做出反应,四皇子就起身道:“褚将军,有关南诏的事,我已写信给了父皇。 您是大宁南域的主将,在父皇没有新的旨意传达前,还望你尽忠职守,护南域百姓一方平安。“ 褚将军立刻下跪,“臣誓不负皇恩!” 说完,褚将军当即调兵遣将,让乌将军等人,各司其职,护住南关城,同时,派人知会肃王,请肃王一同商议对策。 “将军,那围在将军府外的的百姓……”护卫长纠结道,“该怎么办?“ 褚将军皱了皱眉,差点忘了,还有那么一茬被煽动的愚民。 “如果将军不介意,这件事可交给我。“云若夕弱弱的举起了小手。 “你?” “世子妃?” …… 众人意外,下意识的觉得云若夕在逞能,一个女人,能做什么。 想但想到,交给世子妃不就是交给慕世子……而他们刚才群情激奋的时候,又只有慕世子跟个没事人似的置之度外。 他们同意了,看你慕大世子怎么处理。 结果他们没想到,慕世子夫妇处理的方式,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们一不像他们所猜想的那样,出去说一大堆的好话“以理服人”。 二不像他们原本打算的以暴制暴,直接抓走所有人,而是用迷烟放倒了所有人,然后把他们押送去城外。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让褚将军等人目瞪口呆,最让人膜拜的是,他们居然安排了一个人混进人群,做出了“发病”的迹象。 然后他们迷倒关押这些人,就有了合法合理且合情的理由——“这些人都有可能被疫情感染了,需要立刻送出城外。” 云若夕对此表示:“南诏不是想用疫病来对付我们吗?正好,我们就用着疫病的理由,把城里的虫子都弄出去。“ 大概是因为慕世子夫妇的手段太过高明,处理南关城虫子的事,大家便都交给了他们。 三天后,南诏王正式宣布,和大宁决裂。 而五日后,收到飞鸽传书和八百里加急的皇帝下旨,封大将军褚建辉为镇南鸿威大将军,统领南域所有兵将,抗击南诏。 另,封四皇子姜邵为皇家特使,代行皇令坐镇南关城。至于随行的慕璟辰和贺风烨,则变成四皇子的顾问,组成了四皇子的左膀右臂。 大宁南域这波新的领导班子才粗粗组成,南诏的人就来袭了,但第一个遭殃的不是南关城,而是肃王的西南军。 “更准确的说,对方是冲着白月轩来的。”四皇子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告诉了慕璟辰两人。 “白月轩抵达军营后,让原本惶恐丧失斗志的士兵们,得到了不少信心,尤其白月轩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成功遏制了疫情的蔓延。” 四皇子表示,在白月轩抵达前,那些大夫只能用粗暴隔离的方式,制止疫病传播,而白月轩抵达后,却是直接遏制了病情的发展。 这也就是说,只要再给白月轩一点时间,他就能彻底根治好这疫病,但南诏并不会给白月轩研制解药的时间。 “解药?”云若夕抓住了四皇子叙事里的关键词,“莫不成,这疫病真的是由毒物或者蛊虫造成的?” “嗯。”四皇子点头,“白月轩说,对方用的是蛊虫,这种蛊虫和食人蛊有些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他们会寄生在人体的肠子里,吞噬人吃下的东西,这样一来,人吃再多东西,都吃不饱,这对我们的粮食消耗极其的大。 另外,这种虫还会导致人腹泻,不断腹泻,甚至腹泻出血……” “腹泻?”云若夕眸光微凝,这症状,怎么那么像感染了传染性极强的肠道寄生虫。 第734章遇袭 “你有想法?”慕璟辰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点了点头,“有一些,但不确定,我得具体去看看,跟师父讨论一下。” 慕璟辰想了一下,既然白月轩已经确定疫病的病因是蛊虫,且控制住了疫情蔓延,那有万蠱蛇王在身的云若夕,哪怕是去了也没用危险。 于是他同意了。 在四皇子的安排下,慕璟辰和云若夕去了肃王的营地,双方见面,简单问候了一两句,就去了白月轩所在的营帐。 “昨夜偷袭的人,是南诏的密林游击队。”肃王知道慕璟辰对南疆的情况还算了解,故而这番介绍大部分是给四皇子和云若夕的—— “这种游击队,是之前高祖率兵进入南疆时,南疆人摸索出来的,他们兵力上不足我们,便利用复杂的地形,对我们进行游击。” 这种小队作战的好处,是灵活,多变,就算被抓到,损失也极少…… “而且当年他们从拜月教这些教派手中,学会了不少用巫蛊之术,他们一个小队的人,若是用上了毒虫毒物,可能会杀死上千人。” 肃王沉声道:“昨晚前来袭击的小队,就是会这种巫蛊之术的人,不仅悄无声息杀了我们的哨兵,还直接杀进了白先生的营帐。” 说到这里,肃王看着站着的白月轩,露出敬佩又有些惭愧的神色,“若不是白先生武功好医术又高,我们根本没办法抓住那三个人。”更别提保护住白月轩了。 “那三个人没自杀吗?”四皇子问,据他了解,南疆的这些游击队,为了不泄露军情,在被抓的时候,就会自杀。 “没有。”肃王回答,“白先生用无色无味的药粉,放倒了他们。” “那能审问出什么吗?”四皇子继续问。 肃王摇了摇头,“白先生说,他们将蛊虫放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在我们问出什么之前,他们就会让虫卵孵化。 而那些蛊虫,是这次瘟疫蛊毒的母虫,一旦破体,危害无穷……故而也只能关押,没法审问。” 说白了,就是这三个人压根就是对方送来的“敢死队”——能杀了白月轩自然好,杀不了也能像自爆炸弹一样,危害一下前来支援的西南军。 “另外,我这里还有个不好的消息。”肃王皱着眉头,“我刚才收到线报,西南地区不少城镇也开始爆发瘟疫。 有人猜测是南疆这边过去的商人,带去了瘟疫源头,所以,不少出现了疫情的州县城,都发生了围杀商人的事件……” 而商人大多有钱,纷纷请护卫、找官府,寻求庇护,这自古一来,官商就抹不开关系,不少地方官都是站在商人那边的。 不仅没有去清查商人,反而派了人去围剿乱民,可乱民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当地百姓,官府的做法,导致民怨,事态严重。 总之——西南两个州都乱了起来,为了平乱,当地官府只能出动所有兵力,但如果瘟疫不除,形式会越来越乱。 到时候,西南军不仅无法支援南关城,肃王反而还需要带着这些西南军回去,帮忙平乱……而这些,说不是有人早有准备,都没人相信。 “一定是那阿剌善!”四皇子冰冷道:“他肯定是一早就策划了这些,想要控制南诏王室,然后渐渐的控制整个南疆!” 云若夕看了眼慕璟辰,她和慕璟辰都觉得,此事不一定是阿剌善在设计,极有可能是南诏王室的自导自演。 甚至连那个死去的南柯玥,都不一定是真的南柯玥。 不过现在南柯玥生死不定,此事究竟是阿剌善谋划,还是南诏王室谋划,自然不好说。 但有一点至少是明确的—— “如果西南地区的动乱是他们一手策划……”慕璟辰冷沉道,“那对方的目的,就不仅仅是想要借由大宁一统南疆。” 他抬眸看向肃王,一字一句道:“他们,想要大宁。” “做梦!”四皇子冷傲面瘫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愤怒表情,“我大宁泱泱大国,岂是他等弹丸小国可以觊觎的!” 慕璟辰清冷的看了他一眼,“他们之所以是弹丸小国,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离开南疆,如果他们利用巫蛊之术,一路南上……” 慕璟辰没说完,四皇子却已经是心头一跳的状态——现在的南诏国比起大宁,的确是弹丸之地,可一旦他们离开南疆往外扩张,就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西梁。 而同为大国的西梁想要吞并大宁,可就不会是痴人说梦了…… “历史上边域曾几次发生瘟疫,明面上,大家猜测是药草商的行为,或者仇视中原的南疆人的报复,但未必不可能是南诏对大宁的试探。” 慕璟辰看向白月轩,“他们或许是在用这些小瘟疫,试探大宁的抗瘟疫能力,以及药王谷医毒之术的深浅。 正式因为他们测试过,甚至暗中和药王谷博弈过,才能最终研制出这种,即便是小医仙,也需要花费时间研制解药的毒虫。” 闻言,大家的心头都是一沉,云若夕直接看向白月轩,上前一步道:“师父,这杀蛊虫的药,大概需要多久才能配好?” 白月轩抬眸看向云若夕,神色淡淡:“如慕世子所言,南疆此次所使用的这种蛊虫,是肠蛊的新品种,我从未见过。 以前的方子,全都没用,需要不断的实验,才能最后找到根除的办法。”言下之意,他也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研制出来。 “可师父,你不是能遏制蛊虫传播吗?那也应该算是找到了解毒的路线啊。” 白月轩摇了摇头,“遏制蛊虫传播,跟药物无关。肠蛊通常混在食物和用水之中,我只是让大家不要饮用生水,隔离病源,这才遏制了疫病传播。” 但这一次的瘟疫不是自然产生,而是人为,也就是说,如果不彻底配制出可以杀死肠蛊的药物,这瘟疫永远无法断绝。 肃王听云若夕和白月轩的对话,不觉诧异:这云若夕怎么就成白月轩徒弟了?! 第735章棘手 可一想到谢家和药王谷结交颇多,连谢思灵拜了医圣为师,云若夕这个同为谢堰女儿的人,拜白月轩为师,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管怎样,瘟疫都是南疆对付我大宁的重要手段。”肃王冷沉总结,“而大宁唯一的防御牌,便是各地的大夫。” 肃王喊来自己的亲兵,让对方速度把阿剌善可能密谋多年的消息上报,然后告知帝王,速速派兵保护各个城镇的医者,不受南诏恶徒的袭害,并准备好药草汤剂,全国抗疫。 云若夕对肃王的反应能力很满意,她没想到肃王这个人看上去,有些固执死板不善变通,但做起事来却十分利落。 对形势的判断,也很准确…… “至于现在营中瘟疫的事,就只能先拜托白先生了。”肃王对白月轩恭谨施礼。 白月轩同样回了一礼,“殿下客气。” 肃王看了四皇子和慕璟辰一眼,便离开了白月轩的营帐。 四皇子很有默契的跟了过去。 临到慕璟辰,他看向了云若夕。 “阿辰,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嗯。” 慕璟辰知道,云若夕会一些他们不知道的医术,这些医术对白月轩研制解药,或许有所帮助,他也就让云若夕留下了。 等他们一走,云若夕立刻上前关切道:“师父,你没受什么伤吧?”说着,又看向旁边的辛夷,“辛夷,你和竹苓没受伤吧?” 辛夷摇了摇头,“大姐姐,我们没事。”就是有些担心,这可怕的瘟疫……作为白家收留的孤儿,他和竹苓可没少听身边的人说巫蛊之术的恐怖。 “白老太爷曾经说过,南疆的巫蛊术害死过上百万的人。”辛夷说到这里,一张稚嫩的脸上,不经意的露出了忧虑。 旁边的竹苓,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没出息,这样你就怕了!?南疆巫蛊之术再厉害,不还是被咋们药王给破了,有先生在,这次定让他们讨不到好。” “我这哪里是没出息,我只是担心瘟疫发生后会死很多人。”辛夷小大人般的皱着眉头。 白月轩静静的开口,打断了两个童子的争执:“去熬药。” “是。” 辛夷和竹苓纷纷应声,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就嘟着小嘴巴,就走了出去。 而他们这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白月轩和云若夕。 “师父,这肠蛊,真的很难治吗?”云若夕见白月轩坐在桌案后,也跟着坐了过去,只是保持着两人宽的距离,并不越矩。 白月轩看向云若夕:“不难,但治疗瘟疫……难。” 云若夕懵了一下,“师父,这次瘟疫不就是肠蛊引起的吗?只要治好了肠蛊,这瘟疫自然也就没了啊。” 白月轩将桌案上,一株蓝色的干制小花递给了云若夕,“这是什么?” 云若夕接过,闻了闻,嗅了嗅,不确定的道:“甘兰草。” 白月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最近偷懒了。”之前让云若夕认的干制药物,她都能认出来。 “……” 云若夕没吭声,最近她因为诊脉得到了夸奖,注意力都去伤寒杂病上面了,这药草的学习,就又落了后。 “这是银蓝花,它和甘兰草长得极为相似,干制后的味道也很相近,但甘兰草干制后,花朵常常去掉不用,只用根茎。 银蓝花却是要用到花朵部分,因为它大部分的毒素和药性,都在花朵里。”白月轩说完这些,很直接的告诉云若夕,“我已经试验过,银蓝花的毒,可以克制肠蛊。” 云若夕睁大眼睛,“那师父,这不就意味着,肠蛊的解药找到了吗……” 白月轩摇了摇头有,用淡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目光,看向手中的银蓝花,“银蓝花极其稀有,只长在高原地带。” “高原地带?”云若夕微微皱眉,“那不是北戎和西梁才有了?” “没错,我得到的这株银蓝花,救来自北戎。”白月轩淡淡道,“而且银蓝花花季极短,完整的银蓝花药草极其稀少。” 哪怕是他白月轩,白家的少主,药王谷的高徒,也不过只有一些而已。 云若夕骤然沉默,瞬间明白了白月轩那句“治疗肠蛊不难,但治疗瘟疫难”是什么意思了。 虽然他们手中有了治疗瘟疫的草药,但这药草却十分稀有,这也就是说,这种解毒方剂是不能普及的。 对于大范围大规模的疫病,根本无济于事,所以白月轩难以配出的,是所有人都能吃得上的药草汤剂。 云若夕扶额头疼,她这狗穿越,咋就不能像里写的一样,带着现代医疗室穿越呢,要是有抗生素、安乐士,肠虫清…… 她没准就能解决这病症了,“不过,我们至少知道银蓝花的药性可以克制肠蛊,只要找到可以取代银蓝花的药草就可以了。” “嗯。”白月轩浅浅应了云若夕一声,便继续对着书桌上的药草思考。但其实两人都很清楚,想要找到和稀有药草药性等同的平民配方是很难的。 云若夕见白月轩思考,也不打扰她,起身去找辛夷和竹苓,询问现在军营中大家伙的病情,然后得知,肠蛊发作周期较长。 分为初中后三个阶段,前期没有明显表现,可能就是食欲增强,中期就会大量进食,大量腹泻,腹泻物力也含有虫的卵,所以传染源相当多。 肠蛊发作到了后期,也就是中期的后遗症,人会变得面黄枯廋,没有任何力气,但肚子会不断的发出咕咕的声音,证明他们在极度饥饿的状态。 如果不给他们吃的,他们甚至可以会袭击同伴,所以这个时候丧失理智的人,都只能被杀死,而人死了,身体里的虫却不一定死。 它们会直接吃了人的身体,寻找下一个寄生的人体,如果找不到,就会死亡……看上去,似乎只要把所有中了蛊的人都处理掉,就会没事。 但对方是故意下毒,这种法子不仅毫无用处,还极不人道。 “真不愧是南疆多年研制,专门用来对付大宁的生化武器。”云若夕听得头疼,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真的很难处理。 第736章沦陷 辛夷听到云若夕的小声低估,忍不住问:“大姐姐,生?生化武器是什么?” “额……就是这种巫蛊之术的别称。”云若夕随便解释了两句,就从旁边的军医那里,要来了一些从尸体上收集来的肠蛊。 云若夕看着这些白色的线形虫,微微皱眉。 旁边军医看着这世子妃的反应,却是心中称奇,这种肠蛊看上去十分恶心,连有些士兵都受不了,世子妃一个女人,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而且她这皱眉,似乎并不是因为恶心,而是再思考…… “白先生除了让你们注意饮食和水外,别的东西没注意吗?”云若夕问。 军医回答:“有的,所有患病的士兵,方便的排泄物,都要用火处理,然后填埋。” 云若夕没做声,白月轩对疫情的处理手段很完美,不需要她在“指手画脚”。 她拿着蛊盅,走进营帐,准备和白月轩探讨自己的一些想法。 这时,肃王所在的营帐,却是接到了突来的信报——“王爷!南关城来信,南诏军突然从密林杀出,兵临南关城外了!!!” 什么!? 肃王立刻把人喊了进来,“把情况说清楚!?” “是。”汇报兵着急道:“南关城来信,说南诏王妥协后,并没有杀阿剌善,而是继续任对方为大将军,率军朝南关城杀了来。” “怎么会!?”四皇子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敢出密林?”南诏兵力和大宁比起来,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若不是天然密林屏障和蛊虫毒物,南疆早就划进了大宁的版图,而正是因为南疆没有多少兵力,大宁才一直放心给南诏东西,觉得南诏不可能离开南疆,入侵大宁。 可如今他们却听到南诏军主动离开了他们占优势的密林,兵临城下…… 四皇子心中那才到南关城就生出的隐隐不对感,终于在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对方肯定是有十全的把握,才直接杀去南关城的。 “他们有多少人马?”肃王问道。 “大概有……”这个来报的士兵还没来得及说完,外面又跑来了一个传信兵——“报!!!肃王殿下,南关城在抗敌的时候,城内发生暴动。 有人趁机袭击了守城的士兵,打开了城门,南诏军已经杀进了南关城内!大将军等人已经率军后退,准备撤离!!!” 什么!? 这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却也一个比一个坏,云若夕从白月轩的营帐出来后,没多久,就听见了号角的声音。 那长长的号角声,待着一丝仿佛呜咽般的苍凉,冲向高空,回旋响彻在整个营帐,让她生出一种壮士十年归的沧然。 作为和平年代出生的现代人,云若夕没参与过战争,甚至错过了战地实习,所以她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突然的号角是什么意思。 然而她有观察力,眼见周围士兵一片肃然,哪怕在休息中的士兵都站了起来,位列成队……很明显,这号角声是再召集所有人。 为什么召集? 难不成是又有人来袭了? 云若夕速度回头,准备去白月轩身边,“小七,现在在白先生身边有多少暗影?” “十个。”影七迅速回道:“其中两个负责保护柔苏。” 云若夕顿时皱眉,“不行!太少了,辛夷和竹苓还是孩子,至少需要两个人保护,把我身边的暗影派一半过去。“ 影七沉冷道:“可是夫人……” “没有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安危问题。”云若夕回道。“父亲始终后报了平安,说明他正在暗中追击和调查那些雪袍人。 雪袍人要应对我父亲都来不及,如何能出现来抓我? 所以现在在这个地方,最为危险的是我师父,要是他出事或者死了,到时候瘟疫全国蔓延,我们都有危险!” 影七闻言,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当即命令云若夕身边的半数暗影,去保护白月轩,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做完这些,慕璟辰就突然骑马而来。 “阿夕,上马!” “嗯?” 云若夕回头看向慕璟辰,还没看清,人已经被慕璟辰躬身搂住她的腰身,径直抱上马。 “阿辰,你干嘛?“云若夕问,“怎么突然骑马?是有人来袭吗?” “不是,但很快就会有人来!”慕璟辰极简解释:“南关城有内贼,不久后就要沦陷,我们要迅速撤离。“ “什么!?”云若夕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南关城要沦陷了?” 这,这什么情况? 不是才组建好抗战领导小班子,准备应对仇敌来袭来着? 怎么突然之间就沦陷了? 慕璟辰没给云若夕解释,而是吩咐影七:“通知附近所有暗影,保护白月轩撤离。” 这是连云若夕身边的暗影都抽调去了!? 云若夕心中一颤,看来他们推测的没错,南诏真要和大宁杠上,医术高超的大夫,便是大宁唯一的保护牌。 南诏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杀了这些大夫,而他们自然要不顾一切保护这些大夫,尤其是白月轩这样的大夫。 慕璟辰带着云若夕,直接骑马冲出了营帐。 在他们离开后,肃王和四皇子也骑马赶了上来。 身后,是一大堆或骑马或跑步的士兵。 “我们要撤去哪里?”云若夕迎着风问道。 “陵南关!”慕璟辰璟辰搂着她,在她耳边解释,“刚才我们得到消息,南诏军突然离开了密林,兵临南关城。 你也应该听过,南疆只是巫蛊术离开,兵力本身不强,但他们还是冲出了他们原本占优势的平天然屏障……” 说明他们有内应,或者十足的把握,能够拿下南关城!而南关城不仅是中原和南疆相交处的最大城市,亦是对南防御里最强的关卡。 南关城之后,大部分城镇的防御都很差,只有陵南关可以匹敌南关城的防御,所以他们只能撤去陵南关。 只是慕璟辰心中不定,他们能想到的撤离路线,南诏军未必想不到……对方会不会有什么后手?还是说,只是想拿下一个南关城? “那军营里那些感染瘟疫的士兵呢?”云若夕问。 第737章后招 思考中的慕璟辰并没有回答,但那双勾人的凤眸,却越来越暗沉幽深,于是云若夕心中一沉,明白了那些士兵的结局。 “他们会写在功勋碑上。”慕璟辰声音冰冷,“待遇等同于战死。” 云若夕沉默,战争从来都是拿鲜血堆砌的残忍,除了那些为了一己之私的统治者,所有人都会是战争的受害者。 西南支援军在肃王的带领下,离开了驻扎地,而在他们撤离后,南诏大将军阿剌善果然派兵杀了过来。 只是当他们到的时候,大部分已经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收拾得干净的营帐,和拿着武器准备和南诏军抗争到底的染病士兵。 “跑得还挺快。”领头的将领并不是阿剌善,而是阿剌善的左副手阿德明。 “杀——” 他微微抬手,轻描淡写般的喊了一声,后面的士兵当即冲了上去。 而营帐里的大宁士兵,也不知道到是谁,率先喊了声:“冲啊——” 那些被留下的士兵,顿时拿起手中的武器,拖着病体之躯,朝着杀来的南诏士兵冲杀了上去…… 他们并没有因为被舍弃,就放弃了抵抗,也并没有因为身体的孱弱,就成为待宰的肉鱼。 他们是大宁的士兵,是即将被肃王殿下刻在功勋碑上的士兵,纵然是死,也要死在真正的战场上!!! 一时间,火光乍起,鲜血染地。 上万民染病孱弱的士兵,在面对十万训练有素的南诏军,本该犹如蜉蝣撼树、不堪一击,可他们宁死不屈,抗争到底,竟让南诏军难以越过营帐。 “兄弟们,坚持住!!!” “为了肃王殿下!!!” “为了大宁!!!” …… 他们想要为肃王等人的撤离争取时间,可人数和体力上的差距,终究让他们难以抵抗。 最终,最后一个士兵倒了下去。 他手中握着旗帜,死死的不愿大宁西南军的旗子倒下去。 南诏将军阿德明冰冷的看着,直接捡起旁边尸体上的长刀,挥了过去—— 旗子被砍断,阿德明抬起手中的斧子,大喝道:“追!” “是!!!” 潮水般的声音再他身后响起,大军朝着肃王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看上去,似乎十分着急。 然而阿德明阴狠的眸子里,不仅没有着急,反而带着森然的笑意。 他也一点也不着急。 肃王带来的西南军一共有十万,除却染病死亡的三万多人,剩下的人马只有七万。 而这七万兵力,至少有两万是得了肠蛊暂时还没发作的,这也就是说,肃王在感到陵南关的时候,可能只会有五万人马。 但其实,就算他手里有十万人马,他也不一定能感到陵南关。 阿德明阴狠的笑了。 …… 肃王的兵马在一下午的撤离后,迎来了黑夜。 或许是天公怜悯,月亮格外明亮,大部队不用火把,依旧能看清前行的路,但因为跑了一下午,人倦马疲,队伍不得不降低速度。 云若夕坐在马背上,往后看去,长长的队伍,盘旋在夜色里,似看不到尽头,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明显的疲惫。 西南地区多山林,故而西南军都以步兵为主,南诏军也差不多,所以肃王见大家疲劳,很自然的进入旁边的林子隐藏起来,就地休息。 云若夕癫了一路,感觉屁股都要开花了。 以前看电视,觉得那些大侠女将军骑马,威风又凌冽,直到自己实际体验了,才知道,帅是帅的,就是苦。 “疼了?”慕璟辰抬手抚上云若夕的腰,因为附近有人在,他没办法帮她揉屁股。 “还好。“云若夕浅浅一笑,“我没那么娇气。” 慕璟辰抬手帮她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没有说什么,但眼里心里都是心疼。 “归远。“肃王走了过来,“后面探子来报,南诏的阿德明的确率军追了过来,只是他们跟我们一样,跑一下午,过于疲乏,在我们的后面驻扎休息了。” 言下之意,今晚他们可以就此休息。 慕璟辰却是瞬间皱眉,冷声道:“不,继续赶路。” 肃王有些不解,但想到慕璟辰的能力,他毫不怀疑的就传了令下去,让大家继续赶路。 不少士兵感到不解,不是说追他们的人已经休息了吗,而且彼此隔得那么远,怎么还要连夜赶路。 可军令如山,他们哪怕再累再倦,也还是站了起来,跟着肃王和他的亲卫骑兵,继续跑起来。 士兵们没法问为什么,云若夕却可以问—— “阿辰,为什么我们不休息?” “直觉。” “直觉?”云若夕楞了一下。 “嗯。”慕璟辰清冷道:“直觉告诉我,现在不能停下,必须马上赶到陵南关,否则事情会有变。“ “如何变?” “我不确定,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情况。”慕璟辰音色低沉,“阿夕,你也看到了,南诏对我们使用的是连环计。 这一套计谋,包括新型肠蛊在内,少说也是潜心研究并准备了好几年的,不然,南关城也不会沦陷得那么快。 你也知道,十四叔是继我父王后大宁的新战神,但凡和大宁敌对的国家,没有一个不希望他死。 南诏也不例外……而现在,我们的队伍里,不仅有十四叔,更有药王谷的白月轩,如果你是南诏的将军,你会怎么办?“ “拼了命也要追上来,不顾一切的杀了肃王和白月轩。”云若夕说完这些,立刻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 “他们本应该不顾一切的追上来,却选择了休息,难不成是成竹在胸,觉得我们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 可他们凭什么成竹在胸? “这一点,就是我感觉不好的地方。”慕璟辰俊眉微蹙,眼里沉冷,浓过着深深的夜,“我总觉得南诏是有后招的。” 慕璟辰的所料的确没错,南诏不仅是有后招,而是一个极大的后招——在连续赶路的第二天,褚家军赶了过来。 双方在河谷地带汇合,准备扎营。 云若夕跟着慕璟辰癫了一夜,身心俱疲,营帐一扎好,她就准备休息,只是她还没躺下,影七就让她换衣裳。 “夫人,快换上士兵的衣裳!” 第738章突变 云若夕愣了愣,“为什么?” 影七道:“主子说,褚家人不可信。” 云若夕眸光一沉,立刻接过影七的衣裳就开始换。 等她和影七换好衣裳,两个端着洗漱用具的士兵走了进来,而他们一进来,就开始脱身上的兵甲。 云若夕秒懂,这两个士兵,应该都是混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影。 影七和云若夕带着这两个士兵的人皮面具,端着明显用过脏了的水和帕子走了出去,一路走到了营地的边缘地带。 影七还没来得及跟巡逻的士兵说“要去方便”,不远处就升起了火光。 “褚家军反了!!!” “保护肃王殿下!” “杀啊——” …… 军营里瞬间乱了起来,不少驻扎好营地,还没来得及休息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拿起武器,就被冲杀来的褚将军斩断了头颅。 一时间,血光、火光,尖叫,混乱…… 云若夕痛苦骤缩,极其想要回到慕璟辰的身边,但她知道,没有她在,慕璟辰反而更容易脱身,于是她忍住这股冲动,立刻和影七往外跑。 守在边缘的两个士兵,被混乱吸引了注意力,等到回过神来时,云若夕和影七已经跑了,他们以为云若夕两人是逃兵,立刻大喝一声追了上来。 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追他们,还是接着追逃兵的理由逃命。 总之,营地边缘的士兵们,见褚将军突然反叛,都下意识的往四周的密林跑,由于四散逃逸的士兵太多,云若夕和影七的逃窜,并没有得到任何人多余的注意。 云若夕顿时明白,慕璟辰是把这一点都想到了,才让她和影七换上士兵的衣裳的。 云若夕和影七飞快的往前奔跑,她们身后不断传来兵器交接,杀人惨叫的声音,然而云若夕没有一次回头。 她帮不了慕璟辰,但至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云若夕不知道慕璟辰那边是什么情况,反正她和影七跑了一路了,基本翻过了河谷旁的这一片山林。 周围士兵的声音,已经消失,大多都被她和影七甩在了后面。 天空响起了惊雷。 没有多久,暴雨就打了下来。 云若夕哪怕体力比一般的女子好了太多,在一天一夜没休息甚至没吃东西的极致疲惫下,也还是倒了下去。 所幸身边还有受过各种训练的影七,当即搀扶起她,就往不远处的土凹里躲了进去。 不得不说,云若夕两辈子,都没有遇到这样的境况——在暴雨天的密林里,穿着一身笨重的甲衣,狼狈之极。 头上是灌木杂草和噼里啪啦咂下来的雨,身下是被雨水打湿的稀泥和蔓延上膝盖的水,放眼望去……得了吧,压根睁不开眼睛。 云若夕扯了扯嘴皮子,突然觉得,自己要是在演戏,完全就是最敬业的演员了。 “夫人,吃一颗这个。”影七见云若夕体力不支,掏出腰间的水囊,让云若夕咽下一颗黑色的药丸。 药丸什么味道,云若夕不知道,她只知道吃下去后,身体的饥饿和疲乏都少了许多,她一边闭眼休整,一边运转素女心经的心法,用内力去阻隔雨水的寒气。 “所有的暗影都去保护我师父了吗?”等到雨势稍微小了一点,云若夕才开始问影七问题。 她觉得,但凡慕璟辰身边还有人,都不可能只让她和影七两个人逃走,所以慕璟辰一定是把所有人都调去保护白月轩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见影七点头,云若夕对白月轩那边,就勉强放下了心。 暗影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虽然在千军万马中护人,极为不易,但他们轻功好,只要保护白月轩顺利逃走就行。 影七微微起身,想要用身体帮云若夕挡雨,被云若夕阻止了,士兵的铠甲和帽子,虽然沉重,但还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防雨。 “褚家军怎么会突然反水?“云若夕因为太过疲乏,所以清晨在两军会和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注意褚将军和肃王的对话。 她只大概知道,在南诏军杀入南关城后,褚家军为了保全实力,被迫撤离,然后在撤离的途中,听说肃王和四皇子,正在被南诏的分兵追击,便特地赶来和肃王等人汇合。 结果哪里想得到,肃王的营帐才扎下,褚将军就反了。 “属下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影七回道:“主子从前让我们调查过将军府的人,但将军府的表现,一直都很正常……” 没想到在这个关节,居然反水了。 “主子是再双方汇合的时候察觉不对的,所以主子第一时间,就给属下了指令。”影七回忆,“那个时候,正好是肃王殿下和褚将军说话的时候。” “那应该是褚将军说了什么引起了阿辰的怀疑。”云若夕捏紧了拳头,“希望他们能全身而退。” “嗯,夫人放心,主子不会有事。”影七这句话,其实有些安慰成分,如果只有慕璟辰一人,脱身真的很容易。 但加上肃王和四皇子……暗影又都被派去保护了白月轩,主子想要脱身,怕也是难上加难。 本来作为影楼的暗影十三卫,在这种情况下,是绝对不能离开主子的,但他们也是楼主身边最忠心的护卫。 慕璟辰让她保护云若夕,她只能照吩咐去做。 影七没跟云若夕说她心里的的顾虑,但云若夕又不是傻子,如何想不到,慕璟辰的情况,不会很好,否则,他怎么让她落得这般狼狈。 “他有没有说,我们在哪里汇合?” “没有。”影七回答,“主子的命令,只是让属下保护夫人去并州,并没有谈到会和的事。” “让我去并州?”云若夕微微皱眉,“并州在南州旁边,是另外一个州,并非陵南关所在。” “因为主子不想再让夫人掺和进这些事。”影七回答:“所以到并州后,属下会将夫人安置好。” “那阿辰呢?” “主子应该会和肃王殿下在一起。” “……” 云若夕没有再问,一是说话真的很累,二也是因为现在说这些毫无用处。 大概在雨势渐停的时候,影七扶着云若夕站了起来。 第739章狼狈 骤雨初歇,林间尽是一片盎然绿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湿润甘甜起来。 云若夕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情,“小七,你身上有谍蜂吗?”她始终不放心慕璟辰的情况。 影七微微蹙眉,“夫人,是想去找主子?” “我想,但是我不能。”云若夕了解慕璟辰,更了解她自己——就算没有雪袍人的事,慕璟辰也会对她半步不离,如今却毫不犹豫的让她和影七单独离开,除了事出紧急外,只能是因为情况太过危险。 慕璟辰连自己都没法保证,只能委屈她和影七肚子冒雨逃离。云若夕自知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卓越的外科技术再流弊,也只能在杀鱼刨兔子的事上作用。 褚将军带来的兵马,至少有二十万,慕璟辰和肃王想要逃脱,正面对抗显然不可能,所以打到最后,他们肯定是往深山老林里退。 这个时候她要是找过去,不仅帮不了慕璟辰什么忙,指不定还会落到敌人手里,成为掣肘慕璟辰的工具。 “我只是想让知道他是否平安。”云若夕解释道,“而且,我们派了谍蜂过去,也是跟他说一声我们已经顺利逃脱,我想让他放心,专心致志的对抗敌人。” “属下明白了。”影七懂了云若夕的意思,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葫芦,打开塞子,放出一只小小的、类似蜜蜂一样的黑黄色小飞虫。 云若夕看着小飞虫,便想起慕璟辰跟她讲过的,有关这谍蜂的事。 据说这种谍蜂,是影楼成立之初,一位擅长巫蛊之术的长老研究出来的蛊虫,培育极其不易,但极为有用。 不仅看上去类似蜜蜂,不易被人察觉,飞行速度也是普通的蜜蜂的好几倍,除此之外,它们对各种气味十分敏感。 在一定情况下,甚至可以用来追踪人,若特训过,更能传达一些消息。 最重要的是,这种谍蜂还不用担心会落在敌人手里,因为它们一生只认一个宿主。 影七用指尖割破手指,喂了谍蜂一小滴血,吃饱喝足了的谍蜂便在空中晃了晃后,朝对面飞了过去。 云若夕眸子微微一缩,那个方向,居然是和河谷的对面!? 肃王驻扎的河谷,两边皆有密林。 起初肃王担心南诏军追上来,便打算让士兵分开各自隐蔽到两边的山林里,然而褚将军突然到来,打乱了计划,肃王也就让人就着河岸扎营了。 结果没想到,褚家军会突然反水…… 褚将军人多势众,完全彻底包围肃王的营帐,慕璟辰要想和肃王撤离,除了中间的河水,就是两边的山林。 云若夕和影七逃走的这个方向,是陵南关的方向,如果慕璟辰往密林撤退,理应也该走这个方向,可他们却走去了对面…… 云若夕微微皱眉,这到底是因为陵南关那边也不值得信任,还是慕璟辰为了保护她,故意迎走了褚家军? “夫人放心,谍蜂如果找到了主子,就会飞回来找我。“影七见谍蜂飞走,担心的看向了云若夕。 云若夕现在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 但云若夕非但没倒,还转身看向面前的陡坡道:“走吧,我们去并州。” “夫人……” “别担心,我没事,我们要赶紧赶到并州城,这样才能联系上影楼的人,去帮阿辰。” 云若夕没有多说,脱下身上笨重的兵甲,捡了一根较粗的木制,就开始继续爬。 影七看着云若夕的背影,也默默脱掉兵甲,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山林里快速行进,所幸现在是夏天,周围也没什么人,她们穿着单衣,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湿了的鞋子和湿热的环境,却异常磨人,好在有小青在,森林里的蛇虫鼠蚁,才没成极大的问题。 两人沉默前进。 期间偶有沾上云若夕小腿的水蛭,袭击云若夕,却没想到云若夕的血剧毒无比,它只来得及吸第一口,就迅速抽搐落下去。 等云若夕注意到时,脚下便躺着水蛭的尸体。 云若夕瞧着那水蛭的尸体,微微凝眸,她的血有剧毒,大部分生物中了她的毒后会立刻被毒死,但某些食毒的蛊虫,诸如柔苏身体里的那些就不会。 她只希望这山林里,不要有那样的蛊虫村子,不然她肯定会被吸血吸死。 “小七,这一带的山林毒物颇多,你能用轻功就尽量用轻功,不用管我。” “是,夫人。”影七应了云若夕一声,就轻轻一跃,跳上了树。 影七没有推拒云若夕的建议,夫人身有毒血又有小青开路,大部分的生物哪怕是毒物见到夫人,都会避开。 但她就不行了,若是不小心碰到什么有毒的东西……现在夫人的身边只有她,她不绝不能让自己出任何意外。 两人一路前行,饿了就用药丸充饥,渴了就喝晨间的露水,除了夜晚看不清路,不得不停歇下来外,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赶路。 就这样不休不止的走了两天山路后,两人总算是越过好几个山头,看到徐徐的炊烟。 “夫人,对面的山凹里似乎有一个小山村。”影七性子冷淡,又训练有素,哪怕看到了村落,也没有太过激动。 而云若夕,心中记挂慕璟辰,听到有村落,也不是特别激动,只淡定道:“先看看,又没有褚将军或者南诏的人。” “嗯。”影七应声,跟着云若夕小心前进。 她已经发现了,自家夫人在主子身边的时候,时常都是迷糊状态,好似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然而一离开主子就会变成盘旋的猎鹰,对周围的一切敏感而机智。 影七其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正如同她不太明白什么是安全感,以及什么是全身心的依赖。 两人迅速下山。影七先去村子里探勘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通知躲藏的云若夕,一起往村子里走去。 由于她们一直在山野里行路,白色的中衣已经臣了灰泥色,头上也是乱糟糟没个形状,形象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可云若夕不仅没有拾掇自己,反而还嫌不够的在脸上抹了点黑泥。 第740章兰青 等到靠近村口附近,她们遇上了一个担着柴火的樵夫。 云若夕主上上前,压低了声音,“这位大爷,请问这里是哪里?” 樵夫上了年纪,见云若夕和影七两人狼狈不堪,不由道:“泥们是从哪哈来哒……” 嗯!??? 影七愣了愣,樵夫在说什么? 并州乡下的土话吗? 她听不懂啊…… 影七懵逼的时候,云若夕却是眼睛一亮,立刻回了句:“我和妹妹是从陵南来的,我们本是要去南关城寻亲的,结果半路听到南关城被南诏军攻破了,吓得赶紧往回走,哪知道半路遇到暴雨天,迷了方向,最后都不知道走到哪了……” 云若夕吧啦吧啦的说着,看的影七目瞪口呆,她突然发现自家夫人除了有编故事的才能,还有瞬间学会对方当地话的本事。 其实云若夕压根不是瞬间学会樵夫的本地语言的,而是因为这个老樵夫所说的本地口语,是加了点贵州腔的四川话。 要知道她上辈子学川菜时,可没少听川菜师傅那一口的四川腔,虽然不能保证自己说得正宗,但彼此沟通无障碍是没问题的。 老樵夫见云若夕能说当地话,便热情的和云若夕交流起来。 而这一交流,云若夕才知道,她和影七居然已经进入了并州境内,且距离并州主城已经不远了。 老樵夫见两人一身狼狈,又发现她们是两个姑娘家,立刻邀请他们去了自己家里。 云若夕见老樵夫眼里没有恶意,便和影七跟着去了。 她虽然不像耽搁时间,但人体两三天没有进食,只靠药丸,终究是撑不住。 等到了老樵夫家里,老樵夫立刻给自己的妻子介绍,两人的遭遇。 老樵夫的妻子听完后,当即念了句“作孽”,然后便领着两人去清洗身体,并给他们准备好了自己的衣裳。 衣裳是粗布荆衣,还有不少补丁,但胜在干净,云若夕和影七毫不犹豫的就穿上了。 老樵夫的妻子见了,眼睛发亮,直念着好看。 老樵夫也有些惊为天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出嫁女儿的破旧衣裳,有一天,还能被仙女穿上。 夫妻俩明显都是极老实的人,愣怔之后,就去厨房忙碌给云若夕弄吃食。 云若夕没有客气,喝了两位老人弄的青菜汤和黄面馍馍,便跟两位老人说了告辞,“家中还有亲人在等候吗,就不做耽搁了。” 两夫妻也没强留,把两人送到村子口,给他们指了路,就默默返回了。 等他们回去,才发现云若夕在换衣裳的房间里,留下了十两银子。 不是云若夕身为暴发户,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来感谢好心人,而是她和影七逃得实在太匆忙,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两。 好在偏远地区的物价,不像京城,她们进入村镇后,只花了五两银子,就租下了一辆马车,直达并州城里。 只是她们才到城外,就被揽下了,说是现在特殊时期,全州戒烟,各州县村镇之间,没有通关文献一路不许进。 云若夕和影七之前付了车夫路钱后,在并州城外联系人。 “通知所有在并州渝州以及岳州等地活动的暗影,除了一级以上的任务,手中有任务的立刻放在一边,前往林下河谷寻找楼主!” “是。”三个被影七用第二只谍蜂召来的暗影,立刻闪身离开,去执行命令。 “夫人,我们现在……”影七回头看向云若夕,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见云若夕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夫人!!!” 影七连忙接住云若夕,用内力去感知云若夕的身体,然后便发现云若夕的心脉,居然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失。 影七瞬间明白,云若夕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强撑。 她知道影七收到的命令,是以她的安危为重,如果她半途倒下,影七一定会留在原地照顾她,为了让影七快点抵达并州城,通知这边的暗影去营救,云若夕只能咬牙坚挺…… “夫人,坚持住。” 影七一边用谍蜂继续喊人,一边给云若夕传渡内力。 云若夕毫不知情。 她睡了过去,准确的说是昏睡过去,等到她再次睁眼,是在一个装饰十分素雅的房间。 她下意识起身,便唤了声:“阿辰!” “夫人,你醒了。”回答云若夕不是影七,而是一个长相素净的女子,“我叫兰青,是并州这边的明影使。” 兰青……云若夕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是了,慕璟辰让她背过,有这个人。 “我这是在?” “夫人别担心,你现在已经在并州城里了。”兰青柔和道,“这三进小院名义上,是属下的个人产业,夫人尽管安心的待在这里。” “小七呢?”虽然对方已经说了她的身份,但云若夕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在这陌生的环境,她自然不会随意相信一个陌生人。 “影七使护送夫人太过疲劳,此刻正在休息。”兰青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相素净,穿着素净。 说起话来,浅笑嫣然,带着一团和气,这模样和气质,就是脾气再大的人看见了,也会忍不住生出亲近之意。 然而云若夕却始终保持距离。 兰青自然看出来了。 她并不是很意外,能搭上主子,从普通村姑,变成世子妃的女人,不可能没有脑子。 会戒备才是正常的。 “夫人要是想见影七使,属下这就去叫影七使。” “不用,让她睡。”云若夕拦住道,“我去见她就好。” 云若夕从床上下来,兰青很自然的从旁边的衣架上,拿了一套看似普通,却由真丝制作的套裙。 “谢谢。”云若夕接过,速度穿上。 这时,一直盘在床脚的小青,见云若夕穿好了,突然吐了吐蛇信子,嘶嘶了两声,似乎在说:主人,别忘了装我。 云若夕看见小青,紧绷的心,不由松和了些,动物比人敏感,小青在她身边的时候,但凡周围人对她有而已,小青都会躁动。 如今它能乖乖的盘在床脚不攻击兰青,至少说明兰青对她没有敌意。 “兰青姑娘,可能给我一个空的香囊袋子?” 第741章投降 “夫人,我已经嫁过人,叫姑娘不合适,夫人还是叫我兰娘子吧。” 兰青一边说,一边转身,从旁边的桌案上拿了一个香囊袋子开,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云若夕见此,琢磨着,这兰青对自己很了解,也知道小青的存在,那应当是影楼的明影使无疑了。 她跟着兰青走了出去,见屋外的小院种了一颗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不由多看了一眼。 眼下是枇杷成熟的季节,院子里的枇杷树又打,不少熟透了的果子,都落在了地上,落满了地,看得人有些可惜。 云若夕只一眼,便揣测出,这院子在她来之前,应该是没人住的,否则,这院子里的枇杷也不会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夫人,大夫正在给影七使看诊。”影七就在院子左侧的房间,云若夕去的时候,一个大夫正在给影七把脉。 那人见兰青来了,主动道:“兰娘子啊,你的这位远方表妹,其实没啥大的问题,就是太过劳累了,身体有些虚亏,只要好好休息,吃点补品,就会没事。” “多谢大夫。”一个丫鬟般的小丫头机灵的道谢,一边拿碎银,一边将大夫请了出去。 云若夕没有多问,亲自上前,握住了影七的手给影七诊脉,当她发现影七的确只是劳累和亏空,这才稍微安了心。 兰青看着云若夕的动作,微微勾了勾唇,“夫人放心影七使没事,夫人既然醒了,就先喝下这滋补汤吧。” 兰青让丫头把汤端了进来。 云若夕接过, 闻了闻,“苦的?” 兰青顿时吩咐丫鬟,“拿枣泥糕来。” “不用。”云若夕摆了摆手,一口喝了下去。 等她喝完,兰青才道:“大夫给夫人诊断时说夫人你郁结于心,想来应该是在担心主子,还请夫人放心,以主子的本事,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更何况,并州城里的暗影,已经派人去寻找主子了,相信很快就有主子的消息。” 云若夕知道兰青在安慰她,但她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慕璟辰的确很厉害,在他的下属新增,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神。 但她却看过他最落魄,甚至差点死去的样子,所以在云若夕心中,慕璟辰这是一个人,会受伤,会痛苦,会死亡…… 和影七赶路的这段时间,云若夕迟迟没有见到影七的谍蜂飞回,虽说可能是因为下雨,影响了谍蜂的嗅觉和飞行。 但慕璟辰一天没有消息,云若夕就只能一天不安。 云若夕看兰青,“我晕了多久?” “一天半。”兰青回答。 一天半? 只有这么短吗? 云若夕是医生,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她现在的身体除了有些虚弱外,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睡一觉,就能好的? “你们给我请过大夫了?”她身上的贴身衣物,都是换了的,如果大夫为她施针,也是极有可能的。 云若夕毕竟是现代人,没那么迂腐,但兰青却不那么认为,以为她误会了什么,忙解释道,“夫人放心,大夫没有给夫人施针,是影七使,是她用内力帮夫人你疗了伤。“ 云若夕顿时看向床上紧紧闭着眼睛的影七,皱起了眉头,难怪影七会倒下,竟然是为了救她。 “夫人放心,影七使虽然耗损颇多,但没有大碍,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好生休息。” “你说的是……”云若夕小声回答,走了出去,等到外面,她才继续发问:“并州也属于西南,可有瘟疫的暴乱发生?” “回夫人,并州下属的几个县都有小范围的瘟疫,但并州城内还暂时还没有出现疫情。”兰青说到瘟疫,原本平静的神色也不禁填上了一丝冷清。 “这主要是因为并州的郡守,及时听从了他旗下,一个叫方辰羽的幕僚方建议,在南诏宣战的时候,就驾起了关卡,查看每一个往来行人,限制外域商人进入,这才让那些混在在商队里的下毒之人,没能进入并州城里。” 云若夕注意到,兰青说到那方青宸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欣赏之意,但那欣赏很快就消失不见,仿佛对此人一点也不在意。 云若夕对兰青和那叫方辰羽的幕僚是什么关系,不太在意,她在意的只是慕璟辰和这场人为的瘟疫,“兰娘子,如果你能接触到那个叫方辰羽的幕僚,你记得告诉他,下毒之人不一定是混在商队里。” 兰青微微抬眸,“夫人这是何意?”云若夕毕竟是主子的女人,跟在主子身边,自然会得到更全面的消息。 “我和阿辰分析过,南诏此举,是多年谋划,将军府都可以在这个时候反水,其他地方未必没有南诏安排的人。” 云若夕说完,兰青就凝上了柳眉,“夫人说得是,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这就通知人,去告知方幕僚。” “嗯。” 云若夕目送兰青转身去吩咐下人。 这时,一个身穿灰布衣裳的小厮,却跑了进来,差点撞上兰青——“兰娘子,出大事了。” “毛手毛脚的成什么样子!?”兰青微微皱眉,她手底下的人,大多都是眼前小厮这种看上去不怎么样,但其实很会来事的人。 他们这些人素来也很稳沉,极少出现这种惊慌失色的样子,此刻这般,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且八成是有关主子的。 “兰娘子,小的刚刚在外打听到,说肃王殿下归顺了南诏。” “什么?” 这个消息别说兰青,就连云若夕都吓了一跳。 肃王归顺了南诏? 这怎么可能? 可当小厮说了理由,云若夕却有些信了——“小的只是听说,肃王似乎是为了护住他的亲卫兵,和剩下的那些西南军,才缴械投降的。” 云若夕紧紧皱眉,以她四处听来的有关肃王的情况可以得知,爱兵如子的肃王还真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只是他有没有想过,他是大宁的王爷,皇帝的亲弟弟,更是边关的战神,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不允许他向敌人投降。 第742章兄弟 一旦投降,大宁的士气会受到影响,皇家的颜面也荡然无存。 最重要的是—— “他到底是投降还是归顺!?”云若夕忍不住上前,皱眉确认。 小厮懵了一下,他本就因肃王突然归顺的消息惊得不行,完全没注意到兰青身边还有个姑娘,等到发现,却有一下子看出了神。 这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一双又大又亮的桃花眼,像装满了夜空中星星,让人一看就失了魂,忘记了反应…… “混球儿,发什么愣,夫人问你话呢!”兰青颇有些无奈上前瞪了眼这没出息的小厮,挡住了对方看云若夕视线。 据说楼主不喜欢夫人的面貌被人看见,但凡出门,都要让夫人带面纱,这说明楼主对夫人,有着很强的占有欲。 要是让楼主知道,夫人的美貌被小厮看到了……她可不想因为这些小细节,损失一个好手。 小厮被老板娘挡住了视线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还忍不住红了红脸,然后才结结巴巴回道: “那个,那个夫人,消息还不确定呢,小的刚刚说的,都是在大街小巷上听来的,有人说肃王归顺了南诏,有人说只是投降,具体的,谁也不清楚。” 小厮很清楚云若夕为什么会问肃王是投降还是归顺。 因为投降和归顺是两个概念,前者虽然耻辱,但至少是为了救手下的将士,不得不为之,尚且可以得到国家的理解。 人民也不会对此过多批判,反而会得到不少民心,觉得肃王是爱民如子爱兵如子的好王爷,但后者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通敌是卖国,是会被刻在耻辱柱上,受万人唾骂的,哪怕将来两国结束战争,肃王也不能再回到大宁。 就算回来,也是被人戳脊梁骨,被皇帝赐死。 “不清楚吗……”云若夕眉头皱得跟深了些,“情况明明不清楚,却依旧传遍了大街小巷……” “夫人,这多半是褚将军放来的消息。”兰青就回头看向她道:“南域十州,褚家的势力很大,就连这并州城,都有他的人。” “嗯。”云若夕没有否认兰青的推测,“现在看来,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对付肃王,不论肃王是投降还是归顺,只要谣言传到京城,且肃王迟迟不立马露面解释,就会引起皇帝的反应。 肃王本身就是皇上的眼中钉,皇上想借此机会除掉肃王,也不是没有可能,他可能会直接判定肃王伙同褚将军叛变,直接对肃王下杀令。 到时候,失去军心民心以及君王心的肃王,就会无路可走、无地容身。要么真的投降和褚建辉合作,要么彻底的消失。” “夫人说的是。”兰青对云若夕分析得这般透彻,并不是很例外,到底是万年不开花的楼主花心思娶的女人,定然也是有些本事的。 “他们应当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迫肃王,让肃王不得不和他们合作,就算肃王誓不合作,他们也能用这种方式,让大宁彻底失去一名将帅。” “没错,而且提前给肃王扣上叛国帽子,也不会激起民意反抗。”兰青应声,“皇帝一直想收回肃王的兵权,但碍于肃王在西南的威望,迟迟不能动手,褚将军现在送给了皇帝一个现成,他必然不会错过。” “这也不一定。”云若夕摇了摇头,“大宁的武侯是不少,但现在能真正上战场的帅将,却没有几个。” 像顾夫人出身的临安侯府,和慕璟辰朋友叶晗光所在的光武候府,这些原本以战功封侯的家族,在第一二代后,就基本已经弃武从文,不看兵书了。 现在的侯府子孙,别说率兵打仗,那是连长刀都没怎么提过的,不然,皇帝需要人带兵时,也不会第一个就想到肃王。 但关于这一点,兰青却不怎么认可,“夫人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把主子的父亲慕王爷排在了外面?” 云若夕抬眸,是啊,她怎么忘了,大宁除了肃王,还有一个战神,而肃王这个战神,也是对方带出来的。 难不成皇帝最后会启用她的公公? 云若夕没有多想,只道:“兰青,现在不管怎样,我们需要掌握最精确的消息,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立刻去确定肃王他们的情况。” 慕璟辰不会舍弃肃王,确定肃王,其实也就是确定慕璟辰了。 “属下明白。”兰青说完,就领着报告的小厮走了。 云若夕站在原地,抬头看天,心中默默祈祷:“阿辰,你千万不要有事……” …… 南关城内,将军府。 因为褚将军几乎没有抵抗的撤退,南关城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将军府里,换了主人。 安然无恙的南柯玥,此时正坐在后花园的水池子旁,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鱼食扔了下去。 漂亮的锦鲤们争相抢食,让他看得格外有兴致。 旁边的贺风烨,却没什么耐心,“若是没有别的事,我要返回京城了。” “你返回京城做什么?“南柯玥回头看向旁边的贺风烨,笑了笑,“南边现在有这么多的好戏,你不看看?” “我倒是想看,可身份不允许。”贺风烨勾了勾唇角,语带无奈,好似真的很想留下去,却不得不离开。 南柯玥眯了眯眼看他,自己这个弟弟,长得的确是最好看的,天生上扬的桃花眼,哪怕不笑,也始终带着浅笑嫣然的感觉。 让人看了很难不喜欢。 但同时,这也也成了贺风烨天然的保护色,让人很难看穿他真正的心思。 “我说了,小浔儿,你要是不想回去,完全可以留在我身边。”南柯玥扔掉手里的鱼食,拍了拍手,走到贺风烨面前。 贺风烨笑容不经意的冷淡了一下,“是吗?你母亲可不会同意。” “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说,你要是想留,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南柯玥一边说,一边抬手,似要抚上贺风烨绝美的面容。 贺风烨看着南柯玥的动作,眼底难以遏制的划过一丝厌恶,他速度后退,不紧不慢的避开了南柯玥的触碰。 第743章玩物 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南柯玥有一瞬怔愣,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笑意,然后看着面前风华绝代的贺风烨,眯了眯眼睛。 南柯玥本就长得女气,此时此刻,他披散长发,身着淡粉色的春衫,看上去,倒正比女子还要娇艳,于是看着贺风烨,便有些像女子在望着情人。 事实上,南柯玥此刻看向贺风烨的眼神,的确有些异于常色,那越来越深的瞳色,好似看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玩的东西,想要迫不及待的据为己有。 好想…… 好想把他关起来…… 如同小时候,关在他房间的地下室里,成为他独有的玩物…… 南柯玥看着贺风烨,越看,越有些口干舌燥,那难以遏制的炙热,在他的眼里燃烧,没有任何与情爱有关的痴恋。 有的,只是疯狂的欲念和占有…… 这样的眼神,贺风烨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而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南柯玥生出了强烈的杀意,然而他忍住了。 不再像从前,收敛不住自己真正的心思。 眼看着南柯玥的眼神越来越危险,而贺风烨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处于失控边缘的南柯玥,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你来找我,是想问我一些事吧?”不然被他这般看着,早就走了。 贺风烨没吭声,算是默认。 南柯玥笑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贺风烨精致得找不到一点瑕疵的脸,一点也不掩饰他对他生出的龌龊想法。 “你想知道,我和褚家人合作的具体内容?还是想知道我和褚建辉是什么时候开始合作的?” “我都没兴趣。”贺风烨淡冷回答,侧过身去。 他已经很忍耐了,但黑暗的回忆突然涌上来,让他心中的憎恶加重,再难直面南柯玥。 不过该问的问题,他还是佯装淡然的问了出来: “我只想知道,褚建辉为什么要跟南诏合作,就因为他的大儿子娶了你的细作?” 一个女人,能蛊惑她的男人,却不一定能蛊惑那么一大家子人…… 南柯玥笑了笑,“我亲爱的弟弟,你可真是在京城的风月无边里待太久了,想问题总往女人身上想。” “呵……”贺风烨冷笑一声,似乎在反讽南柯玥,毕竟真正每天在女人堆里醒来的,是南柯玥才对。 南柯玥也不在意,继续道:“褚建辉跟南诏合作,把南关城拱手相让,可不是因为什么女人,而是因为他别无选择。 他在南域的军权太多势力太大,已经引起了大宁皇帝的注意。 多年以来,要不是咋们暗地里鼓动一些部族,让他们叛乱,让大宁皇帝觉得将军府暂时不能动,你觉得,他将军府能存留道现在?” 贺风烨没做声。 南柯玥又继续道:“可就算有我们的故意帮忙,将军府褚家的存在,还是碍着了大宁皇帝的眼。 大宁皇帝偏宠他的李昭仪,大力扶持其背后的母族福建李家,就是想让李家在南边发展壮大,与褚家抗衡。 不久前,两家在海盐盐场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纷,就是两家将来在南域,会分庭抗衡的初兆。 你要是褚建辉,你会坐以待毙,等到手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被李家蚕食,才举旗反抗?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南诏的入侵自立为王?” 自立为王? 说得简单…… 贺风烨不屑一笑,“这可不是乱世,褚建辉的自立为王,根本不能立足于世,他与南诏合作也是叛国之举。 自古以来,卖国通敌都是造反名声里最差的那一类。 就算南域十州各大关卡城池的将领和郡守,多多少少都和他有关,他这通敌卖国的罪名在那,也不会有多少人跟从。” “是吗?那可不一定……”南柯玥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他紧紧的盯住了贺风烨,冷笑起来,“小浔儿,你这是在套我的话?” 贺风烨没做声,只同样回了对方一个冷笑后,转身飞跃,消失在了后花园里。 南柯玥见他走了,毫不意外,只轻嗤道:“还真是害羞的小猫儿,被人拆穿后,立刻害羞的逃走了。” 如南柯玥所推测的那样,贺风烨问了这么多,哪里是想知道褚建辉为什么会跟南诏合作,他只是想从这一点切入,来了解出现在的南域十州有多少人是褚建辉或者他们南诏的人。 “小浔儿真的是越来越聪明了,居然还知道装傻来套我。”南柯玥秀美的脸上,对着贺风烨立刻的方向,扬起大大的笑容。 可那笑容却因为太过夸张,而显现出一种狰狞的味道,“看来小浔儿对大宁,真是有了不少感情呢……”都会担心大宁的存亡了…… 南柯玥看看向水池里,争夺完鱼食后各自散去的鲤鱼,笑深了眼睛,“只是可惜,大宁这块肥肉注定是要被分食干净的。” 旁边身穿靛蓝衣衫,赤果着胳膊的侍卫听了南柯玥的话后,郑重的询问道:“殿下,浔殿下既有帮大宁的心,是否要派人跟踪?” 南柯玥文言,猛的抬眸,睇了他一眼。 只一眼,侍卫便觉得自己似乎是被毒蛇盯上,咬住了脖子。 他心头一颤,立刻垂头跪下,“是属下僭越!” “小浔儿想救大宁,就让他救。“南柯玥收回冰冷的目光,露出看似柔和的笑容,“这样他才会知道,谁才是他可以依靠的人。” 大宁今日所遭遇的,并非一日之功,也并非南诏一国之力,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被人撒下铺天大网。 仅凭贺风烨一人,又能做得了什么。 就算他真有能耐救下了大宁,他骨子里流的,可是南诏王室的血吗,他自己本身,亦是这吞天大计的一枚棋子。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大宁会感激他吗? 不会的! 而知道他替换了自己孩子的贺家会接纳他吗? 不可能的! “只有等他用尽全力拯救一个人,却被那人背后插刀,他才能知道,最爱他的人,始终是我这个哥哥……” 南柯玥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嘴角都盛满了笑意。 而两个侍卫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惊惧的低下头,再不敢做任何表示。 第744章杀意 贺风烨离开了将军府后,先去了处无人的地带,吃了好几颗强力清心丸,才压下他心中那股杀人的欲念。 他理好思绪,离开了南关城。 而就在贺风烨离开南关城的时候,影七的谍蜂飞回来了,这也就说明,慕璟辰暂时无恙。 云若夕心中略微安慰,但还是没有彻底放松。 影七醒来后,她喂了影七喝药,然后才商量起接下来的事,“看谍蜂飞回来的速度,阿辰距离并州城应该有不少的距离。” 影七点了点头,清秀的脸上,带着一丝虚弱的苍白,“主子和我们走的是反方向,和我们的距离自然较远。” 影七知道云若夕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距离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她既然提了,自然说明:“夫人是想去找主子?” “嗯。”云若夕并不否认,“我想去亲自救他,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让,我要是想强行去,你们指不定还会把我打晕,所以我还是等吧。” “……”别说,影七接到的命令,的确是不顾一切保护云若夕,对于云若夕会做的任何危险举动,都予以反对,包括去寻找慕璟辰。 可等到云若夕这般不带丝毫委屈的说出来,影七坚定的信念,居然有一丝松动。 走到门口的兰青见到这一幕,不由浅笑了一声,“夫人这是在以退为进?说服我们影七使同意您去?” 云若夕朝兰青看去,淡笑了一下,“本来是打算以退为进的,但被你说穿了,就进不了。” 兰青笑笑,这个夫人,还真是有意思,打破了她之前不少先入为主的观念,不仅没有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心境也不同常人。 要知道,普通女子遇到丈夫失踪这种事,怕是早就慌张泪流不知所措了,云若夕却还能冷静自持,不做多余的事。 “夫人其实不用这般担心,影楼在渝州有分楼,主子对西南一带的地形地貌也很了解,身边又有暗影在,是不会有事的。” 云若夕皱了皱眉,兰青这话,怎么有些不对,慕璟辰身边明明已经没有暗影了,她怎么还说慕璟辰身边有暗影在,难不成—— 云若夕看向影七,便对上影七一双安静清冷的眼。 影七没有告诉兰青慕璟辰的情况。 为什么? 兰青在,云若夕不好询问,只能自己想——慕璟辰曾跟她说过,在影楼,明影和暗影之间,是有相互竞争关系的。 明影诞生于第二代楼主,也就是慕璟辰师父的管辖期间,起初只是对暗影的辅助,后来在慕璟辰的大力发展下,才变得越来越多。 由于影楼的暗影,是层层选拔,并经过特殊的训练方法,才培训出来的人,所以始终不会有太多,而明影就不一样了。 他们可以是社会中任何一个。 从慕璟辰告知云若夕的,明影们的根据点和数量,云若夕就可以判断出,现在的影楼明影人数是暗影的十多倍。 他们得到的消息也是暗影的十多倍,而影楼现在的体制,却还是以暗影为主,楼中地位高的长老、四使和十三卫,都是暗影。 慕璟辰虽为了平衡明影,提高了明影使的地位,让他们等同于暗影十三卫,但见到魑魅魍魉四使,他们依旧得听令遵从。 这自然不会让所有人都服气。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体制完善的影楼也一样,纵然他们都在为同一个人做事,却也不妨碍他们彼此看不顺眼。 所以影七没告诉兰青真实的情况,难不成是因为明影和暗影之间的芥蒂? 可瞧着影七的目光,云若夕却又觉得,这不可能。 影七并不是那种个人情感很丰富的人,她的情绪很淡,有时候连悲伤和快乐都不会,又如何来的仇视和嫉妒? 那为什么兰青不知道慕璟辰的真实处境? 云若夕想到最后,只想到一个原因,那就是影七在保护慕璟辰,或者说,她不想让兰青这些人知道慕璟辰处在很危险的情况。 这也就是说,影七不信任兰青!!! 得出这个结论,云若夕也就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了。 “阿辰是有暗影在身边,可肃王和四皇子以及肃王的亲卫,他不能不管,褚将军二十万大军,又不是吃素的。 纵然暗影身手极好,想要从万军的围捕下护人撤离,也不是易事,所有你们不要大意,尽快派人找到阿辰的位置。 找到后,想办法保护他们撤退,另外,也安排些人手混进褚将军,我要知道接下来,所有褚家军的动态。” 说完这些,云若夕又忍不住吩咐道:“既然说到褚将军,还请你通知一下所有影楼的人,从现在开始,京城和南域这边的所有有关战事的消息,都往我这边送,不必送会主楼后再给我传消息,那样太慢了。” 前面的一番话,兰青还没有明显表情,后面一句“把所有消息,都往我这边送……”却是让兰青的眸光,有了明显闪烁了。 “夫人,这么做,恐怕不行。” “为什么不行?“云若夕觉得,她现在得知的信息太少了,脑子里没有全面的大局,自然无法做出最有利的决断。 “因为影楼的规矩是,所有的消息被收集后,都会先一步汇总到长老司,由长老司的人将消息分文别类,才能从长老司提取,夫人直接越过长老司要消息,怕是会引起非议。” 兰青回答完后,云若夕看向影七。 影七点了点头,表示的确是这么回事。 云若夕微微蹙眉,“现在特殊时期,不能更改吗?” “属下建议不要更改。”兰青解释,“因为各地线人汇报的消息,庞大又杂乱,不经处理就往夫人这里送,夫人根本看不完。 夫人最好还是等长老司的人处理后再看,这样才能从庞大的信息里,得到最有用的,夫人也说了,你之所以让人直接送来,是担心时间。 这一点,其实夫人不用担心,因为长老司虽在总部,但当初楼主为了更方便处理信息,在各州县都有安排有专人。” 言下之意,每州县送来的消息,都会很及时。 第746章权限 “只是……”兰青顿了顿,“从长老司提取消息,需要权限。” 而这,才是她刚刚说恐怕不行的真正原因,“夫人虽是楼主的妻子,却也只是楼主明面上的身份所娶回来的妻子。 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影楼的人。 属下和影七使倒是可以提取信息,但我们职权有限,只能针对上面派下来的任务有针对性的提取,并不能提取所有。” 云若夕听着权限这个词,笑了笑,想来慕璟辰早就知道有一天,她会用到影楼的所有,做足了准备。 她拿出了脖子里的血玉,“你帮我换衣裳的时候,应该看见它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是有权限的。” 兰青笑了笑,“是的,属下真是看到这血玉,才确定了夫人的身份,夫人可以用血玉当印章,给总部的长老司下令,这样各地分布的长老司,就会把夫人想要的消息传来。” 云若夕微微点头,“你好,指令就麻烦你帮我弄一下,除了最新的消息外,还请你通知长老司,把南域各州县当权人的关系背景,都拿给我。” 兰青微微抬眸,这些信息,可不是一般的多,“是,夫人。” 等兰青写完指令,云若夕在对方的指导下,用血玉当印章,她才发现,这被她当做定情信物的血玉居然不是光滑平整的。 投过阳光仔细细看,才发现上面有极其细微的纹路。 “夫人,属下这就去了。” “去吧。” 等到兰青走了,云若夕才收好血玉,问影七道:“小七,你为什么不信任兰青?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影七摇了摇头道:“夫人,属下不告诉兰青主子的真实情况,并非是因为不信任兰明使,而是不告诉任何人有关主子的具体情况,是所有影楼暗影的基本守则,这守则,从影楼创立之初就有了。” 云若夕眸光微动,明白了,原来不是影七不信任兰青,而是身为影楼的楼主,不会轻易信任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的手下,所以才下了这么一条铁令。 “可你们的初代楼主怎么保证,你们暗影会牢牢记住这条守则,并不背叛他呢?”云若夕问出这个问题,就有些后悔。 她怎么感觉像是在问影七会不会背叛慕璟辰……但话已经问出来,只能默默希望影七不要想歪。 影七的回答有些出乎云若夕的意料,但仔细想想又在意料之中—— “每一个被选为暗影的人,都会被楼主用摄魂术在脑海里留下印记,那印记让我们记住每一条暗影应该要遵守的守则。 如果不遵从或者背叛,我们就会发疯自残直至死亡……” 影七说完后,云若夕是久久的沉默。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影七,希望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些对这种设定,和对自己遭遇的不满与抗拒,可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影七有什么不满和忧伤。 “小七,这印记可以去除吗?”云若夕并不怪慕璟辰,影楼这样训练暗影,和其他组织为了防止人背叛,投喂毒药并没有什么区别。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产物,在这个等级分明皇权至上的时代,她不会要求慕璟辰解散影楼,更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但影七是她的朋友,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别人她涉及不到,但影七,她想给她自由。 影七听后,却摇了摇头,不是印记不能去,而是她并不想,“印记只是让我们牢记,不能背叛主子,并没有其他影响。“ 言下之意,她希望云若夕不要多心,这印记并不会让他们变成行尸走肉。 “夫人,主子其实是影楼历代以来最好的楼主,他对我们虽然很严苛,但只要有人不想留在影楼继续做事,他都会成全。 主子曾经说过,只要完成最后的一项任务,任何人都可以脱离组织,只是离开前会被废掉武功,并被抹去有关影楼的记忆。” “……” 听上去,被废武功和消除记忆,似乎很是残忍,但仔细想想,他们的命是影楼给的,本事也是从影楼学的。 离开的时候拿着工资走人,把本事换回去,也很正常,对比江湖上一些其他组织,影楼能让人活着离开,的确已经算仁慈的了。 只是在这般“仁慈”的政策下,离开的暗影,却一个都没有,因为——“我们都是孤儿,且有不少,都是家人被人杀害了。 影楼不仅是我们的家,也是帮我们报仇的恩人。” 所以—— 影七看向云若夕,一字一句道,“属下愿为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还请夫人,千万不要让主子消除我的印记!” 因为一旦印记被消除,暗影落入敌人手中,就有了被人探知影楼事的风险,这样的人,是不能够再做影楼的暗影的。 云若夕明白了影七的意思,不再提此事,但借着影七的话,她不由想到影楼的摄魂术,居然可以施加精神印记!? 而且听影七的描述,这精神印记非常强大,一旦违背,万劫不复,她当初听慕璟辰讲的时候,还以为这摄魂术只是强力版可以精神攻击的催眠…… 云若夕忍不住想,要是慕璟辰对她施加印记,让她每天都想他,她是不是就会情不自禁的每天都想他? 这个念头一起,居然有些细思极恐,因为要是慕璟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她施加精神印记,让她爱上他。 那她现在对慕璟辰的爱意,岂不就成了机器人执行的程序? 云若夕摇了摇头,她也是想象力好,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上,她和慕璟辰相遇的时候,不过就是个毁了容的村姑。 慕璟辰对她一不感冒,二不在意,何时对她下过什么印记? 她会爱上他,知识因为这妖孽太过勾人!!! 嗯哼! 云若夕打死也不想承认,她其实对慕璟辰,有些一见钟情…… “小七,你刚才所说,所有暗影都有不会背叛的精神印记,那明影有吗?” “有的。“影七回答,”明影使里,有不少人,都是从暗影备选人里选出去的,自然有这印记。而有些明影使,即便是主子后面收的,按照影楼的规矩,也会给予印记。 只是…… 第746章消息 “只是什么?” “只是摄魂术施加的精神印记,会因人而异,有些意志力过于强横的人,可能不会被这种印记影响。” 所以暗影才会从很小,甚至是婴幼儿的时候开始培养,因为婴幼儿时期的孩子,精神力是最容易被影响的。 “另外。”影七补充道:“每个明影使下的人,人数不一样,种类也很杂,主子和长老们,不可能每一个都留下印记。 他们只会盯住明影使,至于其他的人,就只能看明影使自己御下的本事了。” 云若夕听完这些,忽然有些领悟,为什么暗影和明影关系不好,以及影楼的个别长老不希望扩大明影数量了。 因为对本就隐在黑暗中的影楼来说,明影的存在,就像是砸开墙壁后透进来的一束光,给了人窥探影楼的一个窗口。 而且暗影因为印记的关系,对影楼楼主忠心不二,基本是可控状态,而没能施加印记的明影,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云若夕越发觉得,初代楼主规定的“不可说出楼主真实困境”的规定,先见之极。 云若夕和影七说了会话,就脱鞋上了床,和影七躺在一起。 她现在对谁都不信任,只信任影七,而影七现在也不敢让云若夕离开自己左右,便也没去坚持主仆不能同席。 两人躺好后,决定分段休息,影七先睡,云若夕后睡……总之,在没慕璟辰消息前,至少保证有一个人是清醒状态。 哪怕兰青为了保护云若夕,其实派了好几个好手,守在院落外面。 夜色渐至。 云若夕在床上难以入睡,这时,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兰青的声音,“夫人睡了吗?” “睡了。” 小丫鬟才回答,里面的云若夕就坐了起来——“兰娘子,我没睡。”兰青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她,定是有了慕璟辰的消息了。 果不其然的,兰青一脸急色的进来,就把自己才收到的消息,报了出来:“夫人,打探到主子的消息了……” 数日前,慕璟辰和肃王遭遇褚将军的叛变,没有临阵脱逃的西南军战士英勇的站出来,为他们抵挡敌军,这才让慕璟辰和肃王他们杀出重围。 只是就算杀出重围,褚将军还是紧追不舍。 为了彻底脱险,慕璟辰当机立断,让肃王身边的亲卫军穿上他们的衣裳,把所有人分成八个组,分别往八个方向逃跑。 本来这法子,可以吸引大部分的褚将军的注意力,换得一线生机,但队伍里有内鬼,泄露了慕璟辰等人逃跑的方向。 褚建辉的大儿子褚峻珃率领大部队,朝慕璟辰和肃王的小分队追去…… 慕璟辰在见到影七的谍蜂时就知道,云若夕和影七平安抵达并州后,一定会派人来找他,于是他一边跑,一边设下陷阱拖延时间。 “属下混入褚将军的探子说,主子在带领肃王和四皇子躲避追踪的时候,布下了许多迷阵和奇门遁甲,杀了褚家军不少人,也拖了很长一段时间。 主子想拖到夫人和影七使到达并州城,通知暗影去支援,事实上,主子也拖到了,可暗影的支援在十多万大军的面前,如同杯水车薪。 为了拿下肃王和四皇子,褚建辉的儿子褚峻珃居然拿数万人的性命,去破主子的奇门遁甲阵。 双方在高岭十三道的第三道高地密林上,展开最后的对战,但因为人数相差实在太大,主子和肃王不敌……” “然后呢?”云若夕见兰青顿住不说,顿时将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整个脑子都在念“阿辰不要有事,阿辰不要有事……” 可偏偏——兰青目露痛色道:“主子为了护肃王和四皇子离开,带上面具独自抵挡追兵,最后坠落悬崖,不知所踪……” 云若夕听完就倒了下去,兰青和影七都赶紧扶住了她—— “夫人!” “夫人你没事吧!” …… 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云若夕整个脑子都是嗡嗡只响的状态,连兰青和影七对她说话的样子都看不清,只不停的念叨着:“不会的! 阿辰不会有事的! 里的大侠,不都是掉落悬崖后捡到秘籍,再回来的吗? 我也掉过悬崖,我也没死啊……” 云若夕的自言自语,兰青和影七听不太懂,什么,什么秘籍……但有一点,她们是明白了,云若夕绝不相信慕璟辰死了。 “兰青,继续派人混入褚将军。他们必定不会放过肃王和四皇子,务必要在他们之前找到肃王和四皇子。“ 云若夕不相信慕璟辰死了,并不是只是出于情感上的不愿相信,她非常理智,或者说,她在强行要求自己现在理智。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小七,立刻通知影魅,让他放下手里的所有事亲自过来,带领剩下的暗影去寻找阿辰。” 影魅本是全职负责慕璟辰安全的,但二长老的叛变和影魑的离开,让楼中暂时差人,慕璟辰便没人影魅再负责他的安全。 如今主子生死不明,自然没有什么事能比主子的安危还重要,影七点头道“是”,当即准备出去给暗影发密信,却被云若夕拉住了。 “等一下!”云若夕看向兰青,“奇门阵为阿辰所设,这件事褚峻珃知道吗?” 兰青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云若夕的意思,夫人应该是担心楼主的身份泄露,“夫人放心,肃王身边有幕僚,主子应当会把这事安在幕僚的身上。” “那这些幕僚人呢?”云若夕冷沉询问,“是死了还是被俘虏了?” “有一个幕僚跟着肃王离开了,剩下的都死了。”至于死因,自然是:“乱军之中,刀剑无眼。” 云若夕皱眉,“虽然这些人死了,死无对证,但那么多暗影出现,难保不引人怀疑,小七,你记得让影魅伪装成楼主,制造出影楼只是和肃王合作的样子。” 兰青听完这些,看着云若夕的目光明显有了变化,她本以为云若夕只是有些聪明,却没想到对方做事居然这般滴水不漏。 而且还是在得知心爱之人可能已经死了的情况下,有条不紊的安排出来…… 第747章不能 兰青觉得,如果不是云若夕天生就有这种才能,那就是云若夕可能根本不爱楼主。 可她怎么可能不爱呢? 同为女子,兰青能明显感受到云若夕在听到楼主出事后,眼里的灰暗和镇痛,以及做这些安排时,心中强压着的冲动和痛苦。 她看得出,云若夕想去找楼主,亲自去,而不是让人代替…… 然而无论是她还是云若夕自己,都很清楚,如果楼主真的遭遇不幸,云若夕盲目的把自己置于危险,只会让影楼失控。 “夫人放心,就算主子不在,我等也会听命于夫人。”兰青本不是个喜欢表忠心的人,但看到云若夕这般咬牙镇定,她难得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云若夕对她说了“谢谢”,却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们的本能是听从于楼主,而不是我这个楼主夫人。” 言下之意,如果影楼此时有类似二长老叛乱的事发生,她这个楼主夫人,很可能就失去对影楼的控制。 “夫人不必忧心这一点。”能当上明影使的人,大多都心思玲珑,兰青很清楚云若夕在担心什么。 她宽慰道:“主子可能就是想到了这点,所以在之前就已经清理过楼中的叛逆,现在的五位长老都是听从主子号令的。 就算主子真的出了什么事……血玉为主子定下的楼主信物,只要有血玉在,夫人也可以顺利的继承影楼,成为新的楼主。“ “楼主……”云若夕凄然冷笑,“谁稀罕,我只要他平安。” 兰青沉默。 这世上的女子,大多天真又可爱,她们对男人趋之如骛的权利毫不在意,想要的,始终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只可惜,这世上没多少女子是能够如愿以偿的。 因为人心易变,也因为世道太脏。 “夫人……”兰青想要劝云若夕,不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对影楼的掌控,因为她作为楼主的妻子,一旦楼主真的死了,她很有可能被楼主的仇家报复。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云若夕就看着她定定道:“放心,兰青,我不会让影楼被有心人利用夺取。” 现在的影楼是慕璟辰的心血,她自然不会让他的心血落到别人手里,“如果你手里还有人手,记得帮我去打探一个人。” 兰青脱口道:“小医仙吗?“ 云若夕摇了摇头,慕璟辰把她和他身边的所有暗卫都留给了白月轩,白月轩现在可谓是最安全的一个,根本用不着她担心。 她想要找的,是“贺风烨。” “贺风烨?”兰青有些不解,“贺家的二公子?” “对。”云若夕凝眉道,“南关城沦陷前,我、阿辰还有四皇子前往肃王营帐,贺风烨便留驻在南关城里。 南关城沦陷,他理应和褚家军在一起。”可现在的消息里,却丝毫没有贺风烨这三个字,他就像是被彻底遗忘了一般。 兰青疑惑,“夫人是担心贺二公子的安危?” 云若夕眸光微闪,点了点头,“他毕竟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我还是想确定一下他的安危和下落。” 事实上,云若夕根本不担心贺风烨的安危,以贺风烨的能耐,怎么可能会被褚将军拿下。 云若夕之所以让兰青派人去找他,只是想寻求帮助,毕竟贺风烨是楼子溪,他很擅长毒术,对南疆的巫蛊术也很了解,指不定可以解决瘟疫的难题。 当然,为了遵守了和贺风烨的约定,不泄露贺风烨就是楼子溪的事实,云若夕继续道:“另外,兰青,瘟疫的情况,也不容小觑,你若是有门道,想办法联系药王谷的楼子溪。” “属下明白了,楼子溪虽然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怎么好,但他的毒术蛊术的确都非常厉害,国难当头,他应该不会推拒。” 事不宜迟,兰青转身就去。 而兰青去后,传完密信的影七才闪身回来,“主子,有小医仙的消息了。“ 云若夕强撑着紧绷的身子,“他现在在哪?” “在南县,也就是距离并州城南边最近的县城。”影七回答,“夫人要跟小医仙传信吗?” “不用,你通知我师父身边的暗影,告诉他们,全力保护我师父,配合他研制肠蛊的解药,不能泄露半点行踪。” “是。”影七又去。 外面的小丫鬟看影七飞来飞去,并没有太在意,她很清楚,明影和暗影传递消息的渠道和方式完全不一样。 她规规矩矩的走到云若夕面前,问:“夫人,要进食吗?” 云若夕这才想起,自己和影七都没吃晚饭,“要,麻烦准备两人的,简单就好,不用太复杂。” “是。”小丫鬟去了,没多久就端了三菜一汤来。 云若夕和回来的影七简单吃了一些,然后就准备上床继续休息,可才得知了这样的事,云若夕如何睡得找。 可不睡的话,她的身子根本着不住,最后,她只能看向影七,颇为无奈的道:“小七,给我弄点迷药,让我强制睡去。” 影七听完,本来很淡的情绪,难得涌出一丝难受的感觉,“夫人……你要是想去找主子,属下》可以陪你……” 云若夕摇了摇头,“我现在不能走,我要是走了,影楼会听谁的号令?” “应该会听长老们的。”影七实打实道,“尤其是大长老,他在影楼,只位于楼主之下。” “哦……” “不过大长老对主子很好,就算夫人没法坐镇指挥,大长老应该也会动用影楼所有力量去寻找主子。“ “你也说了,大长老会动用影楼所有力量去寻找阿辰。”云若夕神色凄然,“但偏偏,我不能让影楼动用所有力量去寻找他。” 影七听到这里,心头一颤,转头去看云若夕,果然看到微弱月光下,有晶莹的泪水从云若夕的眼角溢出,划过她雪白的面颊。 “夫人?” “小七,我真的,真的,好想不管不顾所有,去找他……”云若夕在卸掉那楼主夫人的面具后,展露在影七面前的,是那颗惶恐不安的心。 “可是,可是我不能……” 第748章黑心 云若夕感觉到影七在看她,当即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可泪水还是不断的从她的直缝中流出,打湿了下面垫着的蓝色枕巾。 “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就是为了护住肃王,唤走身边的暗影,就是为了保护我师父,如果我现在不顾一切的去找他。 肃王怎么办?我师父怎么办?对于你们影楼的人而言,重要的只是楼主,除了楼主,别的所有人都不重要。 我要是走了,你们一定会不管不顾肃王和我师父,全力寻他一人,可要是肃王和我师父出事,我怎么给他交代。” “夫人……” “那可是他用命护下来的人!!!” “夫人……” “他总是跟我说,他不是什么好人,让我也别太心软,可倒头来呢,最心软的是他!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独自抵挡敌寇! 为了大宁的安危,不顾自身安危去保护旁人……这是黑透心的人会做的事!?我特么要是再见到他,我一定咬死他。 让他知道,最黑心的是我……”云若夕痛苦的呜咽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似乎是怕人听到。 影七看着看着,当即起身出去,用几个手刀,将外面的护院打晕过去,然后回到房间对云若夕道:“夫人,你可以哭出来了。” 云若夕一听,当即大哭起来,声音更杀人似的,毫无形象可言,但影七却没有笑,外面才进来的小丫鬟,也没有笑。 因为这哭声里,带着莫大的哀伤。 等云若夕发泄完这段时间的难受和担忧,和对慕璟辰生死不明的痛苦后,她才稍微缓过气,找影七要水喝。 影七倒了温水递给她。 云若夕喝下后,摸了摸湿漉漉的脸,“小七,我睡了。” 不同于之前的强制镇定,云若夕哭过后,情绪明显好了一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等他回来,我却病了。” “嗯。”影七心中也坚信,主子不可能有事。 那么强大的主子,无所不能的主子,哪怕当初雪髓毒发,面对魔教十二天魔,也依旧毫发无损的主子,怎么可能就那么死了。 坠崖,一定是主子的脱身之举,一定是,必须是!! 影七心中祈祷的时候,云若夕把小青叫了出来,“小青,我知道你爱睡觉,但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和你小七姐姐都需要尽快恢复身体,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你守夜了……” 在慕璟辰出事的这段时间,云若夕知道,她的存在,其实相当危险,她是不可能相信兰青说的,所有人都会听从她那一块血玉的号令的。 她现在必须要戒备每一个人,即便,这样很累。 云若夕给小青交代之后,就让小青守在床边,而她和影七则各自调理内息后,进入打坐和睡眠。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疲乏,云若夕这一次入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她起来喝了点药粥,脑子却一直没有清醒,直到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夫人,肃王和四皇子往并州来了。” “什么?”云若夕睡得昏沉的脑子,陡然清醒。 兰青迈步进来,详细汇报道:“属下刚才接到了通知,主子当时把所有的暗影都调去保护肃王了了,所以肃王和四皇子才能全身而退。” “那你们派人去接了吗?” “去了,只是,知道我们身份的人只有肃王,四皇子需要安排在别处。” “嗯。”云若夕点头同意,“给四皇子的理由你们自己想。” “夫人放心,不用想什么解释,四皇子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兰青说完,就拿了一瓶药给云若夕。 “这是昨夜属下去并州城的黑市上买来的回神丹,有固本培元的功效,夫人和影七使虚亏太多,可以补补。” 云若夕并不推拒,接过后说了声“谢谢”。 既然肃王有了下落,那么当初发生的事情,就更清楚了。 第二日,肃王来到并州城和云若夕汇合后,就立刻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归远的确跟我说过将军府可能有谋反之心。 但当时外敌来袭,将军府又得到了重用,我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南关城沦陷,我才渐渐起了提防之意。 所有,在褚家军来找我们的时候,我和归远都猜到了对方可能是来者不善,但当时我们这边马疲人乏,对方又人数众多。 若是直接动手,我们丝毫没有胜算,就算我们能最大限度的让士兵抵挡,飞快逃走,但有你和白月轩在……归远不敢冒风险。 于是我们将计就计,装作不知道褚将军已经谋逆的样子,就地扎营,为的,就是给你和影七及白月轩,制造撤离的时间。” 云若夕抬眸道:“所有十四叔你的意思是,我师父当时,也是像我和影七一样,换了士兵的衣裳逃走的。” 肃王点了点头,连日来的奔波和疲乏,让他的下巴长出了一截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沧桑和落魄。 但挺拔的身姿和炯炯有神的目光,却始终彰显着他大宁战神的身份。 “我们当时已经非常小心了,为了不让你们的逃跑被人察觉,我和归远甚至主动邀请褚建辉等人来营帐议事。 结果没想到,为了谋害白月轩,南诏早就在我们的队伍里插了探子,对方发现白月轩的营帐有一场,立刻通知了褚建辉的长子褚峻珃。 褚峻珃是个聪明人,立刻去检查了白月轩的营帐,发现了白月轩的逃走,他知道我们应该已经知晓他们的叛变。 于是立刻进入营帐,直接撕破脸皮要拿下我。” “这样……”云若夕微微蹙眉,“可十四叔,我始终不明白,褚建辉既然冲着你和师父来,为什么不直接拿下,反而要假装救援?”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肃王皱眉答道:“那是因为,他们想要进入陵南关。” “陵南关?” “嗯。”肃王看向云若夕,“你也应该知道,南域是褚家的地盘,南域各州县有不少当权之人,都和褚家有极大关系…… 第750章战神 他会派谁,我不清楚,可西南地区,甚至南域那边,已经开始出现瘟疫蔓延的情况,在瘟疫没解决前,谁来都没有用。 所以你不如干脆利用这次机会,隐在暗中,等我师父研制好了治疗肠蛊的解药,再露面,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懂你的意思。”肃王微微皱眉,“你想让我利用这次机会,让皇上看到,我很重要……” “你一直都很重要!而不是皇帝他认不认为,”云若夕看着肃王一字一句道:“因为你是我们大宁的战神!是千万战士心中的信仰。” 云若夕不会相信那些奋勇牺牲的西南军战士,完全是因为军令,才会拿性命保护肃王撤退的。 “十四叔,我曾在乡下,当一个偏远山区的小村妇,慕璟辰是谁,我不知道,当今皇帝号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却知道您!” 云若夕非常敏感,眼前的肃王虽一直挺拔身躯,目光冷肃,一副巍峨不倒的样子,但云若夕和他聊了一会,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他的神色深处,透露出一丝灰败之气,那是*沙场的好男儿,眼睁睁看着战友死在面前,自己却无能无力,而生出的愧疚和挫败。 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价值,也在愧疚慕璟辰不该牺牲自己去救他…… 可他要是这么怀疑自己了,谁去抗击南诏?谁去阻挡叛逆的褚家军?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心爱之人的牺牲白费。 “别忘了,你是大宁的战神!”云若夕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能重复这句最简单的话,又最有力量的话去激励。 肃王看向云若夕,心脏开始一点一点的猛烈撞击,战神的称号,他听过太多次,可没有一次,让他胸腔里积满情绪,蓄势待发…… “十四叔,影楼就交给你了。”眼见肃王只是看着自己,迟迟不接递过去的信封,云若夕只能主动将信封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肃王低头看向信封,急速收敛情绪,“你说错了,你不是把影楼交给我,只是暂时交给我。”言下之意,我还等着你们回来。 云若夕浅淡一笑,不再多言,起身看向兰青:“兰青,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些夜行衣或者劲装,和一些一些特别的工具。” 从现在起,她要从代楼主的位置上退下,成为一名暗影,专心去找她的丈夫。 兰青看了看肃王,又看了看云若夕,见肃王没有劝云若夕的意思,而云若夕的神色又和很坚定,她只能心中叹息,转身去帮云若夕准备了。 “十四叔保重。”云若夕对着肃王简单一礼,便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肃王忍不住喊了她一下,“谢若夕。“ 云若夕顿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归远说,如果他出了意外,你可以带着两个孩子……” “别跟我说那两个字,肃王殿下。”云若夕突然拔高了音量,试图掩盖心中的恐惧,因为她不想听到那两个字,也绝不要做那样的事。 “这样,我还会尊敬你,叫你一声十四叔。” “……” 肃王神色略微复杂的看着云若夕,只等到云若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他才低喃道:“我的眼睛,始终还是没有归远好。” 当初肃王对云若夕,是真的很不看好的,他总觉得云若夕是个披着美人皮的蛇蝎女子,接近慕璟辰,只是为了往上爬。 可这世间有那个是为了权势的人,会在这个时候,舍弃权势,搭上自己的性命。 “殿下,要不要派人去保护世子妃?”肃王身后的侍卫叶峰,在听完了肃王和云若夕的全部对话后,也对云若夕生出了一丝好感。 他和肃王一样,一直觉得,男子娶女子只是传宗接代,和食色性也,而女子嫁男子,也只是为了攀附富贵,用以生存。 两者没有对等的身份,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而在大宁现有的女子只是男子附庸的观念下,更不可能诞生真正的爱情。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想法,侍卫叶峰一直没有成亲,当然,他不成亲,也是因为在他心中,保护肃王比儿女私情更为重要。 叶峰怎么也没想到,那种男女主之前舍弃利益生死不离的感情,在许多传说中的模范夫妻上没有看到,却在京城第一坏名声的夫妻身上看到了。 真真有些讽刺…… “叶峰,立刻传信给华阳,让她千万小心,西梁会在这次大乱中作祟。” “是。”叶峰抬手接令,原本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知道,在现在这个时候露出笑容,实在有些没良心,但他忍不在,因为肃王终于重新振作了。 作为肃王的贴身护卫,叶峰当然看得出,自家王爷,因慕世子的生死不明和四皇子的重伤昏迷,而备受煎熬。 毕竟王爷作为世子和皇子的长辈,理应保护好他们,到头来,却让两个晚辈保护了他,这自然会让素来有担当的王爷耿耿于怀。 可这种事,又不能怪王爷。 最重要的,就像世子妃没有明说的那样,现在的情况,可不是王爷自我否定的时候,敌人虎视眈眈,南域深陷危机。 整个大宁的百姓,都需要王爷! 叶峰本来很是愁苦,不知道该怎么劝好王爷,却没想到王爷在世子妃的鼓励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肃王交代了叶峰后,就开始看云若夕给他留下的资料,而兰青也在云若夕的吩咐下,临时成为了肃王的副手。 至于云若夕,她一边想办法自己干制肉脯,准备粮食,一边研究南疆的地形地图,和地理志,等待影魅的到来。 研究的时间过得很快,云若夕在粗略看完了所有资料后,影魅带人抵达了并州城。 面对云若夕想要跟他们一起去的情况,影魅意外的没有任何反对,因为他觉得,要主子真的死在了南疆,他就送云若夕去陪主子。 主子生前那么喜欢云若夕,有她陪伴,主子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孤单。 云若夕如果不去待在并州,他还得对付保护她的明影,可要是跟他一起去,他要对付的就只有影七了。 第751章焦心 云若夕不知道影魅的内心想法,但其实就算知道,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去。 一行人在肃王抵达并州的第三天出发。 云若夕本打算装作商队,后来被影七搂住腰身,飞上屋檐,她才意识到,暗影的做事风格和明影是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们个个训练有素,尤其擅长鬼魅的身法和轻功,比起使用慢腾腾的马车和伪装,他们更擅长使用他们卓越的轻功赶路。 而暗影们似乎也都经常远距离奔走行动,即便搭着一个不会轻功的云若夕,也依旧在最短的时间内翻过几座大山,回到了当初出事的河谷。 由于天色将暗,长时间的轻功飞跃也极其消耗体力,影魅带队的二十五个暗影,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而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出力的云若夕,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分发自己准备好的肉脯,然后从河里抓鱼,给他们烤鱼。 暗影常年四处奔走,野外生存能力自然不在话下,烤鱼他们自己也会烤,但像云若夕这般,还会撒上一点盐的讲究做法,却是从未有过。 他们觉得有些多次一举,但对方毕竟是楼主夫人,还带着楼主的血玉,他们也就没有多说,在对方递来烤鱼的时候,也很自然的接过。 云若夕注意到,哪怕是进食,暗影们也都将脸隐在黑色的兜帽下,不让人看见。 “不会热吗?”云若夕心中生起了这个念头,但想到影七在她身边,无论是打架还是教两个孩子练剑,都没怎么出过汗…… 她也就想着,这可能是跟暗影们练的影楼的独家功法有关,关于穿着黑袍会不会热的问题,她也就没傻逼的问出来。 二十几个暗影,一边进食,一边将自己隐藏在树下的阴影里,几乎没有发出一丝气息。 若不是影七穿着同样的衣服守在她身边,云若夕都以为自己是跟着一群没有生息的鬼,在赶路。 暗影暗影,黑暗中的影子,这个称谓给他们,还真是实至名归。 “夫人,您休息吧。”影七熄灭火光,“我们会轮流守夜。” “我白天光靠你赶路了,你的夜我替你守,你赶紧睡觉。” “你们两个都睡。”影魅不辩男女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云若夕和影七之间的谦让。 影七看向云若夕,“夫人放心,属下不值夜。” “好……”云若夕没有强求,去到旁边的树下,就开始打坐。 她能力有限,哪怕心是好的,但在这个时候,也还是不要犯任何错误。 夜色孤寂。 唯一站着的影魅,看了看周围,嘱咐轮流守夜的两人后,便也坐下打坐休息。 云若夕运转着素女心经,将那股暖暖的气息在身体的周天运行。 很快,她便进入了一种类似睡眠却又更胜睡眠的调息状态。 然而这个时候的慕王府席华阁里,凤仪长公主和慕王爷,却是齐齐失了睡意。 “肃王不可能投降,更不可能归顺南诏,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褚建辉在刚回,想借此机会除掉肃王……” 慕王爷还没说完,便被凤仪长公主打断:“谁关心他降没降,我只要知道我儿的下落!!!” 慕王爷皱眉叹气,“我不是正在说嘛,他和肃王在一起,肃王什么情况,他八成也是什么情况。” “那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凤仪长公主双眼通红,从得知褚将军反了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停止过担忧。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他虽然聪颖机智,做事胸有成竹,但他从没上过战场啊,再加上西南一带传去南域的瘟疫…… 若不是因为两个小包子,她指不定已经亲自去南域找儿子去了。 “现在流言传到京城,在整个大宁都沸沸扬扬,肃王却迟迟没有露面,只能是因为他没办法露面。” 慕王爷的神色很不好,“他很有可能是被褚将军俘虏了。毕竟肃王带领的西南军,不仅数量少,还感染了瘟疫,根本抵不过褚将军。” “那辰儿不会也被……” “这也是我担心肃王会真的投降的原因。”慕王爷叹了口气,“他太重恩义,为了保护辰儿,很有可能会被对方拿捏住。” “那又如何,他当初能活下来,全靠我们在皇兄面前保住他,他的一身本事,也是你教的,辰儿为了帮他,也做过不少事。”凤仪长公主难受道,“他为了辰儿投降也是应当的。” 慕王爷对于凤仪长公主的看法,却不是很认同,“作为将士,尤其是将军,一切都应当以国家百姓为重……” “你的意思是,要肃王的身份换成是你,你会毫不在意辰儿的性命和褚将军对抗到底?“凤仪长公主杏目圆瞪,眼神红红的看着慕王爷。 慕王爷被宠了二十多年的娇妻看着,第一次没有选择哄劝,而是严肃道:“对。” 凤仪长公主听完,顿时捂住面庞,转过身去,她知道,她所爱的男人,是个英雄,可对方是他们的儿子啊。 她高兴他的大义,却又难受他的无情。 “不管肃王是不是真的投降,至少可以确定,将军府褚家是真的反了。”慕王爷冷沉道,“不久前,褚建辉勾结南诏拱手相让南关城,消息传来后,陛下第一时间令人围主了将军府。 谁曾想,那待在将军府的老夫人和千金小姐,根本就是褚峻修离京前让人假扮的。”这也就说,早在慕璟辰他们护送南柯玥离开京城前,将军府的重要女眷就已经让人李代桃僵逃离了京城。 “想来现在,都已经和褚建辉他们汇合了。”慕王爷分析道,“不然褚建辉这个大孝子,也不会在不确定他母亲安全的情况下就举旗反叛。” “这个乱臣贼子!”凤仪长公主痛骂道:“我父皇和皇兄是从未亏待过他们将军府,他们却居然勾结南蛮,涂毒我大宁百姓。” “或许就是先皇因为太不亏待了,才养肥了他们。”慕王爷是何等人物,那会看不出南诏和褚家军的合作,不是突然达成,而是由来已久。 第752章摄魂 “当然,陛下的做法,也是导致他们会反的重要原因。” “我皇兄的做法?”凤仪长公主蹙眉,“他做了什么了?” “制衡之术,不是他最擅长的吗。”慕王爷淡道,“他为了制衡敬元公和光武候,扶持了我,后为了制衡我,又用起了肃王。 最后在南域那边,为了制衡将军府,便扶持福建李家……” 只可惜,将军府并不像敬元公光武候以及他,在面对皇帝的制衡选择,或功成身退,或弃武从文,或干脆弃了兵权,回去吃公主媳妇的软饭。 将军府褚家选择了一条,与所有武侯都不一样的路——自立为王。 凤仪长公主听后,瞬间沉默,皇兄的这种做法,她虽然不是很喜欢,但站在帝王的角度来说,却也不是什么错误的做法。 “不管怎样,现在褚将军是彻底反了,五十万褚将军在南域虎视眈眈,更有南诏在旁协作,南域沦陷,几乎只在瞬间。” 慕王爷深长了语调,“陛下要是不想看到对方彻底攻占南域,进犯中州,必须马上派人去南域坐镇。” 听到这里,凤仪长公主陡然转过身来,“我不会让皇兄让你去的!” “我到希望他会派我去。”慕璟辰抬手抱住了妻子,”这样,我也方便得知那边的情况,找到辰儿和肃王。” 提到慕璟辰,凤仪长公主刚才坚定的不让丈夫上战场的心,一瞬犹豫。 慕王爷说的没错,除了他们当父母的,谁还会在这个时候在意一个纨绔世子,要派了别人去,根本不会管慕璟辰的安危。 “先看着吧。”慕王爷抱着凤仪长公主往后躺下去,“若是皇上派我去,王府和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 凤仪长公主没说话,心中的不安和焦虑却涌上了心头。 今晚注定是一个难安的夜晚。 第二天,凤仪长公主送两个孩子去贺府,找贺老太爷继续学习功课。 两个小包子被凤仪长公主瞒着,对自己爹娘的遭遇完全不清楚,但他们很聪明也很敏感——向来注重保养和形象的祖母,居然面色苍白顶着黑眼圈,怎么看,怎么不对。 可是两个孩子很懂事,祖母不说,他们也没有主动问,只是开始留意起身边人所说的话来。 云若夕对此毫不知情,就算知道,也无法顾及,现在的她,心里只想尽快找到慕璟辰。 第二天天未亮,影魅就开始赶路,他们是去救人的,自然不能多坐休息,如果慕璟辰受了什么重伤,他们越早到,越能及时救下。 在连续赶了两天多的路后,他们抵达了事发的地点,还没靠近,影魅就发现有人在悬崖附件的林子里巡逻。 而不远处的悬崖附近,居然出现了褚家军的驻扎营地。 “他们驻扎在这里做什么?”云若夕不明白。 影七摇了摇头,“属下猜不出。” “去看看他们有多少人。”影魅直接下令,两名暗影就飞去刺探。 很快,他们就飞了回来来,汇报道:“目测有一千多人。” 一千多? 这可不是小数目。 虽说暗影们个个训练有素,杀起人来,不见得会输给这些士兵,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这边只有二十八个人。 和一千多人打,怕还是会吃点亏…… 云若夕眸光转了转,便从布包里拿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递给影七。 影七立刻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但他们这个搜救队,目前领队的是影魅,所以影七接过药粉后,看向了影魅。 影魅看着影七手里的药粉,微微思索,本来这种情况,他是不介意大开杀戒,把这些可能是害死主子的人都杀了。 可对方在这种地方扎营,肯定有和外界联络的信号,他们人这么多,若是不能在一瞬间全部解决,等对方发了信号,引来更多的士兵,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影魅略微思索后,选择了同意。 影七见影魅同意,立刻闪身,消失在云若夕的视线。 这个营地一看就是作为哨子所搭建的,设施很完备,甚至有专门的伙食兵,在营地的边缘做饭。 影七悄无声息的将药粉下在水缸里,回去等待。 时至晌午,营地的士兵开始吃饭,结果吃着吃着,这些士兵就一个个的倒了下去。 几个本带着信号箭的士兵,完全没想到发生了什么事,就也倒了下去。 上千人的营帐,不过转瞬悄无声息。 云若夕见事成了,立刻和影魅等人去到了营地,找到了中心营帐的领头队长,给他解了毒。 只是这特质迷药的药性太强,对方始终有些迷糊。 影魅也不在意,直接抬手,抓住了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与他的眼睛对视。 云若夕一见影魅这“攻”得不行,直接捏人下巴强迫人与他对视的动作,就想起了慕璟辰。 不是因为慕璟辰也这么霸气十足,而是他之前为了给她演示影楼秘术摄魂术时,也曾对她做过类似的动作。 只是慕璟辰对她,可比影七对这个领队要温柔得多。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影魅的问题很简单,那是因为在摄魂术最开始的时候,中术的人脑子并不好清明。 这时候的问题,尽量不要太复杂,这样才方便层层深入。 眼神迷离恍惚的营地领队,一动不动的盯着影魅的眼睛,回答道:“我们是大少将军的人,在这里搜寻影楼的楼主。” 影楼的楼主!? 云若夕和影魅等人闻言,同时变了变颜色。 “你是说,你们大少将军知道了慕世子的第二身份?” “慕世子?第二身份?”被问的领头队长露出迷惑的神色,“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慕世子和肃王还有四皇子一起逃了。 负责追踪他们的是李魁不是我……”领头队长的话有些答非所问,但云若夕和影魅等人还是不难明白,慕璟辰并没有暴露身份。 当时的慕璟辰易了容,穿着黑衣,和突然出现的暗影们一起保护肃王,自然不免让人猜测出他就是影楼的楼主。 第753章踪迹 至于他的明面身份…… 众人身处密林,又那么混乱,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有价值的肃王和四皇子,对于慕璟辰这个纨绔世子,自然没多少关注。 就算有人想起了,联想他和肃王的关系,也很自然的判断出,他应该是和肃王在一起。 通过影魅对这个营地领将的审问,云若夕基本上把当时的情况,弄得更清楚了点,比如慕璟辰当初是如何护着肃王他们离开褚将军的围堵的。 而真相,居然简单得让人难以置信! 那就是慕璟辰是靠着自己一人之力,挡住了所有的追兵,生生给肃王他们制造了逃离包围圈的机会和时间。 这样的能耐,实在是太可怕了…… 也难怪褚峻珃会不顾他父亲褚将军的命令,留下人这这里驻守,然后自己亲自带领大部队,去搜索慕璟辰。 “影楼楼主,真的好,好可怕……他,他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微微抬手,动动手指,就让数十人的脑袋掉,掉了下去……” 或许是当时的慕璟辰武力值全开后,给在场的士兵造成了不小的阴影,这个领队在谈到影楼楼主的时候,居然忍不住脸色苍白,目露惶恐,一副恨不得立马遁走的样子。 “将军说,他,他是怪物,不能留,一定要找到,杀了……”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营地的领将浑身颤抖,竟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好在影魅及时抬手,捏了他的脖子,才让他昏睡过去,没有真的醒来。 云若夕看那领队害怕的样子,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对方所说的那个宛如杀神般存在,将所有追兵挡住的慕璟辰,是她从未见到过的人。 慕璟辰一直没有在她面前,真真正正的杀过人。 除了最初在清河村,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伤和血,别的时候,他在她面前,都是散发着淡淡冷梅香蕴的贵公子。 圣洁高贵,又不失典雅,举手投足,都是出尘绝艳的雅致,哪里像是拿着拿着大刀,沾染血腥污秽的刽子手。 然而,相对于云若夕心中的复杂和微微吃惊,影七等人听着对方的描述,却是一点异色都没有。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个人就是他们的主子,是一个被他们当成信仰,被他们崇拜,令这世间蝼蚁都对其惶恐的神明。 “既然褚峻珃的人没有找到主子,那就说明主子一定还活着。”影七坚定了信心,心里却挂上了更多的担心。 因为褚峻珃的人为了追击慕璟辰,下到悬崖后,发现了人的血,虽然不确定这血一定是主子的,但主子肯定受了伤,且伤势不轻。 否则,主子早就自己回来了。 而且他们这一路过来,派出的谍蜂不下十只,可到现在都没有飞回来的。 哪怕他们已经抵达了主子出事的悬崖,也仍旧没看到谍蜂。 这说明,要么主子自己隐藏了气息不让人发现,要么就是这密林的毒瘴,或者一些生物,影响了谍蜂。 总之,失去了谍蜂的追踪和引路,他们想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主子,十分艰难。 “先去悬崖下面看看。”影魅作为跟慕璟辰相处时间最久的人,自然很了解慕璟辰的一些习惯,“主子知道我们回来寻他,一定会给我们留下线索。” 众人纷纷点头,转身欲离。 其中一个暗影问道:“那这些人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 “当然是杀了。”影魅同意云若夕用迷药,可不是因为心慈手软。 云若夕闻言,当即站了出来,“别动手。” “夫人。”影魅看向云若夕,但带着黑色兜帽的脸,始终让云若夕看不清他的样子,“这些是敌人。”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道理,在他们进入影楼的时候,就铭刻在心里了。 云若夕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想放过他们,我只是需要他们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 “刚才我让小七放的迷药里,加了肠蛊的卵。”这也就是说,这里的士兵,很快就会感染上肠蛊带来的瘟疫。 “影魅你留一两日在这里,我要知道褚家军的人是否跟瘟疫有关,他们是否有解决肠蛊的法子?” 影魅微微讶异,没想到云若夕做事,居然会这般……怎么说,不太像是一个简单女人,会做出来的。 “别发愣,赶时间!”云若夕说完走了出去,“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 “……” 影魅面对云若夕的号令,有丝丝不爽,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他带领暗影走了出来,依照云若夕的意思,留下了两个暗影,剩余所有人,都往悬崖下面找过去。 影七带着云若夕飞身下去的时候,悬崖下面还有几个士兵在休息,显然,驻扎在这里的士兵,把崖地也当做巡视的据点了。 “他们身上有信号箭。”影七道。 “用迷药吗?” 云若夕还没说完,便见影魅真的形影如鬼魅射了出去,然后不过眨眼的时间,五个驻守士兵的脖子,便被抹流血。 唯一剩下的一个,连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被他掐住了脖子,而这过程,绝对不超过一分钟,云若夕甚至看不到影魅是怎么出招的! 在影魅问那个唯一活口这里的情况时,影七和云若夕已经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一遍。 慕璟辰坠落的这个悬崖,其实很高,从上面看,几乎看不到地,而从下面往上看,也看不到头。 最重要的是,因为地势的关系,崖地下面有白色的雾气,也不知道有没有有毒,反正云若夕先给他们每人发了解毒丹。 “这里的血,的确有主子的。”影魅根据活口的交代,去到了发现血液的地方,一阵观察后,做出了判断。 “主子应该是被人救走了……”影魅给云若夕指了指附近干枯的血液,和似乎被人踩踏过的杂草丛,“但对方很聪明,知道会有人来追,特地掩盖了足迹。” 所以,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慕璟辰正确的去向,不是褚峻珃率领大部分追去的西北方,而是偏西南的方向。 第754章改变 “走吧。”影魅言简意赅。 “嗯。” 影七搂住云若夕的腰,跟了过去。 云若夕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思量,有人救走了阿辰? 是谁? 随身保护他的暗影吗,还是混入褚将军的明影? 可是阿辰不是把身边所有还活着的暗影,都叫去保护肃王撤离了吗?而兰青汇报的时候,也没说有明影去救了慕璟辰。 最重要的是,当时慕璟辰坠崖后,褚峻珃立马就想办法下崖去追,谁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救走慕璟辰,还留下这么一个诱导人的方向? 云若夕想不通,只能暂时放下这个问题。 他们在影魅的指示,朝着西南方向分散寻找,果不其然的,在这个正确的方向上,发现了慕璟辰的血迹。 那是谍蜂发现的,隐藏在草丛的泥地里,由于这里之前下过雨,许多痕迹都被冲刷掉,如果不是谍蜂,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 不过,就算谍蜂能注意到这些血,却也不能帮他们指引慕璟辰的方向,因为这山谷密林里的白雾,不仅有轻微的毒素,还有一些人闻不出来,但谍蜂却能闻出来的味道。 这些味道影响了谍蜂,导致了谍蜂无法准确的判断出慕璟辰现在所在的方位。 “只能顺着这些发现,一点点的去找了。”云若夕心里着急,却也庆幸,这血迹在让她和慕璟辰的距离越来越近。 他们找了差不多半天时间,除了早上进过食,中途几乎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连水也没有。 云若夕的双唇已经干得起了皮,但她一点也没察觉到,只紧紧盯着地面,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在他们走过大半个山谷后,血迹却彻底消失了,任凭暗影们带着谍蜂到处去转,也找不到下一处的血迹。 这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的是,没有血迹,说明慕璟辰是真的被人救了,对方帮他成功包扎好了伤口止住了血。 坏的是,慕璟辰没有任何影楼的独有联络记号留下,说明慕璟辰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也说明他们是去了线索。 “但现在,也并不是全无线索。”云若夕从她的自制书包里,翻出她哪怕心疼影七也要带上的地图和地理志。 “你们看,这个山谷在南疆是有名字的,叫阿里谷,山谷通向外面的通道,有两个方向,一个是我们来的方向。 一个是东南方向的那个峡口。对方不管是什么人,他带着受伤的阿辰,行动必然是不便的,再加上后面没有追兵。 他们离开这里就没要必要翻山越岭,所以他们一定是从这个峡口出去的,我们只要照着这个峡口往外寻……” 云若夕指着羊皮纸地图,给影魅讲自己的看法,讲着讲着,整个人却突然往旁边倒去。 “夫人!” 旁边的影七顿时抱住她,扯下面巾一看,便见她雪白的面容,毫无血色,一双红唇,也干涸得去了原本的色泽。 影七赶紧拿出腰间的水囊,给云若夕喂水。 该死! 她太大意了! 自从发现了血迹,她和其他人都把注意力落在了寻找主子的痕迹上,压根没顾及到云若夕。 她和影魅都忘了,云若夕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她是半路出家的练武之人,内力稀薄,没有接受过任务的训练,更不像他们,是从近乎残酷的训练过程中选拨出来的。 长时间的不进食不喝水,还集中注意力做事,正常人根本就受不了,云若夕能坚持这么久……想来,都是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想要尽快找到慕璟辰。 影魅本来对云若夕不是很看好,但见云若夕这般不顾自己的拼命,也难得的闪烁了目光,沉声道:“就地扎营。” “是……”暗影们各就各位,巡逻的训练,捕食的捕食,完全不需要影魅多做指挥。 影七给云若夕铺了地毯,盖上了黑袍,然后抬眸看了影魅一眼。 影魅注意到影七的目光,冷冷的回了一句:“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影七不会说,要是之前的影魅,一定会留下她和拖累云若夕,赶紧顺着地图去找,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他们就地扎营。 影魅似乎察觉到了影七的心思,也不知道是解释还是掩饰,淡冷的来了一句:“ 既然地图显示,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向外面,我们自然不需要再蒙头寻找。” “哦。”影七应了一声。 影魅额头青筋跳了一下,这什么反应? 他是她的上司吧!? 有没有点尊卑的概念!? 影魅刚要批判影七,就见影七握着云若夕的手,低喃道:“希望离开山谷后,没有着雾气的影响,谍蜂能找到主子。” 影魅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给云若夕度气,本想阻止,却最终没有说话。 在影楼,所有的暗影似乎都没有性别之分。 但这只是在认知上,真实的情况,自然还是有男有女,只不过大部分是男子,只有极少部分的女人,才能通过那样严苛的训练。 影七和影九,就是影楼暗影中极为稀有的女人。 因为太过稀有,影魅当初宠影魉那里得知的时候,也是去看过的,两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小姑娘。 一个眼珠子不断转动,看上去似乎一直在打什么坏主意,一个却像是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一般,淡漠冷清。 只一眼,他就对那个淡漠的姑娘有了好感,却不是男女之间的好感,而是面对同类时的欣赏,比起那个长得可爱,性子活泼的小姑娘。 淡漠冷清的影七,才符合暗影的设定,才能更好的执行主子的任务。 可这一刻的影魅却发现,以前那个淡漠冷清的影七,好像有了变化了一些,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目光里,莫名多了一丝柔和味道。 这种味道,可以说叫做人情味。 看来他被老乞丐困住的这段时间,真的发生了不少事,主子不仅爱上了曾经不小心睡过的女人,影七也被人影响不少。 影魅在想这些无聊之事时,昏迷中的云若夕醒了过来。 第755章敌袭 云若夕一看影七,就皱了皱眉:“小七……别浪费你的内力。” 她能感觉到一股温流在她的身体里游走,也正是因为这股温暖,才唤醒了她。 “夫人,没事,只是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行,你……” 云若夕还没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声尖锐的类似鸟又不像是鸟叫的哨子音。 “夫人,有敌袭!” “!??” 影七拉起云若夕,就开始往外跑。 云若夕有些懵逼,但还是动作不停,跟着影七往声音发出的反方向跑去。 而影魅,早在哨子音想起的瞬间,就带人飞了过去。 云若夕不停奔跑,脑子也是转个不停。 刚刚那尖锐的声音,想来就是在不远处巡视的暗影,发出的警告。 有人来了。 可会是谁? 难道是褚将军? 云若夕正想着,影七便听到了一声悠长却不尖锐的口哨声—— 她停下了动作,“夫人,危险已经没了。” “影魅他们已经搞定了?”云若夕微微讶异,“这么快?” “嗯。”影七毫不意外,魑魅魍魉四使,能力远高于他们暗影十三卫,影魅位居第二,自然有这样的能力。 等她们两个循着影魅的通知回去,云若夕意外的发现,他们原先坐着的火堆旁,多出了一个人。 “贺风烨!?” 云若夕惊讶极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这种地方,或者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看到贺风烨。 贺风烨侧身看向云若夕,一点也不意外,心情不错的朝她挥了挥手,“呀,是小师妹。” “你怎么在这里?”云若夕蹙眉。 “啊,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长话短说!” “短说说不了。” 突然真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敌人是你?” “小师妹,你这用词不太准确。“贺风烨浅浅一笑,“你应该说,刚才发现并误会成敌人的人是我。” “……” 这特么有什么区别!??? “你不是在南关城吗?” “南关城沦陷了啊。”贺风烨一副“我不在那里才正常”的样子,看着云若夕,“我见褚将军撤离得蹊跷就发现他们有问题,在他们拿住我之前我,我就提前跑路了。”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因为在找你们。”贺风烨淡笑解释,“我听说褚家军在林下河谷围困住了肃王,就跑了过来,琢磨着兴许能帮上你们。 结果没想到,我到了后,你们早就被影楼的人救走了……既然你们都被救走了,那也就没我的事了,我想着来都来了,不如顺道进入南疆去收集点毒草。” 贺风烨说的话,听上去毫无逻辑漏洞,但碍于他是敌非友的身份,云若夕始终不敢全信,“所以,你是来南疆收集毒草,才在刚才不小心遇到了我们?” “嗯。”贺风烨轻笑的玩弄着手里的枯树枝,“怎么?你没和慕璟辰在一起?” 云若夕没做声,这贺风烨是真不知道她和慕璟辰分开了,还是假不知道。 她看了看坐在贺风烨对面阴影里的影魅,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让贺风烨来他们这里,可影魅面对她的视线,却始终垂着头。 带着黑色面具的脸,大半隐藏在黑袍之下,看不到表情,又不说话,云若夕完全摸不清他的心思。 贺风烨见云若夕盯着影魅,笑了笑,“怎么,不欢迎我?” “欢迎,但我更希望你能去西南那边,帮忙处理瘟疫。”云若夕道,“你好歹也是大宁人,总不能看着大宁沦陷吧。” 贺风烨眸光微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常,但很快,他就用一副轻松的口吻道:“小师妹说的是,所以我才来南疆找药草。” 云若夕亮了亮眸子,“你来南疆寻毒草,是为了肠蛊瘟疫?” “差不多吧。”贺风烨搬断手里的枯枝,扔进了面前的火堆里,“小医仙对医术执着,毒医自然也对这世间的蛊毒很感兴趣。” 所以,他其实只是因为感兴趣,才想帮忙解决瘟疫的? 云若夕不知贺风烨说这话,是怕被人戴高帽子,还是真的如此,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起因如何,就不那么重要了。 她走到火堆的一方坐了下来,心想,估计影魅也是想着贺风烨或许能解决肠蛊问题,才把贺风烨留下来,又或许,是想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别捣乱…… 云若夕体力不支不再说话。 贺风烨似乎看出来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她,“看你体力不支,试试你师兄我精心配制的大力丸?” 大力丸? 还真是通俗易懂的名字,云若夕颇为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拒绝道:“不用。” 不是她逞强,或者不知变通,而是贺风烨出现的情况,太过意外,想到贺风烨和慕璟辰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她保持警惕和距离总是没错的。 云若夕吃了点肉干,就睡了过去。 贺风烨过来,似乎完全是蹭吃蹭喝的,毫不客气的吃了暗影们烤出来的野山鸡,喝了他们收集的晨露,就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继续赶路。 云若夕将地图拿给领队的影魅,一行人顺着地图的指示,走出了阿里谷。 等到出谷,便又是新的选择。 “这里有太多的路线可以选择了。”影魅看着地图,最终决定,将所有人分成八组,各自带着谍蜂去寻找踪迹。 为了云若夕的安全,影魅把云若夕划分在了他那一组,至于贺风烨,他本就不是来寻人的,想去哪就去哪,谁也管不着。 于是贺风烨很自然的跟上了云若夕。 云若夕也没赶他,想着若慕璟辰真受了重伤,有精通医术的贺风烨跟在身边,兴许还是能帮上什么忙的。 分成八组的寻人小队,迅速出发。 云若夕在影七的帮助下,跟着影魅飞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等到夕阳黄昏,都没有找到慕璟辰的丝毫踪迹。 但他们看到了村寨和烟火,说明这一片区域,应该都有人居住生活。 “或许是这南疆的独特环境,影响了谍蜂,我们不能完全依赖他们的追踪能力,实在不行,就靠嘴巴问。” 第756章真正的贵族 云若夕说干就干,直接效仿之前的问路,拦住了一个砍柴的民夫。 只是这一次,她才开口说了句“请问。”那穿着藏青色坎肩的民夫,就抄起了手里的斧子。 “!!!” 云若夕闪身避开。 那民夫微微诧异,似乎没想到对方能躲过去,但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举起斧头,又砍了过来。 他嘴里的骂言,云若夕是听懂了的,类似她曾经听过的云南话,对方骂她是中原狗。 看来两地的民族仇恨很深。 云若夕避开后没有还手,那民夫却以为云若夕是毫无还手之力,又继续砍。 只是第三次的时候,他的手却被人握住了。 握住他的人不是影魅,而是贺风烨。 “这位兄台,对姑娘家动刀动枪的,怕是有些不妥当。” 那民夫被人拿住手臂,明显露出了一丝抗拒和狰狞,可当他看向制住他的人时,又一瞬间陷入了怔愣。 他似乎没见过像贺风烨这般好看的人,面如芙蓉,水作眸,微微上扬的唇角,三分轻佻,四分雅致,还有三分,是隐在眼角眉梢的浅浅威胁。 “你?” “我不管你是为什么这么仇恨中原人,但对一个不会主动伤害你的姑娘,你的举措还是太过分了些……” 贺风烨说这句话时,用的是一种云若夕听不懂的语言,而看影七等人的表情,似乎也没听懂贺风烨在说什么。 后来云若夕才知道,贺风烨用的是南疆古语,这是南疆地区才出现奴隶制的时候,贵族为了阶级划,专门发明出来的。 这种语言相当古老,在南疆地区流传了数千年,只有真正的贵族,和南疆几大教派的典礼司会使用。 故而贺风烨用这种语言说出来时,那民夫当即陷入了震惊,随后便是下意识的跪在地上,朝贺风烨磕了三个头。 “阿勒桑在上,请饶恕奴仆大不敬的罪过……” 民夫回应的语言,云若夕听懂了,还是他之间骂她时的云南话,但对方说的话,只是近似云南口音,并不完全一样。 故而说到后面,云若夕压根没听懂几句,只知道这个民夫,大概是把贺风烨当成了神一般的人物,各种道歉加显示卑微。 贺风烨和跪在他面前的民夫对话了几句,然后便告诉云若夕:“距离此处三里,有一个村寨,这个民夫是那个村寨的人。 我问过他了,他们村寨最近没有什么陌生人进入,不过除了他们村寨,这附近的山头,还有好几个百人千人寨子,或许有我们想要找的人。“ 云若夕微微蹙眉,看向贺风烨,“你会说这里的语言?” “毒术最初的起源,便在南疆,我跟随师父学习毒术,自然没少跟着他来此地。”言下之意,他会这里的语言,很正常。 云若夕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她奇怪的点,还是那民夫的态度,“那他为什么对你叩拜?” “因为我说的语言,是南疆的古语,又称神语,这种语言非常复杂,是最初南疆的贵族,为了管辖奴隶,区分阶级而创造出来的。” 贺风烨解释道,“因为这种语言很难,并不是所有贵族都能学会,故而能说这种话的人,都会被视为神的使者。 他刚才所说的阿勒桑,就是这种语言里神之使的意思,南疆和中原不同,这里的教派信仰很重,甚至大过王权。“ 所以哪怕贺风烨穿着打扮看上去很像中原人,但他只要会说这种语言,就会被文化程度不高的南疆老百姓视为神的使者。 贺风烨走到云若夕的面前,浅浅一笑,“怎么样小师妹,是不是觉得师兄很厉害?” “嗯……”云若夕虽然很不想让这个臭狐狸的尾巴翘起来,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能会这种她光是听就觉得复杂的语言,的确非常难得。 贺风烨对云若夕这般直接的认同,却是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我大概是有毛病了,你不怼我,我居然还觉得有些不对劲。” “……” 贺风烨简单的开了云若夕两句玩笑,就让那民夫带路,去了民夫所在的村寨。 民夫所在的村寨的确很小,大概只有几十户上百的人家,梯田从山坡上蔓延下去,绿衣盎然。 云若夕看着这景色,不由顿了顿步子。 贺风烨停下来,看着她眼中的向往,不由怔了怔神。 他有许多身份,这些身份让他身处过泥潭,也让他飞上过云端。 他也因此见识过许许多多的人,见识过他们的野心和欲念。 但云若夕不一样,很不一样。 他第一次发现,这世间竟然有人,对这种平平无奇的乡村,生出神往。 云若夕没有过多停留,在没得到慕璟辰平安的消息钱,村寨的烟火和宁静,也无法平复她焦虑的心。 贺风烨等人的到来,明显引起了寨子里的注意力。 只是得益于贺风烨那一口“神语”,村寨的头领对他们非常友好,甚至达到了予取予求的状态。 贺风烨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云若夕面色淡然,心中却不得不佩服,宗教信仰这种东西,真的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至高无上的存在。 比皇权还要可怕…… “换上吧,你们这一身黑衣,在中原地区,是很隐秘,来了南疆,就很扎眼了。”贺风烨让头领拿了不少本地的衣服。 云若夕和影七毫不犹豫的就去换上了。 影魅接过衣服后,却是有些犹疑。 不过现下情况特殊,穿着黑袍的确不便,他也就乖乖的回去换上了。 等他出来,云若夕发现,影魅是一张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国子脸。 她还没来及惊讶,影七就在她耳边道:“影魅大人易容了。” 哦…… 云若夕没有多说,一行人出去接受头领的招待。 影魅明显有些不耐,觉得参加这种活动,是在耽搁找寻主子的时间。 但贺风烨却解释说:“在南疆,住在一个山区里的各个村寨间,有很强的联系,而这些村寨的村人,对这附近的山区河谷也非常熟悉。 让他们帮忙寻人,可比用谍蜂寻人来得快速效率。”毕竟南疆山谷多瘴气,这对谍蜂的方向感有不小的影响。 第757章大白腿 影魅听后没说话,但坐着没有离开的动作,表明他已经被贺风烨说服。 村寨头领欢迎他们的方式,和云若夕曾去贵州苗寨参观千人宴的场景差不多。 长长的宴席,从村中央的祭祀台,摆到了了中央广场的边缘,几乎家家户户,都前来赴宴。 男人们上桌,说笑,女人们则负责做菜,倒酒和照顾孩子。 南疆地区民族很多,但大多一脉相承,有不少文化都是互通的,比如重男轻女这一条,就是去哪个村寨都会遭遇的事。 只是他们的重男轻女,和中原地区的重男轻女不一样,他们的宗教信仰很浓,所有女子和男子一样,都是他们所谓的大地之神的孩子。 故而女子虽是家里的副手,但该有的地位一点也不少,就算招待贵客的时候不上桌,给贵客吃什么,怎么吃,以及如何招待,都是女人说了算。 而且这里的女人,不可以被贩卖,谁要是敢贩卖妇女,就是与大地之神作对,需要接受村子里非常残忍的惩罚。 具体是什么惩罚,贺风烨没说,估计是怕吓到云若夕。 除此之外,这里的女人若是与丈夫不和,还能主动“和离”,只要去神庙祷告,希望能接触婚姻,男方就必须归还女方嫁妆的两倍或三倍作为补偿。 因此,这里的女性,看上去似乎没有中原女子过得好,但仔细比对就会发现,她们的日子和地位,要比中原女性的日子和地位要好得多。 云若夕是这桌长宴上,唯一上桌的女玄,这主要是因为贺风烨谎称,云若夕是他的妻子,这才得到了上桌的待遇。 云若夕没有计较这种口头上的便宜,只要能尽快找到慕璟辰,别说口头上说她是他的妻子,说她是他的奴隶,她都认。 而云若夕对他故意占便宜的顺从,也让贺风烨意识到,小女人是有多在意慕璟辰。 心里为什么有些闷? 贺风烨抬头看了看天,估计是要下雨的缘故…… 云若夕坐在贺风烨旁边,看他和首领攀谈,好几次想说:你不是贺家的二公子吗?到底是怎么抽身来南疆,学习这里的语言的? 可仔细想想,慕璟辰还是慕王府的独子呢,备受大众关注,依旧能分身有术,她这问题也就落回了肚子里。 另外,云若夕还注意到,在这场百人宴中,只要贺风烨说话,那些本在欢声笑语的男人们就会停下来,听他说话。 那一个个陶醉聆听的样子,就好像贺风烨说的话真的成了神谕,哪怕是听一听,都会让他们觉得三生有幸。 云若夕由此,越发理解地理志上特别标注的,南疆地区有浓郁的宗教信仰是怎么一回事了。 酒席差不多持续了半个时辰,期间男人们不断的朝贺风烨敬酒,贺风烨一一喝了,但直到最后,他的脸色都没有变化。 男人们看了越发佩服,说了一大堆云若夕听不懂的话,但从他们恭谨又膜拜的神色里,她不难猜测这些话,都是敬佩和夸赞。 等到酒席散去,首领才开始按照贺风烨的要求,派人去四处打听,附近的村寨有没有人见到受伤的陌生人。 云若夕见头领派了十多个小伙子离开村寨,这才稍微压下了心中的焦躁,回了吊脚楼休息。 这一回去,她就撤掉了身上围着的布裙。 此刻正值盛夏,天气热得不行,尤其是这种深山雨林的环境,身处其中,更是如同处在一个天然的大型汗蒸室。 因此这里的人,衣着都很开放:男子要么赤果上身,要么只着背心坎肩,女子要么穿短袖短裙,要么穿吊带短裤。 总之和现代人的夏天着衣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贺风烨为了照顾中原女子的保守观念,给云若夕和影七的衣衫,都是长袖加长裙。 云若夕想着出去见客,自然忍了,如今回来,自然无法再忍。 正巧招待他们的民夫家里,有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儿,那女儿见云若夕满头都是汗,当即给了云若夕她自己的衣裳。 云若夕也不客气,当即穿上了对方给的蓝色短衫和藏青色的银饰小布裙,化身成了村寨里的一枚漂亮的南疆姑娘。 “阿布依,你,你可真好看……” 阿布依是这里对贵族妇女的敬畏称呼,贺风烨被当成了神使,云若夕自然也跟着升级,变成了这里的贵族妇女。 云若夕穿上衣裳后,把头发扎成了凉快的丸子头,小姑娘见她不喜欢戴帽子,就给了她一条银饰。 南疆银矿颇多,这里的银子并没有大宁那般值钱,几乎家家户户的女子,都有银制的饰品,和银制的护身符。 云若夕也没客气,入乡随俗的接过银链,对着水缸戴上。 看着水里的自己,云若夕想的不是美,而是感慨自己很有先见之明,知道来南疆的时候会入夏,所以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就修剪了头发。 不然,这一大堆头发裹缠在头上,她得闷死。 “阿勒桑回来了——” 照顾云若夕的小姑娘一见贺风烨,就亮了眼睛。 但走来的贺风烨,却是把目光全落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略微惊艳的目光,在云若夕的身上忽上忽下,最后停留在短裙下方,那露出的一双修长大白腿上。 很美…… 这是贺风烨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来的感觉。 第二感觉便是,她似乎并不排斥这里的民族服饰和习俗。 要知道,大部分的中原人对于南疆人的穿着打扮和习俗,都是很看不起的,他们贬之为“没有开化,不知廉耻”。 “你回来了。”注意到贺风烨的视线,云若夕心里尴尬了一下。 作为现代人,她是不怎么在意自己穿短衫短裙,可那也是因为在现代,许多女孩子都这么穿。 如今换了地方,心理的感觉自然有些不一样。 不过贺风烨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大灰狼看见小白兔,她也就压下那股尴尬,一脸正常道:“头领叫你,没别的事吧?” “没什么特别的事。”贺风烨知道她在想什么,不问自答道:“跟我们找人无关,他只是想让我帮忙,翻译几张经卷。” “经卷?”云若夕好奇,“那是什么?” 第758章成何体统 “和大宁的佛经差不多,都是宗教传出的东西,因为这里的宗教经卷都是用古南语写成,没多少人能看得懂。 加之这些村寨距离城镇又太过偏远,已经离开深山的教派诸如拜月教等,都不会大老远的来这些些村寨讲义。 村民们看不懂,便希望我能帮他们翻译一下。” “这样……” 云若夕知道贺风烨帮他们翻译经卷,是人情往来,可找慕璟辰的人情,终究是他们欠下的,“看来我和阿辰又得欠你不少人情了。” “嗯,所以事后我得好好想想,该让你们还点什么,不然欠多了,你们不开心,我也不开心。”贺风烨一副无奈的样子,“毕竟我贺风烨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善人。” 不是大善人吗…… 云若夕没接话,转身回了屋子。 在屋里给云若夕凉水的影七,见到穿着打扮一新的云若夕后,明显有些愣怔。 但琢磨着云若夕不像他们暗影,内力深厚,可以通过调息排热,这里又不是王府,没有冰块冰露可以消暑,她也就没去在意。 只是影七没在意,路过的影魅看见了,却是瞬间移开了目光,见鬼了般道,“你怎么穿……穿成这个样子?” 成何体统!??? 云若夕见影魅一副“对他主子可能带了绿帽子”的惊悚样子,实在有些无奈,“我这是入乡随俗,这里太热,穿那种衣裳会中暑的。” 云若夕本就担心慕璟辰,现在天气一热,心就更加焦躁,只有凉快下来,才能把心冷静,“反正现在又没出去,无所谓了。” “你……”影魅完全不敢直视云若夕,那修长漂亮的大白腿,晃得他眼睛疼。 他很想直接把云若夕打晕,让影七把她用被子裹起来,但想到这里的温度,和云若夕不会武功,只能忍下。 不过,他虽然管不了云若夕,却能管住别人能不能看见云若夕,于是影魅干脆在门口守着,不让任何人进去。 他并不知道,云若夕这样子,已经被贺风烨看过了。 事实上,贺风烨并没有骗他们,这里的山谷雾气和森林瘴气,的确对谍蜂有很大影响,他们分开的七组暗影,过了好几天,没一个寻来找他们的。 而派出去的跑山人,也因为时不时的雷阵雨,耽搁了教程。 云若夕在寨子里焦急等待,等了差不多有五六天的时间。 这五六天的时间里,影魅和影七思考,要不要把分散的暗影召回来,而贺风烨则天天被请去头领那里当神棍翻译。 至于云若夕…… 她表面淡定,每天跟照顾她的小姑娘,说话聊天了解这里的人情风貌,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不行。 这一天,又是暴雨。 云若夕坐在木窗旁往外看去,小青就盘在她的手边,跟她一起看雨,一人一蛇,画面十分和谐,也莫名的……很美。 至少贺风烨看到的时候,就微微失了失神。 此时此刻的云若夕,真的变成了南疆的少女,浪漫天真,无忧无虑,好像一朵幽居在空谷的娇兰,让人忍不住的靠近。 只是,当他们靠近,他们就会发现,少女并不像表面那么纯真好骗,至少她身边那条剧毒无比蛇,会随时了断人的性命。 察觉到有人来,云若夕回过头,眨了眨眼眼睛,“有消息了吗?” 这几天,只要贺风烨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会问上这么一句,可想而知,在她的心里,似乎只剩下了慕璟辰。 贺风烨心里微微撕扯了一下,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 他没细想,只习惯性的忽略,然后开着不大不小的玩笑:“你这是要成望夫石啊。” 云若夕早就没了回怼贺风烨的心思,默默的转过头去。 看来,又是没消息的一天。 谁知她刚这么想,贺风烨便说了声:“已经有消息了”。 “嗯!?”云若夕顿时站了起来,几乎是跑一般的,冲到了贺风烨面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他们找到阿辰了?” 贺风烨被云若夕拉住胳膊,心里有起了异动,只是云若夕摇晃的动作和着急的询问,却没给他时间去感受。 “你先别急,还不确定是慕璟辰。”贺风烨把他得到的消息告知了云若夕,很快影魅和影七也到了云若夕的屋子里。 在南疆,各个村寨的跑山人,都比影楼的谍蜂和暗影更有效率,不过一天时间,就有人陆续回来,汇报附件村寨的事。 只是大多数都没有陌生人的消息,直到今日,有个去了三十多里外的村寨的人回来说,有看到陌生人,贺风烨才来告诉他们。 “在距离此处三十多里山路的布维族千人寨,有出现过一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是名男子,很年轻,关键……很好看。” 一般好看,不会变成消息里被人强调,只有特别的好看,才会被人注意,云若夕一听,就基本确认是慕璟辰。 于是得到这个消息后,云若夕立刻按耐不住,要去那个千人寨,可消息传来时,天色已晚,外面又下着大雨。 再加上山路崎岖,密林容易迷路,云若夕只能在贺风烨的建议下,按耐住着急的情绪,等到第二天雨停的时候在出发。 这一次行程,影魅照旧在沿途做下标记,除此之外,他还留下了一些会吸引谍蜂的小石头。 这些东西都是他们暗影之间联络用的,为的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能够迅速汇合。 于是,在走了差不多三天山路后,分散出去的暗影基本上都赶了回来,与他们汇合,只有一队,也就是被影魅安排,走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个方向的暗影,没有回来。 这个发现让影魅等人心中欣慰,那几个暗影没回来,定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主子,守在了主子身边。 影七将这件事告知云若夕,云若夕担忧一下子就放了下去,看来,他们没有找错,慕璟辰真的可能在那个千人寨里。 而且有暗影们的保护,慕璟辰也肯定是没有大碍的。 但云若夕永远想不到,等待她的,并不是有情人的终于再见…… 第759章忘了一切 影魅的判断并没有错,在抵达布维族千人寨后,他们立刻联系上了剩下的那一组没和他们汇合的暗影。 只是那一组的其中一个暗影,在见到影魅后,神色也好,言行也好,都有些不对劲。 影魅直问道:“主子受伤了。” 暗影点了点头。 “严不严重?“ 暗影点了点头。 “那主子有没有危险?” 暗影摇了摇头。 影魅见此,忍不住发了怒,“你是哑巴吗,让你们汇报消息,你只知道点头摇头,主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人息怒。”暗影单膝跪下,迅速道:“主子坠崖后,被柔苏姑娘救了,虽然受了重伤,但并不妨碍性命。” “柔苏?”云若夕听到的时候,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下意识的不爽。 但她很快,就用理智回骂了自己——云若夕,你丫要讲道理,人家关键时刻救了慕璟辰,你得感谢,别瞎吃醋。 可后来,等她见到了慕璟辰,她对柔苏,是真的一个“谢”字也说不出来。 “柔苏为什么会在那里,她不是跟我师父在一起吗?”云若夕的回答,没有得到暗影的回应,倒不是暗影不尊重云若夕,而是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 “柔苏姑娘因为过去经常来南疆治病,对这一带很熟悉,她救了主子后,就将主子带去了她之前住过的苗寨。” 也就是他们现在找的这座布维族的千家寨。 “在柔苏姑娘的照顾下,主子的伤势基本好了……” “主子既然无恙,那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影魅听到这里,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下,可那石头刚落下没多久,就直接炸了。 因为暗影紧接着就神色复杂的说了一句:“但主子他,他把所有事都忘了……” “哦,忘了所有事……”影魅初听这句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意识到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才变了眸色。 连原本不辨阴阳的声音,都恢复了正常,变成了一道十分清俊的男子声音——“你,你说什么,主子失忆了!?” “嗯。”直到这里,这个暗影的言谈怪异,才总算得到了解释,“大人,主子的情况,我也说不明白,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主子他,他什么都忘了……” 云若夕听到慕璟辰失忆的时候,脑子也是一阵晕眩,但她和暗影们不一样,她第一见慕璟辰的时候,慕璟辰就是失忆状态。 故而她的承受力,要比影魅他们好些,心里也下意识的觉着,慕璟辰这一次,也应该想之前那样,很快的想起来。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她真的太过天真…… “影魅你别着急,阿辰现在没事才是最重要的。”云若夕第一个从慕璟辰的失忆的这件震惊事件里,回过神来。 “我们先去看看,确定他伤好了,就带他离开,至于记忆,这种事不能急,等把他带回去,慢慢跟他说就好。” 云若夕的话,让震惊“失”声的影魅,极快的恢复镇定,点了点头,“夫人说的是。”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把他们忘了的事,再想办法。 一行人准备立刻去找慕璟辰。 但蒙着面的暗影,却忍不住神色复杂的看了云若夕一眼。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见云若夕一脸激动开心,只想尽快见到慕璟辰的样子,便只是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来。 暗影在前面带路,而原本给贺风烨他们带路的村民,早就在暗影到来后,就听从贺风烨的吩咐,回自己的寨子里复命去了。 “这里的寨子都比较排外,就算穿上这里的服装,被他们看到了,发现不是这里的人,也还是会被赶出去。” 暗影将云若夕他们带到村寨的边缘,指了指山脚边缘的那一座吊脚楼,“好在主子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村寨的边缘,我们如果在黄昏的时候潜进去,就不会被人发现。” 为了避免引起麻烦,一行人只能继续耐住性子,在村寨附近的林子里等待日落,可看着不远处的木屋,云若夕是真的恨不得立刻飞过去。 贺风烨看了看云若夕,又看了看那时不时会把眼角目光瞥向云若夕的暗影,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而什么都没察觉到的云若夕,在盯着太阳西下后,终于再也无法控制的,朝山下跑了过去。 影魅等人没有责怪云若夕的着急,因为他们几乎也是同一时间,朝山下跑去,且因为他们会轻功,居然还抄到了云若夕前头。 影七抱住云若夕的腰,带她施展轻功,才赶上了前面的暗影,结果等她们飞到,先她们一步赶到的影魅等人,却都傻站在院子门口,没有进去。 “怎么了,怎么都不进去?” 云若夕没有多想,越过他们就走进了院子,然后便看到不远处的小厨房里,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将另一个女人温柔的抱进怀里。 这一瞬间,云若夕僵硬了。 她仿佛被什么尖锐的声音刺穿了耳膜,让她全身战栗,剧痛不已。 “阿辰……” 陷入石化的云若夕,几乎是靠着本能,在一步一步的朝慕璟辰走近。 小厨房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来了一大堆陌生的客人。 直到云若夕走到门口,抱着佳人的慕璟辰才像是察觉到什么,警惕的朝门口看了过来。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阿辰!” 云若夕见慕璟辰朝她看过来,脑子的晕眩和懵逼,立刻被她强压了下去。 她看着慕璟辰,声音有些止不住的发颤,“你,你没事吧。” 影七贺风烨等人闻言微怔,一般妻子,看见自己的丈夫拥抱着别的女人,大概都会问一句“你在做什么?”。 但云若夕的第一反应,却是问他的平安,足以证明,她对他的爱,已经很深很深。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目光有些晦暗不明,但手里的动作,却是护着怀里的柔苏,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什么人!?” 这是慕璟辰看到云若夕他们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第760章真的动了情 只这一句,就让云若夕肝胆俱裂。 她在得知慕璟辰失忆时,做了不少心理准备。 这准备包括,如何帮他承担起他影楼楼主的责任,如何帮他应付京城里的风起云涌,以及如何陪着他帮把记忆找回来…… 可当真的的见到慕璟辰,云若夕却发现,她居然忘记了做所有准备中,最重要的一项准备,那就是——她该如何面对失去记忆的慕璟辰对她的态度。 恋爱中的人,往往太过浪漫和理想化,被慕璟辰爱宠爱着的云若夕,总觉得,慕璟辰哪怕是失忆了,再次见到她,也一定会有不同的感觉。 事实上,慕璟辰第一眼看到云若夕的时候,的确有不一样的感觉,那感觉甚至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可在柔苏有些害怕的抓了抓他胸前的衣襟后,他便极快的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抽了出来。 “你们是谁?”他再次问道:“也是中原人?” 云若夕对上慕璟辰的目光,整个人像是被重锤击打了般,说不出话来。 因为慕璟辰看她的目光,并不仅仅是在看陌生人,而是在看一个入侵他和柔苏生活的不速之客。 不过云若夕说不出话,不代表别人说不出。 贺风烨看看了看云若夕早已惨白没有血色的脸,又看了看慕璟辰身后的柔苏,他勾起了淡绯色的唇角,“我们是谁,你身后的女人应该很清楚。” 慕璟辰看着贺风烨,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些东西,但显然,贺风烨是个擅长伪装真实情绪的人,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的真实想法,别人就更看不出了。 慕璟辰只能看向身后的柔苏,问:“他们认识我?”这句话虽然是问句的形式,但一定程度上,是肯定句。 慕璟辰就是慕璟辰,哪怕失忆,该有的判断力一点也不少,他能看得出这群人是冲他来的,而且应该跟他很近。 柔苏的目光没有躲闪,面对慕璟辰的问题点了点头,“他们是你的手下,以及……” 以及什么? 最关键的,有关云若夕的介绍,让柔苏微微咬着下嘴唇,说不出来。 慕璟辰看着柔苏苍白的面色,凝重的目光,顿时生出担忧和心疼,“不想说就不用说,他们是谁,我不在乎。” 他们是谁,我不在乎…… 这句话,简直犹若利箭一般,刺穿了云若夕的心脏。 她突然有些站立不稳,好在旁边的贺风烨好像提前预判到了一般,先一步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没让她往后倒去。 “小师妹,你还要继续装哑巴吗?”贺风烨看着面色惨白的云若夕,眸光微微幽暗,“你再不说话,你儿子的父亲可就要成别人的丈夫了。” 儿子的父亲? 贺风烨可以加重的那几个字眼,让柔苏彻底将头埋在慕璟辰的怀里,不敢再抬头面对众人,而慕璟辰却是微微骤缩了瞳孔,十分震惊的看向云若夕。 “你是我的……妻子?” “对,我是你的妻子。”一直处于僵硬状态的云若夕,似乎终于被贺风烨的提醒融化,从冻结的状态走了出来。 她看着慕璟辰,强忍着心中的波涛汹涌,一字一句道:“我是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去的妻子,我和你还有两个快满五岁的儿子。” 还有孩子? 这可就不是普通的,能割舍掉的关系了…… 慕璟辰俊美的眉眼,几乎是一瞬间就凝沉起来,看向了怀里的女人,似乎想要从柔苏那里确认云若夕所说的是真是假。 这一幕落在云若夕眼里,顿时她痛得难以呼吸——什么时候,她和慕璟辰的关系,需要另一个女人的点头来敲实锤了? 而最让她难受的是,柔苏没回答,慕璟辰便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们道:“你们有什么证据。” 有什么证据? 你身体里的雪髓毒和两个孩子体内的雪髓毒算不算? “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回家,就都知道了。” 云若夕不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受过感情伤害的她,很清楚,这世上唯一难以作假的,就是骨肉之间的血脉链接。 爱情始于颜值存于记忆,一旦颜值没有吸引力,记忆不复存在,爱情就会从人的感情记忆里被移开。 但亲情却不一样,它根植在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里,无数个基因染色体都在告诉你,你和他们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 不管你承不认承认…… 所以在慕璟辰质问的这一刻,她没有去抓着慕璟辰,跟他强调他们两人的关系,并细数那些只有两个人知道的记忆。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冷静的告诉他:“你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同胞姐姐,都可以告诉你,你是谁。” 云若夕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再继续看着那两人的拥抱画面,她会不会冲过去拿起菜刀砍人。 她想要先冷静。 影七见云若夕走了,顿时把目光看向了慕璟辰,似乎希望慕璟辰能够追去云若夕。 可慕璟辰不仅没有追出去,反而还拍着柔苏的后背,似乎在安慰柔苏。 看着这样的慕璟辰,影七第一次对自己的主子生出了不满的感觉。 这感觉让她陌生,也让她害怕。 印记的绝对服从,让她无法质疑慕璟辰的选择和决定,只能转身离开,去找云若夕,然后劝慰道:“夫人,你别难过,主子他,他肯定是被柔苏欺瞒了真相……” “才以为他自己没有妻儿,以为柔苏才是他的爱人?” “夫人……” “可是小七,人没有那么容易爱上一个人的。”云若夕抬头看向影七的,那原本清透干净的漂亮眼睛,红尘了刺目的样子。 “他不是那种别人告诉他,我是你的妻子,他就会无条件相信,并付出感情的人。” 云若夕回忆起第一次见到慕璟辰的场景,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都透着清冷,带着与世隔绝般的疏离。 “所以他会喜欢柔苏,是真的动了。” “夫人……” 第761章发泄 “小七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的幸福来得太过容易。”云若夕声音忍不住的发颤,“遇见他,爱上他…… 然后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刚好的爱上了我……”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上天注定好的缘分,只等她穿来,就将这礼物接在手心。 “可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缘分,不止我一个人有。” 终于,云若夕倚靠心底的骄傲,而没有在情敌面前落下的眼泪,在这四处无人的情况下,落了下来。 影七着急的上前,直接拉住了云若夕的手臂,”夫人,你不要这样,主子是因为不记得你了,才喜欢上别人,他只要想起来……” “他要是想不起来呢?”云若夕回看向影七,露出一个笑容,却因为眼里的绝望,让这个笑容比眼泪更让人心酸。 “怎么会,主子当初不是也失忆过,后来几天,就想起来了。”影七着急起来,心中隐隐生出一种担忧——要是夫人放弃了主子,那主子岂不是要和柔苏在一起了? 对于柔苏,影七本来是没有什么坏印象的,相反,她和影楼的其他人一样,觉得柔苏是个好姑娘。 温柔善良,哪怕病体娇弱,也从不给人添麻烦,和行事狠辣手段多端的二长老,完全不像是亲父女。 可如今这情况,她却不得不对柔苏有了新的看法, “柔苏原本是跟白先生在一起的,她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崖地? 其次,柔苏本来也是影楼的人,她身上也有我们影楼暗影独属的谍蜂,要是她想要通知我们,并不是难事。 但她没有……” 光这几点,就足以让影七对柔苏,生出不喜的态度,“夫人,我觉得,主子会移情别恋,指不定是柔苏做了什么手脚。” “她能做什么手脚,苗疆情蛊吗?”这个可能云若夕不是没想过,“可你别忘了,阿辰身体有雪髓毒,他是不会中蛊的。” 影七沉默。 是啊,主子是不可能因为外在的原因喜欢上柔苏的,只能是,因为动了感情…… “夫人……” “你别说了。” 云若夕被突如其来的现实,疼得肝胆俱裂,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更多的问题,“我不管柔苏是怎么救了阿辰的。 但阿辰喜欢上了她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可是夫人,主子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影七始终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她是不怎么懂男女之情,但她当初在影楼,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主子和柔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主子要是会对柔苏动情,早就动了。 怎么可能就因为失忆一下,就喜欢上了? 主子是失忆,又不是被换了心!! “夫人,你别这样,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帮主子恢复记忆吧。” 影七不明白感情的事,只能抓住此事的重点——无论如何,只要慕璟辰恢复记忆,一切的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云若夕抬起头,叹了口气,“小七,你误会了,我现在这样,并不是代表,我放弃了阿辰。” 他是她第一次爱上的人,是她把身心都交托出去的丈夫,更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怎么可能放手? 她刚才那一系列反问,哭泣,都不过是她在面对这件事时,会有的正常发泄,等到发泄完,自然还是要回去面对的。 “走吧,我们回去,看影魅说到哪里了。” “嗯?” 说到哪里? 说什么? 云若夕看向影七,“你不会以为我们走了后,他们还在面对面的发呆吧。” 影七微微一怔,反应过来,是了,不管自己和夫人在不在,影魅应该都会给主子介绍影楼,告诉主子他自己的身世和来历。 云若夕想的没错,影魅的确跟慕璟辰讲了他的身世来历,但听完这一切的慕璟辰,却没有丝毫的表示。 一脸沉冷淡漠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影魅失去耐心,忍不住看向柔苏,“柔苏,我所说的可曾有假?” 影魅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现在的慕璟辰,有多信任柔苏,无论他说什么,慕璟辰都会下意识的看向柔苏,向她确定。 事实上,影魅对慕璟辰“移情别恋”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毕竟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是正常,像他们主子这般优秀的男人,身边更是不应该只有云若夕这一个女人。 多个柔苏也没什么好在意。 但他不能忍受柔苏不告诉慕璟辰关于影楼的事啊。 这还辛亏是他们找来了,要是主子的仇家找来,只有主子一个,该怎么办? 且要是他们不找来,柔苏就一直霸占着主子吗? 这要他怎么办? 影楼怎么办? 其他暗影怎么办? 一想到柔苏这般自私不告诉主子一切,影魅看向柔苏的目光,就多了几丝不善。 还是云若夕好。 当初主子在云若夕那里,云若夕可是想着法的劝主子去看病恢复记忆的…… 果然,这人好不好,还是得比着看的。 影魅突然觉得,云若夕这个夫人很不错,至少人识大体,懂大局,在主子不在的时候,能够处理影楼的事。 在主子为她想要抛下一切的时候,也会提醒对方,不要不顾家人。 事实上,云若夕要是知道影魅这么高看她,她一定会跟他说,去你丫的识大体懂大局,她完全不想这样。 她特么后悔了! 她要是知道会有今天这么一天,她当初肯定会直接和慕璟辰私奔,彻彻底底的远离所谓的国家大事。 这样,慕璟辰和她不会来南疆,也不会遭遇这种狗血的,仿佛八点言情档一样的东西。 “阿辰,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柔苏在影魅的逼视下,终于埋在慕璟辰的怀里,闷闷的发了声。 站在人群后的云若夕听着这声阿辰,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十分的恶心,但她压住了那股恶心,顺着暗影们让开的路,重新走到了最前面。 “不管如何,还是先离开这里。”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道,“南疆和大宁已经开战,我们现在这里,并不安全。” 慕璟辰看云若夕又回来了,俊眉不自然的皱起,如果柔苏说,这个自称影魅的人说的说真的,那么这个女人,还真的是他的妻子。 第762章她居然妥协了 “我知道了。”慕璟辰看着众人的期盼,终于做出了表态,“你们可以先离开这里吗?我想先和柔苏谈谈。“ 谈谈? 是问柔苏想不想回去? 还是问柔苏什么不告诉他真实身份? 云若夕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影七见了,顿时跟上。 贺风烨也一副不关己事的样子走了。 众人之中只有影魅,不怎么放心,怕柔苏在他们走后跟慕璟辰乱说,便装作带人离开的样子,放大听力偷听墙角。 影七见此,想着夫人,便也第一次跟着影魅,违背主子的命令,默默偷听。 让影七略微安慰的事,柔苏面对慕璟辰的质问,并没有狡辩。 她没有说自己是迫于影魅的威胁在撒谎,她很坦诚的告诉慕璟辰,她是因为太过喜欢,因为太想得到,才骗了他,说她是他的爱人。 影七把柔苏的坦诚告诉了云若夕,表示:“柔苏姑娘坦白了,看来,她应该只是一时心邪,才走岔了路。” 只是一时心岔,走错了路? 云若夕并不认同,他们这么多人,证据确凿之下,她根本无从辩解,好好的坦白交代,把一切都归结与太爱,反而能得到原谅。 “小七,你别忘了,她不会武功,还很病弱,是怎么把阿辰救走的?” 影七顿时回过神来。 没错,柔苏是怎么救下主子的? 这一点,不也是她之前最想不通的地方吗? “夫人,我去找一下影魅大人。” 她要去跟影魅说这件事。 云若夕点了点头。 只是影七才走没多久,慕璟辰就从小厨房里出来了。 柔苏并没有出来。 面对所有人投来的关注视线,慕璟辰不偏不倚的走到了云若夕的面前,面容清冷,眸光幽暗,让人看不明白他的真实情绪。 他说:“我想和你单独谈谈。”然后又看向影魅和影七,“如果你们再偷听,就不要再说是我的属下。” 影魅和影七心中一惊,原来主子知道他们在偷听,可主子完全没有阻止,是不是代表主子其实也担心柔苏会说谎? 影魅和影七还没来得及确认这点猜想,云若夕就已经和慕璟辰走远。 两人来到了云若夕来时的山坡上。 等到足够远,远道影魅等人一定听不到的距离,云若夕顿住了步子,淡淡道:“你想让我把柔苏带回去?” 慕璟辰没有想到云若夕会先他一步开口,毕竟这种时候,明显是要承担一切的男人先开口。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云若夕开口的第一句,居然不是跟他强调两人的关系,而是直接说出了他单独找她的目的。 “我同意的话,你打算怎么安置她,如果我不同意,你又会如何做?”云若夕没有看向慕璟辰。 因为她害怕,害怕看到他的冰冷的面容,害怕看到他看向她时那装着疏离和陌生的眼睛。 夜幕已至,山脚下的村寨,已经点起了万家灯火。 慕璟辰静默片刻后,回答:“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娶她。“ 呼吸凝滞。 原谅他不止是想带她走,他还想娶她。 云若夕从来都不知道,这世界,竟有人可以靠一句话,就彻彻底底的杀了她,将她踩在脚底,伤得满目绝望。 “柔苏告诉我,以前的我很爱你,我也相信,我曾经,应该很喜欢你……”慕璟辰抬手抚着自己的胸腔。“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定期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是吗,只是熟悉啊……“云若夕回头看向他,宛若天池境湖的眸子里,映出他对她的疏离。 “你这句话,难不成是想告诉我,你只是曾经喜欢我,但现在拥有另外一个身份的你,那个柔苏给你的身份,你便对我没了情谊?” 慕璟辰回望向她,“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但此刻、现在,我的心里,只有柔苏。我不想说好听的骗你,也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不想看到她难过,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让我难过?”云若夕实在忍不住了,她很想保持冷静,别让自己变成泼妇。 但她实在忍不了。 面对云若夕的怒吼,慕璟辰并没有露出嫌厌的神色,微微开启的薄唇,只淡淡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云若夕紧紧的盯着他,“我只想问你,你提出这一的要求,难得就没想过我是什么感觉? 你难得就不怕,当你想起了过去,想起了我们的爱情,想起了和你对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你会伤害到被你现在娶了的柔苏?” “不会。” “哈?” “不会伤害到她。”慕璟辰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回答,“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嫁给我,也活不了多久。” 他顿了顿,“你,不必如此……” 她不必如此? 不必这般斤斤计较不让他娶她吗? 云若夕笑了,只是笑得特别难看。 “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这般坚定的想要娶她,是因为知道她身体不好,时日无多,所以想要她死而无憾?” 慕璟辰没有说话,算是在默认。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对得起我吗?” 慕璟辰抬眸看着云若夕,微弱的光线,让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模糊,“娶她,是现在的我所想要做的事,将来会怎么,将来再说……” 言下之意,现在的他,只喜欢柔苏的他,只想对得起柔苏,只想柔苏快乐。 至于她云若夕…… 那就等将来的他想起从前,回到那个爱着云若夕的他,再去弥补。 真不愧是人形狐狸啊,想得可真周到,强行把自己分成两个人——现在的他,未来的他,然后分别对两个爱上的女人负责关心。 “你还真是爱了,就认认真真执执着着的爱啊。”云若夕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很累,很想休息。 对于慕璟辰现在,这种不顾一切,只想柔苏不难过的做法,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因为,曾经的她,也感受过他这样的深情。 “你想娶她就娶吧,但有一点,我要告诉你,别碰她,一根手指都不能碰!” 只有这样,她和他之间,或许还能有一个未来。 第763章呕吐 慕璟辰听到这个要求,眸光微动,似有诧异,却不是因为要求本身,而是没想到,云若夕会这般干脆的同意。 他没了记忆,对云若夕这个人,自然不太了解,但他观人入微,可以从其他人对云若夕的态度,猜测到,她并不是个能容纳自己丈夫另娶她人的女人。 不过不管怎样,她能同意,这结果终归是好的。 “她身体不好。”微顿之后,他说出了这句话,言下之意,是想告诉云若夕,柔苏这样的身子骨,他是没有碰过的。 无论成亲前,还是成亲后。 可云若夕听后,却忍不住冷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身体好的话你就要碰,是吗?” 慕璟辰沉默,没有回答。 光线越来越暗,让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模糊。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想再看了。 “我累了。” 云若夕仿佛低喃般的吐出这三个字,便直接走了。 慕璟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跟上,但始终保持着一个不失礼仪的距离。 柔苏和慕璟辰所在的这个村寨,是当初二长老带柔苏来南疆治病时,找到的落脚点之一。 为了方便治病,二长老甚至给他和柔苏伪造了身份——父女两是山里的采药人,每隔一段时间,会拿药出去贩卖。 故而二长老和柔苏很长一段时间不在村寨,并不会引起人过多怀疑。 这一次柔苏回来,带了个受伤的陌生男子,村寨里的人自然都十分好奇。 柔苏跟村人解释,说她上次和父亲去南关城卖药,遇上了好人家,父亲就把她嫁了。 结果因为南关城战乱,她父亲和丈夫的家人都死在了战乱里,她无处可去,自然也就回来了。 布维族的村寨,不像其他地方的苗寨、土寨等,有不少的蛊医和巫医,这里的医者很少,二长老在村寨期间,治好了不少当地人的顽疾。 柔苏本人也会一些医术懂一些药草,自然也就得到了村寨人的欢迎,和慕璟辰在这里住了下来,直到云若夕他们找来。 云若夕回去的时候,影魅已经安排暗影们,去熟悉村寨的结构建筑,及附近的情况了。 至于柔苏,在慕璟辰出来找云若夕的时候,就开始在小厨房里忙碌,给多出来的二十多号人准备晚饭,格外善良的样子。 但影魅和影七却都不放心的盯着她,觉得她很有问题。 云若夕和慕璟辰回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点起了柴火。 好在夜晚风凉,用火照明并不是很热。 云若夕和慕璟辰两人回来后,具是一言不发的状态。 柔苏看到慕璟辰,下意识的想要上前,可看到云若夕在,她迈步的动作,就顿了下来。 “小师妹,师妹夫,你们谈完了?”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贺风烨,毫不忌讳的离开这个山脚木屋,去外面晃悠了一圈。 一回来,他也不客气,第一次喊了慕璟辰一声师妹夫,便走到中间的大方桌,坐了下来。 贺风烨喝了一口温汤,然后便夸赞道:“嗯,这汤不错,没想到柔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好似需要人伺候才能活着,却也能洗手作出这般美味的羹汤。” 柔苏谦虚般的笑了笑,一副没听懂贺风烨话中深意的样子。 慕璟辰却是微微蹙眉,冰冷的看向了贺风烨。 贺风烨完全一副没注意慕璟辰目光的恣意样子,对云若夕招了招手,“来,小师妹,坐下吃点东西,你为了找你的相公,好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云若夕能感觉到,无论是一开始对慕璟辰的师妹夫称呼,还是对柔苏的明夸暗讽,贺风烨都是在帮她。 只是漫步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贺二公子,似乎忘了,这世间的爱情,大多盲目。 如今的慕璟辰喜欢柔苏,只在意着柔苏,就算贺风烨把她说得再好,把柔苏说得再差,他对她也只有愧疚。 而对柔苏才是爱情。 云若夕压住心中的怨怒,面色平静的坐了过去,拿起筷子,一副要开吃的样子,但看着一桌子的菜,她却是伸不出筷子。 旁边的柔苏见了,顿时欣慰的笑了起来,好似云若夕能坐下来吃她做的东西,就代表云若夕原谅了她一般。 事实上,云若夕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才顺着贺风烨的招呼坐了了过去,现在坐下后,她举起筷子,完全不知道该放在那里。 柔苏见此,连忙上前,给云若夕热心夹菜,“夫人,我随便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这个小蘑菇,是这里山上独有的,很鲜美,夫人可以尝尝……” “呕……” 云若夕看着柔苏夹到她碗里的菜,心里突然泛起了恶心,而这恶心的感觉一上来,她居然真的忍不住想吐。 看着云若夕突然抬手捂嘴,柔苏顿时觉得被云若夕打了一巴掌,委屈的红了眼睛。 “夫人,你,你这还是在怪我吗?我知道,我狼心狗肺,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太爱阿辰,这才……” 柔苏还没说完,不远处的慕璟辰就立刻过来,抱住了她,“不必解释。” “阿辰……” 柔苏看向护住她的慕璟辰,一脸欣喜,她本以为慕璟辰和云若夕单独出去,慕璟辰很有可能会被云若夕说服。 没想到他还是只在意着她…… 慕璟辰将柔苏护在身后,冰冷不悦的目光,顿时冰冷的扎在了云若夕的身上,“不喜欢吃就不要吃,没人强迫你。” 哈?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就已经抱起被云若夕“侮辱”后,一脸委屈难过的柔苏走进了小厨房里,咚的一声关掉了厨房的门。 影七看得着急,“夫人,你就算怨恨柔苏姑娘,也不要……”在主子在的时候,表现得这般明显啊。 而且这种表现方式,也太愚蠢了些…… 影七表示,跟着云若夕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见过云若夕这般愚蠢的一面。 但事实上,云若夕是真的想吐。 在场之人,只有贺风烨瞧出了云若夕是真的不对劲,直接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看,贺风烨的眉头便下意识的微微蹙起。 第764章奇怪的感觉 脉象好奇怪…… “贺公子?”影七见贺风烨微微皱起了俊眉,这才意识到,她和主子,甚至其他人都误会了云若夕。 云若夕并不是想为难柔苏,而是真的不舒服。 “贺公子,夫人她?” 贺风烨没有说话,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不停变化,没有规律,哪怕是中了剧毒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的表现。 难不成是因为她身体很特别,才导致了这样的现象? 贺风烨心中惊异之极,却没有特别表现。 只根据她的症状,和她这段时间的经历,判断道:“应该是之前不规律的饮食伤了肠胃,没有大碍,但需要好好养护,否则,小病也会变成大病。” “多谢贺二公子。” 云若夕明显难受的不能说话,影七便代她给贺风烨说了谢谢。 贺风烨恢复成笑意盈盈的正常样子,指了指自己的脸,“小师妹,让丫鬟说谢谢,还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云若夕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没有动作。 贺风烨也知道云若夕不会亲他,很自然的坐正,看向了不远处的小厨房,“小师妹,你说你,为了救你的心上人,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一个小瘦子,如今连肠胃都败坏了,人家呢,却还以为你在为难他的小情人。” 贺风烨回眸看她,“你就不解释一下的?” 解释? 解释什么? 误会就误会吧。 反正他现在的心,就只有那个卑鄙无耻的女人。 自己即便没什么错,也得不到更柔和的目光。 贺风烨见云若夕长睫如蝶翼,沉寂的落下,突然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深处却居然有些开心。 这难道是在幸灾乐祸? 贺风烨没有多想,从自己的行囊里,拿了治肠胃的药给云若夕服用,等到云若夕感觉稍好可以说话了,他才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带他回家。”云若夕从开始到现在,目标都没有变,那就是把慕璟辰带回家,带回那个属于他们的家。 “可是他明显不想走啊。”贺风烨看了看影七,又看了看皱眉的影魅,“影楼的情况,我还是清楚的,影楼的所有人,都不得违抗楼主令。 要是慕璟辰不想走,影魅他们也不能强行绑走他,只能留在这里,陪着他……” 云若夕看向影魅,见对方点了点头,便知贺风烨没有在开玩笑,“他刚才单独叫我出去,是想告诉我,他想娶柔苏。“ 什么!? 这话一出,影七就瞪圆了眼睛。 而影魅,虽然没过多惊讶,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因为在他看了,主子不想走的原因,八成是因为柔苏。 他讨厌一切会干扰主子做事的人,包括曾经的云若夕……当然,现在这个干扰因素,变成柔苏了。 “今晚就先这样吧。”云若夕脸色苍白,“我很累,想先睡一觉。” 具体的事,明天再说。 “行。”贺风烨起身,“那你是要跟他们睡在这里,还是跟师兄我走,去住单独的大房子?” 云若夕不明白,“大房子?” “你以为在你在和你的情郎说话的时候,我在做什么?”贺风烨轻笑,“当然是继续用我这神使身份,去给自己找住处了。” 他看了看小厨房,“这种抛妻弃子,和抢人夫君之人住的屋子……啧啧,很脏的,我这个人有洁癖,受不了。” “……” 贺风烨的一袭话,说得众人一阵沉默。 贺二公子怕是忘了,他在京城可是有一大堆桃花债没有解决的。 而且论渣男属性,他自己也不少吧。 贺风烨似是看出了云若夕等人心中所想,潋滟的桃花眼,泛出轻嗤般的浅笑。 “小师妹,你师兄我虽然好美人,却向来都很有原则。,一不碰有夫之妇,二不坏有情人感情,当然了……” 他微微俯首,靠近云若夕,“小师妹你,是例外。” 云若夕抬眸,对上他含情带笑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的笑颜,仿佛花开一夏,惊艳了时光。 影魅瞧着贺风烨靠近自家夫人的举动,明显皱起了眉头,只是未等他出手阻拦这登徒浪子,贺风烨就已经起身退后三步。 “好了,小师妹,做选择吧,你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云若夕瞧着贺风烨宛若春风一般的清俊笑容,呆了呆,似乎觉得贺风烨问她的,并不只是表面上,这个去哪里过夜的问题。 他在问她的心,是否要委屈自己,坚守在一个忘情忘爱,转身便去了别人那里的男人。 “小七,你去问一下,这里有多余的房间吗?” 影魅他们都是受过训练的,睡在树上已经成了习惯,云若夕让影七问多余的房间,明显是在问是不是有房间给她睡。 贺风烨听到这个回答,便明白,云若夕的选择是后者,她还是想要留下来,陪在那个男人身边。 真傻…… 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立刻转身,对云若夕这个蠢女人,不再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脚下的步子却始终没有移开。 他在等影七的结果—— 影七听从云若夕的命令,去了小厨房门口,敲门问房间的问题,很快就得到了柔苏的回答:“有的,夫人可以住我的房间……” “那柔苏姑娘,你住哪里?” 回答影七的,是慕璟辰,“她和我住一起。” 云若夕听到这里,顿时站了起来,“那不用了,小七,我们走。” “嗯。”影七回头看向云若夕。 她知道,云若夕这般,是不想让慕璟辰和柔苏住在一起。 “影魅留下。”云若夕看了影魅一眼。 影魅点了点头,论名正言顺,云若夕才是正儿八经的楼主夫人,他自然还是偏向云若夕的,“夫人放心。” 他会保护好主子,也会看好那个心怀叵测的女人。 云若夕迈步走向贺风烨。 贺风烨看着她走来,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变得十分复杂。 心脏处有细微的疼,但眼底里,又有抑制不住的欢喜。 这种奇怪的,患得患失般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 第765章云若夕中蛊 “我扶你。” 贺风烨很自然的过去,扶住了走得缓慢吃力的云若夕。 云若夕想甩开他,但动了动手后,便选择了放弃。 她真的好累。 身体,和心,都好累好累。 眼见云若夕有晕过去的架势,贺风烨眸光一紧,干脆抱起了她。 “夫人……” 影七追了来,想接过云若夕,但贺风烨没给。 影魅看到了这一幕,却并没有来帮忙,有影七在,主子应该戴绿帽子,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还是盯紧那个叫柔苏的女人。 无论是影七之前给他的提醒,还是他自己的判断,他都知道,柔苏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问题。 只是现在主子护着她,他连靠近审问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远远的观察了。 …… 贺风烨抱着云若夕,领着影七,去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家吊脚木楼里。 木楼的主人,明显已经被贺风烨折服,对他很是客气,面对贺风烨带了两个女人来,也没有任何疑问。 云若夕被贺风烨轻放在床上,贺风烨一边给她把脉,一边询问当地人,有没有他需要的几味药草。 好在南疆地区,植被丰盛,药材繁多,这些村寨的村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不少药草。 贺风烨要了几味常见的药草后,对方很快就给他拿了过来。 贺风烨先是给云若夕的手臂和小腿施了针,然后又用艾叶裹成条,让影七给她褪下衣裳艾灸后背,自己则亲自去了厨房给云若夕熬药。 等到贺风烨药熬好,云若夕便像是被定了生物钟一样醒了过来。 贺风烨坐过去,要给云若夕喂药。 影七试图接过药代替贺风烨去喂,毕竟贺风烨的喂药,是让云若夕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怀里……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可贺风烨却没有把药给影七,反而吩咐:“去拿个盆来。” 影七本想拒绝,可瞧着云若夕奄奄一息的神色,和贺风烨那一脸冷肃的样子,她便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忙去找了一个铜盆。 等她回来后,贺风烨便开始给云若夕喂药,但云若夕昏昏沉沉,完全喝不下去,贺风烨便捏着她的喉咙强灌。 那粗暴的方式,完全不像是在喂药,而是在谋杀。 影七当即忍不住道:“贺二公子,你要是不方便,喂药可以由我来。” 她以为贺风烨这般,是因为对不肯喝药的云若夕没有耐心。 贺风烨却是凌厉的看了她一眼,“不想她死,就站在那里别动。” “你!” 贺风烨在人前,总是一副风雅俊逸,洒脱自在的样子,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只要望过来,便带上了三分柔情。 这也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就总能惹上桃花债的原因。 影七见过贺风烨不少次,从未见过他这般阴沉的样子,桃花色的眉眼深处,仿佛结了寒冰,稍不注意,就会将人冻死。 她意识到什么,立刻按照吩咐站在旁边,没有出手,眼睁睁的看着贺风烨,用这种粗暴的方式给云若夕灌药。 云若夕很是痛苦,她的身体似乎很抗拒贺风烨喂她的药。 她不断的挣扎,想要离开贺风烨的禁锢,但贺风烨的力气极大,她又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由他这般对她。 药水顺着喉咙而下,进入气腔,呛得云若夕剧烈的发颤,但因为贺风烨对她的控制,大部分药水还是顺着食管进入了胃部。 于是很快,云若夕的胃里就开始剧烈翻滚,生出那股让她熟悉的恶心感觉。 这一次,她没有再干呕,而是直接吐了出来。 这时候,影七拿来的盆就起作用了。 云若夕不断的呕吐,黑色的药汁混扎着胃液,悉数落在了盆里。 影七敏锐的发现,那些呕吐物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继续吐。” 贺风烨略显冰冷的声音,在云若夕耳边响起。 他抚抱着她,左手慢慢的从她的尾椎骨,推拿而上,用一股温暖的力量,帮她把体内的异物都排了出来。 等到云若夕吐到没东西可吐的时候,贺风烨重新把了她的脉,发现脉象恢复了正常,这才微微松开了眉眼。 但眼底的寒意却是越来越重。 “她中了蛊。”贺风烨看向盆里,那些在药水里奄奄一息的,细小的虫子,“而且应该就是在刚才。” “在刚才?”影七又惊又怕,惊的是云若夕到底是怎么中蛊的,为什么她也好,云若夕也好甚至贺风烨都没有察觉。 怕的是,今日若是没有精通毒术的贺风烨在,云若夕的呕吐,怕真的要被当成肠胃病,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发死去。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柔苏的在给她夹菜的时候,下的手。”贺风烨扯了扯嘴角,笑容绝艳,有些阴冷。 “我倒还真是小瞧了她,居然知道用这种举动,靠近小美人,然后在我去看慕璟辰反应的时候,直接下手。” 贺风烨对云若夕的“小美人”称呼,让影七有点介怀,但现在这个关头,也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候。 “贺二公子的意思是,这蛊毒是柔苏在给夫人夹菜的时候,给夫人下的?”影七微微皱眉,“可是为什么小青没有反应?” 要知道小青可是万蠱蛇王,别说一般的蛊虫,就是最厉害的蛇蛊,也只是它的食物,“平时但凡有什么毒物靠近夫人,小青都会冒头。 如果柔苏真的给夫人下毒,小青不可能没有反应。” “可如果不是她,能做到这种事的,在场的人力也就只有我了。”贺风烨看了眼影七,“那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害她?” “……” 影七没啃声,本来贺风烨跟他们就是敌非友,对夫人下毒手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作为暗影卫多年,她有最基本的判断。 贺风烨刚才对云若夕的紧张程度,实在不像装出来的,再说了,他要真想害云若夕,又何必救她? “万蠱蛇王没有反应,只能是因为,它没法反应。” 贺风烨将吐晕过去的云若夕抱扶着,倚靠在他身上,然后直接伸手,扯下了云若夕腰间的蛇囊。 第766章不敢相信 影七走近一看,便见小青蛇盘在里面,闭着眼睛,好像睡得很熟的样子。 “这?” “万蠱蛇王虽不惧世间万毒,但有种东西却会影响它的生息。”贺风烨看向影七,目光有些凌厉,“那便是温度。” “温度?” “没错,万蠱蛇王再厉害,也是蛇类的一种,具有蛇的共性,只要感觉道冷,它就会忍不住睡觉。” “可是,这里怎么会冷?”影七看着云若夕露在外面的小腿,“现在可是盛夏,蛇虫鼠蚁最活跃的时期。” “影七啊影七,我都说到这里了,你还没反应过来?” “嗯?” 贺风烨看着她,微微摇头,“究竟是影楼的暗影卫一代不如一代,还是你已经猜到了结果,却不敢说出,或者不敢去信?” 说着,贺风烨直视着影七的眸光,微微一凝,那双漂亮迷人的桃花眼,突然如同黑夜中亮起的猎豹之眸,让她有些呼吸凝滞。 “你的意思是——”影七听着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是主子?”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是吗?”贺风烨淡笑道,“万蠱蛇王的毒可以克制雪髓毒,同样的,雪髓毒对这世间的蛊虫都有克制的能力。” 若是慕璟辰亲自出手,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小青陷入沉睡。 “可是,这怎么可能?”影七难以相信,“主子对夫人……”那可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影七认识跟谁慕璟辰多年,从未见过慕璟辰对任何一个人,有对云若夕那样的温柔和宠溺,“主子怎么会对夫人?” “为什么不可能?”贺风烨冷视着不愿相信的影七,“别忘了,他现在放在心里的人,已经不是云若夕了。” “可是……主子也不是会做这样事的人啊。”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能制得住万蠱蛇王?”贺风烨冷笑,“不是我自己自我贬低,对付万蠱蛇王,连我都很难做到。” 影七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可事实太符合逻辑——主子和夫人单独谈话在前,柔苏后面下手,两人简直就像是早早的商量好了,要对夫人下手。 而且,主子和柔苏对话的时候,完全知道他们在偷听,那会不会是主子用了传音入密的本事,在和柔苏商量这件事。 可如果顺着这个方向往下想,那就是在说,想要杀云若夕的,不是柔苏,而是现在爱着柔苏,不愿柔苏难过的主子本人了。 “我,我不会相信……”影七实在不敢再想下去,在她心里,主子虽然在做事方面,从不心慈手软,却也不是一个不重情义的人。 他当初会放过二长老,就是有对二长老和柔苏的情义,如今知道夫人是他的妻子,两人还有孩子,他断不可能做出这样的绝情之事。 贺风烨一眼就看穿了影七的想法,冷笑着嘲讽道:“他的确是很讲情义,所以让柔苏下的蛊毒,并非致命的蛊毒。 只是一种苗疆十分常见的虫蛊,普通人中了这样的蛊虫,会食欲不振,昏昏欲睡,看上去就像是得了肠胃病般陷入虚弱。 这种蛊,看上去好像很严重,但其实很挑生存环境,只要去一个较为干燥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蛊虫自己就会死。 所以,不难猜想,你家主子原本的想法,应该想让云若夕生病,然后再以她在此身体水土不服为由,让你们把她送走。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到他和小情人双宿双飞的好事了。“ 竟然是这样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影七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些。 只要主子不是要对夫人下杀手,一切都还好说。 不然,她可能会面临信仰崩塌。 而且,光凭她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在主子的手下,保住夫人,毕竟主子想杀的人,还没几个至今还活着的。 “不过你们主子没有杀机,不见得那个柔苏没有。”贺风烨提醒道,“别忘了,柔苏可是很清楚,小美人并非普通人。” 影七抬眸,“你是说,夫人的血……” 贺风烨不再看影七略显苍白的脸,而是回头看向了怀里昏迷不醒的云若夕。 他眸中的冰冷没有消失,但清俊的眉眼深处,却是多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 “那女人下的蛊,的确是一般的蛊,可她的血太过特别,大部分蛊虫遇到,会立刻死去,有些蛊遇到,却会像是得到十全大补丸一样,变得厉害无比。 更有甚者,会产生变异,变成另外一种蛊虫,而这,也是为什么蛊之所以被叫做蛊,而不单纯的叫做虫的原因。” 贺风烨转眸看向盆中,那些到现在都还没死的小细虫,“蛊之所以为蛊,就是因为他们具有强烈的适应性和变异性。” 眼见那些小虫,不仅没死,还试图从药水里爬出去,贺风烨吩咐道:“这些虫已经变异,留着会后患无穷,拿艾草来,扔进盆里烧干净。“ 影七不太同意,“不行,得留着它们,这是柔苏毒害夫人的证据。” 贺风烨看向影七,忍不住的好笑,“影七,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说,你是不是跟你们家天真的夫人呆太久,也染上她的蠢劲?” 影七微微蹙眉,“贺二公子,我知道你和主子互相不对付,但主子是什么人,我很清楚,就算失忆了,他也不会失去基本的判断力。” 言下之意,她家主子绝不会因为现在爱着柔苏,就枉顾柔苏迫害云若夕的事实。 贺风烨摇了摇头,“真是一群把慕璟辰当神的傻子,魔宫的人还想策反你们,果然是比你们还蠢。” 影七神色陡冷,“你知道魔宫的事。”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贺风烨冷漠的看向影七,“别忘了,我并不只是京城贺家的二公子。” 他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毒医高徒楼子溪,他有太多办法,人脉,和途径,得到各种江湖上的消息。 “直接跟你说好了,你要是想你家夫人再惨一点,大可以去找你家主子,告诉他,你家夫人的血很特别,可以滋养蛊虫。 这样,你家主子或许就不会想着靠他自己的身体,镇压柔苏体内的蛊虫,而是直接把你家夫人当取血工具。 第767章不该有的变化 影七瞳孔微缩,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般,变得极为清醒,“你的意思是……柔苏她,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在云若夕身边有贺风烨,所以这些手段,不一定会杀死云若夕,所以柔苏的真正目的,并不是毒死云若夕。 “她只是想让担心夫人的我,告诉主子,夫人的血,可以续她的命!”影七说完这句话,提着长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她想杀人! 杀了那个叫柔苏的女人!!! 影七自家族被灭门的那天起,就失去了许多人该有的情绪,无论是执行任务,还是处理人际关系,她的心中,都不会有太大的波澜。 这不是训练的结果,而是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父母兄长,这些所有至亲之人死在她面前时,她封闭了自己的缘故。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影七开始有了情绪。 就像是石化的雕像,被人一笔一笔的画上了动作和表情,她开始会感到开心,感到着急,感到难过,以及像现在一样,感到愤怒。 影七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贺风烨明显也看出来了,沉声提醒道:“你要是现在冲过去,不仅杀不了那个女人,还会正中对方下怀。” 让慕璟辰调查出此事。 影七红唇紧抿,清秀的面容,仿佛冷得可以滴出水来。 “一切等她醒来再说。”贺风烨重复了一边,“拿艾草和火把来。” 影七深呼吸一口气,照着贺风烨所说的去了。 贺风烨目送走影七,便回头看向怀里的小女人,他帮她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粘在脸上的额发,然后才慢慢的扶着她躺下。 等她躺好,他才再次用三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 脉象还有些急促,但所幸已不再是刚才那种乱象丛生的样子。 贺风烨回想刚才的脉象,忍不住再次蹙眉。 那样的脉象,真的太过诡异。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难不成,是因为蛊虫在她身体里变异,才引起的这样的情况? 可南疆密教里的毒人,他也是研究过的,那些毒人也有毒血,也会让蛊虫变异,但表现和脉象,都不像云若夕这样。 贺风烨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 只是,云若夕的身体终归有些特殊,他不敢保证她现在的情况,是真的没事,于是,在云若夕睡下后,他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准备守夜。 影七照着贺风烨的吩咐,处理完那些变异蛊虫后,便看到这么一番场景,她有些迟疑,“贺二公子,多谢你救了我家夫人,今夜还是我来守吧。” “你是大夫吗?”贺风烨睨眼看向她,“你能看得出她的情况是好转,还是恶化?“ “……” 蛊虫不都已经吐出来了? 难不成还有什么问题? 影七目露担心。 贺风烨看着她一笑,“你放心,她应该没什么事了,我现在,只是有些不困,你要想守,可以守后半夜。” 如果云若夕上半夜没事,下半夜应该也就没什么太大问题。 影七想了想,觉得有贺风烨守着,比她守着有用,也就点了点头,去了木床对面类似榻榻米一样的木板上,闭目休息。 贺风烨回眸看着床上的云若夕,目光从她的额头,慢慢的移向她的樱唇。 她是一个美人,但最美的地方,在她的眼睛。 她的特别,也在研究。 如今安静的闭上,倒是显得有些普通,可这样的普通和微微苍白的面色,交叠在一起,倒是让左胸腔里的物件,牵扯些疼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了他和她相遇,想起了他和她的第一次对打,也想起了他曾开玩笑般的,将吻落在她雪白的面容上。 他从来不是君子,所以在看到好玩有趣的小东西时,总是忍不住逗弄一下的;他也是很正常的男人,所以在有想要的感觉时,也会顺着身体的感觉,占她的便宜。 但这些,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也都是他给自己这不属于自己的生命里,任性添加的意外。 她对他而言,始终只是一个有意思的研究物,和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物件,而她和他的关系,也只是一个打趣和被打趣,以及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却在悄然改变——他开始在意她的情绪,开始在意她的想法,开始在意她的安危。 然后做一些,在他自己看来,根本毫无意义的事…… 这样的情况,他根本没有预料到。 而显然,这样也绝不是他自己想要看到的自己。 所以—— 贺风烨瞧着云若夕眯了眯眼睛,她和姓慕的还是赶紧和好吧,这样,自己那些不太受控制的情绪,才能沉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 云若夕是在第二天上午醒来的。 一醒来,肚子就在咕咕的叫,显然饿得厉害。 贺风烨要了这里的特长香米粥,给云若夕垫了肚子,然后再把了一下脉,发现脉象恢复正常,只是有些气虚,这才略微放心。 云若夕并不知道自己昨晚吐了蛊虫,只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喝了药,然后吐了,再然后就靠在了人怀里睡了过去。 影七和贺风烨似有默契般的,没有告诉她真相,她便不知道慕璟辰和柔苏对她做了什么,单纯的以为自己只是肠胃不适。 看影七担忧不已,她还劝慰道:“小七,我没事的,这个情况,也就是因为我连日来,没好好吃饭的缘故,只要好好吃饭,规律作息,身体很快就会恢复。” 影七没做声,只神色不明的点了点头。 三人是在这里吃了午饭后,见到影魅的。 影魅一来,就看向云若夕道:“夫人,主子不肯跟我们回去。” “为什么?”云若夕神色不动,但微微发颤的指尖,却暴露了她的情绪,“我昨日不是已经答应他,让他可以带柔苏回去了吗?” 她甚至还强压着自己的心,同意他可以娶她。 影魅面具下的眼睛,燃起了明显的怒火,“还不是因为柔苏,她突然身体不舒服,主子担心她,便不想让她远途跋涉。” 第768章女人这种生物 “哦。”云若夕长睫微垂,果然是因为那个女人啊。 影七听到这里,忍不住道:“我们可以背她抬她……” 影魅打断影七,“你以为我没这般建议过,可主子现在把她当易碎的瓷瓶,生怕她有一点闪失。”根本听不进去。 “那你有没有说过,云若夕的血可以帮那个女人续命?”贺风烨不紧不慢的插话进来。 影魅的眸光顿时一亮,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了,他看向云若夕,刚准备开口说,夫人可以用这一条,让主子答应回去。 贺风烨就制止道:“看样子是没说了,也幸好你没说。” “什么意思?” “你要是说了,你们夫人会有什么下场,你可能想象到?”贺风烨转着手里的青玉指环,看向影魅。 影魅愣了愣,然后便反应过来。 现在的主子,一心只想着柔苏,要得知云若夕身上的血可以供柔苏续命,主子或许会把云若夕当采血工具。 这对云若夕而言,的确不公平,也太过残忍。 “可如果不这样,主子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影魅也是人,也有人会有的私心。 而他的私心,便是让慕璟辰回到大宁,回到影楼,而不是在这里,当一个乡野村夫,陪着一个病怏怏的女人。 “可也不能让夫人牺牲啊!”影七为了云若夕,第一次怒怼了上司。 影魅没注意到影七的异常,下意识回答道:“夫人怎么就牺牲了?不过是用一些血而已,等到主子回到大宁,让小医仙治好脑袋,恢复记忆,夫人自然不用再献血。” 要知道当初云若夕拿血救柔苏的时候,主子那眼神冷沉得,简直可以冻死除了云若夕以外的所有活物。 “可是……” “好了,小七,影魅说的没错,不过是一点血而已。”云若夕淡淡一笑,“我一路走来,就是为了带他回去。 为了他,我连命都可以不要,一点血……”云若夕顿了顿眼神,“又算得了什么?” 众人静默。 影魅本是不觉得这办法有什么不妥的,可瞧着云若夕的笑容,和她说出的这句话,他却突然生出一种名为愧疚的东西。 “影魅,你回去告诉他,我可以救柔苏,但条件是,他要立刻跟我我回去治病,如果不答应……” 云若夕笑了笑,“反正我来这趟,也做好了不活着回去的打算,他要是想让你们绑了我,强行取血……别忘了,我手里有他亲自给我的血玉,你们动不了我。 如果他亲自来……抱歉,逼急了,他能得到的,只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云若夕说这些话时,并没有流露狠厉之色。 雪白的面容,就像落满枫叶的镜湖,透着轻灵的静谧,但也正是因为这静谧,太过异常,反倒让人觉得,她的这番话,格外决绝。 影魅微怔片刻,第一次对着云若夕作偮恭谨:“是,夫人。” 影魅去了。 影七担忧的看向云若夕,想要开口说什么,可临到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要是不这样做,主子不会答应跟他们回去。 而主子不回去,他们一直待在这里,也是不行的。 相对影七的太监急,云若夕却是面容恬淡,一副毫不在意慕璟辰选择的样子,只看向贺风烨道:“昨日,多谢了。” 贺风烨微微抬手,做出一副掏耳朵的样子,“小师妹,你的谢谢太多,也太廉价,听得你师兄我的耳朵,都起茧了。” 云若夕看着他点点头,“师兄说的是,如果做的师妹,这次能平安回到京城,师兄想要什么报答,师妹都尽量满足。” 贺风烨假装挖耳的动作,微微一怔,颇有些意外的看向云若夕。 连旁边的影七也有些不解,夫人怎么就承认贺风烨是她师兄了? 云若夕看向影七,清浅的笑了一下,似在解释:“我门本就是同门,又在同一个辈分上,以师兄妹相称,再正常不过。” “是吗?“贺风烨也笑了起来,笑容恣意灿烂,如初夏的蔷薇花,“可我怎么觉得,师妹你这是对你家相公绝望,准备另投师兄我的怀抱啊?” “师兄就是爱开玩笑。“云若夕面对贺风烨的言语挑逗,难得没有回怼,而是很认真看着他道:“我知道师兄,是个眼光很高的人。 虽然嘴里总是每个正经,但心有他志,不在情长,师兄连凝霜那样的好姑娘,都没有心思,又怎么会看得上师妹我这种已经嫁人生子的女人。” 云若夕说完,便不再看贺风烨,而是看向了吊脚楼外,那蔓延出去的山脉,和层层叠叠镶嵌上去的梯田,目光悠远。 贺风烨看着她看风光的样子,桃眼微眯,唇角带笑,但流转的醉人眸光深处,却是暗流汹涌。 她居然知道,他心有他志。 难不成,她早在慕璟辰失忆钱,就和慕璟辰对他的真实身份起疑了? 贺风烨心思陡转,正准备言语试探,速度极快的影魅就回来了—— “夫人,主子想要和你见面谈。” 云若夕微微抬手,支起了脑袋,有些倦懒的回了个:“哦。” 影魅愣了愣,这个“哦”是什么意思, “夫人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见了。”云若夕看向影魅,“难不成,我还能说不见?”毕竟他们来的目的,就是要带他回去…… 影魅有点莫不清楚现在的云若夕,只中规中矩道:“那夫人,我们这就……” “就什么?”云若夕看向影魅,“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找他吧?” 影魅再度愣了愣,难道不是他们去找主子吗? 云若夕盯着影魅的眼睛,“告诉他,我同意和他见面谈,只是我现在身体不舒服,他要是想跟我见面谈,就自己来找我。” 让她凑上去找虐,滚你丫的! “……”影魅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前一刻才说为了主子,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女人,怎么一个转瞬,就高挂起来了。 不过,他也算是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大长老总念着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女人这种生物,真的变得也太快了。 第769章新的要求 云若夕盯着影魅的眼睛,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般,笑了笑:“我可以为他付出生命,但不代表我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要舍弃。” 相爱,是两个人相互尊重和相互依靠,而不是将自己的心无条件的奉献上去,作为他讨好另外一个女人的卑微祭品。 影魅心中一颤,仿佛第一次认识云若夕般的,对着云若夕看了又看,然后郑重的拱手点头,回答道:“属下明白了。” 直到这一刻,影魅自称的这声属下,才包含了他所有的真心。 影魅再度去了。 然后不出云若夕所料的,慕璟辰带着柔苏来找她了。 两人来的时候,贺风烨在房间的窗边站着,逗弄不知道从爬来的毛毛虫 而云若夕正坐在桌子旁逗弄小青,影七毫无疑问的,守在她的身后。 走到门口的慕璟辰两人,看到云若夕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但在柔苏看到小青的那一瞬间,她很快的做出了后退的动作。 柔苏怕小青,或者说,维系她生命的蛊虫怕。 “说吧,你又要我答应什么。”云若夕知道他们已经到了,神色淡淡的开口,没有抬眸看去,因为她并不想看到慕璟辰,亲密的搂住另一个女人。 慕璟辰看了眼云若夕,又看了看她面前的小青,神色微微转冷,他知道,她是故意逗弄小青,让他们无法进屋的。 如果说,之前是云若夕和影魅他们有求于他,让他有了回去与否的主导权,那么在得知云若夕可以给柔苏续命的时候,情况就反过来了。 所以,就算云若夕用小七给他们下马威,他们也得乖乖的守着。 “你怎么知道我有条件?”慕璟辰反问道。 “你要是没条件,怎么会舍得让你的病美人走这么远的路,跑来见我。”云若夕摸着小青的脑袋,神色带着淡淡的嘲讽。 “如果你不需要我答应什么,你会直接让影魅转告我,说同意我的条件,然后立刻收拾东西,跟我们回去,而不是要求什么见面谈。” “你很聪明。”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你夸过我很多次。” “……” 两边陷入沉默。 柔苏见慕璟辰紧紧盯着云若夕,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安。 她紧了紧拽着慕璟辰衣角的手。 慕璟辰顿时察觉到了什么,将目光落回到了她的身上。 他微微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作为安抚,而这个动作,曾是他最喜欢对云若夕做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慕璟辰见柔苏不安,便不再耽搁时间,直言道:“我现在就要娶柔苏。” 现在? 就要娶柔苏? 这是担心他回去后恢复记忆,就会抛弃柔苏吗? 慕璟辰还真是慕璟辰,考虑周全到,连他自己都算计……云若夕面色不动,但逗弄小青的指尖,却在渐渐泛白。 贺风烨神色微宁,看着云若夕泛白的指尖,他居然有种想要走过去,将她手握在自己掌心的冲动。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他的生命并不属于他自己…… “主子,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要娶柔苏姑娘,至少也应该回到京城,禀告王爷和长公主……” 影七听到慕璟辰的要求,又惊又怒,当即想用这种礼教法则,来阻止慕璟辰。 但她忘了,慕璟辰当初喜欢上云若夕的时候,就没考虑过礼教法则这一套,而他们影楼之人,也不是遵从世俗法规的存在。 所以慕璟辰没有理睬影七,只看着云若夕,等她的回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千年。 云若夕看着绕上她手指的小青,看着它伸出红信子,舔她的手腕,她浅浅的笑了。 她能感觉到,小青对她的担忧和在意,而此刻本该最在意她的人,却只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然后一步步的逼迫着她。 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眼前这个慕璟辰,只是一个披着慕璟辰外皮,却根本不是慕璟辰的人。 这一点,就如同她的穿越。 可抬头看向他们,却发现慕璟辰抱着柔苏的动作和目光,和当初他抱着她时一模一样,她知道,自己妄念了。 “好,你娶吧,只是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云若夕听着自己,不咸不淡的开口,仿佛在说中午吃什么菜一样的淡然。 答应她的事? 是指不碰柔苏的承诺吗? 慕璟辰微微颔首,便小心翼翼的牵扶着柔苏走了。 “夫人!”影七着急道:“你怎么能答应主子娶柔苏呢?” 现在是主子求着夫人,只要夫人强硬,表示回去后才允许两人才能成亲,那主子也是没办法的。 而只要他们回去,找到小医仙,帮主子恢复记忆,柔苏的问题,就不会再是问题。 可夫人却…… “小七,我去睡午觉了。”云若夕淡淡吩咐,“他那边有什么动静,都不必支会我,不过成亲的时候,记得通知我。” “夫人?” “我好歹也是正牌嫡妻,丈夫要纳妾,我自然得去看看。”云若夕起身,直接抱着小青就去床上睡觉了。 影七看着云若夕这番动作,是越来越不明白云若夕的想法了,但她至少明白,云若夕现在的心里,一点是很不好受的。 于是她很安静的守在一边,没有做多余的事。 …… 慕璟辰说的要现在娶柔苏,真的是现在,不过三天时间,整个村寨的人都知道,柔苏姑娘要和她的中原人丈夫,重新举办一次当地的婚礼。 南疆这些部落村寨的民风,是很团结的,一家办喜事,几乎家家都要去参与,柔苏又是他们村寨的医女,更是得到了不少当地民众的帮忙。 简朴的木屋被洒扫干净,漂亮的木枝和鲜花,被放在木屋内外,有些热心的猎户,还送来了新鲜的野物。 不过这些野物,大多都要现处理,在婚礼当天用,肯定是来不及的,柔苏便用这些野物,招待了帮忙村民。 最后,用南疆独有的刀币,买了一头牛,作为婚礼那日,宴会的主菜。 第770章憋大招 总之,一时间,村寨最边缘处的山脚木屋,成了村寨里最热闹的场所,几乎每天都是络绎不绝的状态。 有送东西的,有送祝福的,有和柔苏嗑唠的,甚至有教慕璟辰去打猎的,看上去,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影七看在眼底,烦在心里。 可最该烦心的人,却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练功的时间就练功,一副完全没有受此事影响的样子。 五天后的吉日,是两人成亲的日子。 讽刺的是,贺风烨因神使的身份,被村长热烈的推荐给慕璟辰,说什么,要是神使大人不做这主婚人,村寨里就没人能做这主婚人了。 云若夕得知后,很是笑了一番,甚至还笑疼了肚子。 “师兄,你这神使的身份,还真是厉害。” “没办法,我这个人哪里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优秀了。”贺风烨见云若夕是真开心,不由也顺着她开玩笑,让她更开心些。 但他心里,其实有些担心。 云若夕对慕璟辰什么感情,傻子都能看明白,如今面对对方另娶新欢,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有些不正常。 于是在慕璟辰和柔苏办婚宴的头一天晚上,贺风烨实打实的问云若夕,“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云若夕见贺风烨目光凝聚,明显是在认真的关心她,不由感谢的笑了笑:“还能怎么想,自然是走一步,算一步。” “走一步算一步?“贺风烨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 “是吗?”云若夕倚在栏杆上,看向山脚那还亮着红火光芒的木屋,“那师兄觉得我该是什么作风?” “我记得你才到京城的时候,因为影九的失误,让你误会了慕璟辰对你的背叛,所以你打了他一巴掌。” 言下之意,云若夕在贺风烨的眼中,当是那种敢爱敢恨的女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有反击的力量,却被一直压着。 云若夕抬手,将夜风吹散的额发,别在耳后,“看来师兄一直很关注我嘛,都知道我和他发生的这些小事。” 贺风烨淡淡一笑,“我说了,这世间消息灵通的,并不止影楼的人。” “嗯。”云若夕浅浅应着,然后接着道:“当时我打他,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告诉我,他失忆了。” 贺风烨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他失忆才这般迁就他的?” “不是迁就,而是现在的我,没办法去责怪他。”云若夕转眸看向远处,目光悠远,“当初他是是为了保护我和师父顺利逃走,才孤军深入南疆。 又是为了大义和亲情,保护肃王和四皇子,才坠落了悬崖,以至于失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云若夕说完,看向贺风烨,“我当初可以理直气壮的打他,是因为那时候小九说的话,让我误会他是个渣男。 但现在的情况,和那时候完全不一样,他失了记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现在的他,根本不是我所爱的那个慕璟辰。 他现在既然不是我的爱人,我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去阻止他呢?” “所以,你就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贺风烨轻笑,“你这开解自己的能力,倒还是很不错的。” “我这不是开解。”云若夕看向贺风烨,浅浅的勾了勾唇,“师兄,再帮我一个忙吧。” 夜色下,倚在栏杆处的女人,笑容灿烂,如划过夜空中的烟火,眼里的明亮,甚至亮过了天边最亮的星辰。 贺风烨被她的笑容,耀花了眼,居然想也不想就回答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帮我在婚礼上,为难他们一下。”云若夕走到贺风烨面前,毫无顾忌的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几个字。 雪白柔软的指尖,落在掌心,带来酥软又温暖的感觉,贺风烨却没有过多沉溺,因为他整个人都被云若夕所写的话震撼了。 “好,我帮你。”贺风烨从云若夕让他做的事里回过神来,看着云若夕便眉眼上扬,笑了起来,那笑容犹若桃花春风,拂面而过,灼得人心潋滟。 云若夕看着这样的贺风烨,难免心神恍惚了一下,等到回神想说声谢谢,却发现贺风烨看向她的眸光,起了变化。 她心头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在动作的那一瞬间,被贺风烨搂住了腰身,扣在了怀里。 之前她在他手上写字,两人的距离,便靠得极近,近道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艾草味,她亦能闻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气。 而现在,连那仅有的距离都没有了,他们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别动。”贺风烨在她耳边轻语,“就当是哥哥在抱妹妹?” 云若夕没说话,但确是没有再挣扎,真实的情绪,同她的面容一般,被他埋在他的怀里,让人看不见。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保持到影七上楼。 在影七看过来的前一刻,贺风烨松开了她,对她浅浅的说了声:“早点睡。” 他转身走了。 影七端着凉茶,看着走过她身侧的贺风烨,没有说话。 等到贺风烨彻底下了楼,她才走到云若夕面前道:“夫人,贺二公子,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云若夕面容沉静,原本让人一眼就能看穿的纯澈眸子,如今,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属下说不上来。”影七顿了顿,“属下觉得,贺二公子深不可测,行为举止,完全让人看不懂其目的和想法。 这样的人……虽然说救过夫人,也帮过夫人,但夫人还是小心一些尾号,不要太过信任。” “嗯。”云若夕浅浅应着,转身走进了屋中。 有小青在,她的房间甚至不用当地特制的药草驱蚊虫。 云若夕上了床,准备打坐,这时,慕璟辰却突然抱着柔苏,闯了进来。 慕璟辰还未开口,云若夕便倦懒的看向影七,道:“把我的柳叶刀拿来。” 第771章输人不输阵 “夫人?” “拿来吧,再不给血,人怕是会死。” “……” 影七看向没开口的慕璟辰,再看了看他怀里躺着柔苏,心情微沉,却还是按照云若夕的吩咐,把行囊里的柳叶刀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当初来的时候,特地买了类似手术刀的小柳叶刀,比起一般的匕首,她还是用自己的手术刀比较习惯。 她伸出左手,找准静脉,忍着剧痛,割开了雪白的皮肤。 慕璟辰看着她的动作,眸光幽沉,因为她的手腕上,似乎有愈合的疤痕,而那疤痕,看走势,也明显是被她自己划开的。 “你之前,也取过自己的血?” 慕璟辰的问题,让他怀里的柔苏,慌张了神色。 云若夕瞧着柔苏,笑了笑,“跟你没关系。” 柔苏听到这里,顿时放下心来。 这云若夕,越是骄傲,慕璟辰对她就越不会有愧疚的感觉。 而两人的距离,也就会越走越远。 慕璟辰见云若夕这般回答,果然没有在问。 云若夕流了一杯子血后,自己还没动作,影七就已经赶紧上前给她涂金疮药了。 她记得贺风烨说过,云若夕的血液特殊,正常人损失一点血,很快就能补上,云若夕却需要更多的时间。 慕璟辰端起那杯毒血,喂向柔苏。 柔苏虚弱的喝下,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喝下云若夕的血后,顿时变得鲜活起来。 慕璟辰看见后,紧蹙的神色,微微一松。 “多谢。” 他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抱起柔苏,离开了这里,好似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多留。 影七看得是忍不住的上火。 云若夕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打了个哈欠,躺在了床上。 “小七,我睡了。” “嗯。” 影七乖乖的应着,但黑暗中,她瞧着床上的云若夕,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夫人的表现,越来越不对劲了。 而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总觉得,明日,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影七暗暗下定决心,明日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护好云若夕。 第二天,云若夕起了个大早,先吃了早饭,便穿上当初小姑娘送她的布维族服饰。 蓝衫短裙,再加手上和脚上的银镯子,此时的云若夕,可以说,比当时的入乡随俗、随便穿穿,更加动人明媚。 影七不明白,“夫人,你为什么要这么郑重打扮?” “不好好打扮,怎么艳压全场?” “艳压全场?”影七圆了圆眼睛,“为什么要艳压全场?” “因为输人不输阵。”云若夕轻轻的描眉,“我总得让你家主子看看,他的眼力劲有多不好。” “……” 嗯? 是这样吗? 如果是这样……影七看着这样的夫人,不由欣慰的笑了起来,在她心里,夫人就应该这般无畏无惧,任意妄为。 “夫人,你是最美的。”影七由衷赞道。 “嗯,我也这么觉得。”云若夕挑了挑眉眼,看上去竟有些俏皮可爱,但明亮清澈的眼底深处,却始终让人看不穿,她的真实想法。 云若夕梳妆打扮后,和影七,不急不缓的走向村脚的木屋。 今日婚宴,长长的宴席,蔓延了村寨下方的正条长街,云若夕走过去的时候,不出所料的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几乎每一个在谈笑动作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直到云若夕走过去许久,他们才像是回过神来般,用当地的话语惊诧道—— “那个姑娘是谁?” “不知道啊,从没见过?” “怎么这么漂亮,像仙女一般。” …… 漂亮的脸蛋在很多时候,都是有用的,比如现在,云若夕完全不用自我介绍,就越过门口的寨民,进入了木屋的院子。 慕璟辰和柔苏举办的是布维族婚礼,而布维族婚礼和中原的婚礼不同,他们更像是现代的教堂婚礼。 新婚夫妇不需要拜堂,只需要当着他们亲朋好友,在他们的神明面前宣誓,而为他们主持仪式,和见证宣誓的主婚人,大多是他们村寨里的祭司。 如今会神之语的贺风烨来了,祭司也就主动让贤了。 云若夕到来的时候,仪式还未开始。 但贺风烨作为主婚人,已经在堂上站好了,穿着喜庆红衣的慕璟辰和柔苏,也在两边男女的推拥下,站在了一起。 大堂里其他地方,全部站着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混乱,但混乱里面,却十分有序的,比如正中间的位置,是绝对不会有人踏过去。 那是新人宣誓的地方,亦是主婚人念神明祷词的地方。 “今日的柔苏真是漂亮极了。” “可不是,村寨里的姑娘,都没有她漂亮的。” “我倒觉得,她的中原人夫君,才是最漂亮的。” “没错,都说这中原人大多秀气漂亮,没想到竟会这般漂亮,比玉龙雪山下供奉的雪山神,都还要俊美。” “怎么,你也想嫁中原人了?” “少胡说,我心里只有阿状哥。” …… 屋子里的寨民们,正瞧着中间的一对新人谈笑议论,只等吉时一到,就开始举行仪式。 这时,却有人惊呼一声“你们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云若夕。 注意到众人的目光,云若夕大大方方的一笑,而她这一笑,便如明月入室般,璀璨夺目,耀得所有人挪不开眼睛。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绝世而独立,宛若神之女。 刚才所有夸赞新娘子漂亮的男男女女,都忍不住看着门口的云若夕,露出了惊艳又震撼的表情。 他们布维族数十个个部落村寨,却从未有过这般漂亮的姑娘——她的脸,是圣洁的雪,她的眼,是天上的泉,她的笑,是神女的歌咏。 她的人,是世人于仙灵的想象,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我来的,是是时候吧。”云若夕轻笑开口,目光从左边的寨民,转落到右边的寨民,却独独漏掉了慕璟辰和柔苏。 这种羞辱的方式,无论是慕璟辰还是柔苏,都没办法去指责,毕竟,云若夕才是他慕璟辰三媒六聘娶回去的正妻。 第772章异变陡生 南疆不少部落村寨,都有一夫一妻的规矩,布维族也一样,如果云若夕在这个时候表明身份,慕璟辰和柔苏的婚礼,可就办不成了。 而面对云若夕的惊艳登场,慕璟辰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主动牵住了柔苏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便转身对贺风烨道:“吉时已到,神使,还请开始念祝祷词。” 柔苏见慕璟辰这般不为云若夕所动,忐忑的内心,顿时平复。不是她对现在的慕璟辰没有信心,而是云若夕真的太具有威胁性。 云若夕这个人,实在太过美丽,雪肤冰肌,玉骨月魂,瑰姿艳逸,倾国倾城,一颦一笑,都仿佛不是这世间之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纯澈干净,明亮之极,哪怕是最干净的婴儿,也没有她那般让人惊叹的眼睛,这样的人间绝、色,她是真的比不过。 更何况,慕璟辰还和云若夕有那般多,她没有有过的过往,她是真的害怕慕璟辰在看到云若夕后,会忍不住再一次的爱上她。 或者想起什么。 于是她忍不住试探了慕璟辰三次,第一次,她让他们单独面谈,第二次,她给云若夕下了毒,第三次,她让他带她去找云若夕取血。 而这三次,慕璟辰的反应,都让她又惊又喜,慕璟辰不仅没有想起什么,也一点也没有再次爱上云若夕的感觉。 他真的想不起云若夕了,他真的忘记云若夕了。 他的心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 柔苏低下头,用垂落的红色流苏,挡住了她欣喜若狂的面容。 面前的贺风烨,似乎没看到她的喜悦,很是淡然的,开始念起了祝祷词。 柔苏安静的听着,注意力,却全在云若夕身上,她觉得,云若夕今日到此,一定是来破坏她的婚礼的。 她心中冷笑,觉得云若夕也不过如此,居然只能想到这种愚蠢的招术。 这种招术,除了让慕璟辰对她仅有的愧疚,消失殆尽外,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的,甚至可能会让恼羞成怒的慕璟辰直接下狠心,休了她。 柔苏暗暗期待着云若夕的愚蠢破坏,可没想到云若夕高调出场后,就那么安静的站在了门口,完全没有要说什么意思。 柔苏不解,难不成是想等到最后一刻? 她没有多想,因为无论怎样,云若夕今日都是输得彻头彻尾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柔苏不仅生出一丝快意。 当初慕璟辰把云若夕捧在手心,把她保护得严严实实,自己连见云若夕的面都做不到,更别说离间他们二人了。 如今,慕璟辰不再在意云若夕,失去的慕璟辰的云若夕,就跟一只蚂蚁般,不堪一击。 “阿兰依,伸手。” 贺风烨念完祝祷词,需要在新娘子的手背上,涂抹神庙的泥土。 柔苏不疑有他的伸出手,恭谨的跪在了贺风烨的面前。 “阿郎克,伸手。” 慕璟辰早就听说了布维族的婚礼仪式,也没有特别在意面前站着的是贺风烨,在柔苏的旁边跪下,安静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贺风烨转身拿起神庙泥土,开始涂在柔苏和慕璟辰的手上。 可就在此时,有一颗石头从人群中飞射而出,直直射向了贺风烨。 准确的说,是射向了贺风烨的手。 贺风烨是谁,是连影十三他们都捉不到身形的人,只一个浅笑后移,就避开了石头的攻击,然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他把泥土抹在了柔苏的手背上。 “你——” 人群中有人发出倒吸气的声音,然后不过转瞬,一道身影就朝云若夕袭了过来。 云若夕冷笑后退,青色的蛇影如闪电般的射出,直接咬在了袭来之人的脖颈上。 “影魅,拿下!” 云若夕一声喝令,本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影魅,立刻闪身到云若夕面前,对上了那袭击之人的全力一掌。 影魅心中汹涌,血气蒸腾,完全没想到,这个袭击之人,有这么高的功力。 与此同时,女客当中,也有人闪身而出,朝云若夕抓了过来—— 好在这变动之间,影七已经提高警惕,立刻拔剑,挡住了对方划来的匕首。 “所有暗影,保护我!” 云若夕毫不客气的“放弃”了慕璟辰,让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影出来,保护她一个人。 而就在此时,被涂上泥土的柔苏,突然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慕璟辰原本的注意力,都被云若夕那边的变动吸了过去,等到柔苏惨叫,他才回过身来,发现身边跪着的柔苏,不知何时居然倒在了地上。 “苏苏!” 慕璟辰赶紧上去,要搀扶她,贺风烨却突然出招,将他一掌打飞了出去。 “主子!” 所有暗影注意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保护慕璟辰。 云若夕却大喝道:“你们楼主被二长老用摄魂术控制住了,擒贼先擒王,先抓二长老!” 云若夕的话,仿佛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暗影的心神,却也如同显真剂,瓦解了二长老等人的伪装—— 不少在场的宾客,都朝云若夕袭了过来。 好在云若夕早就下了指令,稳住了军心,这些伪装成寨民的叛逆,并没有袭击得逞。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无辜的村民,跑得跑,逃的逃,剩下的,就只有暗影和二长老手下的影楼叛逆。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而躺在地上的柔苏,却在不断的惨叫。 “救我,救我——” 二长老纵然精通巫蛊之术,但万蠱蛇王的毒绝非一般的蛊毒可以比拟,哪怕是他,被小青咬了一下后,也受了极大的影响。 何况和他对打的,不是普通暗影,而是四使之一的影魅,差不多互打了十来个回合后,他便落了下风,最重要的是,柔苏的惨叫声,越来越大。 而随着她的惨叫,她看似正常的皮肤下面,开始浮现涌动的蛊虫,看上去,这些蛊虫似乎是想要破开她的皮肤钻出来。 “楼子溪,你居然敢在泥里动手脚!” 二长老没得办法,只能强力压制着小青的毒素,一把撕开人皮面具,对云若夕喝道:“救我女儿,我给慕璟辰解开摄魂术!” “不需要。”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二长老的,是慕璟辰。 第773章釜底抽薪 二长老看向不远处捂着胸口,缓缓站起来的慕璟辰,整个脑子都像是被冻住了般,陷入了凝滞。 直到慕璟辰山神到云若夕面前,关切的上下打量云若夕,二长老也好,影魅等人也好,才像是明白什么似的,恍然大悟。 “你,你没有中术!?” 二长老难以置信,如果说他之前失败过一次,是因为慕璟辰早有所防备,以及楼主所会的摄魂术,比他完善。 但这一次的下手,却是他精心计划,联合那边的人一起进行的,根本不可能…… “影魅,杀。” 慕璟辰似乎完全不想给二长老反应的时间,也不想给他解释,自己是为什么没有中术,很是干脆的下了杀令。 而得到主子杀伐命令的影魅,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应了声“是”,就对着二长老下了杀手——他要发泄这段时间的憋屈!!! 面对影魅的招招狠意,二长老急速避开,可他越是运动费内力,体内的蛇毒就越发凶狠。 眼看二长老就要抵挡不住了,袭击云若夕的丹朱,立刻放弃云若夕,朝影魅打了过去。 二长老连连撤退,其他暗影却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不过眨眼的时间,二长老便捂着胸口,和丹朱等人,被暗影团团围了起来。 “不可能,你不可能没有中招。”二长老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慕璟辰,似乎死也不相信,慕璟辰这段时间,一直在演戏。 慕璟辰没有回答他,而是第一时间握住云若夕的手,看着她手上的纱布,眸光晦暗,“阿夕,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 云若夕没有抗拒,却也没有太大反应,好似早就知道,慕璟辰已经恢复了记忆,“你打算怎么处理柔苏?”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这般反应,下意识的紧了紧她小小小的手,“柔苏应该是中了二长老的摄魂术,我会帮她解开。” 在皇家猎场的树林里,慕璟辰看到柔苏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他本就是影楼楼主,会完整的摄魂术,当然意识到柔苏可能被人用摄魂术操控了。 当时他没有想到是二长老,毕竟二长老对柔苏的在意和疼爱,有目共睹。 不过柔苏的出现,却也明显代表,有人想要对他下手。 在摸不清对方是谁,以及目的前,他只能将计就计,顺着对方的意思,装作了不知情的样子,把柔苏带了回去。 可当他听到,柔苏需要云若夕的血才能活下来时,他忍不住想放弃这个追踪后面之人的机会,把柔苏直接交给白月轩。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救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已经割了她自己的手,让影七接血了。 没办法,为了不浪费自家媳妇的宝贵鲜血,他只能把这个诱敌撒网的情况继续。 当然,最初的时候,慕璟辰是怀疑过贺风烨的,毕竟当时说用云若夕血液治疗柔苏的法子,是贺风烨提出来的。 可等到白月轩来了,告诉他,这的确是当时唯一的办法后,他也就暂时把这个怀疑放在了一边。 后来,他带着云若夕来了南关城,发生了一系列所料未及的事,但好在,这些事都还在他可以应对的范围内。 唯一让他头疼的是林下河谷的褚将军叛变,而这一次的“意外”,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最为紧张不安的情况。 没办法,因为有云若夕在。 他很想把所有人都派去保护云若夕。 但他知道,影楼之中,可能还有没有清洗干净的叛逆,如果他这样做,反而会让云若夕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于是,他只能让影七和云若夕两人离开。 他把所有暗影都派去保护了白月轩和柔苏,看上去,似乎是在忧国忧民,担心白月轩的生死。 但实际上,白月轩有太多自保的本事,他这样做,只是想全面监视被下了摄魂术的柔苏,想看她会做什么。 果不其然的,柔苏一离开他,就开始了动作,在半路离开了白月轩。 他本以为柔苏离开白月轩后,会朝云若夕追去,毕竟之前的鲜血也好,王府里的小动作也好,柔苏的目的,似乎都是云若夕。 可让他略微意外的是,柔苏会径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来。 而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的确认,当初的对影楼的清晰,的确没有清干净,影楼之中,还有二长老的残余势力。 不然,柔苏如何知道他的去向? 他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全身心的对付褚家军的追击,暗中则监视着柔苏的一举一动。 最后,褚家军围堵,为了保护肃王和四皇子,他只能让暗影带他们离开,自己独自强留褚家军,不让他们追击。 一人对抗万马千军,说来简单,实则难若登天。 他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等到掐算好了时间,觉得肃王他们应当全身而退了,他才直接直接跳崖,落了下去。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借助轻功和银蚕丝,他不会有事。 但他褚将军耗了了他太多力量,银蚕丝也费了不少,最后抵达崖地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受了极重的外伤和内伤。 这个时候,柔苏出现了,或者说,二长老和另外一个神秘人,和柔苏一起出现了。 而这时,慕璟辰才确定,原来对柔苏下摄魂术的,真的是二长老,只是二长老的身后,似乎还有另外的势力。 他继续将计就计,装作被控制的样子,想查看那股帮二长老的势力是什么人。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找来了…… 二长老背后之人,他还没有摸清,为了云若夕的安慰,他只能继续演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逼迫云若夕离开。 可没想到,云若夕还真是倔强,不仅没有伤心离开,反而还冷静的推断出他可能被人控制,直接让贺风烨在婚礼上对柔苏下杀手。 不得不说,云若夕是聪明的,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不论慕璟辰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柔苏没了,都算是除掉了她眼里的一颗钉子。 第774章前因后果 最难得的是,云若夕早就猜到柔苏和二长老,可能有所勾结,甚至想到慕璟辰的失忆,也有可能不是单纯的失忆。 而是被摄魂术控制。 所以云若夕这趟来,看似自讨苦吃,羊入虎口,实则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对策。 她让贺风烨给柔苏下毒,果不其然的,引出了二长老。 只是,她这一招,也无疑是把自己置于了众矢之的。 云若夕被二长老盯上,这戏,自然演不下去。 当然,他也舍不得再继续。 “阿夕,对不起。” 虽说是无奈之举,但他终究是伤了她。 云若夕听着慕璟辰的道歉和解释,还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被围着的二长老,却是尖叫了起来——“这不可能! 就算你对我早有所防备,我完备的摄魂术,也应该对你有作用!” 那可是完完整整的摄魂术,而当时慕璟辰身受重伤、神志不清,他对慕璟辰的摄魂洗脑,是绝对不可能失败的。 “你用的的确是完整的摄魂术,而我当时的状况,也的确该被你控制。” 慕璟辰看向二长老,眸光冰冷,“可事情有一就有二,你之前用过一次的招术,如果我还不想出法子预防,我也就不配做影楼的楼主。” “你是怎么预防的?”二长老难以置信,“这根本不可能预防。” “怎么不可能?”慕璟辰淡道,“只要提前对自己施加印记就好。” 什么!? 对自己施展摄魂术施加印记? 慕璟辰说这话时轻描淡写,但听的人却是震惊之极。 尤其是二长老,几乎是嘶吼的方式,对慕璟辰道:“你疯了,你居然对自己下术,你可知你对自己下术的后果……” 慕璟辰没有让二长老把话说完,他一瞬抬手,一根用寒气结成的冰凌,便从他指尖射了出去,正中二长老的脖颈。 鲜血在冰棱处流出,凝结,二长老暴突着眼睛,当场毙命。 “二长老!?” 丹朱大惊,万万没想到,慕璟辰居然功力这般可怕,完全不像是被雪髓毒压制,而只能用一两层功力的人。 难不成,慕璟辰的内力受限,也是伪装? 丹朱不敢再留,直接将二长老往前一推,便往后遁去。 她的这动作太快。 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之时,二长老的身体突然爆炸。 慕璟辰抱起云若夕后跃十尺。 等到他们从爆炸中回过神来,丹朱已经不见了踪影。 “主子!”影魅飞来,“您没事吧?” “我没事,立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二长老直到死,其背后的人都没有出现,足以说明对方舍弃了二长老,而既然对方已经遁走,那他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 慕璟辰看向倚在门边,一副看好戏样子的贺风烨,“贺二公子,多谢。” 谢什么? 帮了他的云若夕吗? 贺风烨扯了扯嘴角,却有些皮笑肉不笑。 慕璟辰看向已经停止尖叫的柔苏,便知贺风烨已经控制住了对方身体里的蛊毒。 “影魅。” “是。” 影魅和其他暗影当即去执行命令。 慕璟辰则抱起云若夕,先一步离开了木屋。 等他将云若夕带到半山坡,他才放下她,单膝下跪道:“夫人,为夫错了,你要是不开心,尽管打我骂我,但不理我。”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看着对方一副求婚的姿势,祈求她的原谅,心绪复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叹了口气,扯了扯手,示意他起来,然后环上他的腰,将他紧紧抱住。 “慕璟辰,你知道吗?你真的惹毛我了。” “对不起……” “我说过,我讨厌谎言。” “我知道……” “那你还骗我!” 慕璟辰叹了口气,将抱着他的小女人,抱得更紧了些,“对不起。” “你除了说对不起是不是不会说别的了!”云若夕埋在熟悉的人怀里,声音发颤,“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有多害怕失去你!!” “阿夕……” “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爱你,知道我会看在你为我好的理由上,原谅你,所以你才这般任意妄为,只照着你的想法做事!” “我不……” “闭嘴,不许反驳。” “……” 媳妇好凶…… “你还敢说你没有自私的只照着自己的想法做事?你但凡能站在我的角度考虑我的心情,你说什么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云若夕紧紧抱着慕璟辰的腰,呼吸里慢慢带了丝哭腔,“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害怕你不在了,害怕你出事……“ “对不起。”慕璟辰抬手抚着她的后脑勺,松开她的脸,吻在她的额头和眉眼,“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长久以来,他都习惯了一个人。 一个人布局,一个人收网,一个人处理事情,一个人置身危机。 他没想到,他会遇上云若夕,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身后不止有父母亲人,朋友恩义,他还有了妻子和两个孩子。 他已经很小心的去处理事情,最大可能的降低风险,但他终归不是神,不能对这个世界,百分之百的掌控。 “我问你,如果我今天不这么做,你会怎么办?”云若夕反问他,“真的娶柔苏吗?” “为了你安全身退,我会。”慕璟辰没有说甜言蜜语糊弄她,“你也看到了,丹朱不完全是二长老的人,我摸不清她的底细。 我如果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他们或许不会在意你……” 当然,如果他们敢在意,慕璟辰眸光冰冷,他一定会立刻杀了他们,哪怕,他其实伤得很重,和对方硬碰硬,可能会失去性命。 “又说是为了我,你要是真为了我,就不该把自己弄得那么危险!”云若夕气得不行,“本来我还可以借着这件事踹你两脚。 但你现在解释了,我若再怪你,反而还会变成我的不是。”她流着泪,狠狠的瞪他,“你说,你是不是很卑鄙。” “是是是,我卑鄙。”慕璟辰见小女人终于理他了,一直忐忑不安的心,才终于安下,只是心中仍充满歉意。 第775章他的执念 他永远不会忘记,柔苏试探他时,他对云若夕造成的伤害。 那伤不在肉体,而在心灵。 她有多在乎他,他的言行就有多残忍。 可当时的他,的确没有更好的选择—— “阿夕,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藏不住事情。”慕璟辰无奈叹气,“你的情绪和想法,很多时候都写在脸上,太容易被人看穿。” 所谓演技,也就能糊弄下普通市井小民,要正遇到高手,诸如他这样,贺风烨这样的,就太容易被发现在演戏了。 故而,慕璟辰在发现柔苏有问题时,才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云若夕。 不过经过这一次,他发现,他还是小看了他的小女人。 云若夕的确是个喜欢把情绪和想法写在脸上的人,但那主要是她不想去伪装自己,想单纯直接的展露自己。 如果真的需要伪装,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出她心里的真实思绪。 就好比今日她来参加婚礼,他就没看出来,她并不是来砸场子,而是要彻头彻尾的解决这件事情。 慕璟辰突然有些好奇,“阿夕,如果我是真的失忆了,你会怎么做?” “你是想问我,如果我今天害死了你的柔苏,你对我刀剑相向,我会怎么办,对吧。” “我不会对你刀剑相向。”慕璟辰凝了眸光,沉沉道:“永远不会。” “别立fg。”云若夕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后面,还会不会来什么大义灭亲的戏码。” “……” “行了,别以为说几句甜言蜜语,今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云若夕气鼓鼓的瞪向他,“告诉你也无妨,我来的时候就打算好了,不管今日发生什么情况,我都要杀了柔苏。 如果你敢找我算账,我就让贺风烨毒晕你!” 云若夕毫不在意的在他面前展露对柔苏的杀心,“你也看到了,贺风烨准备的泥土,是你们们两个人的。” 这也就是说,她从一开始,就决定了要毒死柔苏,并放倒他。 “……” 突然发现自家媳妇并没有那么天真纯善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样的云若夕,他还是喜欢的,或者说,会更为欢喜,因为现在的她,已经学会更好的保护自己了。 “别用这种勾引人的眼神看我,我告诉你,柔苏我是绝对不会再救的。”云若夕推开他,“你要怎么处理她,我不会管,但别让我再看到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她。” 有仇不报非君子,柔苏既然给她下蛊毒,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是,娘子,为夫知道了。”慕璟辰乖乖的应着,然后抬手为她整理仪容,抚去泪痕,,“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再看到她。” 云若夕低头不语,纵然心中憋了太多的委屈和难受,但在慕璟辰恢复记忆,用熟悉的目光看她时,那些委屈和怨怪,便都消散了去。 他没忘了她,他始终爱着她,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 云若夕有些在意,“你应该没打算杀了二长老吧。” 慕璟辰没说话。 事实上,他的确没打算杀了二长老,因为他还想留着他,用摄魂术审问。 “可你最后还是忍不住杀了他。”她看向他,“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知道,你对你自己使用摄魂术施加印记的后果?” 慕璟辰没做声,深邃幽静的凤眸,映着云若夕的面容,许久,才微不可查的一叹:“阿夕,有时候我会对你说谎,是因为不想让你担心。” “我知道,但你不说,我会更担心,所以你就照实说吧。”云若夕也不是迂腐之辈,她虽要求慕璟辰不要事事都瞒她。 但人这一生,需要说谎的地方太多了,哪怕是她自己,也不敢说每次对慕璟辰说的都是实话。 “所以,我不会再要求你不再骗我,那太难为你,也太不现实,但我一介看到,发现了的事,问你,你总要回答我。” 慕璟辰安静的看着她,目光静谧,似在思考,半响,他才道:“好,那我说了后,你不能怪我。” “那你看是什么情况。”机智如云若夕,从不轻易被套路。 慕璟辰叹了口气,自家小女人,是越来越狡猾,越来越难糊弄了。 “我曾经跟你说过,摄魂术对人的控制,就是给人下执念,执念若是太深,就会变成心魔,而心魔,是所有修习高深内功心法者都忌惮的东西。 有心魔在,许多内功心法在练习的时候,都会受到影响。心法越是高深,影响越大,如果处理不好,甚至会走火入魔。 就算没有到那一步,有心魔在,那人的武功都很难再精进,可以说,这才是摄魂术最可怕的地方,因为它是所有习武之人的噩梦……” 而自己给自己用摄魂术,就是自己给自己种心魔,这行为在许多习武之人的眼里,跟自绝前程没什么两样。 慕璟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最后那一句,因为他不想把最坏的结果展现给云若夕,让她担心。 但他忘了,云若夕也是开始修习武功的人,多多少少能猜到,自己给自己下执念,代表了什么。 “有没有解开的办法?”云若夕很直接。 “有,但,不太容易。”慕璟辰没有瞒她,对她说了实话。 “为什么?”云若夕问,“你既然是种执念的人,当然可以解开,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慕璟辰勾了勾薄唇,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你说的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可我的铃铛,终其一生,都是解不了的。” 他也不想解开。 说到这里,云若夕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你,你给自己下的执念是什么?” 慕璟辰牵起她的手,眸光静然,“爱云若夕,爱她生生世世,永永远远,都不要忘了她。” “!!!” 如果说,慕璟辰之前的道歉,至少让云若夕心中的委屈和怨气消散,那么这一刻的慕璟辰,却是让她生出了对她自己的埋怨。 “我说过的,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慕璟辰伸手,捧起她的面容,“我当初遇见你时,是真的失了忆。” 所以,为了不忘忘记她,或者说,为了忘记她后,他依旧只会爱上她,他宁愿断掉自己在武学修为上的精进,也要牢牢把她刻在心里。 第776章毒发 而他为她做的这些事,他却从来都没有告诉她。 “慕璟辰你,你真的,真的很可恶,你知道吗?”云若夕再一次忍不住,留下泪来,却不是委屈,而是难受。 非常非常的难受……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她其实没有慕璟辰爱她那般深的,爱着慕璟辰。 她会怀疑他,会气恼他。 可他始终会装着她,护着她。 她真的值得他对她这般好吗? “值得。” 低缓的声音,气若幽兰,萦绕在她耳边,诉说着他对她最深的爱恋。 他再一次的,看穿她的心思,然后吻在她的眼角,吻去了她的泪痕。 两人的矛盾,很多时候,都只是因为太在意对方。 越是在意,越是小心。 越是小心,越容易出错。 再加上,男人和女人对爱的表达方式,不太一样,不可避免的就会有各种误会,但只要说开、解明,一切就都会迎刃而解。 两人在半山腰上你侬我侬。 影魅他们则在山脚处理情况,等他们都弄好了,便立刻上山,和慕璟辰会和。 慕璟辰已经他们来之前,帮云若夕收拾妥当。 他看了看山脚木屋燃起的大火,以及检查好隔火带后,才在最后出现的贺风烨,不发一言的抱起云若夕,离开了这里。 一行人如来时那般,在林中飞跃,差不多在中午时分,抵达了一处有溪水的地方。 本来按照暗影的赶路规矩,中午是不会休息的。 但云若夕这段时间的肠胃是真不好,慕璟辰不想让她吃没营养的干粮,便让人扎营,亲自去附近的林子里找野兔子。 他想给她做她最喜欢的烤野兔。 云若夕不放心慕璟辰,想让影魅跟上,但慕璟辰却留下了影魅,只带了三个暗影走。 影七宽慰,“夫人放心,主子不会走远,暗影的暗哨范围也很广,不会注意不到主子的安危。” 云若夕点点头,便和影七去溪边打水。 置于贺风烨,他虽然跟着他们一起行动,但主要目标,还是在寻找药草上,故而一停下,就四处去溜达了。 等到云若夕和影七打水回去的时候,贺风烨也差不多回来了,手里提着的小竹篓里,居然有好几株药草,但都是有毒的。 不愧是毒医…… 云若夕心里吐槽,但还是好奇的凑上去,问这些药草的功效,这时,一个暗影却急速回到了营地,禀告道:“不好了,主子毒发了。” “毒发?”云若夕手里的竹筒差点被捏碎,“什么毒发?” “雪髓毒!” 暗影通知完后,跟着慕璟辰一块去的两个暗影,便背扶着慕璟辰抵达了营地。 慕璟辰全身都是冰冻的状态,在这盛夏的丛林里,他的长睫和俊眉,甚至墨发,都结了一层淡白色的冰霜,看上去极为异常。 云若夕第一时间跑了过去,刚准备去触碰慕璟辰,就被贺风烨抓住了手,“别动。” “师兄!”自打贺风烨帮了云若夕后,云若夕就开始叫他师兄了。贺风烨戏说不习惯,云若夕反而叫得越来越顺口。 “雪髓毒发,冰冻三尺,你没有内力,拿什么抵抗他的寒气?”贺风烨神色严肃,将云若夕微微推开后,便半蹲下身,用三根手指,扣上了对方的脉搏。 “你们用内力帮他驱寒了?”贺风烨看向两个身形有些颤抖的暗影。 暗影们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露出黑袍的双手,却是被冻僵了的样子。 他们点了点头。 贺风烨便冷笑道:“愚蠢,不知医理,盲目用内力帮他驱寒,不仅会导致他体内真气轮轴,还会引寒入体,损害自身。” 两个暗影低下头,十分自责后怕,他们也不是故意这样,只是之前慕璟辰雪髓毒发的时候,都没有昏迷过去。 他们当时见慕璟辰晕过去了,甚至有停止呼吸的迹象,情急之下想护住慕璟辰的心脉,这才输入内力,哪知道…… “发什么愣,还不赶紧去一边自行运功驱寒,否则寒气入心脉,你们就没做暗影的资格了。” “多谢公子。” 贺风烨说完,两个暗影便立刻开始运功驱寒。 影魅则着急:“贺二公子,那我家主子……” “你家主子也真够能抗的。”贺风烨皱眉道,“明明伤得极重,还一副已经好得差不多的样子。” 影魅皱眉,“你是说,主子其实一直没养好伤?所以才……” “伤是一回事,他碰到了什么,又另一回事。”贺风烨看向两个暗影,“你们两个好了后,立刻带我去他毒发的地方。” “那阿辰怎么办?”云若夕着急不已,看着慕璟辰冰冻的样子,恨不得直接扑过去,用体温融化他的冰雪。 “我会先用银针,封住他的奇经八脉,控制毒发,剩下的情况,之后再说。”贺风烨让影魅把慕璟辰的衣裳脱了。 云若夕想帮忙,但贺风烨警告的眼神一过来,她就退下了。 又是怕她偷师吗? 这小气鬼!!! 贺风烨在对毒方面,的确高明,一场施针下来,慕璟辰身上的寒霜没有再蔓延,而且服用了小医仙的药后,体温也开始恢复。 只是,却不见转醒。 云若夕照看着慕璟辰,贺风烨则跟着两个暗影去了事发的地方,带回来一种白色的,类似小蘑菇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这就是让慕璟辰毒发的东西。”贺风烨用玉制的发簪,小心翼翼的串着“蘑菇”放在云若夕面前,“你看看它里面。” “里面?”云若夕看着面前稍稍放大的蘑菇,隐隐发现,那蘑菇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大部分女孩子对虫子,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 云若夕科班出身,被老师练过胆子,对这些倒不是很在意,但她在看到这“白色蘑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后退。 却不是因为这蘑菇里动的东西,而是她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这世间阴阳流转,阴极则阳出,阳盛则阴转,在这炎热的南域雨林里,出现极寒之地才有的冰蚕。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据我观察,那附近的环境,根本不符合阳盛之极的环境,所以出现这种冰蚕,是不可能的。” 贺风烨明显注意到了云若夕的后退,将手里的“蘑菇”收了过去,“这也就是说,这东西,是有人刻意放置在那里的。” 第777章世间一切偶遇 “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云若夕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贺风烨淡淡一笑,“其中一个暗影说,慕璟辰当时之所以靠近那里,是因为发现了人待过的痕迹。” 所以慕璟辰是想查看痕迹,才接触到这极寒之地才有的珍贵冰蚕的。 “我只能说,这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因为有人既然把这东西放在那里,而不是直接拿来砸在慕璟辰身上。 至少证明他们可能没有我们人多,不能直接和我们起冲突。”贺风烨从云若夕的行囊里,找了一个玉质的瓶子。 他准备把里面的药丸腾空,用来装着极寒的雪蚕。 “不好的消息是,对方既然知道对慕璟辰使用雪蚕,那八成就是你们在找的,那二长老背后的势力,因为慕璟辰身中雪髓毒的情况,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云若夕微微皱眉。 “最后,这个消息,不好不坏,那便是,对方知道有我在,还对慕璟辰用出了这般珍贵的雪蚕,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应该,只是不想要慕璟辰回去,或者说不想让慕璟辰回去帮忙,而不是想要他死。” 贺风烨笑了笑,“当然,这一切都有可能是想太多,这只雪蚕或许是被人不小心遗失,被慕璟辰这个倒霉孩子撞上了。” 哪有人会遗失这般稀有的东西。 云若夕没理会贺风烨对慕璟辰“倒霉孩子”的称呼,只分析道:“不想阿辰回去,难不成,那些人,是南诏的人?” 南诏人精通巫蛊之术,自然可能会拥有雪蚕这种稀有蛊虫,而南诏又恰好在和褚家军合作,自然不希望慕璟辰回去帮助肃王。 可贺风烨却笑了,“南诏的人?南诏那么多人,你说的是谁?” “是……” 云若夕一下子噎住。 是啊,南诏那么多人,那么多势力,和二长老合作的,到底是谁? 云若夕看向暗影“柔苏呢?” 她想审问柔苏。 暗影却回答:“主子让人单独送走了。” “这件事是她做的吗?”云若夕觉得,柔苏能逃脱暗影的监控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 但这一次—— “不会是她。”贺风烨替那暗影回答道:“柔苏身体里的毒是我下的,除我之外,无人可解,她现在,基本是活死人状态。” 怎么可能作妖。 暗影也肯定了贺风烨的说法,“影魅大人也已经联系过护送的暗影,柔苏她,一直没有醒来。“ “不是柔苏,那到底会是谁?” 云若夕眉头紧皱,就像贺风烨说的那样,对方能精确的对慕璟辰下手,那么说明对方对慕璟辰,已经十分了解。 如果对方真的是和褚家军合作的南诏王室,那么慕璟辰的影楼楼主身份,就已经被他们知晓,这一点等他们回到大宁,怕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我觉得你现在想的,不是下毒的人是谁,而是想办法救他的命。”贺风烨将雪蚕装好后,收进了自己的衣兜。 “他身体里的雪髓毒,你也知道,中的年份实在有些久,就算没有雪蚕,一旦虚弱,就很容易发作,我敢说,就他身上的这些伤,如果一直这么强撑下去,事后的毒发,会更为严重。 所以,你现在应该庆幸,他现在就因为雪蚕而毒发,若是回去后,等到他自己的身体彻底扛不住的时候。再毒发……” 那时候,才真是回天乏术。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云若夕直接发问。 “当然是给他找救命的药材。”贺风烨淡道,“你师父应该跟你说过,想要克制雪髓毒,需要找到七种至阳至热的药草。 据我所知,慕璟辰已经齐集了五种,剩下的两种,一种是生活在沙漠地带的地狱莲,一种是极为稀有的天璇紫菱花。 其中,天璇紫灵花最为关键。 因为它本身是没有什么阴阳属性的,它的阴阳属性可以随着环境相互转换,如果阴盛,它就化阳,如果阳盛,它就化阴。 这也就是说,如果有它在,可以完美的确保慕璟辰吃下那至阳的药物后,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反应。 最重要的是,这种花,本事就有延年益寿,生死白骨的奇效,哪怕最后治不好他的雪髓毒,至少也能治好他这内伤。” 云若夕微微凝眸,“师兄这么说,难不成是知道,那天璇紫灵花的所在?” “我不知道。”贺风烨看向她,“这种花太特别了,它可以根据自己的生长环境,调节自己的生长需求,故而史上记载的发现它的地方,都各不相同。 一次是在雪国,一次是在海域,最后一次,是在戈壁,它现在会不会出现在南疆,我自然不能做保证。 只是,影楼的势力遍布中原北地西域西梁,唯独在南疆有些吃力,影楼的人迟迟收集不到这种药草,我个人觉得,在南疆的可能性很大。 而且,你现在已经身在南疆,难得来一次,自然要好好找找,难不成,你还想以后等他毒发完全没得救的时候才再来?” “那阿辰现在?” “你放心,他暂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什么时候能够好好的醒来,就要看你的药什么时候能找到了。” 贺风烨轻笑了一下,“不得不说,小师叔这药配得的确很下血本,普通人吃了这药,怕是二十年都不会畏惧严寒。” 云若夕听后,微微思索了片刻,觉得贺风烨说得有理,便同意了贺风烨的建议,只是——“师兄,你怎么知道影楼的人,已经收集了五种药草。” 贺风烨回眸看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因为那五种药草,就是你师兄我,卖给影楼的。”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就反应过来,贺风烨这混蛋干了什么了。 她就说当初贺风烨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河村,采走七叶七花断肠草,原来竟是因为影楼在收购这种花。 且看贺风烨那得意兮兮的笑容,云若夕不难猜测慕璟辰最后是花了高价钱买下那花的。 只有慕璟辰为什么没告诉她,估计是怕她知道了,会生气。 这混蛋。 果然不该叫他师兄的!!! 他就是个奸商! 比她还奸! 第778章都是宿命相逢 云若夕找来影魅,把她和贺风烨商量的事说了。 “夫人如何打算?”影魅看向云若夕。 自从云若夕对二长老等人釜底抽薪后,影魅基本上,算是服了云若夕。 觉得她有勇有谋,可以信赖。 “我决定听从他的建议。”云若夕道,“所以接下来,我要把你们所有人分成三队,一队由你亲自带队,把世子爷送回并州城。 另一队,顺着阿辰发现的足迹查勘下去,看是否能找到敌人的蛛丝马迹,至于剩下的人,也就是我、师兄、小七,则负责返回南疆腹地,寻找天璇紫灵花。” 影魅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建议:“夫人身边还是需要留至少三名暗影。” “也好。”云若夕微微颔首,“那暗影的分配就由你来。” 这些暗影都是影魅的手下,他很清楚每个人的特长和能力,分配的事,需不着云若夕操心,但有一点,她必须强调—— “你们要记住,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所有的行动,都要格外小心,尤其是第二队的人,作为掩护,更是要特别注意。” “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云若夕看向影魅,“你们回去后,就把世子爷送去我师父身边,有我师父在,他的情况,也会稳定一点。 记住,世子爷有任何情况,无论好坏,都要及时通知我。” 说到这里,云若夕不由想起,影楼的秘密武器谍蜂,在南疆的地域环境上,很受限制。 她有些头大,“影楼除了谍蜂,可还有别的通讯工具?” “有。”影魅恭谨回答:“当初主子为了深入南疆,学着南关城的先锋队,培养了一批可传达消息的雌雄对蛊。 夫人若携带雌蛊的药粉,可以吸引雄蛊,得到我们传去的消息。 属下回去后,也会再派人过来,在每个山头设立连接点,保持一条完整的通讯线,夫人若是需要人手,可以立刻让影七调动。” 另外—— 怕隔墙有耳,影魅对云若夕用了传音入密:“影楼在南疆,其实并不像外界所知的,难以涉猎,这些年主子为了攻破南疆,用了不少法子。 所以现在在南疆地区,我们也有不少可以调动的人手,夫人有血玉在,进入南诏国地域后,可直接让影七联络我们在南诏的人。” 这么会来事的? 云若夕对自己安危的担心,稍稍安心了一下。 “行,那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切记,一定要小心,敌人可不一定是真的放过四字,你们万不能泄露他出事的消息。” “夫人放心,属下明白。” 云若夕和影魅等人商量之后,便开始各自行动。 影魅分配人手,云若夕则去到一边方便。 队伍里只有影七是女子,为了云若夕的安全,影七自然是跟着云若夕去方便的。 云若夕蹲在灌木丛后,对影七招了招手。 影七以为云若夕厕纸用完了,立刻走了过去。 “夫人。” “嘘……”云若夕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然后拉住影七的手,让她蹲下,然后在她的手心写道:“小心贺。” 小心贺? 小心贺风烨? 影七诧异抬眸,便对上云若夕眸光幽深的眼睛。 云若夕继续在影七的手心写道:“我不会传音入密,只能用这种方式,你待会回去,暗中通知影魅,让他把四字送去药王谷。 然后让第二队的人,故布疑阵,把伪装成世子的人,送去我师父那里,最后,世子迷不醒的情况,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影七传音入密:“夫人是觉得,贺风烨有问题?” 云若夕摇了摇头,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有问题。 但一切都要:“以防万一。” 贺风烨的确帮了她不少忙,甚至救了慕璟辰一命,但他出现的情况太过巧合,且他的身份也层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晰。 这些,都不得不让她对贺风烨,始终保持警惕。 “夫人,既然你怀疑贺风烨有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听从他的建议?”影七不放心道,“我们还是和主子一路返回吧?” “我们要是一路返回,他就会一直跟着我们……”而慕璟辰的行踪,自然也就会一直在贺风烨的眼皮子底下。 “现在的我们,就如同身在对方织就的罗网里,装作不知情,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做,或许还能让对方松懈,找到一线生机。” 云若夕叹了口气,继续写道:“如果直接硬来,表明我们已经看穿对方是敌非友,你觉得贺风烨会如何?” 他们这里除了影魅,几乎没有人是贺风烨的对手,何况贺风烨精通毒术,这里又是毒虫毒物密布的南疆山林。 完全就是贺风烨的主场。 他们不能明着和贺风烨作对。 云若夕跟影七写的这番话,似乎已经把贺风烨,当成了敌人。 对救命恩人这般射向,似乎显得太不厚道,但云若夕却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不把最坏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他们最后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现目前最要紧的,还是慕璟辰的安危。”哪怕贺风烨单独留下她,是想控制她,或者对她不利,她都无所谓。 只要慕璟辰平安就好。 “所以,你一定要叮嘱影魅,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慕璟辰安全送到药王谷,交给医圣曲仙芝。” “是。”影七郑重点头。 云若夕起身,理了理裙子,一副解决完大事的样子,和影七回到了营地。 影魅已经让人收拾得差不多了。 影七去后,立刻跟影魅暗中沟通了一下。 影魅心中惊讶于云若夕的提醒,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曾以为,云若夕会被贺风烨那小白脸迷惑,毕竟在他调查的资料里,被贺风烨迷惑的人,不在少数。 但现在看来,云若夕一直都很清醒。 “你们一定要小心。” 云若夕最后紧紧握了握慕璟辰的手,然后毫不介意周围这么多人看着,直接吻在了慕璟辰微凉却柔软的薄唇上。 “等我。” 她微微动了动嘴巴,用无声的方式,说了这两个字,然后便让影魅把慕璟辰接了过去。 第779章宁可信其有 看着影魅等人,带着慕璟辰,消失在树林里,云若夕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贺风烨,灿然一笑:“师兄,怎么走?” 贺风烨看着她的笑容,桃花流水般的眸光,泛出一丝水波荡漾般的潋滟,“小师妹,你真的很爱他。” 为了保证慕璟辰的彻底完全,不惜跳进他织的网里,只为了稳住他。 而小女人的眼里,他这个看似帮了他们不少的人,其实相当危险,其危险性,甚至远高于那些在暗中搞事的人。 这样的高看,也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师兄这话说的,我爱他的事,师兄不是早就知道了。”云若夕眨了眨大眼睛,如孩童般天真懵懂的笑着,似乎没听懂贺风烨的话。 贺风烨也笑了,没有挑明她对他的怀疑和心思,只装作不知她暗中想法的样子,指了指东南的方向,“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找个村寨休息吧。”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跟在贺风烨身后,那乖巧可爱的样子,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可爱灵动的布维族少女,在跟着自家的阿哥第一次远行。 贺风烨勾了勾唇,静默不语。 一行人在走了半天时间后,看到了一处村寨。 那寨子很小,几乎只有十来户人家。 云若夕让跟随她的暗影,隐在夜色里,剩下的她和贺风烨以及影七,则穿着当地的服饰,背着竹篓,去了村寨借宿。 托贺风烨会当地语言的服,他们的身份并没有被怀疑,有一户最边缘的穷苦居民收留了他们。 贺风烨拿了药草和刀币,作为酬谢。 对方便热心的烧了一桌子的野菜,用以回馈。 云若夕用温热的水擦了身子,躺在床上。 三个暗影轮流守夜,又有影七和小青在,她睡得还算安心。 第二天,他们继续赶路。 不过说是赶路,却也不完全走在闷头走。 他们毕竟是来找药的,贺风烨给他们简单介绍了天璇紫灵花的样子后,他们每到一处林子,就会分开寻找。 云若夕和影七是绝对不会分开的,而三个暗影离开,也会留下影楼专属的暗号,只有贺风烨,说他找药,更像是漫无目的瞎逛。 七天后。 影魅带着慕璟辰,离开了南疆,开始往西南的药王谷方向前进。 他们之所以这般慢,主要还是因为影魅在路上故布疑阵,分了兵,并走了绕远的路, 而就在他们绕行的时候,影魅收到了另一队暗影的消息。 说是他们在入并州城的时候,遭遇了袭击。 但对方并不想要他们的性命,再把他们逼退到了并州城外十多里地后,就没有再追,似乎只想阻止他们进城。 他们也曾试图跟城里的明影联系,但都失败了,显然,对方可能是不想让主子和肃王汇合。 影魅暗暗心惊,夫人居然这般神机妙算。 他片刻不敢多留,把慕璟辰往药王谷送,然后通知另一队人,继续“演戏”,争取让对方相信,主子就在他们那一队人里。 而南疆这边。 因为有小青的缘故,云若夕寻找药草,比所有人都要效率。 且也正是因为小青,他们这一行人发现找到的珍贵药草,足以让他们在南疆,过上中等人家的生活。 但云若夕却一点也不开心,因为她不是来赚钱的,而是来找天璇紫菱花的。 “南疆很大,差不多有大宁六个州那般大,其中林地占地更是颇多,就算有小青,想要找遍,怕也要花上数年的时间。” 云若夕一边喝水,一边叹气,她不怕花时间,也不怕天天在这山林里游走,会损害自己的身体,她就怕慕璟辰会撑不住。 贺风烨闻言淡笑,“你放心吧,药王谷的人,治病的本事不怎么样,拖着不让人死的本事,还是不错的。” 贺风烨的话,让云若夕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果然,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心思…… 云若夕没有看贺风烨,而是继续手里的动作,然后把竹筒盖子盖上,别在了腰后,“走吧,去另一片林子。” 贺风烨这一路上,都没有挑明云若夕怀疑他的心思,就是想知道,云若夕什么时候才会自己挑明,然后质问他——他把她单独带出来的目的。 结果云若夕一直都没有问,哪怕现在他主动挑明,她也没有说什么,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 她所在意的,只是慕璟辰能够安全抵达药王谷,以及她能够为他找到药草。 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还真是,够痴情的。 贺风烨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脸上始终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笑容。 这是他长年累月,带着的面具。 而有些面具带久了,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云若夕和贺风烨离开身处的林子,往另一个方向走,走着走着,有暗影来报:“夫人,附近发现有人的足迹。” 南疆这些密林,并不是彻底的无人地带,自然会见到村民或者猎户行走的痕迹,但暗影特地来报,明显有问题—— “夫人,他们来的人似乎不少,而且他们有马,还有帐篷。” 有马? 还有帐篷? 那就绝不可能是当地的采药人或者猎户了。 “难不成是南诏国的巡山军?” 现在毕竟是战时,有南诏军出现在附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属下不能确定。”暗影问,“夫人,是否需要探查?” “不用,我们不是来打仗的。”云若夕道,“避开他们。” “是。” 云若夕让影七召回了另外两个暗影,让他们仔细注意附近的痕迹,避开了对方的路线,照着他们相反的地方去。 可这世间之事,十有八九不如人意。 云若夕想避开他们,小青却着急的在地上打圈,然后用蛇尾指了指那些人所在的方向,似乎在说,那边有药草。 小青毕竟是蛇,哪怕极通人性,也不能从贺风烨只言片语的描述里,精准的判别,什么样的植物就是他们要找的天璇紫菱花。 但它能察觉到周围环境里,所有植物的特别属性,所有只要是被小青指了方向的地方,都能找到十分稀有的药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云若夕不会放过每一个可能是天璇紫菱花的机会,于是犹豫片刻后,还是让暗影探路,往小青指的方向寻去。 第780章神秘的首领 上天是庇佑云若夕的,这一次小青指的方向,真的有那传说中的天璇紫菱花! 但上天又是爱作弄人的。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朵长得平平无奇,甚至没什么特别之处的紫色花朵,已经被人连根拔起,放在了夜光杯里。 “夫人,花!” 暗影们十分激动。 但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一拨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云若夕躲在草丛后面,雪白光洁的眉头,已经皱出了一个川字。 之前暗影的判断没有错,对方的确有很多人,草草的目测,大概有一百多人。 他们的穿着打扮,和云若夕等人一样,都是南疆本地的服饰。 这也就是说,他们不是南诏的士兵。 可明显,他们也应该不是本地的人。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大宁的官话。 是大宁的人? 可看上去并不像啊。 其中有几个还是鹰钩鼻,有着明显的西域人特征。 “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影七看向云若夕,暗中传音。 云若夕回了她一个眼神,“先看看。” 天璇紫菱花他们一定是要拿走的,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他们都必须抢走。 只是云若夕有些奇怪,这波明显不是南诏士兵,更不是本地乡民的人,兴师动众的来到这里,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难不成,也是和他们一样来采药草的? 她看过的南诏的地理志上写过,不少药草商人,都会自己雇佣豢养采药人,而这些采药人上山,都不是单独行动。 他们会组织不少人人手,一起来山上寻药。 所以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一群人,极有可能是药材商人组织的采药队。 可一般的采药队,顶多就是二三十个,这种出动一百多号人的情况,她简直闻所未闻。 而云若夕看了许久,都不觉得这些人像采药人,一来,他们的行囊和矮脚马身上,没有类似药包和药草篓。 二来,他们个个别着弯月形的腰刀,动作凌厉,目光冷然,与其说他们是采药人,倒不如说他们是强盗来得恰当。 最重要的是,这群人里居然还有女人,且还不少,光在人群中露过脸的,就有五六个。 而且露脸的这几个女人,个个长得花容月貌,水蛇细腰,一转眸,一轻笑,进比京城朝乐楼的那些最上等的舞姬都还要勾人。 云若夕真的有些怀疑,这些人是当地的强盗,毕竟只有强盗,才会以山林为根据地,也只有强盗,有这么多物资和女人。 云若夕正准备仔细观察,进一步确认,就发现这些疑似强盗的人,在拿了天璇紫菱花后,就开始继续行径。 等他们走远了,云若夕才出声道:“小青,你派附近的蛇虫偷偷跟着他们,不要跟丢了。” 小青乖巧的点了点头,就去发号山大王的本事,使唤那些被它吓得不敢轻举妄动的蛇虫鼠蚁了。 影七对云若夕道,“ 夫人,这些人的身手极好,不会是南诏的士兵,更不会是采药人。” “我看出来了,我怀疑他们是强盗,但强盗大多粗鄙,他们停留也好,离开也好,都动作有序,完全不像是匪徒之伙。 若说他们的老大不是普通人,对他们训练有素,这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们是怎么知道,那花是天璇紫菱花的?” 而这一点,才是云若夕最在意的地方。 但贺风烨却笑着解释道:“天璇紫菱花的记载,并不只有药王谷里的文献,其他人知道并找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只是—— 天璇紫菱花的周围,阴阳调和,会生滋生许多药性温和的灵草灵药,这些东西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宝贝,他们却只取走了天璇紫菱花……” 这说明,他们只是冲着这天璇紫菱花来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看法和贺风烨一致,“所以他们可能不是强盗,而是雇佣军,是被人专门雇来,找天璇紫菱花的?” “有这个可能性。”贺风烨回应。 云若夕抬手扶额,“那他们的运气还真不错,居然一找就找到了。” 贺风烨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一找就找到的,你看他们装备用具,和对这里的熟悉程度,明显是是在这里找了许久的。 你能靠着小青,那么快的找到,已经算是作弊了。” 云若夕瘪了瘪嘴,“你有办法放倒他们吗?用毒,或者药粉之类的?” 贺风烨摇了摇头,“我带的银花粉虽然可以放倒人,但量不够,他们有一百多人,我这点量只能放倒他们三分之一的人。 而且你别忘了,这里是南疆,处处有毒物毒瘴,我们都知道吃避毒的丹药,他们既然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所以毒攻这一条,可能行不通。 “但强上,也不行啊。” 云若夕犯了愁,起身走到天璇紫菱花被摘走的地方,对贺风烨道:“师兄,你有没有办法就地制作一些毒药?” 毒攻至少还能有点胜算,强上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贺风烨走到云若夕身边,自觉蹲下,开始用小锄头采摘天璇紫菱花附件的灵花异草,“可以是可以,但需要找到合适的毒物。 而且因为他们人多,我需要花不少时间,准备足够的量。” “那就先跟着他们。”云若夕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希望暂放在贺风烨身上。 他们一边收集毒草,一边跟着那群人前进。 在差不多日暮的时候,那群人停了下来,开始就地扎营。 而贺风烨,则不远处的地方制造毒药。 其中一个暗影被留下陪着他,或者说监视他。 云若夕和影七蹲在树后的杂草丛里,借着夜色,观察那些人的情况。 云若夕发现,他们似乎是有头领的,中间最大的帐篷里,就住着他们的首领。 而这个首领,从一开始就没有露面。所有下达的指令,和需要的东西,都是由那十来个水蛇腰美女来帮他传达和取拿的。 除了三四个类似队长的人物,可以进入那帐篷,这个“雇佣军”队伍里的其他人,都不得靠近。 连那宝贵的天璇紫菱花,也都是由美女接过,送到那帐篷之中的。 第781章抢 影七一直在暗中听那些人的对话,可她发现对方除了必要的交流外,几乎不说别的话,且他们每次开口,说的都是中原话。 云若夕想了想,在影七手上写字道:“他们很有可能是外邦人,会的中原语不多,所以才只能做简单的交流。” 这样一来,如果这些人杀了南诏本地的人,可以直接把污水往大宁身上扣,如果遇到大宁的人,也可以让大宁的人放松警惕。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样不吐露自己的语言,可以让人摸不清他们的底细,也因为他们不怎么说话,就让外人窥探到他们的信息。 不得不说,他们这个“雇佣军”的领首,是个极其缜密且狡猾的人。 云若夕有些犯难,这样的人,往往有很高的警惕心,她能成功毒晕他们吗? 她不确定。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慕璟辰,她必须冒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贺风烨那边,却迟迟没有消息。 云若夕只能先靠在树上休息,保持体力。 制毒的过程,并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毒素虽然很容易获取,但要制造那种不易让人察觉的毒物却极为困难。 首先,贺风烨制作的毒,不能一碰就死,否则剩下的人会立刻发觉,要了他们的命; 其次,这毒物也必须要有很强的效果,不能人家随便吃一颗解毒丹就能治好。 总之,这毒很难制作,而如果没有贺风烨,云若夕真的没办法对付这些人。 所以,她是不是误会了贺风烨? 如果贺风烨真的想对她不利,这七天的时间,完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他一直没有动手。 云若夕看向贺风烨所在的方向,眼神迷茫。 …… 贺风烨的毒药制作了差不多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他们一直暗中跟着那群人往西北的方向走,看上去,对方似乎并不是要进入南疆腹地,也不是要进入大宁。 而是要进入西梁。 于是云若夕大胆猜测,这些人很有可能是西梁的人。 但无论是什么人,他们都准备在这一天夜晚下手。 贺风烨制作的毒药,并没有剧毒,只能和银花粉一样,让人意识模糊,酸软无力。 没办法,条件有所限制,那种无色无味,可以慢慢毒入骨髓的药,他一时之间还真的弄不出来。 贺风烨把药给她的时候,表示:“小师妹,我同你一起寻药,是做师兄的放心不下你,但这药是我花了心血的。 一分钱一分货,等回了大宁,你记得付账。” 云若夕接过药瓶,有些哭笑不得,“没问题师兄,回去我一定付你钱,只是,你背篓里的药草,是不是也得算我一份。” 如果不是小青,贺风烨根本不能花最少的时间,用最高的效率,采集到这么多的奇花异草。 “师妹,你已经很有钱了,这点东西就别跟你师兄我计较了。” “师兄,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咋们虽然是同门,还情同兄妹,但钱的话,还是要算清楚的。” “……” 这三天云若夕想了很多,起初她怀疑贺风烨把她单独带入南疆,是想控制住她,来制衡慕璟辰。 可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云若夕却发现,贺风烨感兴趣的地方,比起她,更多的是在那些被小青发现的药草上。 所以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贺风烨让她来寻天璇紫菱花,很可能并不是想分开她和慕璟辰。 而是单纯的想要“借”她的小青,帮他寻找灵药。 可以说,这段时间,但凡他们经过的地方,就没有贺风烨不取走的稀有动植物。 而想到这个可能性,云若夕一直紧张忐忑的心,也安慰了不少,在这种要下毒的关头,还能和贺风烨开起玩笑。 等他们二人商量好了分赃事宜,云若夕在三个暗影的复杂目光中,对影七道:“还是老规矩,把这药下在他们的饭菜里。” “这个恐怕不行。”贺风烨摇了摇头,“那群人的警觉性很高,功夫又不赖,你们暗影就算身份诡异,也不见得不会被人看到。” 而他们的存在一旦存在被暴露,别说给人下毒了,自己反而会陷入被围捕的状态。 “那师兄你的意思是?” “等雨来。” 贺风烨抬头看了看天,南疆的雷雨动静大,响声多,瓢泼而下,只要是个人都会被影响。 云若夕眸光一动,笑了笑,“还是师兄有办法。” 贺风烨看着她的笑容,微微扬了扬唇角,他能看出云若夕对他放心了不少,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人,永远都不能去相信。 鸦青色的长睫微微垂落,掩盖住了眸光深处,那一股极致的黯然。 贺风烨对天气的判断,很精准,等到乌云密布,天色渐暗,天空中开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和雷光。 云若夕听着那雷声,看向贺风烨,“师兄,你这么会看天气,是不是以前没少跟师伯在山里历练啊?” 贺风烨看向云若夕,唇角噙着笑,却并没有回答。 看上去,他在默认云若夕的说法。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这般熟悉野外的天气。 如果一个人经年累月,一直待在山上,那他一定会对山地的气候变化,了如指掌。 很快,暴雨倾盆而下。 那群装备精良的人,居然为了防止这样的天气,准备了防雨的雨布。 巨大的雨布在林中数个驻扎点,对空铺开,将整个雨幕都分割成了好几个片段。 真真是有钱人,大手笔。 这让云若夕更加好奇,对方的身份。 不过这一点,怕是很难得知了。 因为他们抢完就要开始逃。 “准备好了吗?” 低沉的声音,传音入密:“夫人放心。” 好…… 贺风烨说得也没错,有了雨,正常人对声音的判断和察觉,就会受到干扰。 这大大提高了他们的成功几率。 不过也只是提高了一些。 所以,为了确保成功,云若夕最终决定,兵行险招,如果下毒不成,就干脆让暗影现身,攻击对方,将对方的注意力引走。 而剩下的他们,会直接利用这声东击西,直捣黄龙。 闪电一闪而过,照亮漆黑的雨林。 云若夕一个挥手,黑影便迅速窜了过去。 第782章美男在沐浴 暗影的速度很快,哪怕身在雨中,他们也在几乎眨眼的时间,去到了营地边角。 三个暗影按照云若夕的吩咐,在对方的水桶里下药,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退的时候,一道闪电在雨中乍现。 那几乎刺目的亮光,一瞬间将整个营地照亮,其中一个暗影的身影,便在这始料未及的光芒中,被其中一个守卫人员看到。 “有敌人!” 巡逻的人大叫起来。 心中暗叫不好的暗影,只能照着云若夕的说的B计划,对对方进行了攻击。 果不其然的,整个营地的注意力,都往暗影和人打起来的方向看去。 而为了让云若夕他们直捣黄龙,另外两个暗影,也立刻袭击营地的人。 营地一下子乱了起来。 云若夕当机立断,立刻和影七贺风烨,冲进了营地。 他们一路行进,哪怕有人注意到,也不管不顾,直接杀入了中间最大的营帐。 这一进去,云若夕就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里面却干净整洁、清爽舒适,花香混合着酒香,迎面袭来,简直让人以为,去到了京城最奢华的美人乡里。 “主上,有客人。” 一名只简单遮住三点的妖娆女子,坐在软软的西域地毯上,笑意盈盈的朝着云若夕三人看了过来。 那漂亮稀有的绿色眸子,隐隐藏着看好戏的意思。 而另一名,和她差不多穿着,甚至长相一样的女子,则半倚在玉石狐裘铺就的软榻边角,不开心的嘟了嘟红唇。 “姐姐,不请自来是为贼,怎么能叫这些下等人为客人。” “可是主上说了,若是有人来,就好生招待的。” “也是,是得好生招待……” 两姐妹对话的时候,云若夕已经从突然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她皱了皱眉,这两姐妹也好,其他女子也好,在面对他们的突然闯入,却一点也不惊异。 难不成—— 云若夕意识到了不好,立刻对影七道:“撤!” 可终究是晚了一步,营帐外面,已经围了一层有一层的人。 外面的暗影发现后,想要突入进来支援,却压根做不到。 云若夕眸光冰冷,看来对方早就发现他们跟在了后面,只是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才装作不知道。 现在他们既然自己送上门来,自然要来个瓮中捉鳖。 奶奶个腿,毒药白研制了。 云若夕心中暗恨,却并不打算放弃天璇紫菱花。 “小七!” “是。” 影七和云若夕已经有了默契,云若夕这么一喊,影七当即朝两座画扇后面闪去。 这个内部奢华的巨大营帐,布置得非常有格局。 如果把这营帐,比作简单浓缩版的园子,那么云若夕进来看到的地方,只是这整个营帐进门后的迎客厅。 两座琉璃画扇后,才是主人休息的内室,而宝贵的天璇紫菱花,自然会在主人休息的内室,或者放置东西的侧屋里。 可影七刚准备过去,那些刚刚还或站或坐的美女们,就突然起身,攻向了影七。 “放肆!主上的内室,岂是尔等贱民可以看到的。” 这些个美女们,看着柔若无骨、妩媚动人,杀起人来,却格外利落,七八个匕首如阵法般,瞬间攻向影七,让孤身一人的影七,几乎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贺风烨终于出手,抬手三根银针,分别扎向了其中三个美女。 美女受袭,影七得了脱困的机会。 而云若夕,则在他们对战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冲进了内室。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一进来,就看到了一个奢华的长形浴桶。 浴桶里,坐着一个人。 因是背对,云若夕并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可一头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却是让云若夕着为惊艳了一把。 “大胆!” “你是何人!?” “竟敢冒犯主上!” 三个美女在浴桶旁伺候的清凉美女,一见云若夕,便袭了过来。 和外面攻向影七的女人一样,这些美女使用的,都是清一色的腰间匕首。 云若夕早有准备,一个闪身后退,就撒出了一把银花粉。 这是她从贺风烨那里高价收的。 据说武功再高强的人,中了这种银花粉,都得倒地。 眼见着三个看上去武功不弱的女子,都瞬间倒了下去,云若夕心叹:幸好贺风烨没有虚假宣传。 她看也不看浴桶里的人,直接朝对方补撒了银花粉,就开始在内室里寻找天璇紫菱花。 内室的摆设不算太多,但件件都是精品。 云若夕一边感叹这个“雇佣队”不像是雇佣队,倒像是皇族贵商,一边急速的翻找。 很快,她就在一个格子里,找到了她之前看到的,那个装着天璇紫菱花的夜光器具。 “找到了!” 云若夕兴奋的将夜光杯放进布袋里,刚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危险狭长的幽紫色眼睛。 “小老鼠,你找到什么了?” 清幽俊朗的磁音,缓缓响起,坐在浴桶中的男子,微启薄唇,在那氤氲的水雾中,美得像首遥不可及的诗。 云若夕神色一怔,瞬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这个在水雾中的男子,居然和慕璟辰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他的眼睛更为狭长,鼻梁也更为硬挺。 他的整体长相,有些偏西化,可五官精致,又不失东方的柔美,总之,俊美异常,完全不像是这凡世中人。 让人看着看着,便忍不住陷入梦境,遗忘呼吸。 云若夕本以为,她在京城已经越美无数,而慕璟辰,便是她见过的,这世上最为好看的人。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和慕璟辰一样,只靠一双眼睛,就能让人误尽一生一世。 就在云若夕为对方的容颜惊艳时,对方也在观察着她,但因为云若夕蒙着面,对方的注意力,便都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不得不说,这双眼睛,真的特别漂亮,让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挖出来…… “小老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浴桶里的绝世美男,再度开口,幽深的眸光,却不急不缓的,从云若夕的脸上,挪移到了她腰间的布袋子里。 第783章原来是变态 云若夕被对方提醒,回过神来,然后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跑,她可不会白痴到,在那里傻站着跟对方深入交流。 她是很好奇对方的来历身份,甚至好奇对方为什么和慕璟辰长得那么像,但她的好奇心,只建立在她安全的情况下。 只是云若夕没想到,她遇到大boss了,她才刚作出逃跑的动作,膝盖就像是被什么打中了一般,痛的一软,跪了下去。 “小老鼠,我不太喜欢把同一个问题,重复第三遍。” “嘶——”云若夕疼的倒吸一口亮起,看着自己膝盖上的水渍和青淤,心惊不已,对方居然是水攻击她的。 想起慕璟辰曾经把她的血珠,当做弹珠用,云若夕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下于慕璟辰。 而且最重要的是—— “你为什么没有中毒?” 贺风烨的银花粉,是专门针对练武人士的,内力越深厚,运作内力的时候,花粉毒素在身体里就传播得越快。 毒素发作得自然也就越快。可这个人,却居然能用内力化水珠为弹珠,对她进行攻击,难不成银花粉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吗? “中毒?”男子抬手放在浴桶边缘,微微支着脑袋,如同坐在权利之巅的君王,高高在上的藐视着他的臣民。 “这粉末的确有毒,不过对我来说,和止痒的粉末,没有区别。” 这么牛叉的!? 云若夕内心吐着槽,如果不是因为那三个侍女仍旧躺在地上,僵硬不动,她都要以为贺风烨掺假了。 “我需要这株天璇紫菱花,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拿钱买。” 云若夕很清楚,能在热带雨林这种地方,搭这种奢华帐篷,又能在这样电闪雷鸣的雨夜,让一堆美女伺候着沐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差钱。 对方肯定不会答应她的要求,她多这么一句,只是想用问题吸引对方的注意,然后然后将腰间的蛇囊扔了过去。 果不其然的,男子反应,简直不能简单的用闪电来形容,蛇囊扔去的第一时间,他就微微抬手,弹射了水珠。 蛇囊被水珠击落,可这个时候,却有一道青色的蛇影,从另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这是云若夕的又一次声东击西。 小青的袭人速度,是一般蛇类的十多倍,按理说,这样的偷袭,不可能失败。 可就在它张口咬向男子的瞬间,男子还是一个抬手,不多不少的捏住小青的三寸。 “小青!” 云若夕见小青被抓,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抽刀向前,戳向了浴桶中的男子。 看着刺来的柳叶刀,男子瞬间凝了眸子。 敢拿刀刺向他的人,已经十多年没在出现了。 区区蝼蚁,却这般不自量力。 男子抬起左手,握住了云若夕的手腕,一个微扣,云若夕的手腕,便发出“咔嚓”的声音。 “啊——” 云若夕顿时痛得尖叫起来,那关节错位的疼痛,绝不是一般人可以忍受的。 “你这双眼睛的确不错,近看之后,竟如镜子一般,要就这么挖出来,还真是有些可惜。” 毕竟死人的眼睛,就没这么干净透亮了。 云若夕疼的冷汗直冒。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男人看着神秘俊美,恍若神明,实则是个有抖S趋向的超级大变、态。 卸她手腕,挖她眼睛……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先弄死谁!!! 云若夕直接赤手空拳,用另一只手,袭向了男子。 男子神色倦怠,看都懒得看云若夕一眼,便直接收用了她的柳叶刀,精准无误的刺穿了,她袭来的左手掌心。 只这么一下,云若夕便感觉自己的左手废了。 可这一次,云若夕却没有尖叫出声。 她只是强忍着,闷哼了一下。 这一点,倒是让男子冷漠的神色,多了一丝丝的欣赏。 可这一丢丢的欣赏,也只是让他觉得,这个女人折磨起来,颇为有趣,或许可以留着,多玩一会。 “死变、态,你是不是觉得折磨人,很有趣?” 云若夕抬眸看他,那因剧痛而有些通红的眸子,竟让她纯澈动人大眼睛,看上去,多了种惹人怜爱的味道。 可男子看着看着,却是冷厉了神情,因为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云若夕笑了起来,两弯红通通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极了天空中那可爱的月牙。 感觉到血气翻涌,男子顿时推开她,急速运功,抵挡不知何时入侵身体的毒素。 被强力推开的云若夕,跌倒在地。 两只手的巨大疼痛,让她生出想要杀人的冲动。 于是她毫不客气的从地上爬起,直接冲到男子的面前,用带血的左手,抢过自己的柳叶刀,直接戳在了对方的心口上。 “你!” 男子瞳孔骤缩,完全没想到云若夕被他推开后,想的不是逃跑,而是回来抢刀杀他…… “放心,这个位置你死不了。” 她可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从哪下手不会让人死亡,她再清楚不过。 “本来吧,我觉得天璇紫菱花是你们先找到的东西,我这般强抢,有些取之不义。”云若夕对上他的眼睛,笑成月牙般的目光里,却是一片狠厉。 “但你今日废我最宝贵的双手,这笔债,就这么算了。“言下之意,如果下次再遇,她一定不会故意刺偏位置。 而是正中他的心脏。 云若夕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而在男子运功制毒的时候,小青也已经挣扎而出,朝云若夕追了过去。 坐在浴桶里面色青黑的男子,看着面前花瓣水里晕染的红色液体,猩红了眸子,可他漂亮性感的薄唇,却是微微上扬,笑了起来。 这个女,是故意的。 她看穿了他想折磨她的心思,故意装作愤怒的样子赤手空拳的袭击他,就是想让他用她的柳叶刀,刺穿她的手掌。 这样,她的血,就能落入他的浴桶,渗入他的肌肤,进入他的血脉…… 为此,她甚至抱着可能会牺牲掉整只手的风险。 好,好得很…… 这笔账,他拓跋焱,记下了! 第784章死里逃生 云若夕出来的时候,贺风烨和影七还在和那些功夫不错的蛇腰美女们周旋,与此同时,他们还要阻止外面的人进入。 也就是说,他们只能给内里的云若夕争取找药的时间,哪怕听到了云若夕的惨叫,他们也分身乏术,难以支援。 贺风烨一看到云若夕,就闪了过去,抓起她的左手,俊眉冷皱道:“受伤了!?” “我没事。”云若夕抬眸看向贺风烨,“我们快走!“ 贺风烨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得手了,立刻抱住云若夕,对着涌来的弯刀汉子们,撒出了手里的银花粉。 他手里的银花粉是有限的,且遇水则化,难以扩散,只能在现下这种情况,用来逃命。 那些冲进来的人,在碰到贺风烨的银花粉后,都不由自主的僵直了身子。 而他们后面的人,虽然还没有中招,但碍于前面的人挡着,便很难立刻冲进去。 贺风烨抓住这个时间点,立刻用手中夺来的弯刀,划开了旁边的帐篷,然后带着云若夕直接越过帐篷,闪进了雨中。 影七本也要跟着离开,课那两个一直没有动手的猫眼美女,却突然袭了上来。 为了让云若夕顺利逃走,影七只能断后,阻止那些想要追上来的人。 雨幕之中,一片混乱。 就算是影七,也在一群功夫不弱训练有素的刀客手里,被砍伤了背部,刺穿了小腿,然后体力不支的倒了下去。 “主上说了,留活口!” 就在其中一个虬髯大汉,准备把弯刀刺向影七脖子时,有着绿色眸子的猫眼美女,立刻站在破败的帐篷门口,喊了一声。 大汉立刻停下了动作,让人将浑身浴血的影七绑了起来。 云若夕并不知道影七为了保护她,已经身受重伤陷入敌手。 她被贺风烨抱着在雨林里穿梭,如果不是高大的林木,抵挡了诸多的雨水,今夜的暴雨,完全会让她睁不开眼睛。 “师兄,我们去哪?” “先躲起来,给你治伤。” 贺风烨简单回答,便不再说话。 云若夕也不再发问。 这个时候的她需要省着力气,而贺风烨也要尽全力的奔逃。 她心中挂念影七和三个暗影, 可一想到他们的轻功好,逃生本事强,现在又没有了她做拖累,他们应该能顺利的逃出生天,她也就没有再多想。 然而事实证明,她这一次,不仅仅是天真,还彻彻底底的轻了敌。 对方并不简单的是一群功夫还不错的武者,而是训练有素,配合无间的防御卫队。 暗影的本事就算再强,在这样密集且难以攻破的阵队攻击下,也吃了败仗。 影七重伤被抓。 另外三个暗影,为了保护影七,全部身死,且临到死,他们也没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云若夕和贺风烨两人的逃走,让领首的虬髯大汉内心不安,他跪在地上,汇报情况,半天,都没有得到里面的回应。 “墨哈统领,王上说了,你此次护卫不利,让鼠辈闯入了王上的营帐,实在罪该万死,但介于今夜情况特殊,对方又都是高手,你活捉了一人,又斩杀了三人,也算是勉强补过。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作为统领,你应当领三道军鞭自惩,以儆效尤,至于后续的情况,就交由你的弟弟负责。” 从里间走出来的猫眼妹妹,不太开心的看了眼地上跪着的络腮胡男子,似乎觉得王上对护卫统领墨哈惪的惩治,太轻了。 地上跪着的墨哈惪,听到这样的话,却是立刻松了一口气,立刻对着里间叩首道:“多谢王上恩典,吾王万世,千秋不灭。” 墨哈惪离开客厅,去外面领罚。 剩下的另外两个副统领,便立刻按照王上的要求,制定追捕计划。 以拓跋焱的原话就是,哪怕不惜踏平整个南疆,也要把那个敢捅他心脏的贱民找出来!!! 被可怕头狼盯上的猎物云若夕,压根不知道她今夜捅的人,是什么身份,更有什么样的手段。 她右手手腕骨折,左手手掌刺穿,巨大的疼痛和血流难止的情况,都让她的意识变得越来越重。 最终,她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她躺在一张干净的竹席上,微微侧目,便是贺风烨轻轻吹动药碗的动作。 “醒了?” “嗯。” 云若夕微微动了动两只手,便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只是这疼痛,没有昨晚那般剧烈。 “你的两只手我都已经帮你处理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你的右手都不能用力,至于左手,也要等伤口彻底愈合。” “嗯。” “先喝药吧。”贺风烨将药碗放在旁边,上前扶起她,让她靠在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才端起药,准备喂她。 云若夕躺在贺风烨的怀里,被贺风烨圈抱着喂药。 在外人看来,他们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亲密,但医者面前不分男女,云若夕本身来自现代,又是医者出身。 她现在受伤不轻,贺风烨这般对她,是正常行为,她也就没有在意,乖乖的张嘴,把药喝了。 等到喂完药,贺风烨扶着她躺下,然后才道:“你体质特殊,失去的血液,很难补回,我需要去找一些特别的药材,来帮你补身子。” “是川珠红吗?” “你怎么知道。”贺风烨看向她,“你师父告诉你的。” “嗯。”云若夕眨了眨眼睛,“当初我给柔苏献血时,师父就已经跟我说过,我的血液比一般人的难得,如果失血,需要吃那些大补气血的东西,才能补起来。” 川珠红是补血药材里,效果最好的。 “珠红的补血效果的确不错,在西南川蜀之地生长的珠红,效果更好,故冠名川珠红,这里的环境和川蜀之地颇为接近,想来,也应该有不少川珠红生长。” “那你是要上山去找?” “嗯。” “……” 云若夕微微皱眉,虽说贺风烨没有告诉她,现在他们在哪。 但凭着这段时间,贺风烨带她们去村寨蹭吃蹭住的情况,她也不难猜测出,她现在躺着的地方,是附近村寨的民居。 “师兄,别去。” 第785章恨不相逢未嫁时 “太危险了……”云若夕关切道:“昨晚那些人,不像是普通人,他们很有可能正在到处找我们……”现在去山上,不是找死吗? “真是因为敌人不见得,我才必须去。”贺风烨抬手,将手掌轻轻的放在她的额头上,“你必须马上恢复身体,这样,我们才能尽快离开这里。” 云若夕感受着贺风烨掌心传来的温度,没有再吭声。 贺风烨收回手,端着空药碗去了。 门口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贺风烨走后,探头探脑的看着云若夕。 见云若夕看了过去,她立马缩回脑袋,跑开了。 在小姑娘跑走前,云若夕看清了她头上的黑青布帽子,和身上的衣裙。 他们是塔落族的人。 塔落族生活在南疆北部,而南疆北部,临接西梁帝国。 云若夕微微皱眉,他们之前跟着那帮人一路往北,的确是进入了塔落族人的区域,可塔落族人数极少,所占区域并不大。 如果说,她现在还在塔落族的村寨里,那么昨夜的贺风烨带着她,就并没有跑多远。 这情况,多半是看她伤得不轻,就近找了村寨安置她。 云若夕心头难受,如果她没有受伤,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离开了塔落族的族群范围了。 而一想到害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云若夕眼里就充满怨气。 那个死变、态,伤哪里不好,居然伤她的手! 他难道不知道,外科医生的一双手,是最宝贵的吗? 而她的手,还是外科医生里,极为宝贵的黄金圣手!? 虽说来了这古代后,面对这里没有抗生素的环境,她这双手已经彻底远离了治病救人圣手地位,默默的干了杀鸡刨鱼的活。 可等她医术学成,她就是集中西方医学的大家了,以后也还是能造福一方百姓的,万一落下什么后遗症…… 云若夕心里难受,不由看向门口,希望能看到贺风烨早点出现。 她没意识到,自己越来越依赖贺风烨了。 可就算意识到了,她也没法子不依赖,现在的她,不仅两手皆废,身体虚弱,身边更是没有了影七和暗影。 如今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要是没有贺风烨,她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活下去,她会依赖他,自然也是很正常的事。 云若夕叹了口气,躺在床上,试图运转内功心法,为自己疗伤,可她这一提气,就感觉左手伤口传来撕裂的感觉。 于是她立刻不敢动了,只躺在床上,平缓呼吸。 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有个皮肤黝黑的妇女,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煮了碎肉干和野菜的番薯粥。 那妇女对云若夕十分客气,将她搀扶起来,然后让自己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偷看云若夕的小姑娘,亲自喂云若夕吃东西。 云若夕不疑有他,在母女两的照顾下,进了食,然后没多久,她就感觉自己的气力回复了不少。 她准备坐起身,用一个较为有安全感的姿势,等贺风烨回来。 可还没立起身,她就听到贺风烨的声音:“别乱动。” “师兄……” “快躺下。”贺风烨放下手里的东西,立刻上前扶住了她,“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想要换个有能力自保的姿势。 但说实话,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都跟躺着没什么区别。” “……” 虽然是大实话,但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而且,他怎么这么了解她的想法? 云若夕嘟了嘟嘴,没吭声。 贺风烨瞧着她这样子,浅浅一笑,“我去给熬药,你老实躺着。” “嗯。” 见到贺风烨,云若夕的心,安了下来,天知道她刚才在脑子里,一直在想,要是贺风烨跑路了,她该怎么活下去。 结果没想到,她还没想到答案,贺风烨就回来了。 云若夕庆幸自己只是虚惊,然后默默的祈祷小七他们能够安然无恙。 贺风烨在帮云若夕熬药的时候,一条绿色的蛊虫,飞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微微蹙眉,抬手便射出一根银针,正中试图逃跑的蛊虫。 恶心的人,养出的虫子,亦是恶心的。 贺风烨默不作声,端起小药炉,去了云若夕躺着的房间里。 药得自己看着,人也得自己看着,毕竟他现在的位置,已经被南柯玥知道了。 云若夕看他将药炉搬来,心又忍不住暖了一下。 她很清楚,贺风烨这是在担心她。 云若夕闭上眼,彻底的安心休息,有贺风烨和小青在身边,她不再害怕。 …… 云若夕在这个村寨里,养了差不多两天的伤,而这段时间,贺风烨一直在精心照顾着她,这让云若夕非常感动。 她甚至忍不住把之前怀疑贺风烨,警惕贺风烨的自己,骂了好几十遍。 贺风烨似乎看出了她的感动,忍不住调笑道:“小师妹,你说我救了你这么多次,单纯的拿钱来回报,怕是不行了。 要不,你以身相许吧。” 云若夕早已习惯了他言语上的戏弄,淡笑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若与君逢桃花年,必携红妆与君期。” 贺风烨手里打扇的动作一顿,他猛然抬眸看向床上的云若夕,便见对方看着天花板,一副神色轻松的样子。 他后知后觉,垂眸自嘲,让骤然停止的心跳,恢复了旋律。 “行啊小师妹,你现在都会反调戏师兄了,但你要知道,你是已婚女子,这般回应男子的调戏,可是会被人浸猪笼的。” 云若夕笑了笑,微微侧头,看向贺风烨,“师兄,我没有调戏,我说的是真的,像师兄这么好的人……换做是谁,都会心动的吧。” 她如果不是先一步遇上了慕璟辰,如果不是先装下了慕璟辰,她或许真的会对贺风烨动心,毕竟,贺风烨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 而她亦是受不得人对她好的人。 这世间,但凡是有人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她,她都会忍不住记在心里。 贺风烨对上她认真的眸子,第一次意识到,她不是不喜欢他,而是因为先认识了慕璟辰。 如果她没有遇上慕璟辰,那她现在一心一意爱着,会不会就是他??? 第786章屠村 这个判断,让他原本强制恢复正常的心脏,再一次剧烈加速,发出异常紊乱的信号。 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冲动,一种让她忘了慕璟辰,重新和他认识的冲动。 如果他想,他绝对可以做到!!! 可当绿色的虫子飞到他的眼前,却让他瞬间从这种冲动当中惊醒过来,掐掉了刚才脑海里,所生出的一切荒谬。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他重新打起了扇子,不动声色的将那绿色的飞虫驱赶,“不过就算你没嫁给慕璟辰,我也是不会娶你的。” “我知道。”云若夕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同婉转悠扬的银铃,“师兄人太好,像我这样的人,还配不上。” “马屁精。”贺风烨微微一笑,但眼角深处,却不自然的流露出一丝苦涩,“你也就是现在才会说这样的话。 要现在慕璟辰在你身边,你还不得损我百八十句。” 言下之意,她晕若夕就是一现实狗,知道现在没了他,会活不下去,便不遗余力的讨好他。 云若夕吐了吐舌头,并不否认,自己改良的那首诗,还真的有拍马屁的意味。 只是她也不是为了自保,才讨好他,只是为自己当初对他的诸多戒备,而做出弥补。 “师兄,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拍马屁的人吗?但凡当初我会拍马屁一点,也不至于在京城的时候得罪那么多人,把自己名声弄得那么不好听。” 贺风烨轻呵一声,不在说话,似乎是不想在和她聊下去。 云若夕也不再厚脸皮的多言,见贺风烨不理会她了,便很自觉的躺着,不再开口。 其实她和贺风烨都清楚,她就算没遇见慕璟辰,也不一定会喜欢他贺风烨,毕竟那个时候,她的心门紧锁,一点也不想言爱。 若不是慕璟辰,她哪里来的心爱人呢。 所以现在所言的一切,都不过是在这个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光里,增添的一抹不失风月的玩笑罢了。 …… 当初为了防止追兵,云若夕并没有傻呆呆的躺着,她一直有教小青,如何利用这里的蛇虫鼠蚁,监视村寨附近山林的环境。 结果她在这里待了不到三天,小青就告诉她,追兵追来了。 这个速度不算快,但也绝对不慢。 云若夕毫不犹豫,立刻贺风烨离开了这里,朝着追兵相反的方向去。 离开前,贺风烨告诉村民,不要泄露他们的行踪。 村民们答应了。 南疆各民族对自然之神的信仰,根深蒂固,哪怕拓跋焱的人对他们威逼利诱,收留贺风烨的村寨人民,也没有泄露贺风烨和云若夕的踪迹。 只是,他们不泄露,不代表人查不出来。 穿着一身如月华般光洁长袍的拓跋焱,站在云若夕躺过的床边,微微抬手,一只翅膀呈现梦幻琉璃紫的蝴蝶,便从他修长白皙的指尖离开,落在了竹席的角落。 如果不是这只异常美丽的蝴蝶,一般人很难注意到,那竹席的缝隙里,有一滴没有被擦掉的红色血迹。 “王上,是否杀了这两个胆敢隐瞒的村民?”站在门口处的一名名叫含香的女子,恭谨的发问。 拓跋焱神色淡然,神秘性感的幽紫色的眸子,微微流转,仅用眼角一点点余光,瞥向了那名发问的女子。 他轻声反问:“你觉得呢?” 注意到紫眸投来的视线,含香的内心忍不住微微发颤,只要能被王上多看一眼,哪怕是立刻死了,她也此生足矣。 “奴觉得,这世间一切违逆王上旨意的人,都该死!” 对于他们而言,王上的存在,便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唯一的法则,这世间所有的生灵,都应当臣服在王的脚下。 拓跋焱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不由勾了勾唇,冷幽道:“你说得对,不臣服于孤的人,都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 他收回目光,不再和含香说话,只曲了曲手指后,将那只停留在竹席上的蝴蝶,召了回来,“都杀了吧。” 都杀了? 初次跟着王上出来的新人含香,微微愣怔,下意识的以为,这是王上同意了她的建议,要杀了收留云若夕两人的那对母女。 谁知最后执行命令的人——护卫队统领墨哈惪的弟弟、副统领墨哈译,却是直接下令,屠杀了整个村子。 大火在村寨里烧了起来,鲜血顺着竹梯蔓延而下。 一个足有一百多号人的中型塔落族村寨,不过是一句话的时间,便从南疆的地图上,被彻底抹去。 跟着贺风烨的云若夕猛然回头,便见浓烟滚滚,袭向天空。 她睁大眼睛,看向身边的贺风烨,“这是怎么回事?” 贺风烨没说话,但桃花色的眉眼深处,却冷沉如寒冰。 拓跋焱,你居然屠村!!! 可根据他对拓跋焱的了解,他也的确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是不是他们用杀人的方式,逼问我们的下落!?”云若夕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想要返回,却被贺风烨抓紧了胳膊。 “你就算回去,又能救得了他们吗?” “可是——” “没有可是!”贺风烨目光冰冷,头也不回的拉着云若夕加快前行,“如果他们正在杀人放火,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逃走时机。” 因为这个时候,不会有大部队追上来。 贺风烨的理智分析,近乎冷血。 云若夕听得心惊胆战,却最终只能顺着贺风烨意思,不断前行。 她简单的想着,只要村民们把他们逃跑的方向说出来,就一定没事。 可哪里知道,对方早就知道了他们逃跑的方向,却依旧没有放过这些村民。 云若夕不知情况,跟着贺风烨拼命奔逃,跑到快没力气的时候,贺风烨很自然的抱起她,继续前行。 差不多到了晚上,他们才停了下来。 天空乌云密布,视野受限,再加上云若夕左手的伤口不能沾水,贺风烨只能找到一处山洞,让她稍作休息。 外面潮热的气息,涌入洞中,小青乖乖的爬到云若夕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云若夕的手指。 云若夕看向它,一人一蛇,已经有了许多默契—— 她问道:“小青,收留我们的母女两还活着吗?” 第787章恶魔之子 小青摇了摇头。 云若夕心跌落谷底,“村子里还有多人活着?” 小青摇了摇头。 云若夕顿时心计,“你的意思,没有活口?” 小青点了点头。 云若夕声音发颤,“是找我们的那些人做的?” 小青继续点头。 “村民们交代了我们的去向吗?” 小青摇头,却又点头。 云若夕不明白,但贺风烨却是明白的:“应该是有人想要交代,却没能说出。”因为对方压根不需要他们交代。 小青听了贺风烨的话,顿时激动的点了点头,难得有人,能在它摇头又点头的情况下,猜出它想表达的意思。 要知道,连十分懂它的主人,有时候都做不到呢。 云若夕神色呆滞的看着贺风烨,差点失去所有的反应,“你,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早就知道了我们的去向,可还是屠杀了村子,只因为他们收留了我们?” 贺风烨点了点头,“他们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别再试图去村寨养伤,否则,去一个,他们就灭一个。” 这还真的是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云若夕顿时浑身无力,径直往后倒去。 她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整个脑海,整个意识,都是那黝黑皮肤的妇女搀扶着她,大眼睛小姑娘喂她吃东西的样子。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废了她双手的男人,居然会这般残忍,为了警告他们,就屠杀了整个村子…… 不,不对! 她早该想到的! 她在他折磨她的时候,不就已经看出来了吗,他是个冷血嗜杀的人,他不会放过他们,更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村民。 她该回去的…… “可你就算回去,也救不了他们。”看穿她所有心思的贺风烨,声线压抑,“以你现在的能力,回去,不过是送人头罢了。 所以,你也别在哪了傻兮兮的自责,杀人的不是你,而是那些雇佣军。” “他们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雇佣军!” 眼泪抑制不住的从眼里流下,云若夕在心里暗暗发誓,等到救治了慕璟辰,她一定会让查到这些人的身份。 她会帮他们报仇!!! “我一定会杀了他!” 看着云若夕通红的眼睛,贺风烨转移了眸子,他不喜欢看到这样子的她,但他却无能为力。 杀了拓跋焱? 呵,这世上想杀那个恶魔之子的人多了去。 可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召来了灭顶之灾…… 一百多条无辜人命,整个山洞的气氛,变得极为压抑。 云若夕抱着双腿,将自己的头埋下,沉默不语。 而贺风烨则安静生火,什么也不说。 火苗在贺风烨的努力下,生了起来,可内心一片冰冷的两人,却没感觉到丝毫暖意。 尤其是云若夕。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活在了一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这里的人,有时候,只靠一句话,就能让无辜的人瞬间死去。 云若夕心里难受,吃了贺风烨的药,就闭眼睡了过去,等差不多到了后半夜,她做着噩梦惊醒,便听到外面传来淅淅沥沥。 这样的雨夜,最是让人心生酸涩,云若夕看向对面的贺风烨。 只见形容俊美的男子,安静的倚靠在石壁上,双手交叠,左脚单立,以一种可以随时站起,做出攻击的防御姿势,安静的闭着眼睛。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盖着贺风烨的外套,不由心中一暖,缓缓起身,将贺风烨的外套,盖回了他的身上。 结果她这一动作,手就被贺风烨抓住了。 贺风烨睁开眼睛的瞬间,闪过一丝冷血的杀意。 云若夕心惊了一下,立刻开口:“是我。” 桃花眼里的冷血杀意,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瞬间消逝。 不知什么时候,那小小的火堆已经熄灭了,洞里是一片漆黑。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她的,只能听到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 因为距离太近,贺风烨看着她,微哑了嗓音,“你在做什么?” “怕你着凉,给你盖衣裳。”云若夕直言道,“我已经睡够了,下半夜你安心睡,我来守。” “不用。” “哦。” 云若夕没有再勉强,准备坐回去,却意识到自己的手居然还被贺风烨抓着。 她看向贺风烨。 而贺风烨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触电般的松开。 云若夕坐了回去,目光却落在对面贺风烨的身上,生出一层犹疑的迷茫。 贺风烨刚才的杀气,是她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 很明显,这样的他,才仿佛是真实的他。 一个不能靠近,一旦靠近,就很有可能被杀死的人。 而且他的机敏和警醒,似乎也也不是今天才有。 看他的反应速度,明显是长期练就出来的。 难不成,经常有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偷袭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贺家的二公子…… 贺风烨这个人,看上去似乎很好理解,但全身上下都是谜题。 他是贺家身份高贵的嫡出的二公子,却不知道为什么拜了毒医楼清风为师,弄了个楼子溪的身份在江湖里飘荡。 贺家三兄弟,都是贺夫人所出,虽然由于性格原因,三兄弟并没有达到那种同出同进的友好关系,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到哪去。 且贺风烨在贺家的地位,也并不尴尬,即便不是长子,没有爵位可以继承,作为嫡出的公子,他也能得到极好待遇。 从贺家能为他弄来“送南诏世子回国”这样的美差,就可见一斑。 所以这样的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努力做什么,只需老在京城里风花雪月,就会有一个光荣前景。 他又是为什么要拜楼清风为师,踏入这凶险之地的江湖。 “师兄,你为什么回成为师伯的弟子?” 云若夕想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贺风烨看向她,面容藏在火光已灭的黑暗里,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淡淡回应:“慕璟辰为什么会是影楼楼主,我就为什么会是毒医弟子。” 慕璟辰之所以成为影楼楼主,是因为遇见了影楼的前任楼主。 贺风烨这般说,难不成也是因为意外,遇上了楼清风? 云若夕没有再问。 下着夜雨的山林,透着凉意的山洞,她和他近在咫尺,却各自藏起了所有心思。 第788章荒野求生 云若夕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等她醒来的时候,雨已经不下了。 她下意识的去看贺风烨,却发现贺风烨不在。 “师兄!?”云若夕喊了一声。 昏暗的山洞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个时候,云若夕才发现,他们暂歇躲雨的山洞,其实并不小。 准确的说,不是不小,而是很深。 云若夕和贺风烨待着的地方,只是洞口,越往里,山洞上的岩石也就越低。 云若夕昨天只简单的看了一眼,就下意识的判断,这个山洞很浅,只需再往里去几步,头上的岩石就会和地面合拢。 可现在云若夕对着里面喊了,却迟迟没有听到精准的回音,这也就说明里面并没有封死,它应该还有个小洞穴。 难不成,贺风烨是去里面探测山洞了? 可为什么不叫她? 云若夕坐起身子,喊了一下“小青”,却发现小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过去了,就在她旁边不远处。 云若夕心头一跳,意识到了什么。 小青的确爱睡,只要没东西吃,特定在睡觉,可她昨日吩咐过,这几天是逃命期,探查敌人情况全靠它。 它不可能睡过去。 云若夕拿起小青,唤了两声,可小青却只睁了睁眼睛,一副迷茫难醒的样子。 “贺风烨!!!” 云若夕恨恨的喊了一声,打开身上贴身放着的布包,果然,没有看到她用灰布包裹的夜光杯器具。 她的身上,还盖着贺风烨的外套,所以,对方是用特制的迷药弄晕她后,担心她会着凉,又给她盖上了吗? 云若夕笑了,很苦的笑。 “贺风烨啊贺风烨,你何必多此一举,如果想要天璇紫菱花,直接拿走就好,为什么要救我……” 还要对她那么好……云若夕几乎是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 之前,她一直提防着他,可他却毫不在意,不仅帮她,照顾她,救她,还一路保护着她。 她也是人,心也是肉长的。 哪怕理智在告诉她,他全身都是秘密,她也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心打开,开始一点一点的将他放在了朋友的位置。 可现在,他不仅抢走了她差点废掉双手,夺来的救命花朵,还将她一个人扔在这里,面对敌人的追兵…… 云若夕是不怕死,但她不想自己死得这般憋屈。 最重要的是—— 如果贺风烨早最开始就舍弃了她,他们也不至于会害得塔落族的村寨,被那些嗜血残忍的人屠杀。 云若夕悲从中来,一时间竟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直到小青转醒,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她才意识到,她现在要做的事,是尽快离开这里。 云若夕将身上的东西清点,发现贺风烨把所有现成的药物都留给她了,另外,他还把他用的匕首留给了她。 这算什么? 最后的怜悯? 云若夕强行压制复杂的心情,离开洞穴,简单看了看方向,便朝着南部去。 “小青,你现在能打探到,那些追兵在哪吗?“ 云若夕已经不奢求去找到贺风烨了,慕璟辰说过,贺风烨的身法武功丝毫不亚于影楼的鬼影迷踪。 如果对方想走,他也不一定能留下。 这样的逃匿能力,她根本就很难找到他,就算找到,她也打不过他。 何况现在天璇紫菱花已经被贺风烨拿走,她能做的,便是让自己活下去。 不然谁都不知道那宝贵的药材,在贺风烨的手上。 小青本来还有些昏昏沉沉,在云若夕刺破指尖给它喂了点血后,它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依照云若夕的吩咐,它立刻钻进丛林里,和它的蛇子蛇孙们深度交流,没多久,就回到了云若夕的身边。 “他们离我近吗?“ 小青摇了摇头。 云若夕顿时放下心来,继续朝南方前行。 只是没多久,她便体力不支,坐在了地上。 贺风烨的迷药效果很好,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 这也就是说,她有两顿饭没吃了,现在又走了一段路,体力早就到了极限。 感受到腹部的饥饿,云若夕打开布包,拿出剩下的肉脯,开始咀嚼。 一边吃,一边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首先,她不能再去村寨里,没了贺风烨的“神使”身份,她去村寨,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 再者,追杀她的人,经过上次他们的养伤精力,也会重点看顾附近的村寨,她去村寨,等同于送死。 相比之下,她在野外,倒会比有人的地方安全—— 一,她身怀毒血,不需要驱虫药粉,就能抵御密林里的毒瘴和毒虫。 二,有小青在,她反而能靠着小青对这些低级生物的统御能力,第一时间察觉到对方的踪迹,完美避开。 所以,接下来,恐怕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要过上不能洗澡,不能想吃东西就吃东西的野外求生生活了。 云若夕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多抱怨,再多的愤怒和怨恨,在这个时候,都是无意义的消耗。 她吃完肉脯,就开始上路,路过山泉,她就洗漱打水,路过鸟巢,她就让小青去给她偷蛋,实在没蛋吃。 她就让小青号令它的蛇子蛇孙,给她捕猎。 别说,群蛇捕猎的效果很好,一次性出动,就能给她带来了一堆的死山鼠,偶尔,还有山鸡和野兔夹杂在里面。 这让云若夕很是安慰。 但林子里的捕猎行为,终归有些明显。 云若夕怕这些蛇类的异常行为,被人发现,便故意做了些当地猎人喜欢用的陷阱,误导对方,让对方以为,是猎人在这里出没。 她的这些小聪明最开始的时候,的确管用,漫山遍野搜寻她的人,的确没有注意到这些。 且由于小青对这些蛇虫鼠蚁的控制,让她总能及时知道对方的行踪,躲避过去。 可时间一久,总有些痕迹会被人捕捉到。 拓跋焱坐在撒着花瓣的软榻上,第二次注意到了,不远处一条探头探脑的蛇。 他忽然想起,之前袭击他的那条“小竹叶青”,似乎有些特殊。 第789章围杀 那个女人的血液,的确很毒,哪怕被水冲淡,也依旧有着巨大的杀伤力。 但那条蛇,明显比那女人血液里的毒,还要厉害。 因为他当时只是捏住它的三寸,碰到它的身子,手臂就有了麻痹感。 这说明,它的蛇皮也是有毒的。 而蛇的蛇皮有毒,这样的情况,他只在稀有的《蛇蛊经》里看到过。 “娜美,娜雅。” “奴在。” 两个有着绿宝石猫眼瞳眸的双胞胎姐妹,顿时来到拓跋焱的面前,谦卑跪下。 “用讯飞蛊,跟着这些蛇。” “是,王上。” 两姐妹收到命令,立刻去追踪周围的蛇。 然后他们便发现,这些蛇,真的不是自然出没的在他们的营地周围的。 它们一直在跟着他们。 这也就是说,这些蛇有人在操控。 这种情况,并不是少见,跟着拓跋焱出来的,十二天香里的娅妃,就是操控蛇类的高手。 只是,娅妃所操控的蛇,多是她自己饲养的,且种类统一,多以毒蛇为主。 派来监视他们的这些蛇,却是什么种类都有,杂乱不堪不说,还大多是没有毒。 这世间,有哪个弄蛇人,会养这样的蛇? 反正娅妃表示,自己从小在蛇堆里长大,却也还没见过,有谁能同时控制这么多蛇的。 拓跋焱听着她们的讨论,原本有些无聊的神色,也不禁挂上了一丝兴趣。 他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中的夜光杯,浅笑道:“这种事,何必多想,直接把人找到,就什么都清楚了。” “王上说的是……” 于是娅妃在拓跋焱的命令下,放出了自己的蛇,准备循着这些监视他们的蛇的踪迹,找到那个操控蛇的人。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但也耐不住他们人多势众,很快,云若夕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当云若夕意识到,自己被包围的时候,这个巨大的包围圈,已经囊括了她能逃跑的每一个方向。 而当娅妃从包围圈里走出,看到云若夕的时候,脸上明显闪过了一丝意外。 “是你?”她一直以为,控制蛇类的那个高手,是之前和她们对打过的,那个有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俊美男子。 毕竟那有着双桃花眼的俊美男子,不仅对她的毒蛇攻击毫不畏惧,反而能用更厉害的毒素,麻痹她们的动作。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能控制群蛇的人,居然当时那个看上去,最不厉害的女人。 不过,真正的高手,或许都是这样,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有不少隐秘的本事,不然这个女人,是如何伤到王上的。 想到王上被对方刺伤,娅妃盛怒之余,却也更加小心,立刻退下,让那些执刀的护卫,站在了前列。 像她这样的善使毒蛇的女人,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给出致命一击就好。 “女人,你很不错……”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从林子里幽幽的传来,带着一丝倦懒的味道,“居然让我整整找了七天。” 娅妃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和身后的几个美女,排列成队,铺上柔软的波斯地毯,让那道身穿红白华袍的清俊身影,从夕阳余晖下的树林深处,走了出来。 对上那双神秘勾魂的眼睛,云若夕忍不住再次恍惚,可从伤口处传来的痛感,却让她立刻回到了清醒。 这个男人,实在可怕,居然不用摄魂术,只靠那双眼睛,就让心魂波动…… “不错什么,我要是真不错,也就不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你包围了。”云若夕表面装着淡定,内心深处已经绝望。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包围了,从这一点来看,她就已经败了。 紫色的眸子,似乎天生带着能看穿人心思的本事,拓跋焱已经看出了她的穷途末路,等到身后的侍女放下座椅,他便姿态尊贵的坐了下去。 “你身边的那条蛇,可是万蠱蛇王。” 比起云若夕,拓跋焱显然对她脚边的小青蛇,更感兴趣,哪怕此时的云若夕没有带面纱,容颜清丽,美得不似这凡尘俗女,他也没有多看一眼。 毕竟从单论外貌,他自己就已经远胜云若夕了。 云若夕没有说话。 看着对面,那穿着红色抹胸和红色短裙的水蛇腰女子,再看着她腰上和手上缠绕的红蛇,她突然明白,自己失败在了哪里。 她是可以依靠蛇类去探知对方的踪迹没错,但她不知道,对方也有驱蛇的高手,可以同样依葫芦画瓢,来探知她的所在。 只是,单靠反向探知这一点,她还不足以被人瓮中捉鳖。 所以,对方最厉害的,是对她进行了干扰, 他们故意给了蛇类假的移动信息,来麻痹她的判定。 云若夕心中难受,如果对方真的只是一群单纯的雇佣兵,她可能真的可以顺利逃走。 但显然,对方不是…… “我和我同伴,为了躲避你们,已经分兵,你们要是想要拿到天璇紫菱花,就不能杀我。” 云若夕很清楚,她要是说花被同伴背叛拿走了,她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对方很可能会立刻弄死她。 现在她做出一副,我在帮同伴逃走的样子,稳住他们,反而可以让他们为了得知贺风烨的下落,而留她性命。 反正贺风烨抛弃她的情况,他们并不知情。 “哦,是吗?” 拓跋焱单手支着脑袋,神色冷傲的看着她,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是俯视众生的神明,在无情的审视,她这一只小小的蝼蚁。 “所以你现在,是想要和我谈条件?” “不然呢?” 云若夕被对方这种不可一世的目光,看得极为不爽,可再不爽,她也得承认,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她还真的就是可以随时踩死的蚂蚁。 “你们当时什么都没采,只采了天璇紫灵花,足以说明,你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这花,如果你们想要,你只能和我谈条件。” “这样……”拓跋焱红唇勾笑,发出淡淡的冷嘲,“可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被迫跟人谈条件。” 他的话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就被押了上来。 云若夕一看,便镇在了原地。 “小七!” 那一身黑衣,却被鞭子打得皮开肉绽、昏迷不醒人,正是她以为逃走了的影七。 第790章万蛊臣服 云若夕忍不住向前,想去救影七。 小青却及时缠住了她的脚踝,阻止了她的前进。 拓跋焱看着小青对云若夕的动作,眯了眯眼睛,“万蠱蛇王,果然有趣……” 不仅可以号令万蛇,还能这般通人性。 “主上既然喜欢,奴家这就为主上取来!” 拓跋焱身后一名长相妩媚的女人,见拓跋焱对小青有兴趣,立刻主动请缨,朝云若夕袭去—— 云若夕见此,立刻拿出匕首准备回击。 可她没想到,那女人才跃出不过三尺的距离,就僵硬了身体,抬手捂住了脖子。 “大家小心!” 握着脖子的女人,突然脸色青黑,跪跌了下去,然后强行用内力压制毒素,做出提醒——“她会驱使毒虫!” 哈? 驱使毒虫? 她什么时候驱使毒虫了? 云若夕有些懵逼。 但其他会武的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那长相妩媚的女人,在飞闪到半空中时,被一只突然飞来的虫子,哲了脖子。 这时,所有人都震惊的发现,在他们包围云若夕的林子里,开始出现各种窸窸窣窣的声音,而空中,也开始出现不少种类不明的虫子。 看着草丛里冒出的蛇脑袋,地里转出的黑色甲虫,甚至树上来是汇聚的带刺毛虫……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片森林,或者说着这整座山力的毒虫毒物,都在疯狂的朝着他们所在汇聚。 “万蠱蛇王,为万毒之首,所到之处,万蛊臣服,这说法,居然是真的。” 而这世上,也居然真的有万蠱蛇王的存在…… 护卫和侍女们万分紧张,立刻围绕拓跋焱,将他保护起来。 可坐在鎏金椅子上的拓跋焱,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一丝慌乱,那元宝有些百无聊赖的眸子里,反而流露出一丝兴奋。 他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样有意思情况了。 云若夕看到从四面八方汇集来的蛊虫,亦是格外吃惊。 她知道小青可以号令比它低级的蛇虫鼠蚁,却没想到小青还能号令,比一般蛇虫鼠蚁更为厉害的蛊虫! 如果她早一点知道小青有这样的能力,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轻而易举的攻破这群“雇佣兵”!? 那么,小七就不会被抓住,她的手不会受伤,收留过她的无辜村民,也不会死……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早知道。 万蠱蛇王的存在本就是传说,哪怕是涉猎极广的慕璟辰,和对毒物破有研究的白月轩,也不知道万蠱蛇王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只知道,万蠱蛇王以毒为食,可以吃有毒性的蛊虫,作为蛊类食物链的最高层,自然可以克制世间各种毒虫。 至于像这样大规模的召唤所有蛊虫,发号施令,那是根本闻所未闻的事。 连慕璟辰和白月轩都不知道的事,这个死变、态却知道……想到这里,云若夕不仅没有安下心,反而觉得小青的处境,怕是有些不妙。 现在的情况,看上去是她反包围了对方,但只要小青在对方的手上,她就没法动作。 “我说帅哥,现在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要真打起来,你们怕是会受伤,不如你放了小七,我带着我的人和虫撤退。 而你们,则可以顺着我告诉你们的方向,去找我拿着花的同伴,至于能不能追上,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我说了,我不喜欢和人谈条件。”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脚下吐着蛇信子的小青,弯了弯眼睛,“不过你的蛇,我很喜欢,所以,我也不妨和你做一次交易。” 拓跋焱微微抬手,压着影七的两个士兵就往前走了一步,但同时,娅妃手里的红蛇,飞快的过去,缠上了影七的脖子。 “把你的蛇给我,我就放了你和你的同伴,至于那紫花……我就当附赠了。”毕竟天璇紫菱花再珍贵,也比不过传说中的万蠱蛇王。 云若夕听到这条件,就知道对方不会放人,他对万蠱蛇王了解诸多,显然知道控制这些毒虫的是小青而不是她。 让她把小青交出去,这跟直接投降没什么区别? 云若夕皱眉冷视,不作回应。 两方顿时陷入对峙。 可越往后拖,云若夕这方的情况,就会越不利—— 小青召集来的毒虫毒物,都是土生土长的毒物,它们没有巫蛊师专门研制的毒蛊厉害。 而拓跋焱那边的人,不仅有用蛇的高手,更有会使蛊的人,他们来这森林里寻找东西,更是带了不少防毒的东西。 所以越往后,这些暗中观察来了什么毒虫的刀客们,心里就越有数。 一旦他们最好准备,主动权就不再云若夕身上了。 于是乎,云若夕当机立断,立刻对着小青喝令道——“杀!” 她想救小七。 可这种情况下,她如果不立刻行动。 小七会死,她也死…… 且依照那紫眸男子的变、态特性,她们可能还会有比死更惨的结局。 所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蛇虫鼠蚁蜂拥而上,那些带刀护卫也立刻做出了反应,就在这一片混乱的时候,云若夕对着小青大喝了一句—— “擒贼先擒王!”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不由自主的朝拓跋焱的方向看去,更有甚者,已经去到了拓跋焱的身边。 可他们不知道,小青现目前的文化水平,完全不知道什么是擒贼先擒王。 它只知道,主人在喊“擒贼先擒王”的时候,朝影七的方向甩了一块石头。 小青向来都是指哪打哪,立刻闪电游出,从地上弹起,咬在了缠在影七脖子上的那条红蛇身上。 只瞬间,那红得像红宝石一样的红蛇就扭曲了身子,从影七的脖子上落下,连咬影七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蛇!” 娅妃愤怒之极,那条极为珍贵的红宝石蛇,是她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从西域最深处的红岩沙漠找到的。 现在,居然直接被蛇咬死了!? 娅妃心疼愤怒之余,却也不忘震惊。 因为她没想到,这传说中的这万蠱蛇王,竟然真的如此厉害,只稍一口,就能让号称毒蛇之王的红宝石直接死去。 这到底是何种可怕的毒素!!! “保护主上!” 娅妃表示,绝对不能让那万蠱蛇王咬到他们的王。 第791章王的狩猎 就在娅妃惊呼的这一瞬间,小青已经弄死了压着影七的刀客,让影七倒在了云若夕的怀里。 云若夕就知道,这群人的眼里,那紫眸男人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一朝紫眸男人喊攻击,那控制蛇的红裙女人,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周围的蛇身上,从而忘记对影七的压制。 “小七!” 云若夕看着全身冰凉的小七,满是心疼。 她知道,她这个时候救下小七, 完全就是给自己的逃生之路增加障碍,很可能到最后,她们都得死在这里。 但对方是小七啊!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舍她而逃。 周围的蛇虫鼠蚁,在小青的命令下,对这些逮到护卫和美女,发动了疯狂的攻击,这让他们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云若夕。 云若夕急忙喂了影七一颗补气血的丹药,背起她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几名带刀护卫想要追,却被空中的毒虫挡住了去路。 拓跋焱看着自己三尺包围圈外的混乱,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耐。 这种程度的毒虫包围,就把他们弄得这样狼狈,这白玉城墨哈府的所谓精英,也不过如此。 他缓缓起身,看向云若夕逃跑的方向,单抬左手,旁边的娜雅,就立刻转身,将旁边侍女捧着的,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弯月刀取下。 然后双手高举,恭谨的放在了他的手上。 “祝王上,狩猎愉快。” 拓跋焱扬了扬唇,雪白的云靴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一踏,整个人便立刻如一闪而逝的红光,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等到拓跋焱去后,双胞胎妹妹娜美,看着周围被毒虫盯得满头包的带刀护卫,眼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鄙夷和嫌弃。 “一群蠢货!” 王上这次外出,只带了她们十二天香里的四人,如果都带上,那女人早死了,哪有这么多的事。 不过王上素来喜欢看这些猎物,自以为逃出生天,最后却发现根本没有逃出王上手掌心的绝望样子。 所以这些墨哈府的侍卫兵,倒还是有些作用,至少,可以让那个贱民以为,她的毒虫有多大的本事…… “好了,蛛蛛,你也别看好戏了,赶紧把这些毒虫都收拾了,别让这些恶心的东西碰到王上,更别让它们打扰到王上的狩猎。” 娜美吩咐后,原本一直站在最后看好戏的,一名身穿黑纱衣、面带黑纱面巾的女子,这才慢悠悠的走上前来,抬起了双臂。 她不发一言,十分冷漠的看着漫天飞舞的毒虫,和地上的蛇虫鼠蚁,黑色的纱衣,随着她双手的抬起慢慢展开,仿佛黑色的蝶翼,在一瞬间展开。 足尖轻点,黑纱女子跃上空中,借着空中飞虫和大树枝叶的存在,在整个区域里翩然舞动。 半透明的黑色纱衣随着她的动作,舞出华美的弧度,她整个人都仿佛化成了黑色的蝴蝶仙子,在林间美得如梦似幻。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是为对方的举动感到奇怪,二也是惊叹于对方绝妙的舞姿。 领首的副统领墨哈译,看到后,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一丝亵渎的贪恋。 或许是他的欲念太过明显,那空中舞动的黑纱女子,当即微顿,停在枝叶之间,将冰冷的目光,看了过来。 黑纱女子长着双极为勾人的丹凤眼,配合她黑色的面纱,和性感的身材,这看来的目光,理应魅惑妖娆。 可当她看过来的时候,墨哈译却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利刃洞穿! 他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这些女人,都是王上的女人,更是王上身边,贴身的十二侍女之一,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命,敢觊觎王上的女人!? 墨哈译立刻单膝跪下,朝着空中那按理说地位并不如他的侍女,谢罪般的低下了头。 而当他这般做后,那冷冷盯着他的黑纱女子蛛蛛,才收起目光,重新飞向空中继续舞动。 墨哈译见对方不再冷视于他,也不由松了口气,回过神来收敛心思,专心对付起围攻来的毒虫蛇蚁。 可这时候,他却发现,这些本来在围攻他的蛇群,突然起了变化——它们不再向他们这些人攻击,而是开始互相攻击。 且不止这些蛇开始自相残杀,那些冒出来的各色毒虫,也都开始回咬自己的同胞,不断的内斗。 总之,所有在现场的蛊毒,都开始内斗残杀,而等到它们杀光了自己的同伴,就开始杀离它们最近的其他毒虫。 看到这一幕,不少对南疆蛊术有了解的人,都突然明白过来,这些蛊虫发生了什么。 它们被人练蛊了,而且是大规模的练蛊。 在南疆,练蛊之术,听上去似乎十分复杂,实则十分简单。 只要将一堆毒虫养在一起,让他们互相厮杀,最后活下来的,也就是这堆毒虫里最厉害的毒虫——蛊。 墨哈译怎么也没想到,王上的这名侍女,居然是个巫蛊师,且看情况,还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巫蛊师。 因为一般的巫蛊师,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毒虫蛇蚁,更不可能这么大规模的练蛊。 “最后的毒蛊,能收服吗?”墨哈译很担心,要知道蛊术最难的地方,不是炼制蛊虫,而是收服控制蛊虫。 这么多毒物炼制出来的蛊虫,一定是极难对付的蛊虫,稍有不慎,就很可能会让他们全军覆没。 墨哈译的担心并不多余。 最后从遍地虫尸骸里爬出来的,一只通身血红的虫子,才只是在离它最近的一个卫兵身上停留了一下,那个卫兵便立刻暴突双眼,倒了下去。 “蛛蛛姑娘!” 墨哈译看向制造这蛊虫的黑纱女子,想要对方赶紧收了这虫子,结果他刚喊出声,那红色的虫子就落在了他的面前。 墨哈译顿时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如果这个时候,蛛蛛不出手,他一定会立马去见光明神。 可显然,他刚才的跪拜叩首,对蛛蛛起了作用。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红色的小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792章及时救援 墨哈译满头大汉,他无比庆幸,自己之前,不仅及时收回了目光,还对对方致以了武士赔罪的最高礼仪。 否则,他的这条小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墨哈译深深的叹了口气,起初他很不理解,王上为什么要亲自驾临白玉城,甚至以身犯险进入南疆。 他一直都担心,他和他大哥带领的这些墨哈府亲兵,会保护不好王上,现在看来,王上根本需不着他们保护。 他们只是来给王上做苦力的! 这个认识让墨哈译很忧伤,但同时,他又很自豪,毕竟不是谁都能给他们的王上做苦力的,至少白玉城的杨家就没得到这个机会。 “墨哈副统领。”娜雅看向墨哈译,“王上虽不喜欢人打扰他狩猎,但这里毕竟是南疆的地方,还请墨哈统领速度让人包围此地,别让王上有任何危险。” “这是自然。”墨哈译飞快的去了,而娜雅两姐妹,也领着众位会武艺的侍女,朝着拓跋焱离去的方向追去。 她们虽然清楚,以王上的能力,出现意外的几率,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事有万一,他们不能让王上有半点闪失。 之前拓跋焱的受伤,就是最好的例子,谁能想到那看上去一击就可以毙命的弱鸡,居然身怀毒血,而那毒血,甚至可以麻痹百毒不侵的王。 虽说事后,王上并没有责怪他们,反而因好久没有人能这么伤到他,让他有些兴味盎然,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却不敢面对第二次。 要知道,当时那柳叶刀的位置,如果再偏一丁点,王上的性命,可就很危险了。 想到这里,娜雅两姐妹的心情,都不由有些怨怒,这世间敢伤她们王的人,都该身受十万剐刑,打入无间地狱!!! 云若夕并不知,自己正在被许多女子怨恨,更不知道她的逃亡,只是让对方的狩猎,变得更加有趣。 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直觉告诉她,对方很不简单,能找到她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她必须尽快远离。 于是她背着影七,一路狂奔,路上没有片刻停歇,哪怕跑得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她也没有停下来。 夕阳落下,昼夜交替,天边绚烂的晚霞,美得像一副传世的油画。 云若夕没有一点欣赏的意思,因为她的耳边,响起了那道极为好听,她却一点也不想听到的声音—— “小老鼠,你想逃到哪里去?” “!!!” 云若夕心头剧颤,却是没有一点停留,继续往前狂奔。 与此同时,小青开始呼唤周围的蛇群和虫蚁,准备阻挡对方的追击。 可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她不断往上跑的结果,不是一个巨大的下坡,而是一个陡峭的悬崖。 “怎么不跑了?” 身后传来阴魂不散的声音。 云若夕猛然回头,便见一身红衣白袍的男子,缓缓步来。 那漫步云端般的娴雅姿态,仿佛是九天之上的神明,偶落人间,展露仙姿,举手投足间,都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与华美。 拓跋焱瞧着精疲力竭的云若夕,微微勾唇,明明没有什么笑意,却生生仗着他绝美的皮囊,将他身后那漫天云霞比了下去。 这样俊美无俦的美人,这样只有天公才能雕琢出来的艺术品,完全让人想不到,他会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神。 云若夕叹了口气,“有没有什么条件,可以放过我们?” 拓跋焱看着她,眼底流露一丝趣意。 他见过太多不想死的人。 而那些人,要么目露恐惧,要么心生怨恨,要么绝望呼唤,希望能得到拯救。 可没有谁像眼前这个女人一样,不仅不害怕,反而一脸淡然的和他谈条件。 好像他愿意谈,就谈,不愿意,就算了。 似乎她谈的不是她自己的命,而只是别人的命。 还还当真有趣。 有趣到让他觉得,一下子杀了她,都有些可惜…… “那你可以先说说,你有什么价值,可以让我放过你?” “万蠱蛇王认我为主,是因为我特殊的血液。”云若夕看向他,“你不是想要它吗?这就是我的价值。” 不错,这的确是个可以让他饶命的点。 只是—— “这只能让我饶了你。”拓跋焱紫色的眸光微转,看向了被云若夕放下,倚靠在断崖石头上的影七,“至于她,可就没什么价值了。” “当然有。”云若夕道,“我这个人对自己狠,对别人,反而狠不下心,有她在,我会很听你的话。” 拓跋焱笑了,“你的意思是,你要当我的奴隶?” 当你大爷的奴隶…… 云若夕皮笑肉不笑,“如果你觉得那叫奴隶,那就是吧。” “可我怎么觉得,你不太愿意。”拓跋焱盯着她的眼睛,“我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勉强人,当我的奴隶的。” 因为不忠诚的奴隶放在身边,等同于让人把利器悬在身后,这件事,他在三岁的时候被人刺杀,就已经知道了。 云若夕叹了口气,“所以,你还是想要杀我,对吗?” 拓跋焱还在思考。 不远处却突然闪来九道黑色身影—— “夫人!” “影八!” 云若夕认得这个声音,他是暗影十三卫里,影八的声音,因为有些粗狂,像东北大汉,所以云若夕记得格外清楚。 “你们怎么来了?”云若夕欣喜若狂,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最绝望的关头,影八会带着暗影赶到。 影八看到云若夕还活着后,也是一片欣慰,“属下很早之前,就收到了影魅大人的指令,特地带入前来南疆寻找夫人。 只是到了这里后,谍蜂失去作用,属下只能用雌雄蛊,寻找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片林子后,蛊虫经常失控,稍不注意,就跑没影了。” “应该是小青。”云若夕毫不忌惮的告诉了影八真相,“小青可以号令蛊虫,所以应该是小青影响了雌雄蛊。” 影八闻言一惊,但想到小青是传说中的万蠱蛇王,有这样的隐藏作用,也很正常,便没有多问。 云若夕看到身前的影八,和周围的暗影,顿时充满劫后余生的希望,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够百分百的获救。 第793章及时救援 “你们要小心,这个人的武功……” 云若夕的提醒还没落下,红衣白袍的身影就袭了过来。 “夫人小心!” 影八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抱起云若夕就急速后撤。 而跟随影八的七个暗影,也立刻抽出软剑,朝拓跋焱攻了过去。 影八是暗影十三卫,对武者的能力判断,比云若夕更清楚,哪怕云若夕没做提醒,他也清楚,这个红白衣裳的男子,是高手中的高手。 于是他没有犹豫,立刻让剩下的暗影抱起影七,自己抱起云若夕,速度远离。 影楼暗影最大的能力,不是杀人,而是逃匿。 他们群体出没的时候,往往是面对巨大威胁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们往往会留下一些人作为牵扯,让剩下的人逃走。 因为影楼的信条是——消息比性命重要。 但这一点,在慕璟辰胜任楼主后,做了一些改变。 因为慕璟辰觉得,人都死了,消息还如何准确传达,所以他大量训练暗影们的单体逃亡能力,和群体作战能力。 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只是他们没想到,拓跋焱的侍女,和护卫们也赶了过来,讲原本的七对一牵扯战术,变成了多对七的混战。 拓跋焱直接抽身,朝云若夕追去,赶来的侍女们则和暗影们战在了一起。 悬崖上刀光剑影,密林里冷血追击。 眼见对方就要赶上,影八当即放下云若夕,让她藏身,自己则装作继续逃命的样子,引开追兵。 云若夕知道,影八带着她,卓越的轻功会大打折扣,于是她没有任何异议,在影八放下她的瞬间,就滚进旁边的泥地里。 茂盛的灌木杂草会遮挡她的身形,泥巴则会彻底隐匿她的气息。 云若夕一动不动的躺在泥泞里,只留出一双眼睛和鼻子,从密集的枝叶间,查看外面的情景。 当她看到红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狂跳的心脏,不由恢复一丝丝的平静。 只要最难搞的人,不来追她,她便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可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拓跋焱的轻功不仅不比暗影差,甚至比影八还要好,于是很快,他就追上了影八。 当拓跋焱看到影八怀里抱着的,只是云若夕之前披着的贺风烨的外套,而不是云若夕时,他笑了。 老鼠就是老鼠,就会搞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你到底是谁?”刚才看到拓跋焱的时候,影八心头就是一震,只是因为对方突然袭来,情况危机,他才没有来得及问。 现在再见,他很自然的就把心里的不解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这么像……” “像你们的主子?”拓跋焱接上他的话,勾唇一笑,“孤就说,为什么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有些眼熟。” 却原来,那女人是慕璟辰的女人,而在慕璟辰他娶她的时候,他看到过。 孤? 影八睁大双眼,表情比在看到拓跋焱的面容时,还要震惊。 自古以来,只有称帝的帝王才会用这样的称呼,而据他所知,目前有能力称帝的,只有疆域辽阔,国力强盛的大宁和西梁。 但当初大宁的太祖皇帝,嫌“孤”这个称呼,太过自傲,便亲自改“孤”为“朕“,以示谦逊。 因此,现在还自称孤的,便只有西梁帝国的帝王了。 此人看上去,不过弱冠,难不成,还真的是——西梁明帝!??? 影八没有机会惊呼出来,因为拓跋焱的弯月刀,出鞘了。 刚才七个暗影围攻他的时候,他没有让刀出鞘,是因为还想留着活口,审问来历。 现在对方既然已经自曝了来历,他也就没必要留下活口,浪费人力物力去审问了。 …… 云若夕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时候,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微微抬头,便见不远处的枯枝上,站着一道红白相间的清俊身影。 男子神色悠然,狭长的凤眸里,在看着云若夕的时候,却似乎多了些别的东西。 只是那东西具体是什么,云若夕并不知道,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雪白袍袖下,拿着的弯刀上。 因为弯刀上有血,那血还没有凝固,从刀刃上滑落,一滴一滴的落进男子脚下的草丛里。 这是是影八的血。 “你杀了他?”云若夕看向拓跋焱,声音微颤,神色却并不慌乱。 拓跋焱看着她,却是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头,“你很脏。” 脏? “我再脏也没你脏!” 连日来的奔逃,让云若夕耗尽了体力,一而再从希望到绝望,也让她的精神濒临崩溃。 于是这一次,她再也不跑,而是直接掏出贺风烨给她的匕首,朝拓跋焱杀了过去。 拓跋焱看她杀来,微抬的眉眼,全是厌恶的嫌厌。 他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云若夕现在的动作,若是换成别人,早就被他一叶割喉,死在了距离他十尺开外的地方。 但现在他既然知道她是那个人的女人,他自然得好好留着她,物尽其用。 “我不打算杀你了。”拓跋焱避开她的攻击,停留在旁边三尺开外的地方,“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奴隶,剩下的暗影,我都可以放过。” 暗影? 云若夕的动作,瞬间一怔,却不是因为拓跋焱说放过她,而是拓跋焱说了暗影这两个字。 这个男人,既然知道来的人是暗影,那是不是也知道她的身份了?所以他改变主意留着她,并不是因为小青,而是慕璟辰!? “呵。”云若夕冷笑一声,袭击的动作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比之前更猛,“去你大爷的奴隶!老娘现在,只想和你同归于尽!!!” 对方既然他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哪怕是死也不能落在他的怀里。 她不管他是谁,有什么目的,想利用她去对付她老公? 做梦!!! 如果说之前的云若夕攻击,还带着犹豫,思考着自保的退路。 现在的她,已然孤注一掷。 云若夕带着匕首朝拓跋焱攻去。 拓跋焱看着她一身的脏污,顿时微微蹙眉,嫌恶的避开。 而就在他避开的同时,小青趁机朝他咬了过去。 又是一招烦人的声东击西…… 第794章宁为玉碎 拓跋焱神色不耐,抬手一挥,射来的小青便被他挥出的刚劲击落在地。 可由于小青被弹落的地方,是泥泞,所以必不可免溅出了泥巴。 这些飞溅的泥泞,让拓跋焱神色冷峻,立刻避之不及,闪退避开。 这一幕,落在云若夕眼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这死变、态,居然还是个重度洁癖。 有办法了!!! “小青,叫所有蛇虫鼠蚁,拿泥巴甩他!!!” 云若夕一声令下,从泥泞里爬起的小青,立刻发布了指令。 而为了护卫云若夕的安全,小青一直有留不少蛇子蛇孙在附近。 这些蛇听到小青的命令后,立刻用尾巴沾泥抛向拓跋焱。 云若夕所在的这个地方,是林子里的凹地,基本上,都是泥泞。 拓跋焱轻功再好,也抵不过云若夕吩咐群蛇,齐齐朝他甩泥巴。 眼见泥泞飞溅,拓跋焱第一次流露不悦的目光。 这个该死的女人!!! 之前拿刀捅他的时候,他还并不是很生气,但现在居然让这些蛇朝他甩泥巴!??? 他真想立刻洞穿她的脖子!!! 可不断袭来的泥泞,却让他不得闪避后退。 云若夕见此,立刻拔腿飞奔。 比起同归于尽,她还是想活的。 只要有一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而眼看云若夕跑远,拓跋焱却并不着急。 “不自量力。” 他立刻飞上树枝,避开这些飞溅的泥泞,朝云若夕追去。 可云若夕似乎早就料到他会飞高,居然让那些沾了泥巴的老鼠上树,然后自杀版的朝他扑了过去。 拓跋焱怒不可遏,眼见左手宽袍差一点沾上这些东西,他立刻飞上更高的树顶,避开了这些恶心的东西。 他这一番动作,让云若夕有了更多的逃跑时间。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云若夕的这些干扰,终究还是蜉蝣撼树,白费一场。 很快,拓跋焱就重新追上了她,朝她的膝盖处,射出了一道内劲。 罡风般的内劲打在云若夕的小腿上,直接让她痛呼一声,跪倒在地上,磕破了膝盖上的皮。 拓跋焱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情颇为冷厉。 “不想死,就不要动。” 一场追猎的游戏,初玩不错,但玩得太久,终归还是有些腻,何况现在,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呵。” 云若夕冷冷一笑,抬手就挥出了一手的泥。 拓跋焱强压不耐,侧身避开。 云若夕则趁机起身,继续奔跑。 拓跋焱微微蹙眉,又弹射了她的另一只腿。 云若夕再次跪下,却也还是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回身朝他甩泥。 小青跟随在云若夕身边,也想朝这个坏人甩泥,可蛇类的皮太过光滑,无法携带太多的泥。 它用尾巴甩半天,也只是甩了些小小的灰尘。 小青很着急,眼看主人跑一下,就被对方打下,跑一下,就又被对方打倒在地。 它等不了了,直接朝拓跋焱袭了过去。 可这一次,拓跋焱没有放过它,而是直接挥出云若夕的柳叶刀,割断了它的身子。 眼看小青在自己的眼前,被残忍的分成两半……云若夕的瞳孔,骤缩成这世间最惨烈的形状。 最开始的时候,她是不喜欢小青的。 因为为小青是蛇,而她对蛇类,有着天生的不喜,若不是慕璟辰的建议,她不会留下她。 可是后来,她发现,小青真的很通人性,不仅知道她在说什么,还懂得她的情绪。 在她难受的时候,它会添她的手,在她开心的时候,它也会开心的摇它的小尾巴,最关键的时候,它更是会挺身而出保护她。 所以对她而言,小青早就不只是简单的宠物了,它是她的伙伴,朋友,甚至是最重要的家人。 可就是这样对她不舍不弃的小青,也在她面前,为了保护她而死去…… 云若夕抬眸看向拓跋焱,眼里深处,第一次涌出恨念——“我云若夕对天发誓,如果我不死,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你的命! 如果我身死,我将用灵魂诅咒你,今生今世,不得好死!!!” 云若夕眼里的恨意,拓跋焱并不陌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双干净透彻的眸子,染上这样的神色,他的心情,却并不是很愉悦。 拓跋焱垂眸想了一下,便想到了原因——干净如婴儿般的眼睛,还是要笑着才好看的,充满恨意,就没那么美了。 他不开心,是因为可惜。 可没想到云若夕趁他垂眸思考的这一瞬间,又朝他扔去泥巴。 恶劣的故技重施,让拓跋焱不悦归不悦,却没有太多在意,他只是简单的侧身避开,就站在了原地。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内劲去袭击她的腿。因为刚才的攻击,已经彻底重伤了她的双腿。 她再怎么跑,也跑不了多远。 何况不远处,还是悬崖。 她已经无路可去。 等等,悬崖!!! 当拓跋焱意识到,她的逃跑,并不是逃跑时,他立刻追了上去。 “想死?” 没那么容易! 他直接举起手中的刀,想要将她的腿砍下。 这样,她就不能再跑了。 可他没想到,云若夕临到悬崖边上,却突然反身回来,扑向了他的怀里。 “你!” 云若夕的这个动作实在太过突然。 拓跋焱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奋力寻死的人,会突然回身扑向他。 他的身体先于他的脑子,已经抬起弯刀砍向了她身子,这是他根植在身体深处的自我防御。 而云若夕想要利用的,恰恰就是他的自我防御。 她根本不是想要条要,而是想要他杀了她!!! 就在这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就在云若夕视死如归之时,拓跋焱强行翻转左手,让手里的弯刀飞了出去。 云若夕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 被云若夕直接扑到在地的拓跋焱,布满了盛怒的神情。 自他四岁那年独自坐上王座,他就开始学着把一切情况,一切事物都掌控在自己手心。 他做得很好,十多年来,从未出现过意外,可遇到这个女人后,却足足出现了两次! 一次是她之前用自残的方式,来杀他,一次,便是现在,她用自杀的方式,来让他杀她。 明明她为鱼肉,他为刀俎,她却一次又一次的反耍弄他。 更重要的是—— 她居然扑进了他的怀里! 而她现在,全身都是脏污的泥泞!!! 第795章不为瓦全 脏污的泥泞,让拓跋焱几乎僵住了动作。 云若夕却没有他那般重度洁癖,眼见对方被恶心的情绪左右,她当即抓住这个机会,用匕首刺向他的身体。 可就像刚才,拓跋焱会下意识砍向她那般,拓跋焱的防御本能,已经深入骨血,哪怕他现在被情绪左右,在云若夕匕首刺来的那一瞬间,他依旧能抬起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更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强行阻止了自己,他的手会立刻反转,用她的匕首刺进她的心脏。 “第一次刺不准,你就不会再有机会!” 拓跋焱忍着恶心,准备抓着云若夕的肩膀,把她丢出去。 如果拓跋焱不用手,而是用内力震开,以云若夕不会武功的身体,指不定会死。 但遗憾的是,拓跋焱不想让云若夕死,云若夕自己却并不惜命,眼见刺杀无用,她直接丢弃匕首,死死的抱住了拓跋焱的身体。 “你!? 拓跋焱被云若夕突然抱住,恶心之感更重。 他以为云若夕这是要借着他不想杀他,而不要命的来恶心他,却不知,云若夕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拖他一起下地狱。 “去死吧!!!” 就在拓跋焱恶心云若夕动作的瞬间,云若夕用尽全力,一个巨大翻转,就抱着拓跋焱,滚下了悬崖。 可拓跋焱是谁,怎么可能就这么掉下去。 在身体坠落的一瞬间,他闪电伸手,抓住悬崖边缘。就算带着一个死命扒住他,想把他往下拽的云若夕,他也依旧没有掉下去。 可这一回,他也显然是真的怒了,直接一个手刀,就砍在了云若夕的后颈。 云若夕晕了过去。 而拓跋焱为了不让云若夕掉下去,只能强忍恶心,搂住了她的腰。 就在拓跋焱凝气蓄力,准备飞上悬崖时,他的左手手腕,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冰凉。 他皱眉看去,便见断了半截身子的小青蛇,不知何时居然折腾到了他的手便,死死的咬在他的手腕上。 毒液顺着血管,迅速流窜,让本来充满力量的手臂,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拓跋焱只来得及微缩瞳孔,便带着云若夕,和死命咬着他的小青,从悬崖上跌落…… …… 药王谷,幽篁林。 慕璟辰躺在竹制的长榻上,微微动了动眼睛。 一直守着他的影魅,见此,顿时弹身而起,对着慕璟辰激动呼喊:“主子?主子你怎么样?是不是想喝水?” 影魅问了一大堆问题,可是回答他的,却只有慕璟辰极为痛苦的一声:“阿夕……” “……” 影魅闻言,顿时叹了口气,在主子的心中,他果然没啥地位。 从带着主子离开南疆,主子一共梦呓了三次。 次次都只喊夫人的小名…… 唉,好酸。 不过夫人的确也值得主子这般挂念。 影魅回头看向身后的暗影,“影八他们还没有消息吗?” 暗影摇了摇头,“没有。” 影魅微微蹙眉, “通知影一和影二,立刻从京城赶去南疆,支援夫人。“ 京城的情况,有主子信任的紫萝衣看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至于王府那边,慕王爷和长公主都不是简单人物,他们足以自保,需不着主子派影一他们护着。 “是。”暗影领命即去。 而化身“贤妻良母”般的影魅,则继续扯了扯慕璟辰盖着的丝绸蚕丝被,微微皱眉,祈祷着慕璟辰能早日醒来。 至于夫人…… 能找得到天璇紫菱花固然好,若是找不到,也没关系,总之,千万千万,别把命给搭进去。 不然,等主子醒来,他该怎么给主子交代。 而且除了主子之外,还有两个人,是不好交代的,一个是夫人的父亲谢堰,一个便是当初扣留他的老乞丐。 谢堰那边,如今情况不明,就暂时不说了,但那个老乞丐,却是个不好对付的。 他在夫人和主子成亲的那日,就跟他说过,要是夫人出了什么事,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主子。 虽说影魅并不觉得,对方能厉害到在整个影楼的保护下伤害到主子,可他和老者相处的那段时间,却他察觉,夫人的背景并不简单。 若夫人真出了什么事…… 影魅越想,越觉得自己当初留下夫人去寻药的决定,太过鲁莽。 可当时的情况,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主子和夫人的性命之间,他只能优先选择主子。 影魅思绪复杂时,慕璟辰的梦呓还没有结束,这让影魅感觉到了不对劲。 之前慕璟辰两次梦呓,唤了几声若夕后,就会陷入沉睡。 可这一次,慕璟辰不仅一直喊着阿夕,毫无血色的面容,还带着极大的痛苦之色。 难不成—— “主子情况不对,快去找曲仙芝!”影魅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不懂什么是心有灵犀的,他见慕璟辰如此,只以为慕璟辰是身体不适。 剩下的暗影见此,立刻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 悬崖边。 黑纱女子站在高处迎风而立,原本淡漠没有丝毫情绪的眸子,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在意,“王上的气息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了!”娜美愤怒之极,“你难不成想说,王上掉下了悬崖?” “娜美!”娜雅呵斥了情绪激动的妹妹,强烈克制着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观察着悬崖编的情况,“这是王上的刀,这里还有半截蛇身……” 根据现场所有的情况不难得出,他们的王极有可能在和那女人的打斗过程中,被那女人拽下了悬崖。 “怎么会这样?” “王上会不会有事!?” “那个该死的贱民!” …… 所有侍女都陷入了慌乱,似乎决定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人消失了。 众女之中,明显只有娜雅和黑纱女子最为冷静,但黑纱女子的冷静,是因为性情,娜雅却是强压了自己的内心担心。 “王上绝对不会有事。”她神色镇定道:“区区悬崖而已,以王上的轻功,怎么可能会出事。” “可毕竟对方有万蠱蛇王……”娅妃惊怒道,“那半截蛇身,哪怕是蛛蛛刚才大规模炼制出来的蛊王,都不敢靠近。” “立刻下崖,寻找王上!” “是!” 第796章“商业”互掐 云若夕是在晨曦微光中醒来的。 她全身酸软,双腿剧痛,根本无力动弹,但嘴唇却又湿润的感觉。 难不成,是雨? 这是云若夕的第一反应,但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 一道黑影从她眼前闪过,她惊了一下,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使出所有力气,坐了起来。 她下意识的抬手格挡,却对上了一双黑黝黝亮晶晶的眼睛。 云若夕定睛一看,便看到一只类似猩猩的生物,坐在她的对面,学着她的动作,做出了防御格挡的姿势。 额…… “猩猩?”云若夕下意识的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跟哑了似的。 于是她不再说话,而是仔细观察着对面猩猩的神态和动作。 当她发现,她收手,它就收手,她后退,它就后退……她当即明白,这只看上去有些像猩猩的灵长类生物,只是在模仿她,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而既然这生物没有恶意,她也就收回了防御姿态,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周围的环境上。 结果她这一看,就冷凝了眸子,因为她的旁边,躺着拓跋焱。 云若夕迅速伸手,放在了他的鼻子下面,发现他还有呼吸,当即生出了杀心。 只是她环顾四周,别说自己的匕首了,连个破石头都没有。 整个不大不小的山洞里,只有绿色的大叶子,和一些新鲜的水果。 那“猩猩”见云若夕醒来到处看,最开始也学着她的样子到处看,但当它发现她的目光,落在果子上时。 它立马积极的去拿起果子,然后递给云若夕,似乎在说:吃吧,我请你。 “……” 云若夕神色复杂,这情况怎么看,应该都是这只“猩猩”救了她。 只是—— 猩猩大哥,你好心救人的话,救她一个人就好了嘛,为什么要救这个杀神? 万一他醒来,把他们都弄死怎么办? 云若夕叹了口气。 当她发现,身边的拓跋焱陷入了重度昏迷,几乎没有任何威胁,这才放心接过猩猩大哥递来的果子,吃了起来。 猩猩大哥见云若夕吃了果子,咧嘴一笑,欢快的跑出去,拿了张带着露珠的绿叶子进来。 “这是就是你喂我的水?”云若夕看向身边十多张绿叶,不难猜测这“猩猩”之前喂了她不少的水,这才让她清醒过来。 猩猩大哥听不懂云若夕的话,只是把绿叶往云若夕面前递,云若夕心中充满感激,接过猩猩手里的叶子,就开始喝上面的晨露。 猩猩大哥极为厚道,投喂完云若夕后,又立刻去拿绿叶喂拓跋焱。 云若夕很想阻止,可她实在没什么力气,而且,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这猩猩交流,表示这个人是坏蛋,不能救。 猩猩大哥很聪明,它会将人的下巴捏住,强行打开嘴吧,把叶子里的水喂进去。 看着拓跋焱不仅没有断气,反而喉结微动,下意识的吞咽晨露……云若夕陷入了高度紧张,生怕他突然就会睁开眼睛。 不行! 不能给他醒来的机会! 于是云若夕努力蓄力,在猩猩大哥出去找第二张叶子的时候,转身掐住了拓跋焱的脖子。 她要杀了他! 结果没想到,她这一掐,居然把拓跋焱掐醒了。 幽紫色的眸子突然半睁,闪过一道肃杀的冷厉,拓跋焱没有进行任何思考,就立刻掐住了云若夕的脖子。 云若夕心惊不已。 她本以为贺风烨的下意识自我防御,已经很强了,哪怕是在休息中,也能瞬间惊醒。 但现在见到这男人,她才发现,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个人的身体素质和自我防御的能力,简直强到变、态。 因为她发现,那幽紫色眸子闪过冷厉之后,立刻就变成了迷离状态,这也就是说,他其实并没有彻底清醒。 他这是在重伤昏迷的状况下,对外界的杀机,做出了第一时间的反应。 苍天,这样变、态的自我保护能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过现在压根不是让她感慨的时候。 这个紫眸男人,虚弱归虚弱,求生欲却是极为的强大,她明明吃了果子喝了谁,恢复了不少力气,可和他对掐起来,却完全讨不到好。 眼见她憋红了他的脸,而他也掐紫了她的脖子,猩猩大哥回来了…… 猩猩大哥一看云若夕和拓跋焱的对掐,当即扔下手里的绿叶,就冲过来。 它一边噢噢的大叫,一边用手把云若夕和拓跋焱强行分开—— 云若夕不愿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需要再坚持一下,拓跋焱就得去见阎王,可她实在耐不住猩猩大哥的大力气大。 为了自己本就受了伤的右手,不加重伤势,她只能在猩猩大哥的拉扯下,松开了手。 而在她的手松开后,拓跋焱也像察觉到危机解除了般,失去了力道,左手一松,垂落在了地上。 云若夕捂着自己的脖子,一阵猛咳,而猩猩大哥看着她,则不断的噢噢,甚至挥动手臂。 云若夕以为猩猩大哥要打它,下意识的想抱头自保,却不曾想猩猩大哥只是对她比划了两下,就去看拓跋焱了。 猩猩大哥看着拓跋焱,也是不停的噢噢和挥舞手臂,但在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又晕了过去,它才挠了挠头,走了出去。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便明白过来,刚才猩猩大哥那举动,应该是在分别警告他们,让他们不许再打架。 “……” 云若夕心情有些微妙,这种被猩猩幼儿园园长,当做不听话小朋友教育的感觉……她这辈子,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然而不管怎样,经过这一次双方互掐后,云若夕实在没了再来一次的力气。 她靠在石壁上,平复呼吸,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弄死拓跋焱。 显然,动武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拓跋焱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反杀她,她要再来一次,哪怕没有猩猩大哥的阻挠,她也杀不了他,反而可能会刺激到他,让他尽快醒来。 所以现在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毒杀他。 说到毒…… 她的血不就是最好的毒吗? 云若夕眸光冷凝,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第797章送他上路 贺风烨为她包扎的白布,已经被泥泞侵染,脏污不堪,好在伤口已经愈合,才没有发生进一步的感染,但也因为伤口已经愈合,挤出血来的可能性,也就没有了。 云若夕只犹豫了片刻,便决定牺牲自己的膝盖。 之前她被拓跋焱袭击,跌破了膝盖上的皮,虽说伤口不深,已经没流血了,但是她自残的折腾一下,还是能弄出血来的。 云若夕对自己血液的剧毒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上次她只是把学掺杂在浴水里,就已经让她有机会捅他,现在若是能直接掺杂在他喝的水里,绝对能送他去见阎王! 只是,猩猩大哥那边,该怎么处理? 云若夕思绪之时,猩猩大哥又进来了,拿了沾着晨露的绿叶,就去喂拓跋焱喝水。 猩猩大哥不太懂得节约的概念,草草喂完后绿叶上的晨露后,就会扔在一边,重新取找新的叶子,但其实绿叶上,还是有残余水珠的。 云若夕看着猩猩大哥扔下的绿叶,眸光一转,立刻捡起那绿叶,就将自己冲破皮膝盖上忍痛挤出来的血,掺了进去。 云若夕本就坐在拓跋焱身边,有了这绿叶在手,她只需微微侧身喂他喝水,就能送他上路。 只是,拓跋焱现在是昏迷状态,如果不学着猩猩大哥,强行捏开他的嘴,她是完全没办法喂他的。 可若是动手,不就又变成了武力格斗? 云若夕为难之际,猩猩大哥进来了。 而猩猩大哥一看云若夕那举着绿叶,似乎在想该怎么喂拓跋焱喝水的样子,顿时欢快的笑了起来。 它开心的举着绿叶,走到云若夕的对面,然后单手,帮云若夕捏开了拓跋焱的嘴,好像在说:来,这样就可以喂了。 看着通人性的猩猩大哥,云若夕的眼里,瞬间装满星星,“猩猩大哥,你真棒!” 她对着猩猩大哥咧嘴一笑,然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里的血水,喂进了拓跋焱的嘴里。 血水和纯水的区别,毕竟是很明显的,猩猩大哥很明显的注意到了。 只是由于云若夕的动作太快,它还来不及思考反应,血水就已经进了拓跋焱的喉咙里。 猩猩大哥毕竟只是动物,不是真正的人类,只奇怪了一下,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见云若夕已经喂完,它就拿它带回来的晨露,继续喂拓跋焱。 对于喂水这件事,猩猩大哥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累,喂完之后,它又出去了寻找新的叶子了。 而云若夕则坐在拓跋焱的身边,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死亡。 她喂的血不多,但她自己的毒,她自己清楚,对于现在虚弱状态的拓跋焱而言,哪怕只有一滴,都会致命。 可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她等到的不是拓跋焱的死亡,而是他的苏醒。 因为她不知道,她之所以和拓跋焱一起掉山崖,不是因为拓跋焱最后单手坚持不住,而是被小青咬了一口。 她更不会想到,拓跋焱到现在都昏迷不醒,抱着她跌落悬崖受重伤是一回事,小青的毒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于是她忍着剧痛弄出来的血,不仅没有毒杀掉拓跋焱,反而让他更快的醒了过来,因为她的血,对万蠱蛇王的毒有一定的遏制作用。 这原理,类似于以毒攻毒。 只是因为分量不多,万蠱蛇王的毒,还有大部分的残留,所以拓跋焱虽然醒了,却没有什么力气坐起身来。 “你,你没死?”眼看拓跋焱不仅没有死,反而睁开幽紫色的眸子朝自己看了过来,云若夕顿时发出了惊呼。 拓跋焱并不知道,云若夕的惊异,是因为她喂了他毒,他以为她这般诧异,只是因为他被万蠱蛇王咬了却还能活着。 狭长的凤眸,危险的一眯,拓跋焱瞧着云若夕脸上的震惊和可惜,冷嘲一笑,“我要是死了你,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如果不是他护着她,在崖壁上到处寻找着力点,从那么高悬崖上掉下来,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正是因为他为了求生,全力运转内力,这才让万蠱蛇王的毒,轻轻松松的毒入他的奇经八脉,深入他的内脏骨髓…… 导致现在的他,虽然还没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不过这一点,他是不会让云若夕知道的,于是他不仅没有流露半点虚弱,反而十分淡然的坐起了身子。 云若夕并不知道,眼前的紫眸男子光是坐起来,就快耗尽他全部的心力,眼见对方一副正在恢复的样子,她整个都是崩溃的状态。 难不成这个人,是百毒不侵的? 所以当初贺风烨的银花粉也好,小青的蛇皮毒素也好,才对他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她的血,也只是麻痹了他一下而已。 这一点的认识,让云若夕的心情跌落谷底,没有了小青,毒血又失去作用,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夺走这个人的性命? 云若夕不知道,其实现在的她要是爆发起来,全靠武力值,还是可以杀死拓跋焱,只是拓跋焱伪装得太好,她白白错过了这个机会。 拓跋焱醒后,也像云若夕一样,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当他发现旁边有果子,立刻伸手拿了一个,准备吃下。 云若夕见此,当即冷生道:“你不是有洁癖吗?这果子被我舔过的。” 拓跋焱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拿起了果子,咬了一口,显然,云若夕的这点小伎俩,在他眼里,连孩子过家家都不如。 云若夕也觉得,自己恼羞成怒的行为,有些幼稚,便不再说话。 等到拓跋焱安静的吃完四个果子,他才重新开口,“是谁把我们搬来这山洞的?” 拓跋焱最后跌落在树上的时候,是有残余意识的,他很清楚的记得,他们最后跌落的地方,并不在这山洞外。 而且云若夕双腿被他伤得很重,行路都有问题,就更不可能把他一个大男人搬到这山洞里来。 当然,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好心。 那么做这件事的,就必然有第三个人。 第798章 只是拓跋焱没有想到,救下他和云若夕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全身长着深棕色长毛的,类似猩猩的灵长类生物。 当猩猩大哥捧着绿叶进来的时候,拓跋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认出这是来自南疆雨林里,一种十分稀有的通人性的生物,名叫深谷灵猴。 这种深谷灵猴只生活在南疆的深谷雨林里,个头比猴子大,比大猩猩小,力气不亚于猩猩,身手灵活不亚于猴子。 脑子更是二者之上。 而正是由于它们的这些优点,让它们受到各地贵族的强烈追捧。 为了利益,许多猎人,对它们进行大肆捕抓,很快,就导致这种灵猴的数量越来越少,甚至面临绝迹。 为了延续商业链条,有经验的猎人,在发现野外抓不到灵猴的时候,就利用抓捕到的灵猴,进行人工培育。 可他们没想到,这些灵猴的灵性,似乎只来自于山林幽谷,一旦离开,就再也没有了那股聪明劲。 眼见培育出来的灵猴,越来越蠢笨,甚至还不如一些便宜的小猴子,这种灵猴的商业价值便彻底消失。 贵族的新鲜劲过去,而本就稀有的深谷灵猴,却因为长时间的捕杀,彻底失去了踪迹。 据说世上最后一只灵猴,是他养在御林苑里的一只。 结果没想到在这里,他又看到了一只。 果然,商人都是狡猾的,什么世上最后一只深谷灵猴,这里分明还有一只。 拓跋焱正想着,回去后,该怎么惩罚那个先给他灵猴的人。 被拓跋焱认为世界上第二只灵猴的猩猩大哥,却对拓跋焱的苏醒高兴不已,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有什么好高兴的。”云若夕看着咧嘴傻笑的猩猩大哥,很是无语,“他是个坏人,坏人,知道吗?” 坏人?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极为漂亮的性感薄唇,勾勒出一丝嘲弄的味道,“亏你还是个成年人了,难得不知道,这世间根本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只有强者和弱者之别! 云若夕闻言冷嘲,“是啊,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只有强者和弱者的区别,那你这强者,怎么还会被一只猴子救了?” 云若夕的话,显然击中了拓跋焱极为孤傲的自尊心。 但拓跋焱并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他冷笑的回了一句:“那也是因为要救你。” 哈? 云若夕愣了一下。 拓跋焱盯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在半空中,被这只深谷灵猴所救下的吧?” 云若夕心中一颤。 她醒来后,一直没有去想,为什么身上除了双腿外,并没有其他的伤,按理说,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她不可能毫发无损…… 云若夕没有去想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她的潜意识很清楚,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只能是因为拓跋焱不仅没有扔下她,反而还在下落的过程中,尽全力的护住了她。 云若夕并不想被仇人拯救,尤其是这个杀了小青的恶魔,所以她才下意识的没去想这件事,因为要是清醒的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想要起杀念,就很难了。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欠人的人。 云若夕心情复杂,这辈子她一共掉过两次悬崖,两次都是被她完全想不到的人救了,而这一次的悬崖,也远比第一次的悬崖,更为险峻高耸。 云若夕很难想象,这个男人是如何带着她活下来的。 但这也间接证明了,这个紫眸男人,武功深不可测,哪怕掉落悬崖或多或少受了伤,他也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杀了她。 云若夕心情沉重,两只眸子里,都染上了灰雾,她别过脑袋,不再说话,一副不想再搭理拓跋焱的样子。 而看到这一幕,拓跋焱当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轻嘲。 果然,她的聪明劲只在表面,内里却是个愚蠢之极的人,一旦意识到他可能救了她,就立马动摇了杀心。 不过,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 拓跋焱之所以要提起这件事,就是因为现在的他,极为脆弱,稍不注意就会被云若夕杀死。 为了自保,他只能动摇云若夕的内心。谁让他发现,云若夕外冷心热,死个极重恩义,又恩怨分明的人呢? 他只要让她意识到,他受重伤是因为护了她,那么她就没那么容易对他下杀手。 最重要的是,他也用这种方式,间接的展露了他的实力。 她不会愚蠢的主动攻击他,甚至还会被他反制。 为了试探云若夕的态度,拓跋焱看向她道:“你包里的吃的给我。” 拓跋焱很清楚,云若夕能在林子里躲那么久,一定是有存粮的,但具体是什么,他不清楚。 云若夕闻言,冷了他一眼,“我在泥里滚过,你不嫌脏啊?” 云若夕的回答让他确信,她的包里的确有干粮,拓跋焱冷淡一笑, “泥只在外表,何况你的布包内层,是牛皮。” 整块牛皮制作的手袋,密封性很好,一般的泥泞进不去。 拓跋焱的洞穿,让云若夕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我的布包内层是牛皮?” 拓跋焱淡冷一笑,他不想让她知道,他之所以知道她的布包是皮包,是因为他搂住她腰的时候,摸了一下。 那一瞬间的触感,足以让他对她包包的结构有所了解。 他只是故作无谓的样子,神色轻松道:“你以为我是在你醒来之后才苏醒的?” 拓跋焱的话让云若夕心颤不已,难不成拓跋焱其实早就醒了,他的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只是因为极累,才在中途睡了过去。 “那你既然检查过我的包包,为什么不直接拿走肉脯?” 原来是肉脯…… 拓跋焱冷笑,这个女人警惕是警惕,但少了心狠,什么都毫无意义,“因为我这个人,并不喜欢偷人的东西,我只喜欢别人心甘情愿的奉献。” 云若夕闻言,冷嗤一声,“哦,是吗?那你等着吧。”等到下辈子,下下辈子,姑奶奶我都不会给心甘情愿的给你东西的。 第799章只有神性 云若夕打开布包,拿出里面仅剩的肉脯,准备当着拓跋焱的面吃了,总之,死也不会把肉脯让给这个死变、态! 可拓跋焱见了,却不慌不忙的来了一句:“不愿意?那我只能把外面那只灵猴杀了,想来味道虽然不行,但也还是能下咽的。” “你!!!”云若夕瞪圆眼睛,又惊又怒,“你还是不是人,猩猩大哥救了我们!?” 猩猩大哥? 拓跋焱差点噎了一下,这个女人,脑子是什么做的,“不过是一个畜生,你还把它当同类了?” “你才是畜生!”云若夕一句话骂出去,红色的果子就砸了过来,由于避之不及,她雪白的小脸上直接被砸出了红色的印记。 “你!” “记住,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有足够的价值,但这不代表,你的价值能高于我的心情。”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紫色的眸光,顿时冷得犹若寒冰。 “如果你再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我不仅会让你死得很惨,也让那只猴子死,更会让你记挂的男人消失,让你的所有亲人朋友都因你下地狱。” “你……”云若夕捂着砸红的脸,惊愕的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一听,就像是中二青年喊出来的狠话,放在眼前这个紫眸男子的身上,她却觉得,这可能绝不只是在打嘴炮。 他做得到! 他一定做得到! 哪怕她对一无所知,她的第六感依旧告诉她,这个男人极度危险,而他所有说出来的话,都绝不会是随便说说。 “记住,你口中的恩人,顶多只是把我们从一个地方,搬运到了另一个地方,真正救了你的人,是我,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了! 而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为了活下去,不止它的肉我会吃,你的肉,我也会……” “你!!!” 拓跋焱的话让云若夕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全是当初看到的,一男一女被困雪山,男的将女的当成肉源补给的事。 在那故事里,那被困的男人为了让他的女朋友,成为一个天然肉源而不腐败,他不仅吃她的肉,还拿她的肉喂养昏迷的她。 一想到这样的事,很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云若夕就不寒而栗。 她是不怕死,但一想到自己会被这般折磨致死……她也是人,也会恐惧,何况,对方先一步要杀的,还是那只救了她的灵猴。 “你还有没有人性!?”云若夕最后反问了一句。 人性? 拓跋焱笑了,深邃的双眼,流转着幽深的紫韵,“我降生的时候,沙漠出现绿洲,荒野落下甘霖,大光明顶,天降圣火,七天七夜,不休不止,上万名祭司以泪洗面,匍匐在地,尊称,我为神。” 所以,他没有人性。 因为神,只有神性。 “大光明顶?”云若夕听着这称呼,下意识的想到了倚天屠龙记里的明教光明顶。 而在她穿来的这个世界,的确存在一个教派,和里的明教类似,这个教派,叫大光明教,也叫拜火教。 此教不仅是西梁国的国教,在大宁的西北地区,甚至境内,也有不少信徒。 “你是拜火教的人的?”云若夕忍不住发问。 拓跋焱神色淡冷,并没有理睬她,因为强者是不需要回答弱者问题的,而他现在,也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这个女人,毕竟是大宁人,更是王府的世子妃。 若她知道他不仅是拜火教的圣子,更是西梁国的明帝,她爆发一下所谓的家国大义,对他出手……那他之前的伪装,岂不是就是白费了。 拓跋焱的拒绝回答,并没让云若夕过多意外,两方对敌的时候,不让对方摸清底细,是最基本的对阵要求。 更何况,就算拓跋焱不说,云若夕也能猜到,他肯定是西梁人,且身份极为不简单,如果他说他是拜火教的教主,她都可能会信。 只是慕璟辰说过,拜火教好像是没有教主的,只有神使和祭司…… 就在云若夕思考的时候,猩猩大哥突然拿起果子,砸向了拓跋焱。 拓跋焱压根就没去深谷灵猴的,自然没注意到它的举动,他被它砸了后,当即冷蹙了眉头。 云若夕一看,就意识到了不好。 猩猩大哥是个正义使者,还是个超级模仿秀爱好者,眼看拓跋焱用果子砸了云若夕,它自然会有样学样,用果子砸了回去。 而且见自己成功砸到了人,它还欢欣鼓舞的跳了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砸中的,是可以随时让它死得很惨的恶魔。 云若夕头都要大了,立刻起身挡住拓跋焱看猩猩大哥的视线,然后对猩猩大哥连比带划道:“那个,我还想吃果子。” 云若夕的比划很生动,至少猩猩大哥看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它噢噢了两下,回了云若夕一个大大的笑容,就转身出去给她找果子了。 看到那清澈犹若泉水的黑眼镜,和灿烂得胜过骄阳的蠢萌笑容,云若夕心里,莫名的一酸。 “这世上有些人,真的还不如动物。”云若夕低喃的说出这句话,便转过身,把包裹着的肉脯递给了拓跋焱。 拓跋焱接过肉脯后,不仅没有生气云若夕对他的讥讽,反而还赞同般的笑道:“你说了这么多蠢话,终于有一句是没那么蠢的。” 这世上,的确有太多连畜生都不如的人…… 云若夕抬眸看他,一阵无语。 大哥,我这是在说你好伐? 你居然还赞同起来了…… 那我是不是该夸你很有自知之明? 云若夕在那里内心腹诽,拓跋焱却是有条不紊的拿出一块肉脯吃了起来。 云若夕心中不爽,却也毫无办法,只能去到一边,拿出布包里的金疮药给自己膝盖上药,既然她的血对他没什么用,她自然得好好对待自己。 云若夕上药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紫眸男子吃东西,好像是没有什么声音的,无论是之前吃果子,还现在的肉脯,他都吃的极为安静。 她忍不住好奇,用眼角余光瞥向他,然后心就漏了一拍,因为这个紫眸男子吃东西的样子,和慕璟辰十分相似。 无论是神态还是举止,都特别特别的像。 第800章乖乖做奴隶 慕璟辰吃东西的时候,无论是在哪里,吃什么,都会吃得慢条斯理,优雅之极。 别说咀嚼出声了,如果不细细观察,都看不到他明显的吞咽动作。 而这个紫眸男子,亦是如此。 好似人家吃东西,只是在吃东西,他们吃东西,却能化为一首绝美的诗。 注意到云若夕有些痴呆的视线,拓跋焱视若无睹,紫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淡冷的轻嘲。 世人大多以眼识人,而不以心。 只要有一张好皮囊,哪怕是深渊地狱,也依旧有人前赴后继。 他并不鄙视这种行为,毕竟他也是这种行为的极大受益者。 何况,他的存在,本就是这世间最完美的化身。 世人会痴迷于他,也实属正常…… 云若夕并不知道她的偷窥,被自傲的拓跋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这个是被他迷住了,如果知道,她肯定会一声呵呵甩他脸上。 她大爷的之所以会看他,完全是因为他长得像她心尖上的人好伐。 不过,关于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这般相似,甚至在有些地方神似,倒是值得人深思的。 云若夕思索的时候,拓跋焱已经吃完了肉脯,他并没有给云若夕留,因为他知道,云若夕不会全部给他。 果不其然的,当他起身走出山洞,去外面看环境的时候,云若夕立刻拿出包里剩下的肉脯,塞进了嘴里。 云若夕自以为她的小动作做的十分隐秘,殊不知这一切都在拓跋焱的掌控里。 只是—— 拓跋焱走出山洞,却并不是好心的,想给云若夕一个吃掉肉脯的时机,而是想看看山洞外的具体环境。 以及,不想在云若夕的面前,尝试运转内力。 果然,不出他所料的,体内内力运转的一瞬间,奇经八脉变瞬间痉挛,别说强行压制,能暂且不死,就已是万幸。 这万蠱蛇王之毒,竟霸道强悍到这种地步…… 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妙,拓跋焱不仅没有着急,眉眼之间反而染上了一丝笑意。 因为他喜欢这种,被随时威胁性命的感觉,因为每一次的威胁,都会让他证明,他的不可战胜。 “这外面居然有瀑布,还有深水潭?”云若夕吃完肉脯后,也走了出来,当她看到外面潭水,当即亮了眼睛。 拓跋焱看了她一眼,冷嘲一笑,“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山洞内里潮湿,附近必有水源,且听水流飞溅的声音,八成是被山石拦截的泉水或者瀑布。” 他一早就知道了。 云若夕没去理会拓跋焱的鄙视,他能猜到的,她也能猜到,而她之所以这般兴奋,只是因为这瀑布就在附近。 这世间,有水的地方,大多就有鱼,而有鱼,就意味着她不用只吃果子来恢复体力。 最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一身干干的泥泞,要是有水的话,她就能清洗身体了。 只是—— 她还没有来得及行动,某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就已经将脏污的雪底红纹的外袍脱下,甩在了她的身上。 “洗了。” 哈? 云若夕扒拉下砸在脸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只剩一条雪白长裤的男子,站在水潭旁,以堪称完美的身材侧对着她。 卧槽! “死变、态你干嘛?!!” “你觉得呢?” 还我觉得……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没碰你啊。” “我……” 我特么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云若夕被噎了一下,然后便下意识的回怼道:“你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这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怼错了。 果不其然的,对方很是淡定的回了一句:“我没有看你啊。” “……” 云若夕崩了。 她一把抓过扔在自己身上的衣裳,就砸在了地上,“我凭什么给你洗衣裳?” “我不会洗。” “哈?” 这是什么逻辑。 “因为你不会洗,我就要给你洗吗?”云若夕都气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我二大爷吗?” “我不是你的二大爷。”极为好听的清俊声音,慢条斯理的传了过来,“我是你的主人。” 哈? “你不是说了,我饶你和你同伴的性命,就给我做奴隶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可—— “此时一时彼一时。” 她现在,可没有被要挟的人。 如果他拿她的命要挟她,不好意思,她不怕死; 如果他拿猩猩大哥的命要挟她,哦,更不好意思,她会立刻用生命帮猩猩大哥逃走。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拓跋焱倦懒道:“除了被你拿走的天璇紫菱花,我的手上,还有一朵。” 什么? 天璇紫菱花? 云若夕瞬间凝了心神,因为天璇紫菱花关乎着慕璟辰的性命。 “你还有又如何,我只需要一朵……” “可你那个同伴,背叛了你吧。”拓跋焱不紧不慢道。 云若夕心头一惊,这个死变、态,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笑话,什么背叛,我的同伴是被我叫走的……” 云若夕不想承认,因为这样,她会陷入想要天璇紫菱花的被动。 “何必跟我虚与委蛇。”拓跋焱冷嘲一笑,“你需要天璇紫菱花,而我并不需要,如果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我会给你接近它的机会。” 呵? 只是接近的机会…… 这也就是说,最后能不能取到,全看她自己的本事? 不得不说,拓跋焱的这番话,实在很无奈,很混蛋,但也正是因为很混蛋,反而让云若夕觉得,他可能真的还有一朵。 毕竟之前,他的人比他们先找到,而且他的壕无人性,也让人觉得他还有这种东西,是很正常的。 云若夕陷入沉默。 而脱完衣服的拓跋焱,则是在看了眼云若夕后,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水中。 听到对方入水的声音,云若夕更气了,直接在那外袍上踩了一脚。 可这一踩,她却发现,这被泥泞弄脏的华美外袍上,居然有十道大大小小道的口子。 口子上还有深红色的血迹。 难不成—— 云若夕猛地回头看向拓跋焱所在,便见站在水中的男子,正在用水清洗自己的伤口。 第801章紧急互救 拓跋焱的皮肤极好,如同月华镀在雪白色色的精美瓷器上,他整个人都仿佛是雪精化成,玉洁冰清。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皮肤太好,他的伤口看上去便格外惊心触目。 云若夕看着这些伤痕,微微蹙眉,男人身上的伤大多集中在手臂和背部,想来,应是在抱着她坠崖的时候,为了护住她而受的伤。 虽然理智清楚,对方护住她的性命,只是因为想要利用她,可这种被人以身相护行为,情感上却很难忽略。 似乎是察觉到了云若夕的目光,拓跋焱侧眸看向她,勾唇绽华:“原来你不愿意给我洗衣裳,是想看我。” “!??” 我想看你个大头鬼!!! “你要是不洗也可以,想看我就看吧。” 拓跋焱那一副“朕大方允许你痴迷”的样子,差点没让云若夕爆粗口。 “谁想看你,不怕长针眼的?” 云若夕骂了一句,直接捡起地上的衣裳,去到了水潭的下游,开始清洗。 她并不是妥协,而是一报还一报,拓跋焱既然护过她一次,那她就帮他洗衣服。 总之,两清之后,才好算计。 云若夕不是娇气的女子,尤其是带血的东西,她清洗起来很有经验,没多久就把衣服上的脏污洗掉,拧干摊在了水边的石头上。 只是等她洗完,拓跋焱还在水里……云若夕叹了口气,洁癖都是这样,她懂。 就在她准备自力更生,用布包里的火折子生火时,水潭里突然传来巨大的哗啦声。 她回头一看,便见拓跋焱不知何时,居然去到了潭水的深处。 而且墨发一闪而没,直接消失了。 嗯? 云若夕愣了愣,然后便意识到拓跋焱可能是在戏水。 只是她这个想法刚起,就发现采果子回来的猩猩大哥,突然冲了过来,对着拓跋焱消失的方向就不断噢噢。 云若夕意识到什么,立马跑了过去,然后就看见潭水被染红了一大片。 糟了! 这混蛋肯定是把自己玩溺水了!!! 云若夕直接从旁边上到瀑布高处,噗通一声跃进水里。 她的水性很好,甚至可以在水下睁开眼睛。 当她看到水潭下有一道黑影时,她很自然的以为,那是溺水的拓跋焱。 她朝他游了过去,可没想到随着距离的靠近,她却发现,这个黑影似乎有些出奇的大。 而当她游到足够近的时候,她发现,这道黑影根本不是拓跋焱,而是一条鱼。 一条巨大的淡水鱼。 云若夕的野外求生知识,并不匮乏,毕竟大学时期还当过一段时间的驴友。 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条巨大的鱼,不是普通无害的鱼,而是食人鱼!!! 那庞大的身形,尖锐的牙齿…… 要是被它咬中,她绝对活不过三秒!!! 云若夕一下子明白拓跋焱为什么会消失了。 他大爷的不是玩水玩溺了,而是被这鱼给袭击了!!! 云若夕在意识到这点的一瞬间,就开始往上游。 一边游,一边狂骂自己。 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来救那个变、态! 最关键的是,她为什么什么准备都没有,就跳下来了。 要是被那鱼发现…… “……” 显然,这个世界也是遵循墨菲定律的,云若夕才这么想,她的存在就被那巨大的淡水食人鱼发现了。 发现新猎物的淡水食人鱼,一个摆尾就朝她游了过来,而云若夕没想到,那鱼看着巨大笨重,游动的速度却极快。 眼看食人鱼无限逼近自己,甚至张大嘴巴,朝自己的咬了过来,云若夕只能选择正面杠,一个回旋踢,就踹在了鱼的肚子上。 有点常识的都知道,水的阻力比空气大,所以云若夕的袭击对鱼来说,只是让它的身子偏移咬了个空,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而相对的,鱼在水里,却是比人类要擅长利用水的力量。 淡水食人鱼被云若夕踹偏离的一瞬间,它的尾巴很自然的扫了过来,巨大的尾巴携带着水流,顿时将云若的身子打翻了过去。 于是,正面杠的打斗结果是——云若夕被鱼尾扇出了脑震荡,而鱼却是毫发无损,继续张开大嘴,咬上了她的身体。 云若夕的内心是绝望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一个被鱼咬死,葬身鱼腹的结局。 她不甘心,却也没有半点办法。 就在她怨恨不已,死不瞑目之时,一道身影,突然靠近,用力一推,将她推离了食人鱼的攻击范围。 云若夕睁大了眼睛,因为推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以为已经葬身鱼腹的拓跋焱。 而拓跋为了救她,居然直接用手抵挡住了那食人鱼的攻击!? 尖利的牙齿,直接刺穿了男人雪白的手臂,染红了一片碧水。 也染红了云若夕的眼睛…… 云若夕遭受过穿手之痛,所以她再清楚不过,那痛有多么的惨烈。 仿佛剜骨割心。 常人遇到,一定会忍不住张开嘴巴,惨叫呼喊,最终导致水灌入口,呛水窒息。 可没想到,拓跋焱被洞穿了手臂后,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赤手握住那巨鱼的牙齿,往两边扳去。 伴随着一声姗姗来迟的咔嚓声,巨大的鱼嘴,被拓跋焱直接撕裂。 巨量的鲜血在水中散开,染红了整个水域。 云若夕看着那红雾中男子,完全分不清哪些血是鱼的,哪些血是他的。 突来的变化和震惊,让云若夕停止了反应,但缺氧带来的肺部疼痛,却是让她的身体优于大脑,做出了上游反应。 等到云若夕冒出被血染红的水面,大口的呼吸,岸上的猩猩大哥顿时嗷嗷起来,似乎极为担心他们在水下的事。 “死变、态……” 云若夕喊了一声,却发现她游上来了,拓跋焱却没有跟着游上来。 她神色一凛,再度潜入水中。 如果说,云若夕的第一次的跳水救援,只是根植在她脑海里的善心,让她做出了,一个不太理智的冲动反应。 那么这一次的跳水,就是她过了脑子的选择。 眼看血水里,那道缓缓下沉的身影,云若夕心头一跳,速度朝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第802章她的原则 拓跋焱被利齿刺穿的左手手臂,还在不断流血,那血流不止的状态,似要把整个深潭里都染红才肯罢休。 云若夕眉头紧皱,立刻勾住拓跋焱的双臂,奋力的向上游。 等到把他拖上岸,云若夕才发现,这混蛋居然什么都没有穿!? 麻蛋! 她早该想到的,他刚才不仅把外袍扔给了她,后来还让她把他的裤子鞋袜都洗了。 现在,他身上肯定是什么都没有的。 云若夕好歹也是现代人,又是医生,并不会因为看到了果男,就惊叫难受。 她只是因为想起了自己这辈子,第一次给男人洗小裤,却不是给自己亲爱的老公,就忍不住再一次的郁闷。 甚至郁闷到,完全不想救这个王八蛋。 可一想到那碧绿的水色中,他淡然的推开她,抬手挡住攻击的样子…… 云若夕深呼吸一口气,念着“一报还一报”,便给这混蛋混蛋开始了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 在云若夕的急救下,重伤溺水的拓跋焱,很快就有了反应——剧烈的咳嗽一声,咳出了一嘴的血水。 当他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推开了云若夕。 “你在做什么!?” 拓跋焱盯着云若夕,神色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这个肮脏的女人,居然敢趁他重伤亵渎于他。 云若夕不是傻子,看不出对方那捂住嘴巴、一脸嫌恶,好像被她侵犯了般的厌恶表情。 她很郁闷,但更多的是可笑——“我说死变、态,你这一副像被欺负了的小姑娘的样子,是在逗我吗? 我告诉你,我云若夕的夫君,比你帅一千倍,好一万倍,哪怕我不小心眼瞎了,智障了,我都不会看上你!!!” 拓跋焱抬手掩唇,看着云若夕,似乎对云若夕的宣誓,有明显的不悦。 云若夕却一点也没在意,继续道:“我刚才对你进行的行为,叫人工呼吸,是救援溺水之人,一个极为有效的法子。 而人工呼吸和吻,是不一样的……” 说完,云若夕就去拿猩猩大哥身上的布包。 刚才她下水的时候,提前把布包扔在了岸上,猩猩大哥看见了,就很自然的就捡了起来,并学着云若夕的样子,把布包挂在了肩膀上。 现在见云若夕来拿,它也不调皮,直接把布包递给了她。 云若夕拿出布包里的金疮药,放在了拓跋焱身边,“为了避免某个自恋狂误会,请自行上药,另外——” 她冷淡一笑,“我之所以会遇袭,是因为想要下去救你,所以你刚才救我,只能算一半恩情,至于之前我掉下悬崖后,你对我的救护。 那也是因为你逼迫我,我才会玉石俱焚掉落悬崖,所以,也只能算一半恩情,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等于一,你半害半救我两次,也就代表着你实际上只救了我一次。” 云若夕的逻辑,让拓跋焱的神色幽深起来,他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深邃的眉眼,让人完全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云若夕也不关心他在想什么,这些所谓的恩情帐,表面上是她在说给拓跋焱听,实际上是她自己算给她自己的。 “而我刚才,也救了你一次,那么基本运算下来……我跟你之间,就剩下仇了。”云若夕算清楚这笔账,就去旁边生火了。 虽然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样不管不顾一个重伤濒危的病人,实在有些不仁义,但那个混蛋,也不是个值得人对他仁义的人。 他们现在唯一的关系,就是迫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接下来,能围绕天璇紫菱花做生意,就做,做不了,她还是想办法弄死他吧…… 拓跋焱看了眼放在身侧的金疮药,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在小心翼翼生火的云若夕,冷嘲的勾了勾唇。 基本运算? 这女人的逻辑,还真是可笑,如果这世间的人心,都能用简单的用算数法则来计算,那这个世界,也就不会如此不堪。 在拓跋焱看来,云若夕用这种无意义的恩情计算,而错过了扼杀仇人的最好时机,真的是再愚蠢不过。 可不是为什么,在他冷嘲她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变得极为糟糕。 因为他居然被人救了,也突然意识到,他之所以能活下来,并不死因为自己的强大和算计,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仁义和侠心。 之前,这个女人拿刀捅他的时候,他没有在意她所说的话,下意识的以为,她会刺偏,是因为她并非专业的刺客。 又因双手被他重伤,剧痛之余,才会刺偏角度。 现在想来,他的想法明显出了错。 这个女人既然懂毒,那必然也懂医,而懂医的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刺哪里才能一击毙命。 而她若真的想要他的性命,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完全可以再补一刀。 她当时没有杀他,或许就是因为现在正在被他嘲笑的,这一套看上去格外天真,天真到愚蠢的恩怨逻辑—— 她觉得是她抢了他的东西,不对在先,所以哪怕他要杀她,她也觉得那是人之常情,也因此,在她有能力杀他的时候,她才会留那么一尺之地。 在认识到自己被云若夕救过性命的时候,拓跋焱的心情还不至于极为糟糕,毕竟世人为他付出生命,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当他意识到,他被云若夕“饶”过性命,甚至饶过了不止一次,拓跋焱的心情,就坏到了极点。 什么时候,他拓跋焱也需要被人“饶”过性命了? 一个人不杀他,只能是因为不敢杀,以及不能杀,哪怕他现在状态不好,有利用云若夕的恩怨分明,来让她犹豫不决。 但他更多强调的,也是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她。 他在威慑她。 是用强悍的实力,让她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现在,他的设想被推翻了——云若夕不杀他,不是因为被他拿捏住,或者震慑住,而是因为她在遵循她自己的原则。 拓跋焱的静止不动,明显引起了云若夕的注意。 这混蛋,怎么不动了? 第803章与他无关 “喂,你死了吗?” 云若夕的问候听上去,十分无情,但傻子都知道,她这是在担心。 拓跋焱不仅不是傻子,还比常人聪明百倍,他自然很清楚,云若夕这是在关心他。 可也正是他比常人心思灵透,他才明白,云若夕对他的担心,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对得起她自己的处事原则。 二十年以来,他的生命里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这些人对他都极为在意,这种在意,有崇拜,有痴迷,有所谓的爱。 但没有一个像云若夕这样,在意他,只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则。 他的强大和完美,既没有令她心生爱慕,也没有令她折服。 她救他,饶他,都是在遵守她自己的原则。 她做什么,都是出于她自己的心意,与他无关。 这样的情况,拓跋焱从没遇到过,因为从他降生到这世上的第一天起,周围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只在围绕他一个人转。 从未有那么一个人,看似落在他的囚笼里,内心的想法行为,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也从未有一个人,每次看向他的目光,都带着厌恶和不耐,就算偶尔投来呆愣的神色,也只是因为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没错。 最后的这一点,让他最为火大。 他堂堂光明教神子,西梁最年轻的少帝,居然被一个愚蠢智障的女人,当成了自己丈夫的替代品…… 不对,准确的说,他还不是替代品,只是用来联想的替代品。 “……” 鸦羽般的长睫,越发冷沉低垂。 拓跋焱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而云若夕见他不仅没回应,还似乎闭上了眼睛,顿时站了起来。 这混蛋,不会是真的要挂了吧? 连给自己上药的力气都没了? 她急忙起身小跑了过去,抚伤了他的脖颈。 而这突然来袭的动作和柔软温暖的触感,让拓跋焱僵硬了一下。 他有些错愕的看向她,似乎不明白她在做什么。 但实际上,他只是在错愕他自己的反应。 他为什么没有及时避开她的手? 他为什么会突然僵硬? 难不成是身体伤得太重,自我防御的机制已经出现了问题…… “没死啊。”云若夕见他不仅有脉搏,还能做出反应,不禁冷嘲了一句,但心里却是松了口气,“那你倒是应个声啊。” 她看向他左手的伤口,发现血居然还在流,不由眉头一皱,这是血小板用光了吗? 云若夕从包里拿出最后的棉花团,速度帮他清理血水,然后倒上金疮药,用棉花球堵了上去。 拓跋焱看着她的动作,很自然的意识到,她不仅懂医术,更是个熟手,似乎经常帮人处理伤口。 而且处理的方式和所使用的工具,都有些特别。 “这布,是特制的?”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包扎用的布,突然觉得,这种比常用白布更为透气干燥的白纱布,摸起来或许没有丝绸舒服。 但包扎伤口,明显更有用。 且看上去,似乎只是棉麻制成,成本极低,如果用在战场上…… 云若夕没回答拓跋焱,更不知道拓跋焱因为她这布,联想到了战场上的军医用品。 她拿出来的这种处理伤口的白纱布,的确是她在京城的时候,找人给她特制的。 这种白纱布,类似她在现代所使用的手术包扎布,因为担心两个孩子,练武时磕着碰着,她特地让人做了放在家里救急用。 结果没想到这次带来南疆,却有不少的用处。 不过她带来的不多,路上给不小心受伤的士兵用掉了一些,后来又因为逃得匆忙,以及自己受伤包扎,用掉了不少。 如今剩下的,也就这么一小卷了。 拓跋焱伤的地方颇多,云若夕只能选择性,把受伤最严重的地方,包扎了,至于其他地方,她只能简单处理,上了金疮药。 由于耗光了急救用品,云若夕发现自己的膝盖,重新流血时,完全没有办法,只能解开纱布后,放任不管。 拓跋焱看着她流血的膝盖,幽紫色的眸子,不由冷凝了一下。 她膝盖伤的伤,都是造成的,但他记得,她左腿膝盖上的擦伤,似乎并没有这么严重,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又伤到了? 云若夕不知道拓跋焱在想什么。 这个身份神秘的男人和慕璟辰一样,只要不言不笑,一双深邃淡冷的眸子,就会犹若隔着云雾的远山,让人看不清切。 云若夕独自去了树林捡树枝,然后回到火堆边,搭起了简易衣架。 云若夕做这些的时候,拓跋焱一直看着她,眸光不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猩猩大哥,那是全程跟着云若夕。 云若夕捡树枝,它也捡树枝,云若夕搭架子,它也搭架子,只是云若夕靠近火堆的时候,它却一点也不敢靠近。 云若夕没有太在意,因为怕火是大多数动物的天性,也是人类最初保护自己的方式。 云若夕搭的架子很成功,但猩猩大哥搭的架子,就很差了,别说晾衣服了,就是稳定矗立,都极为困难。 眼看云若夕已经晾上拓跋焱的衣裳,而自己第三次搭的架子,又一下子散落,猩猩大哥抓狂了,在原地左右蹦跶。 看着猩猩大哥那抓耳挠腮,想不通的样子,云若夕觉得极为有趣,一直冷沉着的脸,不由笑了一下。 而正是因为她的笑,那双极为漂亮的清澈眼睛,在这一瞬间,漾出极为美好的光亮。 一时间,中午灿烂的阳光也好,枝叶间流转的金光也好,甚至旁边波光粼粼宛如钻石的水面也好,都被她眼里的亮光,掩了下去。 深邃幽远的紫眸,一瞬凝滞。 那璀璨夺目的光亮,似乎能迷幻人的眼睛…… 隐隐感觉到拓跋焱投来的视线,云若夕的笑容转瞬即逝。 有个讨厌人的人在,开心也不长久。 她没有回看向拓跋焱,而是去了水边,准备清洗衣服上的泥巴。 她身上穿的衣裳,是布维族的民族服饰,布料少,如果要清洗,难免会进入全果状态。 她回头看了一下拓跋焱,见对方居然还看着她,她不由冷上眉梢。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第804章心有余悸 云若夕想了想对方盯着她的原因,“这种地方,我想跑,也跑不到哪去。” 刚才的食人鱼,已经警告过她,她现在已经不在普通的山地和树林了,而是真正的进入了南疆密林。 这里有什么生物,有什么危险,都不在她的学识范围。 贸然逃走,和找死没有区别。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显然也知道,云若夕现在,没什么力气逃走,逃走了也活不长。 她让他别盯着,只是想要清洗衣裳和身体,而他不喜欢脏污,她能洗干净,也是好事。 只是,当他看着她小脸上那略微不悦的神色,他却忍不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拒绝了:“你要真这么老实,我们也不至于会在这里。” “你……”云若夕一阵气结,“你这人还真会转移黑锅,明明造成这种情况的是你,你要是不追杀我,我怎么会……” 拓跋焱冷冷一笑:“转移黑锅的是你吧。“虽然他不知道黑锅是啥因为,但从她的语境,也能判断出来,大约是罪魁祸首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强抢我的东西,我又会什么会追杀你。“ “……” 云若夕无话可说了,因为整个事情转来转去,还真的是她先出的手,“可我拿东西的时候,并没有想杀你啊。” “我怎么知道?”拓跋焱冷声回答,“对我而言,你就是一个入室抢劫的贼人,我不拿下你,难不成还眼睁睁的看着你拿走我的东西。” 又是一阵静默。 云若夕深呼吸两口气,“我承认我的做法是有错,可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就好,为什么要杀害那些无辜的村民。” “无辜?”拓跋焱的笑容更冷了,“他们要是无辜,这世上就没什么无辜的人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拓跋焱冷然道,“他们明明收留了你,还知道你逃跑的方向,面对我的询问,却说不知道。 这不就是你的同伙吗?” “你!” 云若夕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这死变、态居然还是个诡辩高手——怼她无话可说也就罢了,居然还让她内心深处隐隐觉得,这所有的错,好像都在她的身上。 这天没法聊了,云若夕只能深呼吸一口气后,回答了原本的话题,“你放心吧,没有了小青,我就无法掌控毒物驱赶野兽。 在这种到处都是毒物的密林里,我一个人逃走,活下去的几率,几乎为零,何况我现在,还受了伤。” 言下之意,她真的不会逃走。 眼看云若夕的态度,似乎微微服软,拓跋焱闭上了眼睛,依靠在背后的树上,开始了休息。 云若夕见此,才意识到,紫眸男子这混蛋,早看出她是要洗澡,迟迟不闭眼回避,只是想多折腾她几下。 麻蛋! 幸好现在是大中午,不然全身湿透的情况,对现在疲惫的她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云若夕将火边的衣架挪移了一下,确保可以完全挡住拓跋焱的视线后,才重新回到水边,开始脱衣服。 云若夕最初,的确有杀不了这个男人就逃跑的打算。 虽说对方手里的天璇紫菱花,她十分想要,甚至动过和他谈条件的心思,但深思熟虑之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个男人实在太危险了,和他做交易,除非她和他站在等位的实力上,并了解他真正的弱点,不然吃亏的一定是她。 且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知道这个紫眸男人手里有天璇紫菱花,她大可以回去后,集合人手,再回来夺取。 有了透彻调查,和知根知底的周密策划,得到天璇紫菱花的成功率,也会大很多。 只是,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现在的她,就算成功逃走,也活不了多久。 她是不怕死,但她不能死得毫无意义。 至少,她要把这个人还有天璇紫菱花的消息带出去。 可待在这个人的身边,她也很是危险……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由格外烦躁,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怎么选,自己都可能会死得很惨的境况。 但烦躁似乎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她深呼吸一口气,通过洗衣裳的方式,把这点烦躁压了下去。 云若夕去洗衣裳的时候,猩猩大哥明显想要跟过去,可突然飞到面前的火星,却吓得它直接窜进了林子。 等它偷偷摸摸从远处的树上弹出脑袋时,云若夕已经洗完衣裳,开始用这衣裳当毛巾,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擦洗。 这么炎热的天气,在这样清澈幽碧的潭水里洗澡,真的再好不过,可刚才的食人鱼,却让云若心有余悸。 她忍不住的想,如果当时先下去洗澡的,是她而不是拓跋焱,她怕是已经葬身鱼腹了。 被他们杀死的食人鱼,已经被流动的水,带去了远方,云若夕不知道这瀑布下的深水潭里,还有没有食人鱼。 故而别说下水洗澡了,她连下水抓鱼念头都没有了,有这样一条霸王般的食人鱼在,哪还有残余的小鱼给她抓。 从瀑布水流里掉下来的鱼,估计都进了这食人鱼的肚子了。 云若夕转身,将自己的衣裳,铺设在水边的石头上,以现在的太阳强度,放在这些石头上,应该很快就能干。 只是要苦了她。 因为拓跋焱在衣架子的另一边,她为了不被他看到,只能一直蹲在这边,跟她的衣裳一起,被太阳暴晒。 这感觉很难受,云若夕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中暑。 就在她十分难受的时候,猩猩大哥来了,举着一张类似荷叶一般的大叶子,直接放在了她的头上,给她洒下了一片阴凉。 云若夕惊喜看了看头上的叶子,又看了看猩猩大哥嘿嘿的笑容,一下就明白了。 “猩猩大哥,你真好。”云若夕绽放甜甜的笑容,接过猩猩大哥给她找到的大绿叶子,就继续蹲在原地,等待衣服晒干。 而猩猩大哥看她收下了伞,也十分开心,回头找了张绿色的大叶子,顶在头上,就去到了云若夕的身边,跟她一样举着绿叶伞,乖乖的蹲陪着她。 第805章“坦诚”相待 云若夕看了看自己的“伞”,又看了猩猩大哥的“伞”,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龙猫电影里,那个和龙猫一起用叶子遮雨的小女孩。 只是小女孩和龙猫遮的是雨,他们遮的是光,而萌萌哒的龙猫大哥,也变成了傻笑的猩猩大哥。 云若夕的童心和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猩猩大哥发现,云若夕会时不时翻晒前方的衣裳翻,而它的面前什么都没有。 它很不开心,为什么它没有衣裳可以翻呢? 于是它左右看了看,顿时眼睛一亮,去到云若夕搭建的木架前,扯下了上面的衣裳。 老实蹲着的云若夕,明显注意到了猩猩大哥的离开,她很自然的回身去看,就看到了空空的架子,和对面“干干净净”的拓跋焱。 云若夕一瞬呆滞,天神般的俊美男子,立起单膝,安静的倚坐在树下,如瀑的长发,自然散落,如绸似缎。 缠裹身体的白色纱布,不仅没有挡住那线条完美的腹肌,反而让那堪称完美的身材,多了丝染血的禁欲和危险。 云若夕呆滞的时候,拓跋焱也同样凝滞了目光。 水潭边,阳光下。 年轻女子那本就偏浅的发色,在强光的影响下,显得更为浅淡,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回眸,便晕染出一种异域妖魅。 可若她是妖魅,又不尽然,因为她的眼睛太过纯澈,好比天池圣水,清澈透亮,能映出这世间一切的因果。 再加上那十分少见的胜雪肌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强烈的金光,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偶落人家的神女,神圣而不可亵渎。 拓跋焱见过的世间美人,数不胜数。 但像云若夕这样,同时具备神圣与妖魅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却又能将这两种美丽分别达到极致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 等他们两人互相震撼惊艳,又互相猛然醒来……拓跋焱是不经意的勾了勾唇,云若夕却是尖叫起来,转过了身去。 “你个死变、态,居然偷看我!?”云若夕极为狼狈,这种时候,她居然只能用用头发和绿叶来遮挡后背。 拓跋焱看她慌乱,反而来了兴致,勾唇轻嗤道:“又不是我想看的,再说了,你不也看了我。” 这叫一报还一报。 “你……” 云若夕气的不行,却是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因为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只是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蠢萌猴子。 “那你闭上眼睛!我要穿衣服了。” 拓跋焱懒声回应:“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我……” 云若夕想杀人,可这种时候,生气也不是办法,拓跋焱不肯闭眼,她也不能光着身子走过去,强行给他打晕。 于是气到最后,她只能自力更生,用叶子挡住头发遮不到的尾椎骨处,然后利用双脚和单手,穿上了半干的裙裤。 再利用披散的头发,把短衫穿在了身上。 整个过程,云若夕都做得极为艰难。 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身后,除了猩猩大哥那看不懂的傻瓜目光外,还有双极有侵略性的眼睛,在盯着她。 似乎想要看清楚她每一个动作。 云若夕气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死变、态,眼光比天还高,对她又嫌厌,根本不可能对她有兴趣。 所以他这样盯着她,显然只是想要她难堪。 不得不说,这种行为真的太过幼稚了!!! 可就算幼稚,这方法也很有效。 因为她难堪了,她气到。 穿好衣裳的第一时间,她就回头,准备用眼神杀死他。 结果没想到,面对她的指责和恼怒,他却似笑非笑,上挑的眉眼,似在说:本大爷看就看了,你能奈我何? 这挑衅,谁受得了!? 反正云若夕是没忍住,直接冲过去,就是一个巴掌。 只是她的巴掌才扇出去,手就被拦截住了。 她的手腕本就有伤,现下被他一握,顿时又疼了起来。 注意到云若夕一瞬惨白的神色,拓跋焱下意识收了点力道,但面上,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俯瞰她的样子。 “记住,我是受了不小的伤,但杀你,完全足够。” “是吗?”云若夕恨得咬牙切齿,“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盛怒之下的云若夕,失去了理智,因为她实在讨厌这种进退都是死的感觉。 与其跑是死,不跑是死,她还不如继续她之前的想法,和这个该死的男人同归于尽。 反正这个变、态追杀她的事,暗影们已经知道,如果影魅再派人来支援,找到她和这个变、态的尸骨。 那么他们调查一下,也能知道这个变、态的底细,然后得知他还有天璇紫菱花的事。 这样一想,她也算是成功的这消息成功带给慕璟辰了。 注意到云若夕杀意迸发的眼睛,拓跋焱意识到,她现在,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不由重新加大了力度,让她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乖,理智点,你要知道,你现在根本杀不了我,贸然行事,只会白白送命。” 这混蛋…… 云若夕没说话,疼痛让她暂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却也恢复了不少理智。 现在的她,的确杀不了他。 可只要他不想杀她,而她又不要命的杀他,那她总能找到机会弄死他,就像之前两人坠崖那样。 只可惜,她的想法,被拓跋焱一眼洞穿。 他盯着她,神秘邪魅的紫眸,漾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想的没错,你对我而言,的确很有价值,所以我不仅没有杀你,反而三番两次的救你。 但你要明白,这世间所有东西,在我的安危面前,都一文不值,你要再这么挑战我的耐心,那我只能杀了你。” “……” “当然,你身上的价值,我也不想放弃。”拓跋焱补充道:“反正派来救你的暗影已经知道,你落在了我的手里。 到时候,我只需让人假扮你,就能达到我的目的……”毕竟水也不知道,在他手里的是真的云若夕,还是假的云若夕。 “你!?” 云若夕睁大眼睛,完全没想到,对方还能这样操作。 第806章危险的林子 瞧着她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担忧,拓跋焱笑着眯了眯眼睛,“所以,乖乖听话,这样,你或许还能在不久的将来,见到你的家人。 但你要再这么执迷不悟……” 梦幻般的琉璃紫眸,微微流转,便看向了看不远处深不可测的碧绿幽潭,“我真的不介意,现在就送你和那猴子去喂鱼。” 这个混蛋!!! 云若夕脸色极差。 眼前这个人渣,显然已经发现了她的软肋,知道她不怕死,但很怕疼,并且不愿拖累旁人,所以句句击中要害。 云若夕别开脸,不再和他对视,手上的力道,也彻底松开,示意对方,她放弃了攻击,他也可以放开她了。 但拓跋焱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抬起缠着白布的左手,捏住她的下巴,扭过她的脸,让她与他对视。 “我发现,你似乎很怕我的眼睛?” 云若夕微微皱眉,对拓跋焱的行为十分反感,下意识抬手,想要打开对方捏她下巴的手,”放开。“ “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拓跋焱不仅没有放开,反而加重了力度。 云若夕强行对上那双极为漂亮的琉璃紫眸,神色不耐:“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我不是不敢,而是不喜欢。” “为什么不喜欢?”他紧紧盯着她,似乎要从她那双看似极为干净,却装着许多情绪的眼睛里,看透她的所有。 掰不开手,扭不走头,让云若夕极为恼火,下意识便冷嗤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换,难不成非得让人说,你的眼睛很奇怪吗?” 云若夕还没完,下巴就咔嚓一声脱臼了,她还来不及倒抽一口凉气,下巴又咔嚓一声,被急速接了回去。 这一搓一接之间,快得不过转瞬眨眼,但云若夕感受到的,却是两次断骨剧痛。 “你的嘴巴,的确不怎么讨喜。“ 拓跋焱勾了勾唇,表情又轻松又得意,就好像他卸掉又接上的,不是一个活人的下巴,而是一个随意玩弄的人性玩具。 “这样子,你就能安静点了。” 这个恶魔!!!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第一次生出强烈的后悔—— 她不该心软! 不该遵循自己的原则,去救他!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她只能默默吃下这剧痛,等到对方高冷的放手后,才得以退开。 旁边的猩猩大哥跑了过来,似乎以为他们两个又要打架,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劝,两人就分开了。 云若夕回到了水边,看到地上的红袍,神色晦暗。 正常人没了衣裳,出于廉耻之心,行动举止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影响,结果没想到,这个紫眸男人一点也没有顾忌。 反倒是她,感觉眼睛放哪里都不对,最后,只能捡起已经干得差不多的衣裳,朝拓跋焱扔了过去。 拓跋焱对于云若夕扔衣服的无礼举动,并不是太在意,接过衣裳后,便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你的人什么时候会找到你?” 折腾一番后,云若夕或多或少,也已经冷静下来,现在的情况是,她离开了拓跋焱,可能会死。 但拓跋焱离开她,却不会如何。 云若夕不做吃亏的买卖,自然不会走最危险的一步,她打算维持现状,看情况再说。 拓跋焱似乎也看出了,云若夕的意图,勾了勾唇,心道这个女人蠢归蠢,冷静下来,还是有脑子的。 知道这种情况下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抬眸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站在旁边,完全听不懂他们说话的深谷灵猴,神色淡冷,“这就得问你的猩猩大哥了。“ 如果深谷灵猴没有他们搬走太远,娜雅等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如果搬离太远,哪怕是娅妃的蛇,找到他,也得费些时间。 “而根据我对那山崖高度的估测,如果我们距离崖底不远,找到我,应该只需三四个时辰,但现在……” 拓跋焱看向对面的山崖,和不远处,望不到头的绵延山势,“我也不太清楚,我们现在在哪里。” 看地图辨别方位这种事,他是不怎么去做的,如果事事都要他亲为,那他身边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云若夕微微皱眉,拓跋焱在这件事伤,没必要跟她说谎,毕竟来找的人是他的人,又不是她的。 他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快点找到他的。 云若夕抚上肚子,剧烈运动加晒太阳,让她的肚子又饿了起来,猩猩大哥虽然拿了果子给她,但不是长久之计。 “我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别的吃的。”云若夕觉得,靠拓跋焱想办法弄吃的,实在不太现实,只能亲力亲为。 结果没想到拓跋焱却叫住了她,“不许去。” 不许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云若夕略微不耐,“我不是你的奴隶,何况,我要是想跑,刚才捡木柴的时候,我就已经跑了。” 别说,被虐待了下巴后,云若夕还真有点后悔,当时去捡木柴的时候,没有逃走。 可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可能也还是会返回,毕竟林子的幽深和没有尽头,让她的求生本能,产生了一丝畏惧。 拓跋焱并没有理会云若夕的不满抗议,而是迅速起身,看向了不远处的林子。 他眉头微皱:“林子里有动静。“ 拓跋焱的敏锐程度,居然强过了身为动物的深谷灵猴。 等到拓跋焱说完这句话后,站在云若夕身边的猩猩大哥,才突然嗷嗷的叫了起来,拉过云若夕就往山洞跑。 云若夕被猩猩大哥拉得突然,差点没摔着。 好在她本身的反应力不错,穿来后又开始习武,强身健体,这急速保持平衡,跟着猩猩大哥跑上了瀑布附近的山洞。 拓跋焱也跟着猩猩大哥和云若夕,离开了原地,回到了山洞,然后目光冰冷的看向下方。 “什么情况?”云若夕刚问出声,一道黑色的生物,就从林子里爬了出来,去到水潭边,安静的把脑袋放了进去。 云若夕一看,就开始庆幸,自己没有选择逃跑,也没有进入林子。 第807章人形降温器 因为正在喝水的生物,不是别的,正是丛林水域的霸主之一——大型鳄鱼。 云若夕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到底是进入了到了南疆的什么地方了啊,怎么到处都是这种原始森林的可怕生物。 而且一条鳄鱼,也就罢了,从那条巨大的,几乎有三四米长的鳄鱼后,又出现了五六条鳄鱼。 妈呀,云若夕觉得,别说现在她连一把匕首都没有,就是有散弹枪,她也不一定能在这群鳄鱼的围攻下活下去。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那一副,原本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有些畏惧的表情,不由勾了勾唇,原来她怕这些东西。 云若夕紧张得不行,因为他们所在的山洞,并不是很高,若那群鳄鱼发现他们,围攻山洞,那就危险了。 不过猩猩大哥怕火,这些鳄鱼显然也有些畏惧,眼看岸边有火,它们并没有待多久,很快就纷纷下水,顺着水流,游走了。 等到它们一走,云若夕顿时松了口气,看向躲在她身后的猩猩大哥道:“你怎么生活在这种危险的地方。” 云若夕猩猩大哥明显是听不懂云若夕话的,见鳄鱼走了当即咧嘴一笑,从洞里跑了出去,很久就消失在了树林。 于是云若夕懂了,这群鳄鱼的出现,于她是惊魂一瞬,于猩猩大哥却是是家常便饭。 鳄鱼们凶猛归凶猛,但不会飞啊,只要猩猩大哥爬树一跑,这些鳄鱼就伤不到它。 可是—— 如果外面都是这样的生物和危险,云若夕看向拓跋焱,“我们就只能待在这个山洞里,一直等到你的人来?” 拓跋焱回看了她一眼,冷嘲道:“你应该庆幸,你还有能待的地方。” 南疆密林深处的危险,哪怕是他,也有很多地方,不得不注意,娜雅他们,也应该会遇到不少麻烦。 拓跋焱说的没错,她的确该庆幸,他们被猩猩大哥救了,不仅有可以待的山洞,还有随时供应的果子。 只是他们的幸运并没有持续多久,到了下午的时候,拓跋焱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 即便有强大的意志力和忍耐力,他也没有掩盖掉这股不对劲。 云若夕看着他微微发红的脸,挑了挑眉:“你发烧了?” 拓跋焱的回应,是直接倒了下去。 云若夕心头一跳,她虽然想让拓跋焱死,但眼看对方倒下,她却还是第一时间挪了过去,想把手搭上了他的脉搏。 可拓跋焱的防范心极重,云若夕的手还没靠近,就被拓跋焱的手握住了。 而且这个时候的拓跋焱,明显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一双紫眸,是半睁半合,极其迷离的状态。 云若夕之前就见识过,他在昏迷时所发动的反攻击能力,如今再次见到,她是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 “为什么要救他!?” 他把她视为敌人,一直提防,而她也把他看成恶魔,琢磨着弄死。 他伤害过她不止一次,哪怕救了他,甚至给了他全部的药物和东西,他也依旧能对待蝼蚁般的卸掉她的下巴。 这样冷血无情、毫无人性的恶魔,就算再一次救了他,他恐怕也不会记载心里,仍旧会折腾她。 想到这里,被反抓手腕的云若夕,一点也不气了,反而一脸“是你自己不要我帮忙,不是我不救你”的表情,思绪复杂的看着他。 看着他雪白的肌肤,染上一层又一层桃花般的红韵。 别说,本就邪魅勾人的紫眸男子,在染红了面颊后,竟多了种极为少见的妩媚,配上他有些迷蒙的神色,简直分分钟引人犯罪。 云若夕坏坏的想,这个时候,要是把他拿去朝乐楼拍卖,肯定能打破记录。 就在云若夕胡思乱想,企图强压心中,那股想要救人的冲动时,拓跋焱突然用力一拉,将她拉入了怀里。 “你!” 云若夕惊呼出声,还没来得及反应,拓跋焱就扯开了自己的外袍,将她明显低于他体温的脸,扣在他的胸膛伤。 “热……” 他难受的低吟,显然,已经把穿得凉快,人也凉快的云若夕,当成了天然降温器。 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却被瞬间扣住了腰身。 拓跋焱整个人都像是要烧起了一般,十分的烫,灼热的气息,缠绕在她身上,仿佛能把她烧起了。 哪怕不用中医的号脉,她也能猜到拓跋焱应该是伤口感染了。 贺风烨给的金疮药,虽然有止血消炎的作用,但拓跋焱受伤的地方太多,有些地方,是没有上药的…… “死变、态,你放开!” 云若夕试图挣扎,拓跋焱却越抱越紧。 而且,因为太过灼热,昏昏沉沉的拓跋焱,为了降低身上的温度,不仅脱了外袍,还要脱其他衣服。 云若夕郁闷之极,她就不该在刚才过来靠近她。 “你清醒一点,松开我,我给你找水降温!” 云若夕努力大吼,却丝毫没有作用。 昏沉的拓跋焱,完全不知道云若夕在说什么,只觉得人性降温器和他贴身的地方,不再冰凉。 为了寻找凉快的地方,他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甚至撕扯她的衣裳。 云若夕整个人都要疯了。 这个王八蛋! 居然敢占她便宜。 云若夕直接抬起一脚,就要朝男人的关键之处杀去。 但可惜拓跋焱的自我防御能力,太变、态。 云若夕的袭击不仅没有用,反而让拓跋焱紧蹙眉头,直接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不许动。”拓跋焱强势的发布命令。 可云若夕却只想弄死他。 眼见一击不成,又来二击。 拓跋焱本就在发烧,被云若夕这么一折腾,温度似乎更高了。 他很难受,抓着云若夕的手腕,用了极大的力气。 云若夕痛得不行,别的高烧病人,那是酸软无力,拓跋焱这个变、态,却依旧有这么大的力气。 她觉得,她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好不容易能用的两只手,一定会被拓跋焱废掉。 于是无奈之下,她只能选择不动。 感觉到人形降温器的老实,拓跋焱渐渐放松了力道,但并没有松开她。 第808章谋杀 云若夕看着身上的拓跋焱,他的俊眉冷皱,双眸紧闭,显然已经进入昏沉状态。 但哪怕意识昏沉,他的身体依旧能在潜意识的求生之念下,在她身上动作。 云若夕不仅被压得难受,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被烤得发狂。 如果此时她有利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扎进他的脖子。 可惜她没有,所以她只能强压下心里的厌恶和抗拒,让对方予取予求,这样,他才会松开力道,让她有可乘之机。 结果没想到,她没等来可乘之机,却等到了对方更肆意的妄为。 拓跋焱毕竟是男人,且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女人柔软的身体和冰滑的肌肤,于高温灼烧的他而言,根本就是致命的诱、惑。 云若夕还在寻找脱身机会,拓跋焱的薄唇就已经吻在了她的脖颈。 灼热的触感,仿佛烙铁一般,灼烧了她的脖颈,和她的每一根神经。 云若夕忍无可忍,直接用脑袋,狠狠的撞上了拓跋焱。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云若夕自己发了多少狠,她的脑震荡就有多严重。 至于拓跋焱。 云若夕的奋力一击,虽然没有重伤他,但也让他的额头瞬间青紫,感觉到了明显的疼痛。 只可惜,在意乱的男人面前,女人的反抗,往往带来的是更大的刺激。 拓跋焱被云若夕惹火,直接张口咬在了她的脖子上。 云若夕顿时惨叫一声,随即大骂:“你特么是狗吗!?” 鲜血顺着雪白的唇齿,滑落进口中,拓跋焱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便将那股带着血腥味的粘稠液体,吞咽了下去。 入口的腥甜,不知为何,非但没有让他恶心,反而让他生出一种饥、渴感。 他忍不住又吸了一口,云若夕当即吃痛,攻击他的下身。 “别动!” 他再度不耐,发号施令。 可云若夕这次,却是一点也不顺从。 也不知道是不是云若夕挣扎得太狠,让拓跋焱的意识有些回笼。 他微微睁眼,便见云若夕惨白面容,满头大汗,一脸狼狈的,在他的强压下,踹着有些虚弱的气。 他下意识的微微松手,一直等待时机的云若夕,便立刻推开拓跋焱,跑离开了山洞。 浑身酸痛高热的拓跋焱,见云若夕跑了,并没有去追。 他知道她跑不了多远。 事实上云若夕的确没跑远,捂着脖子离开山洞后,就到了水潭边观察自己的伤势。 拓跋焱咬的并不深,只是破了皮,但人体的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如果拓跋焱再深入一点,她就可以见阎王了。 云若夕心情极为糟糕。 她想用潭水清洗伤口,却意识到这水非纯净水,用来清洗,可能会造成伤口感染。 她打消念头,看向山洞,神色极为复杂。 拓跋焱在这种状态下,都还有力气压制她,那么说明这次的高热,不一定能杀死他。 云若夕惊叹于对方的体质之强劲时,又开始头疼,她到底该怎样才能弄死他。 没错。 云若夕至始至终,都没有放弃杀死他。 救助她的村民被他杀死,最重要的小青被他砍成两半,这些仇,这些恨,都无法用恩情消磨。 何况对方又不是出自好心才救她。 她已经遵循自己的原则,算清楚了恩义,哪怕她离了他,一个人也没法独活,她也不想让他活着。 所以—— 她问他的手下什么时候能赶到,不是想通了要靠着他离开这片深谷,而是想知道她还剩下多少时间用来杀他。 她乖乖待在他的身边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开始依赖他,而是清楚的知道,双方实力有着差距,贸然动手,只会让她自己送命。 虽说因为善良的天性和对杀人的抗拒,让她在发现他倒下去的时候,本能的跑了过去,想对他施救。 但人之所以为人而不是动物,就是因为人可以用理智,战胜自己的天性和本能。 云若夕看向岸边已经燃尽木柴熄灭的火堆,又看向旁边树林被风吹动的树枝,无声的笑了。 她先是回到了山洞,查看拓跋焱的情况,见拓跋焱冲洗躺在地上,陷入昏迷,便安下了心,悄无声息般的走了出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地上昏沉的拓跋焱,睁开了眼睛。 但很快,他就重新闭上。 云若夕开始采集木柴,但因为不能太过深入,采集到的木柴数量便十分很有限。 好在有猩猩大哥。 它玩心很重,在鳄鱼走后,就出去树林里溜达了,如今回来,见云若夕又开始捡树枝,便欢快的回了树林,帮她捡了一堆。 眼看捡到的木柴,多到足以烧个三天,云若夕却是依旧流露出,一种“觉得还不够”的样子。 猩猩大哥挠了挠头,飞快的去树林,直接帮她搬断了好几个粗粗的树枝。 云若夕看着这些新鲜树枝,眸光微亮。 这些新鲜树枝里面有很多水分,不仅不易燃,烧起来还会有不浓烟,但云若夕却十分满意,立刻开始把这些柴火运到洞口。 云若夕搬柴火的时候,几次观察拓跋焱,发现他始终一动不动,只偶尔皱起眉头发出“热”的呓语,便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行动。 等到几乎整个洞口都布满柴火,云若夕便开始用嘴,撕咬她在瀑布附近发现的藤蔓,猩猩大哥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它显然很喜欢云若夕。 云若夕需要什么,它就给她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眼见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而拓跋焱的高热,似乎也开始下降,云若夕看向猩猩大哥,做出自己想吃果子的动作,将猩猩大哥使唤了出去。 人体发烧,从中医上解释,是身体里的正气与邪气交锋,从西医的角度,是免疫系统调动全身力量,在与外敌做抵抗。 但无论哪种说法,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高热下的病人,或许无力虚弱,但并不是完全没有力量。 等到高热到达极点,耗光了所有体能,苟延残喘等待自我修复的人体,在这一刻,才是最虚弱的。 而这,也才是云若夕等待的真正时机。 云若夕看着缓缓睁眼的拓跋焱,无声无息的扔出了手里的火折子。 第809章内心煎熬 云若夕布置的时候,就用了心机,火折子点燃的地方,是她故意放在阳光下,暴晒过的干草和枯枝。 折子一落,瞬间起火。 云若夕后退数步,看着整个洞口被堵住的树枝柴火,在星火燎原之下,开始燃烧起来。 她转身离开。 …… 突然袭来的热量,和噼里啪啦的声响,让洞里躺着的拓跋焱意识到了什么。 只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一边自愈一边提防云若夕,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如今正是恢复的最关键点,他睁不开眼睛。 然而当黑压压的浓烟,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剧烈咳嗽,甚至咳出了血,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紫色幽眸瞬间睁开,染血的弑杀与凶狠,如同被威胁生命的上古神兽,在生与死的束缚中,迸发出毁天灭地般怒火。 云若夕!!! 这个低贱的蝼蚁! 居然敢真的暗算他!!! 他一定要杀了她,让她亲自看着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怒火中被抛向张开大嘴的鳄鱼群,被啃食得一丝不剩! 看着遮住所有光亮的洞口柴火,熊熊燃烧,拓跋焱没有一丝畏惧,直接朝着大火冲了过去。 哪怕灼热的火焰直接烧上了他的头发,外袍,甚至身体,他亦没有半点色变,但突然罩下的网,却让他微缩了眼睛。 他本以为云若夕只用了柴火来对付他,毕竟他身处高热状态,这个时候用火围烧,不仅会耗尽洞里的空气让他窒息,更会制造高温和浓烟,让他的身体崩溃。 再不济的,大火蔓延进去,也会将他活活烧死。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云若夕对他的实力估计得极为精准,不仅算到了他会很快清醒,更是算到了他会采用强行突破的方式。 所以她用藤蔓制造了一张网,结合一些外面的石头,完全将他困在了里面。 若是一般情况,这些草草制作的东西,定然困不住他一秒,但洞口就是大火和浓烟,他又是十分虚弱状态…… 云若夕站在水边,看向燃烧的洞口,表面平静,内心却已经进入了天人交战的境界。 “云若夕,忍住!你一定要忍住!就算他被火活活烧死,也是他应得的,当初,他不也烧了无辜者的村庄?” “可小青说了,他在烧村之前,是先杀了那些人的,他没有把人活活烧死。” “可那也不代表他不会烧死人啊?他之前不还断了你的手,卸了你的下巴。” “那也是因为你先攻击他的,他手段哪怕残忍,也没有真的杀了你!” “他不杀你,只是想要利用你对付阿辰!” …… 云若夕不断的念叨着,心揪成了一团。 她从来没有杀过人,这是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用这种极为残忍方式谋杀。 她很清楚,这种活活把人烧死的方式,实在太过残忍,但除了这个办法,她真的别无选择。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强了,格斗杀不死他,毒也毒不死他,吸引鳄鱼风险又太大,她只能想到火烧。 可这样的方式,又实在让她备受煎熬,因为她迄今为止,收拾对付了不少恶人,却没一个,是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因此—— 当云若夕发现树枝越烧越烈,浓烟越来越大,而洞里的男人,在明显撞击了一次洞口后,就没有再没动静…… 她意识中断了,身体自行朝着山洞口冲了过去。 她终究,还是个普通人。 更是一个以治病救人为人生追求的医者。 她的本能让她难以继续。 云若夕跑到洞口,喊了一声:“死变、态!”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只能去拉扯那些已经烧起来藤蔓,试图给他开路。 而这些洞口的藤蔓,虽然是被她用来拦截拓跋焱的,但在大火的燃烧下,必不可免的也燃烧起来,云若夕赤手靠近,很自然的被烫烧了一下。 “啊!” 火烧的痛楚让她清醒,也让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她在做什么,她必须杀了他啊。 就在云若夕内心纠结,后退的这一瞬间,洞口突然冲出了一道带火的身影。 云若夕睁大眼睛,然后整个人都被那道身影扑倒在地,扼住了喉咙。 “死……” “想不到,你还挺有良心。”被火薰过的嗓子,发出嘶哑低沉的声音,奇怪的是,不仅不难听,反而有种扰人的性感。 云若夕却没有丝毫欣赏的意思,因为拓跋焱看向她的眼睛里,全是滔天的怒火和毁天灭地般的杀意。 “但不得不说,你的良心没有你的胆子大!”在他拓跋焱二十年的生命岁月里,从来没有一次像这一次的大火,让他感受到了致命危机。 也没有人像云若夕这样,一而再再三的进犯他,让他搞得如此狼狈,尤其是——“你知道这些灰有多脏吗……” 拓跋焱俊美白皙的面容上,全是黑色的脏污,这对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来说,简直比让他躺在山洞,还要恶心。 “你……” “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事?”拓跋焱眯了眯眼睛,冷笑道,“你的把戏太过幼稚,这种杀人的方式,呵,你应该从来没有杀过人吧。” 拓跋焱说的没错,云若夕没有杀人经验,手法聪明归聪明,却不够完备。 首先,她捡来的树枝是有限的,她在外面又没有添火加柴的动作,那么火烧得越大,这些树枝就会燃尽得越快。 至于外面的藤蔓,哪怕内含水分不会被火燃烧,但在高温的持续作用下,水分蒸发,也会开始燃烧,等到藤蔓被烧掉,就是他冲出去的最好时机。 于是拓跋焱直接放弃了强行突破,躲进了洞深处,一边用洞中的湿润的绿叶捂住口鼻,一边调息内力让身体对空气的需求降低到最低。 最后,再闭上眼睛,用耳朵去判断火的走势,等到柴火燃烧得差不多,他只需要闪身而出,就能重获生机。 “我说过,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给过你机会,但很遗憾,你没有珍惜。”拓跋焱话落,便站起身子,直接扼住云若夕的脖颈,将她悬空于地。 云若夕感觉到了窒息,却没有后悔跑回来,至少她安了那颗心,而且,看拓跋焱这情况,哪怕她不回来,对方也能很快冲出,杀了她。 第810章虫子 她终究,还是低看了他的能力…… 云若夕闭上了眼睛,准备接受死亡的降临,她不怪自己不够狠心,只怪自己没用,没能成功杀人,反倒让自己白白煎熬了一番。 拓跋焱看着放弃挣扎的云若夕,冷冷一笑,丝毫没有心软,就像他说的,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云若夕一而再再三的冒犯他,已经让他忍无可忍。 看在她反身回来的份上,他不会把她扔去喂鱼,但性命却是不能再留。 结果没想到,拓跋焱刚准备扭断她的脖子,人猿泰山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十只深谷灵猴分次跑了过来。 拓跋焱愣怔了一下,云若夕的猩猩大哥,居然还有这么多同类!?这也就是说他后花园里养着的灵猴,根本不是这世间唯二的存在!? “噢噢噢——” 猩猩大哥从森林带回同类,明显是给它们介绍新朋友,结果一回来,家里冒浓烟,而两个新朋友,还又掐在了一起。 猩猩大哥很生气,直接上来,就开始扒拓跋焱的手。 拓跋焱神色不耐,换手掐住云若夕后,直接用空出的左手,将猩猩大哥挥了出去。 他挥出去的掌风,带了内劲,被内力击中的猩猩大哥,砸在了树上,而且明显受了伤。 这个恶棍!! 云若夕眼看猩猩大哥被打,直接抬起一脚就要踹拓跋焱的要害。 结果拓跋焱直接抬手,就把她甩进了水潭,如同扔掉一只讨厌的虫子。 云若夕扑通一声,砸进水潭。 但她水性极好,哪怕差点呛水,也依旧在被丢下水潭后,极快的冒出水面。 云若夕害怕水潭里有食人鱼,完全不敢多待,立刻往水边游。 可她刚上岸,就发现所有的“猩猩大哥”都惶恐的惊叫起来。 而这一切并不是拓跋焱所为。 云若夕爬上岸,看着猩猩大哥们四散而逃,连被拓跋焱挥飞的猩猩大哥也飞快的爬上树,逃离了这里,她不仅顿住了脚步。 发生什么事? 难不成是鳄鱼又来了? 云若夕脑袋空置了一下,然后立刻飞快的顺着水流往下跑。 她不怕被拧断脖子,但她被那个恶棍扔去喂鳄鱼!!! 云若夕跑得很快。 但远没有拓跋焱快。 身后掠来劲风,拓跋焱直接越过她,站在了她的面前。 “能不能来个痛快的!” 云若夕真是受够了,这种想尽办法杀不了人,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拓跋焱眸光似冰,还没应声,周围就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爬虫声音。 两人被这声音吸引,看去旁边的林子,然后便怔在了原地。 只见难以数计的黑色笑虫,宛如潮水般,从林子蔓延出来。 并且,飞快的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围了过来。 “这是什么!?” 云若夕瞪大眼睛,完全无力吐槽,这什么破南疆密林,怎么到处是毒虫猛兽。 眼见周围的虫潮越来越近,云若夕忍不住后退一退,可她身后是水边的石头,这一退,便直接不稳,往后栽去。 拓跋焱眸光不悦,却还是闪身过去,扶住了她。 云若夕诧异的看向他。 他便冷嘲的勾了勾唇。 于是云若夕明白了,这个混蛋并不是出于好心才扶住的她,他只是因为知道她的血有毒,想用她的血对付这些虫潮。 只是拓跋焱还没来得及抓住她的左手,弄破她的伤口,那些虫潮就停下了。 “你们是夫妻?” 突然传来的沙哑声音,让两人一愣。 他们同时抬眸,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道极为沙哑的声,便又就桀桀笑道——“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感情有多牢固。” 什么跟什么?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一道身穿青黑色衣袍的半矮人影,就从林子里飞了出来,直接杀向了她。 拓跋焱毫不犹豫,直接搂住云若夕的腰身,带着她旋转,交换了两人的位置,然后伸出右手,对上了对方袭来的掌风。 拓跋焱这般做,并不是为了救云若夕,而是决定对方侵入了他的领域,动了他想要杀的人,他很不高兴。 更何况,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拓跋焱的作风。 但这一幕落在来人眼中,却是多了不一样的意味,“还挺重情。” 拓跋焱:“……” 云若夕:这位高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袭来两人的神秘人,穿着一身青黑色的外袍,半矮的身子佝偻者,微微抬头,便是一张长满褶子上了年纪的脸。 她看向云若夕和拓跋焱,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不错不错,男俊女美,真是般配,只可惜,老太婆我最喜欢做的,就是拆散你们这些有情人……” “我们……” 云若夕那句“不是有情人”还没出口,老婆婆手里拿着的人头骨拐杖就又砸了过来。 拓跋焱带着她闪避开,让她直接咬到了舌头。 麻蛋,好疼! 云若夕嘴里出血,疼得不行。 拓跋焱却是忙于应付袭来的老人,直接把她仍在了一边。 云若夕站在水边,看两人对打。 虽说拓跋焱的身手不错,但他现在的状态,明显有问题——高烧还未完全退散,体力透支到极点,内力被毒压制不说,身上还有十多道严重外伤。 因此,在和那披着青黑色外袍的人对拆了十来招后,拓跋焱虽没有被击倒,但背后的伤口却开始重新出血。 而云若夕,她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还没准备趁机逃跑,黑色的虫潮就重新朝她围拢。 云若夕没得办法,只能扯开左手的布,准备将合拢的伤口,准备用自己的血驱虫。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拓跋焱就突然闪来,搂住她的腰身,速度踏过流水,飞向了对岸。 “想跑?” 拿着人头拐杖的佝偻老婆婆,冷冷阴笑,直接飞跃水面追了过去。 而那些黑色的虫子,居然都是会飞的,眼看主人飞走,齐齐扇动翅膀,追了过去。 拓跋焱的轻功,的确不错,即便状态极其糟糕,还抱着个云若夕,也没让那个老婆婆追上。 但老婆婆驱使的虫子,飞行的速度却是惊人,不过转瞬,就把拓跋焱和云若夕围困在了树林中间。 第811章想要你给吗 虫子这种生物,一两只不是什么问题,但成千上百,甚至难以计数,这样的境况,就很难以应付了。 尤其这些虫还不是一般的飞虫,而是有毒性的蛊虫,纵然是拓跋焱,也不得不暂落回地上,警惕防御着这些蛊虫的进攻。 眼见男人紧紧的拽着自己的左手腕,云若夕哪怕再蠢,也明白了对方想做什么。 “你别乱来!”云若夕着急道,“我的血虽然有毒,但这些虫不是一般的虫子,如果是蛊虫,吃了我的血,很可能会变异。到时候弄出更牛逼的虫子,咋们两就得一起报销在这里了。” 报销…… 这个女人为什么总能冒出些奇怪的词汇? 不过这些词句所在的语境都很清楚,就算没听过,这些词也很好理解。 仔细想想,甚至还有点生动。 “我没必要骗你!”眼见拓跋焱不放手不啃声, 云若夕便以为他不相信,不由更加着急,“你要是不信,可以试试,但要是弄出点什么更可怕的东西,你后果自负!”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眸光幽深,女人眼里的认真和郑重,并不是像是在说谎。 就在他们两人被围困僵持时,那个满脸褶子的半矮老人,终于追了上来,“这是在说最后的情话?” 不怪人会误会,此时此刻,男人抓着女人的手腕,一个低头俯视,一个仰头说话,一个眼眸深邃,一个眼里认真。 如果不知他们所说内容,看到这一幕,都会以为他们面对危机,正在回顾往昔,说着诸如“此生与你无悔”之类的话。 但可惜—— “老婆子我此生,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这些缠缠绵绵的小情人。” 云若夕一听这话,就蹦了起来,“我不是,我没有,我跟他……” 她的否认三连还没说完,半矮老妇就阴冷打断道:“行了,虽说老婆子我不喜欢小情人,但你否认你们的关系,我也不会饶了你们。” “你饶不饶,我都得……”否认啊!!!云若夕又没来得及说完话,因为拓跋焱突然拉了她一把,把她拉去了身后。 “你是巫蛊师?”拓跋焱冰冷的紫眸,盯着面前佝偻半身的老人,哪怕他的处境并不好,他也依旧如帝王高坐,俯视众生。 半矮老妇低头咳嗽了两下,嘶哑冷笑:“南疆到处都是巫蛊师,我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总之,我养的小宝贝们都饿了……” 拓跋焱眉头紧皱。 “本来吧,我只是要给它们找点新鲜的鱼肉吃,哪知来了你们两个新鲜的大活人……不过小子,你的血好像有点意思啊。” 居然可以毒死她的黑飞子…… 之前为了追击伤两人,半矮老妇特地黑飞子对会武功的拓跋焱,进行了攻击,结果没想到,咬了拓跋焱的虫子都瞬间暴毙,无一存活。 这样的厉害的毒血,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拓跋焱冷面不语,他的血的确特殊,再加上后天的改造,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但他的血并没有毒杀效果。 所以——这些蛊虫一咬即死,不是因为他原本的体质,而是因为他体内还有未完全消散的万蠱蛇王毒。 万蠱蛇王毒克万蛊,这些黑飞子中了万蠱蛇王的毒,哪怕只有被他血液稀释后的一些,也依旧足以致命。 但这并不代表,受了重伤的能在铺天盖地的蛊虫袭击下,安全撤离。 “收了你的虫子,我可以给你更好的东西。”明明性命被捏在别人手上,拓跋焱跟人谈起条件,依旧像发号施令。 半矮老妇却没怎么在意他的不可一世,只冷笑着道:“更好的东西?哦?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更好的?” “你内心深处最想要的,自然就是更好的东西?”拓跋焱反问道,“而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 半矮老妇一听,顿时大声笑了起来,“小子,我老太婆活了这多年,识人无数,却还没见过你这般狂妄自大的人。 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好,那我想要你,你给吗?” 噗—— 云若夕在拓跋焱的身后,差点没喷出来。 “我说高人,你,你……”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 虽说这死变、态人从颜值上说,的确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如果不是性格恶劣,的确值得抢回去做压寨夫人。 但您都一把年纪了,这般糟蹋小鲜肉,不太好吧……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吼出这句话的,不止是意识到云若夕未言之意,从而恼羞成怒的半矮老妇,更有有回眸冷视云若夕的拓跋焱!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把他和这个脏兮兮的老太婆…… 看着那双燃起怒火的狂霸紫眸,云若夕立刻捂住了嘴巴,缩了头。 干嘛? 她也是在同情他啊。 只是她不知道她同情错了方向,人家老妇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对他血很感兴趣。“半矮老妇半解释半的冷脸道,“如果你甘愿做我的毒人,我就放了你的女人。” 毒人? 原来半矮妇人要这个紫眸男人,是因为对他的血产生了兴趣,云若夕明白过来,却是凉了大半截的心。 别说他们压根不是半矮妇人误会的情侣,就算是,以紫眸男子这种眼里只有自己的自大男人,也根本不可以牺牲他来保全她。 更重要的是,如果这个老人,对毒血感兴趣,那她的血也是毒血啊。 就在云若夕想当然的以为,拓跋焱回拒绝否认,并把她送出去的是,他居然盯着半矮老妇,问了声:“你说话可算数?” 哈?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那半矮老妇就桀桀一笑道:“当然,只要你乖乖的,别想着逃跑,我不止会放了你的女人,还会把她送出这片深谷。” 这么好的? 云若夕心里隐隐觉得有问题,可又说不上哪有问题。 她微微皱眉看向拓跋焱,还没开口说什么,拓跋焱就点了点头,“好,你放了她,我做你的毒人。” 嗯!??? 她没听错吧? 这个死变、态,不仅没把她有毒血的事说出去,反而应了对方的要求,拿他自己换她!??? 第812章假装情侣 我一定是耳朵出现幻听了…… 云若夕陷入了怔愣。 拓跋焱却没有,答应完半矮老人的要求,就立刻回转身来,双手握住她的双肩,一副情深意切,海誓山盟的样子。 “若夕,不要害怕,就算我不在,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啊哈? 云若夕瞪大眼睛,整个人都是懵逼状态。 因为拓跋焱此时看着她,深情低喃,难以割舍的样子,和记忆中的慕璟辰当初同她的搞别,竟然有了九分相似。 若不是那双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紫色,云若夕几乎要以为,站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死变、态,而是慕璟辰了。 “你……” 突如其来的深情,让她陷入了愣怔,她还来不及开口说什么,拓跋焱便一记手刀,砍在了她的后颈。 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云若夕只来得及说一个字——靠! 这个死变、态! 居然假装慕璟辰,来迷惑她的心智!? 云若夕几乎不用脑子就能想到,拓跋焱弄晕她后,不是把她献给那个半矮老妇,就是把她放血杀虫…… 只是她想不通,他干嘛要装一下深情,直接把她抛出去不就行了。 结果没想到,她醒来后,身上不仅没有伤口,反而换上了干净的布衣布裙,躺在一张凉悠悠的竹榻上。 “醒了?” 同样换了一身当地民族服饰的拓跋焱,正干干净净的坐在竹榻旁,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神色淡冷的看着她。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我是在做梦?” 突然说出的话语,让拓跋焱的眉眼微挑,似带了点笑意,但他眸光太冷,那笑容自然没有什么温度,“你的确可以把这当成梦。” 毕竟他拓跋焱亲自给人喂药,还是头一回。 云若夕微微皱眉,能说人话吗?“这是什么情况?” 拓跋焱回答云若夕的,是他淡冷的传音入密:“那个老太婆不是简单的巫蛊师,而是曾经巫神教右派的长老南枯肜。 她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是巫神教的内门弟子,两人感情很好,基本到了不用情蛊,也可以生死不离的地步。 只可惜巫神教发生两派内斗,她同为长老的丈夫,为了保护她顺利逃离巫神教祭坛,死在了左派长老的手里。 她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研制出极为厉害的金蚕蛊,帮她丈夫报了仇,不过二十多年的时间,巫神教已经被左派牢牢掌控。 跟随她一起逃出的右派教众死的死,散的散,根本没剩多少,她无力与右派持续抗争,只能勉强言和,然后带领剩下的教众,躲在这片深谷里……” 拓跋焱轻描淡写的诉说着一个老夫人的过去,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教派的内斗,但里面包含的却是上千人的生与死。 更甚至,蔓延了近五十年争斗岁月。 云若夕消化了好一会,才坐起身了,看着对方喂来的药,疑惑道:“这些,跟你和我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为什么会安然无恙的在这里? 后面的两个问题还没问出口,拓跋焱就略微不耐道:“还没反应过来?”看来对她聪明的定义,得重新更改。 云若夕微微皱眉,眼底写满了“我要是聪明,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的意思。 拓跋焱冷嗤一笑,“说得也是,你要是聪明点,又怎么会被你的同伴背叛。” 云若夕微微皱眉,没有做声。 “你仔细回想,那老太婆最初看到我们时说的话。” 最初? 云若夕低头回忆,想起那老婆婆一出现,就说他们是情侣,然后说什么最不喜欢情侣,要拆散他们…… “女人往往言不由衷,无论在那个年纪都一样。“拓跋焱冰冷微嘲,“她说她最喜欢拆散情侣,其实是在说反话。 她很欣赏感情深厚的人,她之所以对我们的追杀,除了想试探我们,看看我们的身手,以判断我们来自何门何派。 更重要的是想看看我们的感情,是不是如同她和她的丈夫一样,生死与共,情比金坚。” 说到“情比金坚”四个字的时候,拓跋焱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更明显的嘲讽,但手里的动作却是拉住了云若夕手腕,将她拉入了怀里。 “你?”云若夕被他的举动惊了一下。 “想活着,就别反抗。”拓跋焱传音入密道,“她虽然不在现场看着,但屋子里到处都是蛊虫,也就到处都是她的眼线。”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拓跋焱说完,便把手里的药递给了她,“喝了吧,已经不烫了。” 云若夕愣了一下,因为拓跋焱出声说这话的神色和声音,都非常温柔,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云若夕微微皱眉,虽然因为才清醒,脑子转得不够快,但在拓跋焱的连番解释下,她也算明白过来。 那个突然杀出来的老人,是生活在这片深谷里的巫神教左派的长老,名叫南枯肜。 之所以出现在水边,不是像她所说,是专门来给她的虫子找鱼吃,而是因为云若夕放火烧山洞,弄出了浓烟。 浓烟引起了南枯长老的注意,她才专门驱使黑飞子蛊虫,赶了过来。 来的时候不早不晚,正好看到拓跋焱为了防止云若夕摔倒,楼住了云若夕的腰。 南枯长老误以为他们是情侣,便扬言说自己不喜欢情侣,对他们展开了追杀。 但就像拓跋焱所说的那样,她这般作为,只是想要试探他们。 拓跋焱通过对南疆巫蛊师的了解,猜到了南枯长老的身份,然后顺着南枯长老的要求,表现出对云若夕一往情深的样子。 南枯长老在当时的拓跋焱身上,看到了曾经为了救自己而牺牲的丈夫,这才放过了他们两人的性命。 不过南枯长老对拓跋焱的血液,还是很感兴趣,所以并没有放他们离开,而是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药是什么?“云若夕很警惕,并不完全的信任拓跋焱的言语。 拓跋焱勾了勾唇,眼底深处依旧是淡淡的嘲讽,“给你保胎用的。” 保胎!? 第813章怀孕三月 云若夕端着药碗的手,顿时僵硬了。 “你说什么?” 保胎? 就算他们两要假装情侣,也不至于要假装怀孕吧。 拓跋焱看着她这样子,冷冷一笑,“原来你不知道你怀孕了,不过想想也是,有哪个怀孕了的女人,会这般折腾自己,除非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拓跋焱正说着,门外就来了一道青黑色的身影。 拓跋焱非常敏感,意识到南枯肜来了,立刻收了眼中冷嘲,变成了一股自责的腔调,然后开口道:“是我太大意了,见你的脉搏并不是滑脉,便一直没往怀孕的方向想……” 这都什么跟什么!? 云若夕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好在懵逼的神色和这种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神色差不多,拄着人头拐杖的南枯肜走来后,才并没有觉得两人之前有什么异常。 “你没发现是很正常的。“南枯肜鄙夷般的看了一眼拓跋焱后,才重新看向云若夕,“南疆有不少蛊女,在怀孕的时候,都不会有明显的孕脉。” 孕脉? 蛊女? 传说中以身养蛊的蛊女? 云若夕微微皱眉,还没问出声,拓跋焱这个假装男友,却是先一步帮她问了出来:“可若夕她并非是蛊女……” 南枯肜不悦的看了他一眼,“她就算不是蛊女,能承受得住你的精血,也不是一般的人,体质特殊点,不是很正常的。” “……” 现场突然寂静。 云若夕只想说,她跟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半点关系!!! 什么叫承受他的精血…… 她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另外,你们南疆人民是不是太开放了一点,穿得少也就罢了,这种一本正经的开车,真的好吗? 不过仔细想想,人南枯老婆婆也没有开车的意思,而是非常正常的在阐述一件事。 面对南枯肜的直来直去,云若夕有些尴尬耳赤,拓跋焱却是皱起俊眉,一副十分担心南枯肜知道了他心爱的妻子,也有毒血的事。 南枯肜看了拓跋焱一眼,冷笑道:“你放心,我老太婆不是贪心之人,有了你的毒血,我不会在要你妻子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拓跋焱看着南枯肜,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他的性命完全没有被对方掌控一般。 但事实上,云若夕知道,这个南枯肜一定十分厉害,不然以紫眸男人那一副唯我独尊的脾性,怕是早就弄死她们了。 而不是在这里开始,跟她上演夫妻情深。 “你先出去一下,有些事,我想单独和你女人说。”南枯肜命令道。 拓跋焱没动,目光看向云若夕,似乎有些不放心。 但云若夕知道,他压根就是不想听人的命令。 不过他这一表现,倒是让南枯肜不满,多了些欣赏,“我已经说过了,只要你乖乖献血,我不会拿你的女人如何的。更何况,我若真想杀她,你能护的住!” 南枯肜极具挑衅的花语,让拓跋焱顿时流露出一副“男人骄傲被伤到“的样子。 但很快,他摆出一副“为了妻子平安,这点骄傲自尊什么的都不重要”的大义样子,放弃了对南枯肜的怀疑。 只有云若夕知道,他丫根本就是身体不济,只能暂时隐忍。 “有事就叫我。”拓跋焱看向云若夕,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云若夕无语至极,丫的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演技,真是影帝级别的,就算是小九那巧夺天工般的易容术,在他整容般的演技面前,都不够看的。 不过云若夕却一点也不能拆穿,因为拓跋焱要是被一怒之下的南枯肜杀了,献血的人就轮到她了。 “你的丈夫已经离开了。”南枯肜在拓跋焱离开后,直接进入了正题。“咋们明人不说暗话,我需要你的血。” 啊? 云若夕愣了一下,这长老,变得也太快了吧,前头还跟拓跋焱说,只需要他的血,转身就跟她说,也要她的血…… 云若夕还没应声,南枯肜就解释道:“你放心,我要的血不多,你已经有孕在身,我老婆子可不是左派那些渣渣,会为了制蛊对孕妇下手。 我之所以叫走你的丈夫,只是不想和他扯太多,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而你的丈夫,心眼太多。” 这是觉得拓跋焱太烦,不想和他解释拉扯? 云若夕愣了愣,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问题,反而是忍不住再一次确认,“我,我真的怀孕了?” 南枯肜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怀孕了,便微微抬手,给她展示了一只特别的虫蛊。 “这是孕蛊,最喜欢吃紫河车,对孕妇的存在极为敏感,你一出现,它就从沉睡中苏醒,试图朝你靠近。” 南枯肜干枯的右手手掌心里,躺着一条淡绿色的小肉虫,它原本是蜷缩着的,但在靠近云若夕的时候,却昂起了头。 只是它还没来得及靠近,南枯肜便抬手一扔,将它抛了出去,很快,便被飞来的黑飞子,叼走了。 “蛊女怀孕不显脉搏,单看肚子显怀难测月份,所以南疆的蛊女若是嫁人,都会养这么一条蛊来测算月份。“ 南枯肜道,“我看得出,你并不是这里的人,对蛊虫也知之甚少,你的体内,也没有蛊虫,但你的体质,却和一些特殊的蛊女一样,血中带毒,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云若夕神色复杂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既然对方已经知道她有毒血,她也不妨直言,“我一直就有毒血。” “这是生来就有的意思?”南枯肜没有怀疑,“那看来这毒血的体质,应该是你父母传给你的。” 疑似生父的谢堰是没有这种体质的,那么这毒血,就只能是疑似生母的言雪灵了。 云若夕没有说话。 南枯肜也没有多问,她看得出云若夕对她十分戒备,在得知她自己怀孕后,对她就越发戒备了。 “你不用想太多,我既直直白白的告诉你,就代表我不会害你,我和你公平交易,我调理你的身体,护住你孩子,你给我血让我制蛊。” 第814章特殊血脉 制蛊? 云若夕抬眸看她,眸中有点凝肃,“你已经发现我的血,可以喂蛊了?” “这有什么难发现的。”南枯肜沙哑着声音冷笑道:“南疆不少以身养蛊的人,都会生成毒血,这种毒血对蛊虫来说,是最好养蛊材料。 只是每个人养的蛊不一样,方式不一样,造成的血毒,也就不一样,你的血我还没仔细研究,但从黑飞子的变化来看,明显是属于那种可以制蛊的特殊毒血……” 黑飞子的变化? 云若夕脑子转得很快,看来她在昏过去的这段时间,南枯肜就已经用这些小黑虫,用类似蚊虫叮咬的方式,取走她的血了。 南枯肜没在意云若夕的反应,只继续道:“一般蛊人和毒人的毒血会随着繁衍传承给后代,但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承受住这样的毒血。 莫说过量的毒素,可能会影响生育能力,就算可以怀孕,胎儿能否承受住,也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毒素轻微,通过药物调理制衡,尚能保住,如果严重,大部分都会死胎,即便生出来,也活不了多久。 总之,南疆的毒人也好,蛊女也好,能繁衍后代的,有,但能让孩子继承自己的毒血,且这毒血的毒性还极为强劲的,可以说,数百年来,也不出一个。” 注意到南枯肜略微炙热的目光,云若夕微微凝眸,“你的意思是,我竟还是数百年不出一个的特殊存在?” “不然呢。”南枯肜冷笑,她可没那么好心,帮个无关紧要的人治病熬药。 云若夕没说话,微微停顿了片刻,才道:“照您的意思,我的孩子可能会承受不住我的毒血,而直接夭折?” 南枯肜摇了摇头,用有点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看了云若夕一眼,“我都已经说了,你很特殊,你既能成功传承你父母的毒血,那么说明你的体质,对这毒有着完美的包容性。 你的孩子由你孕育,自然也会传承你的体质,你能承受的毒素,他多半也能承受,何况你的丈夫,呵,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天意。 他的毒和你的毒,进入可以天然相抗,且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微妙的平衡,这也是你能成功受孕的最主要原因。” 南枯肜后续还跟云若夕说了些有关蛊与毒的东西,似乎觉得,难得遇到云若夕这么个天生适合培育蛊毒却对蛊毒一无所知的人,格外有意思,便不由多讲了一些。 但她看得出,云若夕这个女人,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纯真柔弱,她心很清明。 表面上,像个无力的俘虏,坐在那里听说话,好似什么都没听进去,实际上,她把自己说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且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分析。 南枯肜笑了笑,长满褶子的脸,有些阴森和可怖,但说出来的话,却并没那么无情—— “我知道,你和你男人如今受制于我,突然添了个孩子,等于又多了个把柄被我拿捏,这一点让你很不好受。 但我得告诉你,千万别想着把这个孩子打掉,你的体质特殊,受孕极其不易,再加上你丈夫的体质也很特别…… 这么说吧,你体内的毒,和你丈夫的毒,如果不能极为巧妙的,达到一个完美的比例,你是绝对不可能怀上的。 所以你们能不能怀孩子,根本不是靠人力,而是靠天意。”而这世界上最捉摸不透的,不是人心,而是天意…… 天意吗? 云若夕听着南枯肜的这番说辞,不由的就想起两个小包子,如果她能生下孩子是天意,那她和慕璟辰的结合岂不是就是遵循了天意。 既然他们的结合是遵循天意,老天爷又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们…… 南枯肜不知云若夕所想,只继续道:“我对你们小两口也没什么恶意,只不过是碰到了,就想要点血,让我研究研究,顺便用来炼炼蛊。 你要真想不放心想把孩子拿掉,也可以,不过我事先说好,你现在身体很虚,要想不要这孩子,别自己来,我可以帮你。 代价嘛……也不大,反正你这孩子还未成型,拿掉后,把它给我。” 南枯肜说这些的时候,神色平平,像是在说一场“你要不要这颗白菜就给我”的菜市场交易。 但在云若夕听后,却是忍不住泛出恶心,捂住肚子,往后退了几步。 对于外人而言,三个月的孩子,可能真的只是一团血肉,但对做一个爱孩子的母亲的人而言,这可是比他们命还重要的存在。 她无法忍受对方残忍的把她的孩子,视为一团可以交易的血肉。 南枯肜一看云若夕护住肚子,就知道云若夕不会有打掉孩子的念头。 她冷冷一笑,看了看旁边放着的药道:“既然想要,那就好好护着,药快凉了,赶紧喝下,我要真对你做什么,你也好,你丈夫也好,都护不住。” 说完,南枯肜就拄着人头拐杖走了。 云若夕看着她的背影,只犹豫了一刻,就端起药来,把那有些味苦的黑色药物喝了。 就像南枯肜说的那样,她要是真想用她做什么,她无法自保,紫眸男子也不可能护住她…… 等到喝完药,云若夕重新躺了下去。 她很累,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都累。 但更多的是心理。 因为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有孕…… 不对! 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了,她根本不是这个时候才有孕的。 早在来南疆之前,她应该就已经受孕了,只是那个时候初初受孕,根本不会有任何反应。 再加上后来她还来过一次例假,她就更不会想到自己怀孕了。 云若夕微微蹙眉,她嫁给慕璟辰后,虽没想立刻再要个孩子,但两人已经名正言顺,自然不会刻意防护。 怀孕这种事,不是没可能,所以在离开京城后,她很注意自己的例假,结果在半路的时候,就来了一次。 虽然那一次的量极为的少,但因为长途跋涉,云若夕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舟车劳顿水土不服这些原因上。 压根没去想,有些女子在怀孕之后,仍旧是会来一点月假的。 第815章花点时间 而这种情况,不是因为孕卵未定着床,就是缺少孕激素,更有可能,是不太好的习惯性流产先兆。 如果是前面两种还好,后面一种就极其需要注意了。 但那时候的云若夕,哪里想这么多,她怕慕璟辰担心,也就什么都没说,自己给自己开了点补气血的药,也就过去了。 而恰恰是因为有了这小小的见红,云若夕才彻底忽略了自己可能怀孕的事实,在接下来的时间,死命作死。 对,除了作死这个词,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的遭遇。 连日奔逃,精心谋划,雨林受苦,山洞过夜…… 虽说这些都不是她愿意的,但也一定伤到了她的孩子。 云若夕抱着自己的肚子,很难想象这近三个月的折腾,她的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可不管孩子是怎么存活下来的,她此时的内心,也都没有太多的喜悦和庆幸。 因为现在的情况,实在太不适合——孩子的父亲生死不明,孩子的母亲又落在未知敌人的手里。 这个时候的孩子,别说能不能活到生出来,就算能活着生出来,也不一定有好的下场。 云若夕是不会全然相信那个南枯长老的,对方越是表现得对她的血和体质感兴趣,她越觉得自己的孩子危险。 如果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血,而是她的孩子呢? 她的体质数百年不出一二,若她的孩子真的成功继承了她的体质,活了下来,那必然也是研究蛊毒的香饽饽。 这个南枯长老这般费心护住她的孩子,未必不是想要她的孩子。 云若夕突然生出一种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她的孩子。 她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 就在云若夕无力彷徨时,拓跋焱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拿去喂蛊虫?” 拓跋焱对人心的洞见,强得近乎妖孽,云若夕明明躺在床上闭眼沉静,一副安睡的样子,他却像她脑子里的监视器一般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若夕睁开眼,看着他,“你的伤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云若夕的问题让拓跋焱有些意外,似没想到面对他的看穿她会这般冷静,但问出的问题,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云若夕已经理清楚了头绪,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在南枯肜和他之间,他这边会相对比较安全。 拓跋焱走过去,坐在床边,先假惺惺的给她捏了捏盖在身上的青绿色薄毯,才淡笑道:“不确定。” “不确定?” 事到如今,两人都沦为了他人的囚徒,拓跋焱自然不再隐瞒自己种了万蠱蛇王毒的事,“对,不确定,因为你的蛇在坠崖前咬了我一口。” “啊?”云若夕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拓跋焱中了小青的蛇毒,但她又很快理解,如果拓跋焱不是中了毒,以他的能耐,可能根本不会坠崖。 拓跋焱看着她道:“你的蛇,死这世间至毒的蛇王,它的蛇毒甚至可以毒克万蛊,普通人一碰即死,但可惜,我是药人。” 药人? 这个词汇让云若夕愣了一下,却并不陌生。 她在京城的时候,三天两头的去找白月轩,可不止是学医,因着柔苏的关系,她问了白月轩不少有关南疆毒人和蛊人的事。 在白月轩跟她详细讲南疆蛊人的时候,额外提到了一种特别的人,这种人叫做药人。 这里的药人,并不是那种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泡在药罐子里的药人,而是特地用一些药物汤剂改变体质的人。 往形象点的说,药人和毒人差不多,都是在用药物改造身体,只不过,一个是用毒,一个是用药,带来的后果自然不一样。 一个碰了要死,一个甚至可以吃,唯一的共同点,可能是这样的人,大部分都是人为执照的。 据说,药人的最初出现,和毒人差不多,都是最初是被一些心怀歹意的人,枉顾人性制造出来的。 更有甚者,会吧把药人当药引贩卖,给那些骄奢的贵族放血补身体。 可随着后来的发展,有人发现这样可以改良身体甚至可以抗毒,便有不少人开始用许多珍贵的药材药,来改变自己的体质。 只是身体的体质,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改变的,纵然这些研究药人的人,都是极为厉害的医者,但是药三分毒。 不少药人试验到最后,都成了毒人,就算有极少部分人,最后成了可以抗毒的药人,也如同毒人一般,活不了多久。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拓跋焱居然说他是药人,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不是普通的药人,而是抗毒成功了的那种药人。 “药人不仅很难养,药人和药人之间是有区别的。”拓跋焱并不知云若夕对药人的事很了解,还特地详细的说了一下。 “如同毒人和养蛊人一样,不同的改造方式,会塑造不同的体质,我本来的血脉就很特殊,用了各种稀有药材调配之后,便养出了药王血。 这种血不仅百毒不侵,还能解毒,南疆十大蛊毒,我能解八种,剩下的三种……进不了我的身……” 所以他才会在中了万蠱蛇王毒后,没有立刻死去,也对贺风烨的银花粉没有感觉。 云若夕微微垂眸。 不过蛇王毒就是蛇王毒,小青的毒最后还是压制了他的药王血,不仅让他不能再随心所欲的使用内力,就是普通的格斗击打,也会有极大的痛楚。 为了防止这些话语被南枯肜听到,拓跋焱跟云若夕说话时,一直都用传音入密的模式,云若夕也很配合,安静的看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恩爱多年的老夫老妻——即使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对方,就能够获得情感的回馈。 可真实情况,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最初我无法使用任何内力,但后来恢复了一些,我推测,可能是我的药王血在慢慢化解万蠱蛇王的毒性。 这个过程具体需要多久,我并不确定。”拓跋焱看向云若夕肚子的方向,目光饶有深意,“但肯定会花点时间。” 第816章识破谎言 毕竟他伤得太重,除了毒还有大大小小的内伤外伤…… 云若夕没有说话,拓跋焱的眼神她很清楚,如果之前她只有一个人,她可能还要借着南枯肜算计算计拓跋焱。 但现在她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她只能选择和拓跋焱合作,毕竟南枯肜的目的她不清楚,拓跋焱的目的,却是清清楚楚的。 而和一个目的明确人合作,显然要比和目的不明确的人合作,来得安全。 何况他们现在已经被认为是小夫妻,绑定在一块,她也需要他的血,稳住南枯肜…… 拓跋焱看着沉静的云若夕,冷嘲的勾了勾唇,他知道她在思考最好的路,只可惜摆在她面前的,除了他给的路,根本没有第二条。 “你要是想说话,可以说,我懂唇语。” “你懂唇语?”云若夕微微诧异,这个世界上唇语的,并不多,慕璟辰和小九暗恋的影魑,是她已知的两个懂唇语的人,没想到这个紫眸男人也会。 “你到底是谁?”再一次,她对他的身份生疑。 拓跋焱勾了勾唇,“不知道我的名字,的确很不方便,所以我给自己想了个假名,姓王,单名尚,你可以叫我王尚。” 王尚?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假名,他就又补了一句,“不过直呼姓名的话,似乎不太符合我们现在的身份?” “嗯?” “你还是叫我夫君吧,我可以暂时忍受。” “……” 什么玩意。 什么叫暂时忍受。 现在到底是谁在忍受谁!? 云若夕想喷人,但手放在肚子上,却是极快平静了情绪,“你是药王血的事,什么时候会被南枯肜发现?” 云若夕向来抓重点——紫眸男子的血既然不是毒血,那么南枯肜看中的,多半是他体内的万蠱蛇王毒。 可人家毕竟是身怀药王血的人,万蠱蛇王毒迟早会被化解,而毒一旦化解,他是药王血的事就会被发现。 如果只是这样,那也倒还好,毒解了,他的实力也就恢复了大半,可问题的关键就是,如果毒还没解完就被发现了呢。 “应该一到手就会发现。”拓跋焱淡嘲道,“南疆巫神教的右派首领,岂是泛泛之辈,她现在之所以没发现,不过是还没有取走我的血。” 云若夕有些诧异,“她还没取你的血?” 拓跋焱看了她一眼,“她对我们是想长期取血的,如今我失血过多,再取血,风险太大,他不会介意多等几天。” 云若夕沉默了一下,因为拓跋焱用的是“我们”。 “你怎么知道她也想要我的血?”明明他们谈话的时候,那南枯肜还特地支开了他。 拓跋焱微微俯身,靠近云若夕,用浅浅淡淡的声音,轻嘲道:“夫人,在观察人这一块,你夫君我比你擅长……” 人心皆有欲,拓跋焱第一眼见到那佝偻身躯的沧桑老人,就从那双浑浊但依旧会迸射精明的老眼里,看到了太多东西。 她并不是一个嗜血好杀的恶徒,也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善良之辈,她的仁慈和狠辣,取决于她的目的。 至于她的目的—— “南疆的巫神教在五十多年前发生内乱,被分割成了左派和右派,右派因为手段太过温和,被左派打压赶尽杀绝。 南枯肜作为当时右派唯一幸存的长老,带领部下躲进深山,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研制剧毒,报了杀夫之仇。 但到现在,她都没能杀了左派的首领,也就是现在的巫神教的教主阿奇骨,你说,她看到可以让蛊虫变异的血,会选择放弃?” 云若夕并没有抗拒拓跋焱的靠近,他们现在的距离,还在安全距离,何况拓跋焱对她也没有兴趣,左右不过是在演戏。 她只微微不悦的皱了皱眉,“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我,我的情况其实比你更危险,我现在要乖乖的听你的话。” 拓跋焱冷嗤一笑,“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反正我们现在是在一条绳上,你若想知道万蠱蛇王毒的治疗法子,就尽快的告诉我,我早点恢复,就能你早点离开。” 我早点恢复,就能早点带你离开……呵,这话说得,还真够温情真够吸引人的,只可惜他带她离开,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云若夕淡淡一笑,“原来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想知道该怎么解你身上的毒。” 拓跋焱俯视着她,没有说话。 一双勾人的紫眸,虽没有任何异常,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云若夕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眼底深处,其实有过一闪即逝的波动。 云若夕笑了,“你根本就不畏惧南枯肜,也根本不是被逼得只能跟我合作,你之所以还留在我的身边,做出这幅要和我合作的姿态,是因为你想让我帮你解毒!” 拓跋焱依旧没有承认,但看着云若夕的目光,却深了一点,二微微上挑的眼角,也更危险了一点,“你继续说。” “继续说就继续说。”云若夕冷笑道,“你心里在意的,一直是你身上的万蠱蛇王毒,因为你的药王血,根本就解不了万蠱蛇王毒。 它和普通的毒完全不一样,我作为万蠱蛇王的主人,自然也是研究过的,它的这种毒类似于特殊病毒…… 说病毒你可能不太懂,那就换个浅显点的说法,它类似于可以寄生的特殊蛊毒,不同于一般的毒素,化解了消除了也就没有了。 万蠱蛇王的毒,会深入你的五脏六腑,不断再生,你的药王血解了多少毒性,它就能重新制造出多少毒性。 如果不能一次性消除或者彻底压制,万蠱蛇王的毒就会一直在你的体内折磨你。 所以—— 你留在这里,根本不是因为你走不了,而是因为小青死了,除了我这个主人,你可能找不到第二条快捷的途径,去解除你身上的蛇毒。 你只是想要解你的毒! 而一旦我帮你解毒,或者告诉你方法,你就会立刻舍弃我!” 他的能力,足够他一个人逃出去。 拓跋焱冰冷了眸子,但笑容却迷人起来,“我倒真的小瞧了你……” 第817章谈判 不过他更为好奇得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认为自己表现得,没有丝毫破绽。 云若夕笑了,“如果我说是直觉,你信吗?” 拓跋焱也笑了,“信,为什么不信,人的直觉,有时候,可比那表面的分析,还要准确,不过,总有点蛛丝马迹,才能让你有这直觉吧。” 云若夕点了点头,很是同意的样子,“的确,得有点蛛丝马迹,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信了你的—— 那么严重的伤势,对上神秘危险的巫神教教长老,除了和我扮演小夫妻,博取人同情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但你忘了,你跟我说过,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命令你。你这般不可一世,甚至自封为神,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拿捏。 所以,你最大的破绽,就是你说了,你怀疑的药王血,能化解万蠱蛇王的毒,如果你真的怀疑它可以化解…… 那你绝对不会跟我说不那么多废话,你会直接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说到最后,云若夕甚至风趣的来了句诗。 拓跋焱没去在意她的风趣,他只是觉得,他可能得重新认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她在某些方面,的确是很不容小觑的。 “你说的对,我的确是个不喜欢被人威胁拿捏的人。”拓跋焱盯着她,不经意的靠近了一些,“所以,你要不要主动告诉我解毒的法子?” 拓跋焱突然的靠近,让云若夕有些警惕,但她并不觉得对方会杀了他,所以她没有避开,也没有反抗, 只别过了脸去。 拓跋焱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因为距离太近,他几乎看到了她没有瑕疵的雪白肌肤上,那微不可见得细小绒毛。 他突然生出一丝,想要抚上去,试试手感的冲动,只不过这冲动才冒出,就被他的压下去了,不是觉得这冲动有问题。 只是他不喜欢碰不干净的东西。 “我本以为,你在得知自己怀孕后会异常慌乱,会抓住我这颗救命稻草言听计从,没想到你反而装傻充愣,从我这里得知了不少事情。” 云若夕冷冷勾唇,并不否认拓跋焱的冷嘲热讽,她就是装傻充愣,你要如何? 如果她不装傻充愣,她如何知道他中了小青的毒,并身怀药王血的事? 如果说,之前的云若夕,还觉得自己的血是香饽饽,现在得知拓跋焱的血是药王血,她便觉得自己的血没有啥危险了。 因为比起人人都想疯抢的药王血,自己这毒血,压根不算什么。 云若夕心中叹了口气,想当初她喂他毒血,是想毒杀他的,结果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救了他,真真讽刺。 不过,从他长篇大论说半天,希望她主动告诉他解毒法子的情况来看,他应该不知道这一点的。 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她的血有压制遏制万蠱蛇王毒的作用。 云若夕一直以为,紫眸男人留着她,是为了找慕璟辰谈交易,现在看来,除了谈交易外,他更是因为想要解决他身上的毒,才一次又一次的救了她。 “你以为你抓了到了我的把柄?”即使云若夕不和他对视,拓跋焱也依旧能猜出她现在在想什么。 云若夕神色寡淡的回过头来,冷冷一笑,“我当然不会那么天真,觉得我知道解毒的法子,就能要挟你做什么。” 连巫神教教长老都做不到得事,她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对,但云若夕对这个紫眸男子的脾性,却有了足够的了解。 她能从对方不可一世这一点,看出他不可能被南枯肜威胁,自然也能从他的孤高自傲得性子中,得出“她若是敢威胁他,必然会被弄死”的结论。 “我知道,你不喜欢受人威胁,如果我威胁到你,哪怕我是这世间唯一知道解毒法子的人,我也会被你弄死。” 这个人有生理洁癖还有心理洁癖,容不得人挑战他的威严,当初她差点被他拧断脖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 “我点出这件事,不是想要威胁你,只是让你知道,我的确知道解毒的法子,你不喜欢被人威胁,我也不喜欢,所以何不平起平坐的谈合作?” 平起平坐的谈合作? 拓跋焱薄唇上扬,狭长的凤眸流转危险的笑意,“你这个说法,还真是新鲜。”一个被他捏在手里的蚂蚁,却妄想和他平起平坐的谈合作。 面对拓跋焱的的肃杀威慑,云若夕全然无视,只淡冷道:“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世间出来除了我,有关万蠱蛇王的毒无人可解。 就算你有药王血不会被毒死,但那种生生不息,杀不死的蚀骨灼烧感,会始终伴随你。” 未等拓跋焱回应,云若夕又道:“我看我看得出,你不是普通人,你拿住我想和我夫君谈交易,说明你还有很多事要做。 所以,你确定,你要拖着时时折磨你的身体,去你的大事?” 拓跋焱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危险的线,他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一路向下,抵达她柔美细弱的脖颈。 多么柔弱的脖颈,只稍微微一拧,就会一尸两命。 他真想立刻杀了她…… 注意到男人眼底沉冷如铁得杀意,云若夕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但她没有畏惧,只镇静道:“所以王公子,收起你的杀心吧。 我不仅可以帮你稳住南枯肜,让你在这里养伤,还能暂时压制你身上的蛇王毒,让你没那么难受,我们一起和和美美得想办法逃出去,不好吗?” 和和美美? 还真是会用词。 拓跋焱冷笑道:“可我觉得你除了知道解毒的法子外,并没有什么用,逃离这里,只能靠我,至于帮我稳住南枯肜…… 呵,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帮你稳住她,别让她动你的血,伤到你的孩子?” 云若夕的心紧了一下,这变、态狐狸,果然没那么好糊弄。 “所以。”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别在我面前耍你的小聪明,俘虏就要有俘虏的样子。” 第818章互相膈应 云若夕冷冷一哼,却没有反驳,因为她很清楚,她现在的情况,比起对方需要她,的确是她更需要对方一些。 而在这种情况下,自然只能是她配合他,而不是他配合她。 她之所以挑衅强调想要公平合作,不过是想膈应对方,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她还想让他记住,她是唯一可以给他万蠱蛇王毒的人。 他不能舍弃或者杀了她。 而他一直忍着没有扭断她的脖子,就证明这次嘴仗,就算她以失败告终,她也还是达到了她的目的——让他相信了她可以给他解毒。 为什么说让他相信她可以给她解毒?那自然是,她也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解万蠱蛇王的毒。 虽然云若夕的毒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压制万蠱蛇王的毒,但并不能完全解毒,不然小青早就被她的毒血克死了。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正在“你看我,我看你”征讨谁到底该占上风的两人。 拓跋焱微微起身看向门,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皮肤微黑,身穿青蓝色短衫短裙的年轻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提着一个大大的竹篮子,然后将竹篮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你们的饭食。”年轻姑娘说的是中原话,因为不太熟练,有些口音,但因为说得也慢,倒也能听懂。 “知道了。”拓跋焱应了一声,就像是跟自家下人说话一般,一点也不客气。 云若夕看了他一眼,琢磨着,这个人估计是不知道谢谢两个字该如何发音。 “夫人,起来吃饭吧。”如果说,前一刻,拓跋焱手撑在床,俯身看着云若夕的时候,还是威压状态,似乎分分钟就能弄死云若夕。 在这个送饭女人进来后,他周身的所有杀气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温文尔雅的气质,对着云若夕温柔的笑。 那笑容太过耀眼,也太过完美,云若夕想到了慕璟辰,而那送饭的女人,却是忍不住恍惚了心神。 等到反应过来后,送饭女人脸颊当即冒了红,匆忙的说了句“你们吃完了叫我”,就走了出去,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说…… 云若夕心中叹息,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神,这个紫眸男人,八成就是祸害人的狐狸精,还好她被慕璟辰练出了审美高度,不然也得出丑。 因为担心有蛊虫会监视他们的行为,拓跋焱在那送饭女人走后,还亲自搀扶着云若夕坐起身,然后走过去,打开了对方送来的竹篮,拿出了里面的食物。 南疆人民的食物,相对中原人民比较朴实。 主食也是米,但没有那么多花样,菜呢,多是山里的野菜,不好吃,但其实很营养,至于肉,除了个别家养的家禽,多是山里的野味。 说到野外,云若夕就不得不说,南疆人民对野物的处理,堪称完美,他们会利用各种香料去中和或者压制野物的腥臭,只流露出肉的鲜美。 云若夕想,如果南疆和中原没有发生战事,她和慕璟辰又没遇到这些破事,她还真要在南疆住上半年,研究这里的香料和烹饪。 不过现在,她是没这个心情的。 云若夕起身走了过去,但相比之前的大大咧咧,有了孩子的她,明显多了一丝可以的小心翼翼。 拓跋焱看了出来,却没有说,把篮子里的一荤一素放桌上后,就给她盛了米饭。 人是铁饭是钢,云若夕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野菜是荇菜,肉食是野猪肉的大腿,整体来说,是很丰盛的。 云若夕吃得很香,但拓跋焱却并没有吃几口。 云若夕看着他,虽然没说,但眼里全是对大少爷受不了苦的鄙视。 拓跋焱看了出来,眸子里冷笑,手上的动作却是把菜都往她面前推,“你怀了孩子,要多吃。“ 噗—— 云若夕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装性格冷沉不好吗?别乱恶心人。” 拓跋焱看着她瞪大的眼睛,和无声开合控诉般的红唇,眼里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那么冷了,反而多一丝打趣的味道。 “你以为我先该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 “……” 还能更膈应人点? 云若夕不想说话了,这紫眸男人,是被贺风烨俯身了吗?恶心人这么顺手的。 云若夕的吃瘪,让拓跋焱原本不太好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他开始说起了正事,“这里是巫神教右派的根据地,他们具体有多少人,我不清楚,但从房屋数量上来说,至少有数百人。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会武的,就算不会武,也精通巫蛊之术。“ 云若夕微微皱眉,但并没有停下进食的动作。 拓跋焱继续阐述,“我们所在的屋子,是老太婆所在院子的偏房,也就是这个根据点的中心和重点防御的部分。 我们所在的房间,不仅有老太婆的黑飞子在监视,外面更是有好几个人把守。想要直接逃出去,很难。” 云若夕不急不缓的吃下最后一口饭,才抬起头来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拓跋焱笑了,“我的想法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那就是演一出戏,从你这里得到解药,然后恢复功力直接杀出去。” 不过现在云若夕知道了这点,为了不被他舍弃掉,必然是不会告诉他解毒的法子的。 “但我说过,我可以帮你缓解。”云若夕抬眸看向他,语气顿了顿,“我的血,可以遏制小青的毒。” 拓跋焱同样看向了她,眸子里一片沉静,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似乎对于云若夕的血可以缓解他体内毒素的事,并不意外。 于是,这惊讶的人,反成了云若夕——“你知道我的血可以帮你遏制毒素?” “本来是不知道的,不过你现在不是说了。” “??”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便反应过来,紫眸男子不是不惊讶,他只是让他自己表现得不惊讶。 换而言之,他是个可以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人,可以轻易让人误会或者看不穿他的真实情绪。 这种控制自己面部表情的能力,云若夕不容易做到,她也不敢保证同样是影帝化身的慕璟辰,会做得很轻松。 第819章商量正事 “这样想来,我之前没被烧死,就是因为你的血吧。”拓跋焱话锋一转,落在了她的脖颈处。“那个伤痕是我咬的?” 云若夕闻言,下意识的抬手一抹,脖子上的伤口没有包扎,但涂了药膏类的东西,已经在开始愈合了。 要是有疫苗就好了……云若夕很担心,毕竟人的牙齿比狗毒。 拓跋焱在意云若夕在想什么,继续道:“南疆大多数教派,都很神秘,不过这种神秘,只是因为他们大多都盘踞在深山老林。” 山路不便,缺乏了解,自然会带出不少神秘难测的意味。 后来随着大宁的入侵,南诏王朝的建立,各部落臣服有序,这些隐藏在深山里的神秘教派,都露了形。 巫神教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比起大张旗鼓的南诏国教拜月教,以及号称有最强巫蛊之术的蛊神教,巫神教的人数并不多。 “巫神教和蛊神教,以及拜月教被称为南疆三大教派,拜月教格外神神叨叨,暂且不论,蛊神教的人擅长蛊术,巫神教得人擅长巫术。 他们和南疆大部分人一样,信奉山神或者自然之神,但除了这两尊南疆常见的神外,他们还有各自不同的信仰。 比如蛊神教,他们就信奉蛊王,觉得这千变万化拥有各种力量的蛊,是神的使者,甚至历代教主,都是由蛊王选出来的。 至于巫神教,他们虽也觉得蛊很特殊,却并不觉得蛊的地位很高,只把蛊是神的恩赐,用来使用,故而他们擅长的是巫术。” “巫术?”云若夕微微抬眸。 她不太确定这里的巫术,是不是她原本世界所了解的巫术,事实证明,的确有不少偏差。 南疆的蛊术和巫术,被统称为巫蛊之术,巫术主祭祀,术法,药物,治病救人,蛊术主研究,毒物,害人。 二者在某时候,有会相交,这道理如同中原的医毒不分家,巫术有时候也会用到毒和蛊,且大部分,都是会用蛊。 之所以在叫法上和蛊术做了特别区别,是因为巫者在南疆是专门掌管祭祀的智者。 这样的人,最初除了掌握祭祀文字和礼教外,还专门负责治病救人,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他们的巫术,自然也很圣神。 只不过,掌握这些东西的是人,若人心黑了,哪怕是治病救命的巫术,也能变成杀人的利器。 云若夕在来之前,对南疆的地理政权了解了不少,教派的话,慕璟辰也有跟她说过一些,但都没有拓跋焱这般详尽。 主要是因为当时长途跋涉很累,云若夕心疼慕璟辰,不想他一直耗费力气跟她说话,她自己也比较懒倦,上车就睡,所以才不清楚。 好在现在了解,也不太晚。 拓跋焱本来没有什么闲情逸致跟她说这么多,与其浪费口舌跟她将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不如打坐运功好好休息。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若夕一脸认真,目不转睛盯着他聆听的样子,他便下意识的说了下去。 “巫神教信奉的巫神,是南疆最初一个善用巫术治病救人的医者,具体名字不清楚,只知道神化后,所有人都称呼他为巫神。” 云若夕注意到,拓跋焱虽然曾经告诉她,有人尊称他为神,但他自己似乎并不觉得,这世间有神明的存在。 在说到南疆这些被神话了的神,或者信仰时,他的眼底深处,带着很浓的讽刺。 云若夕起初怀疑他是西梁拜火教的高层,如今看他一副不信天神不信魔的样子……她开始怀疑自己推断错误。 拓跋焱见云若夕眸光凝结,似乎在思考和打量什么,他勾了勾唇,继续说道:“巫蛊之术,专注在治病救人。 但也有不少人,用来改良体质,也算是南疆药人和蛊人的发源,后来因为各自的理念不同,教中势力渐渐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就是这南枯肜率领的右派,一派就是现在对外,被人默认为是巫神教的左派。” 说了这么多,云若夕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拓跋焱说这些是为了给她科普,“你的意思,是想要挑起两派争斗。” 这样,他们就能趁乱逃走了? 拓跋焱眯了眯眼睛,和聪明人说话,的确要省力一些,“现目前为止,两派看上去,似乎是保持了讲和的状态。 但左派主掌巫神祭坛,势力早就不是五十年前的样子,迟早都会对躲在深山老林里的右派下手。 南枯肜哪怕不为她自己,就是为着这些跟着她的人,以及他们的后代子孙,她也必须想法子保住这些人。” 至于如何保住—— 云若夕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想用蛊?” “左派的领首,也就是现在的巫神教教主阿奇骨,是个天生毒人,他的毒对蛊有极大的抗性,一般的蛊杀不了他。” 听到这里,云若夕越发明白,“难怪我们会被她留活口,黑飞子虽然不是十分厉害的毒蛊,但抗毒性极强。 你的血,或者说是小青的毒,一下子就杀了那些黑飞子,只要人不傻,都知道用你的血去炼蛊,会炼出抗毒性极强的蛊。” 再加上她的血,有促进蛊虫变异的能力,指不定还真能让这个南枯肜,研制出一种抗毒性极强的蛊虫来。 “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想法,你想透露我们的存在,让左派的人派人来抢夺,这样或许会引起他们的内斗。” 云若夕凝眉道:“但这样太冒风险,如果对方选择直接杀人,我们岂不是会给自己增加危险?” 没有小青在,云若夕在蛊虫遍地走的南疆,简直就是超级美味大蛋糕,虽说大部分的蛊虫吃了都会死。 但耐不住有些强悍的蛊虫就好这口啊,而且一旦吃了她的血,产生变异……云若夕可不想被一群超级蛊虫追着吸。 拓跋焱对云若夕这神奇的体质,显然也有点兴趣,最初他只是以为云若夕是个毒人,没想到她的血和一般的毒人蛊女都不一样。 “别的先不说,你要如何给我血。”拓跋焱支着脑袋,微微偏头,“在你给她血的时候,留一些给我?” 第820章非吻之吻 “不然呢?”云若夕看向他,“我现在有身孕,不必没孩子的时候。” 气血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更是孕育新生命的重要基础,她才开始养伤,怎么能随便在身上弄口子。 “但我现在很难受。”拓跋焱这话听着似乎有些矫情,但他的神色很认真,就像是在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实。 云若夕皱了皱眉,小青的毒,她被咬了后是没啥感觉的,慕璟辰因雪髓毒在身,被小小的咬一口,也没啥感觉。 至于其他人,怕是在有感觉的时候,就已经挂了。所以云若夕其实并不清楚中了小青的毒后,人具体是什么感觉。 不过白月轩以前要走小青的毒后,研究了一段时间,根据白月轩的陈述,中毒后,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会被侵入。 那种感觉如同蚀骨钻心,总之并不是很好受。 云若夕不在意拓跋焱好不好受,但现在他两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他答应带她离开,她自然也得帮他压制毒素恢复功力。 于是她很淡定的伸出手,去拿桌上的碗,准备敲碎了用来当武器。 拓跋焱看出了她的意图,在她敲碗前就握住了她的手,“夫人,你夫君我还没残废呢,眼睁睁的看着你割腕不阻止,怕是不太可能。” 言下之意,这法子不行。 云若夕微微皱眉,想要抽出自己的手,但拓跋焱没放。 云若夕想着他们被监视,拓跋焱不放,她也没多挣扎,只唇语道:“如果不割,难不成你又要用咬的?” 她用空着的手捂着了受伤的脖子,那种被咬破脖子吸血的感觉,可一点也没有吸血鬼电影里描述的那般美好。 拓跋焱看着她的动作,站起身,拉着她的手,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咬来着。” 哈? 未等云若夕反应,他便俯身,将唇角微勾的薄唇印在了她淡粉色的唇上。 云若夕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下嘴唇一疼,然后就是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别动。”又是类似命令般的低哑声音。 她还没来及挣扎,对方就已经压着她的下唇,狠狠的吮吸。 云若夕意外归意外,却也没傻,知道拓跋焱这是用这种方式向她吸血。 抛出个人厌恶来说,这种方式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嘴唇的皮肤是人体最脆弱的皮肤之一,一咬即破,需不着武器,且嘴唇的流血量也不多,就算是孕妇,破个嘴皮流点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关键的,这样情况下的取血,丝毫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不然,云若夕该如何跟南枯肜解释他们的行为。 丈夫喜欢喝妻子的血? 这还怎么扮演恩爱小夫妻。 想想都会引起怀疑。 想到这点,云若夕没有怎么挣扎,只当自己被狗啃了。 嘴唇流血容易止血也快,拓跋焱吸干净后,便立刻离开。 面上流露着温和的样子,但眼底全是嫌弃。 若不是伤口好得太慢,又想立刻实验她话语的真假,他才不会在这时候吻她。 想要被他亲吻,起码得用圣泉沐浴三日,且日日将蔷薇凝露含在口中,直到没有任何异味为止。 而云若夕,不仅才喝了药,更是才吃了饭。 好在她也算知趣,紧紧闭着双唇,没有任何情动打开的意思,不然他可能会吐。 拓跋焱在嫌弃云若夕的时候,云若夕其实也在嫌弃他。 只是云若夕不得不承认,紫眸男子这个人,有些特别,无论何时,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异香。 这种香气并不浓郁,似乎需要靠近才能会闻到,但如果他身体发热,比如之前高烧的时候,这股香气就会特别明显。 云若夕对香味了解的不多,但她喜欢养花草,所以在她成亲的时候,崔成或者说陆寻,派人送了一盆十分特别的花。 那花叫千叶幽昙,是普通昙花的变种,三年开一次,开的时候,香气溢满整个园子,可以把所有蝴蝶都召来。 陆寻送她的时候,花还没开,是在后面她盘点礼物,发现了这花,将它搬运到小花园后,花才开的。 花开的时候,云若夕整个人都被迷住了。 慕璟辰得知那是陆寻送的后,明显有些不开心,但见云若夕喜欢,也没有让人扔掉,只是让花匠摆去角落,单独照顾。 云若夕顾念他的小心思,没有多提那千叶幽昙的事,但那奇异的花香,却是烙印在她的鼻尖,迟迟没有散去。 如今问到紫眸男子身上的异香,她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他身上的异香,有些像月下盛开的千叶幽昙。 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云若夕想香气的时候,拓跋焱已经让人进来,拿走了残羹剩饭。 他当着对方的面,把云若夕搀扶到了床上休息,然后就跟着那拿饭的女子走了出去。 因为两人没有走远就在门边,所以云若夕大致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无非就是问这里的洗漱间,净房在哪。 然后以她晚上可能会饿的借口,问了厨房。 因为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事关人有三急的事,送饭的姑娘没有怀疑,很直接的回答了。 拓跋焱问完后,就说自己想要上净房。 送饭姑娘微微红了红脸,直接带着他去了。 云若夕听着两人走远,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拓跋焱应该是更进一步的去观察附近的环境了。 她暗中摸着自己丝毫没有显怀的肚子,想要强迫自己睡觉休息,却始终安不了心。 阿辰…… 云若夕轻轻念叨着慕璟辰的名字。 完全不知同一时刻,躺在幽竹包围的竹屋里的慕璟辰,也在念叨他的名字。 而这个时候,影魅已经得知了云若夕失踪,甚至影八已经死去的消息。 “你说什么?影八不仅死了,还没带回任何消息?” “是。” 汇报的暗影低着头,显然也有些沉重。 影魅双拳紧握,“那群在并州城外拖延我们的人,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查清楚了。”暗影回到,“是南诏世子的人。” 南诏世子…… 影魅目光凌厉,“他果然是假死。” 第821章变化 “回大人,他们似乎已经发现主子不在并州城外,所以人已经撤离了,我们的人需要立刻进城和明影使兰青汇合吗?” “不需要。”影魅一个头两个大,没有主子在,他需要主持全部的事宜……不过,这也不是他头疼的主要原因。 作为影楼四使,他有这个单独抗事的能力,所以他最为头疼的,还是主子和夫人的安危。 现在他们一个晕着,一个失踪着,他真的非常焦虑。 如果大宁没发生战事还好,他可以抽调所有力量,去找寻夫人和那个什么天璇紫菱花,但如今战事扩大,夫人走前将影楼目前的资源,都交给了肃王…… 他除了想法子稳住影楼内外的局势,还要配合肃王,不能抽走太多人,能不头大吗? “明影那边基本给了肃王调动,我们跟他们汇合毫无意义,你让所有人集合,前去南疆,和影七汇合。” 影八虽然折了,但影七保住了一条命,虽然消息回来说,她身受重伤到现在都还没醒,但只要醒来,她就是唯一知道夫人失踪线索的人。 “影八带的人不少,可他们不仅都折了,还一点消息都没有带回,对方绝非简单人物,一定要等影七醒来,知道具体信息后再行动。” “是。”暗影去了。 影魅看着外面的天空,又看了看床上偶尔梦呓,却始终昏沉的主子,感觉自己头发都要开始变白了。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昏迷和失踪,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对整个大宁来说,这一两月的情况,也是越来越不好。 如同云若夕所想,肃王“失踪”后,皇帝震怒,但民间谣言分成两派,谁都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帝就不能给肃王定罪。 他只能派遣使臣,前来调查,并稳住局势。 只可惜没有了肃王,将军府褚家军的威名又声威赫赫,再加之南诏暗中相助,让瘟疫肆意…… 赵杰根本守不住陵南关,使臣前脚踏入陵南关,后脚就是跟着赵杰一起撤离了。 赵杰守城不利,理应问罪,但褚家父子完全不给皇帝面子,在他给赵杰的惩罚指令下来时,就让整个南域都沦陷了大半。 肃王想要出头,兰青却劝阻了他:“夫人走前说过,这场战争根本不是比的两边的军队实力,而是中原医术和南疆蛊术的比拼。 如果不解决瘟疫的问题,哪怕是肃王殿下您亲自带西北虎狼之师前来支援,也绝对挽救不了南域的沦陷。“ 肃王眉头紧皱,道理他明白,可难不成就要一直这么等下去,“瘟疫若是南诏巫蛊师的杰作,他们手里不可能没有解药!” 兰青知道肃王的意思,“殿下,肃王殿下您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也已经派人潜入南关城,给南诏士兵下蛊了。 这些南诏士兵和褚家军们,的确都吃了预防肠蛊的药,不会被感染,只是这方子他们捏得很紧,我们很难找到。” 人家既然把瘟疫作为这张战争的最大杀伤性武器,自然会把解药方子捏得紧紧,他们要是想去夺取,十有八九是自投罗网。 而事实上,他们也已经折进去了不少人了。 作为明影使,兰青的主要目标,其实并不是爱国护国,而是影楼的留存。 “不瞒肃王殿下,影楼的明影数量虽多,但大多数都是楼主用来收集信息的小人物,办事能力参差不齐。“ 虽也有不少高手,但高手都集中在明影使里,这种看上去明显是无意义送死的任务,除了楼主亲令,聪明的明影使们,都不会接受。 兰青不会直言这点,但肃王还是明白的,何况明影们个人能力,比起暗影们来,是真的有些差,去了,只能是送死。 “至于派遣楼中的暗影……殿下也知道,因为楼主和夫人的安危问题,暗影们都被影魅大人抽调走了,但肃王殿下若是真的需要……” 兰青还未说完,便被肃王抬手打断,“不,不用。”他已经欠慕璟辰夫妇太多了,不能再断掉他们的生机。 “有一就有二,如果我们次次都想法子去偷对方的解药方子,而不是自己研制,南域还会因瘟疫沦陷第二次。” 肃王站在高处,眼光自然看得长远,“派人保护京城来的所有医者,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小医仙一个人身上。” 这对小医仙而言,压力实在太大了。 这世间又不止有小医仙一人,如果次次都要小医仙一个人去想法子,别的医者还要不要继续专研了? 大家过度的依赖于他,如果他不在,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只能任由巫蛊之术泛滥? 兰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肃王高见,夫人之前也建议,如果小医仙研制出了解药,将其归功于所有医者。” 这样,既可以鼓励其他医者,也不会让小医仙成为众矢之的。 兰青速度去执行了,很快,她就带来了一条好消息,那就是白月轩已经研制出了对付瘟疫的办法。 只不过这种方法只能针对初期感染的人,中后期的感染者,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 白月轩显然心思灵透,比他们所有人都明白,归功于众的道理。 他直接表明,希望肃王将这法子,送到被皇帝派来的正在研究瘟疫的的京医团手里,让他们顺着他的思路继续研究。 肃王拿着白月轩的方子,刻不容缓的将法子交了出去。而就在肃王亲自赶去南域陈州的时候,皇帝派了新的平乱统帅。 这个统帅的人选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意料之中,正是养老在家陪老婆孩子的慕王爷。 肃王知道皇帝重新重用了慕王爷后,心中百感交集,却是更加马不停蹄,要赶去和慕王爷汇合。 此时,南疆密林深处,一个不起眼的低矮的洞穴,却盘踞着难以数计的群蛇。 这些蛇互相缠绕堆叠,让人看着头皮发麻,但在洞穴最中央,却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一只小小的,青绿色的小蛇盘踞在中间。 它的身子较别的正常的蛇都要短,但血淋淋的断尾,却在群蛇不断送来的毒物滋养下,慢慢愈合…… 第822章我可是孕妇 不知道是不是身处山谷的原因,这里的天色暗得比预计的时间快。 云若夕和拓跋焱才吃了晚饭,周围就开始暗沉下来。 拓跋焱扮演贴心好丈夫,搀扶着云若夕去了屋后的小竹屋里洗漱。 南疆人民,尤其是住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的人,自然没有中原人在这方面做一些功夫。 他们的浴室大多都在露天,厕所也在露天。 只用木头或者竹子,简单搭建成小屋子,作为遮盖之用。 但这样的遮盖,非常有限。 如果有不怀好意的人想要偷看,那绝对是一览无遗。 云若夕进去的时候,明显有些无奈。 她不是没在艰苦的环境下生活过,当初才穿去清河村时,更是在野外解决的。 不过现在有拓跋焱在…… “又不是没看过。”拓跋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含了淡嘲的笑。 等到云若夕脸色沉了一点,他才重新摆出一副温柔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脸道:“是不是怕了,别怕,为夫就在外面。” 这话语和动作,云若夕差点没吐出来。 不过她也不是第一次感受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很是淡定的转过身,走了进去。 南疆本就在南方,如今盛夏,哪怕坐在山谷竹屋,天气暗沉下来,她也依旧热出了一身汗。 过过夏天的人都知道,身上只要一出汗,就会黏黏的左右不舒服。 云若夕也不例外。 但本着没事不要乱动,甚至是偷懒的态度,她打消了洗澡的念头。 哪知拓跋焱见到后,却一脸嫌恶,说什么一个女人怎么能那么不爱干净。 几乎每天都要洗澡、甚至有时候还要洗两次的云若夕,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她还没来得及反驳,对方就居高临下的来了一句:你要是不肯洗澡,爷亲自帮你擦身子。 云若夕差点没给吓死,直接从床上爬起来了。 虽然他看得出拓跋焱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让他给她擦身子,基本等于做梦,但她也知道拓跋焱不是个开玩笑的人。 他有洁癖,很重的那种。 他们现在是夫妻,晚上得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张薄毯子,他不想忍受她身上的汗味,可能真的会做出那种事。 云若夕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合作者闹矛盾,加上她自己也的确不舒服,便乖乖的去了。 南枯肜将他们带回来了,除了派人在外围监视,还派了一个姑娘负责照顾他们。 这个姑娘叫依唛,也就是之前那个给他们送饭,皮肤微黑但身材很健美的年轻姑娘。 依唛的力气很大,一个人可以连续不断的提好几通温水。 拓跋焱是个爱干净的,早早的清洗了自己。 至于他换下的衣服…… 云若夕本以为拓跋焱要她洗,结果没想到依唛非常自觉的拿去洗了,云若夕的衣服也不例外。 等云若夕洗完,换上依唛给她的干净衣裳,她觉得一身轻松。 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人,物资资源自然不太丰富。 云若夕身上穿的是一套洗干净的旧衣,靛青色的短衫和刚到膝盖的七分喇叭裤,料子是棉麻,像极了她平时在家时穿的睡衣。 如果不是面前站着拓跋焱,也穿着类似的衣裳,她都要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梦,现在的她还在自己位于海城的小屋里。 但显然,没有。 云若夕出来的时候,拓跋焱很自然的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目光略微一动,落在了她的胸前。 此时天色已经沉下,夕阳的余晖被大山挡住,整个山谷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云若夕看拓跋焱,也只是看清楚了他的轮廓,没有看清楚他的人,等到她走近,她才注意到对方的目光,盯在了不该盯住的地方。 她抬手就挡在胸前,沉下了脸,“你看什么。” 拓跋焱被她的声音弄回神,挑了挑眉,“害羞了。” 云若夕想冷嘲的怼回去,却发现依唛走来了,于是骂人的话,便只能收下去。 “你们洗漱完就回去休息吧。”依唛过来,直接看向了拓跋焱,叮嘱道:“蛊虫在晚上会比白天活跃,你们不要离开屋子。” 显然,无论在南疆还是中原,男人才是主事者的观念,是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的。 拓跋焱道了声知道了,就来拉云若夕。 当着依唛的面,云若夕不好拒绝,但在走前,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依唛,“能不能,帮我换一个。” 依唛看着手里的东西,愣了愣,注意到拓跋焱那边投来的疑惑视线,依唛忍不住红了脸。 她低低的应了声“好”,便匆匆跑了。 拓跋焱瞥了眼依唛背影,看向了云若夕,“你给了她什么?” 虽然他有夜视的能力,且视力极好,但云若夕把那东西紧紧的捏在手里,递过去后,依唛也下意识的捏在手里。 他没看清,只依稀判断,是衣物,很小的那种。 云若夕淡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很厉害吗?什么都能猜到的?自己猜啊。“ 说完,她就往前走。 可走了两步,她感受到了拉扯的力量,回头一看,才想起自己被他牵住了手。 一股不愉涌上心头,云若夕下意识的挣脱了一下,但拓跋焱抓得很紧,她挣脱不了。 拓跋焱的目光划过她的面颊,安静的落在了她挡着的胸前,然后便明白云若夕拿着的是什么了。 如果他没猜错,那应该是南疆这一带,女子惯用的胸衣,云若夕本就是生了孩子有肉的人,如今又怀了孕…… 依唛给她的,怕是有点小。 想到一些不该想到的事物,男人的本能,让他的喉结,不自然的动了一下。 云若夕视力虽然没有他的那么好,但两人如今这般近距离,她不可能没看到拓跋焱的目光,以及那直勾勾的眼神里涌动的潮汐。 她心头一紧,下意识张口道:“我可是孕妇。” 和贺风烨那样的人处久了,云若夕自然厚了脸皮,也知道了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完美的膈应回去。 第823章不老实 果不其然的,拓跋焱立刻移开了目光,高冷的俯视着她,淡嘲道:“呵,你不会以为我会对你有兴趣吧。” 云若夕还没应声,拓跋焱便道:“别自作多情,我会恶心。” 我…… 云若夕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更恶心。 两个互相恶心的人,在越来越暗的光线中,还是自能强压着不悦,手牵着手的走了回去。 等一回到屋,云若夕就上了床。 而拓跋焱也在她躺下后,睡了上去。 得了云若夕怀孕的便宜,两人有了完美的不发生关系,也不需要挤在一起的理由。 但想到躺在一张床上,还是有些不愉。 不过这点不愉,基本在拓跋焱那里。 云若夕心里虽然有些膈应,但洗完澡后的身体,格外的放松,想到自己有了孩子,她又不允许自己轻易焦虑,便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随着光线越来越暗,云若夕很快就忘记了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男人,睡了过去。 察觉到云若夕睡了,拓跋焱才微微侧脸,看向了她。 这个女人,还是处处让人意外,本以为她和他睡在一起,会如受惊的猫儿般警惕,结果没想到不过片刻,她就睡着了。 而这睡着的速度,简直跟没有心事,又劳作了一整天的正常人差不多。 拓跋焱看着光线昏暗里,女人安静睡颜,目光下意识的,挪移到了她的脖子上。 作为帝国的主人,他自然会有许多女人,但他的睡眠很不好,故而欢愉之后,没有一个女人能睡在他的身边。 那些试图不离开的,最后都被拖下去变成了尸体。 他从没有和另外一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这会让他本就差的睡眠,变得更差。 而他的脾性本就不太好,一旦不愉,这世间就得见血。 拓跋焱微微皱眉,闭上了眼睛。 为了不杀这个女人,他只能用调息修炼的方式,来度过这个夜晚。 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实在喜欢作死,入睡前,安静如月下的睡莲,熟睡后,却开始动如脱兔。 一会扯他被子,一会踹他的脚,一会将手搭在他的胸口,一会又用背拱他,似乎想要将他挤下床…… 就在他眸光冰冷,准备强忍杀了她的冲动,接受“被挤下床”的命运,从而彻底远离这个蠢女人时,她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挪到里面,伸出手和脚,将他拉了回来。 再然后,她就抱住了他。 带着树叶清香的小脑袋,乖巧的埋进他的脖颈,如同小猫儿般的蹭了蹭,便进入了安静的状态。 拓跋焱身子微僵,下意识生出的防御动作——推开她的手,就那么贴在她的腰上,没有继续下去。 她怀了孕,而他的力道向来无情,要是这般推下去,不知道会不会伤到孩子。 拓跋焱将手手了回去。 他这般手下留情,自然不是因为好心,而是觉得一个怀孕的女人,或许会更好控制。 而多一个孩子,也会多一个谈判筹码。 只是现在这般…… 拓跋焱微微皱眉,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看着温柔娴静,睡着了后却这般不老实。 关键——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跟谁睡在一块? 这种没有丝毫危机意识的女人,他居然还觉得她非常警惕。 “云……” 他开口出声,想要弄醒她。 可微微转过的头,却触碰到了她柔软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软,和她的人一样,一靠近,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 这股奶香,似乎是她原本的体香,运动出汗的时候,会格外明显。 而这种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会激起人下意识的亲吻念头,想要把这种味道,都抱在怀里,攥进手心。 他不太喜欢,就让她去洗了澡,结果没想到洗完澡后的她,体香变淡,身上却又多了种香树皂的香味。 这种香树皂是南疆特有的植物,有驱虫杀虫的作用。 南疆人用它来洗澡,洁净身体。 香树皂虽然叫香,但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香味,它的味道近似于树叶,而且是那种被雨水洗过的树叶味道。 满满的透着清新和干净。 而这种清新干净的感觉,对于有重度洁癖的人来说,无疑是十分喜欢的感觉。 所以,拓跋焱没有把她推开,暂时容忍了她对他的进犯,以及愚蠢滋扰。 但就在她抱紧他,喃喃的喊了声“阿辰”时,他却是瞬间冷眸,抬手将她推了出去。 推的时候,他用了巧劲,不会让她伤到,但会让她的肩膀感到痛楚。 云若夕虽然在做梦,且正是最为昏沉的时候,但突然袭来的疼痛,还是让她立刻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等到她睁开眼睛,看到拓跋焱的时候,她却放下了抬起的手,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没办法,拓跋焱和慕璟辰的轮廓,十分相似,如今在光线不明的情况下,更是让人误会是同一个人。 加上云若夕本就在梦里和慕璟辰相拥,她现在睁眼看到拓跋焱,自然会下意识的以为他是慕璟辰。 “慕……” 等到发出声音,意识回笼,她才想起,自己不在京城,不在晨曦阁,而是孤身进入南疆,和个变、态结了盟。 “我,那个……”云若夕想到梦里她对慕璟辰的主动,咽了咽喉咙,突然有些发虚,“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别说,云若夕这幅样子,活像那种不小心欺负了小姑娘的正义青年,在自我悔过。 被当成小姑娘的拓跋焱,一身盛怒,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云若夕那幅样子时,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笑意未达眼底,但怒气终究是消散了不少。 云若夕不高兴的蹙了蹙眉,“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蠢。”拓跋焱说完,慢慢的坐起身来,然后小声道:“你继续睡吧,我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张床。” 云若夕没说话,虽然慕璟辰从没说过,但她知道自己做梦,尤其是做那种情绪激动的梦时,睡姿会格外不雅观。 慕璟辰是她的爱人,包容她,体贴她,自然不会计较,可这个紫眸男人跟她又没啥关系,难以忍受也是正常。 第824章迫不得已 想到自己可能抱了这个男人,云若夕的心情很是郁闷,但这种时候,又不好说人的不是,终归是她自己的毛病。 她只能扯过被子,继续睡了。 睡之前还想着,要是她会打呼就好了。 这样,她就能烦死他了。 但可惜,她睡觉不打呼噜,浅浅的呼吸,甚至比轻风拂过耳边,还要轻柔。 盛夏的夜晚,常有闹人的蝉鸣,密林深处的山谷,更是有各种繁杂的声音。 可拓跋焱盘膝坐在床尾,听着云若夕的呼吸和心跳,却是越来越来平静。 同样的夜晚。 南关城,将军府,贺风烨的心境却是极为不宁。 当房门被打开,踏入一双雪白的鞋子,贺风烨才冰冷的抬眸,看向来人:“你打算关我多久?” “小浔儿,你这话说的,我可从没关过你。”一身丝绸宽袍的南柯玥,走进房里,自顾自的坐下,看向了站在窗边的贺风烨。 “你要是想走,没人能留得住你,何况我压根没让人看守,你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怎么能说我关了你呢。” 贺风烨最讨厌的,便是南柯玥这种阴阳怪气死不承认的态度,“你确实没关过我,甚至没强迫我来南关城。 但我要是不来,后果会很严重……” 不断的派出追踪蛊来找他,如果他迟迟不回,南柯玥会直接找来。 在云若夕面前暴露身份是小,云若夕落在南柯玥的手上是大,权衡再三,贺风烨只能留下云若夕,帮她引开拓跋焱的人,回到南关城。 也不知道现在的云若夕,有没有和找她的暗影汇合…… 南柯玥看着眸光深沉的贺风烨,嗤笑了两下,“你说得对,当时母后和我都急着找你,你要是不回,后果可能真的很严重。” 贺风烨没有说话。 南柯玥继续道:“你擅自行动的事,让母后很不高兴,毕竟这个时候的你,应该在肃王身边,或者回到京城,搅弄池水。 而不是陪一个女人,在南疆的深山老林里挖草药……” 说到这里,南柯玥的笑意盈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的光,他亲爱的小浔儿身边,不应该有任何别的人。 男人也好,女人也罢,都不可以。 因为,他属于他的。 注意到南柯玥眼底深处冒出的猩红,和看着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贺风烨心里泛出一阵恶心。 他侧过头去,看向窗外,表情冷沉如寒霜,“你们想太多,我陪那女人去采药,只是想借她的蛇宠收集稀有药草。” 他顿了顿,“那是难得机会。” “是吗?”南柯玥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那你收集完,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那个女人,可是谢家谢堰的女儿。 有了她,我们甚至可以和谢堰谈条件……” “我没办法带她回来。”贺风烨冷漠打断他,“她为了抢灵草,得罪了拓跋焱,对方追杀她,我要是带上她,根本回不来。” “拓跋焱?”南柯玥前进的步子顿了一下,“他怎么会在南疆?” “这就要问你们的人,平时都在做什么了?”贺风烨冷笑道:“光顾着对付大宁,却不知西梁的少帝,已经在南疆腹地待了多时……” 南柯玥没说话。 拓跋焱的出现,的确让他心生警惕,转移了不少对云若夕的注意力,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拓跋焱的事,我会派人去查,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擅作主张,在这个节骨眼上去采药,的确会让母后起疑。” 南柯玥笑着继续朝贺风烨走去,“你知道的,母后这个人,疑心病很重,你这么些年潜伏在外,又常常是失踪状态……” 南柯玥还没说完,贺风烨便冷笑着打断:“我不是已经让你们在我的身体里中蛊吗?如今我的一切动向,都会被蛊虫追踪,毫无秘密可言,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浔儿,你放心,我对你一直都是很放心。”南柯玥仿佛安抚他般,轻柔了声调,“但你也知道,母后那个人很顽固。 你若是做了什么,不告诉她,她就始终不放心,我让你尽快回来,是为了让她安心,免得她真的想不通,对你出手……” 说到这里,南柯玥又继续朝前走了几步,直到太过靠近,让贺风烨下意识的侧身避开,南柯玥才突然出手,捏住了贺风烨的下颚。 “我的好弟弟,我知道你不惜你的命,但你总的惜惜风息阁里那两个人的命,不是吗?” 提到风息阁和那两个人,贺风烨下意识抬手推人的动作,就那么僵硬在了南柯玥和他的身体之间。 而南柯玥见此,则勾起红唇,越发得寸进尺的,将贺风烨抵在了窗边的墙上。 “小浔儿,你要知道,你的身份是母后花了大代价,才得到的,你若是不听话,她会直接让人替代你,到时候,贺家的那些人……” 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贺风烨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 他们身高相仿,南柯玥只稍侧脸,呼吸便都落在贺风烨的脖颈上。 痒痒的感觉,没有暧昧,只有无尽的耻辱和愤怒。 贺风烨很恶心。 他想直接扭断这个抵着他的男人的脖子。 但他忍住了。 看着贺风烨沉冷不动的面容,南柯玥开心的笑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贺风烨,在强压他的杀意,而这份忍耐,明显比小时候进步了太多。 “真可爱。” 想到幼时那双惶恐不安的眼睛,南柯玥低头,吻在了贺风烨的脖子上。 但在贺风烨瞳孔微缩,身体下意识发动攻击前,他却是提前一瞬,离开了他的身侧。 “就是反应太不讨人喜欢。” 南柯玥邪邪的笑着,金色小虫在他脖颈处飞旋,似乎只要贺风烨一个眼神,他就会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但他知道,贺风烨不会杀他。 事实上,的确如此。 贺风烨怒气攻心,但达到极致后,反而归于冷静。 他微微抬手,金蝉子便飞了回去,钻进了袖口。 第825章看穿 南柯玥看着他幽深寂冷的眸子,吃吃的笑了起来,“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他们两人会非常的好。” 贺风烨没有表情,只冷肃的抬手,擦拭自己刚才被毒蝎碰触过的脖子。 南柯玥看着他的动作,眼底划过一丝阴鸷,但唇角的笑容,却是更明显了一些。 “你要是现在不想回大宁那边,也可以,反正我的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位置,你想待多久,都待多久。” 说完这些暧昧不明的话,南柯玥便转身,走了出去。 贺风烨眸光死寂,看着窗外的绿色飞虫,关上了窗户。 …… 云若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又喝了一碗药。 拓跋焱接过去闻了一下,大致说出了里面都有哪些药。 这让云若夕颇为意外,“你懂医药?” 拓跋焱淡抬眸微挑,“怎么,我懂这些恨奇怪?” 云若夕没吭声,不是奇怪,是太让人不爽了。 穿越前,她的学识在医学界,不说顶级,那也是一流的,结果穿越后,一朝回到解放前,成了个医学上的初学新手。 若只是新手也就罢了,关键身边还老是出现像慕璟辰拓跋焱这种,明显不是认真学习医术,却比她在这方面厉害的人。 这是个人都会心里不平衡。 拓跋焱不清楚她这些小心思,只道:“我并不懂医术,只是对药物太过熟悉。” 对药物熟悉? 云若夕听到这里,才想起,拓跋焱说过,他是药人,身有药王血。 一个人从小就和药打交道的人,自然会很熟悉药的味道,只是,如同毒人难练般,药人炼制的过程,也没有那么好受。 “你小时候,是不是很辛苦?”云若夕发誓,这话完全是下意识问出来的,等她说出来,别说拓跋焱,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个紫眸自大男小时候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她问这个干吗。 拓跋焱愣怔片刻后,把她的表情收在眼底,他勾起薄唇,浅淡道:“还好,没死。” 还好? 没死? 药人的练成几率比毒人还低,若不是久经生死,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对死亡极为漠然。 云若夕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总觉得紫眸男人指不定就是小时候受了不少难以忍受的苦楚,才变成了现在这样扭曲的性格。 “其实我看药,也只是因为无聊,老太婆是不会毒死你的。”拓跋焱把药递了过去,“她要下毒早就下了。” “嗯。” 拓跋焱把话题转回去,云若夕自然不会去提什么小时候,默默结果药喝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没错喝完药,她都感觉肚子有些温暖。 她低头抚上肚子,虽然这个孩子的出现,出乎了她的设想,甚至不是她所期待的,但这是她和慕璟辰的孩子。 是她和自己所爱的人,孕育的第一个孩子。 她舍不得。 何况怀孕前三月,是胎儿最不稳定的时候,这个时候她经历了那么多,孩子没有死去,显然也证明这孩子本身的顽强。 孩子都这般努力了,作为母亲,她自然要拼尽全,将他带来到这个世上…… 云若夕低头看向肚子的时候,拓跋焱也在看她。 他从没在云若夕的眼里,或者说身上,看到这般温柔的一面。 自从他们相遇的第一面起,她对他就充满着戒备、警惕,和紧张,偶尔,还会流露出仇视和憎恶。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流露柔和。 当然,要除了睡觉的时候。 “打扰到你们小夫妻恩爱了?” 南枯肜的声音,嘶哑的传了过来。 云若夕和拓跋焱同时抬头,看向了南枯肜。 南枯肜拄着人头拐杖,慢悠悠的走过来,然后坐到了床头的位置,对云若夕道了声: “手。” 云若夕顿时明白了什么,坐去床头,乖乖的把手伸出去,让她把脉。 把了一下后,南枯肜很明显的皱起了眉头,“你这体质果然古怪。” 可不是,云若夕自己也会把脉,她昨晚和今晨都给自己把了一下,啥都没把出来,只肠胃有些虚弱,应该是前段时间没吃好的缘故。 “我本来以为给你用了银钱紫,你的脉搏就会显现出来,结果还是没有,看来,就只能用孕蛊来判断时间了。” 南枯肜说完,就对云若夕道:“躺下,把衣服掀开。” 哈? 云若夕愣了一下。 南枯肜看向她, 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云若夕,让云若夕忍不住咽了咽喉咙,“我要检查你的肚子。” “哦。” 说实在的,南枯肜的形象真的和和蔼可亲这四个字不沾边,她的皮肤偏黑,脸上褶子又多,再加上佝偻的身形。 如果需要人演那种邪恶的,给白雪公主苹果的巫婆,完全可以让南枯肜去演,都不用化妆的。 云若夕躺了下去,但躺下去之前,瞥了拓跋焱一眼,很明显,她并不想让拓跋焱看到她的肚子,但拓跋焱这个时候回避,明显会显得几步正常。 于是她只能认命,权当自己去医院做检查般,掀开了她的短衫,露出了雪白的小肚子。 云若夕的身材偏纤瘦,哪怕当初在京城吃好喝好,也只是回到了正常的比例,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 比如她的腰,就如柳条一般,纤细柔软,现在哪怕怀了孩子,也没什么变化。 拓跋焱看着她的肚子,很正常的问了一句:“她的肚子为什么没有变化。” 哪怕是男人,也是知道女人怀了孕后,肚子是会一天天变大的,但这个问题,却是让南枯肜犹疑的看了拓跋焱一眼。 因为她检查云若夕肚子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你之前生过孩子?” 如果云若夕之前生过孩子,拓跋焱不可能不知道女人怀孕的过程,也不会表现得像个新手一般。 云若夕和拓跋焱都凝滞了片刻,但拓跋焱的心理素质远胜云若夕,微微凝滞后,就恢复到一脸沉静让人看不穿的状态。 云若夕却还在打鼓。 我去!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 经验老道的医者,不仅能看出一个人生没生过孩子,甚至能看出对方有没有流过产。 南枯肜似乎想到了什么,白色的眉头一皱,顿时看向了拓跋焱,冷厉道:“你们不是夫妻?” 第826章绵里藏针 这句话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 云若夕正在想借口。 拓跋焱却已经一副坦然的样子,坦诚道:“没想到被长老你看出来了,没错,我和若夕的确不是夫妻。” 卧槽,你怎么就承认了? 能不能等她想好理由。 就在云若夕崩溃时,拓跋焱又极快的补了一句,“但我们彼此相爱,就算不是夫妻,从我们私奔的那一刻起,我们也是彼此的唯一。” 嗯? 私奔? 什么鬼? 云若夕已经凝滞了表情。 南枯肜身上的寒气却是收敛了一点,“私奔?什么意思?” 拓跋焱目光低垂,一副不愿回首却不得不回首的样子,“不瞒长老你,我和若夕自幼相识,真心相爱。 但双方家族是敌非友,我们的感情一直受到反对,她的家人更是用卑鄙的方法,强行把她嫁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甚至让她为对方生下了孩子,我筹谋多年,终于找到了机会带她离开,结果中途,却被家人发现。 我们一路深入南疆,就是为了逃避家人的追捕,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被他们找到了,在断崖之上,我和她携手跳下。 生不能同室,死至少同穴,结果没想到上天怜悯,让我们大难不死……” 说到最后,拓跋焱把目光看向云若夕,狭长的幽紫色的眸子,仿佛晕染了水光,泛出勾人的缱绻和深情。 云若夕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南枯肜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暗哑了声调:“生不同室,就死同穴,好一个死同穴,总有一日……”她也会能够安息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南枯肜突然顿住,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中原的这些臭规矩,真是害人不浅。“南枯肜用最快的速度,把她自己从拓跋焱所讲的故事感情里,拔了出来。 “处处嫌弃我们南疆愚昧,可照我我老婆子看,他们的这些规矩,还不如我们南疆的天选,至少可以给那些有情人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南枯肜所说的天选,云若夕听贺风烨说过,说是如果相爱的男女双方,父母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们可以去神坛请祭司占卜。 如果祭司占卜的结果是合,那么就代表上天同意他们在一起,如果是分,就意味着反对。 占卜的工具是龟甲,几率是五五开,比起中原父母的一言堂,的确算得上“开明”了。 只是南枯肜的话,却让云若夕意识到——“听长老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您还见过类似的,被家族破坏得情侣?” “嗯。”南枯肜很自然的伸手,把云若夕的衣衫拉下,重新盖住了肚子,“二十年多年前,有一对年轻的男女来南疆求药。 那女子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蛊毒,而下蛊的人,正是那男子的母亲。双方因家世相差太大,被父母强烈阻止。 尤其是男方的父母。 那男子的母亲不愿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平民女子,但又拗不过执着的儿子,便找到了南疆的商人,买了毒蛊。 那女子中蛊之后,没有明显反应,但盖不住男子细心,及时发现了不对带她就医,这才为她争取了半个月寻药时间。” “然后呢?”云若夕问,“他求到了解药吗?” “没有。”南枯肜摇了摇头,“他们来得不是时候,那个时候的巫神教已经不是过去的巫神教,掌教的极其排外的左派大长老毒蝎。” 说到毒蝎这两个字时,南枯肜的眼里,明显闪过一道极为狠毒的光,云若夕不用问就知道,这个人定然就是杀了南枯肜丈夫的人。 仇恨已经根治在她的骨血里,哪怕对方已经身死道消,仍旧不能磨灭。 “毒蝎那个老怪物,心狠手辣,别说那男子求的是巫神教的圣蛊,就是帮他随便看一下,他也绝对不愿意。 所以很快,那个女子就死了,那个男子抱着他爱人的尸首,在大雨里哭跪了三天,等到了极限,才晕了过去。 我把他救了回来,也顺便帮他把妻子埋在了后山,他知道了我和左派的过往,说他可以帮我报仇,我当时没信。 但事实证明,你们中原人的脑子的确好使,哪怕是毒蝎那个城府极深的老怪物,也上了他的当,死在了我的毒蛊手里……” 南枯肜没有详细的阐述,她是如何和那个男子合作,一起成功复仇的,但从时间跨度,一跨就是数年上来看,那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那最后呢?”云若夕问,“那个男子报完仇后,回到中原了吗?“ 南枯肜摇了摇头,“他死了,中了毒蝎的蝎毒,没人能活过三天,除非,有可化解世间万毒的圣心莲……” “圣心莲?”云若夕愣了一下。 南枯肜看向她,“你知道圣心莲?” 云若夕知道自己要说不知道,那必然是欲盖弥彰了,便实打实道:“我看了不少医书,听人说过圣心莲的事。” “圣心莲已经绝迹了。”南枯肜没有多问,只淡淡道,“本来就是世间罕见之物,哪怕突然消失,也不是什么怪事。 不过圣心莲是雪国皇族的圣物,世间第一朵圣心莲,便是在雪域被发现,后来的几多,也都在雪国被发现。 但就算是雪国,如今也是绝迹了,那个时候就算有时间,也不一定能……” 南枯肜说到这里,摆了摆手,似乎不想在说下去,云若夕看得出,这个老人当年,也一定是想过法子救治那个男子的。 只是没办法…… 云若夕没说话,她不会说药王谷现在,就有一朵圣心莲。 而南枯肜说完了故事,似乎并不想继续下去,淡定的回答了刚才的话题上。 “我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我的药起了作用,你现在的胎气已经稳定,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好好调理即可。“ 说着,她又看向拓跋焱,像和善的老人教育没有经验的愣头青般道:“虽然你也受了重伤,但总归是可以活动的。 她现在的胎气已经稳定下来,你可以适当的带她到里走走。 当然,别走出院子,这附近毒虫毒物的太多,要是不小心伤到了身子,我老婆子也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这话听着暖心,实际却是绵里藏针的警告。 第827章胎心 云若夕看了拓跋焱一眼,南枯肜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这番话,她应该是注意到了拓跋焱,昨天在暗中观察这里的情况。 “我自己的妻子我知道怎么照顾。”面对南枯肜的警告,拓跋焱显得十分淡定,也依旧如之前那边孤傲高冷。 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南枯肜,是否发现了他的动作。 南枯肜对拓跋焱那不可一世的姿态,很是不满,但想到他的用处,她还是没有在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就起身离开了。 等她一离开,云若夕就忍不住问拓跋焱道:“巫神教的圣蛊是什么?” 拓跋焱似乎早就知道她会问,高冷的勾了起了唇角,“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云若夕一下子噎住,她想说他们是合作者,可显然,合作者并不代表必须交换彼此知道的所有信息。 何况他们的合作,压根不需要她知道什么,她只需要乖乖的扮演妻子,给他血就可以,逃出去的事,全权由他想法子。 说到给血。 云若夕突然想起昨天的取血方式,实在不好受。 她刚说,以后给血能不能换个法子,拓跋焱就已经坐到了床边,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我不太舒服。” “哈?” 她还没反应过来,双唇便被吻住了。 她才喝过药,唇上还沾染着苦苦的药味,但他似乎并不介意,熟练的咬破她的粉唇,然后含住。 吮吸的触感带来的不是暧昧,而是痛楚,云若夕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抬手想推开对方,却被拓跋焱抓住了手。 “别动!” 又是这样一句不容抗拒的命令,通过他传音入密的内力发出,落在她的耳朵,像无形的禁锢,让她不得动弹。 云若夕心理格外不爽,但唇已经破了,现在推开他,她讨不到好不说,还得想法子重新再给血,吃亏的是她。 于是她只能忍了。 她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但拓跋焱却是紧紧的盯着她的脸,狭长的凤眸幽幽暗沉…… 这一次,似乎要比上一次久? 云若夕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她想,或许是拓跋焱昨日感受到了她毒血的作用,发现不仅毒不死他,还真的有压制万蠱蛇王毒的作用,便想多吸一点。 又或者是她现在没吃饭,没有饭菜味,洁癖大爷要在没有异味的时候,一次性吸够。 但就算是这样,这吸的时间是不是太久了点? 还有这动作,怎么不断的咬她的下唇,她唇部的血都要被他吸干了好吗? 喂喂喂—— 云若夕睁开眼,然后便落入一双深沉的幽紫色。 云若夕心头一跳,再也不顾其他,猛的推人。可她的挣扎,却让拓跋焱越发扣紧了她的脑袋,吻得更加用力。 云若夕惊极怒极,手不够,就把脚加上,可非但没有推开拓跋焱,反而让他顺势推到她,将她压到了身下。 可就在两人倒下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王相公,长老让我给你送疗伤的药。” “……” 突然的打断,让拓跋焱回过神,更是让云若夕得到了解脱。 云若夕抬手就要去打拓跋焱巴掌,却被对方极快的握住了手。 “你。” 她还没来得及骂人,拓跋焱就再次靠近,然后伸出舌头,舔过她的下唇。 “!!!” 云若夕整个像被雷劈了一般,睁大了眼睛。 拓跋焱却一副施施然的表情,指了指自己染血的红唇,勾笑道:“不能浪费。”刚才她的小小伤口又溢出了血来,实在可惜。 尼玛! 云若夕心里一大堆想骂人的话,但拓跋焱没给她机会,直接起身出去了。 云若夕想打人,可打开门后,依唛进来了,云若夕只能偃旗息鼓。 没事,就当被狗啃了…… 云若夕本来打算等依唛走了,就找拓跋焱算账,可没想到拓跋焱喝完药后,开口就是一句:“孕妇不能太激动。” 他看向她的肚子,“否则会动了胎气。” 你大爷! 云若夕抬手捂住下唇,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拓跋焱勾唇道,“你不会以为我多吸了一下,就是看上了你吧。”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回应,拓跋焱便冷厉的声音,“放心,我对别人碰过的女人,不感兴趣。” 这话虽然带着一定的直男癌羞辱,但云若夕听后,却是真的放心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倒下去,转过身,安神。 但拓跋焱却是看着她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冷凝了眸光。 …… 南枯肜给云若夕开的药,每天要喝两次。 云若夕第二天喝药的时候,南枯肜又来了。 这一次,南枯肜依旧掀开云若夕的肚子,做了检查。 不过这一次,她把耳朵靠近,听了肚子的声音。 云若夕也是医生,自然猜到对方是在听胎心。 在现代,听胎心是要靠听诊器的,但在这个世界,他们这些会武功的人,听力本就比常人出色,想来用耳朵,也能听到。 “心率如何?”云若夕看南枯肜抬头,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南枯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率?” 云若夕顿住,抱歉,她又下意识冒专业术语了。 南枯肜没太在意云若夕的话,只道:“跳动的速度很正常。” 说着,她看向拓跋焱,“你来听听。” “……”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云若夕觉得,扮演假夫妻就已经很尴尬了,现在多一个孩子,搞那么多一家三口幸福的剧情,就更尴尬了。 好在她尴尬,某个影帝附身的人,却是并不怎么在意,一瞬怔愣后变速度回神,然后溢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喜悦之情,走了过来来。 云若夕心里极其不愿,但当着南枯肜的面,也只能表情平静的让拓跋焱,把他的耳朵贴到她的肚子上。 滴滴滴…… 微弱的心跳声,隔着子宫,传入拓跋焱的耳中,温柔的宣告着,一个新的小小的生命,就在他耳下的暖软中存在。 拓跋焱原本只是想打个过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触及她小腹的柔软时,他却没有立刻把头抬起。 第828章逢场作戏 他并不喜欢孩子,甚至有些讨厌孩子,因为只要看到幼童,他就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所以多年以来,他都没有考虑过让他的女人怀孕,他的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孩子。 结果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这般靠近一个孩子,且这个孩子,都还不能算作孩子。 拓跋焱有些奇怪,他为什么没有厌恶? 算了,这并不重要。 他抬起头来,看向云若夕,温柔一笑,他并不知道一个深爱妻子的丈夫,在自己妻子的肚子上听到孩子的声音后会说什么。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柔笑。 一场逢场做戏罢了,只要不被人看穿就好,需不着太过用心。 云若夕显然也不在意拓跋焱是不是真的去听了孩子的声音,见拓跋焱起身,她很自然的起身,让衣衫自然的重新盖住肚子。 不过拓跋焱毕竟是对她笑了,当着南枯肜的面,她要是不做点什么,明显有问题,只是对着拓跋焱,她实在笑不出来。 于是她只能在坐起身后捂着肚子,垂首低低的道了声:“凉。”以害羞撒娇的方式,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表情。 说实话,云若夕演技还是可以的,至少南枯肜没有怀疑,而拓跋焱,更是微微一怔。 那浅浅柔柔的声音,那似撒娇似害羞的垂眸低眉,化作一朵三月桃花,轻轻飘落在古井无波般的水面上,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浅淡涟漪…… “咳咳咳……”南枯肜看着面前的两人,咳嗽了两声,将拓跋焱走掉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今天就这样吧。”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 南枯肜一走,云若夕立刻浑身放松,躺了下去。 拓跋焱回眸看向云若夕,微微凝眸,“你在紧张什么?” 云若夕看了拓跋焱一眼,“自然是紧张我们的演技被看穿。” 她是从头到脚,都不想和他待一块,这种情绪太浓烈,她对自己的演技不够自信。 云若夕转过头闭眼休息。 拓跋焱却是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 南边的密林里,几个暗影在一处地方休息。 影魅派出的暗影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和影七汇合。 影七的伤势已经有好转,但脑子还是有些昏沉,显然,她接受的不止身体上的审讯,还有些特殊手段。 “对方也是精神意识方面审讯的高手。” 暗影们得出这个结论后,更不敢轻易行动,只安静的等影七醒来。 而暗影们寻找云若夕的时候,拓跋焱的人显然也一直在寻找他。 只是巫神教右派能在这几十年间,成功躲避左派的赶尽杀绝,必然也是有些隐匿手段的。 他们所在根据地外的峡谷山地,处处都有陷阱和人为的毒瘴,尤其是毒瘴,基本断了大部分的蛊虫追踪法子。 拓跋焱明显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他的逃脱法子,完全没想着要靠救援。 “拜月教的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巫神教右派的人,去参加蛊会。” “蛊会?”云若夕没问拓跋焱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 这几天,拓跋焱时不时的就会牵着她在院子里散步,表面上似乎在关心她的身体对她嘘寒问暖,实则是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探听消息。 她已经被他取了好几次血,虽然每次都不多,但已足够压制他体内的万蠱蛇王毒,让他能够顺利的使用内力。 而有了内力,能听到的动静和消息就更多了。 “就是南疆各大教派举行的集会,类似你们中原武林喜欢举办的武林大会,只不过你们中原人的武林大会是比武,他们机会是比拼自己练的蛊。” 拓跋焱跟云若夕简单解释道,“这种机会,差不多是五年举办一次。” “五年一次?”云若夕微微皱眉,“你来南疆,该不会就是冲着这比蛊大会来的吧?” 拓跋焱并没有隐瞒,勾唇道:“是又如何,这跟你有关系吗?“ 没错,这跟她没关系。 云若夕很识趣的没有再问,只道:“如果是比蛊,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会被提前取血?” 毕竟南枯肜留下他们,就是为了炼制厉害的蛊。 拓跋焱点了点头。 云若夕忍不住凝了声音:“那你?” 拓跋焱顿下步子,看向了她,“你这是在担心我?” 云若夕愣了一下,她问出这话,的确是在关心他,可她的关心,并不是关心他本身,而只是因为两人在一条船上。 “我不是在担心你你,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云若夕实诚道,“你要是出事,我还怎么逃出去?” 拓跋焱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你放心,就算她发现了我是药王血,也不会失望的杀了我。” 这世间的规律,往往是破坏比创造容易,放在医毒之术上也同样适用,毒物来的容易,解毒的东西却往往稀有。 药王血就好比简易版的圣心莲,就算没有圣心莲那般夸张,解不了世界万毒,但也也是极其宝贵的解毒物了。 没人不想要的…… “巫神教本就注重解蛊的研究,她知道我是药王血,只会更宝贵我,不过被他知道了我是药王血,我们想要逃出去,可能会更难。” 云若夕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南枯肜要是知道他是药王血,铁定会想法子把他永远困在这里,只是看他的表情……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一些特殊手段控制住。”云若夕忍不住问了出来。 拓跋焱勾了勾唇角,带出一丝常年高居上位者的轻嘲,“控制我?她可以试试。” 拓跋焱的自信,莫名的安慰了云若夕,虽然她不知道拓跋焱到底有什么打算,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他肯定有设么么办法。 拓跋焱是个深不可测又极其厉害的敌人,所以,她与其担心他们怎么逃出去,不如好好想想逃出去后,她该怎么摆脱他。 “那她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找我们取血?”云若夕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拓跋焱看了看远处南枯肜的住所,“后天或者大后天。” 说完,他就牵着云若夕走了回去。 第829章起了疑心 云若夕的散步一般不会持续多久,回去后,她就会在床上做一些简单瑜伽。 这是云若夕曾经无聊的时候,瞥见过的有关孕妇瑜伽宣传单上的动作。 虽然南枯肜已经跟她说过,她的孩子无恙,但她前三个多月实在太作,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受到了不少的压力。 作为母亲,她想要尽可能的去补偿,哪怕这样做的效果,其实微乎其微,但总要努力不是? “宝宝你放心,娘亲一定会保护你的。”碍于拓跋焱在,云若夕没法把这样的话说出来,只能心理默念。 拓跋焱坐在对面,一边支着脑袋,一边看向床上的她,突然问道:“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你这是什么招式。” “……” “药王谷的?还是影楼的?” 云若夕没理会他。 拓跋焱又继续道:“不过不管是什么招式,我都建议你还是别练为妙,若只是想弥补孩子,可以打坐练气,用内力去滋养你的孩子。” 内力? 云若夕把脚放下,看向他,“你是说,内力是可以滋养孩子的?” 拓跋焱端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口,“你是不会武功吗?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云若夕噎了一下,实诚道:“我是初学者,不知道很正常。” “初学者?”拓跋焱放下青瓷杯子,看向她,“你看上去差不多快三十了吧,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学武” 哈!???? 这么大年纪? 卧槽,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云若夕都想直接飞腿过去了。 “你才三十呢!”云若夕忍不住嚎出了声,“姑奶奶我今年才二十!!!” 嚎完,她才意识到,她居然又被拓跋焱给弄情绪激动了。 不行不行,孕妇不能激动。 第一次怀孕的云若夕,当即按照理论知识深呼吸,默念道:不与混蛋生气,不与混蛋生气…… 拓跋焱瞧着她那副想炸毛又不能炸毛的样子,忍不住的好笑,“女人果然都是这般,一提年龄就翻脸。” 云若夕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女人都这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不成我说你长得像五十岁的老大爷,你会开心?” 拓跋焱勾了勾唇,“看着我的脸,你说得出来吗?“ “你!”云若夕瞪向他,别说,对着这样一张惑人心神的脸,她还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词汇来。 故而“你”完之后,她只能噘嘴低骂了一句:“自恋狂。” “自恋?狂?”拓跋焱神情无畏,“我有自恋和狂的资本,再者,一个人若连自己都不喜欢,那他该有多可悲。” 云若夕微微讶异,和拓跋焱互相看不顺眼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她赞同了他的话。 拓跋焱神色悠然道:“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若只是想保胎,就别再做这些多余的事了,打你的坐练你的内功心法。” “那你呢?”云若夕有些好奇,“你不是也要恢复自己的身体吗?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见你打坐过。” 因为他都是晚上打坐调息的,谁让某个死女人,睡觉老不安生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拓跋焱冷冷的看了云若夕一眼,云若夕顿时心有灵犀的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她意识到,她的孩子之所以没有出事,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勤加练习素女心经的缘故。 这有内力就是不一样,虽然暂时不能像慕璟辰他们那般出神入化,但至少可以强身健体。 云若夕盘膝入定,开始运转心法。 拓跋焱看着她,幽紫色的眸光,染上幽沉的深意。 好好的保住这个孩子吧,云若夕。 这样,他才会有更多的筹码。 拓跋焱抬眸看向窗外,幽深的眸子,突然流露一丝笑意。 夏日的蝉鸣果然扰人清净,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在这毒瘴深谷里活下来的。 …… 京城,谢府。 影九穿着谢堰的石青色单衣,站在书房里。 书房外,是前来拜见谢堰的谢珩。 等到谢珩汇报完毕后,影九才按照谢仁的提醒,冷淡回应:“南域之事,既然有慕元吉出马,你就只需派人盯着就好。 至于朝廷里的人员变动,你是丞相,这一切自当由你自己决定安排,不用事事都向我汇报。” “是,父亲。” “你也知道,若夕现在和那姓慕的小子,在南疆失去了下落,我无心再过问京城的事,朝廷也好,谢家也好,都交给你了。” 门外的谢珩神色柔和,“父亲,可需要孩儿派人前去南疆寻找若夕?” “不用。” 影九心里虽然十分想要谢家出点力,但让谢珩派人去参和,指不定会暴露主子影楼楼主的身份。 “你只需要把京城和家里的事顾好即可。” “是。”谢珩坐在轮椅上,微微点头。 “没有别的事,你就去吧。”影九看了谢仁一眼,继续同声传译道,“你身体不好,不必事事亲来。” “孝顺父母,晨昏定省是最基本的事,孩儿已经因为身体原因,做得不好了,还请父亲不要推拒孩儿的一片孝心。” “你有这个心就好。”影九说完,心里忍不住的怪异,她从小到大,扮演过无数的人,也算是间谍中的老油条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扮演谢堰,明明有谢堰自己人帮助,她却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尤其是面对谢珩的时候。 影九不明白,像谢珩这样温文尔雅,君子谦谦的人,为什么会给她一种紧张的感觉。 难道,这是就是夫人说的,在好人面前做坏事会心虚的表现? 影九没有多想。 可等到谢珩离开,她却听到谢仁叹了口气,表示:“九姑娘,公子应当已经知道爷不在府中了。” “哈?” 影九非常震惊,也非常受打击,她的易容术可是极好的,再说了,她说什么做什么,可都是按照谢仁的交代去执行的。 “我不是扮演得很好吗?除了你,谁都不知道我不是谢堰,他,他都没见过几次,是怎么看出来的?” “公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我并不清楚。”谢仁淡道,“但他很听爷的话,若是爷让他别来,他是不会再来的。 这连着两三天,都来汇报……应当是起了疑心,在试探。” 第830章世间绝配 “是吗?”影九没谢仁那般敏感,摆了摆手道:“我觉得应该是大管家你想多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大宁没出什么事,谢公子当然没必要来找谢家主。 现在南域沦陷,边关蛮子虎视眈眈,大宁又在为储君之位争来争去,朝廷内外都乱成一锅粥。 谢公子毕竟年轻,不如谢家主老成,来问问谢家主怎么办,也在情理之中。” 谢仁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姑娘并不明白,公子是怎样一个人。“ 谢堰会选一个病秧子来做继承人,可不是真的觉得病秧子好操控。 只是这样的事,他没必要和影九解释。 谢仁这几日也看出来了,影楼的暗影十三卫,并不是个个都严谨律己,沉稳老练。 至少这个影九姑娘,就刷新了他对影楼暗影的过往看法——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不然就是对着空气说话…… 要不是双方是特殊合作关系,他都想骂人了——姑奶奶你吃喝玩乐、疯疯癫癫都没关系,但关键别顶着他家爷的脸做这些,行吗? 天知道他看到自家爷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看话本子,让他有多惊悚,当天晚上回去就做了自家爷被人鬼上身的噩梦。 谢仁心中叹了口气,按下想说道影九的念头,扯回了正事,“其实这件事,本也没想瞒过公子。 他看出来也无妨,关键别让有些人看出来就好。” “放心。”影九比划出一个云若夕教她的ok手势,信誓旦旦道:“论复制粘贴,我是最专业的。” “复制粘贴?”谢仁不解。 影九嘻嘻笑道:“是夫人教我的,她说那是易容术的最高境界,而我已经快要达到了。” “……” 既是若夕小姐说的,谢仁很顺利的接受了,“九姑娘,公子已经离开,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下去了。“ “嗯嗯,大管家慢走。”影九挥了挥手。 谢仁默默忽略那张由自家爷的脸所绽出来的灿烂笑容,默默去了。 而等到谢仁一走,书房的角落,才出现一道清瘦的身影。 “影魍大人!”影九一看,立马眉开眼笑的冲了过去。 结果临到靠近,她却发现来的人不是影魍,而是影一,顿时有些失望,嘟哝道:“怎么是你啊,影魍大人呢?” 影一看着她那副“巨大失落”脸,忍不住摇了摇头,“你这什么态度,我还来不得了?” 影九默不吭声,但整张脸上都写着:没错,你来不得,除了影魍大人,她谁也不想见。 影一忍不住抬手弹了下她的额头,“小九,我劝你还是收了你的那些小心思,影魍大人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 他除了修炼暗影功外,还练了寒玉心法,此生断情,性冷如冰,平时除了执行任务和发号施令,他几乎不会说话。 这样沉默不语冷得跟块冰的人,不适合话唠的你。” “谁说不适合了!”影九横眉,两手叉腰道,“影魍大热性子冷漠,我性子热情似火,不刚好相配? 夫人说了,这叫冰火两重天,我们是注定的有缘人。” 冰火两重天? 什么鬼? 影一脸上变化莫测,夫人这短短时间,都教了影九这个小丫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行了,不跟你扯这些,我今日来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收到了影魅大人的消息,主子和夫人在南疆都遭遇了极大的麻烦。 主子昏迷不醒,夫人失去下落,影魅大人让我立刻前去南疆主持大局,寻找夫人,京城这边就交给……” 影魑还没说完,影九就要跳了你起来,“你说什么?主子昏迷不醒,夫人失去下落?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是失踪吗?“ 影九扮演谢堰之后,许多消息都是从谢仁那里收到,毕竟暗影们还有别的事做,不能一直跟她传递消息。 反正他们现在因为夫人,和谢堰他们绑在一起,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谢仁有消息都会告诉她,她就不浪费影楼的资源的。 结果没想到,她得到的消息和影一的差这么多。 “我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主子的某个计谋呢。”影九抓狂道,“我以为这是主子烦了大宁这些嘈心事,准备以这个理由带夫人私奔了呢……” 结果没想到,主子和夫人是真的出事了。 “你也别急,主子现在在安全的地方,一切都还算在长老们的控制范围内。只是如今谢堰不在,谢家的人不能有任何异动,寻找夫人的事,只能靠我们自己。” 影一说到这里,神色也不免笼上了一层阴霾。 “主子出事,长老们不会坐视不理,影魍大人昨日已经返回影楼,和长老们商量救治主子的办法,我今日来找你后,也要出发前去南疆。 我走之后,京城除了保护两个小主子的影十三他们,几乎没剩几个暗影,你一个人在谢府,要多家小心。“ 听到主子和夫人出事,影九不复刚才的轻松,甚至连影魍大人离开了京城,也来不及难受。 “我知道,谢家这般没什么大问题,万事还有谢仁这个大管家顶着,至于京城,除了我们,还有紫萝衣他们,应该没事的,你去吧,不用担心我。“ “你要是有影七那般沉静懂事,我也不会多操这份心。”影一叹了口气,他们暗影十三卫的顺序,是按照当时最后考验的成绩来排名的。 他成绩最好,排在了第一,对待其他暗影卫,就难免就有一种做大哥带着一群弟弟妹妹的感觉。 像影五这样没长大的孩子,以及影九这样的小丫头,他自然会额外多一分关心。 影九也是知道这点得,故而很感激的看了影一一眼,“大哥,你也要小心,不过影八也去了南疆,会有人帮你。” 提及影八,影一神色微黯,却是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算了,还是下次再告诉她吧。 他们的老八,已经没了…… 影一眨眼离开,影九当即回到床上就开始打坐。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毛丫头,不懂事,要不是缩骨功和易容术太过精湛,绝对不可能成为暗影十三卫。 但事实上,她能成为暗影卫,绝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易容术。 第831章你很奇怪 主子昏迷,夫人失踪,暗影大部分力量开始南调,这绝对是影九在影楼的这些年经历的最严重的事。 她不是傻的,看不出影楼现在应对的,可能前从未有过的危机,所以她不再偷懒,而是开始温习影楼的暗影功。 “小九,你不能再再贪玩任性,你要好好练功,这样才能帮到主子和夫人……” 影九在房里练功。 离开思园的谢珩,则是回到了自己的书房里,准备处理递上来的政务。 谢思灵站在书房外的紫藤花走廊旁,看着书房,静雅的目光中,流露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阿木给谢珩送茶的时候,在庭院里看见了,不由打了声招呼:“大……二小姐。” 虽然阿木并不是特别认可云若夕,但家主的命令不可违背,自家大人也承认了云若夕是谢家的大小姐。 他一个下人,不能乱了规矩。 “二小姐您是来看大人的吗?”阿木问。 “嗯。”谢思灵微微应声。 阿木不由走到她的面前,“大人在处理公务,可能要一个多时辰,二小姐若是有要紧的事,阿木可以帮您现在传达。” “没什么要紧的事。”谢思灵娴静道:“你照顾好兄长就好。” 说完,便转身走了。 阿木看着谢思灵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自家大人是在七岁的时候,被家主签回来的。 那个时候他,还在乡下漏风的土地庙里跟着兄长当乞丐,并不知道大小姐谢思灵,和被家主带回家的大人之间,关系到底如何。 但在被大人救下来到谢家的日子里,他还是听谢府的下人们,说了不少两人的往事。 说是那个时候的家主,对大小姐谢思灵并不怎么在意,虽然对大小姐需要的东西都会加倍给,但最重要的独属于父亲的关怀,却一次都没有。 相反的,家主对带回来的大人,却是格外的重视,每天除了政务,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教导大人,以及帮大人治病的事上。 大家都说,大人可能根本不是家主堂兄的儿子,而是家主自己的私生子。家主只是不想担上不守族规的罪名,才说是堂兄的私生子。 可这样的说法,压根站不住脚。 因为那个时候的谢家,基本上,已经成为了家主一个人的一言堂,家主压根犯不着担罪名这种事而不认自己的孩子。 不久前,家主不就大张旗鼓的认下了云若夕? 不过那个时候,大家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解释家主的做法,类似私生子的流言,便越来越多。 直到现在,都依稀还有。 那个时候阿木就开始观察大小姐,想知道大小姐是不是会因此讨厌自家大人,结果发现,大小姐真的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大家闺秀。 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就算大家都觉得家主偏心,觉得大人的存在抢走了她的父爱,她对大人也丝毫不排挤。 且不仅不排挤,还始终有对大人,有着对兄长般的尊敬。 只是…… 真正的兄妹之间,应该不只有尊敬才对。 阿木回想小时候自己和兄长的相处,总觉得大小姐和大人之间的相处,有些疏远。 比起兄妹,他们更像是两个没有什么关系的“互相认识的人”。 之所以彼此尊敬关心,只是出于礼仪和自身教养,跟感情没啥关系。 阿木叹了口气,转身往书房里走。 这种涉及到感情的问题,他还是少想微妙,毕竟像他这样不聪明的人,想也想不明白,跟在大人身边伺候就好。 只是大小姐来了的事,阿木还是告诉了谢珩。 谢珩听后,批示的墨笔缓缓一顿,他抬起头来,问道:“她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阿木摇了摇头,“阿木粗心,出去的时候没注意二小姐是否站在那里,回来的时候才看见的。” 谢珩收回目光,平静的蘸了蘸墨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哦。”阿木乖乖的去门口坐着打瞌睡了。 而这时,附近的暗卫才传音入密道:“回大人,大小姐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因为看大人批得认真,便没有说。” 谢珩目光沉静,扯过一张白纸,写下一句话,“所为何事?” “属下不知。” 大小姐谢思灵的性情,很像年轻时候的谢堰,话不多,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他们这些暗卫,看不懂。 但显然,谢珩能够看懂,他在纸上写道:“去查看贺氏的动静。” “是。”暗卫去了。 谢思灵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他,八成是贺海瑶那边有了什么状况。 谢珩重新处理公务,然而在看到下个折子时,他却再度顿住了执笔的手。 这是一封例常的报告,有关慕世子夫妇失踪之事。 写报告的人,是皇帝专门派去寻找慕世子夫妇以及贺家二公子的人。 对方表示,他们已经暗中派了不少人潜入南域,试图找到慕世子夫妇和贺二公子,但除了知道他们和肃王一起失踪外,他们别无所获。 唯一看上去好一点的消息,是南域沦陷后,将军府的人因为和南诏有合作关系,所以南域和南诏没有封锁。 他们可以进入南疆地区,寻找慕世子夫妇和贺二公子。 “大人,家主会不会亲自前去寻找大小姐了?”另一个暗卫见谢珩盯着这份报告发呆,不由问出了声。 谢珩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写道:“他在他们去南疆前就不在谢府了。” “那……” “无碍。”谢珩写道:“不用在意。” “是……” 谢珩略微思索后,开始在折子的后方写建议,告诉找人的人,应该怎么找。 写完之后,他提前叫阿木,把这折子送了出去,而此时的云若夕,已经将心法运行了一个完整的大周天。 白月轩给的素女心经,的确很适合云若夕,不过只打坐了一会,她就感觉整个人耳清目明,比早晨散步还要有精神。 云若夕练功的时候,拓跋焱就那么坐在对面,略微倦懒的支着脑袋,看着她。 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她,还是只是摆个这样好丈夫的造型想事情,反正云若夕已经习惯,变没有怎么在意。 只是当天晚上的时候,拓跋焱说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说:“你很奇怪。” 第832章你也很奇怪 云若夕听了一愣,然后便回了一句:“你觉得你很正常?” 素来不可一世的拓跋焱,难得没有在意她言语里的讥讽,反而神色平静道:“我调查过你。” “嗯?” “去年六月前的你和去年六月后的你,几乎是两个人。” “!!!” 云若夕瞬间僵硬了身体。 她很想让自己表现正常,但她不是拓跋焱,没办法完美的控制自己每一丝的情绪。 更何况拓跋焱不是一般人,他既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定然是发现了什么。 不过云若夕一点也不虚,她的来历可是魔幻版的穿越,这个世界又没有神魔妖仙什么的,谁也不会想到她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当然,除看了什么神奇天外来客书籍的慕璟辰除外。 “是不一样。”云若夕镇定心神,淡回道:“你既然调查过我,当知道我因为意外失去了记忆,这没了过去的记忆,自然和之前不一样。” “我所说的不一样,可不是没了记忆的那种不一样。“拓跋焱站起身,走到床边,“你很清楚,我说的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 云若夕看他走到床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跟你有关系吗?” 云若夕觉得,直接否认的话不仅愚蠢,反而可能会多说多错,于是她干错拒绝回答,让拓跋焱自己去想。 这的确是个好方法,不过在拓跋焱面前不适用,他单膝上榻,直接俯身逼近了云若夕,勾唇道:“你,并不是真正的云若夕。” “哈?” “虽然我暂时还不清楚,你是如何做到的,或者说慕璟辰是怎么做到的,但你和云晴月,绝对是两个人。” 云若夕微微凝眸。 “被说中了?”他逼近她。 云若夕后背抵在墙上。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那逼近的幽深目光,她却突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拓跋焱见云若夕笑了,蓦然一怔。 他想到了她被他说中后会有的所有反应,怔愣,紧张,或者担心,唯独没有这种好似看笑话般的灿笑。 “你笑什么?”拓跋焱下意识伸手便扼住了她的喉咙,因为云若夕的笑容明显是在笑他,笑他的猜测和认真。 难不成,他说错了? 可这不可能…… 云若夕被扼住喉咙后,也没停下笑,只是意识到了拓跋焱的怒火,抬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用口型道:“先放开。” 拓跋焱眸光冷凝,放开了她。 他掐的力度并不是很大,云若夕虚咳了几下后就恢复了正常,“那关于我的身份,你就别瞎猜了。” 你一辈子都猜不到的……云若夕在脑子里补了这么一句,就暗笑着倒了下去。 在她倒下去的时候,拓跋焱冷漠道:“你这否认的方式有些特别。” 他认为她笑,是在否认他陈述的事实? 天知道她笑,只是因为觉得他可笑——她是云晴月如何,不是又如何,有关系吗? 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思考的必要。 “随你怎么想。”云若夕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我困了,我要睡觉。”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躺下,看她两手摸着肚子,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她应该是在和孩子说话。 宁肯和一个还不成型的东西说话,也拒绝和他交流,这便是云若夕这段时间跟他和谐相处的基本模式。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的肚子,突然生出一种冲动,他想杀了这个孩子…… 只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压下去了。 他是很讨厌云若夕和她的孩子没错,但他们还有价值。 拓跋焱安静躺下,睡在云若夕身边。 这世间很少有他想不通的事,但没想到到了云若夕这里,却不断的出现。 他觉得他已经看破了云若夕,可越是相处越是摩擦,他越意识到,他对她,其实还远不够了解。 他突然很想仔仔细细的了解她的过去,看她都经历了什么…… 想着想着,拓跋焱居然睡了过去。 当他敏感的察觉到什么,睁开眼的时候,云若夕正睡在了他旁边身边,抱着他的左手,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处,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拓跋焱眸光颤动,震惊异常,自他有自我意识一来,他就从没在一个人的身边睡着过。 他的警觉性很高的,可今夜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一个姿势不舒服后,下意识的想换一个姿势,根本不会察觉到她靠近。 如果她想杀他…… 拓跋焱的心中陡然拧紧,下意识想起母亲高月太后,站在鎏金的大殿中央,背对着他说出的那一番话—— “焱儿,记住,当你发现有任何人,会威胁你的性命,你都要毫不犹豫的铲除!” 拓跋焱眸光冰冷。 之前云若夕能对他性命产生威胁,是因为他一时玩性,对她选择了纵容,但现在,她居然突破了他的下意识防御。 这个女人不能留…… 他的理智让他抬起了右手。 可就在他准备戳向她的额心时,云若夕似乎感觉到他动了,忍不住抱紧了他的手臂,乖巧的蹭了蹭…… 他并拢的食指和中指,就那么停在了她的额心处,没有再前进。 “好香……” 云若夕这个时候,突然呢喃了一声。 拓跋焱的垂首看向云若夕,停在她额心处的手,缓缓的收了回去。 他生有异香,且香气浓郁,可蔓延整个宫室,闻者皆会迷幻神智。 高月太后为了压制这股异香,想了不少法子,最后,她选择了将他炼制成药人。 后来拓跋焱才知道,其实就算他没有异香,母后也会炼制他的身体,身有异香,只是她用来得到父王支持的理由。 他身上的异香,完全可以通过内力来控制,现在的他,只是因为中了毒,才没怎么控制,让异香散发出来。 拓跋焱本以为云若夕天生毒血,不会被他的异香影响,她白天看上去也很正常,结果没想到,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看到小女人沉沉的样子,他大概明白为什么之前几个晚上,她都不怎么安神,在他喊她的时候,也没有立刻醒来了。 他本以为是孕妇贪睡,睡得沉,却不曾想是因为他的异香…… 第833章 异香染梦 “幽昙……”云若夕抱着拓跋焱的手臂,轻声梦呓,“好香……” 幽昙? 千叶幽昙? 拓跋焱狭长的凤眸微微凝结,幽紫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越发深邃浓郁,但深处却染上了一丝难言的愉悦。 他身上的香味,的确和千叶幽昙十分相近。 他微微转身,用右手抬起她的下颚,“你还要抱着我多久?” 云若夕没有回应。 白天的时候,她与拓跋焱始终保持着安全距离,再加上夏天窗户大开,山里的风又大,拓跋焱的异香,便会变得稀薄。 然而今晚,拓跋焱没有打坐,而是选择和她一起躺下,云若夕靠他很近,异香闻得太多,自然会陷入极深的梦境。 在梦里,她回到了当初和慕璟辰新婚燕尔的时候,她抱着慕璟辰的手臂站在晨曦阁的小花园里,和他一起目睹千叶幽昙的盛开。 当那纯白色的花骨朵在月下,乍然盛开,整个花园,甚至一方天地,都氤氲着那惑人的异香,令人如痴如醉。 慕璟辰转过身来,低头看她,潋滟的眸光,仿佛能掐出水来,看得她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阿辰…… 她心里呢喃他的名字,然后就被他搂住了腰身。 慕璟辰在她的额头,落下了一个轻轻浅浅的吻。 她含羞低头,似乎想要避开,他却抬起她的下巴,用含笑的薄唇吻向她的眉梢,眼角,翘鼻,脸颊。 最后,落在她的红唇之上。 最开始,他落在她的唇上,还算温柔,轻轻浅浅的试探,温柔的描摹她的唇形。 她有些吃不消了,想喊出他的名字,让他别那么迫切。 可红唇被堵,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难受…… 别…… 就在她皱眉难受之时,他放开了她。 她得到了踹息的时间,却不知道对方的暂时放开,只是为了转移阵地。 “痒……” 耳朵痒…… 别碰那里…… 云若夕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云若夕觉得自己的头很晕,还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疼,甚至脖子和胸口也有难受。 嘴巴难受,八成是因为伤口,脖子难受,可能是睡姿不对,胸? 云若夕也没多想,琢磨着大概是孕期反应。 依唛端着水进来时,看到床上晕乎乎的云若夕,一时僵住了身子,视线从她的红唇,扫到她的脖颈上,然后微黑的小脸便开始发红。 “怎么了?”云若夕看着依唛,觉得有些奇怪,这小姑娘,平时不是只有见到那只人形紫狐狸时才会红脸吗? 怎么对着她也红脸了? 难不成这红脸红着,还会变成习惯? 云若夕没多想,只问道:“他人呢?” 依唛回过神来,低下头,“王相公他,被长老请去了。” 被南枯肜请去了? 怎么这么快? 云若夕微微蹙眉。 依唛看见了,还以为她在担心自己的丈夫,不由道:“你这般担心,是信不过我们长老吗?“ “嗯?”云若夕回过神,看向依唛。 依唛有些不高兴,云若夕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南枯长老会害死她的丈夫吗? “你放心,我们长老向来说到做到,只要王相公配合我们研究最强的毒蛊,到时候,我们自然会放你们离开的。” 依唛提及拓跋焱的时候,明显带了丝不一样的情绪。 云若夕情商是在线的,她能看出依唛可能对拓跋焱动了心,只是这世间,有些人,不能见,见一次,负一生。 拓跋焱这种残忍变、态,又孤高冷血的人,怎么可能懂爱,就算他会爱,也不会是依唛这样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当然,更不可能是她。 云若夕本想着依唛要是想不通,她可以开导开导,但人家压根没这样意思,完全是要把暗恋(所说她都看出来了)进行到底的架势。 她和依唛也不是特别熟,也就不去瞎掺和了。 更何况这个时候的她,最大的注意力,应该是如何在南枯肜这里逃走,然后在拓跋焱那里保命,至于别的事,都不会上心。 依唛似乎也不想多说,默默的去把水放下了。 云若夕安静的走过去洗脸,心里却想着南枯肜为什么会这么急的把拓跋焱叫过去。 难不成是觉得拓跋焱这段时间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可以开始抽血试验了? 云若夕微微蹙眉,她和南枯肜虽然每天都见面,但基本没什么相处时间,对方只是每日来给她把个脉,说两句之后就会走。 她压根没机会去摸南枯肜的真性和情况。 依唛曾跟她说过,说什么南枯肜是个很好的人,最是信守承诺,可那是因为南枯肜是他们的长老。 她和拓跋焱又不是这巫神教右派的人。 要是让南枯肜知道拓跋焱是药王血…… 她对他用蛊术怎么办? 等等。 用蛊术? 云若夕眼睛微亮。拓跋焱体内有小青的毒,蛊对他是没用的。 想到这里,云若夕顿时不担心了。 只要拓跋焱不被控制住,就不妨碍他们的逃跑。 不过到现在,拓跋焱都不告诉她他的逃跑计划,他到底在琢磨什么? 依唛站在一边,低着头,眼角却时不时的瞥向云若夕。 “我脸怎么了?” 云若夕心里装着事,自然没怎么注意自己的脸和脖子,但她也不是个感觉迟钝的,依唛时不时偷瞥来的视线,有些太过明显。 “没,没什么?”就在云若夕要去照水前,依唛端过铜盆就往外走。 云若夕一脸懵逼,越发觉得自己的脖子是不是出来什么问题,她正准备追,结果拓跋焱回来了。 依唛端着水看到拓跋焱,当即顿住步子,低头红脸道:“王相公你,你回来了。” 拓跋焱没有看依唛,甚至没有因为一毛的顿住和打招呼而停下步子。 他径直走向屋子,看向正在摸脖子的云若夕,微微勾唇,“醒了?” “嗯。”云若夕简单的应着,然后就感觉脑袋有些晕。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每天晚上都是差不多一个时间点睡下的,但这段时间早上醒来,都会比前一天的时间晚。 第834章张开 大概是孕期反应吧,云若夕没太在意,甚至觉得自己此刻突然晕眩,只是因为起得太晚没吃早饭,而不是因为那淡淡的异香。 她看向拓跋焱,“你没事吧?” 拓跋焱看向她,眸光深了一点,“这么关心我?” 怎么又是这句话? “我……” “好了,我知道,你只是担心你自己。”拓跋焱走进屋子,很自然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显然,他刚刚看到了她的晕眩。 云若夕微微蹙眉,虽然这些天,他们没少装感情好,但被拓跋焱触碰,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依唛就在外面,她没挣脱,任由拓跋焱将她扶着,坐在了凳子上。 依唛看着这一幕,微微淡红的脸上,终是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与落寞,她没有说话,默默转身,默默离开。 而一等依唛离开,云若夕就开口道:“她发现你是药王血了吗?” 拓跋焱很自然的坐在了她旁边,“嗯,我也没瞒她,跟他说了我的血之所以能毒死蛊虫,是因为我和你在入到山谷的时候,遇到了一条特别的毒蛇。 我被那蛇咬了一口后,血里就带了毒,那蛇毒太过特别,连我的药王血还不能根治,她对那蛇产生了兴趣,还追问我蛇长什么样。” “那你还真是没瞒她,你的情况的确是这么回事……”云若夕说着说着,眼里就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冰冷的恨意。 拓跋焱注意到了,原本看见云若夕脖子上的痕迹,而生出的愉悦心情,也不由淡冷了一些,“你在怪我杀了你的蛇?” “小青不止是蛇。”云若夕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和他翻脸,便很克制的低垂了眉眼,冷静道:“它是我的朋友和亲人。” 朋友? 亲人? “呵,拿蛇当亲人,对着猴子喊大哥。”拓跋焱忍不住冷嘲道,“你倒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亲属的。” “哪有如何,这世间多的是不如动物的人。”云若夕说完,就有些后悔,她这个时候说这些,完全就是要和他吵起来的架势。 但这个时候,他们明显还不能翻脸,于是她用最快的速度,扯回了正题,“然后呢?南枯肜发现你是药王血后要强留你吗?“ “为什么要强留我。”拓跋焱淡冷道,“就算我是唯一的药王血,如今沾了蛇毒,也失去了效用,她留着我做什么?” 对哈? 他体内有小青的毒啊。 而她还居然一直担心他可能会被南枯肜强留,简直是……唉,真是一孕傻三年,难不成她从怀孕开始,智商就要开始下降了? “那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把我放了回来,就算我的血不能用,不是还有你吗?” “……” 果然,和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合作,要随时做好被推出去做挡箭牌的准备,云若夕表示,自己暂时还能淡定,“我的意思是,她不怪你隐瞒了中毒的事?” “为什么要怪我?”拓跋焱觉得好笑,“所有药人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是药人,我隐瞒不报,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她凭什么怪我,我跟她有关系吗?” “哦,也对,我们是被绑架来的……”云若夕点头,“那她什么时候来取我的血。” “不知道。”拓跋焱道,“你不是背着我和她做了单独约定的吗?为了遵守承诺,你当然不会告诉我这件事。” 他也自然不会帮她问这件事。 “知道了。”问完这些,云若夕基本上确定,南枯肜不是一个嗜血好杀的人,她不会失望落空就对人大开杀戒。 当然这也可能是她怕杀了拓跋焱,她这个深情妻子会跟她鱼死网破。 总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南枯肜是在第二天的时候来找云若夕的,支开了拓跋焱,很是坦然的说出了自己想要血。 云若夕也很坦然,问:“你要怎么取?” “放心,不开口子。” 南枯肜拿出一根火烧过的银针,示意云若夕把手伸过去。 云若夕看了看南枯肜的动作,知道她绝对是个身经百战的高明医者,也就放心的把右手伸了出去。 指尖微疼后,开始冒出血珠。 南枯肜小心翼翼的把血落在一个蛊盅里,就开始看蛊盅里的变化。 云若夕忍不住好奇,也想去看,但南枯肜却速度盖上了盖子,“制蛊的过程太过残忍,你是孕妇,还是别看了,免得做恶梦恶心。” 云若夕不置可否,但还是乖乖的退了回去。 有时候南枯肜这个人,对人的关心,真的特别像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但偶尔流出的凶煞之气,却又难以让人安心。 南枯肜取了云若夕六滴血,分别放入三个蛊盅后,就拿着蛊盅离开了。 等到她离开,拓跋焱才重新回到屋子里。 他看着她微微抬起的手,和食指上冒出的血珠,想也没想的就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将指尖含在了嘴里。 云若夕感觉整个人都被电了一下,酥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让她整个大脑都拉起了警铃。 “你干什么!?” 她恼怒的想把手抽回去,可拓跋焱却抓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般的冷视着她,“原来你很喜欢我从你的唇上取血。” 什么意思? 云若夕的脑子短了一刻的路,等到回过神来时,拓跋焱已经俯身过来,将她床咚在了榻上,噙住了她的红唇。 然后她就反应过来了,再然后,她就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不是说好了给南枯肜取血后,顺便给他血的? 她怎么忘了,还以为对方含她手指是轻薄之意。 这下好了,嘴皮子又要被咬破了。 云若夕本以为自己又要挨痛了,结果没想到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唇上却多了一种十分独特的温软感觉。 这是——??? 云若夕瞪大眼睛。 这混蛋,居然在用舍头舔她。 云若夕抬手就要糊巴掌,结果被对方一瞬间止住。 换一只手—— 结果还是同样被截下。 云若夕只能紧抿起双唇,狠厉的瞪着他。 她不敢动下半身,因为她怕伤到孩子。 拓跋焱面对她的紧闭双唇,却是隐隐散着一丝不悦。 他抬起头来看她,语气不耐:“张开。” 第835章失控 哈!? 云若夕懵逼了,遇见不要脸的,没遇见这么臭不要脸。 “死变、态,你有病啊,你……” 她还没骂完,强烈的攻势便落了下来。 云若夕整个人都炸了,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某人夹着得意的冷嘲声:“真乖。” 是啊,真乖,让她张嘴她还就真张了,虽然她张嘴,只是为了骂人,但最后的结果都一样。 云若夕被拓跋焱强制着欺负,完全不能反抗。 因为她怀着孩子,她有着顾虑,可就算如此,她也有反抗的办法。 嘶—— 一声暗哑的吃痛。 拓跋焱抬起头来,嘴里全是温热的血。 云若夕冷厉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要是再来,我就咬断你的舌头。” 拓跋焱垂眸,狭长的凤眸,危险的一眯,这时候的云若夕不再是粘人乖巧的小猫儿,而是一只护崽般的凶残母狼。 只要他敢再次进犯,她绝对能咬断他的脖子。 别说,她眼里的阴冷狠厉,是真的可怕,若是旁人看了定会生出畏惧,但拓跋焱看了,却反而有了更强烈的征服之心。 他毕竟是男人,且处在血气正刚的年纪,长时间的寡淡,已经让他产生了食欲,何况云若夕本身就生得极美。 雪肤冰肌,容颜清丽,一颦一笑,皆是风景,哪怕此刻表情凶狠狰狞,也没丑到那去,在有欲、念的男人眼中,反而有种美人欲拒还迎般的勾引。 想起昨夜雪白腰肢的柔滑触感,拓跋焱幽紫色的眸子,越发幽深,再一次的俯身吻了下去。 “你!?” 云若夕大惊,刚才她咬他可是一点也没留情,他应该伤得不轻,本以为疼痛能让他清醒一点,没想到他居然还要来。 他疯了吗!? 云若夕上辈子是个木鱼脑袋,心里又有问题,所以,她对男欢女爱的所有了解,一,来自于理论知识和个人想象; 二,来自于慕璟辰的实地教学。而慕璟辰对她,又是百依百顺的状态,哪怕有时候会气血上头,也会尽量克制自己不伤害到她。 所以云若夕并不知道,在此类事件中,疼痛和鲜血,其实更会激发人体本能中的兽、性。 尤其是像拓跋焱这种本就极为强势的人,云若夕的反抗和鲜血的味道,反而让他更为兴奋。 云若夕被折磨得喘不过气,她下意识的想抬脚踹人,却又想起了肚子里的孩子。 而一想到孩子,她竟然一瞬间冷静下来——头也不动了,手也不挣扎了,就那么木头似的躺在那里,让拓跋焱摆弄。 等到对方察觉到她的木讷,放过了她的红唇,她才冷冷道:“你不是有洁癖吗?别人的女人,怀着孕的女人,你也要?” 云若夕突如其来的话语,竟如冰水一般,砸在拓跋焱的头上,幽深的紫眸,刮起了风暴,形成极为恐怖的深渊旋涡。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瞬间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往后退离了好几步。 云若夕看着他皱眉远离的动作,冷冷一笑,这个时候想起洁癖的事了? 早干啥去了。 她把嘴里的血吐了出来,然后淡漠的起身,走出了房间。 拓跋焱看着她的动作,神色极为难看,却不是因为云若夕的态度,也不是因为洁癖让他感觉碰了云若夕后浑身不对劲。 而是他对自己刚才的念头,感觉到了难以理解。 他是禁欲了许久没错,但女人对他而言,一直都只是一种玩乐和消遣,他从来不会耽于其中,而刚才,他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要知道,他的控制欲很强,不仅喜欢控制别人,更喜欢控制自己。 而他对自己的控制,向来做得极好,哪怕偶尔会因为情绪不好想杀人,那也是他本身就想杀人,他纵容了自己的情绪。 如果他觉得不能杀那个人,那么无论什么情绪,他都可以压下去,然而就在刚才,就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他却差点失去了控制!? 哪怕这个女人,其实已经有了男人,更甚至还怀着孩子,他也居然想要占有这个女人。 拓跋焱微微抬手,抚上自己紧抿的薄唇,眼神越发幽暗…… 屋外。 云若夕安静的在井边漱口,顺便清洗了自己的手,和脖子,刚才被拓跋焱碰到的地方,她都洗了一下。 依唛看见后,并没有觉得奇怪,而是问:“吃面馍吗?” “吃。”云若夕抬起头来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依唛啥都没看出来,乖乖的进了厨房。 云若夕跟着她走了进去,而且故意般的,在厨房里吃了很长一段时间。 等到吃完,她才走了回去。 而这时,拓跋焱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云若夕微微蹙眉,虽说她并不想看到他,但她想要逃出去,还得靠他,拓跋焱的不见人影让她心起忧虑。 难不成他被她激怒,干脆舍弃她了? 云若夕正想着,拓跋焱回来了,随之回来的还有南枯肜。 “若夕,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父母跟蛊神教可有什么关联。”南枯肜看见云若夕后,劈头盖脸的就问了这么一句。 云若夕懵了一下,“蛊神教?” “对蛊神教,你可知道,我刚刚用你的毒练蛊,差点炼出了蛊王!!”南枯肜没在意云若夕的反应,十分的激动。 “蛊王?”云若夕问,“什么是蛊王?” “蛊王是蛊神教的圣物,和我们巫神教的圣蛊一样,是一种极为强悍的蛊虫,可以吞噬遇到的所有的蛊物。 但蛊王和我们巫神教的圣蛊,它不仅会吞噬蛊物,还有极强的毒性,所以并不能像圣蛊那样,放在人身上帮人驱蛊。 蛊王是南疆十大蛊毒之首,除了巫神教的圣蛊,没有任何蛊类可以克制它,它的毒也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 除了奇物圣心莲,基本无药可解,当然……”她抬眸看了拓跋焱一眼,“你丈夫的药王血,也是可以缓解毒性的。” 可无论是圣心莲还是药王血,对于这世间的人来说,都是基本不存在的,这蛊王毒,自然就成了无解之毒。 第836章响起警铃 云若夕听完后,也有些诧异,她的血毒归毒,但能练出蛊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南枯长老,你说差一点,是差了哪一点?“ 云若夕的问题让南枯肜露出遗憾的表情,“毒性太强,蛊虫承受不了,蛊王状态只持续了片刻,便爆裂了。” “爆裂?”云若夕不太懂。 南枯肜这才想起,云若夕虽然身负可以让蛊变异的毒血,却并不是蛊女,对养蛊制蛊一窍不通,她不由详细解释了一下。 “南疆制蛊的办法,众所周知,是将一些毒虫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厮杀,活到最后的,且变异了的,便是练成的蛊。 只是,有些蛊炼了出来,却不一定能够留存,因为这些蛊虫的变异往往是为了活下去,并不代表这种异变会持久。 许多蛊虫因为无法适应自己的变异,最后还是会死,因此南疆的毒虫毒物虽多,成功炼制的蛊类,却不到这些毒虫毒物的万分之一。 在你们中原人眼中,南疆蛊毒遍地走的情况,基本是不存在的,你们只是搞不清楚什么是蛊什么是毒虫,这才有所误会。” “这样……”云若夕表示,蛊和毒虫之间的差异的确很小。 南枯肜看着她,“自古以来,厉害的蛊虫都极其难练,那些可以成功炼出特定蛊虫的法子,都是各个巫蛊师的不传之秘。 蛊王的炼制法子也不例外,那是蛊神教的绝密,只有蛊神教的教主和长老知道,我没想到,我刚刚居然差点炼了出来。” 虽然最后失败了,南枯肜还是很激动,因为这意味着她刚才的练蛊法子,十分接近蛊王的炼制方法,只要专研下去,指不定就可以成功炼制出来。 “阿奇骨霸占着圣蛊,无人能敌,只有蛊神教的蛊王可以对抗圣蛊,只要我能炼出蛊王,我就能近他的身。” 南枯肜说到这里,看着云若夕的眼里,跟装了光似的,差点没把云若夕亮瞎。 “你放心,你自己也看到了,我并不需要你大量献血,但蛊王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为了节约时间,你需要随我一同去。” 如果她能够在路上就研究出蛊王,那么在蛊王会上,她就可以杀了阿奇骨,完全不需要再牺牲更多的人,闯入巫神教总坛。 “你要跟着去?”云若夕下意识的抬手抚肚,“可我……你就不怕我被你的左派的人发现?” “只要你自己不乱跑,怎么会被发现?”南枯肜看了拓跋焱一眼,大有你们要是敢跑,我就敢泄露你药王血,让你被整个南疆教派追击的意思。 云若夕微微蹙眉,南枯肜的确不是个嗜血好杀的,但也绝不是个善茬,她有她自己的目的,除了她自己的目的,别的一切,她都可以不在意。 就算她会为云若夕和拓跋焱的“爱情”而感动,这点感动在她覆灭左派的目的面前,也不值一提。 认清这个事实后,云若夕便放弃了与南枯肜的沟通,等到南枯肜兴奋的走掉,她看向拓跋焱,“你到底什么打算。” 云若夕的话语很平静,似乎和拓跋焱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久前的情况,只是和平时一样给他吸了点血。 拓跋焱看向她,眸光高冷带着疏离,神情也是云若夕所熟悉的唯我独尊,“还能怎么打算,当然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一步算一步? 云若夕反应极快,“你的意思是,南枯肜带我们出谷,其实是一个逃跑的机会?” “不然呢,这片山谷,可以保护他们右派几十年,绝对不是普通的山谷,她自己亲自带我们离开这片障碍重重的山谷,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那我们什么时候逃?”云若夕的这个问题,没有得到回答,拓跋焱转身坐在凳子上,就开始闭眼休息了。 云若夕发誓,她真的很讨厌和拓跋焱说话,因为如果一件事需要十句话说清楚,拓跋焱往往只会说两句。 这个死变、态实在太爱玩弄人了,哪怕是在这种说话的小事上,他也喜欢让人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问就不问,我自己还不能想了。”云若夕内心嘀咕了一句,便回到了床上,结果却发现,她完全猜不到拓跋焱会做什么。 实在不行,她就自己跑。 云若夕发现自己最近似乎太依赖拓跋焱了,他们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也只是暂时合作,归根结底,还是敌人。 她不能因为有万蠱蛇王毒在,就对拓跋焱掉以轻心,他那种狠人,万一狠起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这里,云若夕开始思索独自逃跑的可能性。 就在她思索这些时,南枯肜对整个据点下了命令,她要选一些人前去参加蛊王会,至于剩下的人,则要按照安排看守好据点。 吩咐下来后,依唛前来找云若夕,问她在路上有没有特别需要的东西。 云若夕想了想后,很直接的告诉她:“我想要一些包扎伤口的纱布,小剪刀,针线,以及形状如同柳叶一般的刀……” 这些东西都是云若夕上辈子吃饭的工具,她只要出远门,都会带着,以防万一。 依唛听后,愣怔了好久,完全没想到云若夕会要求带这些,不过想到她会一些医术,也就理解了,多半是怕自己的相公在路上受伤。 “云娘子,除了布和针线我可以给你外,像剪刀小刀这样可能会被用来行凶的东西,按照长老的要求,我不能给你。” 依唛是个很直接的姑娘,看上去有十八九岁,但这么些天交流下来,云若夕却觉得她的年级应该还要再小一点。 云若夕没有勉强,温和道:“没关系,有布和针线以及很好了,只是,蛊王会的事我不太懂,依唛,你能给我讲讲吗?” 依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王相公没跟你说吗?他好像对蛊王会很了解,还和长老讨论过呢?” 是吗? 云若夕面上不动,心中却响起了警铃,这个死变、态果然有问题,他会来南疆,十有八九是冲着这蛊王会来的。 只是他和南枯肜讨论过蛊王会? 什么时候? 第837章真实的相貌 云若夕隐隐觉得拓跋焱和南枯肜之间,可能有不少她不知道的事,就如同南枯肜会避开拓跋焱跟她约定般,南枯肜也有可能会避开她,跟拓跋焱约定一些事。 云若夕不好问依唛,显得她和拓跋焱之前有问题,便不动声色道:“他怕我害怕,便不肯没告诉我。” “这样啊。”依唛道,“可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蛊王会又不是什么恐怖的事,虽然那些参与比试的蛊,都恨厉害,但这也是蛊最迷人的地方啊……” 依唛不解归不解,却还是跟云若夕详细说了蛊王会的事,“蛊王会是我们南疆各大教派每隔五年举办一次的大会。 由南疆第一大教拜月教牵头,在南诏的大理城举行,目的你,是交流彼此炼蛊的心得。 但我听我大伯说,拜月教那群虚伪之徒举行这个,其实是为了迎合南诏统治者的意愿,和各大南疆密教建立联系。 联系有没有建立好,我不知道,但这交流会最后,却是成了斗蛊大会,甚至有时候,还引起了各大教派的教派之争。 不过交流会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我们南疆最厉害的蛊,都是因为这蛊术交流会才炼出来的。 你们中原人只知道我们南疆有十大蛊毒,却不知这十大蛊毒是变化的,其根据,就是每隔五年的蛊王大会。” 云若夕听了依唛的解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那照你这么说,蛊神教的蛊王莫不成是年年第一。” “对。”提到蛊王,依唛也有些兴奋,“大家之所以给它蛊王的称呼,就是因为它真的是目前已知的最强蛊虫。 一百多年以来,哪怕没有这个蛊术交流会,它的地位也已知没有动摇过,我们虽然不是蛊神教的人,但也认为蛊王是神的宠物。” “那你们巫神教的圣蛊呢?”云若夕问,“不是说它可以和蛊王相抗吗?” “相抗是一回事,能不能打得过是另一回事。”依唛略有遗憾道,“十大蛊毒排序的顺序,是有不少标准的。 蛊王和圣蛊谁也杀不死谁,但蛊王有毒,圣蛊没有,从这一点,圣蛊就矮了一截,纵然圣蛊可驱万蛊,十大蛊毒的位置也没有排进去。 而且,圣蛊太过特殊,除了能驱逐蛊虫外,没有任何作用,我们教派除了在第一次蛊王会上,拿出来和蛊王比斗过一次,就再也没有用圣蛊参加过斗蛊。” “这样。”云若夕继续点头,“那我明白了。” 依唛说完这些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道:“云娘子,你问这些,是不是担心自己的毒血可以养出蛊王被人知道,从而被人觊觎?” “嗯?” “你放心,蛊女只要不流血,谁也不知道你是蛊女,你跟着我们,我们自然会保护你,另外,蛊王会在大理城举办。 大理城你知道吧,就是南诏的国都,有很多重兵把守,南诏国为了顺利举办蛊王会,也会派专门的军队维持秩序。 没人敢恣意挑事,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人动你的。” “谢谢。”云若夕问这件事虽然不是担心自己,但依唛的好心提醒,她还是要感谢的。 “不过到时候人多眼杂,的确还是有些危险。”想到这里,依唛第一次违背了长老的意思给了云若夕一把小刀。 “这是我的小刀,要是长老看见了,你就说是你的就捡到的,至于你想要的柳叶刀什么的,我们这里没有……” 云若夕看着依唛递过来的小刀,心中微暖,依唛虽然最初表现得很沉稳冷漠,但其实心底善良,是个很柔和的姑娘。 她笑着说了谢谢,将刀用布裹住藏在了布包里。 依唛看她收下,也笑了笑,然后便离开了。 …… 由于大理城离巫神教右派的据点较远,在加上云若夕怀了孕,路途不能太急太赶,于是南枯肜第二天就带人出发了。 云若夕实在不想走山路,但她一个囚徒,没有选择,好在她的内功心法不是白练的,走起山路来,并不是特别的累。 不过,她终归是有孕在身,于是走了一段路后,拓跋焱停了下来,微微躬身,一把抱起了她。 云若夕惊得不行,大眼睛瞪向拓跋焱,下意识的想要下去,但拓跋焱却是立刻命令般的传音道:“别动。” 南枯肜回过头来看向云若夕和拓跋焱,“怎么了?“ “没事。”拓跋焱很随意的应了声,便公主抱着云若夕跟上。 云若夕安静在拓跋焱怀里,琢磨着,难不成他这是要带她破路了? 可直等到他们走了整整一上午,拓跋焱也没有带她跑路的意思,她试图问拓跋焱,对方却完全不理会她的唇语。 云若夕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也就不再询问,自己观察形式了。 此次外出,南枯肜带出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和拓跋焱外,一共三男三女,其中一个女的,还是一毛,这也就是说,新的面孔,有五人。 这五人,其中三个男人是专门挑行李的,两外两个女人,一个负责后勤,一个协助南枯肜处理事情,算得上是南枯肜的贴身侍从。 至于依唛,她当然是南枯肜专门带来继续照顾云若夕的。 不过说到依唛,这个时候,云若夕才发现,依唛的模样居然有着巨大的改变,不仅皮肤没有那么黑了,五官也比之前精致了。 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云若夕今早看见的时候,就很想问了,但一直没有机会,等到中午休息吃东西时,她才找到时机问对方,这是易容了,还是怎么了? “不是易容,这是我本来的样子。”依唛似乎知道云若夕接下来会问什么,提前道:“因为我不想嫁人,所以把自己弄丑了。” “哈?”云若夕有些懵,然后就从依唛的叙述里,明白了始末——依唛从小就长得漂亮,在她六七岁的时候,就有人家上门来商量亲事了。 她阿爹是个老好人,不喜欢拒绝人,来求娶的人家,又是共同生活在山谷里的同胞,就更拉不下脸来了。 第838章不是个好的 要不是求娶的人家太多,她阿爹指不定已经把她许了出去。 不过就算暂时没把她许出去,依唛也知道,她迟早是要嫁人的,于是她想了个法子,开始在脸上弄药粉。 这些药粉都是她自己研制出来的,对皮肤没什么伤害,但是会让皮肤变黑,还会让五官在一定程度上变化。 她对外说,这是她专研制蛊时中了毒,才会变成这样。 大家信以为真,担心她的毒会影响后代,就都收了心思,虽然还有几个不死心的小伙子,但依唛不愿意,他们也没办法。 依唛说,在她没见到真正喜欢的人之前,她是不会把这些东西弄掉的。 但云若夕听到这句话,却是意识到,难不成依唛这话,是在间接的告诉她,她喜欢了她的假丈夫?想让她成全? 不过这样的话,她是不会问出来的,拓跋焱跟她没关系,依唛要实在喜欢,就喜欢吧,虽然有些飞蛾扑火,但她尊重对方的选择。 只是—— 她看向对面的三个男人,“你现在卸妆,不就被人知道了?” “卸妆?”这个词倒是挺新鲜的,依唛回道,“他们知道也没事,他们是长老的护法,长老默许了我的做法,他们是不会说出去的。” “这样。”云若夕没有在问,只扯了些别的话题。 然后她就发现,依唛绝对不止是一个单纯的,来伺候看守她的小姑娘。 她懂的东西很多,走在毒瘴毒物的林子里,就像进入自家的后花园一般,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哪里可以去,哪里最好不要去,全都一清二楚。 想来,平时没少再者附近晃悠。 而且她不仅背着一个装满东西鼓鼓的布包,腰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圆形竹篓,竹篓里有两条小蛇,一青一白。 若不是那青蛇头上没有类似“眼睛”的图案,云若夕都要以为那是它的小青了。 不过纵然不是小青,云若夕也能看出,那竹篓的青白二蛇不是普通的蛇,它们是蛇蛊,蛊虫里最难炼制的那一种。 依唛既然能操控蛇蛊,就足以说明她也是一个巫蛊师,且是还是十分厉害的巫蛊师。 不过她再厉害,也终究是个长在深山里的年轻姑娘,除了山谷附近的山,她应该没怎么去过外面,不然这次出行不会那般兴奋。 哦,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有拓跋焱在的缘故。 他们吃了午饭后,就继续出发。 云若夕依旧是走了一段路程后,被拓跋焱抱着前行。 依唛在他们后面,满眼都是羡慕,她并不知道,在拓跋焱怀里的云若夕,其实随时在防备拓跋焱将她当武器砸出去。 等到了黄昏时分,南枯肜吩咐人就地扎营,然后就看向拓跋焱,和他一起走了出去,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单独商量。 云若夕越瞧,越觉得有问题,但她还不能去好奇,要表现得拓跋焱什么都会告诉她一般,这样在她身边的依唛才不会起疑。 “对了云娘子,我听我大伯说,你们大宁人特别喜欢看戏,这戏是什么啊?”依唛一边帮云若夕布置毯子,一边问这个问题。 “戏?”云若夕从思考拓跋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解释道:“戏就是讲故事的一种形式,几个人用说或者唱的表演的方式来演绎故事。” “讲故事?”依唛停下动作,一脸不解,“为什么一个故事,要一群人去演绎,我阿伯跟我讲故事,都是一个人讲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相处颇多,依唛最初对云若夕的戒备,消失了不少。 云若夕笑了笑,“你说的得,讲故事一个人讲就行,但如果许多人来演,加上服装道具场景,会让故事展现得更生动。” “哦,原来是这样。”依唛点了点头,一副大概理解的意思,不过她从来没看过戏,自然不能完全理解。 云若夕见她感兴趣,不由道:“我会唱两句,你看你听得懂吗?” 依唛亮了亮眼睛,“你会唱戏?“ 云若夕笑笑,她不仅会唱戏,还会演戏呢,就是演技没有某些人高。 “你听着。” 云若夕扯了扯嗓子,便轻声唱了出来,依旧是她拿手的游园惊梦。 只可惜依唛不是顾颜之,她的文学水平处于初级水平,完全不能理解云若夕所唱的词曲。 而且,她也不觉得这咿咿呀呀的词曲好听,颇为遗憾道:“这就是戏啊。” 说完,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连忙摆手道:“那个云娘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嗓子很好,只是,只是我听不大习惯这样的曲调。” “我明白的。”云若夕笑道,“南疆和中原本来就是不同的文化,你不喜欢也很正常,至于曲调,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就是中原本地人,也有不喜欢戏的。” 依唛发现,和云若夕相处非常舒服,她就像天上的云朵,看上去似乎不好靠近,但只要靠近,就会发现她的温柔。 “云娘子你的嗓子真的很好,我们南疆每到春花节,临近寨子的年轻人就会聚在一起对歌,谁的歌声最好最美,就能得到最多的花。” 依唛道:“我觉得,云娘子你要是去参加,铁定能赢最多的花。” “是吗。”云若夕笑道:“我倒觉得依唛你的声音很好听,应该能唱很好听的歌。” “我的确会唱。”依唛道,“我们南疆女子,就没几个不会的。” “我可有这个荣幸欣赏?” “当然。” 说完,依唛就大大方方的唱了起来。 歌声如黄鹂鸟儿般,在林子里穿梭。 拓跋焱和南枯肜一回来,就看向了营地里的依唛。 他们虽然走了一天,但并没有走出这片峡谷,所以这里仍旧算得上是巫神教右派的地盘,依唛这般唱歌,也不会有什么不妥。 之所以看她,不过是觉得她的歌声很美。 “依唛的歌声,又好听了不少。”抱柴回来的年长女人,夸了一句。 依唛腼腆一笑,也不知道是被夸,还是因为拓跋焱回来后,第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第839章世间男子 云若夕瞧着依唛这幅少女怀春的样子,默默觉得,如果拓跋焱是个心好的,她指不定会告诉依唛,她跟拓跋焱是假夫妻,撮合他们一把。 但奈何,拓跋焱不是个好的。 “云娘子,我们南疆的山歌好听吗?”依唛太过害羞,便想通过对话把大家的注意力,往云若夕身上拉。 云若夕顺着她的意,点了点头,“好听。” 依唛不由继续问:“云娘子,你们中原人也有山歌吗?” “有。”云若夕回道,“不过,我们中原人的山歌,大多是山民用来增趣的,就算有对歌的比试,也和南疆这边的对歌不一样。” “这样。”依唛继续问,“那云娘子,你会唱山歌吗?” “我?”云若夕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我不会,不过,你要是听不懂我刚刚唱的戏曲,我倒是可以用这种类似山歌的方式唱戏给你听。” “嗯?”依唛好奇,“还能用山歌的方式唱戏?” “怎么不能?”云若夕浅笑一下,便开口哼唱道:“青城脚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勤修苦练来的道,脱胎换骨变成人……” 这一次,云若夕唱得字正腔圆,缓慢又抒情。 依唛虽不懂中原人的宗教信仰,但还是听说过的一些,结合他们自己的神明体系,她很快就理解了云若夕所唱的故事。 这是一个蛇修行千年变成了人的故事,这样的志怪传说在南疆并不少见,只是,这样的志怪往往代表着恐怖。 从未有一个妖物,被云若夕唱得这般柔美。 “云娘子,你的歌声真美。” 依唛忍不住流露出钦佩的心,但同时有些失落:云娘子长得美,声音也美,还有极其宝贵的毒血,怎么看都比她强。 王相公会那么爱她,也是正常的…… 掩下心中难过后,依唛只一脸好奇道:“云娘子,那这条变成人的蛇,后来跟着你们的神明成为神使了吗?” 云若夕摇了摇头,“没有,白蛇修成人身后,神明告诉她,她在人间还欠了债,须得把债还了,才可以得道飞升……” 云若夕开始给依唛讲白蛇传的故事,虽然白蛇传有许多版本,但她还是讲了最经典,也是最美好的那一版。 讲着讲着,云若夕便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连一直不怎么看她的那三个南枯肜男使者,都把注意力落在她身上。 等到云若夕讲到白素贞水漫金山,最后被镇在雷峰塔下的时候,依唛眼泪都出来了,她甚至忍不住去看了自己竹篓里的小白蛇。 “那后来呢?”依唛迫切的问,“后来那个白娘子出来了吗?” “出来了。”云若夕道,“结局是好的,他们的儿子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考上状元后,一路跪到雷峰塔。 下凡的文曲星君孝感天地,雷峰塔因此倒塌,白娘子脱离禁锢,和许仙团聚,一家人协同小青,一起飞升。” 听到这里,依唛揪着的心才落下,“太好了,他们最后在一起了。”而不是像长老他们,因为恶人作祟而永远分别…… 看到依唛的表情,云若夕顿时意识到,依唛是没恋爱过的小姑娘,如果只听到爱情美好的一面,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 云若夕虽然不是个习惯管闲事的,但依唛这段时间对她多有照顾。 于是她立刻以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依唛的肩膀,补充道:“对了依唛,这个白蛇传的故事,其实是有好几个版本的。” “啊?”依唛没反应过来。 云若夕就已经开始讲了,“我跟你讲的这个版本,是比较美好的,许仙有情有义,虽然知道人妖有别,依旧护着白素贞。 但还有一个版本,却不是这样,这个版本里的许仙,是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通男人,他贪恋白素贞的美色,娶了对方为妻。 利用白素贞的医术,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成了有名的大夫,但当他知道白素贞是妖后,立刻听从法海的建议,用雄黄毒害白蛇。 最后更是逃到了金山寺,和法海一起把白蛇骗去,镇压在了雷峰塔下……” 云若夕还没说完,依唛就变了表情,“什么?” 云若夕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镇定,“这个还算好的,能用人对妖的天生畏惧,来解释,但还有一个版本,更现实。 那许仙不仅沉迷白蛇的美色,连带着白蛇身边的青蛇,他也喜欢,白蛇温婉大方,青蛇妖魅惑人。 他在白蛇不在的时候,试图和青蛇缠绵,被白蛇发现后,还说是青蛇勾引他,离间了青白二蛇的姐妹感情。” “怎么了能这样!!!”依唛忍无可忍居然站了起来,“这实在是太无耻了!” 云若夕瞧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依唛,你真可爱。” 依唛似乎也发现自己情绪过激了,一个故事而已,还是志怪传说的故事,她怎么就当真事听了呢。 她悻悻的坐回去。 小姑娘面皮薄,云若夕也不多笑她,只轻叹道:“所以依唛,你看到了吧,这世间的男子,并不都像你们长老的丈夫,愿为妻子献出生命。 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自私的,他们有着野心,有抱负,有各种各样的贪恋,为了这些,他们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们的妻子。 所以,你以后要是爱人,尽量选心底善良的,哪怕这个好人没什么本事,他也至少不会在背后扎你一刀。” 听到这里,依唛竟忍不住下意识的看了拓跋焱一眼,然后在对方发现之前,极快的看向了南枯肜,似乎在问:长老,云娘子说的是真的吗? 南枯肜因她丈夫的缘故,自然是相信爱情的,可她毕竟也是个活了七十多年的过来人,自然明白云若夕所说得,才是这世间真相。 哪怕这真相有些残忍,但对依唛日后的选择是有好处的,于是她安静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云若夕的说法。 依唛顿时不说话了。 倒是南枯肜,在听了云若夕这番言论后,瞧着云若夕道:“那不知在你眼中,你丈夫王尚是好人,还是坏人?” 第840章不负深情 云若夕一瞬顿住,她刚才的话,无疑暴露了她的择偶观,可拓跋焱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 要知道,这段时间拓跋焱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他除了对云若夕外,对其他任何人,都是一副可以随时弄死的漠然。 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南枯肜看得出,云若夕是个心思清明的女子,她不可能会爱一个会对她背后捅刀的男子。 那么两人的关系…… 在南枯肜怀疑之前,云若夕立刻机智的拍了拍依唛的肩膀,补充了一句:“当然,有时候也不能完全依照善良这个品性去选择。 因为这世间,有太多善良的人,不太清楚‘过犹不及’这个词的意思,这善良固然是好的品质,但太过善良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好比我的夫君,他虽然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他爱我,胜过爱这世间所有,这样深重的爱,就足够让我追随他一生不悔。” 云若夕说这话时,眼里装着的,是难以掩盖的深情与郑重。 在场中人抖看到了,但除了拓跋焱外,没人知道,云若夕说这话时所流露出来的情感,是因为她喊做夫君的人,是慕璟辰。 不过做戏要做足,云若夕最终还是抬起头来,看向了拓跋焱,道:“我的夫君不会负我。” 拓跋焱本就在看云若夕,此时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秀恩爱,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云若夕看到的是那个和拓跋焱有些相似的人。 拓跋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愤怒,哪怕他很清楚,他跟云若夕这个女人没关系,但他们现在在做戏。 而做戏的时候,云若夕至少是他的女人。 这世间男人,有几个是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念着别的男人的,至少他拓跋焱不能忍受。 于是拓跋焱快速走了过去,拉起云若夕的手,就往旁边走。 南枯肜的女侍从看了,不由看向南枯肜,似乎在问:长老,要跟上吗? 南枯肜摇了摇头,“让他们两单独待待吧。” 这两个相爱的人,在听到对方的表白后,只是深情对视,完全不足以表达感情,肯定得搂搂抱抱一番才行。 女侍从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没有再问,继续烤手中的野樟肉。 被拓跋焱拉走的云若夕,眼见南枯肜他们并没有追来,不由道:“你和南枯肜是不是有什么背地交易?” 不然对方为什么这般放心,没有追来? “这个跟你无关。”拓跋焱表情冷肃。他云若夕拉出来后,本是想警告她,让她做戏的时候认真点,别天天念念着那个姓慕的。 可他却突然想起,当初多次在云若夕面前强调他们只是逢场作戏,不要认真的人,就是他自己。 “没关系?”云若夕有些火了,“怎么没关系,你和南枯肜的情况,可关乎我能不能离开这里,再说了,我和你是合作关系。 就算你的个人私事我无权过问,涉及南枯肜的事,我还是能问一下的吧,哪怕这还是你的私事,你起码也得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带我离开!!!” 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这话说得,还真像等着小情人带自己私奔的春闺怨女,拓跋焱听着这话,心中的盛怒,竟然消散了不少。 他难得抬起眸子,高冷的回了一句:“拜月教有我想要的东西,这次蛊王会是个好时机,我抵达大理城后,就会去拿。” “所以你的有意思是,你在大理城拿到东西后,就会带我走?” “嗯。”拓跋焱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带你走。” 云若夕一听,便略微放下心来,然而她才知道,她所说的“带我走”,和拓跋焱的“带你走”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两人不是真正的情侣,压根不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简单对话后,云若夕就要往回走,结果一扯,却发现,她的手腕居然还在拓跋焱的手心里。 “你……” 云若夕还没说放开,拓跋焱就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云若夕试着挣了两下,却是意料中的难以挣脱。 她看着拓跋焱,眼中一堆不明。 说实话,和拓跋焱相处了这么久,云若夕却还是摸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或者接下来的一刻,他会做什么。 他太善变了…… 一会厌恶她,一会又要抓着她,一会威慑她,一会又对她好,虽说后者有演戏的成分,但现在又没人看着,需要演吗? 难不成是影帝附体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云若夕琢磨半天,得出一个结论:拓跋焱不仅心态扭曲,脑子还有病。 对付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多沉默少说话,尽可能的顺着他,免得他抽筋犯病。 于是她不在反抗,默默的让拓跋焱拉着她,回到营地。 他们回去后,正好赶上樟子肉熟。 因为怀孕,云若夕不敢吃这样的野物,只尝一点后,就吃了普通的干粮。 拓跋焱看了,居然起身去林子里转了一圈,给她摘了些新鲜的野果子。 云若夕突然有些受宠若惊,但想着对方估计又是影帝附体了,便没有多想,心安理得的拿过果子吃了。 等到晚餐结束,各自休息,拓跋焱很自然的和云若夕躺在了一张毯子上。 这外出不似在营地,南枯肜他们的行李大多从简,所以依唛带出的毯子很小,两人躺上去,必须要紧紧的贴着。 云若夕在南枯肜等人看不到的地方,黑沉着脸。 拓跋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但他还是强硬般的拉过云若夕,将她抱在了怀里。 云若夕只抬手格挡了一下,就对上了一双冷成幽深的紫色眸子。 她瞬间就不反抗了。 她还没去到大理城,万一这个蛇精病哪根筋不对,弄死她,怎么办? 唉…… 云若夕深深的叹了口气,和蛇精病相处真难,但没关系,她很快就能解脱了。 闭上眼睛,云若夕一边念着自己是个医生,要对蛇精病患者保持耐心,一边环抱着自己的肚子,安静的睡去。 夜晚降临。 男人深邃的目光,在暗下来的微薄光线里,宁静如月光,可眼底深处,却是暗流汹涌的模样。 因为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有些痒。 第841章把孩子拿掉 云若夕醒过来的时候,不在原地,而是在拓跋焱的怀里,他正抱着她跟着南枯肜他们前行。 云若夕只恍惚了一下,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又睡沉了,早上起不来,拓跋焱干脆抱着她上路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云若夕问。 拓跋焱知道她醒了,但没有低头,只简单回了句:“见你睡得熟,没忍心叫你。” “……”云若夕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虽然她很清楚,拓跋焱对她这般只是演戏,可她这个人是受不得人好的。 人要是对她好点,她就很难起不好的心思。 云若夕心绪复杂,但很快,她就想通了,拓跋焱对她假好,她也可以对他假好啊,这样不就两不相欠了。 于是接下的时间,云若夕做了一系列让人诧异的事,比如:在拓跋焱放下她下来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累不累?” 又比如,在拓跋焱诧异看向她的时候,主动接过依唛手里的水袋,亲自打开,一脸温和的递到对方面前,甚至有喂他喝的架势。 再比如,他们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会给他用干净的布铺坐垫,然后像个小丫鬟般的给他打扇,给他捏手臂。 总之,云若夕一改之前沉静的女神的形象,化身成了拓跋焱身边的细心小丫鬟。 别说对她知根知底的拓跋焱,就连看得不太清楚的依唛等人,都觉得这云娘子是不是中了什么邪,突然转了性了。 毕竟从他们接触云若夕和拓跋焱这开始,就是妻子高冷丈夫全程伺候的模式。 云若夕丝毫没在意依唛等人的诧异,继续我行我素。 别说,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些膈应,可看到那一副什么都在掌控中,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拓跋焱,第一次流露出诧异神色…… 她居然一点也不排斥了! 所谓敌人的不快,就是己方的超快,云若夕狗腿上身,越发油腻的对拓跋焱好,好到最后,老奶奶南枯肜都有些看不下去。 于是三日后,拓跋焱忍不住了,拉着她去了小树林,“你是抽风了?还是撞了脑子?” 云若夕想起刚才给他撕肉,亲手喂到他嘴里时,他那极其不愿却又不得不吃下去的眼底幽暗,她就忍不住的好笑。 “王公子,你这话说得可就冤枉我了,我这不是配合你吗,咋们是恩爱夫妻,而恩爱恩爱,哪能你单方面的付出。 我作为妻子,自然是要伺候你的。”云若夕忍笑道,“你放心,作为大夫,我是很爱干净的,刚才喂你肉之前,我洗过手了。” 洗过手? 明明只是简单的擦了擦,还是在裙子上!!! 拓跋焱忍不住掐死她,却是意识到,云若夕这般,八成是在报复他,谁让他之前给她的“好”,有不少都是她不想要的。 “原来是这样啊。”意识到云若夕的意图后,拓跋焱勾起了冷笑。“我还以为是你耐不住寂寞,想要……” 想要什么,拓跋焱没说,但那暧昧的语气,傻子都明白。 云若夕顿时收了笑容,“你少自作多情了,耐不住寂寞的是你不是我。记住,本小姐已经嫁过人了,还是个孕妇。 你要是忍不住想卸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别祸害别人。” 卸货? 自己动手? “你不是谢家的大小姐吗?这样勾栏之语,你也说得出来。”拓跋焱几步上前,将她逼退,让她紧紧的靠在身后的大树上。 “什么勾栏之语,我说得很文明了好吗,再说了,我是谢家的私生女,又不是真正的大小姐。” 云若夕看到拓跋焱靠近,不仅收敛了笑容,冷肃了神色,“王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之前几次我是做的有点过,接下来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云若夕素来识时务,能捉弄这个狡猾的紫眸男子几次,她已经很满意了,她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而现在就是收的时候。 “为难?”拓跋焱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怎么会,夫人对为夫这么好,为夫感动都来不及呢。” 拓跋焱的话和动作,让云若夕神色微怔,因为此时此刻他所做所言,甚至挑眉带笑的神态,都和当初慕璟辰戏弄她时,一模一样。 且两人本就相貌相似,如今做来,更是让她心神恍惚,若不是这个世界没美瞳,云若夕都要怀疑眼前之人就是慕璟辰所假扮的。 可对方若真的是慕璟辰,他又怎么会杀了小青,又让她受那么多的苦。 他不是慕璟辰…… 他不是! 云若夕恍惚的神色,被脑中的声音惊醒,她回过神来,却发现拓跋焱的神色,竟然不负刚才的轻佻,变得极为难看。 “你把我当成他了?” “哈?” “刚才你透过我,看到了那个姓慕的!!!” 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云若夕秀眉微蹙,别过脸去,刚才的那一瞬间,她的确把他当成了慕璟辰,还因为太像,忍不住怀疑他就是慕璟辰。 云若夕的反应,默认了拓跋焱的问题,只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冒出了巨大的怒火。 他欺身而上,将她抵在树上,直接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云若夕试图推开他,却听到冷冷的一声:“连日来的赶路,你怕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自然是忘了给他喂血了。 虽说这三天南枯肜都有从云若夕手上取血,拓跋焱也以好丈夫的姿态吻了她的手指,但那一点血,根本就不够。 马上就到大理城了,她要忍。 云若夕捏紧双拳,却迟迟没等到拓跋焱咬破她的下唇,反而被对方捏住嘴巴,强行打开双唇。 “你!!!” 又是和之前一样的猛烈进攻,最关键的是,这一次的拓跋焱,完全没有上次那般顾忌她的身孕,他居然直接捞起了她的衣衫…… 云若夕大惊大怒,直接抬腿就袭击对方要害,可拓跋焱明显是这方面的老手,居然提前分开了她的双腿,将她的两手反制,扣在了背后。 云若夕发狠想咬对方的舍头,对方也提前避开,转移阵地。 云若夕简直要疯,“我可是孕妇!” “孕妇?”拓跋焱闻言抬眸,嗓音低沉,“那我帮你把孩子弄掉,你就不是孕妇了。” 第842章 大理城 云若夕瞬间震住,却不是以为你拓跋焱那句话,而是那双看向她的紫眸里,哪里还有平素的神秘勾人、梦幻幽暗。 此时此刻,那双摄人心魄的紫色凤眸,只有不断燃烧的黑色烈火。 烈火不仅映照出了她震惊甚至有些害怕的神色,还燃着他的玉,他的念,呈现出他的愤怒和他的疯狂。 “你疯了……”除了这个形容,云若夕根本找不到任何一个词,可以形容此时的紫眸男子。“你是不是忘了我的价值了?!!! 你不是要和阿辰交易吗? 你屈尊降贵的抱我行路,绝不仅仅是为了扮演模范丈夫吧? 你一直在细心的照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好好的留着这个孩子吗? 有了孩子,我就会束手束脚不能随便逃走,有了孩子,你在和阿辰的交易上,就会多一个筹码。 你甚至能用孩子,直接要求我给你万蠱蛇王的解药……” 可现在,他却居然说要拿掉她的孩子? “精、虫上脑这种事,是个男人可能都会经历,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有理智和自控能力,你不是自控能力很好吗? 忍了我的挑衅这么就,怎么会能一段时间没有进食,就跟中了药似的发疯……” 等等! 中药? 云若夕突然反应过来—— “你不会真的中了药吧?” 他们这一路,云若夕也看出来了,依唛自小就跟着南枯肜学制蛊,算是南枯肜的嫡传弟子,南枯肜的那两个侍女,也是依唛的长辈,很疼爱依唛。 依唛年轻,很多心思藏不住,她对紫眸男子的喜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所以指不定是她们三个长辈中的某一个,为了成全依唛,给拓跋焱下了药了。 “我如今怀了孕,你要是中毒,为了不伤害我,在这深山老林里,就只能找依唛了,只是,他们南疆不是都喜欢一夫一妻制的吗? 南枯肜对爱情的看法又那么忠贞,也不想是她做出来的事,可你要是没中毒又怎么会跟疯了似的……” “够了!” 云若夕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拓跋焱冰冷的声音打断。 她抬眸看去,便见那双死死盯着她的深邃紫眸里,无名之火渐渐消散,转而替代的,则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幽暗深渊。 “中毒?你觉得身负药王血的我,会中毒?” “我……” “云若夕啊云若夕,你的想象力的确不错,可事太自以为是,我不过是看你最近太浪、甚至忘记谁是主人谁是奴仆,让你知道点好歹罢了。 你还当真以为得了我的青睐,要对你如何……” 拓跋焱勾唇挑笑,笑容俊美至极,却也危险至极,“我承认,你是有几分姿色,不过想要勾引我,还差太多。 至于你的双唇,嗯,滋味是挺不错,但真正不错的是你的血,而不是你的唇。 另外,我说弄掉你的孩子,并不是你所理解的意思,我是在威胁你,你要是在给我作妖,我不仅会让你失去这个孩子,也会让你永远也怀不上孩子……” 拓跋焱说完,就松开了她,然后不过眨眼的时间就闪退到了三尺开外,然后变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在想起刚刚拓跋焱那极为残忍的话,原本紧张的云若夕,莫名一松。 原来如此,他不是中毒,而是发、泄这几天的不快。 只是这一招还真的很狠,刚刚她真的吓到了吗,她还真的以为他是因为精、虫上脑,而忍不住想要对她下手。 哪怕弄掉孩子也无所谓…… 云若夕一边捂着唇,一边恢复情绪,等到稳定神色,才走了回去。 …… 南疆虽然多山,百姓也多是山民,分散在各处的村寨里,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城镇。 出了深谷之后,云若夕变第一次看到了南疆的镇子。 她有些新奇。 因为南疆的镇子和她在中原看到的镇子,很不一样,可能是依山而建的缘故,这里的房子多是木制建筑,且多是吊脚楼。 道路呢,也是石路,上上下下,十分磨人。 这里的人,都穿着本地的衣裳,沿街贩卖的,也多是云若夕没见过的绣品和物件,呈现出完全不同于中原的风貌。 这让云若夕非常感兴趣,但她并没有机会去融入,只能在路过的时候多看几眼,然后问依唛,这是什么,那是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云若夕的好奇和玩心,但南枯肜他们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在镇子里简单歇了下,吃了个便饭,就继续上路了。 在翻过数个山头,走过好几个城镇后,南枯肜一行人才终于抵达了大理城外。 云若夕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城门,城门上写的文字,是南诏国的文字,她看不懂,只能简单的把大理城三个字对应上去。 如同中原的重要城镇,南诏的重要城镇进城都是要那路牌的。 南枯肜没有路牌,但她有拜月教的邀请函,于是直接走了特殊通道,越过长长的排队队伍,直接进入了城里。 由于云若夕和拓跋焱的长相,太过扎眼,所以进入大理城之前,南枯肜让依唛给他们涂了点黑乎乎的东西。 这东西就是之前依唛给她自己美丑用的玩意,涂上后,不仅皮肤会变黑,五官在阳光下,也有一定的视觉变形。 但云若夕却觉得这玩意对紫眸男子,并没有特别明显的作用。 他的皮肤变黑了后,明显少了一丝出尘绝艳的味道,但却多了几分刚烈之气,若是穿上铠甲,活脱脱一位沙场大将军。 果然,这长得太好的人,丑化也不容易。 云若夕忽略了拓跋焱那轮廓分明的英俊容颜,继续去到了南枯肜的身边,结果刚靠近,南枯肜就问了一句:“你们吵架了?” “哈?” 南枯肜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自从你们那天单独出去谈了,且分开回来后,你们两就在有意无意的远离彼此。” 云若夕心头一惊,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事实上,还真的挺明显的。 云若夕为了和拓跋焱不相互膈应,这一路上,都跟着南枯肜,不断的问南枯肜关于毒虫的问题,把拓跋焱“冷落”在一边。 第843章他到底是谁 至于拓跋焱…… 他被云若夕“冷落”在一边,也不觉得不好,只安静的跟在后面,看上去,竟然还有些可怜。 “你们是为什么争吵?”南枯肜问。 云若夕低头沉默。 苍天,总不能说他们是假扮情侣,互相难以忍受才保持距离的吧。 南枯肜见云若夕低头不说话,也不在意,只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脾气很烈的人,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和他争吵,现在想来,真真可笑……” “长老……” “云若夕,虽然我南枯肜不是你的什么长辈,对你呢,也是多是在利用。但我还是想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不要因为一些摩擦,辛苦自己,辛苦对方。 你要学会珍惜你们在一起的每一刻,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也永远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迫分离。” 云若夕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真的是让她现在和拓跋焱分离,她会很感激上苍的。 南枯肜见云若夕还是沉默,不由叹了口气。 但她没有再说。 这毕竟是人两口子自己的事,她一个外人,不好多言。 南枯肜带领他们步入城中,刚走了百米距离,后面就传来了喧哗的声音。 云若夕虽然不懂南诏的文字,但这里的话,她多多少少能听懂几个词。 她隐隐听明白了这是众人在惊呼欢迎某个大人物的到来。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问依唛谁回来了,依唛就主动道:“是南诏世子回来了。” 南诏世子? 南柯玥!!!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号称被大宁害了吗?”云若夕低声冷讽。 依唛没听出她的讽刺之意,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听说南诏世子最初的确是被你们大宁人害了,但世子和使者团提前知道了大宁的心思,假期遁走,才免于被害。” 云若夕听到这话,忍不住冷笑,但想到自己此刻的身份,她没有表现出来,只不动声色的和依唛避到人群后,为南诏世子的队伍让路。 南柯玥毕竟是从外地“九死一生”归来,阵仗并不是很大,前面士兵开路,中间侍从牵引,中间八人抬轿子……比起大宁皇帝的正式出行,显然十分简单,但比大宁皇帝的微服私访,却还是强的。 “朗克达!!!” “愿神庇佑您!!!” …… 随着队伍行来,人群不断高呼朗克达,云若夕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是当地对南诏国世子的称呼,意为被神祝福的大地之子。 云若夕透过轿子的帷幕,想看一下是不是南柯玥本人,但道路两旁欢呼围观的群众太多,南枯肜又不喜人多,带着他们转身离开,云若夕便没有看成。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南柯玥所在轿子的后面,一顶规模较小的轿子里,贺风烨的目光正好透过帷幔看向了外面的人群。 只是他看过去的时候,云若夕刚好转身,两人的视线便完美错过。 轿子里,坐在地毯上的赫仁巫医,看着高坐的贺风烨,笑道:“浔殿下,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是否想念?” 想念? 贺风烨将目光从外面欢呼的人群中收了回来,淡笑道:“是挺想念的……” 大理的山,大理的水,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飘过城楼的纳西歌谣……每一样,都值得怀念。 可真的回来,他的心,却变得格外的冷,格外的沉。 赫仁巫医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贺风烨闭上眼睛往后一靠,他便不在言语。 在贺风烨跟着南柯玥往南诏王宫行进的时候,南枯肜已经带着云若夕等人七拐八拐的,去到了一家位于城南的客栈。 这里的客栈,表面是大理的商人在开,但大理的民众百分之八十都是拜月教徒,所以这些客栈都可以算是拜月教的产业。 南枯肜把请帖拿给其中一家客栈的老板,老板当即笑脸,恭敬的把他们请上了三楼,住了最好的客房。 云若夕和拓跋焱是夫妻,很自然的被安排在了一间房。 云若夕看着床道:“反正我们已经被误会吵架了,可以不用在一张床上睡,那边有软榻……” 云若夕说完后,半天没有回应,她回头去看,便见拓跋焱正斜倚在窗户边,看向外面。 云若夕走过去,站在窗户的另一边,随着拓跋焱的目光往外看。 她发现,这家客栈的位置极好,住在三楼往外眺望,不仅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南,甚至可以看到大理王宫的模糊轮廓。 不过最让她在意的,还是下面川流不息的人,以及对面形形色色要入住客栈的人。 “这些都是来参加蛊王会的?”云若夕下意识的问出口。 等到死一般的沉默后,她忍不住了,“我说,我们好歹是合作关系,就算要保持距离,也不等于连基本的交流都没有吧。” 这种冷战模式,跟幼稚小情侣吵架有什么区别??? “王……”云若夕还没喊出他的假名,就被对方打断了。 “不要妄想独自逃走,也不要试图联系影楼的人。”拓跋焱淡冷道,“拜月教的势力,是上百个南枯肜也不及的。” 聪明人之间,往往不需要说太多。 云若夕很快就意识到,他们来到大理后就进入了拜月教的势力范围。 而进入大理城里,更是直接进入了拜月教以及南诏的心脏。 他们所有人的行为举止,都会被拜月教和南诏的人监视。 “拜月教既然这么厉害。那你怎么拿你想要的东西?”云若夕无声问道。 拓跋焱露出云若夕所熟悉的,那目空一切的冷嘲笑容,回了一句,“上百个南枯肜不及一个拜月教,而上千个拜月教,不及我一语。” 好狂的口气!!! 云若夕愣怔的看着拓跋焱,明明身中无药可解的剧毒,明明现在还受制于人……他却还是能一副理所当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蛇精病无所畏惧,还是狂妄自大到不辩事实了。 但她最无语的还是她自己。 因为她内心深处,居然毫不犹豫的相信了这样的话。 就像当初她相信他对她中二般的威胁一样,她现在也是真的相信,他可能强过上千个拜月教势力。 他到底是什么人? 第844章暗中动作 云若夕动了动粉色的唇,想问出这个问题,但想起之前问后吃瘪的事,她也就放弃了,默默转身,去整理自己的东西。 经过这一路,云若夕已经基本确定拓跋焱和南枯肜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因为这一路,南枯肜不仅和拓跋焱单独交流过几次,南枯肜对她和拓跋焱的警戒心也明显少于之前。 虽然南枯肜不盯紧她,有可能是为了研制蛊王,转移了注意力,但南枯肜的侍女又不用研制蛊王,连她们都不怎么盯着云若夕,这个猜想自然不成立。 云若夕猜想过他们的合作内容,但大部分都是没证据的瞎想。 算了,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若夕看着自己布包里的东西,心中冷笑,让她不联系影楼的? 怎么可能! 这是她摆脱他们的最好时机,哪怕有些冒险,也比坐以待毙的强。 “云娘子,王相公,长老请你们到房间吃饭。”依唛的声音传来。 云若夕应了一声,便起身和拓跋焱一起去了南枯肜的房间。 如云若夕所料,南枯肜叫他们一起吃饭,是想给他们介绍蛊王会的流程和注意事项。 “这里的老板也好,客栈小二也好都已经换成了拜月教本教的人,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他们虽然不会进入我蛊虫的攻击范围,但你们要是自己出去,哪怕是我,也护不了你们。” “嗯。”云若夕低低应声,她知道,这是南枯肜变相的让她别试图逃跑,但南枯肜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她有些例外—— “你和依唛都是第一次来这里,明日你们可以出去逛逛,但切记不要惹事。” 这是可以让她出去的意思? “嗯,知道了。”云若夕有些激动,有了出去的机会,她就有联系影楼人的机会。 到了晚上,云若夕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那股浓郁的异香让她睡得很沉。 拓跋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走到了窗户旁。 夜晚的风很大,吹着拓跋焱的青丝往后飞扬,流露出仙人乘风而起的俊逸与潇洒。 他微微伸手,伸出窗外,那玉刻般的无暇右手,便将手上的异香,逸散到风中。 性感的薄唇,在醉人的夜色中,勾勒危险的弧度。 很快,那被稀释到几乎不可闻的香气,便随风飘向各处。 距离拓跋焱所在客栈,差不到三条街的民居巷子里,一只原本安静停留在银丝布上的幽紫色的蝴蝶,突然颤动了翅膀。 “这是?” 盯着它的女子还来不来反应,紫色蝴蝶便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翩然而起,飞向了窗外。 守着蝴蝶发呆的女子骤然站起,对身后的侍女道:“派人通知娜雅他们,王上到了大理城。” 话刚落,她便随着蝴蝶飞了出去,然后不过片刻,便看到那幽紫色的蝴蝶,飞入了一家客栈三楼的房间里。 这里? 是来参加蛊王会的各大教派的住处,所以王上,是混在了来参加蛊王会的教派里? 女子幽亮的眼珠转了转,便明白了什么,立刻转身消失在角落里。 房间里,拓跋焱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撑在把手上,一手微微轻抬,此时此刻,那只飞来的蝴蝶正落在他修长好看的指尖上。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那蝴蝶停留了一会后居然飞向了云若夕,然后落在了她的身上。 拓跋焱的目光随着蝴蝶,看向云若夕睡梦中安静柔美的脸。 他抿了抿唇角。 这段时间他和她经常肢体接触,她身上已经沾染了他的气息,梦蝶会靠近也很正常。 回来…… 拓跋焱勾了勾食指,梦幻般的美丽紫色蝴蝶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云若夕的发丝,飞回到了拓跋焱的手上。 当夜,目睹紫色蝴蝶的拜月教徒,全都无声无息的被人替代。 没有人知道拓跋焱曾经打开过窗户,也没有人知道有一只紫色蝴蝶,无声无息的突破蛊虫的监控范围进入客栈。 第二天。 云若夕和依唛如同山中村寨出来姐妹花,离开了客栈去到处游玩。 云若夕好奇心和玩心都很重,但依唛比她更重,一路上都是依唛牵着她云若夕走。 护花使者拓跋焱,和南枯肜派来保护依唛的其中一个男使者一起,默默跟在跟在她们身后。 相比较两个女子的活泼,拓跋焱和男使者都相当沉默,似乎对这繁华热闹的大理城风景无动于衷。 云若夕看了拓跋焱一眼,瞬间判断对方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虽然心中有别的目的,云若夕依旧想去看看洱海,她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大理和她所在世界的大理有什么不同。 但显然,南枯肜只是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并不是对她彻底不管了,她才问洱海在哪,依唛就摇了摇头。 云若夕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但并不明显,她出来毕竟不是为了玩的。 云若夕和依唛继续逛街,因为语言不通,她能收集的信息极少。 只能尽可能的察言观色寻找时机,最后她借口上厕所去了集市附近人最多的公共厕所,在附近留下了一个影楼独有的标记。 出来时,她发现那茅厕墙角还有一个火焰般的记号,她忍不住一笑,看来大家都喜欢把记号做在这里。 不过因为记号不同,哪怕大家光明正大把记号做在同一个地方,不少人也不知道对方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云若夕留下的标记是慕璟辰教她的,是影楼楼主专用的标记。 这记号是在那告知影楼的人,楼主来了这里,需要派人去接头。 目前慕璟辰身在药王谷,那么用这个记号的,就只能是楼主夫人云若夕了。 云若夕觉得,如果影魅派了人来找她,那么他必然会知会大理城的人,这个记号也就能传达她来了这里的信息。 为了确保接头的人能找到自己,云若夕还在不少拓跋焱等人难以注意的地方,比如服装店换衣裳的布帘后留下记号。 总之,这一天,依唛是玩开心了,云若夕却是像演无间道般,一路心跳。 而且,她还不确定这个法子是不是会成功。 晚上云若夕睡觉的时候,依旧睡得很快,坐在凳子上休息的拓跋焱,睁眼看了她一眼,然后窗户便被风吹开,闪进三道人影。 第845章南疆教派 “王上!” 人影跪下,激动之余,毕恭毕敬。 拓跋焱并没有睁开眼看他们,只道:“影楼的人暂时不要动。” 不要动? 为什么!? 利用影楼的楼主夫人,把影楼安置在这里的势力一扫而光,不是绝妙的计划吗? 三人凝眉垂首,默默的想原因。 拓跋焱却突然睁开眸子,朝他们看了过去,“因为希望在成功前破灭,才会破灭得彻底。” 而只有真正认清彼此的差距,自作聪明的人才会死心。 “是……” 三人心惊胆颤。 王上这是在给他们解释吗?王上居然会给他们解释?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要知道王上历来讨厌愚笨之人,他们刚才没表现得不明白王上用意,就是怕被王上嫌弃。 结果…… 等等! 王上好像更讨厌自作聪明的…… 三人明白了什么,顿时不安叩首道:“谢王上指点,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 既然王上已经看穿了他们的无知,不如干脆的承认,这样可比假装的明白更让王上满意。 三人撤离了。 拓跋焱压根没在意刚才三人,都经历了什么心路历程,淡漠的看了云若夕一样就闭上了凤眸,继续休息。 第二天清晨,云若夕被拓跋焱用枕头砸脸的方式粗暴叫醒。 讲真,这是云若夕被诊断有孕以来,或者说她和拓跋焱扮演恩爱夫妻以来,拓跋焱第一次主动叫她起床。 当然也是最粗暴的一次。 云若夕起床气有点大,但她比较善于控制情绪,不悦的念头才起,就被她疏散了。 “今日是蛊王会各大教派的见面会。”拓跋焱提醒道,“我们需要早点去涂药。” “嗯。”云若夕起来,习惯性整理好被子后就起来洗漱。 拓跋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眯了眯眼睛。 会自己整理床铺的大家小姐,到了野外就跟在家一般镇定的大家小姐,说她不是慕璟辰安排去替换谢若夕的人…… 谁信? 可这谢若夕若是假的,谢堰那样的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看来,大宁那边不是所有消息,都精准无误的,他会误导南柯玥的探子,慕璟辰自然也会遇到他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拓跋焱心情明显有些不悦,可很快,那股不悦就转化成了兴奋。 对于从来没有输过的拓跋焱而言,对手越强,赢起来才越有意思。 他看着云若夕整理东西,然后和平时一样跟着她出了房门。 依唛在她和南枯肜的房间里等他们,给他们涂抹变丑的药。 “王相公的眸色太过特殊,长老觉得,还是遮掩一下的好。” 南疆和大宁差不多,大部分人都是褐色和深色的瞳眸。 有色彩的瞳眸,一般只出现在西域诸国和种族繁多的西梁帝国。 只是,就算是这些地方,紫色的瞳眸,也是极其少见的。 而从这一特点出发,其实或多或少能猜到拓跋焱的身份。 但可惜南疆的许多密教,都隐藏在深山老林里,他们对外界的情况不易获知,也不感兴趣,故而并不清楚西梁的皇族有稀有的紫色瞳眸。 南枯肜虽然猜不到拓跋焱的真正身份,但也大致知道他是西梁人,她甚至脑补出,云若夕和他被家族反对,就是因为大宁和西梁敌对。 不得不说,八卦脑补是女人的天性,七十岁的古稀老人亦不能免。 “眼睛不好遮掩,就直接带斗笠吧。”在南枯肜的建立下,拓跋焱戴上了斗笠,而另外三个男使者为了让拓跋焱不突兀,也戴上了斗笠。 至于云若夕,依旧用依唛的丑化药处理。 一行人准备好后,便朝蛊王会的集合地行进,随着离集合地点的路程越近,云若夕看到的打扮特别甚至有些奇奇怪怪的人也就越多。 云若夕不由好奇的问身边的依唛,“参加蛊王会的教派,到底有多少?” 依唛摇了摇头,“我们南疆的教派有很多,有名的大教,有十多个,没有的名的小教,据说有上百。而大教,有时候会因为教义的分歧,分裂成两个甚至两个以上的教派,至于小教,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问题,所以零零碎碎的算下来……” 依唛伸出手指扳了扳,但显然,这个计算题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云若夕也没指望得到一个精确数字,只淡道:“那看来这蛊王会,还真是鱼龙混杂。” “鱼龙混杂?”依唛的中原话水平还没到熟悉许多成语的地步,只大概猜到云若夕的意思,小声嘀咕道,“我大伯说,这些小教派大多集中在南疆北部,那里是拜月教势力最薄弱的地方,所以蛊王会除了斗蛊,还会涉及北部和南部之争……” 而北部和南部的分化,又会涉及到南诏与北疆个别部落的争端。 总之—— “我是第一次陪长老来参加,具体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大部分情况我都是听我大伯说的,他之前是主要陪长老前来参加蛊王会的长老使。 他说蛊王会举报这么久,真正顺利的只有一次,其他时候都是吵来吵去的,有一两次还打起来了,所以后面才有南诏出动军队的情况。” 云若夕听后有些不解,“既然大家这么不合,那为什么又要来参加呢?” 依唛拉着云若夕的胳膊,凑近道,“云娘子,你和我一样,当初我也不明白这点,大伯就跟我解释说,大家其实是冲着奖品来的,每次蛊王会拜月教作为主办方,都会拿出宝贝当彩头。 大家都是冲着宝贝去的,不过到了后面就不是,而是不得不来。” “不得不来?”云若夕问,“为什么?” “因为南诏国得了大宁的支持,基本统治了大半个南疆,而拜月教得了南诏王室的支持又基本掌控了南疆的南部教派。 除了蛊神教和我们巫神教,源远流长,底蕴深厚,不怕拜月教外,其他南疆南部的教派,根本就不能对抗拜月教。 但就算是蛊神教和巫神教,也不是如今有南诏王室支持的拜月教的对手。 所以,南部的其他小教派,除了个别依附与蛊神教和巫神教的,都归顺了拜月。 第846章插话女人 至于北部的那些小教派,他们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如果真的和拜月教对抗,很有可能一夜之间消失。 所以到现在,基本没有一个教派能拒绝拜月教的邀请。 我大伯说了,就算不明着顺从,也至少要保持不反对的姿态。 不然就很难存留……” “那照你大伯说的,南疆看上去似乎是教派众多,但其实根本就是拜月教一言堂的状况?” 云若夕说完,并没有得到依唛甚至其他人的反对。 这也就是说—— “蛊王会与其说是百花争艳的斗争,不如说是大型集会走个过场?” “不走过场,难不成还要打个天翻地覆?”就在云若夕和依唛小声嘀咕的时候,一个尖尖的女子声音插了进来。 云若夕和依唛同时看向插话的女人。 那是一个穿着深蓝色短衣短裙的女人,她的皮肤黝黑,看上去似乎有点显老,但高挑的身材和瓜子脸,又把她显得年轻了些。 女人的眼睛比较小,单眼皮,且眼角微微下垂,并不是很好看,满是嘲笑的表情里,还带着一股狠厉的邪气。 这种邪气让云若夕很不舒服,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而依唛也似乎察觉到了对方不是善茬,顺势伸手把云若夕护在身后。 “你谁啊,居然偷听人说话!”依唛用的是当地话。 云若夕只能听个大概,但突然出现的女人却用的中原话回应。 “我是谁?哼,难道南枯老太婆没给你这初来乍到的小丫头介绍她的死对头吗? 不过你这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原话,倒是听得有些碍耳朵。” 瓜子脸女人说依唛的中原话碍耳朵,其实是有资格的,因为她自己的中原话说得极为地道流畅,和真正的中原人差不多。 依唛听了对方的话,下意识的看向走在前面的南枯肜。 南枯肜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状况,瞬间回头,目光不善的盯着瓜子脸女人,冷笑道:“毒手,你是准备在这里给你父亲报仇?” 父亲? 报仇? 依唛和云若夕都是第一时间反正过来,这个被南枯肜叫做毒手的女人,正是当初杀了南枯肜丈夫的左派长老毒蝎的女儿。 “哼,报仇,老东西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们右派的这些臭虫一个个碍眼得紧,要不是……” “毒手!”毒手身后,一个阴沉男人表情不耐的打断了她的话,提醒道,“别让教主等你!” “知道了。”毒手同样不耐的摆了摆手,挑衅般的看了南枯肜和依唛一眼后,就转过了身去。 但转过去后,她又突然像想起什么般,回头朝云若夕的方向看去,然后又向了她身后站着的拓跋焱。 说实话,虽然拓跋焱和另外三个男人穿着同样的衣裳,带着同样的斗笠,但拓跋焱还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首先是身高,拓跋焱的八尺有余不是吹的,生生把周围人都衬得矮了几分。 其次是气质,虽然斗笠纱帽遮了脸,但他隐隐散发出来的那种高人好几等的气息,却始终难以忽略。 毒手不禁多看了拓跋焱几眼,而那个和她同行的阴沉男人,也同样暗暗探看向了拓跋,然后皱了皱眉头。 但南枯肜却没给他们询问的机会,在毒手停下来回头的时候,就拄着拐杖走了,而云若夕和拓跋焱自然也快速跟了上去。 看着南枯肜等人远去的背影,毒手神色肃然,“那女人不是南疆人。” “很有可能是西梁来的。”阴沉男人显然也注意了毒手注意的云若夕,冷声道,“居然只知道遮脸而不知道遮一下头发。” 可不是,就算南疆有一些那种发色的女子,巫神教右派的人却是没有的。 “西梁的人为什么会和南枯肜拿老太婆搅和在一起?”阴沉男人严肃了表情。 这些年,随着西梁国的国力强盛,西梁的国教大光明教越发猖狂,势力不仅渗入教派气息比较淡薄的中原地区,甚至来到了本地教派众多的南疆。 拜月教对于那些小教派来说不能得罪,但对于巫神教这些大教派来说,却是可以应对的,但他们巫神教还是每次都前来参加集会,除了好奇各家五年来的研究外,也是碍于大光明教的入侵,做出点团结样子。 阴沉男人的深度担忧,毒手一点也不感兴趣,对她而言,这南疆到底姓谁都无所谓,她想要的,只是右派的彻底覆灭。 当然,中原人能够死绝了,就更好了…… 想到记忆里,那个欺骗自己只为了给他心爱女人报仇的男人,毒手的眼底便难以遏制的涌出怨毒的表情。 “管那女人是哪来的,今日之后,这南疆的巫神教就再也没有两派之分了。”毒手冷笑着,往集合的地点走去。 阴沉男人却是留了个心眼,去到集合地同教主阿奇骨回合后,将南枯肜这边恐有西梁人的事说了。 “居然搭上了西梁?”阿奇骨神色阴沉,对于大多数的南疆人而言,左派迟迟没有收回右派是因为右派很难对付,但只有巫神教自己人清楚,他们是觉得右派跳梁小丑不足为惧懒得计较。 但如果对方真的和西梁的势力扯上关系,那就不能忽略了。 巨大的木制殿堂里,阿奇骨作为上宾,端坐在左边座椅的手位上。 当南枯肜带人进来的时候,他很自然的看向南枯肜,冷笑着打了声招呼,“南枯长老。” 阿奇骨主动称呼南枯肜长老,绝对不是为了尊敬,而是间接的提醒对方,他是教主,而她只是长老,二者的等级,不言而喻。 南枯肜却并不吃那套,淡漠的瞥了阿奇骨一眼,就去到了右边的第二把椅子坐下。 面对南枯肜的无视,阿奇骨一点也没生气,好像这样的情况,他早就预料到了。 而周围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样的情况,已是司空见惯。 云若夕跟着依唛作为南枯肜的随从,站在了南枯肜的凳子后。 她低调的环顾四周,发现这些教派的分割意识很浓,就算服装打扮差不多,他们也都各自保持着一定距离。 第847章蛊王会 这种保持,就好像那些不是自己教派的人,身上都有毒一般。 而这些人脸上彼此防备的神态,也让旁人能够轻易的分辨出,他们是不是一个教派。 总体而言,南枯肜是个对时间估算很准的人,他们这行人到后没多久,依唛口中稍微有些名头的大派领首都到了。 最后一个到的,是拜月教的教主。 不同于云若夕想象中,那种穿着厚重礼服,一脸淡漠,好似超脱众生的威严男人,前来的拜月教教主居然有点和蔼可亲。 一身银蓝色的条纹布衣,头带同色系的银蓝色布帽,若不是身后跟着四个冷肃神色一看就不好惹的护法,云若夕还以为这是某民族表演会上的主持人。 当然,后来云若夕才知道,拜月教真正掌权,或者说被人膜拜的人,是拜月教的圣女,拜月教的教主只是代替圣女处理政务的人。 只是因为圣女不轻易对外露面,中原人才只知拜月教教主不知拜月教圣女。 在拜月教教主出现后,又来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那就是南诏世子南柯玥。 他作为南诏国的下一任国主,代表王室出席南疆各大教派的蛊王会,很是正常,但云若夕却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不悦。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低头,尽可能的不被对方察觉,虽然她现在丑化了,但万一人眼建呢。 “各位远道而来,是南诏幸事,我教幸事!” 在所有人都落座后,拜月教教主站起来,开始发言。 他所说的话,是南诏的官话,别说云若夕这样的中原人听不懂,在客厅的和在外面的不少偏远地区教派的人,都听不懂。 但就是因为听不懂,不少偏远教派的人,都会自带的翻译。 这种情况大大方便了外国同胞云若夕。 拜月教教主说什么,依唛都会小声的给她翻译,她几乎没有视听障碍。 不过拜月教教主说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除了客套的欢迎,便是讲这一次蛊王会的彩头。 “大家都知道,今年是很特殊的一年,我们南诏和大宁开战了……不同于之前的隐忍,这次我们要主动迎战我们的敌人…… 南疆的未来,离不开我们共同的努力,所以王特地拿出王室的至宝,寒冰玉床,作为此次蛊王会胜出者的奖励。”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要知道寒冰玉床可是南诏王室的至宝,据说此物不仅可以压制世间所有的剧毒蔓延,甚至可以用来炼制极其稀有的冰蚕蛊。 至于其他什么用来练习内功心法,保持尸身不腐的作用,那就太多了。 总之,这是个好东西,且值得这世间不少人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云若夕对宝物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她听了依唛的科普后,只注意到了冰蚕蛊这三个字。 当初慕璟辰毒发,就是因为接触到了冰蚕蛊,而冰蚕蛊这个东西,又是极寒之地才会有。 贺风烨由此推断,慕璟辰遇到的冰蚕蛊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 如果这个寒冰玉床可以炼制冰蚕蛊,那么当时放冰蚕的人,会不会就是南诏王室的人,或者说就是假死逃脱的南柯玥? 云若夕思索的时候,人群的议论纷纷已经渐渐安静。 很快,一个大大的,类似水缸样的东西就被两个赤着上身的大汉抬了上来。 依唛说,那就是斗蛊用的战斗擂台,至于斗蛊的规矩,早在来之前,云若夕就已经从南枯肜那里了解了。 最初的蛊王会,规矩非常简单,如同炼蛊一般,把各家拿出参赛的蛊往缸里一放,最后活下来的蛊,就是第一。 但这样的法子,在蛊神教拿出蛊王后,就没法用了,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家好不容易练出的蛊,啥名头没挣到,就喂了蛊王的肚子。 再者,这种方法也很风险,若是炼制出一种新的,连蛊王都没法子的蛊,他们又没法控制住,遭殃的可是他们自己。 于是,在重新思考过后,大家想出了一种新的规则,也就是现在这种一对一挑战赛模式。 简单来说,就是上一届的十大蛊虫,作为擂主,安静的等候其他蛊虫的挑战,挑战过关的就能取代之前的蛊虫地位。 云若夕问过依唛现在的十大蛊虫分别是什么,除了蛊王之外,有五种都是她曾听白月轩简单提到过的。 至于剩下的,白月轩没有提,因为这些蛊比的都是吞噬能力和毒性,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点,所以白月轩并没有说太多。 他希望云若夕注意的,是那些毒性不太明显,但其他特殊作用比较多的蛊,比如慕璟辰曾经给她提到过的情蛊,又比如南关城间谍用的雌雄蛊等等。 这些有奇特作用的奇异蛊虫,才是南疆巫蛊之术变化莫测,真正诡秘的地方。 云若夕回忆白月轩讲课内容时,场上已经开始比试了。 云若夕对这种比试兴趣不大,对她而言,这种看谁的蛊更毒的比试,跟京城那些小破孩斗蛐蛐玩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用在了观察人身上。 首先是南柯玥,在拜月教教主的介绍下,他简单的走个过场和在场中人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主位上,一副我就是来当观众凑热闹的架势。 而拓跋焱,则是全程低调当背景板,和三个男人站在她和依唛身后,没有任何行动的架势。 云若夕有些不明白,这拓跋焱到底想要干嘛,他不是要拿拜月教东西吗,为什么干站在这里不动? 他到底什么时候行动,又什么时候带她走? 当然云若夕最在意的,还是这里的人,有没有混杂影楼的人,以及南枯肜用她的血,到底有没有炼出蛊王来。 距离他们从左派据点出发,到现在的大理城,一共花了近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路上,云若夕几乎每隔两三天就要献一次血,虽然血不多,但挨不住每天扎针,云若夕觉得自己十根手指头都要废了。 但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差不到在抵达大理城的前三天,南枯肜就没有再找云若夕要过血。 第848章尿遁之术 最初云若夕以为,对方可能是已经研制成功了,但她仔细观察了南枯肜的状态,却又不像是成功了。 因为,如果南枯肜阵地炼成了蛊王,她不至于会一脸心事更加深重的样子。 可如果蛊王没有炼成,南枯肜又为什么不继续用她的血试验呢? 这种问题,云若夕私下里问过,得到的却是南枯肜一身冷冷的桀笑:“怎么?你还嫌没扎够,想继续献血?” 当然不想? 这么找虐的事情,她云若夕才不会干。 于是得到南枯肜的冷笑后,她就再没提过这件事,生怕对方继续戳她手指。 只是云若夕不问,不表达她不会继续去猜测,只是想来想去,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把她当成取血工具的南枯肜,会突然放弃取血? 心疼她? 不可能? 比起相信南枯肜是注意到她手到处都是洞洞,而心生愧疚,云若更愿意相信对方,是发现她的血一直失败,不能制出蛊王,而选择了不再折腾…… 不过,不管那一种,对云若夕而言,都不是好事。 因为如果南枯肜没有炼出蛊王,那她在蛊王会上,就不会对巫神教的教主下手,云若夕所设想的逃跑计划,自然就不会有好机会。 结果没想到,今年的蛊王会,南诏王室也插了进来,给出了一个非比寻常的彩头。 冰蚕蛊对这些练蛊之人的诱、惑极大,哪怕南枯肜本来对这蛊王会,兴趣不是很大,有了寒冰玉床的出现,她也定是要拼上一拼的。 再说了,她养的黑飞子,本就是目前的南疆十大毒蛊之一,如果没有人挑战,注定也是要进入总决赛,赛个排名的。 这世间的规律,一向是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人争,哪里有人斗,哪里有混乱,而当混乱出现,很多事就顺理成章了。 不过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南疆的巫蛊师,没了小青在身边,云若夕觉得她一个人身处混乱中,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于是她还是要选择继续联络影楼的人。 “依唛。”云若夕贴近依唛,小声道:“这附近可有茅厕。” 茅厕? 依唛懵了一下,场上的斗蛊到了关键时刻,所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泥缸上,正在圆盘中央厮杀的两条蛊虫。 可云若夕却突然要上厕所…… 云若夕并不知道斗蛊之事,是南疆人上到教派巫蛊师,下到平民百姓最喜欢看的事,所以才找了这个理由。 不过依唛想到云若夕不是南疆人,便没有过多的怀疑,只是实打实道:“云娘子,这样的场合,怕是不适合中途离场。” 废话! 她当然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离场。 可就是这个时候不方便离场,离场后才能更好做她要做的事啊。 “依唛,我也不想的,可人有三急啊……” 云若夕知道练武之人耳极都比较好,南柯玥显然也不是普通人,她怕自己的声音被对方认出,便刻意改变声调。 依唛也没太注意,只以为云若夕是因为压低声音说话,才声音怪怪。 “再说了,这么多人,得比多久?” “这个……” 依唛不想说,他们巫蛊师在炼蛊炼到最关键的时候,别说是人有三急了,就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是常有的事。 “我是真的急!”云若夕眼见依唛磨磨唧唧,不由去拉依唛的手,准备“强行拉闺蜜一起上厕所”。 可她刚伸出手,手就被身后伸来的大手拦截了。 “我带她去。” 压低的声音,淡漠的开口,拓跋焱说话的声音和平时有些差异,说出的话也不是中原话,而是依唛他们所说的村寨土话。 云若夕虽然对南疆土话不是很懂,但再来的路上,为了多打探消息,还是让依唛教了她一些,故而听懂了拓跋焱的这句话。 云若夕不得不承认,拓跋焱这家伙,似乎比她更有语言天赋,同样是听依唛教学,半个月下来,她只是听懂了,而拓跋焱都已经会开始使用了。 “为什么要你带?”云若夕微微蹙眉,看向拓跋焱,这混蛋,要是跟她一起去,那南枯肜是绝对不可能放行的。 结果没想到,当依唛请示南枯肜时,却得到了对方微微颔首的同意。 南枯肜居然同意她和拓跋焱一起离开? 难道不怕她和拓跋焱趁机跑路? 事情发展得有些出乎意料,云若夕还来不及细想,拓跋焱她的手往外走去。 在场的人大多都集中注意在大厅中央的斗蛊上,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这两个中途离场的人,更有甚至,悄悄跟了上去。 云若夕被拓跋焱牵着手离开现场,整个笑心脏都在激烈的跳动,却不是因为拓跋焱牵着她的手,而是她走出大厅太过容易。 “你到底和她做了什么交易?为什么她会这么放心的让我们两个出来?还不带上依唛?” 等到拓跋焱用低沉的不太像他本人的声音,请示了外面的看守,询问了茅厕的地址,拉着云若夕往茅厕的地方去。 云若夕才忍不住问出了这些时间,一直哽在心上的问题。 “你别不说话,你现在是要去做你的事,还是带我……” 云若夕还没问完,拉着她手的的拓跋焱就突然顿住,因为惯性,云若夕的身子是继续往前,结果被拓跋焱这么一拉,当即往后倒去。 拓跋焱眸光冷凝,直接伸手,接住了她的后背。 “你!” 云若夕还来不及控诉,拓跋焱就让抬起她的后背让她站起。 然后,云若夕就闭上了嘴巴。 因为前方不远处,站着两道熟悉的人影。 “哟,还是对小情人,这是准备到哪里去啊?”开口说话的,正是之前云若夕和依唛简单交际过的瓜子脸女人——毒手。 云若夕心里闪过一道念头,似乎明白过来,为什么南枯肜会放心她和拓跋焱一起离开了。 敢情他们从入大门开始,就被巫神教左派的人盯上了,只要她和拓跋焱有所动作,都会遭到巫神教左派的袭击。 但显然,对方拦截,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左派和右派的争斗。 “我说你们,不是南疆人吧。”毒手说的是中原话。 第849章时机不对 后来云若夕才知道,不少西梁人潜入南疆搞事情的时候,都会用中原话,这样一来,仇恨大多都会拉到大宁的身上。 不可不为之“高明”…… 毒手等人误以为云若夕和拓跋焱是假扮大宁的西梁人,这才用了中原话,因为她不会西梁语,只会中原官话。 “我们是不是南疆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回答毒手的是云若夕,因为拓跋焱一直不说话,带着斗笠面纱又让人看不到表情。 云若夕不知道这位脾性不定的大佬,脑子里又在盘算些什么,就只能当他不存在,自己来应付毒手。 毒手一听就笑了,“有什么关系?哈哈……还真是可笑,你们是南枯肜那臭老太婆带来的人,就算不是南疆人,那也是左派的人。 巫神教左右两派,素来水火不容,你说,你们跟我有没有关系?”毒手的话刚落,一道快如闪电的黑点就朝云若夕射了过来。 云若夕睁大眼睛,完全来不及动作,拓跋焱却是漫不经心的抬手拈花,弹指射出一道内劲,将那袭来的黑点,打落在地。 云若夕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极小的黑色毒蝎子。 这女人! 毒蝎的女儿果然也是用毒蝎的! 面对毒手突然的攻击,拓跋焱似乎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低头看向云若夕,道:“你不是内急吗?怎么?不去了?” 去什么去! “没看见被人拦了吗?”云若夕没好气道。 “哦,这样。”拓跋焱冷嘲一笑,一个抬手,便挥出了一道杀气腾腾的内劲,“没事,有人拦,我帮你清理了就是。” 哈?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那道内劲便落在毒手闪避开来的墙上,如同钢刀一般,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是—— “万剑诀!?” 毒手和阴沉男人震惊之极,看向拓跋焱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惊异和忌惮。 拓跋焱却是完全没理会他们,对云若夕道:“他们怕了,你现在可以去了。” 去什么去,现在是人拦的问题吗? 云若夕无语之极,她就不信这混蛋看不穿,她的内急只是谎称…… 等等! 莫不成,这家伙就是因为看穿了,才一本正经的逗她玩呢? 云若夕狐疑的看向拓跋焱时,拓跋焱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冷意。 “打起来了。” 啊? 云若夕还在愣怔,不远处的大厅,却突然发出了一道惊人的惨叫,紧接着,便是人群混乱喊打喊杀的声音。 难不成—— 云若夕看向拓跋焱,还没问出口,拓跋焱便看向她道:“你站在这里迟迟不走,是舍不得我,还是想要我送你到茅厕门口?” 谁特么要你送了!? 云若夕看不到拓跋焱的脸,完全不知道拓跋焱此刻是什么表情。 可就算能看到,以拓跋焱影帝附体般的演技,她也不清楚,对方是真的相信她内急在帮她开路,还是纯粹的戏弄她。 不过,以云若夕了解的拓跋焱性子来看,情况看应该是后者。 云若夕没理会拓跋焱的话,看向大厅的方向,直接道:“他们开打了?” 拓跋焱没应声,但显然是默认。 “谁先动的手?”云若夕不明白,无论是谁,现在也不到时候啊。 见拓跋焱还是没有回答,她干脆看向了毒手和那个阴沉男人,结果没想到那毒手和阴沉男人都冷肃了表情。 显然,这个时候突然发现情况,也不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阴沉男人便立刻离开朝大厅的方向飞去。 至于毒手,则是留下来,监视两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拓跋焱没有理会毒手,云若夕也不想理会,只看着自己被拓跋焱拉着的手,冷声道:“放开。” “放开?”拓跋焱隔着面纱看向她,“为什么要放,你不是让我带你走吗?现在,就是我们离开的好时机。” 没错,现在是离开的好时机,无论是谁引起了争斗,带来的混乱都会让她顺利逃离这里。 而这个计划,早在云若夕得知南枯肜炼蛊意图的时候,就在脑中盘旋了。 且正是因为她洗完两方打起来,混乱现场,她才会十分配合南枯肜炼制蛊王。 云若夕在进入蛊王会举办点之前,就暗中观察过。 这里的建筑物,被南诏士兵围了三层,如果发生斗殴事件,里面的士兵,也就是最精英的士兵,一定会冲过去维护秩序。 剩下的两层,她只要装作害怕混战,趁机逃跑的小教派人士就可以混出去,实在混不了,也可以弄晕士兵。 反正以她现在的身手,加上依唛给她的用以防身的致盲粉,完全没有问题。 可是现在打起了的时间,也太早了吧。 云若夕本以为,势力互殴,至少要在自由挑战结束后,结果没想到,这离正式斗蛊才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人打起来了。 “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云若夕看向拓跋焱,“所以你自己逃吧。”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出乎了她的意料,首先,发生争斗的时间太奇怪了,其次,陪着她出来的不是依唛而是拓跋焱。 现在,更是有巫神教右派的人拦路。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云若夕觉得,她得回去看看什么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拓跋焱看她抬手挣扎,努力的想要甩开他的手,不由冷凝了眸色,“蠢女人,你还真是蠢到家了,给你跑的机会不跑,反而要回去送死。” 一听到送死,云若夕就明白了,打起来的不是别人,一定是南枯肜和阿奇骨的人。 因为她和拓跋焱现在被认为是南枯肜的人,如果回去,自然会被攻击,所以拓跋焱才会说她的回去是送死。 “死变、态,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在这个时候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才会和我一起出来的?” 云若夕抬眸质问他,“而南枯肜会同意我们离开,也不是因为觉得我们逃不出右派人的监控,而是真心希望我们能够趁乱逃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拓跋焱反问,“这重要吗?” 第850章通敌叛国 是啊,重要吗? 拓跋焱投过面纱,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是一直想逃走吗?就算现在发生斗乱的时间有些早,但这事迟早都会发生。 早一刻,晚一刻,又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早一点,你就不想逃,晚一点,你就会逃得快一点?” “当然不是……”云若夕很清楚,她现在最想要做的事,就是离开这里,离开南疆,去到药王谷,回到慕璟辰的身边。 可南枯肜不安好心不让她走是一回事,知道有危险让她离开是另一回事。 云若夕这人一向吃软不吃硬,一想到南枯肜不仅间接的从拓跋焱的手上救下了她,还帮她诊断出了孩子,熬制了不少养胎的药…… 虽说对方拿走了她的血,作为了代价,但南枯肜身边还有依唛啊,这段时间,依唛对她是真的如同好朋友一般。 “怎么?”拓跋焱看着她眸光闪烁,戳穿了她的心思,“心软了?担心南枯肜他们以少敌多,可能会死在阿奇骨手里?” 云若夕抬眸看向拓跋焱,刚要反驳说自己不是心软,就想起一个问题,一个被她心神不定,暂时忽略的问题—— “那你呢?你不是有事要做吗,为什么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以为我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拓跋焱用力一扯,便让云若夕贴近了他的身体,“要不是你身上有我很需要的东西,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拓跋焱长长的面纱抚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别开了脸,但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却悉数落在了她的脸上。 拓跋焱的气息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都有一股奇特的旖旎异香,云若夕有些恍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是了,她手里还捏着“万蠱蛇王毒的解药”。 他自然得跟紧她…… “可你跟着的我,我也不会给你的!”云若夕直言道,“就像你自己说的,我要是直接给你了,你转身就会把我杀了,所以我只会在离开你之后,才会把方子给你。” “呵,跟我谈条件。”拓跋焱突然用力,撰疼了云若夕的手,“云若夕你怕是忘了,有你的血,我可以大大缓解身体的不适。 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待在我身边吧,什么时候写出正确的方子,什么时候,我再用你去作笔划算的买卖。” “你?” 这混蛋,她就不该告诉他,她的血可以缓解毒性,可是那个时候不说,以拓跋焱的聪明,迟早也会知道这一点。 且当时南枯肜情况不明,她为了自保,只能选择跟有明确目的的拓跋焱合作。 现在想来…… 她还真是个自己挖了一个深坑。 云若夕抬手抵在拓跋焱的胸前,想要推开他。 拓跋焱却是松开了抓住她手腕的手,转而去扣她的腰肢,让她无法推开,“你想回去看南枯肜他们的惨死?” “啊?” 可以。”他低头靠近,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轻语道:“孤满足你。” 什么? 孤?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拓跋焱的自称变化,拓跋焱就已经搂着她,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朝大厅的方向飞去。 一直被他们忽略的毒手,完全摸不清他们两人的情况,这两个来历不明的人,不仅自顾自的吵了起来,最后更是把她忘在一边,自己走了。 毒手气得不行,却也没忘追了过去。 等到她赶到现场的时候,拓跋焱和云若夕已经抵达了蛊王会的现场,两人正以男方单方面搂抱姿势,站在蛊王会大厅的房檐上。 而此时,混乱已经稍稍停止,正对大厅的广场上,几十个巫神教左派的人,正手持武器,将南枯肜几人围困在中央。 地上,还有数不清的各类毒虫。 至于剩下的人,则分别立在广场四周,做壁上观。 “阿奇骨,你这是什么意思?”被围困在中央的南枯肜,表情冷沉的看向被那阴沉男子护在身后的阿奇骨。 “我什么意思?”?阿奇骨冷冷一笑,“南枯肜,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巫神教教主亲封的长老,是土生土长的南疆人。 当年,你带领右派弟子叛出主教,哪怕击杀了不少巫神教教徒,主教也一直秉持同脉相承的原则,不与你为难。 可你却做了什么——暗中炼制毒蛊,几次三番刺杀主教高层,二十年多前,更是为了刺杀大长老毒蝎,勾结了中原败类。 现在……” 阿奇骨似乎是听身边赶来的阴沉男人,说了什么,一抬手,就朝云若夕和拓跋焱的方向指了过来。 “现在,你更是为了对付我,和西梁的人,同谋在了一起……” 阿奇骨为了让在场人的人都听得懂,说的话便是南诏的官话,云若夕一个字都没听懂,见对方指来,不由下意识的看向拓跋焱道:“他说了什么?为什么指着我们?“ 若是平常人这般质问西梁帝国的明帝,她的舌头已经被割下了,但拓跋焱看着瞪圆眼睛的云若夕,却是扬了扬唇角。 “想知道?告诉我解药方子。” 啊呸! 为了这种事就把保命符交代出去,她可没傻。 云若夕听不懂南诏话,依唛是知道的。 为了让云若夕他们明白目前的形式,依唛立刻对着阿奇骨,用中原话反驳:“你胡说,云娘子和王相公都是中原人! 他们不是什么西梁人,更不是……” 依唛还没说完,便被后来者的毒手打断——“哟,不是西梁人?不是西梁人就没有通敌叛国的嫌疑了? 小丫头,我说你是不是在深山里待久了,不知道咋们南疆,已经和大宁开战了啊,这不是西梁人而是中原人……” “和大宁开战的是南诏,不是南疆。”依唛的伯父,是那个为妻报仇,而和南枯肜合作的中原男人的徒弟。 依唛的一口中原话,是那个中原男人交给她伯父,她伯父又交给她的,所以依唛对中原人,并没有南疆大部分人常有的憎恨。 她说南诏不是南疆,本也是阐述事实,可单纯如她,并不知道,她说的这句话在这个时候,或者说这个地点,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用现代点的语言来说,就是政治不正确。 第851章理得清楚 南诏现在是公认的南疆第一统治者,依唛却说南诏不代表南疆,在在场众人听来,就是公然反抗南诏的统治。 云若夕下意识看向南柯玥,想看他的反应,却发现南柯玥不知何时,居然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了她,且目光带着明显的思索和打量,分明是觉得她有些眼熟。 云若夕心头一惊,顿时转脸,避开了和对方的对视。 可她忘了,她现在正在拓跋焱的怀里,所以她的转脸,就像是害羞的小媳妇见到生人般,慌张埋首在自家相公的怀里。 拓跋焱被她主动靠近,不由垂手低眸,看向埋头在他怀里的云若夕,紫眸闪烁暗光,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愫。 埋头在拓跋焱怀里的云若夕,看不到拓跋焱的神色,只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干了件蠢事。 她立刻抬首,想要离开拓跋焱的怀抱,却发现,对方扣得很紧,她不仅没法离开对方的身体,连把脸转向都做得极其困难。 拓跋焱似乎察觉到了她在怕什么,微微侧身,抵挡了南柯玥看过来的视线。 云若夕也因为他的侧身,重新看到了下面的情况——阿奇骨和南枯肜,又互相说了几句云若夕听不懂的狠话。 然后阿奇骨便抬起手,作出一个发起进攻的手势,那些围着南枯肜等人的地上毒虫,飞快的朝南枯肜等人飞了过去。 南枯肜当即狠冷了神色,青黑色的袖口猛然挥出,密密麻麻的黑飞子便从她的袖囊里飞了出来,冲向了那些蛊虫。 而她带来的三男两女,也都不是简单货色,纷纷拿起御蛊的短笛、药粉,控制袭来的蛊虫,顺便把自己的蛊虫放了出去。 至于依唛,那两条被她自己取名为小白小青的蛇蛊,也直接从竹篓里冲了出来,在依唛的命令下,直接朝着那些蛊虫扑了过去。 云若夕注意到,蛇蛊之所以在蛊虫里位居上位,就是因为它们站在虫类食物链的高处,几乎所有的蛊虫,都不是蛇蛊的对手。 青白二蛇出现后,几乎成了在场所有蛊虫的克星,它们大杀四方,蛇信子所到之处,毒虫蛊虫全都进了它们的肚子。 就算是两条蛇不吃的蛊虫毒虫,也都被蛇尾甩了出去,几十个人操控的蛊虫,在南枯肜几个人操控的蛊虫下,居然连连溃败。 云若夕看得心惊肉跳,原来这就是南疆巫蛊师之间的争斗。 这南疆巫蛊师之间的打斗,看上去似乎十分无聊,完全没有中原武林大会的比武,来得百花齐放,各种精彩。 但事实上,南疆巫蛊师之间的比斗,要比中原人的比武较量危险得多,一个不小心,被蛊虫袭击到,就会立刻丧命。 且现场蛊虫数量十分惊人,如果不是极其厉害的巫蛊师,面对这样的攻势,中原武林再厉害的人,怕也很难应对。 眼见南枯肜等人应对进攻,并不慌张且游刃有余,云若夕不由略微放心,看来南枯肜很清楚蛊王会的危险。 所以她带来的都是高手,就算没有蛊王,也应该能全身而退,然而打脸的是,云若夕刚这么想,毒手就朝依唛打了过去。 巫蛊师对付蛊可以很厉害,但大部分的巫蛊师专注于练蛊,于武艺武道上,并不是那么精进。 依唛驱蛇驱得顺手,武功却跟云若夕不相上下,而毒手是何等的凌厉,直接闪进黑飞子的保护圈,就击向了依唛的心口。 “啊——”依唛痛呼一声,倒飞出去。 旁边的年长侍女前来接她,却被毒手射出的毒镖击中了肩膀,流出黑色的毒血。 “你不怕黑飞子?”依唛震惊。 毒手大笑,“哈哈哈,怕?臭老太婆用黑飞子要了毒蝎那老东西的命,我琢磨着,这小虫子还挺有意思,就拿回去研究了一下……” 这研究之后,自然想出了破解的法子,只是毒手还没说完,南枯肜的人头拐杖就戳了过来。 毒手往旁边一闪,避开了人头拐杖的攻击,南枯肜却是立刻欺身上前,朝毒手挥出了一掌。 由于南枯肜的救援,受伤的依唛和那个中毒侍女,退到了后面,避开了和毒手的正面对抗,但随着毒手的进入,黑飞子形成的包围圈,却还是被强行打开了一个裂口。 外面拿着长刀武器的左派教众,纷纷冲入,直接对着另外四人砍杀过去。 南枯肜带的这些人里除了依唛,都是会功夫的好手,他们一边应对蛊虫,一边抽出腰间的弯刀,和左派的人斗在了一起。 由于左派教众不是个个都有毒手那样的功夫,故而一时之间,还真分不出输赢,但耐不住左派的人多啊,在蛊虫的数量上也有压倒性的优势。 再加上依唛刚刚那一番为了维护云若夕的发言,得罪了南诏,自然也就得罪了和南诏王室关系亲密的拜月教。 在场中有不少人,都是依附于拜月教的,在拜月教教主的暗中示意下,这些人也放出了自己的蛊虫,加入了战局。 于是南枯肜等人,很快就从最初的游刃有余,变成了暗暗吃力,最后,甚至有撑不住的迹象。 眼见依唛右手挨了一刀,飙出了血花,云若夕差点没红眼,满脑子都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们。 可这种情况,除了弱肉强食,根本没有任何法子。 “你要是想救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拓跋焱微微低头看向怀里,紧抓着他衣裳的云若夕,“告诉我解毒法子,我就救他们。” “你?”云若夕攥紧拓跋焱的衣服,没错,这个混蛋可以,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外伤肯定也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要告诉他解药方子,那就等于是把自己和孩子的保命符交了出去。 所以—— “别妄想给我加道德禁锢。”云若夕是想救南枯肜等人没错,但“想”与“能”是两回事。 南枯肜来蛊王会,本就是为了杀阿奇骨,双方争斗,更是他们自己想要的。 南枯肜和阿奇骨之间,是教派争议,是个人恩怨,谁胜谁负,都是他们自己的事,跟她这个外来人没半点关系。 第852章你这是在引火 “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至于参合紧这些事来。”这世间,有些人能救,她会拼命救,有些人救不了,她也只能放弃。 她不是神…… 当初云若夕从业时,导师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医者父母心很好,但也不要为无法挽救的死者,而痛苦。 云若夕很清楚,现在她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保住孩子的命,她手里捏着的解药法子,是她唯一能够在敌人面前保下性命的东西。 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出去。 云若夕的拒绝,在拓跋焱的意料之中,云若夕这个女人,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蠢,但在关键时刻,还是很理智的。 不过解药法子不能给,不代表她就没有办法让拓跋焱帮忙。 云若夕想到了什么,突然抬手,以一副妖娆的姿态,抚在了拓跋焱的心口,“夫君,你看他们打得多精彩啊……” 云若夕的这个举动来得十分突然,了解她性子的依唛等人都十分不解,但不认识她的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难不成,这巫神教的内斗,是西梁人的注意? 南枯肜在这里大杀四方,甚至让其他教派的人,不得不加入混战跟着遭殃,也都是西梁人为了对付南疆密教所使用的挑拨离间计? 眼见下方的人都视线看了过来,拓跋焱不由抬手,按住了云若夕放在他心口处的手,“呵,不知道你这声夫君被有些人听见了,会不会气得吐血。” 有些人? 不就是说慕璟辰吗。 云若夕眸光顿时黯了一下,但很快就被她掩盖下去,“夫君,你在说什么呢?” 当初慕璟辰为了保护她,与恶人虚与委蛇,现在她为了救人,也不得不暂时委屈自己,喊这个变、态“夫君。” 云若夕知道,慕璟辰如果知道真相是不会怪她的,但她自己还是忍不住生出不甘来:她还是太弱,所以才不得不靠这些小计谋来达到目的。 可这也不能怪她,她来到这个世界太晚,跟他们这些从小学武的人相比,拉开的差距,完全不是简单的勤奋就能弥补的。 拓跋焱的传音入密,在她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是希望把众人的注意力往我们身上引,从而给南枯肜他们争取逃走的机会。 可你有没有想过,刚才和南枯肜他们敌对的,只是巫神教右派,和一些想要巴结南诏王室及拜月教的宵小之徒。 如今你说了这样的话,却是把在场的所有的南疆教派,都和我们对立起来了。” 拓跋焱俯身低头,靠近她的面容,精美绝伦的眉眼,上挑危险的弧度,他轻笑道:“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云若夕心头微颤,却是立刻不动声色的娇笑道,“夫君说笑了,引火烧身?怎么会?夫君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这放眼天下,无人可与你匹敌。 南疆的巫蛊师,不过是群和蛇虫鼠蚁为伍的山野村夫罢了,在夫君你的面前,连姓名都不配有,如何会烧着咋们。” 云若夕觉得,这话她听着自己都要呸呸了,她就不信这些骨子里骄傲的南疆巫蛊师们,不会气。 果不其然的,她的话一落当即迎来了下面不少人的震怒—— “这西梁女人简直太猖狂了!!!” “没错,这女人口出狂言,竟敢侮辱我们南疆巫蛊师,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就该把他们拿去喂蛊井!!!” “这女人可不一定是西梁人,巫神教右派那小丫头不是说了吗?他们是中原人,那女人说的,也是中原话!” “哼,管他们是中原人还是西梁人,反正不是咋们南疆的,这两人脸上易容,又带着斗笠遮掩,一看就心有不轨,先拿下再说。” “对,先拿下再说。” …… 随着叫骂声起,十来个不同教派的人飞上了屋顶,而几十只可以飞的毒虫蛊虫,也朝云若夕和拓跋焱袭了过去。 云若夕担心紫眸男子会扔下她独自逃跑,当即死皮赖脸的抓紧了他的衣裳,打死也不会松开的样子。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这幅死也不会放他走的样子,眼角却是不经意的微微上扬。 “蠢女人。” 他抬手轻挥,房檐屋顶顿时出现一道环形气劲。 只瞬间,那些试图靠近的教众,和那些放出的毒虫蛊虫,全都被这道无形起劲震开,落向地面,如同下雨。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睁大了眼睛,她知道紫眸男子武功深不可测,却没想到,对方会这般厉害。 这么多人这么多虫,他居然只是抬抬手,就把他们全都震死了。 拓跋焱露的这一手,完全有敲山震虎的意思,一时间,所有人都只能呆呆的看着他,为他的内力震惊,而不敢再轻举妄动。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直被动防御毒手的南枯肜,突然朝毒手挥出一杖,趁着所有人被拓跋焱震惊到的时候,朝着阿奇骨的方向飞掠了过去。 云若夕着急不已,这个老奶奶,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执着,这个时候不是逃命的最好时机吗?她居然还主动进攻? 云若夕气的不行,觉得自己白演戏了,可转眼一想,南枯肜这般,或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现在包围的人太多。 擒贼先擒王,如果她能拿下阿奇骨,他们至少有一线生机,就算拿不下,对南枯肜而言,能杀了阿奇骨,那也不白费她自己的一条命。 只是你南枯肜不枉费性命了,依唛怎么办? 她才只有十六七岁啊!!! 云若夕窃以为没有炼制出蛊王的南枯肜,不可能杀死阿奇骨,反而会连累陪同她的人。 果不其然的,南枯肜还没进身,一只银白色的小虫便从阿奇骨的手里飞出,挡在了南枯肜进攻的路线上。 “圣蛊!” “是圣蛊!!!” …… 现场发出惊呼的声音,然后云若夕变发现,在那银白色的小飞虫出现后,南枯肜身边所有保护她的黑飞子,都惊惧的四散逃开。 连攻击南枯肜的那些蛊虫,也都纷纷退散。 所以,哪怕她听不懂南疆这些乱糟糟的各地口音,也猜到了这小飞虫是什么。 原来,这就是巫神教的圣蛊! 第853章找死 圣蛊一处,南枯肜的所有蛊术都没用了,而没有了黑飞子作保护圈,那些巫神教左派的教众们,就会直接朝南枯肜杀去。 眼看南枯肜周围出现数把明晃晃的大刀,依唛不由惊呼:“长老!!!” 可南枯肜却像是没看到办,无视身后的大刀,挥舞拐杖,直接往前冲去。 眼见见南枯肜疯了般朝他杀来,阿奇骨不禁流露出一丝异色, “南枯肜,你疯了吗!?” 要知道圣蛊是可以克制所有蛊虫的,而没有了蛊虫的巫蛊师,简直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南枯肜就算练了几十年的功,也不是他四个护法的对手,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的冲来,难不成是隐藏了什么杀招? 阿奇骨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他身侧的阴沉男人,则立刻带领另外三名护法朝南枯肜主动攻了过去。 有圣蛊在,南枯肜的黑飞子也好,其他蛊虫也好,都不足为据,就算她用毒,吃了巫神教防毒丹的他们,也根本不惧。 所以这会是一场完完整整的武斗比拼。 只是阴沉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他和另外三个护法,刚近南枯肜的身,十来只色彩斑斓的虫子就冲向了他们。 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想,为什么这些虫子不怕圣蛊散发的气息,他们的裸露在外的身体,就被咬了一口。 毒素在身体里速度蔓延,四名护法当场倒下,其中两人毙命,剩下的阴沉男人和另外一个黑脸护法,虽然还没死,但也离死差不的了。 这变故太快,几乎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所以阿奇骨反应过来的时候,南枯肜已经抵达了他的面前。 “阿奇骨,今日就是你为我右派死伤无数还债之时!!!”南枯肜用人头拐杖直接朝阿奇骨打了过去。 阿奇骨作为巫神教的教主,练蛊之术不错,玩弄权术也不错,但武功上却是差了不少,不然,他也不会给自己整四个武艺高强的护法。 所以面对南枯肜的进攻,他很快就处于下风,而那些试图来救他的教众,全都被那些彩色的虫子抵挡在了外围。 “这些是什么蛊虫?为什么不惧怕圣蛊?” “这世间不惧怕圣蛊的蛊虫,只有蛊神教的蛊王,难不成这些蛊虫,是和蛊王同等级别的蛊虫?” “怎么可能,蛊王炼制极难,不仅法子独特,炼制的时候,更需要难以计数的蛊虫和药物,巫神教右派人少势单,怎么能炼制出蛊王?” “是啊,一只类似蛊王级别的蛊虫,已经很难控制,这个老太婆,怎么可能控制这么多同蛊王级别的蛊虫,按理,她早该被反噬了才对。” “没错,南枯肜不可能控制这么多蛊虫……” 的确,南枯肜不可能控制这么多蛊王,所以在攻击完那四个护法后,那些彩色蛊虫就开始飞向周围的其他人。 然后,周围就开始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啊——” “救命,救命——” “快拦住这些虫子,快——!!” …… 云若夕睁大眼睛,不过转瞬,下方围观巫神教内斗的“蛊王会”,就变成了蛊王屠杀大会。 十多只蛊王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杀了数十人!!! 除了那些反应极快的人,现场中,就只有拥有蛊王的蛊神教,以及举着圣心莲花瓣的拜月教等人,没有被彩色蛊虫袭击。 当然,被南枯肜的人也没有遭遇袭击。 巫蛊师的战场,的确不像普通人的战场,正常的战场人死后,会血流成河,但那些被蛊虫毒死的人,却全都是极为狰狞的痛苦表情。 地上无血,却比有血让人看得更为胆寒心惊。 云若夕难以想象,要是这样的蛊虫拿到战场上,会有多少士兵惨死在这些恐怖的蛊虫之下。 好在,这样的蛊虫,并不是完全没有克星,比如在圣蛊靠近的时候,这些虫子就会自动远离,再比如,蛊神教的蛊王出现,这些虫子也会自行避开。 云若夕注意到,那被众人惊呼的蛊王,和圣蛊长得十分相似,只是圣蛊是银白色的,它是血红色的,看上去就跟血做的一样。 云若夕发现,这些南疆密教的巫蛊师们,都很现实,在面对袭击的时候,他们宁愿逃走,也不会请求蛊神教和巫神教的帮助。 不是拉不下面子,而是蛊神教和巫神教根本就不会理会他们。 蛊王和圣蛊各自只有一只,彩色的毒虫却有十多只,如果蛊神教和巫神教让圣蛊和蛊王主动出击,对付这些虫子。 那在蛊王和圣蛊驱赶一只彩色蛊虫的时候,另一只就很有可能袭击他们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蛊王和圣蛊对付这些彩色虫子似乎也不容易,为了保证自己的人不死,蛊神教和巫神教的人,自然不会费心去救别人。 不过当那些该死的人都死了,彩色蛊虫也被蛊王收拾得差不多了,而等蛊王解决了这些彩色蛊虫,下一刻要解决的就是南枯肜了。 依唛显然已经料到了这一点,直接冲过去,带着两条蛇就朝蛊王发起了攻击,蛊神教的人为了保护蛊王,也主动攻向了依唛。 “傻依唛!”云若夕看到这一幕,差点气吐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这个时候她应该趁乱逃跑啊。 这么主动去招惹强敌,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他大爷的! 她的假“夫君”白喊了。 南枯肜放出彩色蛊虫到处攻击,或许就是为了给依唛制造逃跑的机会,可这个傻丫头却为了保护南枯肜,冲了过去。 好在另外两个侍从都不是傻的,当即拉住了依唛,要带她离开,只可惜他们晚了一步,蛊神教的人已经围了过来。 至于南枯肜…… 她在杀了阿奇骨身边十来个教众后,终于将阿奇骨一杖打在了身下。 曾经南枯肜以为,想要杀死身有毒血又有圣蛊的阿奇骨,只有炼制出更厉害的蛊虫,才能做到。 直到有人告诉她,巫蛊师之间的决战,不一定用蛊来解决,她才像醍醐灌顶般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走错了路。 杀掉阿奇骨,不一定要用蛊虫,还可以用武功,用智谋。 第854章身份揭穿 “阿奇骨,受死吧!!!” 南枯肜高举人头拐杖,奋力朝阿奇骨砸了下去。 可她刚把拐杖举过头顶,血色的蛊王就闪电般落在她的脖颈咬了下去。 “长老————!!!” 依唛大叫出声,拼了命的想要冲过去,可蛊神教的人却拦着了她。 “留活口!” 蛊神教教主发出命令,“刚才的彩蛊值得研究,这丫头是南枯肜的弟子,必然知道那蛊虫的炼制方法!!!” “哦,是吗?那可能要你们失望了。”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蛊神教教主的话,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虫子,可不是这老太婆的东西。”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两名女子从不远处飞来,轻落在尸山尸海里。 两位女子皆美貌异常,一名身着红衣,一名身着粉衣,轻薄的纱制衣裳,露出雪白的大腿和细腰,完美的展示着她们傲人的身材。 这样的穿衣风格,很明显是西梁人,虽然她们此时说的,都是中原话。 “你们是什么人?”蛊神教的人发出质问。 云若夕却是在看到这两名女子的时候,看向了拓跋焱,因为这两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她见过的拓跋焱的丫鬟。 一个叫娅妃,一个叫娜雅。 身穿红衣的娅妃,并没有把视线投来拓跋焱这边,而是娇笑着看了蛊神教教主一眼,轻嗤道:“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 刚才教主说,对这虫子很感兴趣,教主若是想要,不如跪下来求我们,我回头求求我家妹子,指不定就把那炼蛊法子给你了。” “什么!?” 听了这话的蛊神教教众们,纷纷了怒红了脸。 这女人,居然这般羞辱她们教主。 只有一直沉稳寡言的蛊神教教主,在面对娅妃的羞辱般的言论时,没有动怒,反而生出了强烈的警惕之心。 刚才的骚乱,的确有不少人逃了出去,但巫蛊师最了解巫蛊师,见到厉害的蛊虫,他们就算知道躲避,也会忍不住好奇。 所以那些逃走的人,并不会走太远,而是会等到他们解决完蛊虫后,再回来一探究竟,这也就是说,有不少人在广场附近。 而这里的广场,本身就被南诏的精锐层层把手,如今这两女子,却能穿越这么多障碍,无声无息的来到这里…… 她们绝对不是普通女子!!! “要小心!!” 蛊神教教主才发出指令,一直站在拜月教保护圈里坐上观的南柯玥,就开了口。 只是,他没有对着到来的娅妃和娜雅,而是看向了房檐上站着的拓跋焱,幽深了眼睛,“西梁明帝莅临我南诏,身为世子招待不周,还请明帝陛下不要怪罪。” “西梁明帝!!!”在场瞪圆眼睛的,不止下面的蛊神教拜月教等人,更有一直被拓跋焱扣住腰身难以挣脱的云若夕。 “你,你是西梁的……”云若夕实在难以相信,紫眸男子居然就是西梁的那个少年皇帝,“你不是被你母亲囚禁……” 云若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拓跋焱冷笑着打断:“南世子有雅兴招待孤,孤却没心情陪你们玩游戏,娅妃!” “是。” 眼见拓跋焱身份已经被南柯玥揭穿,娅妃和娜雅当即朝拓跋焱欠身施礼,等到施礼完毕,她们变立刻便立刻朝阿奇骨打了过去。 被南枯肜重伤的阿奇骨,怎么也没想到,他才脱离南枯肜的毒手,就再度遭遇了袭击。 且这两个女子,完全不同于南枯肜,她们的身手极快,不过转瞬就用银针刺中了他的穴道,让他全身麻痹不得动弹。 阿奇骨瞪向娅妃和娜雅,最后却看向了拓跋焱,似乎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对他出手。 南柯玥也忍不住冷凝道:“明帝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孤什么意思,你没资格过问,如果你实在想知道,派使者,入朝歌,孤若是心情好,自然会给你一个答案。” 拓跋焱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傲狂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站在西梁的宫殿上,而不是人家南诏大理城拜月教的地盘。 下方的依唛也被拓跋焱西梁帝的身份,被震惊到了,但她没忘南枯肜被蛊王袭击,回过神后立刻跑到了南枯肜的身边。 “长老,长老!!!” 依唛哭泣着想去把南枯肜的脉搏,却被身后的侍女拉开,“依唛,别碰,长老因为装了彩蛊,身上有不少毒粉。” “可是姑姑,长老她,长老她……”依唛泣不成声,但也看得出南枯肜已经死去,她埋头在身后侍女的怀中,丧失了一切斗志。 “蛊王毒,果然厉害。”即便是南枯肜,也没坚持多久,娅妃看向蛊神教教主面前,那一直悬飞着的血色红蛊,娇美的眼睛,不由流露出强烈的兴趣。 只是她的蛇蛊,还不是蛊王的对手,再感兴趣,也只能干看着。 娜雅不像娅妃,对这些蛊虫不感兴趣,她的心里只有王上吩咐的事,忙走过去对哭得凄惨的依唛道:“别哭了,赶紧过来把圣蛊继承了。” 只要收了圣蛊,依唛就是下一任的巫神教教主,而依唛若是成了教主,那么右派自然不用在蜗居在山谷里。 他们可以回到巫神教总坛,甚至可以拿回属于他们的对巫神教的掌控权,毕竟巫神教左派的精英,包括教主的四大护法都折在了这里。 “继承圣蛊?”依唛的心显然还在南枯肜死去的情况中悲恸,完全不明白娜雅所说的让她继承圣蛊,是什么情况。 但南枯肜的侍从们却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他两个受了外伤的男侍,立刻将全身僵硬的阿奇骨架起,剩下的两名女使者,则立刻把依唛打晕,搀扶着她离开了此地。 她们知道,如果不打晕依唛,依唛是肯定不忍心让南枯肜尸身,和这些人躺在一起的,但南枯肜身上有彩蛊的剧毒。 她们没有别的办法。 看到这里,听到这里,云若夕哪还有不明白了。 西梁明帝拓跋焱,这就是紫眸男子真正的名字,他和南枯肜所商量的事,八成就是帮南枯肜刺杀阿奇骨,助依唛夺得圣蛊。 第855章追拿拓跋焱 至于南枯肜会给他什么? 云若夕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南枯肜用生命的代价,帮他带来了这群诡异的彩色蛊虫。 众所周知,南疆最强大的力量,就是巫蛊师,如果外来力量想要攻破南诏,首先就得消灭他们的巫蛊师。 就算不能完全消灭,大大的削减,也是极好的事。 拓跋焱或许一早就和南枯肜达成了协议,南枯肜帮拓跋焱制造混乱,消减南疆的巫蛊师精英,拓跋焱则帮南枯肜控制阿奇骨,助依唛夺取巫神教。 不得不说,这是一场双方都达到了目的的交易。 可云若夕不明白的是,南疆诸教虽不团结,但在对外的时候,却是空前一致,南枯肜如果知道拓跋焱的真实身份,又怎么会帮他? 云若夕来不及问这些问题,因为拜月教也好蛊神教也好,甚至剩下的南诏的士兵,都已经将这里团团包围,大有拿下他们的意思。 娅妃和娜雅自然也看出了这形式,极快的飞上屋檐,站在了拓跋焱的身后两侧。 她们上来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云若夕一眼,没办法,云若夕出现在拓跋焱身边,很正常,但被拓跋焱抱在怀里就有些不正常了。 拓跋焱有很多制服人的方式,点穴,银针,下毒,或者直接废掉对方的手筋脚筋,唯独没有现在这种,把人搂在的方式。 娅妃和娜雅都有些不明,但眼底深处,都闪现出了一丝妒忌。 “明帝陛下,本来你来者是客,无论来去,我们都当夹道欢迎,但你纵使侍女放蛊杀人,是不是该留下点说法。” 南柯玥毕竟是南诏世子,想要留人,说得也是极为官方客套,但拜月教等人就不是这样了,他们是江湖中人。 所以拜月教教主直接下令道:“拿下他们!!!” “是。” 拜月教数个身穿黑衣的教众,立刻飞升上屋檐,朝着娅妃和娜雅打了过去。 而蛊神教也不甘落后,驱使毒蛊朝着拓跋焱和云若夕飞去。 拓跋焱明显没有要和这些人纠缠的意思,直接抱着云若夕朝后跃起,挥手甩出气劲,击落一地毒蛊。 下面的南诏士兵见了,顿时拉空射箭,朝拓跋焱和云若夕射去。 拓跋焱一声冷嗤,一边后跃,一边扯下头上的斗笠,挥动抵挡,他的动作潇洒又恣意,似乎完全没把这些攻击放在眼里。 云若夕瞧着那漫天的箭雨,却是紧了紧神情,如果换做是她,怕早就被射成了刺猬,但拓跋焱却完全没有被威胁的意思。 这就是他们两人的差距。 地上的士兵虽然多,箭雨也很恐怖,但耐不住拓跋焱的轻功太后,不过转瞬,他就飞出了拜月教的地盘,朝着居民区飞去。 “卑鄙!”卫队统领见此忍不住破口大骂,“居然往普通老百姓所在的地方跑!” “将军,那咋们还追吗?”旁边的士兵问道。 “废话,当然追,如果能拿下明帝,看它西梁还怎么猖狂!!!” “是!!” 南疆人民仇视中原人,但对西梁也没什么好感,没办法,西梁比起大宁,更不好说话。 他们国力强盛,民风彪悍,无论是政治上经济上,南诏和西梁打交道,都处于弱势。 南疆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有个大宁在那摆着,如果不是中原对他们而言更有吸引力,南疆怕早就被划进了西梁的帝国版图。 统领一声令下后,南诏士兵们纷纷朝着居民区追去,却是不敢再用箭雨。 至于和拜月教等人缠斗的娅妃和娜雅,也不是恋战之辈,见拓跋焱成功逃出了箭雨包围圈,立刻甩出三枚夹了毒药的烟雾弹,隐匿而去。 她们没有直接朝拓跋焱离去的方向追去,而是想利用自己引开追兵,但拜月教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谁才是最重要的人。 于是追到一半,就放弃了娜雅和娅妃,朝拓跋焱所去的地方追去。 “以拓跋焱的做事风格,他既亲自来了,必然有完全的准备。”南柯玥冷声道:“所以必定不止这两个侍女。” “殿下的意思是,他还有不少人接引?”拜月教教主道。 南柯玥点头,“他必然有人接应,赤南将军,立刻派人去盘查所有在城里的商旅。” “是。”一直守候在南柯玥身后的高大将军,转身就去执行命令。 南柯玥看向拜月教教主,沉声道:“据我所知,拓跋焱修炼的武功,是大光明教只有教主才可以修炼的大光明心法。 这种心法十分诡异,据说修炼之后,可以一日千里,但不同于普通的速成心法,大光明心法急速修炼出的内力十分精纯。 远不是普通心法武功可以比拟,所以现在拓跋焱到底是个什么境界,谁也不知道。” 拜月教教主眼珠子一转,懂了南柯玥的意思,“殿下是想让圣女出马?” 南柯玥眉眼含笑深长,“如果圣女不出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拿下他,毕竟拓跋焱不仅武功高强,生来还有异香。 那异香可蛊惑人心,不少人靠近他后,都会被迷惑心智,心甘情愿的俯首称奴,至于蛊虫……我听说,对他也没有什么作用。” “的确是个麻烦人物。”拜月教教主点了点头,“今日之事,南疆巫蛊师死伤不少,巫神教教主,甚至也死于他手。 拓跋焱的目的,显然是冲着我们南疆巫蛊师而来,而此事既然攸关我南疆巫蛊师的存亡,圣女自然是要出面的。” 拜月教教主说的这些,听上去似乎是说给南柯玥听的,但其实是说给周围的拜月教教徒听的,因为在拜月教的教义里。 圣女的地位高于一切,她是月神的侍女,除了侍奉月神,人间的任何事情都不能麻烦她。 拜月教教主必须要找个合情合理,比如现在这种攸关拜月教存亡的理由,才能有资格去请圣女出面。 拜月教教主去了,而拓跋焱却是带着云若夕,回到了他们之前所住的客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拓跋焱用行动阐述了这句话,同时,云若夕也意识到,南枯肜的计划并没有瞒着她的侍女。 因为依唛他们也回了客栈。 第856章不得已而为之 云若夕看到依唛的时候,她还在昏迷,但据南枯肜女侍从的说法,依唛已经被中下了蛊种。 “蛊种?” “就是圣蛊的蛊种。”女侍从知道云若夕对依唛是好心,也很清楚拓跋焱知道他们巫神教的圣蛊传承方式,便没有什么忌讳的说了出来。 “圣蛊和蛊王不同,每一代蛊王,都要重新炼制,但圣蛊不用,它只需要产卵,就能生出下一代圣蛊,而圣蛊所生的卵,就是蛊种。” 另一名女侍从接话道:“这种情况,常见于不分雌雄的蛊,它们繁殖后代,都是自我复制。一旦产下蛊种,这些蛊就很快就会死去。 所以圣蛊只有在前一任蛊主濒临死亡的时候,才会产卵。”这也是当时娜雅只是控制住阿奇骨,并没有杀他的真正原因。 “如果当时就杀了阿奇骨,圣蛊就会立刻产卵,而圣蛊不同于别的蛊,它的卵无法在空气中久留,如果没有前任教主的心血滋养,很快就会死去。 而圣蛊的卵一旦死去,就意味着圣蛊在这世上彻底消失,所以为了避免被有心人争对,巫神教的圣蛊传承,历来只有巫神教极少数的高层,才有资格知道。” 说到这里,五名或伤或累的侍从,都不禁看了拓跋焱一眼,显然,对于拓跋焱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他们还是有些担心的。 不过拓跋焱的实力与手腕,在那里摆着,他们就算担心,也没有办法。 “那依唛现在?”云若夕问。 “还在适应期。”女侍从继续道,“不过圣蛊性情温和,人体不会有太多排斥,依唛只是太累,才迟迟醒不过来。” 另一名女侍从叹道:“她睡着了也好,不然醒来,也免得要长老的死伤心……” 屋子里陷入沉默。 只有拓跋焱站在窗边,看着下面跑过的士兵,勾起了淡嘲的轻笑,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云若夕和南枯肜的人攀谈了起来。 至于云若夕,她也没有在意拓跋焱在做什么,只看着床上的依唛,叹了口气,“南枯长老,还是太过执念了。” 想起之前依唛和南枯肜宛如奶奶和孙女般的相处,云若夕就觉得客气,“如果她不执着于复仇,她或许不会死。” 而且以南枯肜的功力和医术,甚至还能活到依唛成亲,生出孩子。 但女侍从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用含着口音的中原话道:“云娘子,你不明白,长老不是为了自己的仇恨,而是为了我们。” “嗯?” “她是为了我们才不得不这样做的。”女侍从的话,让另外四个侍从都心情沉重的低下了头。 “云娘子可知,今日先发动攻击的,是左派的人?” 女侍从的话让云若夕想了起来,是了,当时拓跋焱把她抱着飞过去时,正好听到南枯肜在质问阿奇骨什么意思。 显然,今日的蛊王会争端,是阿奇骨那一方先挑起的。 “左派和右派互斗多年,右派死伤无数,左派也讨不到好,彼此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那左派新任长老毒手的话,你也听到了。 左派的人对右派,已然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就算我们不主动出手,阿奇骨也不会放过我们。再者,我们在深谷里待得太久。 人数早已宠最初的上千人,变成了现在的百来人,虽然大家大部分都是死于和左派的争斗,但如果我们再这么继续窝在深山谷里,迟早会自行消失。” 自行消失? 云若夕想了一下,便惊醒过来,依唛曾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许多户人家看上了,虽然这里头,有她聪明可爱的原因,但也折射出了一个现实。 那就是极为封闭的环境,会让右派可以互相结亲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如果他们再这样封闭下去,不纳入新鲜血液,就算南疆虽也有表兄妹成亲的习俗,但到了最后,也肯定会无亲可结。 “为了让我们走出深谷,或者说为了我们剩下的人都能留存,长老只能兵行险招。”女侍从眼中闪过难以克制的泪花。 “原本长老计划的,是在蛊王会上假意投降,然后借机拿下阿奇骨,结果没想到,长老一次外出,会遇到你们。 云娘子,你的血让长老燃起了炼制蛊王的念头,但可惜,你的血虽然能炼出蛊王,但炼出的蛊王,却很难留存。 长老想,这或许是她保存的方式不对。毕竟每个教派有每个教派独门的蛊虫,蛊王既然这般厉害,那必然也有特殊的饲养方式。 长老试验不出来,就只能选择放弃。 好在,蛊王没有练成,但最后,我们也还是得到了极为厉害的蛊。”说到这里,侍从姑姑看向拓跋焱,微微鞠了一躬。 “站在南疆人的角度上,我不想这样做,但站在我个人的角度上,我很感谢你,梁明帝,若不是你,我们右派会覆灭,长老也会白死……” 更甚至他们五人以及依唛,都有可能死在这次的蛊王会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达成协议的?”云若夕问,“出发前一天吗?”云若夕记得依唛说过,那个时候拓跋焱和南枯肜交流过蛊王会的事。 云若夕的问题让侍从们有些怔愣,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云若夕明显是拓跋焱的人。 这段时间,拓跋焱对云若夕的照顾,他们都看在眼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能体贴入微到每天都抱着她步行。 就算云若夕不可能是他声称的妻子,但也绝对是他身边极为得宠的妃子,结果没想到,云若夕居然一点也不清楚拓跋焱和南枯肜之间的交易。 果然,最难揣测帝王心,哪怕拓跋焱十分宠溺云若夕,也没有告诉她自己的所有计划…… 几个侍从心里正这样想着,房间的大门就突然被人敲了起来——“里面的人,开门开门!本官要搜查大宁细作!!!” 大宁细作? 云若夕和女侍从面面相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南诏为了抓他们想出的一个借口。 第857章喜悦重逢 南诏和西梁现在,还是和平共处的关系,彼此之间也有不少来往。 如果现在大张旗鼓的说要抓西梁的皇帝,铁定会引起境内西梁人的反抗,甚至会迎来西梁的使者团和大军。 所以他们便用了搜索大宁细作的借口,既符合当下两国交战的情况,也容易得到百姓们的配合,境内的西梁人也不例外。 云若夕整个心都提起来了,她的身份似乎已经被南柯玥看出来了,要是被抓到,后果简直不敢设想。 可就在云若夕绞尽脑汁想办法时,站在窗边的拓跋焱,却抬手一挥,打落了对面房门上了的门栓,让外面的人推开了房门。 “拓跋焱你!!!”云若夕嘴里那句“你疯了”还没说完整,就见进来的士兵一脸凶狠的走向房间的各个角落,开始翻找。 “都给我仔细点!”领头的士兵吆喝着,其他几个小兵便十分卖力的把整个房间都搜索了一遍,再然后,他们就走了出去。 “这间没有藏人,下一间。” 听到这话的时候,云若夕差点跳起来。 我去! 大哥,你眼瞎吗? 没有藏人? 他们是没有藏人,但满屋子都是嫌犯啊!!! 你丫看不到吗??? 云若夕目瞪口呆,南枯肜的侍从们也有些呆滞,但他们反应比云若夕快:“这些都是你的人?” 拓跋焱没有回答。 很快两名身穿当地衣裳的娇俏女子,就走了进来,对着拓跋焱欠身道:“王上,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拓跋焱越过她们走了出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愕然的云若夕。 “现在是什么情况?”云若夕的脑子有点晕。 那两个娇俏女子,没有理会云若夕的自言自语,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走到南枯肜的女侍从面前。 其中一个平静道:“外面已经封城,你们暂时不要露面,先委屈一天,等到了明天,自会有人送你们出城。” “多谢。”年长的女侍从道了一声谢,但眼里全是忌惮。 云若夕能够理解,要是她知道北宁城里的军队里,可能有敌国的人,而这些人还能轻易的突破北宁城的封锁,她也会心生忌惮。 不过—— 拓跋焱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她了吗?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高兴,两个娇俏女子就走到云若夕身边,一边一个,制住了她的胳膊。 “云姑娘,这边请。” 对方说的是请,但捏在手臂上的力道,却一点也没有请的意思。 云若夕不好硬拼,只能跟着一副顺从的样子,跟着她们走。 等到了隔壁的房间,云若夕便看到了放着花瓣的香浴木桶。 这是,要让她洗澡? “是你自己洗,还是我们姐妹帮你?” 云若夕敏感的注意到,在进入这个只有她们三人的房间后,两个娇俏女子看向她的神色,就明显露出了厌恶和不耐。 云若夕不动声色,“不麻烦两位姑娘,我自己来。” 两名娇俏女子也没多说,当即转身,去了纱帘外。 云若夕独自走到水桶边,先扯下头上的装饰笑银簪,试了试浴桶里的水,发现没有变色,这才用手伸进去搅了一下。 水温合适,花香也恰到好处,云若夕本也是个爱干净的,当即脱衣进水开始清洗。 她洗得很仔细,不仅是想洗掉自己身上沾上的风尘和血腥,也想洗掉拓跋焱在她身上留下的味道。 拓跋焱身上那股异香,着实有些顽固,一旦沾染,很难逸散。 云若夕微微皱眉,一边清洗,一边抚摸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 拓跋焱不是普通的西梁贵族,他是西梁国的皇帝,势力之大,从这大理城也有他的人,就可以窥见一二。 云若夕突然有些后悔,她不该贸然的留下记号,要是这个时候影楼的人找来,很有可能会暴露。 但好在,她留下的记号,似乎还没被影楼的人察觉。 事实证明,云若夕最近真的不太讨老天爷喜欢,她刚这么想,外面守着她的两名侍女就倒了下去,再然后,一道身影掠了进来。 云若夕立刻扯下旁边的白布裹在身上,“谁!” “夫人,是我!” 熟悉的声音,差点没让云若夕泪奔。 “小七!!!” 云若夕低呼出声,黑色的身影便闪了进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夫人,时间不多。” 云若夕比影七的反应更快,立刻出桶,套上了旁边放着的干净衣裳,连身上有水都不管不顾。 在云若夕穿衣裳的时候,影七看着云若夕的肚子,有一瞬迟疑,但她没有多想,楼住云若夕的腰,就跃出了窗外。 此时此刻,外面还在白天,更在南诏搜查拓跋焱的紧张中,影七抱着云若夕飞出窗外,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影七来的时候,似乎就意料到了这一点,很快就选择落地,混入了人群之中。 她们两都穿着当地的衣裳,几个闪身,就甩掉了后面追击的士兵。 直等到进入一条狭窄的陋巷,影七才带着云若夕,入了旁边不起眼的房子。 “这是你们的根据地?”云若夕看了这座简陋的院子。 “不,临时租的。”影七回答,“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小七,阿辰怎么样了?”云若夕记挂道,“还有你,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影七说这话时,丝毫没注意,自己的脸上还有没消失的疤痕,“主子目前还在药王谷接受医圣的治疗。 但因为雪髓毒的缘故,主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论是进食还是吃药都很不方便,大长老已经亲自赶了过去。 相信只要治好主子的内伤,主子就能自己抵御寒毒,清醒过来。” “他没事就好。”闻言,云若夕心中悬着的执念,这才落下,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担心慕璟辰会因为雪髓毒冰冻身亡。 但显然,慕璟辰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哪怕内伤极重,也硬是撑着没有恶化。 “夫人,现在大理城全面封锁,我们之前想的离开法子,不能再用,只能暂时隐匿,等风头过去。” 第858章轻举妄动 “你们?”云若夕凝眉,“除了你,影魅还派了多人?” 未等影七回答,她就又道:“不管你们来了多少人,现在都不要见面。” 影七微微愣怔,刚刚她抱着云若夕飞出窗外的时候,云若夕就强调过:不要和其他暗影会面。 “为什么?”影七问。 “因为我不放心拓跋焱。” 云若夕觉得,影七出现也好,救走她也好,都太顺利了,“你可知道,那日与我们争夺药草的人是什么人?” 未等影七回答,云若夕就快速回答:“他是西梁国的皇帝拓跋焱!” “拓跋焱!?”影七素来清冷的表情,难得的露出了极大的诧异,她虽然知道敌人绝不简单,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西梁的皇帝。 之前,她在高强度的审讯下,受伤太重,等醒来的时候,云若夕已经失踪十多了天了。 那时候,影一已经抵达了南疆后,因等不住,就先在南疆丛林里搜索过一次,然后他们便在密林里,发现了云若夕留下的标记。 影七醒来的时候,影一已经顺着云若夕留下的标记,来到大理城。 期间,他们也根据云若夕的标记,确定了云若夕的住所,只是云若夕所在的地方,是南疆诸多教派的人,前来参加蛊王会所休息的地方。 周围防备严密不说,还有各种毒蛊暗中窥视,他们不敢妄动。 云若夕知道和影七之间存在巨大的信息差,于是她飞快的把她和拓跋焱同时坠崖,又遇到巫神教右派长老南枯肜的事说了。 最后说到不久前发生的蛊王会争斗时,更是流露出对拓跋焱深深的忌惮。 “此人武功如何,我就不说了,单论智谋,绝不亚于阿辰,所以仅他一个,我们就很难对付,何况他身边还有不少高手。” 云若夕皱眉道,“他现在被南诏通缉,却能大摇大摆的在之前的客栈沐浴休息,足以看出,大理城里,也有不少他的势力。 此人势力之大,难以描述,心机之深,难以斗量。 我担心我们能这般轻易的逃走,完全是他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让我们暴露影楼在这里的根据地,好对我们一网打尽。” 影七眉头紧皱,顿时想到了什么,生出一阵阵的后怕,“夫人说的是,是属下冒失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要再和任何暗影联络,就算要留记号,也不要让他们来找我们。”云若夕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抚上了肚子。 因为她现在有些紧张,抚摸肚子,是她下意识护卫孩子的举措。 影七见此,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刚刚就想问的问题,“夫人,您的肚子?” 提到孩子,云若夕冷凝的眸光不由柔和下来,“你也看出来了对吗?这是我和阿辰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 四个多月? “在京城的时候?”影七虽然对男女之事不怎么在意,但身为女子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这也是我这么长时间,不能轻易逃走的原因。” 有孩子在,她是一点也不敢作死的。 影七闻言,顿时捏紧了双拳头跪了下去,“夫人,属下该死。” “小七?”云若夕被影七的举动惊了一下,连忙去抚她。 影七却坚持跪着不动:“夫人,属下真的该死,不仅没有察觉到你的情况,还几次三番让你陷入危险的境地。” 还好孩子没有掉,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惩罚自己。 云若夕拉着影七摇了摇头,“我体质特殊,怀孕的情况,别说是你,连阿辰、白先生他们都没有察觉,这又怎么能怪你。 再说了,你已经尽力保护我了,是我自己冒进,想要尽快夺得天璇紫菱花,才会惹上这么多的事……” 云若夕还没说完,便被影七打断,“不,夫人,你不知道,除了这个,属下刚才又犯了大错。” “啊?” “不瞒夫人,此次救援,其实是我一个人的行动,影一素来稳重,在没调查清楚敌人情况的时候,绝不轻举妄动。 但属下等不了……” 影七说着,眸光不禁流露出一丝懊悔,自成为暗影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行事冲动,因为她实在太担心云若夕了。 她担心云若夕在那恶人手里,会遭遇磨难,便不顾影一的劝阻前去查看,结果却发现,对方对云若夕的守卫居然只有两个侍女。 她一时忍不住,就带了云若夕出来。 还好云若夕足够谨慎,在和她会面的时候就要求她不联系别人,也还好影一理智,见她去了,权当她去踩点,而没有随便支援。 不然,若真是如云若夕所说,这一切都是拓跋焱的诱饵,那他们这次,还真的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没第一时间察觉云若夕有了身孕,如果刚才逃跑的时候,遭遇了反抗,打斗起来,指不定会伤到了云若夕和孩子。 听了影七的“罪状”,云若夕眼神温柔,拉起影七柔和道:“小七,你别这样,你也是因为担心我,才做出这样的事。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懊悔也没用,现在最要紧的,是想下一步。” 至于下一步该做什么…… 云若夕凝了凝沉冷的眉,“如果说,之前我对拓跋焱故意放走我们的事,还只是怀疑,现在我已经基本肯定了,他是在钓鱼了。” 云若夕看向影七,“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能带走我,是因为你们来了不少人,其他人突破了拓跋焱的防御措施。 但你现在却说你是一个人来的,那你救走我,百分之百是他的陷阱,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一定是为了等我们联系其他人。” “夫人说的是。”长期的暗影训练让影七快速收敛了情绪,与其懊悔,不如堵上一切,送夫人回到主子身边。 她仔细查看了屋外,确定没有人偷听,才重新走到云若夕面前,陈述道:“夫人,这次影一带队,我们一共来了二十名暗影。 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联络过这里的明影,本来影一计划,在救下夫人后,我们可以在明影的掩护下,扮作商队离开大理城。 但现在不能联系的话……” 第859章影魉 “没关系。”云若夕回道,“我们就暂时躲在这里,反正南诏要抓的人是拓跋焱,不是我们,等到他们互斗,我们在合计逃出去。” “是。”影七冷静思索了一下,也觉得现在按兵不动看情况,才是稳妥之举,便搀扶云若夕进里屋坐下,将床下藏着的东西都给了她。 “夫人,这是明影准备的药物,南疆多毒物,你要小心。”影七嘱咐道,“我去街上买点食物,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嗯,你也要小心。” …… 云若夕和影七分别的时候,客栈房间里的两名侍女已经汇报完毕,拓跋焱斜倚在丝绸铺置的长榻上,微眯着眼睛。 旁边,已洗净血腥、换了身干净轻纱的娜雅,正和妹妹娜美一起,分倚在斜榻两边,为拓跋焱剥着西域来的极品葡萄。 “王上,前来救援的只有影七一人,谢氏谨慎,两人在抵达小院后,就没有再联系任何一人。” “她们不联系人,不代表没人会联系他们。”拓跋焱勾唇淡嘲,“继续盯着,必要的时候,把消息漏给南诏军。” 他们不是在抓大宁奸细吗? 那就给他们抓个够…… “是。” 下方跪着的两名侍女,立刻退了下去。 本以为事情已经吩咐完毕,谁知拓跋焱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眸光微凝,对纱帘处站着的娅妃道:“你亲自去一趟。” “嗯?” “看好云若夕,别让她死了。” 娅妃闻言微怔,却是立刻欠身道了声“是”,然后转身离去。 娜美和娜雅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狐疑,之前王上下令让人去盯着谢若夕的时候,就已经吩咐过,不能让谢若夕死了。 谢若夕还有作用,她们知道,但以含香等人的能力,完全可以保住谢若夕的命,为什么王上还要派娅妃去? 是不信任含香他们的能力,还是? 女人的直觉,让两姐妹心生异样。 尤其是娜美,她没有姐姐娜雅沉得住气,当即忍不住想要发问。 可她还没来及张开红唇,拓跋焱便冷漠道:“你们先下去。” “王上……” 娜美撒娇般的咛了一声,却换来幽紫凤眸斜睨而来的冰冷视线,娜美心头一跳,当即起身,和姐姐娜雅恭谨退下。 此时此刻,距离南疆千里之遥的蜀地,几名带着斗笠,穿着打扮都很普通的行路人,正在山间的简陋茶摊稍作休息。 这这群行路人的领首,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对店小二说,他们是从内地来的行路商,准备去药王谷附近收些药草。 店小二好心提醒:“现在去药王谷那边,怕是不能再收草药,南边爆发瘟疫,全国各地的药草都被军队征收了。 现在除了回春堂白家为首的几大药行,一般的个人药商,都不能再买卖药草。”” “是吗?”老人闻言,似乎并不是很诧异,只顺着店小二的话问道,“可那小医仙不是已经研制出疗瘟疫的办法了吗,怎么还要控制药材的流通?” “哎,虽说小医仙他们治好了瘟疫,但南疆的巫蛊师实在厉害,他们既然能制造出一次瘟疫,就能制造出第二。 与其费力的去盘查每一个商人,不如直接收回个人手中买卖药材的权利,反正现在是特殊时期,商人也好,普通老百姓也好,都能理解的。” 南域本就离蜀地很近,南域的战事,自然是蜀地百姓最为关心的。 店小二叹了口气:“听说褚家已经彻底拿下南域,要不是咋们蜀有天险,易守难攻,怕是南域沦陷的同时,蜀地也会沦陷。” 老人淡淡的听着,似乎对军事上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等到三碗茶后,休息得差不多了,他便重新领着人朝药王谷的方向前进。 只是在半路的时候,老人去了竹林深处方便。 “丹朱,你这跟踪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 “大长老谬赞了。”一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落在他的面前,“丹朱若真的厉害,又怎么能被大长老您发现呢。” 大长老摇了摇头,“少给老夫戴高帽子,说吧,二长老让你来,是想做什么?” 丹朱顿了顿道,“大长老误会了,二长老这次,是真的死了。” 大长老没说话,但眼里的神色,却有些复杂,楼主在南疆杀了二长老的事,他是知道的,只是二长老素来狡猾。 他很怀疑,那是对方金蝉脱壳的计谋,但现在,柔苏被送到了影楼关押,无人过问,丹朱又独自找上来…… 这种种迹象都在说明,二长老是真的去了。 那个执着的家伙啊…… 大长老叹了口气,“那你单独找上来,是为了阻止老夫去救楼主,还是担心楼主不放过你,想要老夫给你求情?” “丹朱犯了大错,就算大长老替丹朱求情,楼主也还是不会放过我。”丹朱笑了笑,“所以丹朱今日来此,是来阻止大长老去药王谷的。” 大长老抬眸看她,目光带着审视,以丹朱的武功,断不是他的对手,但以丹朱的脑子,也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做这种等同送死的事。 所以她肯定有帮手。 果不其然的,一道许久未见的身影,落在了大长老身后。 “影魑……” “大长老。” 从放走二长老后就失踪的影魑,终于出现在了人前,但出现,却是要对曾经的恩师大长老下手。 大长老看着他,“能给老夫一个理由吗?” 理由? 什么理由? 背叛楼主的理由,还是现在要杀他的理由? 影魑做事,向来随心情喜好,杀人或者救人,都不会跟人说理由。 这次,他也同样没有解释。 但大长老却是摇头轻笑,举起了双手:“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你们不就是希望不去药王谷吗?我不去就是了。” 丹朱还在怔愣,影魑却是骤然上前,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扯下了“大长老”的胡子。 “影魉!!!” 丹朱看着面前那个被扯下胡子后,一脸灿笑的男人,惊讶之余,却是立刻意识到,他们中了大长老的调虎离山之计! 第860章又栽了 影魉摸了摸自己被扯掉的胡子,啧啧了两声,“我说小魑魑,你认出我就认出我,干嘛扯胡子啊,不知道扯下很疼的?” 明显带着人皮面具,扯下胡子也不会疼,那副龇牙咧嘴的神色,还真像受了什么伤。 影魑看着影魑带着“大长老”的脸,说出这般吊儿郎当的话,神色极为复杂,但他并没有多留,一个转瞬,就消失在了林子里。 至于丹朱,在得知他们被大长老算计后,也不再多说,立刻跟着消失。 等他们走后,带着斗笠的暗影们才重新出现在影魉身边,其中一个有些迟疑的问道:“影魉大人,影魑大人他……”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影魉简单的说了一句,就飞快的跑过去,把影魑扔掉的胡子捡了起来,一脸的可惜。 “影魑这混蛋,不知道这样逼真的白胡子很难得吗?要是弄脏了,还特么洗不了……唉,只能买新的了,败家子啊败家子。” 影魉吧啦吧啦的念着,跟个话唠一般,旁边的暗影们见此,都很无奈的屏蔽了耳朵,没办法,影楼四大影使。 影魑性情不定,影魍寡言少语,影魉废话连天,想来想去,似乎都只有影魅大人最为正常。 影魉不知这些暗影的腹诽,骂完影魑败家后,就小心翼翼的扯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他自己的脸。 一张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脸,算不上多帅,但也轮廓分明,加之几许沧桑,倒也是能骗骗不少涉世未深的少女。 “大长老现在,应该已经抵达药王谷了。”影魉看向药王谷的方向,“你们该干嘛干嘛去,我也该回西北守着了。” “是。”几个暗影拱手一礼,便消失在竹林里。 影魉想起不久前路过的,山城里的一家酒坊,咧嘴一笑,朝着山城的方向走去。 …… 大理城的夜晚,来得有些晚,云若夕和影七吃完东西后,就开始坐在房间里,分享了各自的信息,商讨逃离的办法。 云若夕之前看得南疆风物志,虽然上面提过大理城的情况,但具体的地图是没有的,毕竟大理是南诏的王城,有很多地方,都有军事部署。 好在影一来前准备得充分,影七看过影一提供的详细地图,这才能在云若夕需要的时候,把之前强记的地图,简单画出。 云若夕看着手中的简图,内心佩服,“小七,你可真厉害。”要换做是她,看几遍都不一定能记住。 影七摇了摇头,“主子过目不忘,才是真的厉害,属下只能画出大概的地形,里面有不少细节,属下都遗忘了。” 云若夕轻笑着摇了摇头,“别这样说,你家主子是超人类,所以才过目不忘,咋们这些正常人,不能老和他比,否则会打击自信心的。” 影七闻言,沉冷的神色,不禁微微柔和,夫人就是这样,无论是在怎么麻烦的情况,都让气氛变松,让人心变暖。 “大理城是南诏的经济中心,所以这样不让任何人出入的情况,不可能持续,我觉得不出七天,他们就会打开禁令,只是会严格搜查来往的人。 我们暂时不要冒险,先在这里住起来,另外,我的头发颜色会是一个大问题,如果有可能,你去药店帮我买点染料。” 云若夕看着自己的头发,叹了口气,非纯黑色的头发,其实并不特别,在大宁,甚至也有不少人不是纯黑的发色。 有的偏浅,有的偏褐,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她这样的发色,就难免会让引人误会,把她当成西梁人。 “是。”影七刚应下,外面就传来了咕咕声。 影七一瞬顿住,然后便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致命问题:“夫人,不好,这是联络的信号,明影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找来了。” 没错,影七忽略的,正是拓跋焱所抓住的,影七不会联络其他人,但其他人得知她救走了云若夕后,难免不会找上来。 “明影?”云若夕也是反应过来,影七说影一慎重,那么八成不会轻举妄动的找来,但在这里的明影就不一定了。 影七带她来的小院,本就是明影帮忙暂租的,对方找来,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 “通知他离开!”云若夕顾不得那么多,“让他不许联络别人!” 云若夕很担心他们现在所在的院子,已经有了拓跋焱的眼线,如果找来的人又去找其他人,那还真是连锁反应,一锅连端。 影七立刻去了,只是刚出去,她就被十来个人围住了。 院子里传来打斗的声音,云若夕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刻拿着药粉冲了出去,结果刚出去,就见影七被娅妃打了一掌,摔了出去。 “小七——” 云若夕要去搀扶影七,却被之前带她沐浴的两名侍女包围,“夫人,事出有变,王上说,他暂时不想钓鱼了。” “什么?” 云若夕还未反应,脖子后面便挨了一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云若夕坐在一辆缓行的马车里,马车算不上多豪华,但十分舒适,开得也很稳,至于旁边,则是之前的那两名侍女。 “夫人可是饿了?”侍女称呼很礼貌,问得也很礼貌,但眼里却并没有多少敬意,毕竟云若夕只是一名阶下囚。 哪怕特殊了点,也终归只是阶下囚。 云若夕微微皱眉,“我的人呢?” 侍女没有回答,只是把旁边的食盒提到中间的矮方桌上,打开了盖子。 云若夕瞥了一眼,全是中原人喜好的炒菜。 “我们现在在哪?”云若夕又问。 但两名侍女还是没有回答。 于是云若夕明白,昨天的逃出生天,就是一场虚幻的美梦。 她又一次落到了拓跋焱的手里了。 好在她的理智,一直让她没那么早开心,现在被抓,倒也不是那么难受。 只是,多搭上了个小七。 云若夕知道自己对拓跋焱有用,也不担心对方会下毒,干干脆脆的把东西吃了。 等到吃完,马车停下。 云若夕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然后她才知道,她们竟然已经不在大理城了。 第861章都是脑残粉 这是—— 洱海? 云若夕下车后不久,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到了:水鸟穿水而过,飞向澄澈的天空,晶莹的湖水如同湛蓝的宝石,映着天空与白云…… 云若夕心神恍惚,若不是两个侍女强行“搀扶”上来,她都忍不住以为,自己回了大二那年的暑假,和室友一起前去大理旅游的日子。 “走。”两个侍女见云若夕不动,不由用了点力。 云若夕微微蹙眉,却是没有说什么,迈着步子往前行。 云若夕注意到,这个队伍人数有点多,她的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个个别着弯刀,如同她当初在丛林里看到那样。 所以,这是拓跋焱的人,全都找来了? 云若夕往后望,想看影七在哪,胳膊却被右边的侍女掐了一下。 嘶—— 疼!!! 云若夕不悦的看向那侍女,直接一脚,踹在那女人腿上。 侍女完全没想到,云若夕一路上老老实实、任人宰割的模样,如今竟会主动攻击。 本来,按照她的反应能力,是完全可以避开的。 但她想到了什么,强行压着神经反射没有避开,反而挨了这一脚,做出吃痛的样子,蹙了蹙漂亮的柳叶眉。 队伍里都是眼疾耳明的好手,侍女的小声嘤咛,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甚至最前面的拓跋焱,也都停下步子看了过来。 眼见王上看来,侍女眼底染上欣喜,神色却是惶恐,极快的跪了下去,“王上赎罪。” 哪怕她不说,大家也都看得出云若夕踹了她。 拓跋焱的目光只在侍女身上停留了一秒,就落在了云若夕身上。 小女人神情冷漠,桀骜不驯,既没有解释,也没有控诉,见拓跋焱看她,反而很是冷傲的看了回去,大有一副“姑奶奶就是踹你的人了,你要怎么的”的样子。 拓跋焱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先把东西装船。” “是。” 拓跋焱身份尊贵,哪怕秘密外出,随行带的享受东西,也比带的人还多。 带刀客们纷纷将东西装进水边的行船里,然后故意般的,让云若夕看到,影七被装在一个麻袋里,如同货物般,被扔在货仓。 云若夕顿时明白了拓跋焱的意思——他这是在警告她。 拓跋焱见云若夕一副冲着他牙痒痒的样子,便知她收到了他的警告,心情十分不错的上船了,但在上船前,他看了娜雅一眼。 娜雅碧绿色的漂亮的眸子,轻轻流转,便明白了拓跋焱的心思。 她悄然退到云若夕身后,对那正准备起身的侍女道:“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孕妇的一脚都避不开,留你有什么用。” 侍女猛地抬头,满目惊惶,还没来得及求情,娜雅便以不容抗议的神色冷肃道:“回去吧,王上身边,不需要你伺候了。” 侍女惊惶不已,她故意挨云若夕一脚,只是想发出声音,得到王上的注意。 一眼,哪怕一眼也好。 可她忘了,王上虽不讨厌在他面前耍心眼的人,却讨厌那些耍得不够聪明,甚至有些愚蠢的人。 更重要的是,王上不需要无能的人。 侍女后悔不迭。 但她知道娜雅的吩咐就是王上的命令,她不能说一个不字,否则,她连留在大理城继续当探子的资格都不会再有。 侍女跪在原地,目光透过前行的队伍,落在云若夕身上,染上一丝怨毒。 云若夕感受到背后的凉意,无语至极,拓跋焱奇葩,没想到跟着他的这些人也都奇葩,明明是自作孽不可活,还怪到她身上。 不过经过这件事,云若夕也算发现了,拓跋焱在他手下人的心中,地位的确非同一般。 无论男女,看向他的目光,都不仅仅是属下对领导的尊敬和绝对服从,他们的眼睛里有光,就像死忠粉看自家爱豆一般。 不,甚至比脑残粉看自家爱豆还要狂热。 云若夕想起拓跋焱曾经跟她说过的,关于他被称为神的事,当时听的时候,还以为他在吹牛逼,现在看来,未必不是实情。 拓跋焱在西梁人的心中,或许真的等同于神…… 云若夕上船的时候,拓跋焱已经在船上的软榻上,躺下了。 他和慕璟辰在这一点上有些相似——从不忌讳享受,只要能躺着,绝不会坐着,只要能坐着,就绝不会站着。 哪怕境地最差,也要颐指气使,活得像个贵公子。 云若夕不置可否,走到一边,安静坐下。 上船后,剩下的那名侍女就的松开了她,显然,以她的武力值在这艘船上,根本翻不出什么花样。 何况她还要顾念自己的孩子。 云若夕扫了一眼,发现拓跋焱所在的这艘船,并不大,但陈设布置却相当精致,绝对是洱海上最高档次的游船。 除了这艘船外,外面还有两艘行船,走在这游船左右,云若夕粗略一算,便知拓跋焱这一行人,至少有七八十人。 依唛说过,美丽的洱海位于大理城北郊,而西梁则位于南疆北部,这也就说,拓跋焱上船,是为了以直线距离速回西梁?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由觉得,南诏的军师防备,垃圾得可笑,拓跋焱一行这么多人,不仅可以从大理城中安全离开,还能在王城近郊坐起游船。 真不知道南诏要是没有了那些外围的崇山峻岭,和麻烦的毒瘴毒虫,被敌国攻破该有多快…… 不过云若夕还是有些在意,拓跋焱为什么会突然放弃“钓鱼”,带她离开,莫不成是他所在的位置被南柯玥得知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且暴露这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影一。 拓跋焱想利用南诏军去对付在南诏的暗影和明影。 同样的,影一在得知了南诏军搜索的不是大宁细作而是西梁皇帝后,也立刻想到了利用南诏军去对付拓跋焱。 只是拓跋焱的反应太快,在南诏军行动前,就已经离开了客栈,并用最暴力直接的手段,带走了云若夕和影七。 影一率领的暗影们寡不敌众,只能暂时撤退,但至少他们已经清楚抓走云若夕的人是谁,又将把云若夕带到哪里去。 第862章跪下求孤 云若夕想不到昨天晚上的娅妃他们袭击,已经和暗影打斗后的结果,更想不到她的离开,已经被影一传了回去。 但至少她能猜到,拓跋焱改变意图,是因为行踪暴露。 只是,就算暴露了,他也依旧如外出郊游般淡定……不得不说,拓跋焱也好,他身边的这些人也好,都不是好对付的。 云若夕安静的坐在窗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这船上的人,除了开船的和外围护卫的人,船厅里守着的几乎都是女人。 这些女人,无一不是年轻貌美。 娅妃和娜雅两姐妹不用说了,其他的女子也都为殊色,尤其船厅角落,那一名身穿黑纱的女子,哪怕她蒙着面,云若夕也能感觉出,她很美。 云若夕的目光,在黑纱女子身上停留。 黑纱女子却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云若夕注视,沉静的目光,落在水面上,宛如一位心怀思绪的少女。 拓跋焱躺在中间的斜榻上,半阖着凤眸,本以为云若夕进来后,会第一时间看向他,却没想到,她第一眼看的是船舱结构。 且就算最后看向了他,她的目光也没在他身上停留,几乎转瞬,她就看向了别处,最后,甚至看着蛛蛛发起了呆。 似乎对她而言,这船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值得关注,连看着一个装饰灯座,都比看着他有价值。 拓跋焱顿时心生不悦,“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 放了我? 开玩笑,她又不傻,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证明他的厉害,她的愚蠢,有什么好说的。 云若夕撇了撇嘴,将目光从蛛蛛的身上收回,看向了外面的洱海。 拓跋焱看她长长的眼睫,弯成沉静的弧度,道:“你喜欢洱海?” 云若夕没说话。 拓跋焱也没恼,只饶有深意道:“你不是第一次来洱海?” 他的语气很肯定,因为云若夕在看向洱海的时候,神色带着回忆。 云若夕还是没有应声。 拓跋焱不由冷冷一笑,“你就不担心你的那个女护卫?” 他命中了她的要害,终于让她叹气开口:“我担心她,你就能放了她吗?” 云若夕是不想理会拓跋焱没错,但对方性情不定,又冷血好杀,万一真把他惹毛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你要是跪下来苦苦哀求,孤倒是可以考虑放了她。”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的侧颜,观察她的反应。 却见她突然转头看来,颇为认真道:“你好歹也是一国之君,能不能干脆点,说考虑什么的,也太无赖了。 不如直言,若我求你,你就放人,如何?” 拓跋焱眸光微动。 别说,跟云若夕说话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你以为你了解她,对什么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她却总能打翻你的认识。 她还真打算求他? 拓跋焱微微挑眉,勾唇应下,“好啊。” 他倒要看看,她会怎么求。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又问了一句,“你要我怎么求?是跪着求还是爬着求,哀求的话,得哀到什么程度?” 云若夕连珠炮似的发问,别说拓跋焱,连娅妃等人,都有些呆愣,甚至连神游方外的黑纱女子蛛蛛,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你不说的话,我就当你没有具体需求了。”云若夕不等拓跋焱反应,直接起身,扶着栏杆,给拓跋焱跪下。 “我求你……” 云若夕想起这连日来的苦难,和慕璟辰许久的分离,情感投入得极快,很快就红了眼,一副梨花带雨的哀愁样子。 “我求你,放了小七……” “……” 拓跋焱看着跪在面前的云若夕,怔愣了表情,他似乎从没想过,云若夕正的会在他面前下跪,甚至哀伤哭泣。 当初他断她腿,她也要站起,掐她脖颈,她也要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她就像一只踩不死的蚂蚁,不屈不挠。 无论用多少手段制服她,她都不会弯下笔挺的脊梁。 可现在…… “好了,我求了,你能放人了吗?” 拓跋焱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云若夕就已经停止表演,一脸冷然的看向他。 看着脸上尚有泪水,眼里却没了哀伤的漂亮眼睛,拓跋焱幽沉了眸子,唇角却是扬了起来,“不错,还挺会演的。” “比起你来,还差得太多。”云若夕扶着栏杆,站了起来。 拓跋焱没在意她的反讽,只勾唇唤道:“含露。” “奴在。” “放人。” “是。”被唤作含露的侍女,眼里没有一丝迟疑,当即对对面行船上的人吩咐,让他们把影七从船舱里带了出来。 影七被人捆绑着,口里也塞着布,但好歹,身上没有伤口。 “夫人——” 影七被撤掉布后,当即喊了云若夕一声。她看得清晰,云若夕的脸上,有两行清泪,衬着她冷冷清清的脸,有种别样的美。 可也美得让人心疼。 影七以为云若夕受欺负了,在被揭开绳子的时候,就要冲向对面,可她被喂了软筋散,往前一冲,直接软倒。 “小七!” 云若夕下意识的冲去,却被身边突然走来的侍女拉住。 云若夕当即看向拓跋焱,一字一句道:“君无戏言。” “嗯,君无戏言。” 拓跋焱微微颔首,一个眼神,对面的带刀侍卫们便明白了自己王上的意思,直接上前,将使不出武功的影七推入水中。 “小七——” 咚的一声,水花乍起,影七整个人都像是失重的包袱,坠落下去。 云若夕下意识的冲去救人,可侍女却死死拉着她的胳膊,让她无法前行。 “拓跋焱,你这个混蛋,你说了要放了小七的……” 刚骂完,云若夕便意识到,拓跋焱钻了言语空子,他是说了放走小七,却没说是要派人把她完好无损的送上岸。 “你!!!” 云若夕看向拓跋焱,恨不得冲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眼里的火气,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比刚刚眼里毫无生气哀伤流泪的样子,要顺眼太多。 第863章不喜欢 他不禁笑道:“如果你刚才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哀求,孤或许会让人先给她软筋散的解药,再把她放了……” 拓跋焱的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就又跪了下去,“我没有在演戏,我是很认真的在求你。” 小时候,她很爱哭,但当她发现她的哭,不仅换不来任何人的怜爱,反而会得到更多的欺负后,她就不再哭泣。 难过的时候,不哭,笑一笑就好了,受伤的时候,不哭,包扎一下就好了,外婆去世的时候,不哭,否则外婆看见了会担心。 总之,云若夕一直不是个泪腺发达的人,想让她哭,很难,却不是不可能。 “我承认,我刚才的爱哭,是我演的,但我求你,是真。”云若夕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他,“放过小七吧,求你……” 拓跋焱神色一瞬愣怔,他看着她,那双比苍山洱海上方的天空还要澄澈干净的眼睛,此时此刻,竟满溢惶恐哀伤。 左胸处突然传来怪异的刺痛,一种极为排斥不悦的感觉,从他的心中生出,直达四肢百骸…… 他不喜欢现在看到的云若夕。 很不喜欢。 因为,太无趣了!!! 拓跋焱生来不凡,从知事起,就以征服为志,折磨为乐,所有敢于朝着他叫嚣的人,最后都只能匍匐在他脚底。 没有一个例外。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云若夕这个几次三番让他不耐,踩他红线的女人,也这般匍匐臣服了,他却并没有什么快意。 “救人。” 拓跋焱紧抿的薄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而当他挤出这个两个字的时,别说在场众人等人,就连他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他刚刚说了什么? 他居然让人去救人? 他拓跋焱从来只有杀人,何时有过救人。 唯一的一次出手救人,还是为了救那个想要跟他同归于尽的女人。 可那是因为那个女人有极大的用处,而现在…… 拓跋焱还在怔愣,云若夕却已经对着对面大喊:“救人,你们没听到吗?快点!!!” 云若夕的大喊让对面的人回过神来,他们看向自家王上,发现对方低沉目光,神色不明,但并没有什么否认的意思。 当即下水,去救影七。 影七被救了上来,却已没了呼吸,云若夕连忙喊道:“人工呼吸,人工呼吸啊——你们会不会啊,不会让我来啊!!!” 人工呼吸? 云若夕着急的喊话,让拓跋焱想起了他们在水边的那一幕,她所谓的人工呼吸,就是嘴对着嘴,行不明之事…… 这样,也能救人? 拓跋焱神色晦暗,直接起身,搂过云若夕的腰,就带她飞了过去。 云若夕落地的时候,有些迟疑,不明白拓跋焱怎么带她飞来了,但这个问题只存在了一瞬,她就立刻奔到影七身边。 挤压胸腔,人工呼吸…… 忙碌之后,影七终于咳出湖水,神色惨白,“夫,夫人……” “别说话。”云若夕去把她的脉,发现影七的五脏六腑都很虚弱,显然是之前受了极重的内伤后,一直没有养好。 拓跋焱看着眉头紧锁的云若夕,不悦道:“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护卫,你还宝贝成这样?”甚至她抛弃尊严。 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影七这两天的行为,的确很难看——不仅成功救走云若夕,还连累云若夕为她下跪求情。 但站在朋友的角度,云若夕说不出一个“怪”字。 “她不是我的侍卫。”云若夕冷沉道,“她是我的朋友。”而所谓尊严,也远没有拓跋焱所想的那般狭义。 她的确是跪下了,但她的心没有跪下。 “哼,朋友……”拓跋焱狠厉一笑,“那你就在货仓里,陪你的朋友吧。”说完,他就飞回了中央的游船,走进了内厅。 行船里的带刀侍卫们面面相觑,却是毫不犹豫的执行拓跋焱的命令,把云若夕和影七都押进了行船的货仓里。 对于这样的情况,云若夕求之不得,一来,她可以不用面对着拓跋焱那个恶棍,二来,她还可以就近照顾影七。 影七看到自家夫人被连累,眉头紧锁, 云若夕却是长叹了口气,用身上布包里的布,给她擦湿了的身子,“小七,你知道你最近为什么总是做错事吗?” 云若夕最初遇到的影七,是个判断力也好,执行力也好,都很强的人,虽然在出谋划策上并不优秀,但也不至于不带脑子。 现在她却连连失手,无非是因为——“你太在意我了。” 云若夕说着,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叹息,“所谓关心则乱,你越是在意我的安危,越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知道吗?” 影七低头,清美的容颜,满是愧疚,“夫人,属下该死。” “你不该死,但你该罚!” 云若夕想起刚刚的诊断,神色冷肃,“你太不爱惜你自己了,我知道你着急救我,但也应该在养好伤后在说!” “夫人……” “可最该被罚的人却是我。” 云若夕语气一转,骂向了自己,“我把你当妹妹,却并没有尽到当姐姐的责任,不仅没有护住你,反而连连带累你受伤。” “夫人别说这样的话。”影七认真道,“夫人你是主,影七是仆,影七保护你是应当的……” “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云若夕看向她,“人间没有白来的恩情,你护我,我自然也会护你。” “夫人……” “不过,现在,我觉得当你的姐姐,不如当你的主子有用。” “嗯?” 云若夕看向疑惑的影七,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话,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自己逃出去,逃出去后,立刻回京城帮我照顾安安和乐乐。” “夫人!” 夫人这是在赶她走吗? 因为她没用? 影七心中只失落异常,但很快,她就不这么想了,云若夕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让她走,只是因为怕她再受伤。 “夫人……” “好了,接下来,一切都要听我的。” “是……” 第864章慕璟辰苏醒 洱海上吹来的风,带着清新又甘甜的味道,落在人身上,让人恨不得就这么躺过一个夏。 但落了水的影七却并不好受。 她中了软筋散,无法用内力弄干衣裳,只能湿哒哒的躺在木板上。 云若夕用白布擦拭的效果并不好,便想让人拿干净衣裳。 可她对外喊了数次,都无人回应。 “夫人,我没事的。”影七不愿让云若夕为她这般劳心劳力。 云若夕却是摇了摇头,继续给影七弄衣裳。 好在影七本身够坚强,并没有出现感冒发烧的迹象,云若夕才松了口气。 洱海虽然叫做海,但并不是真正的海,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后,就抵达了岸边。 岸边早已有人接应,拓跋焱一上岸,就有一架极为舒适的软轿子,在等着他。 云若夕和影七作为人质,却是不会又这样的待遇 只是云若夕没想到,拓跋焱居然会遵守承诺,放了影七。 “孤的身份,你也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主子,想要赎人,朝歌城圣月宫,让他亲自来。” 拓跋焱说完,就放下了月白色的纱帘,挡住了他脸上的所有神色。 影七本想说什么,云若夕却突然道,“小七,回去。” 旁边的侍女将软筋散的解药,甩给了影七,也不管影七能不能接下,就立刻跟着拓跋焱离开的轿子走掉了。 影七拿着解药看向云若夕,见云若夕给了她一个“乖乖听话”的眼神,便安静的退到了一边。 云若夕在带刀侍卫们的监视下,跟上了前面的队伍,她面上不动,心里却把拓跋焱骂了个狗吃屎。 拓跋焱这个混蛋,想来早就准备放了影七回去传话,结果却坑了她一堆眼泪加膝盖。 在朋友性命面前,她是没有节操,但这不代表她就能这么被欺辱。 云若夕想报复回去,但看了看对方的人数,她扶上肚子叹了口气。 南疆的城镇没有大宁发达,许多道路也都不太好走。 云若夕来大理的时候,享受的是拓跋焱的“贴心男友服务”,走的时候,却只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 这过程并不好受,没多久,她就直言道:“我不舒服,我要休息。” 周围的人选择无视,云若夕就干脆不走,若是侍女前来拉她,她便直言,“我的孩子要是有事,我的命你们也别想留着!” 云若夕想得很透彻,拓跋焱聪明,她家慕璟辰也不是好糊弄的对象,说什么要是她死了,他就找人假扮。 哼,纵然有这个可能性,找人假扮也比她本人好好活着,有更大的风险,毕竟若是假扮被揭穿,别说谈交易了,报复都来不及。 云若夕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说出了孩子在,就留在的话。 拓跋焱这一次也不知道是不耐,还是不想和她再说话,直接让人搭了新的轿子,让云若夕乘坐。 云若夕坐上轿子的时候,还有没反应过来,这个有机会就折磨她的拓跋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她最初想着,拓跋焱可能是以交易为重,才这般爽快的顺了她的意。 但想到之前拓跋焱说过,他最讨厌威胁,甚至真的不顾初衷想要杀了她…… 云若夕便意识到,拓跋焱突然好说话,可能是不想耽搁路程。 这情况,也同时说明了,昨天晚上,拓跋焱是真的暴露了行踪。 现在,他应该是在逃离大理城。 云若夕看着自己的肚子,安静的轻抚。 …… 药王谷。 影楼大长老一到,就直接进了药仙居的竹林小筑里。 慕璟辰相比一个多月前,消瘦了许多,要不是还有呼吸,冰寒的身体,看上去真的行将就木。 影魅看着大长老,虽然没说,但眼里隐隐有埋怨之意。 他们影楼的人,练的基本都是暗影心法,这种心法对于雪髓毒来说,并没有克制作用,盲目的去给慕璟辰传功疗伤,不仅对慕璟辰没有作用,反而会寒毒入体伤到自身。 而大长老所练的心法里,有他自创的天罡劲,这种心法属于阳性心法,和慕璟辰所练的天元纯阳功一样,对雪髓毒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虽然克制的效果,没有天元纯阳功好,但也足够治疗慕璟辰的内伤。 原本慕璟辰受伤后,影魅第一时间通知了大长老,是希望大长老第一时间赶过来,可没想到大长老却称影楼有要事,迟迟没有出现。 就算大长老当时,是真的有什么要紧的情况不能立刻赶来,但在他接连告知主子情况,表示主子危在旦夕的时候,他还是没来,影魅觉得,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影魅知道,整个影楼的总运作,长老们都是不可或缺的枢纽,他也知道,有些最高级别的任务,只有长老才有资格知道,他更明白,对长老们而言,影楼比楼主重要。 但他心里不能接受,在他心里,楼主比影楼重要。 “不错,还没死。”大长老上前把脉后,调侃了一句,差点没让影魅炸毛。 好在他调侃后,没有忘记正事,扶起慕璟辰,给他传功,影魅才没犯以下犯上的错误。 大长老的疗伤很慢,差不多在过了一个多时辰后,他才收功,缓缓吐出一口寒气。 “他身上的寒气太重。”如果再继续下去,他八十多岁的老骨头可熬不住。 “慢慢来吧。”大长老说完,就扶着慕璟辰重新躺了下去。 结果没想到慕璟辰刚躺下,长长的黑羽毛便微微颤动,他睁开了眼睛。 “阿夕……” 听到慕璟辰迷蒙的轻唤,影魅有些心酸,贴心费力的照顾了主子这么久,主子醒来第一时间想到的,永远只有夫人。 至于大长老,听后却没有影魅那般心酸,只是则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你那小娘子怕是落了麻烦。” 影魅看向大长老,微微皱眉,大长老,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主子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去救人了,就是担心焦虑都扛不住。 他本来已经想好怎么解释云若夕的去向,等主子养好伤后再说出事情,哪怕为此会被主子杀了也无所谓。 他决心都这么大了,结果被您老人家,一句话给破灭了。 第865章大长老 影魅暗暗使眼色,可大长老不仅全部忽略,还一个劲的说着云若夕的消息,“你那小娘子对你,也的确够痴情的。 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一个女人家家的,成天和毒虫猛兽作斗争,在原始森林里瞎转悠……” “她在南疆?”慕璟辰突然抓住大长老的的手,打断了大长老的调侃,“她出事了!” 这段时间他清醒的时间不多,每次清醒,都是被灌各种药物。 他只记得喊云若夕的名字,可没有人回答他,他意识到不好,几次想问云若夕在那,拉着他不断下坠的神智,却没让他能说出口。 就算有有一次成功问出口,影魅也会迷迷糊糊的告诉他,夫人马上就来,于是他想当然的以为,云若夕是因为正好不在,或者是因为照顾他太累了,在休息。 但现在,他清醒过来,从大长老的话语和影魅的神色,彻底判断出,云若夕出事了,且还是因为他。 “影魅!”慕璟辰看向低头看脚尖的影魅。 影魅顿时跪在了地上,“属下无能,属下不该听从夫人的意见……” 影魅心里恨死大长老了,却还是不得不在慕璟辰凝聚的目光下,坦白了一切。 慕璟辰听后二话不说就要翻身下床,但突然涌上心口的鲜血,却堵住了他的动作,“你不是无能,你只是在她和我之间选择了我。” 当时的情况,云若夕的办法,是最稳妥的保住慕璟辰的方式。 “主子我……” 慕璟辰没有再理会影魅,继续尝试起身,却最终被大长老按了回去,“行了,别折腾了,你想再度昏迷吗?” 慕璟辰没有理睬,大长老只好实打实道:“我知道你担心你媳妇,但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别乱动,你很清楚,你现在最有用的地方是你的脑子。” 没错,他的脑子比他的武功更令人畏惧,可出事的不是别人,而是云若夕。 云若夕是他的妻子,他的爱人,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就算他的身体会碎成粉末,他也应当赶去她出事的地方,亲自寻找她。 这是出于爱,也是出于一个男人守护自己妻子的责任心。 “大长老说的对,主子,您放心,影一他们已经带了不少人去寻找了,相信不久后,就能得到夫人的消息。” 影魅着急道,“属下也知道,属下犯了大错,这段时间甚至还欺瞒了主子,可属下也没有办法,等到夫人寻回,属下自回去楼中请罚。 但无论如何,还请主子现在留在这里,不要离开。” “影魅这小子说的没错,身体是一切的根本。”大长老看了看自己冰冷的手:“你这寒毒比几年前才中的时候严重多了。 就算是我,也没办法帮你彻底压制,只能靠你自己,慢慢的恢复功力,用天元纯元功去压下,所以说,你现在这个样子。 别说是去亲自找人了,指不定到时候,人还得多花心思来照顾你。” 大长老具体的年龄,影楼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但大长老损人毒舌的本事,却是一点也没被自己的年龄所影响。 影魅以前见到大长老就要绕圈,听到大长老开口就要闭耳,但今日大长老的声音,却让他觉得格外悦耳。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慕璟辰看向影魅,“去找医圣,另外,整理一下这段时间外面所发生的所有事。” 影魅不想动,但对慕璟辰命令的准守已经刻进了他的骨血,他想也没想的就出去找医圣,顺便在脑海里开始进行归纳整理。 在影魅立刻的这段时间,慕璟辰看向大长老,黑曜石般的眸子,在强压忧心,“说吧,影楼出什么事了。” 大长老的脾气他清楚,如果不是他真要死了,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琅琊阁的,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次寒毒发作得厉害。 但曲仙芝也不是无能之辈,重度昏迷后的调养效果就算不好,只要坚持下去,再过几个月,他的内伤也会恢复个七七八八。 而恢复七七八八,就已经足够他自己醒来,重新用功力压制寒毒。 这也就说,他这情况,在影魅等人眼中,似乎是离死不远,但在真正了解他的大长老眼中,他却只是一次受伤,可以慢慢痊愈。 所以,大长老亲自前来找他,绝对不是因为好心,而是影楼出了事,他等不了自己慢慢恢复了。 “还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二长老那混球,搞出来的祸端。”在影魅走后,原本透着粗哑沧桑感的老者声音,突然变得纤细年轻。 一双假装沉稳的高人眼睛,也开始流露出年轻人才有的烦躁情绪,“我跟你说,丹朱也好,跟着二长老的那群人也好,其实都不是跟着二长老的。” “这我知道。”慕璟辰淡淡道。 “啥,你知道?”大长老差点没蹦起来,“你,不,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南疆的情况,影魅他们没告诉你?”慕璟辰看向大长老,似乎对大长老变化的声音也好,神态也好,都不意外。 大长老懵了一下,“影魅只说,你在南疆遇到二长老和丹朱他们,并没有具体告知你发生了什么事。” 未等慕璟辰说话,大长老就明白过来,“啧啧,我说,你们影楼的这些影子对你倒是挺忠心的,居然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好歹也是你们影楼的大长老啊。” 慕璟辰侧过脸去,“二长老的叛乱,导致影楼蒙受了不少损失,影魅素来多心眼,不告诉你也是正常的,何况暗影不透露楼主真实情况,是规定。” 任何人都不会有例外,包括影楼的长老们。 大长老看着一脸淡漠疏离的慕璟辰,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二长老的背后有别的势力?” 未等慕璟辰回应,他自己就做出了回答:“没错,肯定是这样,不然你怎么会让我帮你假扮大长老。” “……” “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你师父丢给你的影楼领导班子,所以五年前大长老前来对付魔门,你才让我替代你们的大长老!!!” 第866章魔门门主秋心棠 说着,他眼冒精光,朝慕璟辰凑了过去,“小辰辰啊,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除了我,现在的三长老和四长老,是不是也是你的人?” 慕璟辰转眸看他,神色固然因伤显得有些憔悴,但回眸流转的光晕里,却依旧透着让人惊艳的风情,“你觉得,你是我的人?” 大长老身子一僵了,顿时往后跃了好几步,“喂喂喂,说什么呢,本尊只是因为打赌输给你,觉得好玩才帮你这个帮的。” 他小声嘀咕着,“本尊才不是你的人。” 慕璟辰轻嗤了一下,“是,堂堂前代魔门门主秋心棠,怎么可能是我慕璟辰的人。” 秋心棠不开心了,“能去掉前代两个字吗?本尊即魔门,只要本尊在,魔门就在,怎么能说是前代。” 慕璟辰不置可否,只道:“我让你换掉大长老,不是因为我怀疑我师尊,而是大长老本人的请求。” 当初,影楼在慕璟辰师父掌权时期,与魔门发生了摩擦,彼此互斗,不下百次,最后更是有好几次大规模的争斗。 各方都有不小的死伤,大长老作为楼中元老,为了终结源源不断的麻烦,在魔门内斗的时候,带人攻入了魔门。 魔门一夕别灭,门主秋心棠也败在了初出茅庐的慕璟辰手下,这让他很受打击,本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没想到慕璟辰却放过了他。 然而代价,却是让他扮作大长老。 “大长老在那个时候,已经没多少日子了,他率众出击,不过是担心无法灭掉魔门,试图用自己的死,来警告我师尊。” 慕璟辰淡淡道,“对于影楼的长老们而言,影楼的留存是最重要的,师尊当年出于个人的目的,将影楼扩张太快。 得罪江湖上不少势力的事,魔门只是其中之一。作为长老,他没办法彻底和楼主对立,变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让师尊学会收敛。” 秋心棠听后,抽了抽嘴角,“也就是说,你们大长老一开始就是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攻上我魔门的?” “不然呢,就算知道你们在内斗,魔门的高手那么多,保不住在我们攻入的时候,你们会暂停厮杀,一直对外。” 秋心棠的唇角抽得更厉害了,因为他们魔门的魔头们,个个都是逞凶好斗的主,内斗起来,丝毫不留情面。 就算有外敌来袭,那也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别说联合了,反而战得更加混乱,就比如身为魔门门主的他自己。 当时就杀红了眼,谁到他附近他就杀谁,才不管谁是魔门的人,谁是影楼的人。 “魔门被灭,是我们都没想到的结局,那个时候大长老希望我能稳住影楼的局势,可我深知我在影楼的根基不够。” 慕璟辰看向秋心棠,“所以我才会跟你打那场赌注,希望你能替代大长老,回到影楼,利用大长老在影楼的势力,完成大长老嘱托给我的任务。” 秋心棠听完,初初愣怔,但很快就释然了,只是他想不通,“你这注意是临时起意的?” 慕璟辰默认。 “那你怎么确定我不会利用大长老的身份,搞垮你们影楼?”秋心棠啧啧道,“你以为我们魔门都是信守承诺的?” “你会信守承诺。”慕璟辰淡道,“因为我给你提供了最好的隐匿身份。” 秋心棠无话可说,没错,当时的魔门内斗,其实是针对他的,门中的不少长老管理,都觉得他不适合做这个门主。 他对外树敌无数,对内也是一堆仇人,魔门覆灭后,更是无处可去,慕璟辰让他扮演大长老,反而给他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容身之所—— 凭借着大长老的身份,他不仅能阅览影楼藏书阁中的各种书籍,吃的用的也都是贵族享受,再加上仅次于楼主的地位。 影楼大长老身份,绝对是个良心的养老…… 啊呸! 秋心棠表示,男人四十一枝花,他还年轻着呢,养老什么老。 他这只是在还人情!!! “那你媳妇这事你打算怎么办?”秋心棠决定从过去的探讨中转移话题,黑历史什么的,还是别提了。 提及云若夕,慕璟辰的眸光又重新变得肃冷愁思,“我怀疑二长老背后的势力,来自西梁。” “西梁?”秋心棠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可能是南诏。” 现在南诏和大宁对峙,整个南域都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而二长老也好,云若夕出事的地方也好,都是南疆的地盘。 “因为南诏没那个本事。”慕璟辰捏紧了苍白的手指。 秋心棠啧笑道:“你还挺自信。” “这不是自信。”慕璟辰沉冷道,“这是多年的分析结果。” “主子,曲先生来了。”影魅领着医圣曲仙芝进入屋中,秋心棠立刻站去一边,保持大长老仙风道骨般的形象人设。 曲仙芝见慕璟辰舒醒,也没多问,上前把脉查看,然后唤身后的药童,把药端了过来。 “寒毒的情况并不稳定,需要再观察。”说白了,就是还得好好躺着,不能随便动用武功。 曲仙芝的诊断结果,是慕璟辰所意料的,他没有说什么,断过温热的药汤,喝下后,便躺了下去。 等到曲仙芝离开,影魅开始跟慕璟辰汇报这段时间他收到的所有消息,重点说了南域沦陷,慕王爷挂帅,以及云若夕的情况。 当听到云若夕是和贺风烨一起去找药草时,他打断影魅道:“贺风烨在哪?” 这个? 影魅摇了摇头,“贺风烨是和夫人一起失踪的,影八他们找到夫人的时候,贺风烨并不在,或许……” “影楼的消息,没有或许两个字。”慕璟辰俊眉冷蹙,“找贺风烨,让南疆的明影都去找。”他一定还在南疆境内。 若夕的失踪,他也一定知道情况。 “是。” 影魅应下,转身就出去发布楼主令了。 慕璟辰的愿意躺下,让影魅心中安定了不少,只是他没想到,他一出去,慕璟辰就找秋心棠,要了他的脸皮面具和衣裳。 第867章交代遗言 “你真的确定要去?”秋心棠问。 慕璟辰淡漠的看着他,“脱!” “……” 脱你大爷! 能别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吗? 虽说大家都是男人,可也正因为是男人,才需要注意啊!!! 曾经被好几个男人告白的秋心棠,忍不住想骂人,但在慕璟辰冷然的目光下,他还是选择了默默闭嘴,脱下外衣。 “我说,你要是赶着去送死,要不要提前预定一下接班人。”秋心棠脱完衣裳后,忍不住的嘀咕,“我现在好歹也是你们影楼的大长老。 你这前去送死,我起码也得帮影楼问好后面的路,你可别说把影楼交给肃王,那人会毁了了影楼的,那人功夫太差,本尊看不上。 你要是真把影楼给他,本尊离开杀了他取而代之。”未等慕璟辰反应,他又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影楼,你个人还有没有什么遗愿。 看在咋们认识多年,你又英年早逝万分可怜的份上,本尊还是会帮你一下的……” 秋心棠本以为,慕璟辰是不会回他这些胡说八道的,没想到慕璟辰居然顿下了手里的动作,认真的看向他。 “如果我真的出了意外,影楼的下一任楼主,给我的儿子慕长乐。” “哈?” “他现在还小,所以在他十四岁之前,由你来管理影楼。” “哈???” “肃王那边,让你全力配合,你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只要你给明影放权,他们自会完成我的吩咐,帮肃王做事。” 慕璟辰需要的,只是大长老的不干扰。 “你……” “如果你非要问我说一个遗愿。”慕璟辰不等秋心棠应声,就继续道,“我只希望你能收我的两个孩子为徒。” “……” “根据他们各自的才能,教他们足以自保的东西。” 听到这里,秋心棠的表情终于不再调侃,而是变得冷肃起来,“慕璟辰,你丫来真的?” 说实话,慕璟辰想亲自去南疆寻人的行为,虽属于找死的范畴,但以慕璟辰的本事,秋心棠却并不觉得他会出事。 所以他让慕璟辰列接班人说遗言,都只是想调侃他,反讽他的“愚蠢”,却没想到,慕璟辰居然真的有这样的打算。 那是不是证明,这一次的行动,其实慕璟辰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握,他只是太过在意云若夕,等不了,熬不了,才决定亲自前去…… 慕璟辰没有再理会秋心棠的碎碎念,极快的贴好人皮面具后,就穿上了秋心棠给他的外袍。 “你干嘛要这样,若实在想去,影魅难不成还敢反对你?”秋心棠有些着急,他希望慕璟辰能带更多的人。 至少,不是他一个人。 “你来的时候,不是有丹朱他们拦截?这个时候的你和我,都会被人监视,我如果亲自离开,目标会更大。” “可是……” “而且,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是以大长老的身份出事。”慕璟辰说的很直接,“影楼可以没有大长老,但却不能没有楼主。” 他看向秋心棠,突然也用了丝调侃的语气。“我暂时不能死,而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长老,要不要当一下楼主?” “你大爷!!!”谁特么稀罕当这个破楼主,当年他被魔门内部群起攻之,就是因为他懒得处理事务,整天只知道练武比武。 “慕璟辰,你丫清醒点,你现在的情况,真的不适合亲自去,你那媳妇身边不是有高人相护吗,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那位前辈不在她身边……”这是慕璟辰最担心的一点,云若夕的身边没有人保护,除却影七,就只有一条毒蛇。 若是遇到高手……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眼见慕璟辰转身即走,秋心棠立刻上前去拉他,可慕璟辰一个挪步,让秋心棠的手落了空。 慕璟辰的成功闪避,让秋心棠意外,却也多了一丝心安,这证明慕璟辰至少还有反应的能力。 但这心安也只是一丝而已,因为他看得出,慕璟辰避得很勉强。 “性慕的,你真的不再好好想想?” 想? 想什么? 慕璟辰知道秋心棠是希望他想,天涯何处无芳草,不需单恋一枝花,何况现在还要为了这只花,豁出性命。 他没有跟秋心棠解释,秋心棠并不感兴趣的男女感情,只略微调侃道:“冷血嗜杀的魔门门主,如今也会担心人了?” “你!”秋心棠跳了一下,瞪眼道,“你丫的想太多,本尊可不是在担心你,本尊只是觉得帮你处理这些事很烦。” 慕璟辰收敛笑容,转身离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身急促的叹息,“喂,你可别真的死了。” “……” “本尊还要和你再打一场的。” “嗯……” 慕璟辰眸光略微柔和,彻底离去。 秋心棠看着慕璟辰的背影,拧上了眉头,他秋心棠这辈子,没啥喜欢的,唯一在意的就是武功境界和比武胜负。 慕璟辰是他当年遇到的,唯一可以和他打平手的人,虽然他当时输了,但那也是因为他在和慕璟辰打之前,就已经消耗了不少。 他不服输,约定要和慕璟辰再打一场,他愿赌服输的答应帮慕璟辰扮演大长老,也是想着可以时常找慕璟辰讨教。 哪知这混蛋在那之后,就中了雪髓毒,功力被彻底压制,他到现在都没再和他打一场。 秋心棠抬手一挥,让房门关上,然后便躺在床上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怕,太可怕了,这什么男女之情果然是害人不浅。” 连慕璟辰这种人都会干蠢事了…… 他叹息了一声,闭眼调息了。 果然,还是武功简单。 …… 北宁城。 在过十日,便是中秋,但整个繁华的都城,却都没有提前预备过节的氛围,只有少数商家,在贩卖中秋的月饼。 小长安和小长乐在这一日,照常乘坐马车去贺家找贺老爷子上课。 之前娘亲在出门的时候跟他们说过,她和爹爹会在他们过生日的时候回去,可他们生日都过了好久了,爹娘亲仍旧没有回来。 第868章宠弟狂魔 且不止爹娘不在,姑姑走了,祖父也走了,祖母虽会定时接他们上下课,但他们也看得出,祖母一直处在焦虑之中。 “哥,娘亲和爹爹是不是遇到什么坏人了。”小长乐翻着手里的书本,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一想到爹娘,小长乐两只大眼睛就忍不住发红,他不希望娘亲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一整箱的小人书了,他现在只想他们能够回家。 小长安对情绪的控制比小长乐强,他压抑着内心深处的害怕和恐慌,安慰弟弟道:“你别担心,爹那么厉害,就算遇到坏人,也会保护好娘亲的。” 出于对两个孩子的保护,凤仪长公主并没有告诉两个孩子慕璟辰和云若夕在南疆失踪的事,并严令禁止两个小家伙身边的人,议论此事。 如果两个孩子问起,就说他们在南疆处理皇帝舅公安排的公务,需要花点时间才能回来。 但两个小家伙素来聪明,就算身边的人什么都没说,他们也能从他们的眼神,态度,以及坐马车路过巷子时,偶尔听到过的一两句闲言碎语,猜测出爹娘的迟迟未归是另有原因。 小长安面上冷肃镇定,但心里其实很害怕,他和弟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可还没过多久,这个家就开始溃散。 他便忍不住的想,他要是没那么小就好了,他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他是不是就能跟爹娘一起出去办事。 他可以帮爹娘的忙,也可以和爹爹一起保护娘亲…… “长乐,你昨日的功课又是长安帮你写的!” 就在两兄弟气氛沉郁的时候,贺老太爷吹了吹花白的胡子,颇为生气的走进书房,看向趴在桌上的小长乐。 小长乐心情不好,没吭声,只有小长安面不红心不跳的帮弟弟撒谎道:“贺爷爷,弟弟昨日是有好好写帖的。” “长安!”贺老爷子吹鼻子瞪眼道,“别以为你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字体,老夫就看不出来了,你左手乱写的字都比他右手写的好!” “……” 小长安认错低头,“贺爷爷说的是,长安知错了。” 知错…… 知什么错,上次也说知错,然后立马换回了右手,模仿了小长乐歪七八扭的字体。只是每个人的字体都有极大的个性差异,小长安模仿得再像,也总有疏漏之处。 贺老爷子叹了口气,无论是他的儿子,还是他们的儿子,兄弟之间都是互相竞争,恨不得自己成为贺家第一人的。 结果到了慕王府这两个小公子身上,那可是完全没看到竞争心这个东西。 弟弟不愿做又必须做的事,哥哥会帮他去做,哥哥想做而不能做的事,弟弟会帮他完成,若是犯错,绝对两人共担。 这般的感情,可不是简简单单用兄友弟恭可以形容的,那是长期的相互依靠彼此搀扶,才能养出来的深重情义。 绝不是用双胞胎的特殊之处可以概括的。 “长安,老爷子我知道,你只是不想你弟弟太辛苦,但人生的路,很多时候都需要他本人一个人去走,你现在可以护着他。 以后呢? 他这般不学无术,长大了怎么办? 他若是一事无成,你总不能一直照顾他一辈子吧?” 贺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话还没说完,长安便定定道:“我会照顾弟弟一辈子。” “……” 这还能怎么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贺老爷子忍不住道:“可你终究会组成自己的家……” “我的家里,没有弟弟吗?” 长安的反问让贺老爷子无话可说,他总不能说,是的,你未来的家,是没有弟弟的。 他们贺家成天教导子辈的,便是大家是一家人,要互相帮助,共同进退,他怎么能反驳贺家的教导说长安说的不对? 贺老爷子觉得,他是说不通这个把弟弟宠得无法无天的小了哥哥,见小长乐全程趴在桌上,都没有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贺老爷子突然意识到,长安现在这般宠长乐,未必不是没有原因,长乐本是兄弟中的开心果,但现在却终是郁郁的样子。 想来,长安也是为了让弟弟开心一点,才帮弟弟代写课业。 唉…… “今日老夫身体不适,你们两个先回去吧。” “是。” 小长安没有问什么,乖乖的站起身,拉着弟弟一起给贺老爷子躬身敬礼,道了句“爷爷保重身体”便牵着弟弟走了出去。 看着两个小家伙手拉手离开的背影,贺老爷子又叹了口气,“若夕丫头这两个娃娃,也着实太聪明了一些。” 虽然他们一个个的都瞒得很好,甚至更改了慕王府到贺府的行车路线,避开了人群,但这两个孩子多半,已经猜到了自家爹娘的情况。 “阿德,风烨他们可有消息?”贺老爷子始终记得,这次前去南疆,还有他的孙子。 阿德恭谨的摇了摇头,“夫人和老爷都很着急,但陛下派去南疆寻人的人,并没有找到二少爷及慕世子夫妇。” “那看来,他们的失踪,并不是是寻常的失踪。”贺老爷子抬手,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多半,是被人控制住了。” “嗯。”阿德点头道,“大少爷和三少爷他们也都这么认为的。” 贺风曜等人认为,二弟贺风烨素来聪明,如果跟人走散,不可能不留下线索,一直久找不到,只能是被人为控制了。 因为被控制得很严实,他才没办法向外求助。 “可这世间所有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贺老太爷凝肃道,“如果对方是为了从贺家得到点什么,应该早就来消息了。” 没错,阿德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事就像绑架犯绑架勒索,如果他们想要得到“赎金”,肯定已经来通知家属了。 可二少爷失踪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阿德低下头,不敢说出那个可能性,因为那个可能性,是老爷夫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接受的。 贺老太爷想了一下,却突然转了话题,“今年的秋闱可有延期的意思?” 第869章痛楚与不甘 阿德摇了摇头,“不知道,三少爷说,太学那边并没有什么通知。” 贺老太爷没有再问,但眼中的严肃神色,却是越发凝重。 今年的秋闱,会很特殊啊…… 距离贺府几条大街的顾府后宅,顾颜之正在翻看窗外飞鸽送来的信笺,而是为文涛则站在他的旁边,替他研磨。 等到顾颜之看完信笺,文涛才恭谨的接了过去,放在了旁边点燃的烛台里。 这段时间,文涛作为顾颜之罪信任的左右手,亲眼目睹了顾颜之是如何一步一步将安家旗下的产业,吞噬到自己手中的。 如果说文涛最开始,还不明白冯妈妈当初给少爷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等到被安家换掉的八个大管家,都开始跟随少爷后,他便猜到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安家既然能放心得把手下的产业都交给这十位管家,除了对着十大管家本身的信任,手里必然也是留有底牌的。 而安家的底牌,就是这些大管家身上致命的污点,以及他们想要的东西。 当初冯妈妈把这些交给顾颜之的时候,显然,也是把真正的安家交了出去。 “少爷,昨日夫人和郑小姐去了白云寺,给你求了平安符。”文涛想起昨日顾夫人的吩咐,还是从怀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自从春闱开始后,顾颜之就以专心备考的理由,谢绝了一切会客,别说郑婉怡了,连父母顾延章和顾夫人都没有见。 若是二老有什么想要传达的,全靠文涛这个贴身侍卫。 这种事放在别家,早就被扣上不孝之名不允许了,但顾颜之这般要求,顾延章和顾夫人却是毫无疑问的接受了。 在顾延章看来,自己的天才儿子做什么,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的,只要大方向不错,他不会做任何干预。 至于顾夫人,那纯粹是因为宠。 只有文涛武略这些近身侍卫,才清楚,顾颜之谢门避客的背后,是无数次的暗中外出。 “平安符?”顾颜之看向文涛递来的青色香囊,淡冷道:“应该是高中符吧。”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郑太傅和他们顾家交换了他和郑婉怡的八字庚帖,年初,顾家又送去了聘礼,他和郑婉怡的这门婚事,便算是彻底定下。 只是大宁习俗,侧室需在正室入门后,才能进门,所以郑婉怡依旧要等到他高中后,才能和安浅浅一同嫁入顾家。 为了早日嫁给他,或者说早点适应七少夫人的位置,郑婉怡不在参加诗会花会,而是时常开始学起了女红,然后陪着顾夫人处理府中杂事。 安浅浅知道后,也想来顾家拜访顾夫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来的时候,云晴雪总是会出现在顾老夫人身边。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文涛觉得,这形容放在安云郑三女身上,都算浅了,当他第一次在水边凉亭里看见她们互斗的场面,就忍不住为他们家少爷捏了一把汗。 现在还没进门,就已经战火燎原了,这要是都进了门,少爷的后宅还能得到安宁? 文涛为此担忧不已,顾颜之本人,却并没有在意的意思,只专心处理他自己的事,唯一关注的,有关别人的事,大概就是慕世子夫妇在南疆失踪的事了。 顾颜之只看了文涛手中的香囊一眼,就重新将视线放回面前的书桌上,他提笔书写,点出了南域那边现在倒卖货物的问题。 等到收尾,他却是怔愣了神色,似乎在想什么,等到笔尖凝墨落下,他才重新写道:用南疆的商队进入南疆,目标还是太明显。 要用,就用当地的暗线。 这世间,一直都是有阴有阳,各个地区的市场,既有表面的商道和商线,自然就会有暗地里的商道和商线。 两国交战,禁的是表面的商道和商线,但黑市延伸出去的各地暗地里的商道和商线,却是从未停止。 相反的,由于战乱和表面的商道被断,暗地里的商道反而更加活跃,不少南疆的特色蛊毒,也都是在个时候流入中原。 去年的时候,顾颜之为了控制这些商道,派了安家三个大管家去,更废了不少自己的银子。 他本是想用这些商道建立自己的信息网,结果没想到,信息网还没来得及建,战乱一起,收益却成倍的狂涨。 而这一点,也让三个大管家对顾颜之心服口服,毕竟不是每一个厉害的商人,都有预测商机的能力。 顾颜之控制了商道,不仅控制了当地黑市的财源,也有了阻隔蛊毒进入中原的能力。 自肠蛊的解毒法子被白月轩等人研制出来后,中原没有再爆发新的瘟疫,不得不说,这里面顾颜之起了极大的作用。 但没有人知道。 就算高层清楚,南域的商人在其中,起了不少作用,却也无人知道这背后起作用的商人,是一直在家中备考的顾颜之。 顾颜之也不会传扬出去,毕竟入仕不能经商,经商不能入仕,是大宁朝廷的硬性规定。 他经营商道产业,只是不想再因为这些东西,而被人制约…… “少爷,回信写好了?我来,我来!”文涛积极的接过顾颜之写的信笺,将其小心翼翼的绑在了鸽子的脚上。 顾颜之由着文涛去做。 当鸽子飞上天空,顾颜之的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那张比此刻天空还要灿烂的笑容。 单薄青衫下的双手,紧紧撰紧,他睁开双眼,原本淡漠的眼里,突然溢出难以言喻的痛楚,和强烈的不甘。 可在文涛回过头来的时候,那眼睛却恢复成一片宁静,好似刚才涌动的情绪,都是阳光映照下,闪过的幻影。 顾颜之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门。 文涛看着紧闭的房门,突然觉得,那道门是自家少爷的心。 …… 云若夕在惊梦中醒来,周围是萤火虫的光点。 自从进入南疆,只要她睡着,就会做梦,且大多数梦到的内容,都和慕璟辰有关,但就在刚才,她却梦到了顾颜之。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梦到那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冰块脸? 第870章小偷儿 但想想现在的境地,她也大概明白为什么会梦到顾颜之了。 她第一次受苦受累掉下山崖步行山谷,就是和顾颜之在一起,如今再度穿行山谷,难免会受到刺激,触发回忆。 云若夕缓了口气,抬眸看向简易帐篷里外的萤火虫,因为毒血的缘故,蚊虫也好,萤火虫也好,都不敢直接靠近她。 如今夏令已经结束,但南疆的丛林依旧炎热,据说不止秋老虎,直到十月十一月,南疆的夏季才会彻底结束。 因着这个缘故,林子里的萤火虫依旧昌盛,云若夕瞧着好看,便忍不住缓缓起身,走出了帐篷。 除了拓跋焱休息的主帐篷,跟随他的五十个仆从里,只有女子有住帐篷的待遇,但同是女侍者,云若夕却能明显的看出阶层。 娅妃和娜雅两姐妹,应该是处在最顶层的,她们不用做任何事,只需要待在拓跋焱身边,伺候。 而那个穿着黑纱的女子,显然也有较好的地位,凌驾于众女之上,可以在拓跋焱的主帐休息。 至于其他侍女,则只能住在周围的帐篷里。 云若夕所在的,也是其中一间。 云若夕并不在意自己住的如何,只要不伤到自己和孩子,哪怕睡露天都无所谓。 看顾监视云若夕的侍女叫阿彩。 她本坐在帐篷门边,守着云若夕,察觉到云若夕醒来,便也睁开了眼睛。 见对方往外走,她也没多问,只默默起身,尾随了上去。 阿彩本以为云若夕出来是想起夜,却不曾想,云若夕走出去后,竟只是看着林子里的萤火虫发呆。 云若夕知道阿彩跟在她后面,便忽然问了一句:“西梁的日历算法和大宁的一样吗?” 阿彩不解云若夕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似乎并不会泄露什么,便“嗯”了一声。 “一样啊……”云若夕感慨般的问,“那你们西梁可有中秋节?” 阿彩凝了凝神,似在思考云若夕问题里的深意,直到她觉得这问题没什么问题,才会回答:“我们西梁没有中秋节,只有满月节。” “哦,满月节,那你们的满月节和我们的中秋节一样吗?”云若夕继续问。 “不一样。”阿彩道,“月亮在大光明教里,属于小乘光明,满月节主要用来小规模祭祀,所谓的团圆,只在年末。” “年末?那也就是说,你们也过春节?” 阿彩没有再正面回答,只道:“夫人请回。” 云若夕笑了笑,阿彩这姑娘够谨慎,不仅不会跟她过多交流,也不会过多的放任她自由活动。 云若夕收敛笑容,走了回去。再过十天,就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可再过十天,她也会彻彻底底的远离南域,抵达西梁。 一个人身在异地他乡…… 云若夕刚这般想,肚子就传来一阵异动,她惊了一下,然后就意识到什么,柔和了神色,“抱歉,娘亲说错了,娘亲不是一个人。” 云若夕轻轻抚摸微凸的肚子,重新躺了回去。 第二天,队伍继续上路。 拓跋焱在上轿的时候,朝云若夕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段时间,云若夕很是老实,不仅没有尝试逃跑,甚至没有去试图留下记号。 她似乎是在顾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才一点也不敢乱来。 为了他的孩子吗? 拓跋焱看着她渐渐显怀的肚子,心中不愉,却是极快压下了那点不快,坐上了轿子。 一行人穿过群山,部落,渐渐进入西梁边境,不过数日,便进入了西梁与南疆交接出最大的城市——白玉城。 云若夕本以为,西梁受西域诸国影响,建筑可能跟大宁完全不一样,结果没想到,西梁的建筑和大宁差不到那里去。 且这白玉城比起大宁和南疆的交接南关城来说,还要更大更繁华。 拓跋焱他们进入白玉城的时候,并没有显露身份,而是以富商的跟着人群入了城中。 云若夕微微拉开轿帘朝外看去,便见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若不是他们所说的语言,她完全听不懂,她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宁。 其实,除了语言,这些百姓的穿着打扮和长相,也能让云若夕看出她已经在西梁的地盘上了。 “别跑——” 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呼,云若夕听不懂,但看得出是一个小偷儿拿了一户商家正在贩卖的糕点,商家正在追他。 小偷儿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一脸惊恐的在人群里穿梭,很快,他就跑到了拓跋焱这一行人正在行走的街道。 或许是因为云若夕正在看他的缘故,那小偷儿一下就注意到了云若夕。 人在危机的时候,常常有趋于动物的直觉,只一眼,那小偷儿便判断出,那是位有钱,且心善的夫人。 于是他飞快的朝云若夕跑来,眼里带了一丝祈求。 云若夕微微蹙眉,未等她反应,走在轿边的大汉,就上前几步,将跑近的小偷儿踢了一脚。 “住手!” 云若夕本不想理会对方的求助,但眼看孩子被踹飞,她当即下了轿子。 因为动作太快,抬轿子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而直到跑到那孩子身边,云若夕才意识到,她刚刚好像……有些健步如飞? 云若夕没有多想,因为躺在地上的孩子,已经蜷曲着身子,痛苦的嘶吟起来。 “呜呜……” 为了不惹是非,刚刚大汉踢这小偷儿的时候,其实是留了余地的。 但小偷儿身子单薄,长期营养不良,这一脚挨后,伤得不轻,连痛都没力气喊出,只能捂着小腹,苍白痛苦。 云若夕直接抓住他的手,扣住了他的脉搏。 “别乱动,忍一下……”我为你诊脉……她下意识的吩咐出声,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中原话,对方可能听不懂。 结果没想到那孩子似乎听懂了,蜷曲的身子一动不动,睁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他看呆了。 小偷儿在白玉城天生天养多年,见过不少漂亮的夫人,却没见过像云若夕这般的。 她的眼睛也好,她的脸庞也好,都透着澄澈和干净,好似没有经过世俗的沾染,天生就是要被供奉在雪山之上的。 第871章宛若女神补更 小偷儿发呆,云若夕却没有,她粗粗诊断了孩子的伤,又不顾对方的的脏污,直接揭开了他的衣裳,坚持他挨踢的肚子。 小偷儿虽然不过十一二岁,但少了家人的保护,成熟的早,见这般美丽的姑娘,来掀自己的衣裳,他立刻害羞的去捂。 结果没想到触到伤处,他又惨叫了一声。 “小心……” 云若夕还没说完,那个追小偷儿的商户老板就拿着擀面杖,噼里啪啦的对着小偷儿大骂。 他没能靠近小偷儿,因为云若夕的缘故,刀客们拦住了那个他。 云若夕听不懂这个商户老板的大骂,但从地上滚落的包子和他们刚才一前一后的追击,她或多或少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云若夕从头上取下一枚银簪,这是她用来试毒和自卫的武器,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 她起身,将簪子递给那个商户老板,算是帮那小偷儿买下这笼包子。 那老板显然也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想要收下那银簪,但当他看清云若夕的面容时,却瞬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不止他,在这一刻,所有看到云若夕面容神情的人,都有些怔愣,更有不知事的孩童,指着云若夕欢呼道:“安伊娜——” 安伊娜? 云若夕初初不知,到后面学了西梁话后才知道,安伊娜西域传说里月亮女神的名字,经过教派的融合,变成了大光明教里太阳神的妻子。 因对方有无双的圣洁和美貌,西梁人便常用安伊娜来形容看上去圣洁又美丽的姑娘,只是这样用女神的名字太夸人。 这是极其罕见的待遇,就算大家觉得云若夕给他们的感觉很像心目中的女神,能喊出来的,也只有不知事的孩子。 云若夕此时是不知道这些的,见那商户老板不动,便递给了拦住他的刀客。 刀客看着云若夕递来的银簪,微微皱眉,下意识的看向了跟上云若夕的阿彩。 在拓跋焱的这行队伍里,这些侍女的地位,明显高于身为护卫的刀客。 因为这些刀客都是墨哈府的精英卫兵,而这些侍女,却是拓跋焱身边的近侍,是他从一开始进入白玉城,就带着身边伺候的人。 只是—— 就算阿彩地位比这些刀客的地位高,她也显然不是队伍里能做主的人。 阿彩看向拓跋焱所在的方向,还没来得及询问,娜雅的声音从前面的八人大软轿里传来,“你们在磨蹭什么?” “奴知罪。”阿彩念了一声,便做出了决断,她上前让刀客拿钱给那商户,然后便去搀扶云若夕,想把她带回轿子。 可云若夕避开了阿彩,快速走到那小偷儿的面前,将银簪放在了地上,“好好看病,别落病根。” 她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但她给银簪的行为对方肯定是明白的,不然,他也不会选择往她所在的方向逃来了。 他知道,她会救他…… 云若夕放下银簪后,就回了轿子。 队伍重新出发,而斜倚在前方软榻上的拓跋焱,却是透过轿帘,一直看着云若夕所在的轿子,目光幽远的样子。 娜美注意到,自打云若夕离开轿子,王上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现在就算对方坐回了轿子,王上的目光似乎也还停留在云若夕的身上。 娜美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不安,急忙葡萄美酒的借口,将拓跋焱的目光拉了回来。 看着美人娇滴滴送到眼前的美酒,拓跋焱没有接下,只寒声道:“去把她的手弄干净。” “嗯?” “太脏。” “是……” 娜美心中又惊又怒,因为王上居然会挂念那个女人弄脏的手。 可转念一想,王上素来喜洁,看到刚才的污浊,自然会难以忍受,让她去处理云若夕的手,只是洁癖作祟罢了。 跟那女人本身可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娜美才松了口气,立刻吩咐外面的侍女去办这件事。 不久,清水和软帕就送到云若夕的轿子里。 看着面前的清水软帕,云若夕无语至极,这种洁癖癖到别人身上的人…… 好吧,她还正的见过不少,曾经大学的室友,就是一个,时常忍不住帮她整理桌子。 云若夕作为外科医生,自然也是讲卫生的,毫不犹豫的把手洗了。 等到洗完,她看向轿外,刀客不偏不倚的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云若夕没有在意,淡定的放下了帘子。 他们一行的入城,虽用的商户身份,但最后入住的,还是白玉城的城主府——墨哈府。 由此可见,拓跋焱并没有完全隐瞒他的行踪的,至少重要的官员,都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在“微服出巡”。 所以他伪装成商户,只是不想要大部分百姓知道。 而为什么要瞒着无关紧要的百姓,云若夕最初不太理解,但在进入朝歌城,见到那千万臣民匍匐跪拜的场景…… 她才明白,如果拓跋焱不对百姓隐藏身份,怕是整个白玉城的百姓都要跪在墨哈府前,疯狂的磕头。 “夫人,可以沐浴了。” 进入墨哈府没多久,阿彩就带着她去沐浴。 舟车劳顿一天,沐浴自然是好的,云若夕很自觉的去了,等到洗漱出来,她穿上了阿彩为她拿来的轻纱长裙。 这套衣裙是月白色的,边缘绣着淡淡的粉蓝,十分的少女仙气,且考虑到她的显怀,裙子的样子也从收腰,变成了唐装式的束胸。 云若夕来的时候就发现,西梁女子的穿着相对大宁要开放不少,不少女子都穿着透透的轻纱,有的甚至还会露出大腿。 云若夕穿的这套衣裳,明显是考虑到了中原女子的传统,并没有露出大腿,但披在身上的轻纱却是透的,会露出雪白的肩膀,和性感的锁骨。 云若夕并没有太在意,她骨子里毕竟还是个现代人,在南疆的时候,她连短衫短裙都穿了,这种几乎等同于裹胸礼服裙的裙子,自然不在话下。 云若夕穿好后,就坐在房间,等待阿彩拿饭菜来,结果没想到,阿彩来后,却是给她挽起了头发,表示要去赴宴。 “赴宴?”云若夕不解,“赴什么宴?” 第872章戏耍 云若夕本就是现代人,自然不太在意,何况在南疆的时候,她连短衫短裙都穿过,这种露肩的裹胸裙就更不在话下。 她弄干头发后,就坐在屋子里等阿彩给她送饭,结果没想到阿彩回来后,却是要给她弄头发。 云若夕有些懵,“弄头发做什么?” “参见宴会。”阿彩回答。 “宴会?”云若夕更懵了,“什么宴会?” “墨哈大人给王上的接风宴。”阿彩陈述道。 “给你们王上的接风宴?”云若夕惊诧道,“我去做什么?”她可是人质!!! “去吃饭。”阿彩的回答非常的接地气。 云若夕眨了眨眼睛,看阿彩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便没有再多言,任由阿彩给她简单的挽起长发,用银钗固定。 两人前往宴会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墨哈一族自古镇守北关,是白玉城的领主,因为太过偏远,差不多只有领主墨哈雄,在三年一次的祭祀上,去朝歌觐见过拓跋焱。 如今拓跋焱亲自莅临,他们激动无比,恨不得全员欢迎,但若真的全族都来,难免会引起周遭百姓们的注意。 于是乎,为了不暴露拓跋焱的到来,他们就只来了族里地位较高的二十个人。 其中一人,是府主墨哈雄的女儿,墨哈淩,她穿着一身烟柳色的轻纱裙,坐在父亲和哥哥的身后,时不时的就朝门外望。 当今王上的传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墨哈淩也是崇拜者之一,之前拓跋焱来的时候,由于行踪隐秘,她无缘得见。 今日王上再度莅临,她当然要瞻仰一下这传说中的人物。 只是她没想到,在见到那红白相间的峻拔身影前,她心里怀着的是信众般的憧憬,而在清切的看到那道人影时,她的心里却突然多了意外的东西。 心脏扑通的狂跳,面色异常的染红,目光不受控制的跟随移动,神色也开始不受控制…… 红衣白袍的孤冷身影,缓步而来,于他自己,是索然常态,于在场他人,却是瑰丽无限,难忘终身。 若不是跟随在他身后的两名绿眸侍女,警告般的将冷冷的目光扫过来,别说身为女子的墨哈淩了,就连她的两个兄长都忍不住神情呆滞。 在场中人,无论上下,都陷入见到了真神一般的震撼和惊艳当中,只有早已目睹过拓跋焱真容的墨哈雄,连同两位弟弟一起上前跪迎。 “臣墨哈雄,率领众族人,叩拜王上!”墨哈雄的声音,换回了所有人的神智,墨哈淩也被其兄长提醒,仓皇的跪在了地上。 拓跋焱目不转睛越过跪拜的众人,走向厅堂正中央的位置,转身坐下,而等到他坐下后,站在他右侧的娜雅才高冷道:“起。” “谢王上!” 众人都知道王上的性子,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他身边的侍女便是他的传声筒,故而也不觉得王上对他们有轻视之意。 等到众人都回到位置上,墨哈雄便代表墨哈府,表达了王上到来的激动之情,顺便,帮两个弟弟在这次护送途中的错误请罪。 “臣弟护主不力,还请王上责罚。” “的确该罚……” 拓跋焱听完后,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只是具体如何罚,他却没有说下文,因为突然走到门口的云若夕,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身月白纱裙的女子,在黄昏隐约的光线下,出现在宴厅门口。 芙蓉作面,月作魂,清雅秀丽,摄人魂。 可这摄人魂的女子,却并不自知,提着轻纱月裙,站在门口,略微诧异看向宴厅里,这些朝她看来的众人。 欢迎宴什么的,自然是人多的。 云若夕有过心理准备,却还是没想到,宴厅居然都坐满了。 等等! 坐满了? 没有她的位置? 云若夕扫了一圈,发现宴厅两边,各自安置了两排桌案,没排五张,而每张摆着美味菜肴的桌案后,都坐了一个人。 没有空的…… 这个人认知,让云若夕很自然的看向阿彩,寻求解释。没想到阿彩似乎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微微蹙眉的看向了拓跋焱身边的娜美。 而当娜美将冰冷的目光回看向阿彩时,阿彩明白了什么,立刻收回目光,搀住云若夕道:“夫人,阿彩带错路了。” 带错路了? 云若夕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明白了一切,阿彩并不是会这种恶作剧的人,她带云若夕来参加宴会,定然接到过上级的吩咐。 云若夕本以为吩咐的人事拓跋焱,但现在看拓跋焱也微微蹙了眉头,云若夕便知,这事应该是那个娜美在自作主张。 至于目的—— 除了戏耍,云若夕想不出别的。 只是这种方式的戏耍,未免太过幼稚。 云若夕承认,一般人兴致冲冲来参加宴会,却发现没有自己的位置,是会觉得有些难堪,但她不是一般人啊。 她一个人质,自然是绑匪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有什么好尴尬的? 还有比人质身份更尴尬的事? 云若夕顺着阿彩转身,却没想到拓跋焱突然开口,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西梁话。 云若夕没有在意,阿彩却顿住了步子,目光惊愕。 但她对自己的情绪控制很好,极快的压下惊愕,搀扶着云若夕转回了身子。 “阿彩?” 云若夕不解,阿彩拉着她回去做什么? 但很快,云若夕就明白阿彩为什么拉她回去了—— 就在刚才,拓跋焱说话后,厅中唯一的女性墨哈府的小公主墨哈淩,脸色苍白的起身,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而她的父亲和兄长在对视一眼后,选择了顺势移动,让云若夕这个说着中原话的女人,坐在了拓跋焱左下方上首,这个最尊贵的位置上。 云若夕虽然听不懂西梁话,但察言观色后,还是看得出在场众人,正在猜测她的身份。 是了,她虽是拓跋焱抓回去的女人,但除了拓跋焱本人,和他的亲信侍女外,她的真实身份,是没人知道的。 只是—— 云若夕不明白,拓跋焱为什么要留下她,又为什么要让她坐在这个位置上? 第873章无意识的宠 直到后来问了阿彩,她才知道,拓跋焱当时,其实只说了一句“给她一个位置”,并没有让墨哈府的人给她让位。 更没有说要让出首位,墨哈雄他们那么做,都是他们自己的主观意愿,主要原因,就是他们误会了云若夕的身份。 一直以来拓跋焱的身边,都不缺女人,可没有一个像云若夕这样,能在没有接到邀请就进入王上宴会的情况下,活下去。 不仅如此,云若夕的误闯,还得到了王上的亲自解围。 连免礼平身都懒得说的拓跋焱,居然为了她开了金口…… 墨哈雄这些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这不仅是王上的女人,更是十分受宠的那一种。 云若夕不知道这些,一坐下,目光就锁定在了桌案的开胃菜上。 没办法,吃货的德行就这样。 尤其她这第一次来西梁,自然好奇西梁的菜肴。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眼里流露出来的馋意,不经意的勾了勾性感的薄唇,开口道:“开宴。” “是。” 墨哈雄拍了拍手,年轻美女的女仆们便开始上菜。 被迫让出位置的墨哈府大小姐墨哈淩,并没有离开宴会,她让仆人临时安置了一个小方桌,就坐在了自家兄长身后。 墨哈淩看着高坐在上拓跋焱,眼里是难以遏制的爱恋,只可惜拓跋焱并没有看她一眼,偶尔流转的目光,似乎都给了左下方的云若夕。 这女人…… 墨哈淩顺着拓跋焱的目光,看向云若夕,心里忍不住的奇怪,这女人到底是谁?怎么能得到这么特殊的待遇? 难不成,她就是传说中的银月妃? 可银月妃不是长得极为美貌,和王上不分上下吗? 据说,常人只看她一眼,就会被勾走魂魄晕过去,这女人素日长得也极好,但比传说中的勾魂摄魄还是差了些吧。 至少,远不如王上…… 墨哈淩作为女子,对憧憬的对象,自然是了解多多,她一早就打听到,王上正式收入宫中的后妃,有十多位。 除了一位叫银月妃的女子,来自民间,其余后妃,都是大家族里的贵族小姐。 不过就算王上立了这些女子为妃,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到王上的宠幸。 王上喜好游猎,时常不在宫中,除了那位银月妃,能够贴身伺候王上,甚至偶尔随行外,其余后妃,根本见不到王上几面。 其地位,还不如王上身边的十二天香。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墨哈淩的好奇加怨念,云若夕自然是察觉到了,而除了墨哈淩之外,在场的其他人,其实也都在偷偷打量着她。 云若夕这个人,在这种时候,往往是很厚脸皮的,再加上美食当前,她自然不会为这些目光分心,照旧吃她的东西。 云若夕发现这西梁的菜肴,和中原的菜式的确有较大的区别,除了食材不一样外,味道也偏甜酸,当然,辛辣的菜也是有的。 唯一让云若夕觉得无障碍的,是他们的进食方式,他们也是用的筷子,只是当牛排上来的时候,她的盘子里多了刀叉。 看着滋滋作响的牛排, 云若夕整个人都呆愣了,她没想到西梁盛宴上的主菜,除了烤羊肉外,居然还有西式的牛排。 而云若夕的愣怔和僵住,自然没有瞒过有心人的眼睛。 娜美看向云若夕,目光讥讽,这道铁板牛排,是西梁贵族惯吃的东西,就算是大宁的贵族,也没几有吃过的。 云若夕若是不会吃,便会暴露她不是西梁贵族的身份。 果不其然的,其他人见云若夕一脸新鲜的看着牛排,便立刻判断出云若夕不是王上的妃子,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 墨哈雄甚至有些后悔,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因为云若夕如果出身普通,哪怕得了王上的宠爱,她也走不了太远。 他的自损让位,未免有些不划算。结果没想到,他刚这般想,高高在上的拓跋焱,便看着云若夕,轻嗤道:“怎么,不会?” “嗯?” “要不要孤教你?” 拓跋焱的话,让所有人都震在原地,尤其是娜美等人,更是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连一直沉默坐在后方当花瓶的黑纱女子,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别人不知道拓跋焱的性情,她们天香侍女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拓跋焱宠女人的时候,的确很宠,宝石珍物,绫罗绸缎,对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但唯一不给的,就是他的耐心和在意。 拓跋焱对云若夕说这些话的时候,虽有明显的冷嘲讥讽,但谁都听得出,如果云若夕点头有,他是真的会去去教云若夕使用刀叉。 而这种待遇,哪怕是宠冠后宫的银月妃,也没得到过。 娜美的指尖,狠狠的插入掌心。 而姐姐娜雅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先前娜美告诉她,王上看云若夕的目光不对劲,她还劝说妹妹,说王上看猎物的时候,都是这般。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王上对云若夕感兴趣的时间,持续太久了,要知道他之前对一个猎物感兴趣,可是从来不会超过一个月的。 娜雅两姐妹心中敲起警铃。 墨哈雄等人,却是格外庆幸,他们刚才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原来这个女人不会用刀叉,不是因为出身低,而是因为她是中原人,不过……若她是中原人,那身份就更尴尬了。 只是王上的宠爱摆在那里,就算这女人走不长远,当下的巴结,还是会让王上爱屋及乌,感到高兴的。 云若夕完全不清楚在场中人在想些什么,她对拓跋焱的话语,反应很淡:“不就是牛排吗?当谁没吃过似的。” 她很自然的拿起刀叉,开始切块,动作娴熟,就好像吃过很多次。 最关键的,是她还吃得十分优雅,动作标准得,就像正儿八经的西梁贵族小姐。 拓跋焱不由挑眉,“你吃过?” 云若夕挑眉回去,“这很难吃到?” 可不是很难吃到。 努亚地区这高山牛的牛排,就算是西梁的贵族,也不一定能吃到。 但云若夕并不知情。 所以她不仅飞快的吃完了,还习惯性的评价道:“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生。” 第874章旁观者清 但云若夕并不知情。 所以她不仅飞快的吃完了,还习惯性的评价道:“味道不错,就是有点生。” “生?” “我还是喜欢吃九分熟的。” “……” 拓跋焱本来是没有什么胃口的,高山牛排这种东西,在别处难得,他却已经是吃腻了的食物。 可当他看到云若夕眸光亮亮开心吃东西的样子,他却莫名的有了胃口。 拓跋焱抬眸看向面前的牛排,及时回过神来的娜雅,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细心的切好牛排,放在了白瓷盘里。 拓跋焱尝了一下块,果不其然的,有点生,只有七分熟的样子,这是他的口味,不是云若夕的。 于是他吩咐道:“给她拿一份九分熟的。” 娜雅一瞬愣怔,身体却快于头脑反应,立刻回道:“是。” 她吩咐了身后的侍女,没过多久,云若夕面前就又来了一盘。 这情况,放在其他人眼里,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莫大隆恩,可落在云若夕眼里,却是变了样。 拓跋焱这混蛋。故意的吧!? 就算她胃口好,还是孕妇,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云若夕不喜欢浪费,但她实在吃不了那么多,故而新来的牛排,她只吃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她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 拓跋焱看到云若夕表情不好的放下刀叉,不由眉心微蹙,冷声道:“烤那牛排的人是谁?” 墨哈雄立刻拱手道:“回王上,是……” 墨哈雄还没说完,拓跋焱便道:“杀了。” 啊? 墨哈雄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了一声:“是。” 只是他刚要下令,云若夕就突然道:“那个拓……哦不,那个明帝陛下,做这个牛排的师傅是谁啊,我能见见吗?” 拓跋焱转眸看向她,“你见他做什么?” “想问问他怎么做的。”云若夕作为美食控,这种好吃的东西,当然是要学的,就算将来没机会用,好奇心也控制不住。 拓跋焱看了看她身后的阿彩,确定神色恭谨的阿彩没有告诉云若夕,刚才他和墨哈雄的对话,这才给了墨哈雄一个眼神。 墨哈雄将“杀”的命令,变成了“请”,于是那白玉城第一名厨,便在紧张又激动的心情下,见到了他们的王。 名厨很激动,名厨很兴奋,名厨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崇拜的王,其实刚才想要他的命,但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心生怨言。 大光明教的教义在西梁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在他们看来,所有为神而献出生命的人,都是值得歌颂和称赞的。 因为他们会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永生。 云若夕是不知道这些,后来知道的时候,差点没把大光明教的祭司们骂个狗吃屎——这群坑爹邪教洗脑会,实在害人不浅。 不过此时,她语言不通,自然不知刚才发生了,见厨师来了,便立刻请阿彩翻译,帮忙问问这美味牛排的做法。 结果没想到,那厨子听了她的话后,居然直接用中原话对答。 后来云若夕才知道,西梁人大多都会说中原的官方语言,而这,竟是前代西梁帝也就是拓跋焱父亲下的旨。 目的,就是为了让百姓们多了解中原文化,知己知彼,百战百殆。 不得不说,人西梁帝这普及敌国语言的战略意识,那可真是牛得一比,连云若夕这个大宁假百姓,在得知这一点后,都为大宁未来生出了担忧。 她还琢磨着,若是有机会回去北宁,一定让人开个西梁语言班,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学习西梁,知己知彼,百战百殆。 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想法,此时的云若夕只以为,对方是名厨,可能接触了不少中原的商客,自然也就会了中原话。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西梁和大宁的敌对很奇怪,虽然官方你看我,我看你,互不顺眼,但民间的各种贸易却很昌盛。 名厨把做法一一交代了。 他本来不太明白云若夕是谁,又为什么要用中原话给他交流,但在看到云若夕所坐的位置,及高位上的王上,一直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云若夕…… 他也就明白了,这女人,多半是王上的宠姬,于是,他不仅说了牛排的常规做法,还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给说了出来。 云若夕本就是学过厨艺的人,当即明白对方所说的小窍门,其实是很宝贵的不传秘法。 人连秘法都告诉她了,她当然得就站起身,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夫人您这是折煞小人了……”名厨见王上的宠姬起身回礼,那叫一个惶恐,连忙跪在地上,喊了两句西梁话。 说的什么云若夕不知道,但拓跋焱听后,直接甩了一个“赏”字。 “谢王上!!!”名厨觉得自己达到了人生巅峰,今日本是被墨哈府的大人请去做个家宴,却没想到这家宴里,居然有王上。 于是他不仅亲眼见到王上,还得了王上的恩赏,这件事,他觉得自己能吹到一辈子。 赏赐之后,名厨跪拜而去。 而除了云若夕这个听不懂西梁话的外国人外,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在那名厨喊“夫人这样美丽的女子,只有王上可以拥有”时,拓跋焱眼里的愉悦。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见她笑得十分灿烂,不由扯了扯唇角,冷嗤道:“不过是一个菜式方子罢了,值得你这般开心?” “这可不是简单的方子,而是一个厨师的看家本领。”云若夕高兴道,“他把秘诀告诉我,要是再严格点,我得当场拜师的。” 说完,她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和拓跋焱的关系,不由冷下脸来,冷笑道:“再说了,作为人质,我自然得学会苦中作乐。” 哪怕这方子可能永远都用不上,她现在学了,现在高兴,也就够了。 “人质?”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都愣怔起来。 他们刚才没听错吧? 这女人说她是人质? 为什么是人质? …… 众人还在莫名之中,拓跋焱听后,却突然收敛了笑容,紧抿了薄唇。 “散宴。” 好听的声音,如在雪水中洗过,冷到了骨子里。 第875章当局者迷 拓跋焱一言不发,离开了宴会厅,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云若夕对拓跋焱突然离开,也是一脸搞不清楚,不过她已经吃饱喝足了,这宴会散了,也正合她意。 于是她很自然的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可墨哈淩却突然叫住了她,“你刚刚说,你是人质?” 云若夕本不想理睬,但对方直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也就只能对上对方的眼睛,清冷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墨哈淩看着云若夕的头发,“你刚才一直在说中原话,没有说过一次西梁话,你是中原人?” 云若夕冷笑了一下,她很奇怪,拓跋焱为什么不告诉这些人她的身份,难不成,他这个皇帝坐的其实也不是那么舒服? 他的下属里面,也是有不少有心眼的? 说实在的,云若夕这想法,完全是因为听多了护士班的小姑娘们,说的那些王权斗争电视剧,才产生的瞎想。 拓跋焱没有解释云若夕的真实身份,只是因为他懒得解释,这就好比高飞在天空的雄鹰,永远不会和地上的仓鼠解释,自己在做什么一样。 墨哈府虽是西梁北关白玉城的领主,但在整个辽阔的西梁帝国里,也就是沧海一粟。 对于墨哈租而言,拓跋焱能亲自莅临墨哈府,就已经是他们三生有幸,让拓跋焱跟他们解释他的想法和做法。 他们想都不会去想…… 但这一点,云若夕是不知道的,于是她立刻抱着要和拓跋焱对着干的精神,回了一句:“我的确不是西梁人。” 她很骄傲,“我是大宁的……” 云若夕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阿彩的传音入密打断:“夫人,慕王爷曾杀了墨哈小姐的爷爷。” 啥!? 我去!!! 虽说要对着干,但不能把自己折了啊,要是让这些墨哈人知道,她公公就是杀了他们祖先的人,那还不得把她弄死。 “你是大宁的什么?”墨哈淩紧盯着云若夕,很明显,云若夕刚刚似乎是要说出她的身份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且脸色也变得很古怪。 “咳咳……”云若夕是谁,关键时候的戏精,立马演技上线瞎编道:“我是大宁的采药人,去南疆采稀有草药的。 结果没想到,会遇上你们西梁的皇帝。”最后被抓,可不就成了人质。 “采草药?”墨哈淩闻言,一声冷笑,“你骗谁呢,南疆和大宁正在打仗,你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别说离开边关了,就是真的进了南疆的林子,那里面的毒虫毒雾,也足够杀死你好几次的。” “我有没有深入南疆,你的叔伯们不知道?”云若夕看向墨哈雄身后的墨哈惪,“至于我是不是娇滴滴的女人,他们也很清楚。” 说到这里,一直在宴席上被拓跋焱气场压得沉默的墨哈惪兄弟二人,这才有机会,用西梁话跟墨哈雄汇报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个女人具体身体并不清楚,但似乎来头不小,为了抢夺药草,她甚至差点杀了王上。” 墨哈雄等人听后,看向云若夕的目的,都流露出了强烈的杀机和警惕。 尤其是墨哈淩,当她听到云若夕会使用蛊虫后,居然忍不住怀疑王上对云若夕这般特别,很可能是中了云若夕的邪术。 “阿爸,这个女人绝对是大宁安插在我们白玉城的探子!她打听到了王上在那个时候去了南疆,就一路跟上去……” “墨哈小姐,请到此为止。”阿彩的骤然出声打断了墨哈淩,她知道,他们要是再讨论下去,云若夕可能会有极大的危险。 且阿彩也不是笨蛋,她早看出,这墨哈淩是因为喜欢上了王上,不服气云若夕被王上特别对待,才这般争对的。 阿彩虽不是云若夕的侍女,但看守保护云若夕是她的任务,她自然不会让云若夕有事。 “到此为止?”墨哈淩气得不行,她是墨哈雄的老来女,府中唯一的小姐,被一群叔叔伯伯哥哥弟弟宠得无法无天。 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正面斥责她的奴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命令本小姐!” “小淩!”墨哈雄立刻呵斥墨哈淩,这阿彩虽是奴仆,但也是王上的奴仆。 俗话说得好,打狗看主人,这王上的奴仆,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来呵斥。 更重要的是,弟弟墨哈惪说了,这女人被王上留着,似乎是另有重用的。 虽然不清楚这重用,是哪一方面的重用,但这女人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夫人,小女无知,得罪了。”墨哈雄让人拉走墨哈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般的,给云若夕赔了个不是。 云若夕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当即颔首,做了回应,表示自己不会在意。 只是,她正要出门,手就被冲过来的墨哈淩抓住了。 “阿爸,不能让她走,她的来历太可疑了。”墨哈淩扯着云若夕的手道:“说!你是不是故意勾引王上,想要谋害王上!?” 勾引? 谋害? 云若夕笑了,笑容有些冷,“小妹妹,你是不是对你们的王有什么误解。” “什么?” “被谋害人是我,不是你们王上。”云若夕被抓得手痛,一个游龙摆尾,就摆脱了墨哈淩的禁锢,拍了她肩膀一下。 云若夕很清楚,她没有内力,所以这一拍,只会把对方推开一些,结果没想到她拍过去后,墨哈淩却惨呼了一声。 要不是她身后有人,墨哈淩指不定会飞出去。 “小淩!”墨哈淩的兄长一边着急妹妹,一边用看仇人的目光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看着自己的手,心生莫名,刚刚,她好想没用什么力气啊?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莫不成—— 她的内力练出来了? 云若夕陷入思考,完全没注意到在场中人,纷纷朝她投来了敌意的目光。 眼见墨哈淩目光狠毒的看过来,阿彩当即挡在云若夕的面前道:“墨哈大人,这样的事,还请不要在王上面前发生。” 墨哈雄哪里不懂阿彩的话,云若夕是王上的人,是死是活都应该由王上来定。 第876章失控 他当即拱手道:“这位夫人,小女顽劣,一时担心王上,才出言不逊,还请你别和她计较。” “没错,还请夫人不要将此事告知王上。” …… 墨哈雄和墨哈族的其他人,包括墨哈惪和墨哈译在内,都开始替墨哈淩向云若夕求情。 他们态度诚恳,神情紧张,搞得好像云若夕今日要是不说原谅,就是把他们一家子往死里送。 云若夕还能说什么,只能摆了摆手道:“你们别说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一句没发生,安抚了墨哈府的人。 云若夕为了避免再生事端,立刻走了出去。 阿彩沉默不语,低调跟上。 等走到四下无人处,云若夕才停下脚步道:“阿彩,这些人是不是有病?这种小事,拓跋焱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吧。” 阿彩蹙了蹙眉,“夫人,这不是小事。”她把西梁帝国以下犯上的刑法,一溜烟的说了。 云若夕听后,当即忍不住道:“你们西梁是法家治国吧,怎么这么严苛?” “法家?”阿彩微微皱眉,“是什么?” “……” 差点忘了,阿彩只是会中原话,对中原的文化知道不多。 “没什么。”云若夕道,“不过,墨哈府的那些人,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若夕不是傻的,对方一口一个夫人的尊称她,还请她不要告状,明显是误会了她和拓跋焱的关系。 阿彩也不遮掩,“他们认为你是王上的女人。” 我去! 她就知道!! 云若夕没太气恼,只忍不住好笑道:“你们王上为什么不解释?” “没必要。” 阿彩作为拓跋焱身边的奴仆,自然也是清楚拓跋焱的一些脾气的。 “没必要?”云若夕微微一怔后,便笑了,“是了,像他那种唯我独尊的人,是不会跟人解释的。” 云若夕溜达一圈后,就回到了之前的小院,因为走出了薄汗,她直接去了净室,等到再次清洗完毕,才回到屋子。 云若夕开始换入睡的衣裳,这时,房门却被突然推开。 云若夕以为是阿彩,没去在意,直到一股淡淡的异香掠过鼻尖,她才意识到走进来的不是阿彩,而是拓跋焱。 “你?”云若夕慌张的转身,把纱衣重新批在了身上,“你来干什么?” 麻蛋!!! 还好她鼻子灵,也还好他香味独特,不然她不就在拓跋焱的眼前换衣裳了!!! 拓跋焱看着她眼里的慌张,淡冷道,“慌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你!” 她真是好像弄死这混蛋啊,但目前做不到。 顾及孩子,云若夕深呼吸两口气,来平心静气:“那么不知威武的西梁明帝陛下你,突然光临已婚女子的闺房,是想要做什么?” 已婚女子…… 听着这四个字,拓跋焱的眸光,突然变得幽沉起来。 大概是从他第一次强吻她开始,她就会经常强调她已经嫁人的事,拓跋焱起初听着并不怎么在意,毕竟她的身份他也清楚。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云若夕的这种强调,就越来越不顺耳,连带着对她那渐渐显怀的肚子,也生出了厌恶之心。 暗沉的目光从她假兮兮恭谨的脸上,转移到她纤细柔美的脖子,最初看到的时候,他只是想掐住那截纤细,留下致命的伤痕。 但自从回忆起发烧时他咬下的那一口触感,他便开始想象在她脖颈上留下另外一种不致命的红痕,会是什么感觉。 后来实践后,他发现,那感觉很好,甚至好得让人食髓知味…… “你?你看什么?”云若夕一直警惕的看着拓跋焱,自然察觉到对方看向了自己的脖颈,并流露出了一种嗜血般的渴望。 她可没忘记,拓跋焱骨子里的残忍好杀,更不会忘记他当初好几次掐着她的脖子,要了她半条命,所以她和很自然的以为对方这是要准备掐她了。 于是她飞快的退了几步,抬手遮挡住了脖子的同时,也带着皓腕上的轻纱,缓缓落下。 紧张之时,她大概是忘了,轻纱这种东西,披了比没批还要严重,不仅挡不住春光,还会因若隐若现的韵味,让人生出一些特别的心思。 就好比现在,她单是让人看着,就让人忍不住上前几步,扯掉她的轻纱,将她雪白的肌肤放在唇齿之间,细细的品尝…… “拓跋焱,你?”云若夕明显注意到拓跋焱的目光变了——他的紫眸,不再孤冷,不再轻嘲,而是像染上了什么疯狂的念想,变得暗沉起来。 他看她的神色,也变得和刚才不同,不再是几乎冷漠的冷嘲和打量,而像是饿了好久的凶狼,看到玉雪可人的小兔子。 云若夕连忙又往后退了几步,抓起床上的枕头,挡在了胸前。 拓跋焱的突然变化,让她莫名的想起了当初在林子里,他对她发泄怒火的那一幕,难不成,她今天又做了什么,惹到他了? 脑袋极快运转,云若夕便想到了可能自己犯下的“错误”——“那个,墨哈府的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多想了。” 云若夕以为拓跋焱恼火,是因为她让他的下属误会了她是他的女人,可她说完后又觉得逻辑不对。 “不对啊,我不懂你们西梁语,自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要是不想让人误会,可以解释啊。” 想起阿彩说的拓跋焱的不屑,她又好声道:“你不想和他们说话,让你的身边人开口也行,能不能别把错误往我身上……” 云若夕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欺身的拓跋焱捏住了下巴。 “你?” 历史总是截然相似,云若夕这会又没来得及反应,唇便被霸道含住了。她试图推开,却被直接推到,压在了软被上。 不行,会伤到孩子!!! 顾及到肚子里的孩子,云若夕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紧咬牙关,承受对方的非礼。 只可惜,她咬紧牙关的坚守,在拓跋焱看来,只是增加了征服的难度,算不得什么有效防御。 他粗暴的捏了她的下巴,云若夕便痛呼一声,张开了嘴巴。 第877章杀了她 拓跋焱!!! 云若夕再次承受他的强势入侵,缺氧的感觉导致她胸腔不断起伏,可被贴身压着,她的剧烈起伏,竟像是隐约的邀请。 拓跋焱从来不是一个会压抑自己欲、望的人。 他生来不凡,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于是,对他而言,出现欲、望,反而成为了一件极为难得的事。 所以,他是什么时候对云若夕生出欲、望的?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对她,最初只是一点点觉得有意思的兴趣。 那些不乖乖臣服又有点意思的玩物,他都或多或少会有这种感觉。 这并不奇怪,但到云若夕这里,他的兴趣持续太久了。 或许是因为云若夕足够顽强,让他难以征服,又或许是知道了她的身份,重新认识了她的价值。 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看她,不再带上身份。 他不再去想交易,更排斥琢磨她的价值,因为那样,会让他想到她的身份,想到她已经身有所属,心亦有所属。 凡人屈从命运,而恶魔,屈从于欲、望。 从意识到了自己欲、望的那一刻开始,拓跋焱就不再等待,他直接进入了她的房间,品尝她甘甜。 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要占有她,他会打掉她的孩子,断掉她的希望,他会把她带回圣月宫,软禁在最华丽的宫殿。 她要是不听话,就拿精铁锁住她,她要是敢逃跑,就挑断她的手筋脚筋。 直到他腻味…… 他打算得极好,可就在他疯狂侵占,忍不住去拉扯云若夕的轻纱时,她却突然进攻,咬上了他的脖颈。 云若夕的这次攻击,不像之前。之前她总会因为孩子,担心拓跋焱那强悍的防御能力将她反杀,而有所保留。 但现在拓跋焱的动作实在太激进,她就算不反抗,孩子也有极大的危险,所以她抱了玉石俱焚的心,发动了攻击。 这世间不要命的攻击,大多具有胃里,如果不是拓跋焱强行扼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松口,他的血肉一定会被她撕下。 “嘶——” 颈动脉破裂的伤是致命的,可拓跋焱却能在眨眼的时间,精准的封锁自己的气血,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脖颈。 当然,担心云若夕再次扑上来,他还及时用手掐住了她的脖颈。 “拓跋焱!!!”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这般凌辱侮辱我,算什么!!! 云若夕可不认为拓跋焱这般对她,是对她起了心思,只以为是这变、态本能,让他又想出了折磨人人的变、态方式。 云若夕被掐得憋红了脸,说不出话,只能一边怨毒的看着他,一边抬手去抓他的胳膊。 作为医者,她极爱干净,手上的指甲从不留长,但这段时间作为“阶下囚”,她自然没那么多讲究。 于是长长了的嫩粉色指甲,便变成了最凌厉的武器,抓在拓跋焱皓雪般的手臂上,留下各种凶残的抓痕。 看着眼里全是恨意的云若夕,拓跋焱的神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说当初被咬,是他意料不及,是失误,但第二次,怕就没有那么好解释了。 从小到大,他都极少失误,同一个错误,更不会犯第二次。 他的防御本能,都是被师长用特殊的方法训练出来的,哪怕他处于神志不清,依旧可以做出应对,甚至反杀对方。 可在云若夕这里,他的防御本能失效了,就像那次他在她身边睡着了一般,他的防御本能再一次对云若夕失效。 所以,他刚才再一次被云若夕成功袭击,不是失误,不是受男人本能影响,导致防御能力下降,而是因为云若夕。 只是因为她是云若夕!!! 这个结果,让拓跋焱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焱儿,记住,若是有人可能危及你的性命,你要毫不犹豫的抹杀掉。” 母后的声音,师长的声音,突然糅合,出现在他的脑海,和那些在幻境中的训练听到的讲义般,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断碰撞。 拓跋焱的头突然痛起来,他看着被她掐住的云若夕,幽紫色的暗沉凤眸,一点一滴的染上血红,生出杀意。 这一次,不像上一次。 上一次,她在梦中,就算让他意识到了应该杀她,她表现的柔软和温顺,也化解了他脑海里出现的危机意识。 于是,他收了手。 但这一次,她用了极为怨毒的目光看着他,甚至用恨不得咬死他的狠劲,重伤了他的要害,他脑海里危机意识空前强烈。 远远强过了之前他掉下悬崖,以及被火困在山洞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她都逃不掉了。 可就在他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她的挣扎一点点消失,她的瞳孔渐渐涣散时,他却像被电击了般突然松开了手。 骤然消失的束缚,唤醒了人体最强烈的求生意识,云若夕顿时大口踹气呼吸,如同搁浅的鱼,回到了水中一般 “咳咳咳……” 云若夕瘫倒在床上,喘了好久,才逐渐平复。 这时,耳边却传来嘶嘶的声音。 就像是蛇…… 等等! 蛇!? 云若夕侧脸看去,便见一条通身幽碧的小蛇着急的看着她。 “小青!” 缓过劲来的云若夕立刻坐起身子,看向床上的小蛇。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青没有死,甚至还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但小青没事,就是这段时间她遇到的最好的事了。 吐着蛇信子的小青,见主人坐起,也立刻乖巧的爬上她的手,嘶嘶了两声。 “是你救了我!?” 云若夕刚才被掐得已经进入了意识涣散阶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见到小青,便明白应该是小青救了她。 至于拓跋焱—— 云若夕警惕的看向房间里,并没有见到这个恶魔。 想想也是,被咬伤颈动脉可不是玩笑,刚才又被小青攻击……反正她这个犯人也逃不掉,他当然可以优先去包扎。 “小青,你记住,我让你跑的时候,你一定要跑。”云若夕不甘心坐以待毙,却也不想小青为她搭上性命。 第878章不过玩物 “还有小青,你知道吗,我怀小宝宝了,是阿辰的……”云若夕对小青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然后,眼泪就不争气落了下来。 “可是我觉得,我保不住他了……” 云若夕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过,之前因为墨哈淩,而察觉出自己已经炼出内力的信息,也在刚才被拓跋焱碎成了绝望。 “不过没关系。” 云若夕用旁边被拓跋焱扯坏的轻纱,揪了鼻子,扔在地上,“反正他中了你的蛇毒,我要是死了,他也活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云若夕突然意识到,她不能让小青继续留在这里。 “小青,你现在立刻躲起来,就算我遇到危险,你也别再出现,不然他们抓到你,一定会用你的毒去研制解药。” 云若夕打定主意要和拓跋焱玉石俱焚,当即对小青强行下令,让它躲起来。 小青自然不愿意,天知道它是不眠不休爬了多久,才追上云若夕的。 它不想和主人分开,可主人的话,它又不能拒绝,最后,在云若夕的强令下,只能可怜兮兮的爬出屋子,躲在了草丛里。 送走小青后,云若夕在房间里等待,她知道,拓跋焱很快就会派人来杀了她。 但她等到天黑,等到人静,等到夜深了她下意识的睡着又惊醒,也没得到拓跋焱的到来。 事实上,早在拓跋焱离开房间的时候,守护在外的娜雅等人就忍不住想要冲进杀了云若夕。 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伤到王上的人,不应该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但拓跋焱阻止了他们。 “王上!”娅妃不明白,“那女人又一次伤到了你。”且还是那种致命的伤,无论如何,都不应该继续留着。 拓跋焱没有解释。 但娅妃等人看到他受伤的地方和伤口形状,都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娜美更是直接生出了酸楚和怨恨的心思,王上的脖子也好,手臂也好,这些地方上面的伤痕,一看就是怎么造成的。 她们不明白,王上怎么会对云若夕那个残花败柳感兴趣,就算她长得不错,那也是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 能在他们王上身边伺候的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那样的女人啊…… “去拿药!”众人之中,就只有领首的娜雅比较镇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清算云若夕,而是拓跋焱的伤。 拓跋焱看了娜雅一眼,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众女急忙跟上,娜雅却拦住了蛛蛛,希望她能亲自留下,看守云若夕。 蛛蛛没有反对,只是她的看守往往不需要自己亲自出面,等到放出蛊虫,她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所有跟随拓跋焱的侍女里,似乎只有她并不着急拓跋焱的伤势。 而相比较侍女们的担心,拓跋焱自己对自己的受伤,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脸上的神色很淡,淡到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 当他移开手,感受难以遏制的温热血液,在顺着脖颈往下流时,他才隐隐察觉到了一丝痛楚。 只是这痛楚,似乎并不仅仅是来自伤口。 他没有细究,而是习惯性的把所有疼痛都忍耐下去。 “王上,请抬手。” 娜雅等人都是伺候人的好手,处理伤口自然也不再话下,只是拓跋焱这次伤到的地方,除了手臂,还有脖颈。 脖颈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同时也是习武之人最警觉的地方。 拓跋焱潜意识的防御能力,从不让人接近他的脖颈,他也从未伤到过脖子。 这是第一次。 娜雅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也不能让伤口的血一直流。 咬了咬红唇后,娜美一把抢过姐姐手里的棉布,就主动朝拓跋焱的脖颈移去。 拓跋焱目视前方,幽紫色的眸光古井无波,似在思考,又似乎什么也没想,总之,他进入了一种类似出神的状态。 娜美尽量调整自己的呼吸和气息,不发出一点点进攻的意思,可她的手只是接近肩膀,就被拓跋焱抓住了手腕。 “王上!” 娜美心中颤抖,当初进贡来的西域美人,在王上面前献舞时,只是因为有试图抚摸王上脖子的动作,就被扭断了脖子。 她这般靠近只是被抓了手,是不是该庆幸她在王上心里,终归是不同的? 娜美惊喜的时候,拓跋焱已经回过神来,放开了她的手,冷然道:“拿镜子来。” 他刚刚做了个试验,一个强行放空自我意识,测试自己防御能力的试验。 他想知道,他的防御能力是不是真的只对云若夕没了效果。 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 但好在,他脑海里的危机意识和自我防御都足够强,这样,他哪怕对云若夕生有欲、望,也仍旧可以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想到他刚才可以杀了云若夕,拓跋焱一直紧着的思绪,才重新放松,因为那证明,他对云若夕只是玩物心态。 只要他想杀她,随时都可以。 拓跋焱开始拿过纱布和金疮药,亲自处理了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至于手臂上的,则是娜雅两姐妹分别上的药。 “王上,这,似乎是蛇要过的痕迹。”娜美碧绿色的眼睛,看着拓跋焱的伤口,警惕道:“王上,她身边的那条蛇?” “没死。”拓跋焱冷声道,“你以为万蠱蛇王是那么容易死的?” “那谢氏她……” “叫她云氏。”拓跋焱冷漠打断,“她的真实身份不能泄露。” “是……” 娜美委屈的咬了咬唇,还想继续说什么,却接到了姐姐目光的警告——我们只是侍女,没有资格去质疑王上的决定。 娜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 因为之前恃宠而骄,觉得自己能干预王上决定的侍女,最后都被王上丢去喂蛇的几个侍女了。 娜美知道她和姐姐在王上的心中,颇得喜欢,但这点喜欢,也不足以让她放肆。 等到伤口处理好,拓跋焱挥手让他们退下。 娜雅两姐妹和娅妃走出去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彼此。 “王上从未受过这般严重的伤!”娅妃说的不止拓跋焱这一次伤到的脖子和手臂,还有拓跋焱之前所受胸口刀伤。 以及拓跋焱失踪之时,在后背添上的可怖伤痕。 第879章征服心作祟 “这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娜美咬牙切齿道,“王上到底是为什么把她留着???” “为了对付慕王府和谢家。”娜雅道,“她的身份的确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价值?这世间有什么能比王上本身来得重要?”娜美冷笑,“如今中原大宁内忧外患,慕王府也好,谢家也好,都需不着这般费力针对。 就算王上把这个女人留着,是有备无患,想关键时候作用,但王上对她,也太过不同了。” 女人在这方面总是非常敏感,何况拓跋焱对云若夕的态度,的确太过异常。 在娜雅等人的眼中,别说伤到王上,就算是言语上的小小顶撞,那人都会被丢进蛇坑,死无全尸,云若夕却到现在都还安然无恙! 另外,他们离开南疆,是在南诏的追击下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应该加快行程,但为了迁就云若夕,他们的行程慢了不少。 以至于几次和南诏的人发生冲突,损兵折将。 这般迁就,或许是因为云若夕肚子里的孩子,也很有价值,可刚才宴会上的情况,就明显有些太过不一般了。 连墨哈府的那些外人都误会这女人是王上的宠姬,她们作为王上身边最亲近的贴身侍女,又怎么会没有感觉。 “或许是因为王上的征服心在起作用吧。”娜雅最后只能这般宽慰姐妹,宽慰自己,“你们也知道,大多数女人看到王上都会沉湎。 就算心中另有所爱,也会动摇,但那女人不仅没有陷进去,反而对王上多次争对,王上历来喜欢征服,这次也不例外。” “怎么不例外,王上就算喜欢征服,也从不在那方面强迫女人。”娜美道,“今日王上所受的伤,怎么看都像是在强迫那女人时所留下的。” “没错。”娅妃也担心道,“王上的征服心,极少落在男女之事,就算对谁感兴趣,对方不愿意,他也不会用这种方式。” 至少在她们追随王上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没见王上对那个女人用过强。 “王上是喜欢人臣服没错,但他喜欢的是对方心甘情愿的臣服,像云氏这样几次三番冒犯他,且怎样也不乖乖听话的人。” 娜美咬牙切齿道,“照王上的性情,早就不耐的杀了。” “你怎么知道王上没杀她?”娜雅沉眸道,“王上手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 “……” 是了,虽然脖子上的伤很耐人寻味,但手上的伤,却有些像被掐住脖子,挣扎的人所留下来的。 “行了。”娜雅沉声道:“你们也别想太多,我觉得王上心里应该是有数的,何况这种事,我们作为女侍,连姬妾都算不上,又能说些什么?” “……” 总算说到要害了,她们几个在这里担心,完全是没有用的,娜美咬咬牙,极为难受,其实娅妃也好,她们两姐妹也好,原本都是可以成为王上姬妾的。 但成为姬妾,就意味着她们对王上的价值,只有那一年一两次的侍寝,成为侍女,反而能随时在王上身边。 所以,她们才会放弃成为姬妾,跻身进王上身边的十二天香。 “不过那个女人的确是不能小瞧,她既有万蠱蛇王在身边,当格外注意。”娜雅道,“蛛蛛性子疏淡,不爱理事,难免会有疏漏,娅妃你得看着点。” “我知道的。”娅妃点了点头,“那我去找蛛蛛,你们守在外面。” “嗯。”娜雅应下。 等到娅妃走后,娜美当即拉着娜雅的手,红着眼道:“姐姐,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娜美!” “别忘了,我们是双生子,你骗得了娅妃,你骗我了我,你其实根本就不相信王上对那女人感兴趣是因为征服欲。 或许一开始是有,但现在,明显不是征服欲能解释的问题! 你别忘了,咋们十二天香,并不都侍奉过王上,蛛蛛和虹锦,还有岚蝶,都怕爱上王上,而对王上敬而远之。 但你看王上对她们的态度,有比我们好吗?没有的,这说明什么,说明王上根本就不是那种得不到,就心心念念的人……” 他是典型的得不到,就会把那东西毁掉的人!!! 所以娜美才会害怕,害怕王上对云若夕,动了什么不一样的感情,否则为什么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毁掉云若夕? “娜美!”娜雅皱眉严肃道,“你还要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奴,王上是主,他的任何决定,我们要无条件服从。 王上留下那女人,必然有王上的考量,何况那女人今日所遭遇的特别,还不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让阿彩做了什么。”娜雅批判道,“你太在意王上,在意得都没了脑子,你以为你骗她来宴会,王上就会处理了她吗? 天真! 她的价值,若是真这么不堪一击,只因闯个宴会就要被抹杀掉,那王上因她所受的那些上,是不是来得太过愚蠢?” “我……” “再说了,就算王上真对她有什么意思,我们做侍女的,也应该站在王上这边,帮他得到这个女人。”娜雅握拳道,“哪怕心有不甘,哪怕撕心裂身,也要忍着。” “姐!” “王上今日没有惩罚你的擅作主张,已经证明你在王上心中有些分量,这一点,你还不知足吗?” “我……” 知足吗? 娜雅的反问,其实也是在反问自己。 知足吗? 怎么可能知足呢? 后宫三千,殊色佳丽,谁不想得到帝王独一无二的宠爱? 只可惜,皇家无情,帝王无心,所有妄求从帝王身上奢求爱情的人,最后都会输得彻底。 最重要的是,王上也不仅仅是一国帝王。 他还是他们所有人的信仰。 神,高高在上。 你可以跪拜,可以憧憬,可以爱恋,但你永远也别想让他回以同等的感情。 姐姐比妹妹活得清醒,所以她从不奢望所爱之人能回头看她,她只想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静静的仰望着他。 “走吧。” “姐姐……” “别让我对你动手,娜美!” 娜美沉着脸离开了。 第880章自有人收拾 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姐姐和娅妃,跟她一起,对付云若夕。 结果没想到,姐姐会直接拒绝。 而娅妃也不是傻的,她虽然恨不得立刻杀了云若夕,但娜雅说了她们只是侍女的话后,就让她冷静下来,打消了念头。 娜美争取同盟对付云若夕的计划落了空,但她也明白:“姐姐说得,不无道理。” 云若夕现在在王上心中,情况特殊,她们身为侍女,没资格去插手,但回到朝歌城,却有的是人有资格去做这件事。 娜美看向云若夕所在的方向,冰冷了神色,“哼,残花败柳,就让你活几日。” …… 云若夕在睡着又惊醒的状态下,挨到了第二天,结果到了第二天上午,天大亮,都还没人来杀她。 她疑惑的起身,走到门口,就见一直没有关上的门外,站着阿彩的身影。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夫人醒了?” 额…… “你们,不杀我?”云若夕疑惑道。 阿彩直言道:“奴没收到杀了夫人的命令。” “……” 所以,这是又放过了她? 云若夕微微蹙眉,之前放过她,是被南枯肜打断,这次放过她,是被小青打断。 那下次呢? 云若夕叹了口气,一点也没有小命保住的兴奋心情。 不过当肚子饿起来的时候,她把这件事放在了一边。 焦急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不如多吃点饭,至少这墨哈府的厨师,手艺是极好的。 阿彩端来午饭后,云若夕就淡然的吃着,完全没有问关于拓跋焱的问题。 一来,她并不关心对方的死活,二来,这个阿彩比当初才来的影七还要话少。 她问也问不出什么。 但从阿彩没说要立刻上路的情况,可以得知,拓跋焱受的伤,应该还是比较严重的。 云若夕一个人在屋子里慢慢的散步,下午的时候,又安静如鸡的在床上打坐。 等到晚上的时候,身穿黑纱的蛛蛛来到房间,直言:“王上要你的血。” 云若夕神色淡漠,伸出了右手。 蛛蛛也不多说,用蝴蝶刀在云若夕的右手上划了一下。 刺痛之后,鲜血顺着雪白的肌肤,流进蛛蛛拿来的玉碗里。 差不多流了半碗,蛛蛛才给她倒上药粉,止住了流血。 云若夕的脸色不变,这点量的血,也就孕妇定期检查时抽的差不多。 只是这么多的血,拓跋焱应该不会全部喝掉,而是会拿给他身边懂毒的人,研制真正的解药。 蛛蛛放下一个瓷瓶,简单的说了一个字:“吃。”就转身离开了。 云若夕看向那个瓷瓶,没有动。 阿彩却是非常直接的倒出里面的丹药,道:“这是蛛蛛姑娘研制的归元丹,重伤之人吃了,都可以保住性命。” “我保住性命做什么?”云若夕反问阿彩,“给你们王上做供血器。” 阿彩沉默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夫人,有些人想要活着,就很不容易,夫人明明可以生,为何想要死。” “……” 云若夕眸光颤动,诧异的看向阿彩,却见阿彩平静如常,好似刚刚说出那番话的,并不是她,而是云若夕的一个幻觉。 “奴先告退了。”阿彩转身离开。 云若夕瞧着阿彩的背影,拧了拧眉。 阿彩和影七很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表情和话语的人,但影七那样是性情使然,阿彩这样,却似乎是故意为之。 至于为什么会故意为之,多半,是不想让人看穿自己。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云若夕看着桌上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最终还是拿起,吃了下去。 不管阿彩是好意还是坏意,她说的话其实是没错的。 现在还不到彻底绝望的时候。 她看向自己的肚子,这是她和慕璟辰的孩子,她想他活下来,好好的…… …… 拓跋焱受伤的事,墨哈府的人并不知情,拓跋焱似乎也并不觉得,他的伤势很严重。 只耽搁了一天,就重新出发。 轿子商队从后门走出去的时候,阿彩往不远处看了一眼,等到一道小小的身影一瞬消失,她才重新走到了轿子旁边。 一行人从并不热闹的小道,往白玉城的西门走。 等到走出西门,走上官道,走到日暮黄昏,他们就地扎营时,一个小小的身影被护送的刀客逮住,丢在了地上。 刀客正要拔刀,那小偷儿就飞快的朝云若夕的轿子窜去,只是还没窜到,他的脚就被飞来的什么东西打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嘶——” 疼! 但小偷儿硬是忍着没惨叫出声。 下了轿子的云若夕看到了他,顿时冷了神色,未等她说话,小偷儿就对云若夕道:“夫人,我想跟着你。” “跟着我?”云若夕神色复杂,她看向对方怀里,那露出以个小角的,她的银簪子,便大致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你不该跟着我。”云若夕冷眼道:“我并不会给你好的生活。” “不是的夫人,我……”跟着你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 “阿彩,打晕他。”云若夕懒得废话,虽然知道阿彩不一定听她的,但总要试试,不然,这个孩子,很可能会被抹杀掉。 阿彩果不其然的把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的队伍,位于众侍女保护中心的拓跋焱,本来在闭眼休息,听到这边的动静,才微微睁开了眼睛。 娜美见这小偷儿,闹醒了王上,本是想下令把人杀了,但拓跋焱却是淡嘲道:“既然想跟,就跟着吧。” 王上? 娜美再一次忍不住对云若夕生出杀心,王上居然又因为这个女人,做出了意料之外的决定。 不过王上心思不定,素来善变,或许,又是一时兴起。 总之,孩子被留下了。 云若夕心情复杂,完全没有理会那个小偷儿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别人不知拓跋焱所想,她却隐隐能猜到。 恶魔的心思,自然不能从正常的角度去揣摩。 这个孩子是冲着她来的,云若夕就算理智清楚,这孩子跟她没啥关心,但情感上,总是会有那么一丝的责任。 他是看准了她藏在骨子里的良善,才留下这个孩子,好在不久的将来,将她一军。 第881章固执的小孩 于是云若夕告诉自己,一点也不要跟这个孩子来往,一点也不要和这个孩子产生联系。 他们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可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倔强呢,居然还真的跟上了他们的队伍。 连续三天,都乖乖的跟在云若夕的轿子后,不吵不闹。 饿了,不说话,渴了也不说话,目光只落在云若夕身上,既没有讨好的意思,也没有请求的目的。 就好像他跟着她,只是想跟着她而已。 这样无声无息,安安静静的样子,莫名的就让云若夕想起了自己的大宝贝长安。 她有些狠不下心,却只能让自己狠心,始终不理睬。 然而云若夕的不理睬,却并不代表这个孩子就没人管。 拓跋焱有洁癖,所以队伍里的每个人,都要随时保持干净。 这个小偷儿既然跟上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再脏兮兮的。 在抵达一个小镇子后,阿彩就让人给他买了衣裳。 只是衣裳有些大,穿上去十分松垮。 再加上孩子瘦得厉害,看着,就越发让人觉得他瘦得厉害。 云若夕没有表露出关心的意思,甚至在没人拿东西给那孩子吃的时候,她也没有理会。 直到那孩子饿晕过去,云若夕也狠着心没有回头。 她如今自身难保,这个孩子跟着她,也不好有什么好结果,哪怕饿死在那里,也比将来落入更黑暗的深渊好。 结果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会在第二天的时候,又追了上来,别说云若夕了,连阿彩都有些意外。 “你没饿死?”走在云若夕轿子后面的刀客护卫,问出了大家好奇的问题。 小偷儿却没有回答。 他的确差点饿死了,但他幸运的遇到了路过的商队捡到,给他喂了食物和水。 等他醒来,却是没有回去,而是极快的朝云若夕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 他似乎并不介意云若夕没有救他,也不在意云若夕对他的冷漠。 因为他知道,云若夕是在意他的。 他年纪虽小,却比大多数大人都有眼力劲,他看得出她并不是这支商队的女主人。 她是被这支像商队又不太像商队的人,所囚禁的人。 他想帮她,就像她之前,帮他一样。 小偷儿最初没有在食物上想办法,因为他见人给了他衣服,便以为对方会给他食物,现在看来,对方真的只是让他跟着而已。 作为天生天养的孤儿,搞食物这种事,并没有打击到他。 他开始自己搞食物—— 或帮队伍里的护卫捶背,或帮队伍里的大姐姐们做事,甚至在路过城镇的时候,会重操旧业。 总之,在没有人给他食物的情况下,他成功的跟了云若夕整整七八天,一共路过了好几座大城,和十来个小城。 不得不说,他是铁了心要跟着她。 当云若夕听护卫说,他们不久后就会抵达西梁的帝城朝歌,便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能别再跟着我了吗?”云若夕第一次,对这个每天都跟着她,每天晚上都蹲在她所在帐篷或房间附近的孩子,开了口。 小偷儿木在原地,因为消瘦而显得大大的眼睛,呆愣愣的看着云若夕,似乎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 女神夫人跟他说话? “如果你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才跟着我,那我告诉你,你选错人了。”云若夕指了指对面的房间,“你不是傻子,应该能看出,这个商队,谁才是老大。 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个老大,不是什么好人,而我,在他手里,也是自身难保,你要是想活命,还是尽早……” “我知道。”小偷儿在愣了愣之后,终于意识到女神夫人是真的在跟他说话。“我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才跟着你的。” “那你是为什么跟着我?” “我是想……”想保护你,才跟着你的。 这样的话,小偷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知道这样的话,太自不量力。 别说这个商队里的护卫,就是现在站在旁边的,这个被夫人叫做阿彩的侍女姐姐,都能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他实在太弱了。 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如何保护女神夫人。 “我,我是个孤儿。” “然后呢?” 云若夕尽量用十分嘲讽的表情,摆出一个冷冷的笑,“你不会告诉我,你觉得我长得像你的娘,所以才跟着我的吧?” “不,不是。”小偷儿低着头,耳尖却越来越红,她怎么会觉得,他把她当成他娘呢,他连他娘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是什么?” 云若夕问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这孩子带偏了,于是她立刻拉下脸,冰冷道:“不管你是什么原因,都给我马上消失。” “夫人……” “别这样叫我!”云若夕道,“想做我的侍从,你还不够格。” 云若夕用了各种她能想到的无情话语打击这个孩子,试图让他离开,可没想到这孩子竟牛脾气一般,低着头不说话。 也不离开。 云若夕急得心肝疼,要不是因为对方还是个孩子,她都要动手直接丢了。 眼见打击无用,云若夕只能狠狠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就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小偷儿看着关上的门,默默的坐在了门口。 这一幕落在对面拓跋焱的眼中,全然是一场无聊的闹剧。 “不过这个孩子,倒是挺有意思。” “王上,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孩子,的确是白玉城荒庙里的一个孤儿,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至于他为什么要跟着云氏……” 娅妃摇了摇头,“除了云氏之前救过他,他想报恩这个可能外,奴暂时想不到别的可能。” “没关系。”拓跋焱淡漠道,“找人盯着就行。”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插进来的,时间久了,自然会有分晓。 “是。” …… 蜀中,剑门关。 一辆马车,在四名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的护送下,飞快的行在官道上。 慕璟辰在车里看着新到的消息,立刻下令,让人改道去往西北。 第882章朝日笙歌 云若夕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多,这导致她活动的时间大大减少。 这不是好现象。 古代生产是没有剖腹产的,如果后期不适当的运动,她自然生产,会有很大的问题。 她不想睡那么多,但瞌睡袭来的时候,简直难以控制。 她白天行路,都是坐轿子,按理,轿子微微跌宕,人事不容易入睡的。 但奈何抬轿的人都是功夫极好的高手,整个轿子行动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颠簸。 她往往一上轿就开始入睡。 好几次都错过了午饭。 要不是她让阿彩喊自己,怕是一天一夜都能睡过去。 这个情况很不正常。 她给自己把脉,却因身体特殊,始终摸不清情况。 想找大夫帮忙看,又觉得,她自己都把不出来脉,这西梁的普通大夫,怕是也看不出来。 云若夕想,南枯肜既然能帮她调养,那技术不错的巫蛊师,应该是可以给她诊治的。 而厉害的巫蛊师,似乎眼前就有一个。 云若夕掀起轿帘,看向前方,坐在拓跋焱轿软榻后的黑纱女子,心中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让她帮她把把脉。 结果这一想,就想到了朝歌城。 西梁国都朝歌之城,就宛如它的名字一样,朝日耀目,夜夜笙歌。 云若夕投过轿帘朝不远处的城池看去时,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撼与惊艳。 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超级大城。 城墙高达百丈,高塔目极千里,铁灌般的防御塔上,西梁红色游龙样的国旗,迎风飘扬,似在欢迎所有到此的人。 亦是在警告所有来此的人。 奔腾而过的护城河,形成最可怕的天险,想要抵达朝歌城真正的城门,就必须走那重达万金的精铁吊桥,历经三道检查的关卡。 云若夕看着前方源源不断进出朝歌城的商队,行人,巡逻士兵……突然感受到,“西梁强横”的评价,并不是夸张。 一个国家的经济如何,看它的商队,一个国家的军事如何,看它的边关,一个国家的精神面貌,看它的百姓。 而一个国家是否强大,看外域的人对它的态度。 云若夕注意到,那些想要进入朝歌城的外国商旅,无不带着虔诚,畏惧,敬佩,憧憬的目光,走向这座西地最重要的城池。 足以说明,西梁在西北之地,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其实不止是西北之地…… 云若夕对国家政事并不关心,但也从慕王爷和慕璟辰偶尔的谈话间知道,西梁对大宁的威胁。 现在将军府叛乱,南域被南诏参合进去,不知道西梁会不会在这个时候插上一脚。 云若夕对大宁虽然没有什么强烈的归属感,但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都是大宁人,她自然也把自己当成了大宁人。 她很担心。 但意识到担心没有半点用处后,她就又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被阿彩叫醒,却已经是进入了朝歌城,且不止是进入朝歌城,她还已经进入了朝歌城最高,以及最至高无上的地方——大梁帝宫。 云若夕醒来的地方,似乎是一座空置已久的殿宇,陈旧的家具,和古朴的装饰,都散发着一股年久未有人气的酸味。 但帷幔上高超的绣技,和雕梁画栋上卓越的工艺,都证明了它就算荒废,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出现的地方。 云若夕简单扫视了一眼,如果说北宁的皇宫,接近宋朝时期的建筑,那么西梁的皇宫,就是正儿八经的汉朝殿宇了。 “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云若夕问。 “大概在进关排队的时候。”阿彩回答。 云若夕低头沉默,她本想打听打听自己的现状,和拓跋焱对她的处理,但想到阿彩紧紧的口风,便,没有开口。 结果没想到,这次阿彩会主动给她介绍情况。 “帝宫虽大,但可以简单的划分成三处。”阿彩道,“一处以曜日宫为主,一处以圣月宫为主,还有一处,以星辉宫为主。” 云若夕抬头看她,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阿彩会告诉她这些。 阿彩没有解释,只继续道:“曜日宫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圣月宫是休息的地方,至于星辉宫,则为游乐之地。” “那我现在在哪?”云若夕隐隐明白,阿彩说这些,是想让她知道她自己在哪。 “圣月宫落霞殿的西北偏殿。”阿彩道,“王上不希望你的身份被太后知晓,所以已经对外宣称,你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 云若夕微微皱眉,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不让太后知晓,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阿彩沉默。 云若夕却是想起,在大宁时听到的西梁皇室情况,“你们太后为什么和你们王上不合?他们不是亲母子吗?” 云若夕所了解的太后和幼帝争权,大多是因为幼帝和太后并不是亲母子。 但仔细想想,历史上似乎也还是有不少哪怕是亲母子,母亲依旧会毫不留情霸权的人,诸如汉之吕后、唐之武后。 见阿彩保持沉默,云若夕便明白,拓跋焱和其母高月太后的事,不是她能够打听的了。 因此,她跳过了这个问题,又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知道大概情况,不露馅?” 阿彩点了点头。 云若夕轻笑道:“那我要是说了,会怎样?” 阿彩实言道:“当年先帝入西北关,是慕王爷率兵抵抗,两人交锋数次,最终因先帝被慕王爷重伤,才不得不返回朝歌。 先帝征战多年,旧疾颇多,因慕王爷致命一击,最终薨逝,太后与先帝感情极好,曾以血泪发誓,此生必杀尽所有姓慕之人。” “!!!” 云若夕心头一跳,她和阿彩接触了一个多月,这还是阿彩第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 她知道,这不是阿彩转性了,而是阿彩想用这种理清前后的详细叙述,让她明白,高月太后是真的对慕王府的恨之入骨。 “太后曾将抓住的慕家军,统统施以烙刑,”阿彩用不带感情的声调,机械般的陈述道,“所以夫人若不想受此苦楚,还请配合王上的安排。” 第883章王上的新夫人 “安排?”云若夕冷笑道,“那你们王上的安排是什么?太后可能会生烤我,你们王上难道就不会杀我?“ “夫人……” “的确,他不会杀我,毕竟他还中着我的蛇毒,没有我,他会很痛苦。”云若夕冷笑道,“所以,到底想做什么?” 当初拓跋焱抓她时,直言道,他想拿她去和慕璟辰谈交易。 至于交易内容,拓跋焱没说,但云若夕想也想得到,对方无非就是想利用影楼的势力,得到点好处。 可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他的父亲是因慕王爷而死,她当然不会单纯的以为,对方真的只是会要点好处。 想到这里,云若夕忍不住抓住了阿彩的手,“阿彩,他是不是想利用我,抓住我的丈夫,然后再利用我们争对慕王爷!!!?” 阿彩看着被云若夕抓疼的手臂,并没有松开,只神色淡冷道:“王上自有王上的打算,身为奴仆,只需服从。” 是的,身为奴仆,只需服从,所以她跟她们这些奴仆急做什么? 云若夕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松开了阿彩的手,情绪低落道:“对不起。” 对不起? 阿彩的神色闪烁了一下,却是极快收了回去,继续公事公办道:“夫人在此居住期间,奴会作为夫人的大宫女,负责一切。 至于具体的事情,宫中的每个殿宇都会配备专门的奴才和宫女去操办。” 说着,她走出殿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你们进来”,四个低眉顺眼的小宫女,和两个躬着身子的小太监,就走了进来。 他们没有抬头看云若夕,只瞧着大致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跪下,给云若夕磕了头,然后用中原话喊了声:“夫人安康。” 云若夕看离开看帷幔外跪着的人,又看了看阿彩。 阿彩便抬了抬手道:“起来吧。” “谢夫人……” 六人忐忑起身,却始终不敢看云若夕。 他们并不知道这位王上带回来的新夫人的性情,若是不小心惹到了新主子,他们的小命可能就没了。 宫女太监不敢打量云若夕,云若夕却是在细细的打量他们。 阿彩也不干扰,只在一旁简单介绍道:“夫人,按照宫里的规矩,被选入殿的新宫女,需要主子给他们起名字。 所以夫人,请给他们赐名吧。” 赐名? 云若夕对这种事懒得处理,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拓跋焱的目的,便摆了摆手道:“你随便取吧。” “夫人,奴没有这个权利。”阿彩不卑不亢道。 云若夕看向外面的人,“那你们自己取?” 这话一出,六个人就惶恐的跪下了,“夫人,饶命!” 饶命? 云若夕看向阿彩。 阿彩当即解释:“夫人不肯赐名,内务司就会以为他们不讨夫人喜欢,而不能讨主子欢心的下人,自然不不需要继续留着。” “……” 又特么是道德绑架!!! 云若夕本想说,姑奶奶我就是不取,你们爱咋咋地。 可临到嘴边,还是回了句:“我不太会跟人起名字,你们若是不介意,四个宫女就分别叫做梅、兰、竹、菊。 两个小公公,就叫小桌子小凳子吧。” “谢夫人赐名!” 小宫女和小太监们齐齐叩首,感谢云若夕的赐名。 等到这事完了,阿彩才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准备好东西,伺候夫人晚膳。” “是。” 六人离开。 两个小太监去殿外守着,两个小宫女去御膳司拿晚膳,另外两个小宫女,则是安安静静的收拾外面的院子。 落霞殿的偏殿,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六个宫女太监,也是今早上才被突然通知,前来打扫。 结果他们刚把寝室收拾出来,外面就抬来了一顶小轿,送小轿子来的人,是王上身边,地位特殊的十二侍女之一娜雅。 她告诉他们,这是王上带回来的新夫人,姓云,他们可以叫她云夫人。 小宫女和小太监,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宫里待了多年,也算是老人,一听是王上带回来的,便丝毫不敢怠慢。 要知道,自王上年满十四以来,宫中陆陆续续有美人入住,但这些美人,大多是下属王国或各地贵族送来的。 仅有的十四位被封夫人的妃嫔,也都是选秀进来的贵族女子。后宫佳丽诸多,却只有一个,是王上自己从外面带回的。 这个人,就是目前宫中最受宠的银月夫人。 为了适应新的名字,两个打扫的宫女,已经开始用新名字称呼对方——“小梅,你说这个云夫人,有银月夫人好看吗?” “你走在第一位,你都没看到,我怎么看得到。” “我这不是怕得罪新夫人嘛?”小兰道,“但是我想,她应该十分好看吧。” “好看肯定是好看的,王上身边就不应该有不好看的人,只是这云夫人有没有银月夫人好看,就不一定了。” “是啊,银月夫人是朝歌第一美人,自小便名声在外,这一位,却是听都没听说过……”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草根姑娘了。 最重要的是,据娜雅说,这云夫人还是个中原女子,西梁对外域人虽没有严格限制,但西梁和大宁的关系,一直都不太好。 西梁不缺北戎南疆西域各地各族的女子,却唯独少见中原女子,唯一能见到的,便是地下那些被黑暗组织贩卖来的中原姑娘。 “你说,咋们夫人会不会……” “你想死吗?”小梅紧张的捂住小兰的嘴巴,“这样的话怎么能乱说,王上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看上那种女人。” “说的也是。”小兰捂嘴道:“刚刚听夫人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就是有些冷,估计脾气不太好,我们还是小心伺候吧。” “嗯。” 两人小心翼翼的打扫殿前的院落。 等到晚膳端来,取回晚膳的小竹和小菊,才激动的出来拉住小梅小兰道:“你们知道吗?咋们的夫人有身孕了。” “哈?” “我和小菊刚刚去御膳司等晚膳的时候,洛华殿的芍药和其他殿的大宫女,拦着不让我们进去,说什么落霞殿是空殿,没有人需要吃东西。 第844章太后问诊 我和小菊又不是第一天在宫里做事,一看就知道她们是故意为难我们,可你们也知道,芍药她们都是大宫女。 我和小菊只是三等宫女,没办法和她们争辩,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还是御膳司的大嬷嬷,亲自出来问落霞殿的宫女在哪,我们才进去的。” 小兰亮了眼睛,“大嬷嬷亲自出来,莫不成——” “没错,是因为王上说了,新夫人有身孕,一应饮食都需要专人负责,不能有半点差错,大嬷嬷看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不放心,还亲自派了她身边的姑姑送我们回来。” 小竹说到这里,格外激动,“我在御膳司下属待了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掌司的大嬷嬷呢。” “我也是。”小菊也是格外兴奋,“而且你们发现没有,我们六个,都不是从一个地方被调来的。” “嗯,我早就发现了。”小梅道。 她们四个小宫女,加上那两个小太监,分别是从宫中的六司里调来的,虽然他们各自在其司里的地位,并不是很高。 但他们都是司里待了两三年的人,做事和性子说不少顶号,但对这宫中的人和事,还有规矩,可是非常了解的。 上面这般安排,不用说,定是王上的意思,他在用非常不显眼的方式,给新夫人安排了最好和最合适的身边人。 四个宫女对了对眼,不约而同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想法,她们的新主子,不仅是王上从外面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更是王上身边,第一位有身孕的夫人。 若是云夫人能为王上生下一位皇子,就算她出身有问题,将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她们跟着她,绝对是不会亏的。 “可万一生的是小公主呢?” “公主更好!”小竹小声道,“咋们西梁的公主一直都很少,若夫人能生下公主,或许会更受宠爱,麻烦,也不会那么多。” 小竹所说的麻烦,另外三个小宫女也不是笨蛋,微微琢磨一下后,就明白过来。 这位新夫人毕竟是中原人,就算再受宠爱,她生的孩子,也很难继承大统。 可公主就不一样了。 她不需继承大统,也不需要担当大任,只需被人宠着爱着,等到将来开府出嫁,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和富贵。 新夫人生有子嗣,又不会卷入皇家斗争,只会有个更加稳妥的将来。 所有在宫中做事的人,如果不求荣华富贵,就会求余生顺遂,他们六人无论求哪一样,跟着云若夕,都有机会。 这让他们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稳了不少。 “只是,新夫人才回到宫里,就有其他殿的人找事,若她怀孕的事传出去……”小菊担心道,“会不会有麻烦?” “麻烦是肯定有的。”小竹道,“不过这事也用不着我们这些奴仆去操心。” 若是有人来找麻烦,正好,她们也可以看看夫人在王上那里的位置。 四个小宫女简单的说了几句,就各自回到岗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麻烦很快就找来了,且来的还是宫里的最大人物。 “阿彩姐姐,夫人,太后宫中的蓝溪姑姑朝这边来了。”小竹在院里收到看门小太监的通报后,立刻进入寝殿汇报消息。 才吃完晚膳,摸着肚子思考人生的云若夕愣了愣,就把目光看向了阿彩。 “什么情况?” 阿彩微微凝眉,似乎也没想到,太后会这么快派人来找云若夕,好歹今日王上才回来,太后的注意力应该都在王上身上才对。 莫不成—— 阿彩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看到云若夕的肚子,“夫人,太后应该是为了孩子来的。” 孩子? 云若夕反应极快,拓跋焱为了隐瞒她的实际身份,对外宣称她是他带回来的女人。 而她若是他的女人,这个孩子自然也会被认为是他的。 云若夕冷笑了一下,拓跋焱这个死变、态,为了对付阿辰,居然不介意“喜当爹”。 “夫人什么都不用说,奴会应付。”阿彩虽然这般说,但她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数,毕竟对方是高月太后的人。 两人并没有什么商量的时间,小竹通报后不久,高月太后的人就来了。 “这位就是王上的新夫人吧。”一个身形高挑,笑得极为和善的年长宫女,领着一大堆宫女太监走了进来。 “奴听说您是中原人?” 云若夕没说话,对方也不介意,笑了笑道:“奴是太后宫中的宫侍,名唤蓝溪,夫人若不介意,亦可唤奴蓝溪。” 自称蓝溪的年长宫女,先简单的打量了一下云若夕,然后就把注意力落在了云若夕的肚子上。 云若夕当初怀孕的时候,并不显怀,但五个月后,就开始变得明显起来,如今好吃好喝,练功睡觉,肚子就越发明显。 “奴自幼精通医术,太后听闻新夫人有孕在身,便特地让奴来给夫人看看。” 云若夕还是没有做声。 但眼下的情况,其实根本容不得她同意还是不同意。 于是在蓝溪主动上前的时候,她很自然的说了一句:“麻烦姑姑了。”便坐去了旁边的软榻。 蓝溪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见云若夕坐下,也过去坐在了榻上桌案的对面。 蓝溪让身后跟着的小宫女,拿出了诊脉的软垫。 云若夕放了上去。 蓝溪扣脉,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这,这脉象?” “我天生毒血。”云若夕看向她,“所以会干扰正常脉象。” “天生毒血?”蓝溪愣住了,这天生毒血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哪怕是极其少见的南疆毒人或者蛊女,都不一定能生出来。 云若夕既然是天生,那她的毒血或者说血脉,必然极其特殊。 蓝溪一直担心王上带回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是被美色所惑,可现在看来,此女美虽美,却并不没有到银月妃那样的祸水程度。 此女血脉这般特殊,王上或许正是看在她身体的特殊的情况下,才把她带回来的。 想到这里,蓝溪才来时候的担心,不由淡了一点。 第885章虚与委蛇 “那不知夫人你,可懂苗疆蛊术?”蓝溪问得很直接。 云若夕回答得也很直接,“不懂。” 不懂? 蓝溪微微皱眉,那还奇了,天生毒血,又是王上宠苗疆带回来的,怎么会不懂蛊术。 云若夕没做声,旁边的阿彩却似乎猜到了蓝溪的想法,回道:“姑姑有所不知,夫人对自己的血脉并不是很清楚。” “不清楚?”蓝溪看向云若夕,显然,她是想要云若夕自己解释的。 云若夕也不含糊,“我是孤儿,无父无母,自小在中原长大,在南域发生战乱前,我去南疆采药,结果没想到遇上了王上……” 云若夕的这番解释,瞬间稳住了阿彩忐忑的心,没想到云若夕不瞎扯则已,一瞎扯,那是完全看不出来在说话。 “原来是这样……”别人不知王上具体去向,高月太后,以及她身边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王上这段时间外出,的确是去了南疆。 只是—— “那这个孩子如今,已经几个月了?”蓝溪来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来看这个女人是什么情况,以及她是否真的怀孕。 对于这个问题,阿彩显然得到了回答的机会,认真道,“回姑姑,孩子已经六个月了,是蛛蛛姑娘用孕蛊测过的。” 六个月了? 这也就是说王上抵达南疆不久,就遇到了这个女人? 那王上滞留南疆这半年,不会都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蓝溪又忍不住浮出了一丝担忧,但想到王上五年来,终于有了孩子,她却也忍不住欣慰。 “夫人既然血脉特殊,那奴就不再继续嫌丑,等奴回去禀明太后,太后自会派懂此的巫蛊师前来照顾夫人。” 蓝溪站起来,欠身一拜,“天色不早,奴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姑姑请便。”云若夕适时回礼,倒还真像是正儿八经的宫中夫人。 蓝溪带着一堆人来,却并没有全部带走,其中有十个侍女,三个太监被蓝溪留下,说是担心云若夕身边的人手不够。 可云若夕就一个人,压根需不着这么多人伺候。 故而对方到底是送人来伺候,还是送人来监视,就看自己感受了。 另外,落霞殿的主殿虽然年久失修,但如今也算是有主子了,自然不能再继续放着。 于是第二天,就有人来修落霞殿的主殿,说是等修好了,新来的云夫人就会搬回去。 西梁的后宫制度,除了在称呼上和大宁的妃嫔有所区别外,规则却都是一样的。 宫中只有被王上赐号册封的人,才能得到夫人的称呼,而没有得到赐号册封的人,哪怕得了封,也只能被称为小主。 一般一座殿宇看大小容纳所住妃嫔,但根据整个殿宇的构造,一般一座宫殿会容纳三位女主人。 各宫殿里的主殿,是为一殿之主,只有赐号妃级以上的夫人才能拥有,妃级以下的人,只能住在偏殿,或者副殿。 所以,云若夕这个“新夫人”,虽还没有得到正式册封,但太后一句让她搬入落霞殿主殿,却足以证明了她的位置。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后宫添了一位落霞夫人。 云若夕这个事件正主,没有任何感觉,得到消息的其他夫人们,却都是立刻起了心思。 因此,在被太后派来的巫蛊师,验看了她确实怀孕且有六月后,不少后宫女人,都来了落霞殿的偏殿。 首先到的是洛华殿里的洛华夫人。 “听说妹妹是中原人,不会说西梁话?” 西梁后宫的一殿之主,大多以所在殿宇的名字来命名称号,这是只有宫殿主位妃嫔才有的特权。 所以哪怕阿彩没解释,云若夕也知道这个率先来拜访她的洛华夫人,地位颇高。 只是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她都没什么心情应对。 她很烦,被迫“成为”拓跋焱的新夫人,已经让她不爽,如今又莫名让她掺合进对方的后宫争斗,她更是烦不胜烦。 于是在对方一脸“和善”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问候后,她放下汤勺,淡淡的回了一句,“你还有别的事吗?” 未等洛华夫人有所反应,她又极快道:“若是没别的事,就别再打扰我了。” “你!” 洛华夫人还在僵硬状态,她身边的芍药却是怒了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跟我们夫人说话,我们夫人好心来看你……” “芍药!” 洛华夫人立刻打断大宫女芍药的话,一脸歉意的看向云若夕,“妹妹对不住,芍药这丫头性子急,不懂事,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夫人……” “住嘴!” 洛华夫人呵斥芍药,然后继续对云若夕道:“妹妹,实不相瞒,我的祖母是中原人,所以我对中原人才格外感到亲切。 妹妹也知道,大梁和大宁一直不和,我得知妹妹也来自中原,便担心妹妹因中原人的身份在宫中受什么委屈。 这才急冲冲跑来看望妹妹,却不曾想,打扰到了妹妹,实是姐姐的不是,这里,姐姐就先给妹妹你赔不是了。” 姐姐? 这个本来用来称呼自己至亲之人的称呼,都要被这些白莲给用坏了。 云若夕心中无语,洛华夫人脸上的歉意,实在是太过真诚,真诚到连她都觉得,对方似乎是真的在和她道歉。 她不由觉得,以前看过的现代宫斗剧里的那些小演员们,演技还是嫩了点。 什么是后宫演技派,这才是! 只是她现在没心情看戏。 “你可以走了吗?” 面对洛华夫人的道歉,云若夕却是来了这么一句,别说洛华夫人了,就是阿彩也觉得云若夕这人,回答得太不人情世故了。 洛华夫人心中暗恨,这贱人,她都忍不住把她视为耻辱的,祖母是中原人的事说了,本以为会得到对方的好感,却没想到她居然更加不耐…… 洛华夫人不由觉得,这个新夫人还真是个性格差到底的人。 不过知道云若夕真实身份的阿彩,却还是能理解云若夕这做法的——她一个假妃子,哪有什么心思来参合这些后宫争斗。 与其和这些妃子虚与委蛇,不如及时享乐来得划算。 第886章贵宫真乱 眼见云若夕又冷下脸来不说话,一直唱独角戏的洛华夫人,难免有些尴尬。 但她功力深厚,当即露出一副遗憾又稍稍委屈的样子,起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大宫女芍药忍不住开骂,“夫人,您看看她那样子,端着个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帝后呢!” 洛华夫人扯了扯嘴角,可不是,那贱人连正式的妃嫔诰封都没有下来,只是个没有名分的野女人,却已经是一脸傲然。 搞的好像她前去落霞殿的看望,是觐见帝后一般,真让人恶心。 “不过她能这般对我,也是因为她有这个底气。”一想到对方坐在软榻上端着的大肚子,洛华夫人就忍不住的咬牙切齿。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贱女人,居然会怀上王上的孩子,要知道她自进宫以来,侍寝了好几次,次次都是准备充分,可始终没有怀上。 而这个贱人,却据说只是王上遇到后只临幸了一次,就怀上了,这种事,别说是她,就算是宫中的其他夫人,乃至最受宠爱的银月夫人都没有过。 究竟该说她是命好,还是命差呢…… 洛华夫人冷冷一笑,“她这样也挺好,毕竟这宫里头,不是每个人都像本夫人这般,对她那恶心人的态度,虚心原谅的。” 洛华夫人的话让芍药眼睛一亮。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们今天来落霞殿,根本不是来好心看望的,而是来看这新夫人的性子,好对其下套的。 “夫人说得是,她这性子,迟早要让她把所有人都得罪个精光。” “没错。”芍药身边的宫女也忍不住道,“本来想着,这女人要是聪明,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不好对付,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蠢。” “就是,要是她知点趣,知道她除了一个孩子以外一无所有,来求求咋们夫人,咋们夫人没准还会提点她一下。” “可不是,就她今日这态度,若是换了红枫殿那位,怕是早就把巴掌扇过去了。” 几个宫女为他们主子打不平的说着,洛华夫人的脸上,却是闪过一丝颇为复杂的情绪,但很快,那股复杂就散去了。 “你们几个也给我收敛点,别的贱人不好说,但红枫殿那位,呵,以她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来凑这热闹。” 几个宫女闻言,都静默了一下。 可不是,那红枫殿的主子红枫夫人,出身帝国第一将门,性子刚烈,若不是对王上一见钟情,根本不可能进宫为妃。 虽然王上并不喜欢她,几乎没让她伺候过,但她也从不会去主动讨好王上,对于宫中的其他女人,也都是漠视状态。 这种出现新人就忙着去讨好或打击的事,她的确是不会去做的。 “行了,回去等好戏吧。”洛华夫人看了一眼正在忙碌修缮的落霞殿正殿,便坐上了软轿。 事实上,除了红枫夫人以外,宫中还有不少端着身份的夫人们,没有去看云若夕。 故而一上午过去,去往落霞殿的人,也就是那些得了册封却不是一殿之主,或者压根没有见过帝王面的小主门。 这些人,大多成群结队,有着各自的目的,和各自的阵营,云若夕没去在意,更没去应付,一句累了乏了就闭门谢客了。 想和她搭关系的,碰了一鼻子冰,想去利用她的,摸不到门道,而那些本就心存嫉妒的人,更是将她恨得更凶。 不过短短几日,宫中就出现了不少“新夫人没有银月夫人貌美,却比银月夫人架子还要高”,或者“新夫人仗宠凌人”的评价。 云若夕没有理会,只一心盘算着,拓跋焱到底什么时候来找她取血。 距离上次蛛蛛取血,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而云若夕鲜血对万蠱蛇王的平衡是有时效性的。 几乎每隔两三天就需要喝一次,上次蛛蛛拿走的量虽多,但并不会有效太久。 云若夕看着自己手上,手腕上的疤痕,虽然用了很有效的去疤痕的药膏,她自己的身体修复力也很好,短短几日就能修复。 但割裂皮肤流出鲜血带出来的痛感,却是持久留在心里的。 “这么久不来,莫不成是已经炼制出了解药?”云若夕不得不这么担心,因为拓跋焱身边厉害的人太多了。 要是真的被拓跋焱的人炼制出万蠱蛇王的解药,那她的活命几率,可就真的无限趋近于零了。 云若夕倚在窗边想着心事,而拓跋焱此时却已经走到了落霞殿外。 他将云若夕带回来后,就基本把她扔去了一边,随便给她一个怀孕夫人的身份,就基本上将她安全的困在了宫里。 他不不打算见云若夕,娜美对他的了解没错,他是非常典型的得不到,就干脆把那东西毁掉的人。 云若夕既然这般抗拒他,他自然不会再来浪费力气,只想着物尽其用后,该怎么挖出她的眼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他只要一闭眼,就是那个女人的样子,一抬眸似乎就看到那女人出现在附近。 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女人有着一些想法,可他从来不是耽于此事的人,怎么会达到这种近乎“朝思暮想”的地步。 这让他感到不适应,非常非常的不适应。 而除了不适应,他还感觉非常烦躁。 这种烦躁,就像是蛇毒侵入奇经八脉时,所带来的感觉一般,让他需要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把这股不适的感觉压下去。 就在不久前,那股感觉又来了,他本是想要强压,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圣月宫里最偏僻的地方。 “王上,可是要去看落霞夫人?”今日在拓跋焱身边当差的两位“十二天香”成员,分别叫做楚辞和乐歌。 她们除了擅长暗器外,还擅长各地的诗词歌赋,和各地的歌谣,声音很美。 拓跋焱没说话,楚辞和乐歌也没有再说,但最后,他还是走进了门里。 守门的小桌子看见来人,那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就算他地位卑微从未见过王上,但王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却是远远见过的。 且除了王上,这宫里,还有谁敢穿玄色绣金游龙的长袍!!! 第887章幕后黑手 他们正要高声通报,拓跋焱微微抬手,两人就被点了哑穴。 然后不用他吩咐,楚辞和乐歌就明白了自家王上的意思,速度进入落霞殿,将所有人的哑穴给点了。 落霞殿寂静无声,所有人在看到拓跋焱进来的那一刻,都睁大眼睛。 本以为是刺客,没想到是王上身边的十二天香,王上更是亲自来了殿宇。 为什么让他们不说话? 难不成是怕吵着落霞夫人? 众人震惊,王上对落霞夫人,居然已经贴心宠爱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们一边难以置信,一边又带着如见神明般的震撼和憧憬,谦卑恭谨的跪下,给拓跋焱磕头。 拓跋焱目不斜视,直接走过中庭,去往偏殿。 这几天宫中的流言,自然不会瞒过他的耳目。 什么新夫人恃宠而骄,什么仗着孩子就不把人放在眼里……所有的所有,都像是一场荒凉的笑话。 对此,他虽早有预料,但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异样。 恃宠而骄? 她居然会恃他的“宠”在宫里当上了大爷。 拓跋焱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走进偏殿,还未看到那道月白色的身影,就听到了一阵轻灵的歌声。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月色下,殿外突然飘来一股淡淡的香气,不浓,但异常好闻。 云若夕唱着唱着,就意识到了不对,连忙回头看向寝室的门口,便见一道冷峻的玄色身影,站在宝石蓝的帷幔旁。 夜色醉人,人更醉。 慕璟辰偏好深紫和玄色,衣服常以玄色和紫色为主,尤其是玄色,几乎成了他的外袍标配。 而云若夕自遇到拓跋焱起,他就以白色红色这些亮色系的衣裳为主,难得的穿深色的衣裳,也是藏青色而不是玄色。 如今拓跋焱穿上繁复绣金纹的华袍,站在帷幔带来的阴影下,竟与慕璟辰有着完美的相似,云若夕一见就红了眼睛。 阿辰…… 她很委屈,心里非常非常委屈,虽然她天性乐观,每天安慰自己自己是最幸运的孕妈,宝贝从怀孕开始就没有闹腾。 她也吃嘛嘛香,喝嘛嘛好,连睡觉也都是一睡睡到昏天暗地,完全不存在失眠问题。 但只要一想到她和慕璟辰居然已经分开了三个多月,而她的将来,还不一定能成功生下这个孩子,她就无比的难受。 而一难受,胎儿就会跟着不安,云若夕感觉到胎动,便知道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孩子。 她轻抚肚子,给孩子唱她记忆里比较和缓的歌谣,结果没想到唱着唱着,她竟然更难受了。 在看到“慕璟辰”身影的这一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迈出步子想要冲过去,可才走出一步,对方就从帷幔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月色皎洁,隐隐约约的光线里,男子幽紫色的狭长凤眸,却像是勾人心魄的摄魂刀,只一眼,就把云若夕定在了原地。 “拓跋焱!”这里没有别人,她不需要顾及什么,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吗?” 她想有个心理准备,这样,当命运砸下来的时候,她才不至于痛得无法呼吸。 “想要什么……”拓跋焱难得低低的重复了一下云若夕的话。 这个问题,本来是很清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听到那带着深深思恋的歌谣,看到云若夕倚在窗边抚摸这肚子。 又看到现在,她不久前,泪花闪烁,委屈着看向他的神色,他突然下意识的扣紧指尖,失去了答案。 他不知道他要什么了? 或者说,他知道,但是并不想承认。 “你觉得孤想要什么。”拓跋焱一边说,一边走进云若夕,很自然的抬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云若夕没有反抗,孩子越大,她越是想要把他生下来,“孩子是无辜的,无论你和慕王府有什么恩怨,能不能放过我的孩子?” 她似乎明白了当初拓跋焱,为什么会那么精心照顾她,让她度过了那段她犹豫着不知道该要不要孩子的时期。 “和慕王府的恩怨?”拓跋焱眸光微凝,一下子便想起阿彩为了警告云若夕瞒住高月太后,而跟她说了慕王爷和先帝的事。 “呵,和慕王府的确有恩怨,但那是我母后关心的,比起慕元吉那个老东西,孤更在意他的儿子。”拓跋焱靠近她。 略微勾笑的冷嘲薄唇在她的脸边,暧昧擦过,停留在她雪白娇嫩的耳垂旁,“云若夕,我们来个交易如何?” 拓跋焱掐住她脖子的力气并不大,能制住她,但也不会让她无法呼吸,她可以很顺畅的说话道:“交易?什么交易?” “你这段时间也看到了,孤的后宫,人多眼杂,她们表面上都是孤的女人,却不见得都站在孤的这一边。” “你什么意思?”云若夕微微蹙眉。 拓跋焱清冷一笑,“你好歹也是王府的世子妃,难道没听说孤和太后不合?” “……” 她当然知道他们不合,甚至高月太后派人来伺候她,她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想弄掉她的孩子。 毕竟拓跋焱后宫这么多人,拓跋焱本人也不像是会洁身自好的人,五年来,起码也该有几个皇子皇女出生。 但到现在,宫里的妃子们都一无所出。 如果不是拓跋焱自己本身的问题,那就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动手脚。 而这个最有可能动手脚的人,按照原本的宫斗剧情,应该是后宫里的妃子。 但想到拓跋焱的脑子和能力,云若夕排除了,因为后宫里要正有这种敢谋害拓跋焱子嗣的女人,估计早被拓跋焱弄死了。 于是云若夕大胆推测,这个幕后动手脚的人,极有可能是拓跋焱的母亲高月太后。 因为高月太后不仅是拓跋焱的亲生母亲,更是西梁帝国目前真正的掌权者,拓跋焱厉害是厉害,但遇到高月太后,他也只能忍着。 第888章做饵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云若夕所知的历史上,却多的是为了权利架空自己儿子的女强人,比如汉之吕后,比如唐之则天。 这高月太后既在拓跋焱幼年的时候就开始垂帘听政,把西梁治理得蒸蒸日上,必然是个极有手段的人。 “你怀疑后宫的人,有太后的眼线?”云若夕问,“你想把找出来?” “不止是找出来。”拓跋焱看着她,微眯的凤眸,泛着摄人心魄的眸,纵然危险,也让人忍不住的沦陷其中,但云若夕瞧着,却很清明。 “孤想解决的,还有问题的根源。”拓跋焱看她一直没有反抗,不由松开了她。 云若夕脖子松了气,心脏却越发纠紧,“你要对你母亲出手?” “为什么不呢?”拓跋焱冷然,他知道云若夕故意用“你母亲”来指代高月太后,是想提醒他,对方是他的母亲。 但在皇家,哪有真正的亲情可言。 再则,高月太后自己也对他说过,无论谁阻挡了他的道路,都要毫不留情的抹去,哪怕对方是她——他的母亲。 “谋害皇嗣是重罪,就算她是太后,仍旧免不了罪责。” 所以—— “你想利用我的孩子,抓住高月太后谋害皇嗣的罪行!”云若夕反应过来,“这样,你就能站在律法及道德的角度上拿下高月太后,从而大权在握。” 拓跋焱勾了勾唇,没应声,但那玄色绣金龙纹的修长身影,散发出来的,却是一代帝王谋算天下的雄心与威势。 可是—— “为什么要用我做引?”云若夕本能的护住肚子,“你手下那么多女人,随便找个给你怀孩子不行吗?” 为什么要用她? “如果是你自己的人,会更愿意帮你吧!” 随便找个给他怀孩子? 听到这样的话,拓跋焱瞬间抿紧了薄唇,重新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云若夕,孤想做什么,用不着你来指导。” “拓……” “而且你有资格跟孤谈条件?” “!!!” “乖乖听话,孤便会让你如愿以偿的生下这个孩子,否则……” “否则如何!?” 云若夕下意识的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否则你就会杀了我杀了孩子吗?呵……你要是想杀,现在就杀! 你让我的孩子去做饵,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死在你手上和死在你母亲身上的区别罢了。 “与其被你利用,我和孩子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反正现在孩子还没出生,死了,顶多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痛不欲生。 可等到生下来,他就要和她一起遭罪,而横竖是死,我们为什么要你得好处!” 云若夕怒视他道:“我宁愿它死在我的肚子里,让我一个人承受这种痛苦,也不愿它出生没多久就夭折!” “是吗?既如此,孤现在就帮你杀了它!”拓跋焱抬起右手,掌心蓄力,还未出手,云若夕就瞳孔微缩曲了身子。 拓跋焱看着她下意识的护卫动作,勾唇冷笑,“云若夕,别骗你自己,你还是希望孩子好好活着的。” “拓跋焱!!!”云若夕恨得咬牙切齿,孩子只有三个多月的时候,她还能狠下心来,去想要不要拿掉他。 可现在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会动,会感受她的情绪,甚至对此作出反应,他已经不是一堆血肉,而是真正的生命。 她就更舍不得拿掉他了。 “孤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孤说了,孤是来和你谈交易的。”拓跋焱强行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他的眼睛,和他对视。 “如果最后,你和这个孩子能活到太后放权,孤自会把这个孩子送回慕王府。” 什么!?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你,你会放了我的孩子?” “不然呢,留着它做什么?”拓跋焱冷嗤道:“真当它是孤的骨血?”他和她都没发现,他说到这个孩子的归属时,语气里有股难言的酸意。 云若夕的心转得极快,拓跋焱想抓高月太后把柄,又不想让他自己的孩子冒险,更不知身边的女人,有几个是太后的。 所以他才会顺势而为的选择她。 只是—— 他干嘛要来告诉她? “早在我以你新夫人身份,进入圣月宫的时候,我就已经身在局里。”云若夕道,“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成为一个饵。 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让我成为你的饵,又为什么要和我交易?”以他们现在的情况,他完全没必要和她交易的。 拓跋焱冷嗤,“你倒是挺敏锐,孤之所以这般平白的告诉你,是怕你发疯。” “……” 想起当初为了杀他,她不惜同归于尽的行为,他有理由相信,把她逼急了,她很可能会再一次破罐子破摔。 “孤和你做交易,是为了让你心甘情愿的做孤的棋子。”因为不听话的棋子,变量实在太多。 原来如此…… 云若夕逼迫自己冷静,“可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相信?” 拓跋焱微微松开紧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你肚子里的,是慕王府的骨血,母后对慕家恨之入骨,你能合作的,能相信的,只有孤……” 云若夕反感的去打他的手,却被他抓住,“拓跋焱,别忘了,你中了蛇毒,需要喝我的血去压制,我要是死了……” “所以比起太后,孤才是你唯一的选择。”拓跋焱再一次打断她,“孤会保住你的命。” 云若夕不语,这个拓跋焱,真是揣测人心的高手,连她刚才在心里,衡量要不要倒戈报复他的心思都料到了。 “一次合作,换这个孩子回慕王府。”拓跋焱盯着她,“你应还是不应。” 云若夕全身微颤,不得不说,拓跋焱真的能看穿她的心思,她现在最在意的,真的是只是孩子,“你?你真的会会把我的孩子送回慕王府?” “君无戏言。”拓跋焱眸光冷傲的看了眼她的肚子,“孤需要的,你一个就足够。” 他需要的,她一个就足够…… 彼时云若夕并没有听出这话里的深意,还以为拓跋焱是说对付慕璟辰,用她一个就够了,后来才知道,拓跋焱所言,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889章大梁最美的女人 云若夕见拓跋焱这般说了,不由咬了咬唇,拓跋焱说的对,她现在没有选择,影七回去通知慕璟辰,不知何时才到。 而在此之前,她反正也是要防着高月太后和宫中的其他妃子,倒不如和拓跋焱合作,以获得更多保护孩子的资源。 她刚开口说出一个“好”,薄凉柔软的唇就印了过来。 拓跋焱!!! 她并不知道,她思考时的下意识咬唇,有多诱、人。 拓跋焱的吻带着极强的掠夺性,就像他这个人一般,云若夕被吻得微微发颤,想反抗,双手却被反剪控制,扣在身后。 她摇头挣扎,对方却直接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不能再动。 拓跋焱照常咬破了她的下唇,开始舔舐,鲜血混杂着她红唇的甜美,交织出一股让人沉湎的味道。 不够! 完全不够! 他还想要更多。 波动的情绪让他身上的香气疯狂逸散,云若夕本想反抗,但闻到那股香气后,她的瞳孔却渐渐迷散。 她软了下来,乖乖的让他品尝甘甜。 然而就在他顺势搂住她的腰身时,吐出的肚子却阻挡了他的贴近。 只瞬间,拓跋焱身上的火气变转变成了森冷的戾气。 他看着她的肚子,眼神带着黯然的冷嘲。 “你守不住这个孩子……” 它一定会死,死在他的设计之下。 云若夕并不知道,拓跋焱之所以没有孩子,是因为他不不喜欢孩子。 而高月太后派人来,其实是为了保护孩子,而不是云若夕想的要对她和孩子不利。 拓跋焱一个躬身,便将彻底软倒的云若夕打横抱起。 怀了孕的云若夕体重很重,但拓跋焱抱着她,依旧像在抱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他走到床榻上,将她放下,看着她的身体,慢慢的描摹。 怀孕的女人,身形难免失去了美感。 所以—— “孤不会让你再有孩子。” …… 云若夕并不知道拓跋焱当晚和她睡在了同一张床上。 等到醒来,发现阿彩静默的守在一旁,而小竹小兰,正用亮闪闪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拓……王上呢?”她试探的问。 “王上要上朝,天未亮的时候就走了。”小竹虽然在努力克制,但声音还是掩盖不了激动。 整个帝宫都知道,王上很讨厌孩子,所以新夫人有孕,王上才把她安置在最偏僻的落霞殿,并一次也没来看过。 哪知王上不仅来看了云若夕,还留宿了……这说明什么,说明王上是真的喜欢这位新夫人啊。 自己主子受宠,她们这些奴婢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小竹能不高兴? 她激动的去服侍云若夕起床。 云若夕却没在意小竹的心思,简单的看了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衣衫完整,甚至连鞋都没有脱,顿时知道拓跋焱没占她便宜。 其实仔细想想,她现在这么大的肚子,拓跋焱也不可能动她。 云若夕在小竹和小兰的帮助下换了新的衣衫,去到镜前洗漱。 她注意到,小竹她们看了她一眼,就害羞的低下头,不由转眸朝镜子里看去。 果然,她的唇不仅破了,还一看就是那种被人咬破的。 拓跋焱这混蛋! 云若夕心里骂了一声,然后就对小竹小兰道:“你们先下去。” “是。” 小竹和小兰应声退下,眼里却都忍不住闪过失落。 她们看得出来,云若夕对她们并不信任,哪怕她们是王上派来的,云若夕也始终只亲近阿彩。 “没关系,夫人才接触我们,不信任我们是正常的。” 小竹安慰自己,也安慰其他三人,“阿彩姐姐是在南疆的时候,就一直被王上派去跟着夫人的,夫人多喜欢她一些也很正常。” “嗯。”小兰表示,“我们帮夫人盯好那些长乐殿派来的人。”时日一久,夫人自然就能看到她们的用处和忠心。 长乐殿是太后的住所,而太后和王上的关系紧张,整个宫里都是知道的。 此时此刻,长乐殿里。 太后坐在华丽的雕花镂空落地镜前,安静接受身边司仪姑姑的伺候梳妆。 “落霞殿那边的主殿修得如何了?”高月太后低垂长睫,安静的眼睛,她并不像一般人梳妆时会看着镜子。 身侧躬身站着的蓝溪回道:“回太后,因怕打扰到偏殿的夫人,主殿在修缮过程中极为小心,进度也就会慢些。” 高月太后没做声,过了会后又道:“那女子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回太后,当时陪同王上去南疆的墨哈府的所有侍卫都说,那姑娘是王上在南疆偶然遇到的,至于来历……” 蓝溪顿了顿,“确如娅妃所说,是一个中原去南疆采药的医女。” “医女?” “对。”蓝溪道,“奴试探过,她的确会医术,且医术还不错,药理也懂很多,不过,她很警惕,并不喜欢和奴多说。” “不和你多说?你又怎么知道她医术不错?”高月太后睁开眸子,漂亮勾魂的凤眸,犹若上天最呕心沥血的杰作。 “这段时间有关她的流言,哀家可是听了不少,她既愿意和你说这些,足以说明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她的恃宠而骄,是有对象的。” 那些没有什么分量的后宫之人,别说是闭门谢客,就是直接让人赶出去,也没有人敢指责她,但她高月太后的人就不一样了。 就算不喜欢,也得忍着。 “而且她警惕,也不是坏事。”高月太后道,“这宫里的魑魅魍魉多了去,她小心翼翼的防着人,也不是坏事。” “太后说的是。”蓝溪低头,完全不敢去看镜子里那张还未上妆的脸。 如果有人问,大梁最美的男子是谁,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们心中的信仰,那个生来为神的注定帝王。 可要问最美的女子是谁,就一定会出现争议。 因为比起现在众所周知的朝歌第一美人银月夫人,已经年约四十多的高月太后,实在不输半点风华。 高月太后真的很美,美到让人窒息的那种。 哪怕是身边这些常年伺候她的人,在她偶尔抬眸的瞬间,也会看呆在原地。 她的美惊艳了这座宫殿,也惊艳了不少曾见到她真容之人的时光。 第890章总有一天 一介奴隶,要如何走到帝国之主的地位?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似乎根本不可能的。 但高月太后做到了。 只一张脸,就让梁武帝遣散后宫,捧在手心。 然而,只有真正在高月太后身边待过的人才知道,高月太后有的,从来都不止是一张脸。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焱儿的,就不允许她有任何损失。” 蓝溪点头,“奴明白。” 高月太后不再多说,闭上眼,身边的司仪姑姑便继续喂她梳妆。 当今王上虽已有不少妃嫔,但在西梁的礼法里,依旧是以正妻为主,只要王上还没有立后,就不算正式成亲,太后就依旧有垂帘听政的权利。 所有人都以为,高月太后这般,是放不下权利,但只有他们母子彼此清楚,高月太后这般,其实是不得不为之。 拓跋焱根本没有主政的心思。 比起政事,他更喜欢游乐。 若不是征伐四方,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这个帝王,他不一定会当。 高月太后梳妆完毕后,在嬷嬷的搀扶下,往殿外而去。 其实外人这般误会也好。 这样一来,他们不仅可以知道,朝廷内外,都有谁站在拓跋焱的对立面,他们的“内斗”也能麻痹大宁的探子,让大宁始终处在“安全”的错觉。 高月太后坐上凤撵,往大殿行进。 …… 千里之外,药王谷。 秋心棠在艰难扮演慕璟辰一个多月后,不仅没有成功唬到影魅,反而让影魅知道了他一直在扮演大长老。 影魅对于影楼的前任死对头魔门门主秋心棠,做了影楼五年大长老的事,只震惊了片刻,就选择了接受。 秋心棠很无语,“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原有?” 影魅表示,“这有什么好问的,你的冒充是主子的意思。” 而只要是主子的想法,他们都不会去质疑。 可就是这么听话的影魅,在意识到慕璟辰已经抵达了西北关后,却是立刻离开了药王谷。 秋心棠没去拦,他只是好奇,“你小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魔头觉得,他的易容术天下第一,演技也是一等一的厉害,连影九那个小丫头,都只是他随手教出来的。 他对慕璟辰又极为了解,更有医仙曲仙芝的知情配合,怎么也不该露馅…… 影魅本不想回答,但对方现在顶着慕璟辰的脸,且还跟在他的后面,一副他不说,绝对要跟到底的架势,他只能表示—— “因为你对夫人的态度。” “啊?” 对夫人的态度? 秋心棠一脸懵逼,“我态度?我态度怎么了?我对她的态度很好啊,你没看到我一脸快挂了,都还不断调人去西北吗?” “……” “我甚至直接让影一他们放弃了对南疆深入打探的机会,全去了西梁……”这还不够显示在意的? 影魅摇了摇头,“夫人出事,主子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调人,而是自己去。” 影魅狠狠的责怪了自己,明明早就知道主子对夫人的心,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唉,他终究是太想主子平安了,想到一见到主子愿意先养伤的时候,就立马选择了相信。 直到影一带来消息,说夫人是被西梁的皇帝带走了,影魅才觉得不对。 主子这伤,怎么也该好了,他怎么还不急呢? 总之—— “大长老,你还是先回去吧。”影魅道,“别跟着我了。” “谁想跟着你,这是出谷的近路。” “……” 总之,在影魅离开药王谷前往西北的时候,同样也有人在一个多月前从京城出发,前往西北之地。 车上,一身红衣的殊色男子,轻轻推开车窗,看向外面的景色,浅笑道:“托木长老,这些年你在大宁,应该去了不少好地方吧。” 坐在红衣男子对面的人,是穿着一身灰色坎肩布衣的精瘦老人,如果影魅此刻在这里,他一定会惊叫出声,喊一声“老前辈”。 没错,此时此刻,和花颜阁老板花无意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人,正是洗干净脸和头发焕然一新的老乞丐。 “好地方?”老乞丐摆了摆手,“算了吧,成天跟着那个傻丫头,在固定的几个地方转来转去,哪有什么好地方。” 花无意笑了笑,“那长老就没有想过,带她回雪国?” 老乞丐原本淡然的脸,一瞬僵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从未僵硬过,他笑了笑,“小娃娃,这种明知故问的话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花无意脸上的笑容没有消散,但眼里已经有了冰雪般的肃然,“那是她的命运,她必须回去。” 闻言,本就不太擅长压制情绪的老乞丐,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了冷意,“必须?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都没有资格跟她说必须。” “长老说的是。”花无意重新笑起来,眼里的冰雪消失,重新变成灿烂的花海。 老乞丐看着面前的漂亮男娃娃,叹了口气,这个娃娃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精明了,每次用言语激怒他后,却总能在他暴走前,迅速熄灭战火。 真不愧做生意的。 “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老乞丐忍不住再次强调。 花无意笑道:“长老放心,我们此次前去西梁,只是帮世子救人的,至于世子妃愿不愿意听我的故事,不强求。” 老乞丐哼哼了两声,就不说话了。 他才不信他们这些人,之所以跟他们合作,不过是想蹭车蹭吃,然后盯着他们,随时防止他们见到云若夕后搞小动作。 不过对方肯定也是知道这点的,那为什么还要让他搭车呢? 老乞丐脑壳疼,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琢磨着还是之前抓住的那个黑影娃娃好,聪明却不狡诈,烤的山鸡还决定美味…… 老乞丐的思绪开始往食物上飘了。 而花无意却是垂下眸光,在心中轻语:既然是命运,又怎么可能是轻易更改得了的。 圣山的雪,终年不化。 总有一天,她会承受…… 花无意闭上了眼睛,眼眸深处,满溢悲悯。 第891章李家称王 秋风萧瑟,刮得城墙的黑麒旗帜,猎猎作响。 一身红衣银甲的华阳郡主,立于眺望台上,一手握着腰间长剑的剑柄,一手微微弯曲,垂于身侧。 她身后方的军师杜良,跟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关外的飞沙,回禀道:“郡主,据探子来报,西梁明帝从民间带回一个新夫人,这个夫人身怀六甲,消息几乎快传遍整个西梁。” 西梁的百姓和大宁有一些区别,他们对皇室推崇之极,对那个身带神迹出生的少帝,更是当成了信仰。 皇室有后,神留子嗣,都是让他们忍不住争先传告,举国欢庆的大事。 这不,一传就传来了西门关。 杜良觉得:“西梁明帝迟迟没有子嗣出生,很明显是高月太后不愿放权,遏制了后宫的嫔妃生育,如今后宫有人怀孕,不论此胎是男是女,都意味着明帝有后,应该立刻立后,开始亲政。 高月太后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弃,她一定会在帝王立后之事上做文章,可自古以来,帝后的位置都是各大家族争破头颅也想得到的。 高月太后不一定能逞心如意,她会和西梁的六大家族作斗争。而在他们争斗的时候,西梁朝廷会变得更乱。” 总之,“在这段时间,他们应当没有趁机入侵大宁的意思,郡主可以去南域帮助慕王爷平乱。” 杜良会说这些,除了是日常收到情报的分析外,主要还是担心华阳郡主的心情。 昨日急报,慕王爷挂帅坐镇南域后,好不容易稳住了局面,福建的李家,居然效仿褚家军,在福建称王了。 这对于南域的战事是相当不利的。 “郡主若是担心慕王爷,可以……” 杜良还没说完,便见华阳郡主抬了抬手,止住了他,“我是西北关的守城将,除了陛下召见指派,任何情况都不能离开这里。 之前陛下下令,胞弟大婚,我才不得不离开西北关,如今国势动荡,最是需要小心的时候,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杜良不想说,郡主你在得知慕世子夫妇失踪的时候,那副拽着缰绳恨不得立刻飞去南域的表情,有多明显。 华阳郡主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望台,往另一处巡视的地方走去。 而此时此刻,北宁皇城论政的大殿上,几个大臣也是为李家的叛变,吵翻了天。 “恕微臣直言,李家就算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胆子,他们背后定有别国势力的支持。” “没错,定是这南诏狼子野心,勾结了褚家还不够,还勾结了李家!” “可是不对啊,如果李家和褚家,都是和南诏联合的,那么为什么到现在李家也没有派兵去支援褚将军?” …… 吵吵闹闹之后,丞相谢珩只不轻不淡的说了一句:“李家应当没有和南诏合谋,他们背后的联合势力,应该是别处。” 差点气死的皇帝闻言,当即下令让人去暗查,果不其然的查到了李家在五年前,就和渤海国王子来往甚密的情况。 “混账!!!”得到新消息的皇帝,在书房里怒不可遏,“李家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朕如此优厚他们,他们却居然反朕!!!” 谢珩听着帝王的愤怒和牢骚,神色温和又柔淡,似乎这世间再大的事放他面前,都不过是指尖清风,愁不上心头。 “陛下,李家称王,应是贪心作祟,陛下给的特权再多,也没有他们自己掌权来得多。” 福建周围的两个州都是渔业,盐业,瓷器,海上贸易非常发达的州,在民生富裕程度上,仅亚于鱼米之乡的江南。 李家彻底拿下这三个州,绝对是更上一层楼。而渤海国的目的,怕也只是为了从李家那里,得到更多的贸易好处。 毕竟越过大宁朝廷的关税,他们双方都会获得更大的利益。 至于当地民心问题。 这闽越之地,自古以来就是边缘地区,和中央朝廷相隔很远,对大宁朝廷的忠诚度,自然不会有中原地区这么高。 而这些年李家仗着皇帝的恩宠,在闽越之地积威甚重,是实打实的“土皇帝”。 老百姓发现李家称王之前是李家在管,李家称王之后还是李家再管,除了读书人,怕是没人觉得有啥不对。 且李家既然和渤海国勾结合作,这称王之事,自然也不会是一门闹热,为了安抚百姓,他们甚至采取了不少怀柔政策。 最大最有力量的一项就是减税。 在李家称王前,福建的税收其实也不算太重,但李家贪心,故意让人加了税率,导致闽南之地的百姓赋税高于中原。 现在李家不用向朝廷纳税,这税收自然就减了下来,而老百姓包里的粮食多了,自然不会在意究竟是谁在当皇帝。 也许有人会问,老百姓都是瞎的吗? 这李家加税,现在又减税,压根和之前大宁朝廷制定的关税没什么区别,他们怎么还觉得自己得了莫大的好处? 而其实这也都是皇帝自己做的孽——当初李家暗中增加税率这件事,早就被福建的其他官员联名上书,告知皇帝。 但那时,皇帝正烦心褚家军在南域的势力,正想着扶持新的家族来抵抗褚家。 因此,皇帝看到李家这般做后,便并没有如何处理,只是简单的对李家家主骂了几句,贬低了几个不轻不重的李家人,就把这件事翻篇了。 可这件事在老百姓那里确实没法翻篇的。 他们见大臣上报后,税收始终没回归正常,自然而然的会以为这是皇帝的意思,要恨,自然也就恨到了皇帝那里。 而李家,他们在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后,不仅心安理得继续仗着皇帝的恩宠,大肆敛财,还以福建不能只有水军为由开始新建陆地军队。 皇帝扶持李家,本就是想要他们对峙褚家,见李家要建陆地军队,自然欣然同意,给了好几拨批款,让他们招兵买马。 李家得了朝廷的银子,兴建了大批军队,然后又趁机养了自己的私兵。 第892章面首问题 这些事,其实也有人或多或少的,上报了朝廷,但那时皇帝宠爱李昭仪,又需要李家做大,便统统避重就轻处理过去。 久而久之的,在几个举报官员都暗中出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找李家的麻烦。 李家也渐渐势大,从一个普通地方士族,变成和南域将军府实力相当的大家族。 结果没想到,被皇帝一手栽培长大的李家,不仅没有起到限制住将军府的势力,反而让将军府忍无可忍,直接反了。 而将军府反了后,他们非但没有配合朝廷铲除逆贼,反而趁机自立为王,也加入了反叛朝廷的阵队。 要不是李家和褚家积怨颇多,到现在都没有互通书信建立来往,皇帝都忍不住怀疑,他们是不是早就联合起来了—— 以一副正在作对的架势,骗去朝廷大笔大笔的银子,和他大把大把的信任。 啪——!!! 皇帝用折子重重的砸了一下御书房的桌子,然后才两手撑着桌子,看着对面群臣中唯一坐着的谢珩,哑声道:“珩之,你怎么看?” 谢珩坐在轮椅上,周围是站在他身后和身侧的其他大臣。 他安静的抬眸,看了看发火之后开始恢复理智的皇帝,便拱手道:“陛下息怒,龙体要紧,李家已反,多说无益。” “的确是多说无益。”皇帝道,“那就商讨下如何解决吧,朕决定,立刻让魏延率领江南的水师,西下福建!。” 谢珩垂首,“陛下,此事不妥。” 不妥? 哪里不妥? 皇帝皱眉道:“难不成要让朕眼睁睁的看着他反叛称王?” “丞相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谢珩身边一位白胡子的老臣躬身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南域。 只要褚将军被拔出,李家不足为惧。” “那难道就这样不管不顾?”皇帝怒道,“那朕的尊严何在,大宁的威势何在?” “可现在贸然调动江南的水军去福建打仗,也不是稳妥的办法。” 另一位大臣道,“褚家、李家接连称王,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坐拥军权的地方政权,若是他们狼子野心,也跟着……” 旁边一个大臣闻言,当即怒目打断道:“张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是想说魏将军也有谋反的念头?” “魏大人,下官可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说……” “陛下。” 明明只是一声温温和和的轻唤,但由谢珩说出,却像是寺庙的暮鼓晨钟,让整个躁动吵闹的御书房,都安静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谢珩,便他拱手道:“调动江南水军是必要的,但不要是打仗,而是防备李家狼子野心,继续入侵。 朝廷和国库的储备虽多,但也经不住各地战事的频发,微臣以为,当以震慑为主,防御为主,而不是主动进攻劳民伤财。” 最重要的是,江南水军,常年在安乐窝里待着,和福建动不动就出海的水军作战,实力相差实在太大。 要是贸然主动进攻,不仅会打败,损失军威民心,还会让李家野心膨胀,生出入侵江南的念头。 “那难不成就让李家这群狗东西,白白占了三地?”有王姓的大臣隐隐不服谢珩的主张。 谢家一位大臣道:“怎么会是白占,朝廷迟早是要收回来的?” “哼!”王姓大臣道,“收回来?什么时候?” “当然是李家贪得无厌,自己作践百姓的时候。”贺家家主长叹了一口气,“陛下,微臣也觉得,丞相所言,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皇帝心里憋着一口气啊,恨不得立刻御驾亲征,带着江南水军,打得李家那群狼心狗肺的渣渣去吃屎。 但他看了看众位大臣,又看了看温柔和煦,安安静静的谢珩,他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表示:“就由谢相所言罢。” “陛下英明——” 众臣躬身敬礼后,依次离开。 不能打李家出气的皇帝,自然把这气出在了李昭仪的身上,不过数日,原先还风光无限,敢叫板王皇后的李昭仪,就被打入了冷宫。 至于她的儿子七皇子,亦是暂时被送去了王皇后的膝下。 谢贵妃得知后,高兴差点手舞足蹈,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多开心一会,就听说了女儿和女婿在公主府打起来的事。 “周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周嬷嬷是谢贵妃特地在平宁公主低调出嫁时,陪过去的老嬷嬷,做事很是稳妥,从不慌乱,可现在面对谢贵妃的询问,却是一脸难堪。 “娘娘,还,还是因为那面首之事。”周嬷嬷是礼教嬷嬷出身,提到这个,自然会忍不住感到羞耻,琢磨着好好的公主,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又是面首?”谢贵妃皱眉道:“怎么了,那侍卫又不瞒平宁招面首,大闹起来了?” 周嬷嬷点了点头,“上次的面首被驸马爷赶走后,她又找了新的,驸马爷气不过,就有准备去赶,结果这次…… 这次公主不仅直接让亲卫打了驸马,还把驸马关了起来……” 什么!? 谢贵妃啪的一下就摔了桌上上的茶盏,“这件事有其他人知道吗?” “事情是在府内发生的,公主封锁得严,暂时还没传开。”周嬷嬷道。 “暂时还没传开,不代表以后不会传开!!!”谢贵妃怒道:“你马上回去给我警告平宁,让她收敛点!” 那侍卫虽然出身不行,但好歹也是男人,这世间有几个男人可以难以忍受自己的女人收面首的? 他要是憋不住,把这件事捅出去,平宁这个公主就别想当了!!! “是……”周嬷嬷躬身叩首。 谢贵妃生气的喘着气,她的女儿本该嫁给人中龙凤,有着人人羡艳的最美生活,可都是因为她这个母亲的设计失误,才导致了现在的下场。 谢贵妃本就疼爱女儿,再加上自责,对这平宁也就越发放纵,之前得知平宁想找面首,她气归气,却也念着女儿可怜没有去管。 只要女儿开心,多找几个面首又如何? 只是没想到,这个出身卑微的侍卫驸马,居然是个硬气的,面对她的左右敲打和平宁的仗势威压,丝毫不惧。 第893章长公主托孤 不仅公然在平宁面前指责她不守妇道,还对平宁的面首大打出手。 先前这个侍卫家里有个老娘,还能被她们母女轻易压着,现在他老娘死了,他也就没什么软肋让她们母女抓着了。 若不是皇帝也觉得亏待了这个女儿,特别宽厚的给了平宁公主等同亲王的亲兵,这个身手不错的侍卫驸马保不定已经闹翻天了。 “众所周知,如今南域混乱,福建三地又连着闹事,大宁已经遭遇立朝以来最严峻的事情,连几个皇子都规规矩矩,没有往日的争端。 平宁这个时候要是闹出事来,没人能护得住她!”谢贵妃在身边大宫女的搀扶下,重新坐下,“你务必让她把那新来的面首赶走!” “是……”周嬷嬷唯唯诺诺的应着,不是她不干脆,而是这是在是太难了,平宁公主根本不听她的。 谢贵妃似乎也明白这点,低沉了声音:“如果她不高兴,你就说,让她先把驸马放出来,暂时‘夫妻和睦’些。” 等她的哥哥掌握了权势,登上了帝位,“她想要多少面首,就有多少面首。” 周嬷嬷是谢贵妃的心腹,当然知道谢贵妃没有明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当即叩首道:“娘娘说的是,老奴这就去。” 谢贵妃闭眼挥挥手,周嬷嬷就去了。 “近来太后那边,情况如何?”自打慕世子夫妇失踪的消息传来后,太后就病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好过来。 谢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绿柳恭谨道:“回娘娘,奴婢听说太后的身子骨还是那样,昏沉半日,恹恹半日,一直都不安生。 不过凤仪长公主来作陪的话会好一些,膳食也能多吃点,故而最近,凤仪长公主正在准备搬进宫里,长期陪伴。” “长期陪伴?”谢贵妃转了转眸子,“她搬进宫里,她那府里两个小的怎么办?” 绿柳回答:“听说是准备交给贺府先帮忙照看。” “先帮忙照看?”谢贵妃冷笑,“贺夫人对这凤仪长公主,倒也算是真正的姐妹情深了,连这么不麻烦的孤,都愿意托着。” 谢贵妃还记得,当年京城上层圈子的手帕交里,凤仪长公主和贺夫人的感情是最好的,甚至超过了不少亲生的胞姐妹。 麻烦的孤? 托着? 大宫女闻言微震,“娘娘,您是的说……” “你以为陛下让慕王爷挂帅南征就那么放心?”谢贵妃冷沉道,“若说慕世子夫妇还在京城,他倒不会那么紧张。 眼下慕世子妃夫妇失踪,华阳郡主又远在西北,凤仪长公主要是不作出点姿态,亲自进宫在太后跟前守着…… 呵,现在被喊进宫作陪的,就应该是那两个小东西了。”不过凤仪长公主就算是把两个孩子给了贺家,慕元吉那边若真搞点事情,贺家也不一定能保住这两个孩子。 绿柳心惊肉跳的明白过来,她常年在谢贵妃跟前,心思自然是灵活的,“可长公主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亲生女儿又如何?”谢贵妃回道,“太后是疼爱凤仪没错,但在很多时候,一个女儿,都没有皇权来得重要。” 说到这里,谢贵妃突然顿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然的目光。 一个女儿,的确没有皇权来得重要,所以平宁要是好说歹说都不听,她还是必须得采取点措施的,否则,势必会影响到三皇子。 “绿柳,你亲自出宫,把这件事跟三皇子支会一声。”谢贵妃说完,还是有些不忍心,“就算要用强制手段,也别伤着了。” “奴婢明白。”绿柳去了。 …… 影魉(liang)坐在西北小镇关口旁的小酒馆里,一边喝着关外最烈的烧刀子,一边百无聊赖的打量路过的形人。 三天前,他收到暗影传递的消息,说是楼主夫人被西梁的明帝带走了,影一已经带人入了西梁,而楼主这边。 不仅给潜伏在西梁的眀影下了命令,甚至还派了大长老来。 大长老? 外人不知,影楼内部的人却是很清楚,大长老的地位,完全不能简单的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 他是影楼的核心,不仅坐镇影楼总部,更负责影楼的藏书阁,档案室,以及影楼消息转换的全部运作。 这样一个重要人物,虽说不可能没有帮手和后继班子,不至于不能离开,但也不会亲自前来西梁,去救一个女人。 楼主也不可能发布这样的命令。 所以思来想去,影魉觉得,大长老前去药王谷的时候,就和楼主调了包,回去总部的不是楼主,而是大长老。 至于前来西北之地的,自然是担心自己被戴绿帽……呸呸呸,怎么能这么说主子,应该说成,担心自己夫人的主子。 影魉第七口烧刀子下去,叫卖声不断的热闹长街上,就出现了一队行商。 他们穿着普通相貌普通,领首的人更是放在人堆里,就完全认不出来的那种,但影魉还是顿住了手里的酒碗。 是主子? 影魉放下手里的酒,仔细观察着,以他天生高人数等的机敏能力,和多年在关外的眼力劲,他能看出这一队行商,绝不是普通的行商。 他们的手十分粗糙,好几处都有老茧,但只有虎口的茧最重,这说明他们长期使用的兵器是剑和刀。 再加上他们的眼神,精神气,影魉敢百分之百肯定,他们是江湖中人。 至于领首的那一个,他的伪装是最好的,完全看不出破绽,但也因为太完美,在其他人流露出的一些不对劲的情况里,他的完美就变成了异常。 最重要的是,他站在距离他们差不多有一百米外的地方观察他们,这个领首却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目光看过来。 就这一份碾压他的机敏和警惕,就足以让他怀疑这个商队领首,就是伪装后的主子。 事实上,对方的确是慕璟辰。 再发现酒馆里观察他的不是外人,而是影魑,慕璟辰当即抬手,作了个让他过来的手势。 第894章都有异香是巧合? 影魉一看对方居然“勾勾手”,那个不爽啊。 虽然对方是主子,虽然影楼暗影对楼主的服从扎进了骨子里,但一想到当初慕璟辰初影楼时,还是个少年, 而负责带他熟悉业务,相当于指导大哥的正是他自己。 影魉就傲娇了,当即别过脸去,“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我还要不要面子?”关键还是用还是这种勾手指的小动作…… “你以为我是翠红楼的姑娘吗?” 两人距离虽然隔得远,但以慕璟辰的耳力,却是把他的话看了个清清楚楚。 慕璟辰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转身,就去吩咐手下,买出关要用的东西。 他对影魉勾手指是故意的,一来,他想确定对方是不是影魉,二来,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影魉待在原地。 而不出他所料的,对方真的是紧赶慢赶,往西梁去的影魑,而影魉也如他所想,在他的刺激下非常大爷的没来打招呼。 手下的人在四处买东西,慕璟辰就在路边的摊子上喝着清茶,虽然西北关将军府就在这座城里,他却并不想去看华阳郡主。 他很清楚,如果让华阳郡主知道他的目的的是朝歌城,她一点不会让他出去。 而此次出关,风险诸多,若是不能安全返回,让他始终处在失踪状态,倒也算给家人们留看一个念想。 暗影们的办事效率极高,很快所需要的粮食和水都买齐了。 慕璟辰让人给城里的眀影通知了一声,就率领商队,往出关的方向走。 影魉看着自慕璟辰的背影,叹了口气,虽然慕璟辰掩饰得很好,走得也很稳健,但眼里的焦虑和紧张,却是难以抹去的。 “西出阳关无故人啊。”影魉叹息了一声,跟了上去。 …… 云若夕近来一直有嗜睡的毛病,由于她体质特殊,高月太后派来了好几个精通巫蛊的人查看,也没查出个缘由。 云若夕也不在意,比起他们找出缘由给她吃药,她还不如多睡睡。 不过最大问题就是,她每次睡着后,拓跋焱都会来,来的时候,也不打扰,只是挪动她的身子,睡在了她的身边。 云若夕睡得很沉,如果不是第二天注意到小竹等人的神色,她压根不知道拓跋焱来过。 有好几次,她假装睡觉,强撑着看拓跋焱什么时候来,但撑着撑着就睡了过去。 其实那些巫蛊师很清楚,云若夕嗜睡的原因——她摄入了不少王上身上特殊的香气,这些香气的效果会持续很久。 哪怕醒来,依旧会有易睡感。巫蛊师们不说,主要是拓跋焱不让说,他并不想让云若夕知道他的体香有这种作用。 可云若夕也不是笨蛋,起初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时日一久,自然会有些怀疑。 于是,她主动问了阿彩,拓跋焱身上的香气是怎么回事。 阿彩得了拓跋焱的指令,回答得很淡然,“王上是天生异香。” 天生异香? 云若夕愣了愣,当初她趴在慕璟辰怀里,问他身上的香气时,慕璟辰也回答说,他身上的香气是天生就有的。 且这体香会随着身体温度变化,温度越高,香气越浓,所以在雪髓毒的影响下,他的香气才始终呈现淡冷的状态。 不过这样也好,天生异香,掩盖起来很麻烦,有了雪髓毒的影响,慕璟辰无论是外出还是伪装,都不会太麻烦。 只是—— “这样的体质,应该很少见吧?”云若夕感叹道。 阿彩并没有察觉出云若夕的感叹,其实带着一定程度的试探,她回答道:“的确很少见,哪怕是从小培育的香人,也不会生出天生异香的后代。” 香人,云若夕知道,大宁有不少,是不少勾栏之处,用香料调理出来,供贵族闻香的妙人。 只是香人的改造和毒人差不多,也是要看体质的,有的人能变成“后天带香”的人,有的人却会失败。 总之,这种调理几乎只是在人体表面上,几乎入不到根里,换成现代语言,就是基因没改,传不到后代。 云若夕本以为慕璟辰是她遇到的,唯一的天生异香的人,没想到拓跋焱居然也是。 虽然香气不同,但联想到他们的长相…… 云若夕突然问道:“高月太后身上有异香吗?” 阿彩愣了愣,拓跋焱跟她们说有人都说过,不要小看云若夕,她的心里藏着很多心思,问出来的话,也不一定只是好奇。 “太后没有异香。”阿彩想了想后道,“不过宫中流行熏香,闻香,养香,浴香,太后身上自然也是香的。” “哦。” “夫人是想见太后?”阿彩问。 “当然不是,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世上竟有天生带异香的人,以为他是遗传……” 云若夕没有多说,只转了话题道:“阿彩,从现在起,你教我西梁话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西梁为了了解中原,普及中原话,她虽然暂时没法回去普及西梁话,但自己以身作则先学了也是极好的。 不然像个聋子一般的处在敌营,总觉得有问题。 阿彩神色微顿,“奴需要请示王上。” “请示吧。”云若夕摆了摆手。 于是当天下午,她就被人请出了落霞殿。 “听说你想学西梁话。”拓跋焱把云若夕召去了乾月殿,他在圣月宫的住所,然后指给了她,一个精通两国文字的女官。 “女官?”云若夕有些诧异,“西梁还有女官?” “本来是没有的。”女官看到云若夕后,恭谨一礼,非常正式的打了招呼,“但太后仁德,在先帝还在时,就创立了女学舍,允许大梁女子参与科举,入朝为官。” 女官见到云若夕后,非但没有因云若夕是大宁女子而歧视,在看到云若夕明显的孕肚时,还明显露出了“王上终于有后了”的欣慰表情。 “女子科举?”云若夕听到这里,差点没咬着舌头,整个脑子都盘旋着,大梁原来不是大宁所说的边野蛮族。 人家不仅把曾经的周朝礼仪完完整整的继承下来,还特么开阔创新了不少。 第895章眼中只一人 这还怎么斗? 要不是有雏鸟情节和先入为主的观念,云若夕肯定会喜欢西梁这个国家,不为别的,就为人家尊重女性啊。 唉,她心中人不的感慨,这同为封建主义社会帝国,大梁怎么就能这么优秀? 不过西梁的优秀也并不来自百姓,云若夕很清楚,西梁的优秀和强盛,都来自于高月太后这个厉害的女人。 在一个男权主义极端集中的时代,她居然能力排众议,创立女学…… 这实在太难得了。 这比她丈夫梁武帝发布政令让大家都学中原话,还要难得。 “夫人这般惊讶也是正常。”中年女官察言观色道,“无论过去还是现在,能像太后那般公然为女子开辟官路的人,都是闻所未闻的。” 说到高月太后,中年女官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憧憬和赞扬。 云若夕闻言点了点头,脱口而出道:“敢为天下先,高月太后的确很了不起。” “……” 云若夕刚说完,就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目光不对,除了拓跋焱依旧是那副看好戏般,微微上挑的轻嘲表情,其他所有人看她的表情,都带着诧异。 云若夕愣了愣后反应过来,西梁人称呼高月太后都是喊太后,高月作为太后的封号,和现在的名字,自然是不能不为轻易唤出口的。 云若夕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中年女官便收起诧异,神色严肃道:“夫人来自大宁,一时口误实属正常,但请不要在犯。” 在西梁人的眼中,拓跋焱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王,是他们的主宰和信仰,而高月太后在整个西梁的风评虽然不一,但在西梁女子的心中,却是极高的。 云若夕自然也感觉到了女官的慎重,忙学着女官的动作,抬手回礼道:“抱歉,我一时失言了。” 女官看着云若夕的回礼动作,越发明白为什么王上会让她来教落霞夫人大梁官语了,恐怕王上让她教的除了语言,还有规矩。 新来的这位落霞夫人,虽然长相气质都很不错,但言辞规矩,却是各种问题,要是以后因不懂规矩落人口实…… 她落霞夫人自己遭了殃没事,关键会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添上污点。 女官大人原本觉得,王上给她的这个教导任务,有些大材小用,现下却觉得有些责任重大。 她得教好这位新夫人,不然害了王上第一个孩子就不好了。 “不知夫人在大宁时,可有读过书?” 云若夕顿了顿,这是要开始问她目前的文化水平了吗? “读过,但,不是不太识字,写也写不好。” 啥? 搞半天还是个半文盲? 中年女官有些岔气,这样的人,怎么能成为王上的夫人…… 还,还怀了王上的孩子…… 这空有美貌没有货的女人,王上和太后怎么能让她怀上龙种,会拉低皇嗣的整体水平的!!! 中年女官很忧伤,琢磨着自己若是个谏官,指不定已经建议王上速速纳帝后,让孩子一出生,就去帝后膝下抚养,免得受亲生母亲的毒害。 但她不是,而他们的王上,也素来是个极其自我的人,别说谏官以死相谏,就算是以全家相谏,王上都会置若罔闻。 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问云若夕在大宁的时候,都读了什么书。 云若夕本不想回答。 但对方要教她语言,定要考虑她现有的学识水平才能因材施教,再加上骨子里对老师这个职业的尊重,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大人不必在意我都读了什么,总之我的学问虽然比不上大家,但该懂的东西都懂,大人可直接教我西梁语便是。” “……是。” 拓跋焱看着她们的对话,不知不自觉的上扬了唇角。 自从他回到皇宫,便很少穿常服,基本都是一袭鎏金滚边的玄衣金色游龙袍。 此时在乾月殿办公,亦是一身龙袍,腰系着双掌宽的玄黑色龙纹腰带,头戴玄色金龙冠,腰坠极为稀有的玄龙墨玉。 一副高绝在上,整个世界都臣服在他脚下的帝王之相。 云若夕和女官对话的时候,拓跋焱就坐在桌案后的落地雕龙椅上,一手放在椅子把手上支着头,一手放在立起的右腿膝盖上,用指尖轻扣节奏。 目光,则是一直落在云若夕的脸上,没有移开。 云若夕自然是感觉到了。 她的情绪有些不稳。 没办法,她又不是钢铁石头,被那么一双本就勾魂摄魄的眼睛火热的盯着,她必然还是有些焦灼的。 只是这样的目光,云若夕不是第一次遇到,慕璟辰也曾这样看过她,那时的她面对这样的目光,是耳根子一路红到脖颈。 现在嘛…… 却只有紧张和她自己难以欺骗自己的害怕。 好在他的“目光”和她的“紧张”,被女官敏锐的察觉到了。 她立刻自觉的对拓跋焱道:“王上,夫人的情况,下官已经初步了解,今日之内,便可为为夫人制定课业安排。” “嗯。”拓跋焱目光并没有回落到女官身上,依旧盯着把头低下去掩盖紧张的云若夕身上,略微得意的扬了扬唇角。 “爱妃,李莞是朝歌女舍的院长,她会教好你的。” 嗯? 爱妃? 你大爷的喊谁爱妃呢! 云若夕轻纱袖下的手攥成了一团,面上却只能低低的应一声:“嗯。” 拓跋焱见她应了自己的“爱妃”称呼,唇角不由扬得更高了。 中年女官李莞见此,却是顿时皱起了眉,这落霞夫人,规矩也太差了吧,面对王上的恩典和关心,怎么能就这么回一个“嗯”。 看她示范! 于是乎,单身三十多年,根本不知何为夫妻之间谈情娇羞的女学院长李莞,当即上前一步,平举双手,作礼叩首道:“下官,定不负王上圣意!” “……” 现场有一瞬间的安静。 所有人都呆愣的瞧着突然跪下的院长大人,不知道她在干啥。 只有拓跋焱,目光依旧在云若夕的身上,好似这乾月殿二十多号人,都不存在,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她。 “落霞殿的修整,会打扰你休息,也不方便你学习。”拓跋焱对云若夕道,“从今日起,你就住在孤的乾月殿里。” 嗯!??? 第896章接连破例 在场所有人……不止云若夕,连地上跪着的李莞院长,旁边候着的宫女太监,甚至外面驻守的侍卫,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刚听到什么? 王上居然让这个女人住进乾月殿? 要知道这乾月殿,可不是普通地方,而是帝王在圣月宫的独自住所,历代以来,能和王上同休在乾月殿的,都只有帝后。 且就算是帝后,也不能完全住进来,只能是在服侍照顾王上时候,暂时进入乾月殿。 其他妃嫔,不仅不能随便进入乾月殿,就算是得到了召令,进入了签约的,也不可能在乾月殿过夜。 而这个落霞夫人,却居然被允许搬进乾月殿了? 王上他……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这个新夫人?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入住乾月殿,是一件足以载入西梁史册的大事件,没办法,语言不通,就是这么尴尬。 她只知道,她并不想住进这个什么乾月殿。 虽说现在每天晚上,拓跋焱都会霸占她一半的床,然后让她每天早上醒来,都是嘴巴红肿的状态…… 但住在暂时属于她的落霞殿,和住在属于他的乾月殿,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只可惜,她并没有选择的权利。 “孤还有事要处理,李莞,你先带她去书阁看看。” “……诺。” 拓跋焱起身后,走到了云若夕的面前,抬手就朝云若夕的脸抚去。 云若夕本要下意识后退,结果没想到拓跋焱的动作极快,在她退后之前转而捏住了她的下巴,强横又霸道的落下了薄唇。 完全没有顾忌周围还有二十多双宫人官员的眼睛。 “乖。” 拓跋焱擦着她的红唇轻语,声音又低又磁,仿佛能挑到人的心尖儿上。 云若夕的心一颤,却是瞬间挣脱了他的束缚王后退了一步。 在场的宫人,因拓跋焱对云若夕的亲吻,都下意识的低了头,没有再看,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落霞夫人的突然后退。 以及她略微僵硬的身体,和有些苍白的面容。 他们更没有看到王上原本带着愉悦的幽紫色眸子染上寒光,而原本上扬的唇角,也是突然落下,紧紧抿起。 但他们至少知道,王上似乎是不高兴了。 原本是要去曜日宫会见外臣的,可突然就改计划,带着一大批侍卫,好好对待的去了星辉宫的行猎场,一连猎杀了十多只猎物。 直到下边人前来汇报,说“落霞夫人的东西已经悉数搬到了乾月殿内殿”,王上才收回了拉弓的手,淡淡的问了一句:“她老实吗?” 啊? 老?老实? 被问的内务太监有些愣,似乎没反应过来王上这个“老实”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落霞夫人不是个老实女子? 还是说,她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老太监还在纠结,他身后的小太监却是个机灵的,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什么,立刻上前回道:“禀王上,落霞夫人去到乾月殿后,的确对一些陈列不太喜欢,不过奴才解释了一番后,夫人就没说什么了。” “哦?是吗……” 小太监的回答,似乎跟“落霞夫人老不老实”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关系,但拓跋焱听后,却明显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且是很满意的那种,原本紧抿的薄唇,都有了松缓。 “她喜欢什么陈列,就按照她的吩咐去弄。” 拓跋焱的吩咐,再次让旁边站着的一干人等,都愣住了神色,虽说王上兴致来的时候,会把一个人宠上天。 但他性情不定,十分善变,宠爱这种东西,十分不长久,就算是银月夫人最得宠的时候,也没有连连让王上打破记录。 好在帝王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心理素质不错的,内务太监赵公公当即和身后的小太监叩首,回了个恭谨的“诺”。 “回圣月宫。” “诺!” 拓跋焱将弓箭递给了马下的侍卫,扯了扯僵绳,便领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侍卫,离开了行猎场。 …… 乾月殿,书阁。 云若夕对搬进乾月殿的情况,不是很开心,更对拓跋焱最近对她的行为,感到不解和排斥,但命令已经发下去,她也没得奈何。 很快乾月殿的内殿寝室里,就有了女子用的东西,而阿彩等人,也和梅兰竹菊四个宫女,带着一些她之前喜欢用的东西,来到了乾月殿。 如果说,三天前,拓跋焱正式册封云若夕,赐落霞夫人的封号,只是一个大家意料中的流程,并没有惊起什么水花。 那拓跋焱这段时间的留宿,和今日以落霞殿修缮为名,让落霞夫人搬去了乾月殿的举措,就不得不引起宫中的轩然大、波。 而别说宫中,就连宫外,都有不少人得知了这件事后皱起了眉头。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以及以后可能的发展,在宫内的女人,及宫外的几个大家族议会上开始频繁出现。 在和李莞院长讨论了学习课程后,她就自顾自的走去乾月殿的偏厅,准备吃晚膳。 然而云若夕没想到的是,拓跋焱居然也在,且还换下了凌然不可侵犯的玄色龙袍,穿上了一袭银边勾勒的红衣白袍。 不得不说,同一个人,穿上不同的衣服,明显会有不同的味道。 拓跋焱身穿玄色游龙袍的时候,会庄重肃穆,冷然高绝,天然的龙威,让人不敢直视,而身穿红衣白银袍,又会飘逸潇洒,妩媚又清绝,让人挪不开眼睛。 绝无论哪一种,都是绝代的风华,盛世的容光,仿佛人世间所有灵气,都用在了他一人身上,让世间再无这般人。 曾经以为只有慕璟辰。 如今,却多了个拓跋焱。 云若夕惊讶于拓跋焱的出现,惊艳于他的容颜,更惊奇于他和慕璟辰的相似,一时之间,竟呆愣在了原地。 而拓跋焱见云若夕看他看呆了,不仅不恼,反而眸光轻扬,泛出淡淡的琉璃光彩,“听说你有一些陈设不喜欢?” 陈设? 什么陈设? 云若夕被问得回过神来,想了想后,才想起之前内务公公,有让她去看内殿的布置。 她当时不想搬进来,脸色自然不会很好。 那公公便误会了,以为她不喜欢。 第897章彼岸花海 她不好让人看出来她不喜欢搬进来,就随便找了几个地方说不喜。 由于她找的地方,都是拓跋焱习惯或者宫中必备的东西,那公公自然没有换掉。 云若夕不知道拓跋焱为什么要问她这个,只简单道:“并没有不喜欢,只是不习惯。” “不习惯,可以慢慢习惯。” “嗯。” 云若夕简单应答,并没有听出拓跋焱那“慢慢习惯”是否有什么深意。 她收回目光,看向拓跋焱旁边的窗户,结果一下就愣住了。 这是? 彼岸花海? 云若夕刚进来的时候,因为目光都被拓跋焱吸引,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偏厅的布置,现在一看才发现,这间偏厅居然十分漂亮。 尤其是席地方桌靠近的窗户,竟是在大宁从未见过的落地窗,窗外,更是一大片开得红艳的彼岸花的花田。 云若夕震惊异常,拓跋焱却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目光,瞧着她道:“怎么?没见过曼珠沙华?” 不是没见过,而是没见过这么多…… 云若夕没说话。 拓跋焱却是兴味盎然的支着脑袋,淡笑道:“你没见过也是正常,这种花在中原被叫做黄泉花,意味不祥,自然极少看到。 不过在西梁,它是圣花,是大光明教的教义记载盛开在圣地里的花朵,不仅可以指引游魂升天,还可以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换回死者生前的记忆……云若夕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过她的记忆并没有失去。 “我能单独和你说话吗?”云若夕走过去后,在阿彩和小竹的帮助下,才坐在了软垫上。 她现在的肚子已经比较大了,古代这种席地而坐的方式对她而言,不是特别友好。 拓跋焱见她想单独说话,神色不自然的冷凝了一下,他没有直接同意,只道:“吃完饭再说。” “……嗯。” 云若夕一个囚犯哪有说不的份,当即乖巧应声,就开始拿起筷子。 “这些都是中原菜。”拓跋焱直言道,“你应该会喜欢。” 拓跋焱的话,云若夕没太大的感觉,周围站着的宫女太监们听了,却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一副确认对方是不是听错了的样子。 能在拓跋焱身边伺候的人,除了聪明机灵反应快外,还必须十分了解帝王的脾性,不然他们如何能随伴君侧。 也因此,这宫里,除了十二天香外,再没有其他人,比他们这些乾月殿的侍女太监们,更为清楚,王上对这个新夫人的宠爱,和对其他之前“宠妃”的宠爱,不一样。 不仅仅是更宠了,而是很多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太一样。 可具体是哪点不一样,他们又说不大上来,反正,王上对这个落霞夫人不一般就是了。 等到一顿饭过去,乾月殿内务大太监赵公公,意识到哪里不一样了——王上,王上居然要让落霞夫人在乾月殿过夜?!!! 天! 不仅仅是乾月殿,而是王上居然要让一个女人在他身边过夜??? 要知道王上从不让女人在他身边过夜的,就算是去某个夫人的内殿休息,行房之后,那位夫人都会被转移去另外的房间休息。 从不例外。 连最受宠爱的银月妃亦是。 可现在,王上让人把落霞夫人的东西,放在了他住的內寝殿里,分明是要和落霞夫人同塌而眠,一起过夜的节奏。 难不成—— 这段时间王上去落霞偏殿过夜,也都是和落霞夫人同塌而眠的吗? 王上去落霞偏殿的时候,他和值守的十二天香都只能在外面等候,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知道。 现在想来,偏殿不是主殿,极少有侧室,落霞殿也是诸多宫殿里最小的一间,王上若独自在那里入睡过夜,落霞夫人必然会被转移到旁边的殿宇。 但落霞夫人一次都没有出来,这说明,王上容忍了落霞夫人在他身边睡觉,或者说,王上完全不介意落霞夫人在他身边睡觉。 想到这里的赵公公忍不住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真是人老了糊涂了,跟着王上在落霞殿吹了好几次风,怎么才意识到这点。 赵公公掐自己的时候,一顿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立刻让人把桌子收拾了,然后不等王上吩咐,就率领众人离开了偏厅。 “你想说什么?”拓跋焱主动开口。 早在吃饭的时候,云若夕就在组织语言,可临到开口,她还是顿了顿,“你让我搬进乾月殿,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太后的人吗?” 居然是这般想的…… 拓跋焱勾唇,“对。” 云若夕颔首,果然如此。 “但你这段时间……”她顿了顿,明显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道,“你每天都睡在我旁边是什么意思?” 拓跋焱瞧着她,薄唇勾笑,终归还是女儿家,不好意思问出这段时间,他每天晚上对她的轻薄之举,便挑了最好说的一点发问。 “为什么睡在你旁边?”拓跋焱回答道,“自然是为了凸显你的特别啊。” 这个理由,之前拓跋焱要和她合作的时候,就说过,他对她越好,太后才会越发坚信,他是真的让她怀了孩子。 毕竟他对孩子的厌恶,是许多人都知道的。 而说到孩子的问题,云若夕很自然的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孩子?你一直没有孩子,是因为太后,还是因为你自己?” “不喜欢孩子为什么一定要有什么原因。”拓跋焱冷淡道,“不喜欢就算不喜欢,至于为什么没有孩子,自然都是太后的原因。” 没有一个男人会说自己不行,帝王更是其中之最。 虽然拓跋焱没有生子,并不是他不行,而是他暗中给他临幸的女人动了手脚,但这一点,他是不会跟云若夕说的。 “你单独要同孤说的,就是这些?” 当然不止! 云若夕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这般对我,会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后宫所有人,但凡一个被嫉妒蒙了心,都会对我下毒手。” 第898章似曾相识 她看向拓跋焱,严肃了表情,“所以,太后根本不需要直接下手,她只需要顺火添柴,在你顺着你,让你对我施加荣宠,就足以借刀杀人了。” 开玩笑,云若夕哪怕没追过宫斗剧,那也是听护士班妹子们聊过宫斗剧的人,现下她的情况——荣宠三宫,还没有婆媳关系…… 是个心中有点想法的妃子,都会嫉妒眼红她!!! 拓跋焱轻嗤一声,笑了,“怎么,你害怕了?” “我若是只有一个人,我当然不怕。”云若夕摸着肚子。 拓跋焱看着她,顺着她担忧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凝了眸子,“你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 “跟一个不喜欢孩子,又不能代替女人生孩子的男人,讨论我为什么想要这个孩子,怕是没什么意义……” 何况,“你又不是我孩子的父亲。” “……” 拓跋焱没说话,但眸光却在越来越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清。 云若夕没在意这些,拓跋焱只要不演戏,看她的神色,就没几次好的。 她继续说道:“你想要的是高月太后谋害皇嗣的证据,可现在摆在眼前的是,太后根本不需要动手,她就能害了我的孩子!” “是吗?”拓跋焱看着她,“后宫有人对你下手了?” “暂时没有。”云若夕蹙眉道,“但就是因为没有,我才担心。” 高月太后对云若夕的关心,接连下达的保护指令,甚至默认拓跋焱对云若夕宠爱,都会让人觉得她是真的疼惜云若夕,十分在意云若夕肚子里的孩子。 这样一来,哪怕孩子真的出事,高月太后也能置之事外。 云若夕不愿自己的孩子被人做饵,可现下的情况,却不得不作。 可如果作了,至少要保证能真的的成功啊。 不然她的险不就白冒了。 “你跟孤说这些,是想寻求孤的庇护?”拓跋焱是人精,当然能在云若夕的一堆话里,找到最关键的信息点。 云若夕没有否认,她现在“身陷囹圄”,自保困难,要想保护自己保护孩子,除了找拓跋焱,她还真不知道该找谁。 不过说到这里,她心里却突然涌出了一个疑问。 关于高月太后可以用借刀杀人的方式摆脱嫌疑的可能性,她都能想到,拓跋焱不可能想不到。 可他还是给她施加恩宠,把她推入了众矢之的。 为什么? 云若夕摸着肚子,陷入沉思,拓跋焱却是突然来了一句:“要出去看看吗?” “啊?” 云若夕茫然抬头,却看到拓跋焱轻扬的笑容。 那笑容好似根本不会出现在一个高冷孤绝的帝王脸上,因为它太美了,美到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仿佛看到了春雪初化,百花盛开的盛景。 三分潋滟的眸子里,流露出独属于光风霁月般的神采,连幽紫色的眸子,都仿佛被这光晕感染淡化,变成了梦幻琉璃般的浅紫色。 云若夕呆了呆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拓跋焱已经起身到她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她下意识的挣了挣,依旧没有挣开,反而让对方的手禁锢得更紧。 两人一前一后,从偏殿侧门走了出去,一出去,便是木制阶梯下细小雪白的沙石。 这是一条仅供两人并行的小路,路旁是盛开的红色彼岸花。 远远看去,花开成海,红色的彼岸花随风摇曳,带动着整片花海,翻涌成浪。 云若夕神色怔然,整个心脏都好像裂开般,生出一丝剧烈的疼痛来。 这景色,她似乎,见过。 而感觉,绝对不是很好。 “怎么了?”拓跋焱明显注意到了云若夕的异常,他看向云若夕的肚子,很自然的以为云若夕的不适是孩子引起的,原本清亮醉人的眸光,不由又恢复了一些幽深暗冷。 “没什么。”云若夕微微回过神来,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实在来得莫名,无论是她也好,原主也好,都没有看过彼岸花海随风摇曳的绝景。 可心脏骤然生出的剧痛,却又那般真实,真实到灵魂都跟着战栗…… 然而,等到拓跋焱靠近她时,那种熟悉感和疼痛感都不见了,极目远眺,不是那片晃过脑海里的血色天空。 而是黑与白交织的余晖,以及余晖里鳞次栉比的檐牙高啄。 云若夕曾听慕璟辰说过,皇宫的建筑大多以气势宏大宽敞明亮为主,不会像江南园林那样错综复杂,并放上各种假山顽石、绿植花木。 因为越是复杂的景观,越容易藏人,为了进一步的确保安全,皇宫里的山石,必不可免的都集中在了后花园。 大梁皇宫的建筑风格仿古,和大宁有一定区别,但格局和设计也都是一个原则。 这片彼岸花海,不仅让乾月殿的殿外,无任何可以躲藏刺客的地方,视野也极其的开阔,算是很有心的一个设计了。 “喜欢这花海?”拓跋焱能从云若夕的眼里看出一丝动容。 “嗯。”云若夕不否认,“很漂亮。” 拓跋焱微勾薄唇,“那你以后可以每天都看到了。” 每天? 经由这句话,被红色花海震撼心神的云若夕,这才想起,自己是真的要搬来乾月殿了。 她的思绪,飘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拓跋焱,你要证明你对我特别,不需要做到这种地步。” 想起自己今早略微红肿的唇,她又道:“你要是不喝血,请不要碰我的……” “碰你的什么?”拓跋焱是牵着她手腕的,只轻轻一带,她就靠近他的胸膛。 蛊惑人心般的异香将她萦绕,很快,她就陷入了一种大脑迟缓般的状态。 等到红唇被撬开,脖颈抚上修长如玉的手,她才意识到拓跋焱又在占她便宜。 只是她的思绪变得很慢很慢,意识到自己被亲,和生出推开的念头,期间就像是经历了一段极为漫长的岁月, 等到她反应过来,抬手抵至他的胸口,做出推拒的动作,她的耳朵已经被吮红了。 “在孤身边,没人敢伤你……”极为悦耳的男子声音,萦绕在云若夕耳边,犹若恶魔的蛊惑,低低浅浅,魅惑人心。 第899章一个都别放过 云若夕想说什么,但脑子里的思绪变得太慢了,很慢很慢,就像是困到了极点。 最终她倒在了拓跋焱的怀里,昏睡过去。 拓跋焱低着头,看着女人精美柔和的面容,描摹片刻,才一手搂住她的背,一手抄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起。 风过,血红色的彼岸花海,继续摇曳。 红衣白袍的绝世风姿,抱着怀中轻纱飞扬的女子,走在夜色降临的彼岸花海里,就像是走在黄泉路上,几生几世,才赴此约…… 拓跋焱抱着云若夕,去了寝殿。 宽大的龙床上,被褥是玄底绣金龙的图案,床单亦是厚重的玄底色,而周围的其他摆设,亦是一种庄严肃穆的深重感。 当初他看着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如今寝殿里,多了不少浅色明亮的女子物件,对比之下倒是显得之前的寝殿格外沉冷。 拓跋焱看着寝殿里,多出的妆台,衣架,摆件,甚至挂起的月白色女子轻纱罩衫,他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柔和。 “丹青,水墨,从今天起,你们负责保护她。”拓跋焱淡淡开口。 两个身着浅青色纱裙宫装的女子,以极快的速度走上前来,恭谨叩首:“诺。” “若有人杀孩子,不必保。” 丹青水墨下意识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应了“诺”。 拓跋焱想起今日搁置的正事,眼神略微不耐,可看到云若夕睡得香甜的样子,他似乎又没有那么不耐了。 拓跋焱起身走了出去。 而等到他离开,一直守在外面的阿彩等宫女,才被丹青水墨唤了进来,给睡着了云若夕梳洗换衣。 拓跋焱刻意使用的异香,会让人的睡眠很沉,哪怕口中沾水,云若夕依旧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配合着阿彩做完睡前应做的一切准备工作,云若夕很快就自觉的抱着肚子,滚在了龙床上。 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最初对拓跋焱的强烈敌意,在拓跋焱几次因“合作”对她的保护下,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更甚至,有了一种怪异的安全感。 云若夕熟睡的时候,拓跋焱见了一个人,一身暗黑色的衣裳,正是十二天香里,最擅长潜伏的夜灵。 “今日的情景都被看到了吗?”拓跋焱问。 夜灵点头,“王上,影楼究竟是什么时候把人安插进来的?” “谁知道呢。”拓跋焱淡冷道,“不过肯定不是近些年才有的。” 影楼的探子看到今日他和云若夕在曼珠沙华花海里的举动,一定会耐不住性子,将云若夕疑似情变的情况传递出去。 “盯紧他们传递消息的脉络,一个都不要放过。” “诺!” …… 云若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宽大的龙床上,自己睡的里侧被褥凌乱,但边缘一侧的床单,却是整整齐齐。 云若夕下意识一摸,已经没有温度了。 云若夕并不确定拓跋焱昨晚是不是来睡了,因为对方和慕璟辰一眼,性情不羁落拓,骨子里却有着一丝不苟的教养。 睡觉的时候极其规矩,从来没有乱踢被子乱说梦话滚来滚去的举动。 “夫人,李莞大人已经到了。”阿彩躬身禀报。 这么早? 不对,她是起太晚了。 云若夕在阿彩的帮助下,速度穿衣洗漱,用完早饭去了书阁。 李莞已经准备好了教学资料,递给了她一本孩童学的白字书。 云若夕看了看,“李大人,这文字有注音吗?” “注音?什么注音?”李莞问。 云若夕想了想,拿过旁边的纸,把汉语拼音的字母写了上去,然后又对照大宁汉子,把这拼音的读音作用都告诉了李莞。 李莞听后,整个人都是一副震惊到极致的状态。 “李莞先生?李莞先生?” 云若夕换了好几次,直到阿彩看不过去,去拉了她一下,李莞才回过神来。 “夫,夫人,你,你这拼音注文字的法子,是,是你们大宁学者最新研究出来的吗?”李莞的神色十分激动。 云若夕晃了晃神,才想起大宁似乎是没有拼音的,所有的汉字,都是先生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孩子跟着读学会的。 事实上,华国以前的文字,都没有拼音,拼音是近现代社会的时候,西洋文字东入,演化出来的东西。 “嗯,算是吧。”云若夕不好解释,就顺着李莞自己的理解走了。 李莞很激动,作为学院的院长,她在教育方面自然是大家,在云若夕解释拼音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这东西的伟大之处。 若是细细研究成为系统,普及开来,会非常有利于一个国家官方文字的学习和普及,顺便还能统一民族思想。 李莞迫不及待的和云若夕继续讨论,云若夕也不会好拒绝,只是她本来是来学东西的,结果到最后却成了教东西的人。 候着的阿彩等人,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李莞学习能力极强,不过一个上午,就掌握了所有字母的读音,拼音的系统,以及拼音的组成规律等等。 看得云若夕是目瞪口呆,难怪三十出头就成了院长,活脱脱的古代女学神啊。 而且人女学神还擅长学以致用,很快就用拼音的方式,注解了西梁的文字,让云若夕学习起来,速度极快。 不过半月,就已经能听懂西梁的文字的。 而在云若夕学习的这段时间,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不知道黑夜里,一行商队进入了诺大的朝歌城,不知道失踪许久的贺家二公子,给南域的慕王爷和肃王等人,带去了零星的消息。 不知道花颜阁的阁主和苍老的老乞丐,结成奇怪的队伍,正在西北之地寻找当夜的住宿,也不知道宫中的一些人看着她越来越大的肚子,日夜难耐。 深秋。 整个圣月宫都染上了一丝萧索。 但很快,就被巧手宫人换上的一串红、雁来红、美人蕉、木芙蓉、蜀葵、大丽花、以及各种各样的菊花所替代。 最重要的是,整个圣月宫都散着清丽的桂花香气。 高月太后按照往年的定例,在星辉宫的文乐殿举办赏菊会。 第900章压不住 阿彩领着小竹等人,抱来了最新制好的几套衣裳,让云若夕挑选。 高月太后亲自举办的赏菊会,历来都是宫中比较正式的宴会,几乎所有有位份的女人都要参加,云若夕不能再以有孕在身而拒绝。 所以这些衣裳都是楚辞吩咐下去,让人给云若夕特别定制的孕妇款正式宫装。 “夫人,按照往年的规矩,所有参加宴会的人,都要表演节目……”小菊看着自家夫人的肚子,琢磨着怀孕的夫人,怕是没办法表演。 小兰掩唇偷笑:“小竹,你在说什么傻话,咋们夫人可不需要表演节目。” 可不是,不止是因为怀孕,而是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那些积极报名参加表演的后宫女人们,多是见不到王上面想趁机展现自己的,她们夫人天天陪睡在君侧,哪需要那些。 小梅抬手手里叠放裙衫的托盘看向云若夕,她们在这里说半天,夫人一直倚在窗边,看向窗外的彼岸花海出神,似乎压根没听她们说话。 “夫人?”领头的阿彩明显注意到了,走上前后,微微提高声音唤了一声。 云若夕没有焦距的眼神慢慢回神,“嗯?怎么了?” 众宫女:“……” 知道云若夕真实身份,并清楚一些王上暗中举动的阿彩,是最能理解云若夕这个状态的。 这半个多月以来,王上对云若夕是真的好。 云若夕要什么,王上就给什么。 虽然云若夕也没要什么。 但也正也是因为她没什么要的,宫中有意思的玩意,好吃的东西,各地进贡来的好东西,云若夕总是第一个得到。 这样的恩宠,连当初银月妃被封一品皇妃的时候都没有。 其实—— 若只是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倒也不至于让云若夕最近变得心事沉重,而是拓跋焱对她,似乎越来越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他吻她,有发泄惩罚和需要她血克制身体毒素的缘由,那现在他对她动不动就袭来的亲吻,就很难解释了。 这段时间,云若夕因为孩子的缘故,对拓跋焱可谓是“百依百顺”,连他要用她做饵,她都没有任何意见。 他又哪里来的理由惩罚她? 而发泄就更解释不通了,后宫佳丽三千,个个都愿为帝国繁衍奉献,他一个洁癖直男癌患者,何必在她身上找感觉? 至于最后,他需要她的血克制毒素,虽然是个不可忽略的原有,但现在的他,却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只要亲吻就会咬破她的唇。 现在的他,大部分都只是在真的亲她。 就算是照他说的,得让太后感受到他对她的特别,每晚同塌而眠难道不足够,还需要时不时的搂抱和亲吻吗? 想到那双幽紫色眸光,在亲吻她时越来越深的眸光,云若夕不得不在心中生出许多“觉得不可能又很难解释”的念头。 但这样的念头,她问不出口,她不是个喜欢逃避事情的人,但现在,她想逃避。 彼岸花的花期并不是很长,但也不知道圣月宫里的花匠是怎么做到的,花谢之后,不过一夜,她就又在窗外看到了盛开的彼岸花。 只因为捕捉到了她看向那血色花海的震撼与惊艳,他就让乾月殿外的曼珠沙华永开不谢,这样的手笔,怕是个女人都会被感动。 但云若夕却是越来越不不安。 “夫人,明日就是赏菊宴,这衣裳?”阿彩躬身轻语,“还是选一套吧。” 云若夕知道,她要是不选,这些小宫女就得抬着衣裳等站在这里,而送衣裳来的尚衣司,上到掌事姑姑,下到纺织绣女,都会受到责罚。 这,就是皇权体现最集中的帝宫。 “就这套月白色吧。” 云若夕喜欢浅色的衣裳,下面的人都很清楚,所以以月白色的宫装纱裙做了两套。 云若夕二选一了一下,就又继续回头看窗外的彼岸花了。 宫女们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她们不明白为什么云若夕会那么喜欢看窗外的花,但她们能明显的感觉到云若夕情绪不好。 她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云若夕会情绪低落,从一个普通民女,摇身一变成为帝宫最受宠爱的妃子,还怀了王上的第一个孩子…… 更重要的是,宠着她的是王上啊,是这世间所有的璀璨与夺目,是所有的光风与霁月,是整个西梁最完美的存在。 她们这小宫女,平时连远远瞧见王上的一个背影,都会神魂跌宕,落霞夫人在听到王上来的时候,却总是会露出凝重的神情。 虽然落霞夫人掩饰得很好,但她们这些宫女都是察言观色练得极好的,一次两次还可能是看花眼,每一次都会这样,就必然不是了。 而且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了解女人。 她们明白,当一个女人看到自己心爱之人,无论露出什么样的目光,都不可能是落霞夫人这种凝重又复杂的神色。 所以落霞夫人或许,并不爱慕王上? 这一发现让她们震惊和不可思议,却又忍不住想,莫不成当初流言里,落霞夫人是王上强抢来的说法,是真的? 小宫女带着各自心思离开了。 内殿里便只剩下云若夕和阿彩,乾月殿虽然是拓跋焱的在圣月宫的住所,但拓跋焱大部分时间都在曜日宫和星辉宫。 前者日常办公,后者日常玩乐,只有晚上休息的时候会回来。 但连续近一个月,拓跋焱都歇在乾月殿,这也就说,除了云若夕,他没有再召任何一名夫人侍寝。 这让不少大臣都忍不住上书,希望拓跋焱能开枝散叶,别守着一个已经有孕的女人。 据说这些奏折上去的第二天,这些上书的大臣就被各种突然出现的理由,明升实贬的派出去了。 年轻的少帝不喜欢有人说道他,这一点,在西梁朝廷里,是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 而年轻的少帝,虽然年轻,人却不容小觑,军权一半在手,大光明教以其为尊,整个西梁百姓将其奉为信仰。 除了他的母亲高月太后,又有谁能压得住他。 第901章华丽的囚笼 所以,就算大部分人都知道少帝已不是少帝,太后继续垂帘听政,太不合规矩,但他们还是明白,治理西梁多年的高月太后,比起更重玩乐的年轻皇帝,要靠谱得多。 也因此,朝廷才会分成两派。 不过这些都是云若夕不怎么关心的,在李莞来了后,她照常去书阁上课,只是今日上课的时候,云若夕晃了一下神。 “夫人?”李莞听说过女人在怀孕时的状态,注意力不集中是很常见的,云若夕这段时间的学习能力,已经让她刮目相看了。 学习新语言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她见云若夕状态不好,便打算到此为止。 但云若夕没同意。 “我整天待在这里,着实无聊,能学点东西,也算是打发这无聊的时间了。” 听了这话,李莞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当初她才见到云若夕这个落霞夫人的时候,受流言影响,她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采药农女,大字都不识几个,怕是没什么文化水平。 结果没想到,深入接触后,她发现云若夕虽不博古通今,但思维灵敏,见识卓越,更有着一般女子极少有的侠气。 且她还相当赞成她偶尔提出的女子参政的政治主张,甚至跟她提出了“男女平等”这种哪怕是高月太后也没能说出口的话。 可谓是大胆之极。 且她的大胆还不止是在她这个臣子面前。 偶尔王上来看她们上课的时候,她也会王上对话,那神态和语气,完全不像是一个后宫妃子在面对对帝王时会有的。 但也不像夫妻。 如果非要找一个形容,那就是一对狭路相逢的、似敌又非敌的朋友,在彼此寒暄。 在落霞夫人的眼里,王上并不是高人一等,而自己这个臣子和身边伺候她的人,并不低于她。 真的是一个很奇怪,却又让人不得不欣赏的女子。 而李莞对云若夕最欣赏的地方,便是云若夕的婚姻观。 她和李莞一样,不觉得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事就是嫁人。 女子也可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宏愿,自己的目标,自己的爱好,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围着父母、丈夫、孩子甚至是家族打转。 李莞三十多岁还未成亲,就是因为曾经所有给她介绍的婆家,都只有一个要求,他们希望李莞能够辞官回家,相夫教子。 可比起教一个孩子,她更想做学问,历四方,桃李满天下。 李莞的想法,很多激进派女子都可以理解,因为她们和她一样都没有嫁人,但像云若夕这样,典型的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理解,就实在太难得的。 或许正是因为彼此有了了解吧,李莞便开始觉得,皇宫成了一座华丽的囚笼,囚住了一只本该在山林自在的百灵鸟。 李莞本是无条件站在王上这边的人,但看到云若夕看向窗外,那渴望自由的眺望目光时,她又忍不住生出叹息。 或许王上应该带夫人多出去走走…… 李莞这么想,就这么做了,当天上完课,她就去求见了王上,报告进度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纸上谈来终觉浅,王上,下官以为,想要夫人切实了解咋们大梁的人文风情,或许应该让夫人去民间走走。” 去民间? 拓跋焱听后,难得的抬眸看了李莞一眼。 蠢女人别的不行,收买人心的本事却是强的,这才不过半月,阿彩也好,梅兰竹菊那四个丫鬟也好,甚至楚辞和乐歌都对她有了好感。 现下,连李莞都“不知分寸”的为她冒死建议了。 还真是好本事……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李莞告退。 拓跋焱把手中的折子一扔,让人送去内务阁,起身就往圣月宫走。 身后的太监总管忐忑道:“王上,太后吩咐过,希望您能亲自看看这些折……” 太监总管还没说完,就感觉到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顿时闭了嘴。 苍天啊,大地啊,他刚刚到底是从哪来的胆子,敢劝阻王上。 拓跋焱只看了太监总管一眼,就收回目光上了玄色的龙辇。 太监总管擦擦额上的细汗,默默跟了上去。 拓跋焱抵达乾月殿的时候,云若夕倚在偏厅的窗边,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阿彩拿在手里的毯子被拓跋焱接了过去,他亲自打开毯子,盖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周围宫人见状,都很知趣的退了下去。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睡着后,仍旧蹙起的眉头,幽深了目光。 “就这么想离开?” 素来杀伐决断的帝王,在这一次,竟然陷入了一丝迷茫。 拓跋焱抬手抚上云若夕的眉心,帮她揉开,却惊动了云若夕,让她睁开了眼睛。 “阿辰……” 下意识喊出的字眼,让拓跋焱本就有微波的心绪,突然翻涌起来。 原本轻抚眉眼的手,顿时形成鹰抓,扣住云若夕的脖子。 云若夕惊惧了一下,但瞬间就冷静了下来,只一双明眸大眼,淡淡的目光,看着他。 好似什么也没想,又好似在认真从那双变幻莫测的紫眸里,揣测他最真实的心。 拓跋焱却没给她机会,用力一抓后,就松开了手。 “咳咳……”云若夕捂着被掐红的脖子,“什么时候来的?” 拓跋焱站起身,背过去,没有回答云若夕的问题,她的眼睛太清澈了,清澈到平静的时候就宛如一面镜子。 他看着她的时候,就像是在照镜子。 而刚才,在云若夕这面镜子里,他看到的是突然愤怒,而生出杀意的自己。 “明日宴会,带上你的蛇。” 冷厉的留下这么一句话,拓跋焱离开离开了殿宇。 如果是一两个月前的云若夕,被拓跋焱搞这么一下,她肯定会大骂:蛇精病,死变、态,搞什么飞机。 但此刻的云若夕的眼里,平静消失,只剩下不断起伏的波纹和情绪,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小青躲在这附近。 云若夕沉默不语,等到拓跋焱彻底离开,她才对着窗外的花田,唤了一声:“小青”。 很快,一条幽碧色的小蛇便从花丛里冒出脑袋,飞快的窜到云若夕的身边。 第902章突然失宠 拓跋焱不会无缘无故的说那句话,既然说了,明天的赏菊宴,指不定会出现什么例外。 云若夕用挽手的轻纱抓住小青,轻轻的擦拭它身上沾染的泥巴,“既然他已经发现你的存在,以后就不用躲了。” 小青一听不用躲了,当即高兴的摇了摇尾巴。 云若夕忍不住拍了拍它的小脑袋,“你说你,你怎么那么倔,让你跑,你还一直跟着。” 而且别说,这小家伙还挺擅长隐藏,若不是之前有一只虫子靠近她,小家伙突然闪出吃掉了那只虫子,她都不知道它一直躲在花田里。 不过说起那只虫子……云若夕觉得,小青没走有没走的好处,至少有小青在,这宫里的人就不能用毒和蛊这种东西对付她。 只是—— “现在不同之前,你待在我身边,要随时躲着,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在我的袖子里,知道吗?” 小青听完,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在云若夕的轻纱上蹭了蹭,就窜进了她的水袖里。 “还有。”云若夕摸着袖子,“我要是真遇到什么,让你跑的时候,你一定要跑,千万不能像之前那样,强行去咬人。” 这次小青没点头,只是在袖子里,缠上了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小青的存在不得不说,是很大的慰藉。 拓跋焱走后没有回来,晚上的时候,更是直接去了银月殿,宫里的人听到后,都下意识的觉得,是落霞夫人惹到了王上。 毕竟王上从乾月殿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那冰冷的目光,真是多看一眼都会结冰。 除了虹锦和娅妃外,根本没人敢跟着。 本来吧,王上的脾性就不太好,这新来的落霞夫人,也不是一个温柔和煦的主,她会得罪王上,完全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只是大家没想到,这得罪时间,居然晚了半个月,因为当初能持续伺候王上这般久的,除了落霞夫人外,就只有当初的银月夫人了。 “可那落霞夫人怎么看,都不能和银月夫人比。” “可不是,银月殿是宫中最美的殿,是王上特地送给银月夫人的礼物,所有夫人都是因殿取封号,银月夫人却是因封号改了殿名,这是何等的恩荣。” “是啊,当初王上对银月夫人,那才叫一个好呢。” “不过这银月夫人也当真沉得住气,新夫人来了这么久,她除了在新夫人册封的时候,和其他夫人一样,象征性的派人送了礼,其他时候是一次也没出现过。” “没错,既不主动上门,也不去找王上,要知道往常王上外出回来,她总是第一个出现在王上身边的,这次得知王上带了新夫人回来,居然一次都去找王上。” “唉,这才叫手段啊,你难道不知道,王上把那新夫人带回来后,第一个见的是太后,第二个见的,就是银月夫人吗? 这银月夫人不去主动找事,新夫人要是出了什么事,自然不会落在她的头上,而且她不主动找王上,王上反而会更想她。” “是啊,王上对银月夫人终归是不同的,这落霞夫人,八成也就是运气好,怀了龙种,王上才额外看顾着。” “没错,王上让她去乾月殿住,名义上是恩宠,但你们看她,一直没有出过乾月殿,八成,是被王上下了令不准外出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听说,女学的李莞大人,天天去乾月殿,给那落霞夫人上课,说是落霞夫人大字不识,完全不懂规矩。 王上不让她出乾月殿,指不定是觉得她丢人。” “天呐,这样的女人,怎么能成为王上的夫人。”宫女捂嘴惊呼,压着声音,“连字都不识,还不如我们呢。” “可不是,一点也不懂规矩。”宫女冷嗤道,“连我们家夫人好心拜访,都拒之门外,怎么可能混得长久,这不,把王上得罪了。” “她那个清高的性子,得罪王上是迟早的事,再说了,王上是什么人,哪能是她一个人平民女子可以独占的。” “就是,哪怕是银月夫人,那也是没在王上身边真正过夜的,她算什么……” “没错,也不想想自己什么什么样,要知道银月夫人,可是咋们朝歌第一美人,除了当年的太后,也就只有王上能比得过了。” “可不是,银月夫人进宫时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可真是太美了……” 小竹和小菊去领宫膳的时候,就听到这些对话,心中恼怒的同时,却也是忍不住的担心。 自家夫人的脾性,她们伺候这么久,自然是清楚的,夫人品性不错,从不对她们低看大骂,但十分不耐于人情世故。 整天不是学习,就是打坐,再不然就是发呆,根本不和宫里的其他夫人来往走动,这般孤僻的性子,怎么可能有好人缘。 而自古以来,帝王的喜爱本就如同昙花一现,哪怕她们夫人已经有了孩子做基本保证,但也应该想办法把这宠爱弄持久一点。 可她们夫人倒好,一听说王上来,原本笑着的脸就冷了下去。 怎么能留得下帝王心!? 梅兰竹菊四人,本就是从不起眼的位置上去到云若夕身边的,按理说,云若夕若真的失宠,对她们来说,影响也不大。 顶多是回到之前的地位。 可和云若夕处了这么段时间,她们终归还是把云若夕当成了主子,这自然也还是盼着自己的主子,能走得长顺些。 再者,这段时间,云若夕那“高冷”的态度,得罪了不少眼红她的人,若她真的失宠,哪怕有孩子傍身,也挡不住群起攻之。 就算是为了自保,夫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失宠。 几个宫女见小竹她们来了,顿时闭口不言,往旁边散了,但看向小竹等人的眼里,却是满满的看好戏和嘲笑。 “小竹,夫人真的是得罪了不少人啊。”小菊皱眉道。 “是啊,王上今日不过是去了银月殿,宫里就这么多幸灾乐祸、传夫人失宠的……”可不就是人缘差的最佳体现吗。 “那你说,王上不会真的厌弃咋们夫人了吧?” 第903章落霞夫人出事了 小菊有些害怕,她原本琢磨着,夫人若是失宠,自己顶多就是回到原先的小宫女身份。 可仔细想想,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踩高捧低的,现在又多少喊她小菊姐姐的,以后,怕是就有多少冷眼呵斥她的。 小菊能想到的情况,小竹如何想不到,但这种事,根本不是她们这些小宫女急就有用的。 “要不,咋们回去劝劝夫人,让她跟王上服软道歉?” 小菊并不知道拓跋焱和云若夕发生了什么,只单纯的和众人一样,以为是云若夕的冷清脾性得罪了拓跋焱。 小竹皱眉想了想,觉得也是该劝劝夫人,便点头应下。 两人接了晚膳回去,一路上都在想措辞,结果没想到,她们在云若夕身边苦口婆心的说了好久,云若夕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不对,不是没有反应,因为面无表情也是一种反应。 面对美食的云若夕,面无表情的啃着鸡腿,心中却是在疑惑,这几个小宫女,是脑子进水了吗? 让她跟拓跋焱道歉? 开什么玩笑? 无辜被绑架者要和绑匪道歉? 她还没得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再者,她也没做什么事啊,下午的时候,明明是拓跋焱突然发火掐她脖子,话不多说的甩手走人,怎么就变成她的不是了。 她的脖子到现在都还疼着呢,她们是看不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吗? 看着自家夫人面无表情的啃鸡腿,小竹她们也很绝望,自家夫人不过是个民女出身的采药女,怎么就那么大脾性呢? 还是说,夫人真的如她们所想的,对王上没有任何感情? 圣月宫的宫人们听着落霞夫人失宠的传闻,心里都十分复杂。 而别的宫殿,诸如洛华殿这些,得知这个消息后,却是忍不住的欢欣鼓舞。 哪怕是那些往日嫉妒银月夫人,看银月夫人不爽的,在得知王上离了乾月殿去了银月殿后,都忍不住烧了高香。 因为对她们而言,王上肯离了那女人,去了银月那里,就说明王上对那女人,也不是多特殊,顶多是因为新鲜劲和对方怀了他第一个孩子,才格外用心。 而只要王上对那女人不是动了真心,如同先帝对高月太后那样,那她们便有有机会得到王上恩宠,得到王上的视线与目光。 宫中对于拓跋焱在银月殿落榻的事,激动异常,但云若夕本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和拓跋焱又不是第一次吵吵,而拓跋焱也不是第一次发神经,再加上她心里的某些怀疑,如今得知拓跋焱去了银月殿,反而让她心里头的怀疑松了些。 她自动忽略小宫女们的劝说,安静的吃完晚饭,就出去散步,然后淡然的打了两个哈欠,开始洗漱睡觉。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原本极好的睡眠,今夜却有些失常,睡着睡着,整个人就突然惊醒,睁开了眼睛。 此时此刻,月亮已经升起,莹白色的微凉月光,从镂空雕花的木窗洒进来,落在她有些惊惧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云若夕的额头上布满汗珠,整个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不太好的梦,可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却把梦忘了,一点痕迹都想不起来,真是怪异。 而她之所以知道自己做了梦,是因为下意识的感觉,和胸腔里那颗到醒来后,都还跳得极其厉害的心脏。 云若夕捂着撑着身子慢慢坐起,她缓缓的转身看向身旁,发现拓跋焱不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往常拓跋焱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没醒过,故而半夜醒来看不到拓跋焱,她也没太多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渴。 应该是流了不少汗的缘故吧…… 所以——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噩梦,才累成这样? 云若夕叹了口气,在呼吸平稳下来后,开始慢慢的下床。 她不是真正的贵族小姐,没有随意使唤人的习惯,口渴了就很自然的自己下床,自己去找水喝。 只是在她下床往外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凉风。 那是从敞开的窗户吹来的风,带着桌案上燃着淡淡的熏香,和窗外花露的味道,吹得满头大汗有些燥热的她,格外舒服。 云若夕下意识的朝窗外看去,便见一轮皓月高悬于空,银色光芒洒落大地,照亮整片彼岸花海,在风中摇曳…… 云若夕瞳孔骤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心脏在看到这景色的一瞬间,剧烈抽痛。 “夫人!” 外面守候的楚辞听到里面的声响,闪身进来,便见云若夕捂着心口,软倒在地,旁边散落的是她不小心打翻的水壶。 “夫人您怎么了?”楚辞相当紧张,下意识的就去把云若夕的脉,可除了察觉心脉异常外,她什么都不清楚。 毕竟云若夕的体质太过特殊,连孕脉都不显,除了巫蛊师,怕也是无人能帮她查看。 “来人啊,快来人!!!”楚辞发现云若夕脸色惨白,目光空洞,对于自己的询问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即大喊。 内殿主子休息时,外面随时有人候着,楚辞一喊,内殿外的小梅等人当即跑进来,也跟着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晕倒了!” 晕倒了? 云若夕才没有晕倒! 这群眼瞎的小丫鬟乱喊什么? 不过楚辞却并没有纠正小梅,毕竟现在云若夕哪怕没晕倒,情况也不是很好,小梅她们怎么喊什么都无所谓。 关键是要把御医还有巫蛊师喊来。 然而楚辞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一懒得阻止,结果居然是让“落霞夫人出事了”这件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圣月宫。 银月殿。 身披银纱的绝美女子,正躺在铺着淡银色的丝绸软床上,等着沐浴后的王上到来。 王上好干净,沐浴往往会耽搁不少时间。 但她等得起。 这么长时间她都等过来,这点时间又算什么。 等到秋风吹过雪白的纱帘,俊美清贵的男子踏着梨花木板,缓缓走来,银月夫人的脸上,顿时绽开倾国倾城的笑容。 “王上……” 她柔柔的唤了一声,声音悦耳,犹若林间最美的夜莺,又如高山最清澈的泉水,让人一听,便觉得心怀荡漾。 第904章君心难测 但走来的拓跋焱,却没什么明显反应。 一身丝绸红衣,宽宽松松的落在他的身上,大开的衣襟,形成v字,露出犹带水珠性感锁骨,和莹白如雪的紧实胸膛。 修美的身姿,清玉的容颜,却穿着最艳丽的衣襟,那一刻,银月夫人似乎同时看到了终年飘雪的圣山和万丈红尘。 绝世的风姿,绝世的容颜,潋滟出绝世无双的极致美丽。 哪怕她清楚,自己生来不凡,犹若月中仙子,美得令人叹为观止,但在一身红衣的男子面前,依旧落了下乘。 注意到床上银月夫人的目光,拓跋焱神色淡淡,从他有意识开始,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就是像痴然的。 等到后来少年长成,更是夸张,所有人看到他,都会陷入魔怔,定力不好的,更是会直接把心交出,为他不惜一切。 如果不是生来高贵,又自带神迹,他的存在可能不会是大梁的神,而是妖。 祸国殃民的妖。 宫里,宫外,无论在哪,没有谁不会被他的形容折服,哪怕是那些欺他年幼,想从他手里夺权的人,也没有一个生出想要弄死他的心思。 所有人都说,他继承了他母亲高月太后的绝世容颜,无论是谁,都会倾倒。 可为什么,她不会…… 她为什么就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看到他心生痴恋,死心塌地? “王上?”注意到拓跋焱眼里,突然犹如繁星寂灭后的夜空,充满暴戾的压抑,银月夫人心脏喂颤,不自觉的唤出了声。 声音格外的温柔。 拓跋焱眼里的阴沉却并没有什么改善,他走到轻纱落下的床边,顺势而坐,捏住了绝、色女子扬起的下巴。 “怎么了?” “没什么。” 银月夫人当然不会说,在刚才,她生出了一丝害怕。 王上的脾性虽然不定,但对她的确是很好的,无论她要什么,他都会给她。 当然,除了心。 女人都是敏感的,尤其是真正聪明的女人。 哪怕初初耽于情爱,会迷失会刻意的忽略,但时间久了,总是会知道,身边的人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心。 王上对她的确很好,好得让人嫉妒,让人恨不得能从她这里分走一点点宠爱。 但她也好,王上身边的十二天香也好,她们都很清楚,王上的心里,是没有她的。 而王上的心理到底有什么,她们却都并不是很了解。 说王上心怀天下,但王上对政事根本不感兴趣。 外人都说王上是因为被太后限制,才没能施展,但其实她好几次都听到,太后要王上去做事,都被王上以无聊的理由拒绝了。 与其说王上对征战天下有兴趣,不如说他只是喜欢看人臣服,喜欢那些不服他,却最终都只能跪在他面前的感觉。 可若说王上喜欢折磨人,是个暴君,又全然不对,因为只要对方臣服,他便立刻失去兴致,连杀的命令都懒得下。 所以最后,她们都渐渐明白,王上的喜好,或许只是单纯的征服。 银月利用这点,倒是勾住过王上一段时间的兴趣。 但王上的征服心,和他的性情一样,都是起伏不定的,前一刻或许还想让你跪着哭泣,后一刻,怕是会直接拖你去喂蛇。 银月自然也不敢一直摆谱,尤其王上看穿人心的能力太强,她根本难以掩饰她对他的痴恋。 好在王上除了喜欢征服外,还喜欢好看的东西,她全身上下从头到尾,无不美丽,王上自然也就多宠她。 可这些东西,在新来的那个女人那里,全都失效了。 她的确没有明着去看云若夕,但她暗中去看过,对方的确也是个美人,尤其是一双眼睛,哪怕是她,也不敢说能比过去。 但那女人除了那双眼睛,就再没有什么能比得过她的地方。 别说是她,宫中不少美人都能把她比过去。 可她却怀上王上的孩子…… 还能在王上的身边过夜…… 而这些,本该都是王上最禁忌不喜的事。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银月的怔神,拓跋焱加重了手中的力度,在银月肤如凝脂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红痕。 “在想王上今晚,为什么会来臣妾这里。”银月知道这个时候,她不应该提那个女人,但她忍不住,她实在太好奇了。 她想知道,那个女人在王上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提及云若夕,拓跋焱的眼里,果然迸出了一些残冷的神色,“怎么?不欢迎孤?” 银月最初为了吸引他,表现得欲拒还迎,他虽觉得有些愚蠢,但盖不住银月长得美。 他本就喜欢美丽的东西,一高兴,就顺了她意,没有拆穿。 后来她知趣,没有再假意拒绝,他便收了她,像养任何他看着顺眼的宠物一样,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逾矩,试探他的心思。 察觉到拓跋焱的冷凝,银月夫人心中一颤,却是立刻绽笑道:“王上明知故问,臣妾对王上的心思,所有人都知道。” 日日思君不见君,长相思兮长相忆…… “是吗?”拓跋焱闻言,笑了起来,但双狭长勾人的幽紫凤眸里,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银月夫人心中一沉,王上果然是和那女人生了间隙,且应该不小,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能让王上重染笑意。 “王上……” 银月夫人刚准备娇语什么,外面就传来吵闹的声音。 拓跋焱的注意力,很自然的被外面吸引,然后微蹙了俊眉。 宫中喧哗,不合规矩。 不是刺客,就是别的大事。 未等拓跋焱表示,外面的虹锦就走了进来,叩首道:“王上,落霞夫人出事了。” 落霞夫人? 别人没看到,但离拓跋焱最近的银月夫人却看了个清切,在听到落霞夫人出事的时候,拓跋焱的紫眸,很明显的骤缩了一下。 然后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拓跋焱立刻松开捏住她下巴的手,闪身到了虹锦面前,“具体!” “具体情况不知,但太后已经派巫蛊师……” 未等虹锦说完,拓跋焱已经闪出了内殿的大门。 第905章紧张 再然后,便是银月殿的大宫女玉露,神色复杂的走到床前的淡青色山水屏风处,忐忑道:“夫人,王上离开了。” 话刚落,屏风里就传出绸缎撕裂的声音。 “夫人……” 玉露担心的抬眸,便见躺在床上香肩半露的绝、色佳人,目光定定的盯着床边刚才拓跋焱坐过的位置,神色阴厉。 “夫人?” “该做什么,还需要我教你?” 银月夫人冷冷的声音传来,玉露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是被寒刀刮了一般,她飞快的道了声“是”,就仓皇的退了出去。 “云氏!!!” 你这个贱人!!! 银月殿内殿,传出低吼的声音。 …… 打从新夫人怀孕的事传出,圣月宫里的上上下下,就在猜这个新夫人什么时候会失宠。 结果没想到,新夫人非但没有为怀了孩子让王上厌弃,王上反而让她搬去了乾月殿,日日同吃,夜夜同睡。 这样的恩宠连银月夫人都没有得到,大家自然都震惊嫉妒在心。 若对方只是得宠也就罢了,关键这新夫人性子孤僻,不与他们交好,这人人都盼着不好的情况,自然也就诞生了。 如今他们见乾月殿传出落霞夫人出事的消息,那是个个欢心,都想探出脑子去看,是不是她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别说,落霞夫人这招玩的,还以为是个多清高的人,却原来也会耍这些手段。” “是啊,王上前脚去银月殿,她后脚就出事,说不是装的,谁信。” “可太后已经派人过去了,她要真是装的,可决计瞒不过太后。” “太后知道了又如何?她现在怀着的,可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为了得到王上的陪伴而故意装出事,太后也不会拿她怎样。” “可她是不是蠢,太后就算不会怎样,王上却是会不高兴的。” “是啊,王上可是最讨厌人耍小聪明算计了,她要是用这个孩子去威胁王上,指不定会被王上直接杀了。” “没错,曾经的夜莺夫人,仗着自己的好嗓子的王上喜欢,就拿自己的嗓子不适,去算计王上陪她,结果王上一个不耐,就让人直接毁了她的嗓子。” “可夜莺夫人那个是嗓子,落霞夫人的这个可是孩子,王上就算不喜,也不可能对自己孩子下手的。” “那是常人,咋们王上又不是一般人,他素来不喜欢孩子,若不是大臣们催得紧,王上指不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呢。” “说的是,那落霞夫人八成也是想着自己有孩子不一样,想拿孩子做文章,看着吧,王上会让她知道她算个什么东西。” …… 云若夕因着大宁人身份,本就不怎么被西梁的人接受,后来那些被她拒之门外的后宫女人们,又出于嫉妒愤怒的心思,传她的不是。 这便导致整个皇宫的风向,都背着她,无论上下,都盼着她失宠,现在见她可能装晕去骗王上,又立刻盼着她被打入冷宫。 连洛华夫人这等注重保养的夫人,听闻落霞夫人出事、后,都忍不住从睡塌上坐起,让人更衣,立刻前去乾月殿看情况。 只是洛华夫人怎么也没想到,她和几个姐妹“偶遇”,一起前去乾月殿“看望”时,会在半路上撞见王上的玄龙墨辇。 她们齐齐下跪请安,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王上?”作为品级最高的洛华夫人,大着胆子抬头,便见晚风拂过,吹起玄色的帷幔,露出里面空无一人的软座。 这是? 王上呢? “各位夫人……王上并不在这里……” 站在玄龙墨辇旁边的太监总管卢公公,内心一阵汗颜,他还来不及说话,这些妃子就立马激动的跪下了。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啊。 “王上不在?”洛华夫人有些奇怪。 但仔细一看,玄龙墨辇旁只有总管卢公公外,并没有随时跟在王上身后的十二天香侍女,那么说明,王上的确不在这里。 “那王上去哪了?” 王上性子倦懒,很多时候都是能用人抬的绝对不会自己走,如今龙辇都在这里,他怎么会不在? 难不成—— “王上今夜要在银月殿过夜?” 可是不对啊……几个夫人面面相觑,王上恩宠后宫妃子的时候,就算不离开,也会分殿休息,龙辇是不会离开的。 未等洛华夫人她们反应过来,卢公公就和善道:“王上应是回了乾月殿。” 应是? 什么叫应是? 洛华夫人心中一沉的同时,忍不住呵斥卢公公,“卢公公你身为大内总管,和王上的随侍,怎么能不知道王上的去向。” 卢公公一副好人模样,不紧不慢的小道:“王上用的轻功,飞得太快,奴才也看不清他去了哪里,但王上走之前,听到了落霞夫人出事的消息,所以想来,应该是担心落霞夫人。” 什么叫想来,卢公公分明是知道王上去向的,这般详细的说明,不过在报复洛华夫人刚才呵斥他,在气洛华夫人 果不其然的,一听王上居然用轻功飞去了乾月殿,洛华夫人整个脸都白了。 虽然她的理智很清楚,现在应该立刻回去,别想着去乾月殿看好戏了,但她还是忍不住,转身,就往乾月殿的方向走。 剩下的几个妃子,一看洛华夫人去了,也都咬咬牙,跟着起身去了。 她们抵达乾月殿的时候,乾月殿前居然出现了玄麟卫,这是历代西梁帝王从登上帝位的那一刻,就开始训练的特殊侍卫。 按照梁太祖的意思,所有玄麟卫都要经过帝王的亲自筛选,这样既保证了玄麟卫的忠诚度,也可以让帝王锻炼统御和训练手下的能力。 总之,玄麟卫的地位极高,在皇宫的三重防御——御林军、大内侍卫、玄麟卫里,玄麟卫虽是人数最少的。 但实力却是最可怕的。 他们平时都隐匿在暗处,只听帝王的号令,也只有帝王遇到危险,或者需要他们现身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 如今出现…… 第906章神有了心 王上遇到危险是不可能的,不然为什么没有大内侍卫。 现在只有玄麟卫的话,必然是因为王上下令,让他们守在了这里。 可王上居然让玄麟卫守在这里? 莫不成,是想要玄麟卫保护那个女人? 洛华夫人整颗心都是开裂的,但她还是沉冷着情绪,走了过去。 然而她们被拦住了。 按理,她们是王上的女人,还有位份,只要通报,就可以见到王上。 可这些玄麟卫拦着她们,连让人通报的机会都不给,那一双双没有感情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就像是在盯一群死物。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洛华夫人,面对玄麟卫的冰冷,也心生了退意。 但一年见到王上的次数有限,如今难得有机会看到,她们自然是想要看看王上的。 何况她们也实在好奇,这落霞夫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但玄麟卫直属帝王,很多时候都在代表帝王做事,这也就是说,他们拦住她们,是王上下的令。 洛华夫人没法抗旨,只能暗恨离开。 “没事,明日就是赏菊会,就能看到王上了。” “没错……” …… 其他几个妃子在回去的路上,低低的说着。, 她们没有提她们大半夜跑来乾月殿到底是为了什么,也没有人去提落霞夫人四个字,就好像约定好了一般。 洛华夫人看着她们的背影,眸光黯然。 很多时候,她和这些“短志”妃子们的心态,是差不多的。 她们根本没有想要得宠的心,每天想的就是能多看王上一眼。 毕竟王上太完美了。 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出现在这世间的。 他是真正的神。 他能出现在这世间,让他们看到,就已经是奇迹了。 谁会去不知死活的期待,神能留在他们身边呢? 所以宫里的女人,拼死拼活的,都只是想看王上一眼。 至于王上的心,她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拿下能想的,敢想的,除了有十分有野心的女人外,也就是那些侍奉过王上的女人。 洛华是其中之一。 可在宫中待得时间越久,她越明白,找一个没有心的神明要心,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她也好,红枫也好,哪怕做法不同,但都已经放弃了希望。 就算银月得宠,她们也都没有如何在意了。 因为她们知道,银月和她们其实没多少区别。 然而云氏落霞的到来,却彻底打断了她们的想法。 她们的神,似乎有了心。 除了洛华夫人这般想,此时此刻待在乾月殿,互相对视的虹锦和楚辞也这般想。 拓跋焱在听说云若夕出事、后,居然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乾月殿。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脸上居然浮现出了着急和紧张!? 要知道她们的王上,素来性子倦懒,运筹帷幄,哪怕是刀刺入心脏,都不会出现这种着急的情绪。 但今夜,她们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 且除了紧张着急外,拓跋焱今夜居然还有些失控,一进乾月殿,就扣住了巫蛊师的脖子,冷喝道:“她怎么了?” 被扼住性命的巫蛊师先是一震,然后才反应过来,惶恐道:“王上放心,落霞夫人只是有些心悸,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心悸,为什么会突然心悸!?”拓跋焱丢开了巫蛊师,但目光却是立刻看向旁边立着的楚辞等人,眼里卷着风暴。 楚辞心中一颤,在王上那里,她们十二天香的地位,比后宫的妃子都要高。 王上也极少会用这种目光看她们,除非她们僭越,或是把任务办得极其糟糕。 可现在…… 巫蛊师不是说了,云氏没有什么事吗? 王上却还是用这种目光看她。 “王上息怒。” 楚辞有些受伤,却也还是立刻下跪,让王上情绪好转。 拓跋焱的情绪并没有好转,但他还有一丝理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奴不知……” 楚辞的确不知道,云若夕是突然出事的,没有刺客,没有袭击,就连她打翻的水,楚辞也立刻查过,没有问题。 事实上,云若夕的确没有什么问题,她只是突然情绪不对,导致整个人有些难受。 等到内殿的灯火亮起,照得内殿犹若白昼,她脑子里那些画面,就突然消失不见,这让她的心脏也跟着好转过来。 只是脸色还是有些差。 “拓跋焱,我……” 后面的“没事”还没来得说出,拓跋焱就立刻坐到了床边,抓住了云若夕的手,“你这样的体质,就不该要孩子!” 拓跋焱说这话时,带着十足的煞气,他总觉得云若夕现在出什么事,都是因为这个孩子。 因为南枯肜说过,云若夕这样的毒女,一般都是不会要孩子的。 对大人,对孩子都不太好。 拓跋焱并不想知道云若夕之前,为什么会好好的生下两个孩子,他现在,甚至会刻意忽略云若夕的来历和过去。 他只知道,他看她的肚子很不爽。 不爽到,甚至想出了好几种挖掉她肚子的法子。 但他清楚,这样做,很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他只能忍着。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隐怒的面色,心里咯噔了一下。 之前她一直在忽略一些东西,逃避一些东西。 但现在看到神色冷煞,目光阴沉的拓跋焱时,她突然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避着不想,它就不会存在发展的。 她下意识的想要抽出手,却发现拓跋焱眼里的风暴越来越重,她只好放弃抵抗,低低的说了一句:“我做了一个梦。” 梦? 云若夕的话,让除了拓跋焱外,所有听到的人,都有些无语。 莫不成落霞夫人突然晕倒,是因为做了噩梦了? 那这也太…… 大家还没在心里说出“假”这个字,拓跋焱就沉冷道:“什么梦?” 听上去,王上似乎不仅相信云若夕是做了噩梦,还很紧张。 众人:“……” 不是吧,王上,您,您现在关心的,难道不是落霞夫人有可能是装晕把你骗来的吗?怎么还关心起她做的什么梦了? 除了拓跋焱以外,在场所有人都不太相信云若夕是因为一个梦晕倒的。 第907章有关他的噩梦 谁会因为一个噩梦就晕倒啊。 虽说孕妇情况特殊,但落霞夫人三天两头看诊,情况都十分稳定,比起一般的孕妇,身体状态都要好。 再看她平时那副淡淡然的样子,也不像是会被噩梦吓晕过去的主。 尤其,落霞夫人还很快的来了一句,道:“不记得了”。 众人:“……” 落霞夫人,你撒谎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谱。 好歹瞎编点内容,扯过去啊。 不知道是什么鬼? 要真做了什么能引起心悸的大噩梦,怎么可能不记得。 众人越发相信霞夫人是为了把王上骗回来,才故意装出事的。 但他们的王上却似乎相信了,低沉着好听的声音,又问了一句:“噩梦?” “不知道。”云若夕摇头。 拓跋焱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探测她的心思,可见她眼眸迷蒙,似乎真的不记得了,便不再问,只是背对着楚辞等人,下令道:“你们都下去。” “诺……” 众人纷纷离开,只留下楚辞和虹锦等人在内殿门口守候。 他们摸不清王上的心思,但虹锦她们却似乎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王上携风暴而来,却在云若夕这里骤雨初歇,只用性情多变来解释,显然是不行的。 其他或许看不出来,但她们十二天香是看出来了的,当云若夕说她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时,王上的眼里,分明有了愉悦。 王上在开心,开心云若夕耍心计骗他前来。 因为这代表,云若夕想见到他。 虹锦等人,心绪复杂。 而殿里,云若夕看向拓跋焱的心,也十分复杂。 那双幽紫色的眸子,在烛火月色的映照下,越发神秘深邃。 云若夕虽然不记得那个让她心脏抽痛的梦了,但在看向那片夜色下的彼岸花海时,她的脑海里却闪过一双眼睛。 一双幽紫色的绝美眼睛。 那双眼睛在夜色与月色交织的彼岸花海里,静静的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而就在想起这双眼睛的时候,她的心脏就骤然剧痛起来。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能说,她做的梦八成跟拓跋焱有关系,且不是什么好的梦。 “我累了。”云若夕淡淡说完,就一副很想休息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拓跋焱现在这个不稳定的情绪,她要说自己做噩梦是梦到了他,他指不定会真的把噩梦变成现实。 拓跋焱坐在床沿,看她闭上眼睛,长而细软的长睫在她胜雪的肌肤上,投下犹若扇翼的蝶影,他原本有些加速的心跳,渐渐平复。 他松开了紧握她的手,却没有离开。 拓跋焱脱下匆忙离开银月殿时随意披上的雪袍,只留身上原本穿着的单薄松垮的红色丝绸单衣,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还未怎么动作,云若夕就很自然的翻身,背了过去。 拓跋焱看着她的动作,本来消减的眸中风暴,又骤然腾起,可一想到她刚踩惨白的脸,狂风暴雨般的情绪,便又压了下去。 他抬手一挥,将殿内的所有烛火瞬间熄灭,只剩下窗外的月色,照亮整座内殿。 云若夕的心跳还是很快,却不是因为心悸,而是拓跋焱的动作——他不仅在她身后睡了下来,还伸出手,越过她的手肘,将她搂在了怀里。 这样背后被搂住的姿势,是许多恩爱夫妻都会有的动作,但他们,并不是夫妻。 云若夕没有得到安全感,反而紧张忐忑得睡不着。 然而等到那熟悉的异香萦绕而来,她原本紧绷的肌肉很快放松,整个人也极快的睡了过去。 …… 长乐殿。 侧躺在软榻上的高月太后,听着宫人的汇报,略微诧异的抬了抬眸,“你说,他没有用玄龙墨辇,而是直接飞了去?” 蓝溪垂眸,掩下眸子里的复杂,应声道:“是的,而且去了后,立刻派了玄麟卫,包围了整个乾月殿。”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做出这幅姿态,他好像真的很在乎那个女人。”高月太后轻描淡写般的语调里,听不出喜悦。 但蓝溪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王上对那落霞夫人,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那云氏的真实身份,到现在都还没查到吗?”比起拓跋焱的感情走向,高月太后更在意的是这个引起她儿子不同寻常表现的女人的真实身份。 蓝溪摇头,“王上……并不想让人知道。” 言下之意,他们去调查的人,都被拓跋焱的人揽下了,墨哈府那边,也早就统一了口径,对此事一概不知。 “果然是儿大不由娘。”高月太后情绪始终淡淡,哪怕说着这种话,眼里也并没有多少叹息和不悦的意思。 相反,她对拓跋焱面对她伸手时的反击和表现,还有些满意。 “他不愿意说,那就不查了,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越是不让查,那就证明这个女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高月太后淡道:“先盯好她吧,不论她是什么情况,肚子里的孩子,终归是要看好的。” “诺。” 蓝溪说完,便躬身退下。 等到内寝重回寂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从悬梁上落下。 “何事?” “影楼楼主,来了朝歌城。” 闻言,软榻上,原本闭上的漂亮凤眸,骤然睁开。 “他来朝歌做什么?” 慕世子夫妇在南域失踪的事,高月太后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但以慕璟辰的能力,她并不觉得他是真的出了事。 相反的,以慕璟辰的能力和行事作风,他的失踪,很有可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在南域暗中行事。 结果没想到再收到有关他消息,他居然来了朝歌。 “具体情况,属下不知。”慕璟辰此人,行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本人也好,影楼的暗影也好,都极擅隐匿。 若不是他在暗中观察时,发现了王上拓跋焱那边有一些异动,跟了去,他也不会知道,原来慕璟辰已经来了朝歌城。 他把自己的发现过程说了,然后表示: “王上似乎知道影楼楼主来了朝歌城的事,并暗中派人跟着他们的联络线索。” 第908章清晨的躁动 “他想连锅端了影楼在朝歌城的消息网?”高月太后微微抬眸。 黑衣蒙面人跪着没说话,但显然也是这般认为的。 “他倒是好手段……” 高月太后半阖眸子,脸上始终没有明显的情绪,“能找到他现在所在吗?” 影楼楼主吗? 黑衣蒙面人摇了摇头,“影楼的楼主,很谨慎。” 就算知道影楼的人在互传消息,且消息里,包含慕璟辰已经抵达朝歌城的信息,但他们也无法知道,慕璟辰现在身在何处。 因为连朝歌城里潜伏的眀影自己都不知道。 “要是那么容易就能查到,他也不是他了。”高月太后的话语里听不出来什么情绪,但撑着额头的纤纤素手,却是有一瞬间的绷紧。 但那绷紧只是一瞬,很快她就淡然道:“先盯着吧,不要打扰他们……” 不要打扰他们? 是不要打扰王上和影楼楼主的斗法吗? “属下明白了!” 黑衣蒙面人离去,高月太后这才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一闭上,就是漫天的大火和飞溅的鲜血。 她猛然睁眼,整个面容,都在夜色里,变得苍白而扭曲。 但很快,那异常的情绪就消失在她的脸上,恢复成岁月静好,又风华绝代的样子。 …… 翌日,赏菊会。 天光还未乍现,星辉宫里的文乐殿里,宫人们就已经在忙碌的来回穿梭。 等到云若夕懒懒的睁开眼睛,便听到旁边拓跋焱一声轻轻浅浅的:“醒了?” 嗯!??? 云若夕有些懵,瞪大眼睛,看在近在咫尺的俊颜,愣了好久,才想起昨晚的情况,和现在可能的情况。 “你,你怎么在?” 平时不是都要上早朝的? 醒来都看不到他的? 怎么现在? “上朝并不是日日都要。”拓跋焱淡懒道,“不想去就不去。” 我去! 这么任性的? 你这样真的不是昏君吗? 你真的能坐稳皇位吗? 云若夕心里吐着槽,面上却是不动,一本正经的想要坐起来。 但她现在肚子大了,连坐起来这个动作,都不是特别容易,用手撑着自己的后腰,差点没摔着。 拓跋焱看着她略显笨拙的动作,微抿的薄唇,不经意的勾起一抹淡笑。 他坐起身子,微微俯下,将手伸进她的后背,用一种十分亲昵的方式,帮助她坐了起来。 云若夕一下子就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也有些绷紧。 因为拓跋焱穿的红色丝绸单衣,是微微敞着的,露出的雪白的胸膛,在红衣的映衬下,染着让人浴血喷涌的桃花红。 而他这么一抱,云若夕的脸几乎要贴在上面,她能面上保持镇定,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感觉到女人紧绷的身体,和那小小呼吸落在他肌肤上的感觉,男人清晨的惯例,必不可免的生出了一些躁动。 他下意识的靠近,却抵上了圆圆的肚子。 空气一瞬寂静。 拓跋焱几乎是咬着牙,喊了一声:“来人。” “诺。” 很快,外面替换值夜的宫女们便走了进来。 拓跋焱一把放开了云若夕,一声不吭的起身,走去了附近的耳殿净室。 拓跋焱好干净,习惯性的早上要洗澡,晚上也要洗澡。 云若夕没他那么多讲究,穿好衣裳后,就开始洗漱。 “夫人,今日赏菊会的规矩,可要奴再说一边。”服侍云若夕的阿彩,忍不住问道。 云若夕摇了摇头,“不用,我少说话就是。” “嗯。”阿彩没有多说,帮云若夕穿好鞋袜,就搀扶她走了出去。 大概是昨晚闹了那么一下,一大早巫蛊师就来了乾月殿给云若夕把脉。 “夫人切记不要多思,越到后面,越是不能大意。” 许多人都觉得,孩子最难保住的是前三个月,只要前三个月稳了,后面就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其实整个孕期的每一个时刻,都很关键。 云若夕自己是医生,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只可惜明白归明白,很多时候都很难做到,尤其是她现在身在敌营,让她别多思,如何能轻易做到。 “多谢大夫。”云若夕只能简单回了一句,应付过去。 云若夕看诊的时候,拓跋焱已经洗浴完毕,换上了玄衣绣金龙的华袍。 他走了出来,问了巫蛊师两句,便和云若夕去了偏厅用膳。 两人就如同很平常的富贵人家的夫妻一般,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饭,然后一起前往星辉宫。 只是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什么话说。 拓跋焱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而云若夕,她虽心性活泼,但和拓跋焱在一块,她也压根不知道说什么。 原本以拓跋焱倦懒的性子,前去星辉宫必然是要坐辇轿的,但云若夕有早晚饭后散步的习惯,拓跋焱便舍了辇轿,陪着她走去了星辉宫。 于是在圣月宫去往星辉宫的路上,所有值勤或者路过的宫人,都震惊目光,看着几乎很少露面的帝王,牵扶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缓缓步行。 众人:“……” 大清早的,他们是出现什么幻觉了吗? 可看到王上可能是幻觉,但看到王上身后跟着的两排宫人,以及最后面的玄龙墨辇,那就应该不是幻觉了。 周围人的目光,太过诧异,云若夕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只是,她不太了解曾经的拓跋焱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况,因此,她也就不能够理解这些宫人的震惊,和意外。 不够她至少明白,拓跋焱牵着她的这件事,很不同寻常。 而她自己本身也知道,这很不好。 可拓跋焱做事说话都很强势,完全容不得别人半句反驳。 虽然他和慕璟辰在很多地方都很像,但在对待云若夕的态度上,却是截然相反。 慕璟辰无论做什么,都会寻求她的意见,尊重她的想法。 但拓跋焱不会。 他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只凭着他的心情。云若夕的感觉,云若夕的想法,都没有他自己的心情来得重要。 可仔细想想,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敌人,根本就没办法放在一起比较。 她也就不再多想,安安静静的跟着拓跋焱去到了文乐殿,然后在无数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被他牵着步入殿中。 第909章赏菊会 文乐殿的陈设,和大宁皇宫的宫宴没有多少区别,都是宽大的殿宇里,正中间为主位,两边三行,陈列嘉宾位。 不过两国殿宇的建筑,终究还是有些区别。 尤其星辉宫,以游乐休闲为主,殿宇的样式,就十分雅致,连原本应该恢弘的大殿柱子,都采用小巧的细木柱子,刻上玲珑的花朵。 至于殿宇的两侧,都是落地镂空的大窗户,人站在其中,往外一看,便能投过镂空的落地窗,看到外面的景色。 可谓是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因为是缓慢的步行,哪怕拓跋焱带着云若夕出发得早,到的时候,殿宇里已经有了不少的人。 拓跋焱目不斜视,牵着云若夕走上了殿堂的主位,然后众人惊讶又复杂的目光下,亲自搀着云若夕,小心落坐在软垫上。 云若夕全程静默着神色和表情,看不穿是什么表情,既没有所谓得宠后的傲然,也没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喜悦。 倒是跟着云若夕,去到主位屏风后站着的小竹等人,眼里心里,都带着极大的欢喜,毕竟曾经能坐在王上身边的,只有银月夫人。 可当初的银月夫人参见宴席,是自己跟在王上身后,自己坐下的,王上既没有牵她,也没有亲自扶着她坐下。 所以她们夫人的恩宠,是前所未有的,是这宫里独一无二的,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与有荣焉,心情激荡。 不过下面的各殿妃子,却都不是很好的心境,因为她们觉得,自己虽然不配得到王上的心思,但这个落霞夫人,也不配啊。 当初银月夫人得宠,她们纵然觉得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是朝歌第一美人,论美貌,论才情都是难得的数一数二。 可这个落霞夫人,来自民间,一介采药女,除了一张脸还能看,似乎一无是处,王上怎么能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们又怎么能输给这样的女人。 可心里再不甘再难受,她们也只能忍着,毕竟王上现在这态度,是偏着那女人的,她们要是在现场议论说那女人的不是,保不住会惹怒王上。 不过很快,她们就忍不住小声说话了,因为外面的下人来报,说是银月夫人到了。 云若夕对拓跋焱的后宫女人们,没有兴趣,只是在担心自己孩子的时候,作为情报,了解了一些个别重要的人物。 银月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在她来之前,银月夫人是拓跋焱最喜欢的女人,后宫大部分女人的恩宠,都不及银月夫人的一半。 她所在的银月殿,本叫未央殿,是因为银月夫人住了进去,才改叫银月殿的。 而且银月夫人住进去后,未央殿得到了大量的翻修,原先威严恢弘的紫红粗木,全都换成了颜色偏浅的梨花木。 木桥纵横,曲水交错,宫灯盘旋,轻纱盈透,水雾升起来的时候,仙鹤在荷叶上蹁跹而过,整个殿宇都宛若人间仙境。 可谓是圣月宫里,除了乾月殿以外,最美的殿宇了,可想而知,银月夫人有多受宠爱。 而她之前有多受宠爱,如今的对比下,她大概就有多大的落差,云若夕防范的后宫女人里,最大的一个,就是这个银月妃。 银月夫人以美貌闻名,当她进来的时候,云若夕很明显的听到了周围呼吸凝滞的声音,而她自己,也不由得怔愣了神情。 眼前身着雪白轻纱,头戴银饰的女子,娉娉婷婷,婀婀娜娜,缓步走来,就如从绝世画卷里缓步而出一般。 一睇一笑,都是醉人的风情。 云若夕知道银月夫人美,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的美,她下意识的看向拓跋焱,本以为对方会盯着银月夫人挪不开眼睛。 结果没想到,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拓跋焱就像有所感般,转眸看向了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 云若夕微微错愕,拓跋焱的眸子里,却是隐露出了一丝得意。 他微微侧身靠了过去,搂住云若夕下意识想要挪移的身子,呼吸落在她的眉眼,“怎么,担心自己会失宠?” 云若夕抬眸,看了他一眼,红唇微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 拓跋焱看着垂眸不语的她,以难以捕捉的速度捏住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映下了一吻。 云若夕错愕,但很快就变成了看不出表情的样子。 拓跋焱看着她没有波动的眸子,不由惩罚性的咬住了她的红唇,但就在要咬破的时候,他却想到了什么,移开了樱红的薄唇。 拓跋焱的当众亲吻,让下面的人都睁大了眼睛,而步至中央正准备行礼的银月夫人,更是僵住了身子。 在她请安的时候,王上却亲吻落霞夫人,这完全就是当众羞辱。 然而银月夫人终归是银月夫人,在其他宫人都还在震惊的时候,她在这突然出现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跪下叩拜。 银月将所有混乱怨毒的情绪,都掩盖下去,等到再抬起头来,她依旧是那个如瑶池天仙般,摇曳身姿的朝歌第一美女。 “月儿,过来。” 拓跋焱虽然在银月参见的时候,亲吻了云若夕,但他并没有让银月夫人遭遇冷遇。 他唤了她的小名,微微抬手,指了指左手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银月夫人眸光微动,原本沉冷的心情,顿时好转,微笑着朝上座走去。 “谢王上。” 银月夫妩媚一笑,如同之前好几次陪同拓跋焱参加宴席般,坐在了拓跋焱的左手位置。 大梁和大宁一眼,都以左侧为尊。 所有人都以为,银月夫人被允许坐在王上左侧,而落霞夫人只在右侧,已经说明了两人在王上的心里,孰上孰下。 但只有十二天香,和下方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红枫夫人知道,她们的王上,从来不让旁人坐在他的右手边。 云若夕是第一个。 因为拓跋焱是左撇子。 他的右手虽比惯用右手的人还要灵活,但比起身体下意识更依赖的左手,右侧显然是更容易暴露问题的地方。 第910章无不唏嘘 这就好比管用右手的武者,会把贴身武器放在右侧一样,一个习惯左手出击的人,也自然会把他下意识防备的人放在左侧。 拓跋焱让云若夕坐在右边,是相护,把银月夫人放在左手边,是防备,二者孰轻孰重,只有真正了解的他的人才知道。 不过这样的小细节,大多数人是不知道的。 银月夫人也不知道,但她很聪明,并没有因为自觉高了云若夕一等,就得寸进尺。 她以非常端庄的姿势,坐在拓跋焱右侧偏下的地方,和怀着孕,不得不斜倚坐姿的云若夕,形成鲜明对比。 “太后驾到——” 太监高喊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对银月夫人的注视。 所有在座的人都纷纷起立,看向了殿外。 拓跋焱也施施然的站起来,和银月夫人,以及被阿彩扶起身的云若夕,看向了殿外。 在太监宣布之后,一名身着低沉玄红色衣袍的汉服女子,走了进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当时云若夕看到银月夫人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李太白这首千古颂美诗。 可当她看到高月太后的时候,云若夕却是彻底忘记了言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只觉得,眼前的女人,不愧是拓跋焱的母亲。 年过四十的高月太后,完全没有年过四十的样子,犹若凝玉般的面容上,不仅没有一丝皱纹,整个气度神态,也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蓉出渌波肤。 如不是她身上的衣裳,如不是她威严的气压,如不是周围人的匍匐下跪……云若夕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眼前的女子,已经四十多了。 且还有个二十岁的儿子。 “母后。”拓跋焱微微抬手,打了声招呼。 而他身边的银月夫人,早就跟着下面的其他宫人,跪了下去。 至于他右手边的云若夕…… 不好意思,看傻眼了,等到回神来的时候,下面的人已经开始呵斥了:“落霞夫人,见到太后,为何还不行礼。” “就是,连王上都要行礼,区区四品嫔,怎么还敢干站着。” “果真是恃宠而骄……” …… 被邀请参与赏菊会的李莞看到这一幕,那个揪心,她明明教过云若夕行礼来着,怎么站着不动? 哪怕肚子不方便,欠身礼也可以啊。 众人议论纷纷。 云若夕却是站着没动,她本就不喜欢古代这种跪来跪去的规矩,何况现在还大着肚子,坐下去都不容易,更别说跪下去了。 不过公然和高月太后叫板,也不是明智的行为…… 云若夕在阿彩搀扶下,缓缓屈身,拓跋焱却突然伸手揽住了她。 未等拓跋焱出声,高月太后便淡然道:“你身子不便,跪拜之礼,就暂时免了。” 云若夕疑惑的看了拓跋焱一眼,又看了眼高月太后,她发现,打从高月太后进来后,拓跋焱的神色就开始让人看不穿了。 额,其实平时也不怎么能看穿。 不过现下他们母子两同事对她示恩,又是什么情况? “夫人,欠身礼还是不能免的。”阿彩暗中传声。 云若夕这才回过神来,欠了身子:“多谢太后恩典,太后福寿安康。” 云若夕此时用的是西梁语,在场之人除了知道云若夕在学西梁语的人外,所有人都有些讶异。 因为云若夕说的西梁话很标准,几乎没有任何口音。 拓跋焱看了她一眼,显然有那么一丢丢的欣赏。 高月太后却是没有什么表示,径直走到上座的左侧后方,坐了下去。 等到高月太后落座,拓跋焱三人,下面的宫人,才敢一一落座。 “今日赏菊,算是宫中家宴,大家不必拘谨。” 高月太后不是个话多的人,简单几句开场词,赏菊宴就开始了。 如同云若夕曾经参见的后宫宴会一样,开场的丝竹弦乐之后,便是各殿报名的妃嫔,上场表扬。 云若夕安静的看着,余光却是在刚刚呵斥她的一些人脸上,扫来扫去。 那些人似乎意识到自己被看,下意识的看向上座,却见微微垂眸的女子,安静的抚着肚子,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奇怪? 为什么会觉得有人在看我? 不是银月夫人,也不是那个看自己肚子秀孩子的新夫人,那难不成—— 是王上? 几个女子莫名惊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若夕列为不怀好意者防备名单。 赏菊会的表演,其实和云若夕在大宁看到的贵族女子的表演,差不多,都是些唱歌跳舞演奏之流。 唯一让云若夕注意的,是那名叫做红枫的夫人,她居然和当初的褚娇娇一样,穿着一身红衣,选择了舞剑。 不过褚娇娇当初舞的是单剑,红枫夫人舞的是双剑,且褚娇娇的舞剑,多是卖弄,以花枝招展为目的,放在实际的角斗中,绝对不堪一击。 但这红枫夫人的舞剑,却不仅仅是好看。 那一招一式的走势里,含着杀敌克人的绝妙招式,如果不是她此时毫无杀气,拓跋焱身后的蛛蛛等人,怕是早就将她拿下了。 “红枫夫人是将帅府出身,一直都是很有傲气。”云若夕还记得小竹这句有关红枫夫人的介绍,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夸张。 那舞动双剑的清冷女子,的确有着不同于其他妃子的清冽眼睛。 只是那眼睛在看向拓跋焱的时候,也必不可免的流露出了一丝落寞和哀伤。 云若夕瞥了眼身边的拓跋焱,又瞥了瞥下面那群压根不看剑舞,只暗中看向拓跋焱的女人们,心中叹了口气。 拓跋焱这混蛋,真特么是个祸害…… 云若夕叹息的时候,红枫夫人已经舞剑完毕。 拓跋焱领头拍了拍手,勾唇道:“红枫的剑舞果然还是这般精彩,说吧,今年想要什么赏赐?” 红枫夫人抬眸看向拓跋焱,淡然道:“王上若真想赏臣妾,那还是和去年一样吧。” 和去年一样? 此话一落,下面的人无不唏嘘。 第911章自荐枕席 去年,乃至前年,红枫夫人要求王上的赏赐,都是王上在红枫殿留宿一夜。 这种要求,对于一个有自尊心的女人来说,是很不齿的,因为只要她们自身有魅力,王上怎么可能不来她们的宫殿。 红枫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种要求,不仅是告诉别人自己做女人的失败,还会间接丢了自己家族的面子。 而在西梁,贵族男女们的家族感往往很重,许多人宁愿丢了自己的性命,也不会丢了家族的脸面。 红枫出身将门,家族还是西梁的十大家族之一,是蓝血贵族中的蓝血贵族,她公然用奖励,来要求王上留宿。 不仅低贱了她自己,也低贱了她的家族。 可她还是做了。 而在场中人除了唏嘘外,也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的取笑她。 因为她们都很清楚,除了这种方法,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得到王上的青睐。 她们的王上实在太不一样了。 不仅和寻常人不同,更是和寻常的帝王不同。 按照常例,帝王后宫中的女人,除了本身杰出外,其背后也是有不少势力的。 如果这些女子本身不够吸引,还有身后的家族可以影响帝王。 可拓跋焱压根不走皇帝维稳的那一套。 他对后宫妃子的宠爱,几乎全看心情,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性情不定,喜好不定,什么东西都是三分钟热度。 要不是政治和军事上,一直由高月太后把关,就单论这心性和行为模式,也差不多算得上是很明显的昏君和暴君了。 众人唏嘘的时候,都忍不住去看王上的神色。 对于红枫夫人的要求,前年也好,去年也好,王上都没有太明显的反应。 然而今年,王上听到后,却是看了身边的落霞夫人一眼。 云若夕并不知道自己因为拓跋焱的目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还在想红枫夫人去年的奖励是什么,值得对方继续索求,就发现大家都在看她了。 看我做什么? 我脸上有东西吗?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脸,看向拓跋焱,目光带着一点询问。 这略显呆萌的动作,突然愉悦了拓跋焱。 他勾了勾唇,“孤允了,你下去吧。” 和往常一样的回答,但不知道为何,大家却听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好像,比往常多了一丝愉悦。 可这愉悦,却明显不是因红枫夫人而起。 红枫夫人长睫半垂,恭谨退下。 在后宫的妃子里,她其实也算是受王上看重了,就算不主动要求,一年之中,王上也会好几次休息在红枫殿。 甚至每年的秋猎春猎,祭祀大典,王上身边有资格作陪的女人,也都有她一个。 然而其他人知道,红枫夫人自己也知道,王上对她的看重,只是因为她的父亲兄长还有身后的家族。 红枫夫人身后的洪家,是坚定的保皇党。 红枫夫人退下后,场间又开始了新的表演。 然而云若夕却开始困了。 酒香、瓜果清香,随着身边那股异香,萦绕在云若夕身边,让她开始昏昏沉沉,两只眼皮疯狂打架。 她知道在这样的场合睡觉不好,但实在忍不住。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只手抚在了她的头上,让她缓缓倒下,全身心的倚靠在了一个软软的怀抱里。 云若夕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阿彩吩咐人去拿吃食,而小竹等人就在旁边兴奋的说:“夫人,您知道吗?您今天可是最瞩目的一位夫人了。” “最瞩目?” “可不是,来的时候是王上牵着扶着来,走的时候,又是王上抱着走,这后宫三千佳丽,只有夫人独享这一份呢。” “抱着走?”云若夕抬手摸了摸太阳穴,“我又睡着了。” “嗯,夫人的嗜睡症,太后娘娘也是知道的,太后娘娘并没有怪罪夫人您失仪。” 小竹轻笑着,一想到不久前的宴会上,自家夫人倚在王上怀里,被王上抱着睡觉,她羡慕的同时,更是忍不住的得意。 “夫人是没看到,其他夫人的脸色……” 云若夕没说话,梅兰竹菊伺候了她这段时间,她也算简单摸清她们四人的性情。 这四人都是勤快做事的主,而且都心有玲珑,算是聪明人。 不过有的有野心,有的没有野心。 其中,重沉稳的,当属小梅,重巧力的,当属小兰,小菊嘛,略显老实了一些,而小竹,则是四人中最有心思的一个。 小竹的心思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她希望云若夕好,希望云若夕能重用她,在将来给她一个美好的前程。 在不主动害人的情况下,想往上爬,小竹有着很正常人的人生需求以及人生态度,云若夕也不打击对方。 只是,她终归是要让这个小丫头失望的,毕竟她和拓跋焱,可不是真的夫妻。 脑子里想到和拓跋焱的关系,云若夕那股不安的感觉又来了。 有些东西,光猜测和想是没用的。 她想要验证。 “小竹。” “奴婢在。” “先前拓……”云若夕顿了顿,改口道“先前王上赏赐的东西,你挑选一下,看有什么东西,是银月夫人喜欢的。” “银月夫人?”小竹有些疑惑,不知道云若夕这是什么意思。 倒是旁边稳重的小梅,想到了什么,主动询问道:“夫人可是想要结交银月夫人?” 云若夕浅笑,“不行吗?” 行,当然行! 她们夫人终于开窍了,知道在后宫单打独斗不容易,想要拉帮结派了。 只是,为什么是银月夫人? 小竹目光闪烁:“夫人,您若是想要交朋友,红枫夫人倒是不错的选择,银月夫人她……可是是宫中的几位夫人里,最不能结交的一位。” “哦?”云若夕似有些明知故问的询问,“为什么?” 本就划分好了阵营,小竹为了表忠心,也没有顾忌太多,很直接的把当初宫里发生的一些事说了出来,其中最大的就是夜莺夫人的事。 “夜莺夫人嗓子被毁,固然有她自己想要霸占王上,不知分寸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银月夫人在其中起了作用。” 第912章她才不单纯 “小竹!”小梅对小竹如此直接,有些忐忑。“这件事没有定论,不要乱说。” 小竹却是不惧道:“纵然没有定论,但大家都是能看出来的。” “小竹说的没错。”小兰想了想,觉得比起乱嚼舌根子,吓吓夫人让她换个人结交,才是要事,便也跟着附和。 “那些是虽没定论,但银月夫人在诸多夫人里,是最不好惹的一位,咋们夫人心思简单,还是要和对方来往的好。” 心思单纯的云若夕:“……”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让这四个小宫女觉得她心思单纯? 她的心思才不单纯好吗? “夫人,奴婢知道,您是觉得银月夫人和您一样得宠,才想和对方结交,但您想,在您来之前,银月夫人是独宠后宫的。 如今您来了,与她平分秋色,抢了王上一半的喜欢,她如何甘心与您结交。” “没错,银月夫人性子骄傲,并不是那种能容人的人,当初的夜莺夫人也好,再往前的其他侍妾也好,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梅兰竹菊等四人在宫中待了较长时间,对后宫这些女人的来历性情,不说一清二楚,那也算是知道不少的。 “后宫之中,除了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秋思夫人,就属这红枫夫人最为安静。”小竹知道自家夫人喜静,故意把这点先说了出来。 “没错。”小兰也接话道:“红枫夫人性子高冷,不喜与人交往,但为人正直,后宫众人里的勾心斗角,她从不屑参与。” 红枫夫人是拿着,宁愿靠这种贬低自己要赏赐的方法,去求王上眷顾,也不会像洛华夫人她们那样,去精心设计一些“偶遇”的人。 再加上她的背景,是妥妥的贵族出身、保皇党,夫人跟她交好,既不担心被暗算,也能找到一个极大的靠山。 绝对比和银月夫人结交好的多。 虽然和红枫夫人结交,相当的不容易,但也比去主动找银月夫人来的好。 四个宫女叽叽喳喳的说着,阿彩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们一眼,就自己主动的把端来膳食,放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夫人。” “谢谢。” 云若夕走过去吃饭,四个宫女才赶紧回过神来,去做正事。 “阿彩,挑东西的事你去吧。” “夫人为什么要结交银月夫人?”阿彩本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她本就是负责监视云若夕的,自然要了解她的一些做事动机。 “当然是为了拉帮结派,巩固我在宫里的地位。”云若夕的理由,阿彩完全不相信。 但她也找不到理由拒绝,现在的王上对云若夕,那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绝对的真宠,没有半点演戏的意思。 阿彩去了,随便挑了一株琉璃花树,就送去了银月殿。 收到东西的银月夫人抬抬眸,说了谢谢,便立刻把阿彩客客气气的送了出去。 看着那株价值不菲的琉璃花树,大宫女玉露神色很是复杂,这株花树是西域婆罗国的贡品,一共只有两株。 王上一株,太后一株,自家夫人本来很喜欢,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王上就送了落霞夫人。 玉露冷声道:“夫人,那女人是什么意思?她是在羞辱您吗?” 银月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玉露,注意你的言辞。” 玉露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垂首道:“奴婢知错。”虽然她们都不瞧得起那个落霞夫人,但人家风头正盛。 哪怕是在自己的殿宇里,她们也得注意言辞,免得隔墙有耳。 “主动送我东西……还是这琉璃花树……”银月夫人瞧着那漂亮的琉璃花树,眸光沉冷,“那我也得准备一番大礼送回去才行。” “可是……”玉露谨慎道,“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 要知道,礼仪人情这个东西,是最好算计的了。 对方送了礼来,她们就必须送东西回去,送什么无所谓,关键是如果送的东西引出了一些问题,那就麻烦事大了。 “落霞夫人现在怀着孩子,一个不小心就是大麻烦,夫人现在送东西过去,万一她故意搞出事端,赖在夫人您身上……” 那就是极大的事件了。 玉露不愧是跟着银月夫人多年的,心思深沉,堪比银月夫人,一个陡转,就劝住银月夫人。 只是银月夫人没想到,云若夕压根没等着她回礼,而是不断的送东西过来,从摆件到古董,从珍玩到衣饰。 好似银月夫人不回送,她就要把王上赏给她的东西,都送过来。 “夫人,她,她这到底什么意思?”玉露也算是身经百战了,从银月夫人在朝歌城第一乐坊的时候,她就跟在银月夫人身边。 见识过的女人暗招,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见识过的女人,那就更难以计数,可落霞夫人这种招数和性子,她却是第一次遇见。 想起几天前在赏菊宴上看到的落霞夫人,玉露就有些不安。 她看不穿她。 那个女人,看上去似乎和红枫夫人一样,清冷高傲不好接近。 但她身边的侍女,又不是很畏惧她,这足以说明,她并不是真的不可接近。 可若说好接近,那双看似澄澈,宛如婴孩的眸子,却又不显山不显水,完全让人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夫人,咋们要是再不回应,银月殿的后侧殿,就摆不下了。” 玉露说这话时,心里也有些忐忑,落霞夫人送的越多,越说明她很受恩宠,才得了这么多的赏赐。 “夫人,奴婢觉得,她就是在跟您示威?” 虽然手段有些幼稚和愚蠢,但也的确是个有效的法子。 至少银月夫人这几天,心情都不是很好。 “是有如何?你还能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送回去?”银月夫人也很疼痛,云若夕这么做,她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真真是难做。 虽然她已经派人去落霞殿,让落霞夫人不要这么客气,但云若夕还是照常送东西,完全不把她的委婉拒绝当一回事。 “既然她喜欢玩,本夫人就陪她玩。”银月夫人想了想后,对外面吩咐道:“拿帖子,去找卢公公。” 第913章叫姐姐 后宫规矩多,妃嫔要见帝王,需要找帝王身边的太监总管递帖子,只是这样的方式,在拓跋焱的后宫,基本没什么作用。 大部分递去的帖子,都会石沉大海。 哪怕卢公公尽职尽责,会在拓跋焱心情好的时候,将妃嫔们要见王上的理由,一一列举,拓跋焱也极少理睬。 不过银月夫人毕竟是不同的,她递上来的帖子虽然不多,但大部分都会被应准。 这一次也不例外。 尤其最近云若夕往银月殿送东西的事,传得沸沸扬扬,整个皇宫都知道,拓跋焱作为君王,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他有些好奇,云若夕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单纯的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以她的性子,只会不理睬和视而不见,如此高调的把东西送人,还是送给银月妃…… 怎么看,都是做给他看的。 想到这里,那双因泡药浴而有些不耐的幽紫色眸子,竟浅浅的有了笑意。 “让她来乾月殿。” “诺。” 卢公公传令下去,很快,身穿银白色宫装纱裙的银月夫人,便抵达了乾月殿。 药浴后的拓跋焱不仅没有散发出药香,身上的异香,反而浓烈了一些,坐在旁边的云若夕瞧了他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没办法,眼前的拓跋焱实在有些诱或人心。 一件薄如蝉翼般的雪白缎衣,肩披红白相间的泛光华袍,衣襟略微敞开,露出洁白无暇的肌肤,和性感的锁骨。 他一手支着桌案,一手玩着手里的红色扳指,神态倦懒,却又有着一股雍贵华气,幽紫色的狭长凤眸,静静看来,竟让人忍不住的心神跌宕。 云若夕自认为不是什么绝世高人,就算被慕璟辰练出了审美高度,但她在看到慕璟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跳加速。 这说明,有些美,是审不疲劳的。 它永永远远会霍乱人心。 银月夫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么一幕—— 俊美无俦的男子,斜倚在榻上,无以伦比的绝美眉眼,带着浅笑,正饶有兴味的,瞧着他对面坐着的女子。 而他对面的女子,也是斜倚在软榻上,单手支着脑袋,眉眼带着淡淡的笑。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笑是因为她,她的笑却是为了掩盖一些真实情绪。 不得不说,此时的拓跋焱和云若夕很是和谐。 如果不清楚他们的真实关系,谁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堆恩爱了许久,有着类似脾性的老夫老妻。 和谐的画面,让银月夫人眼睛生疼。 但在云若夕把目光投来时,她却能立刻收敛眼中的嫉妒,换上笑意,对着前方的拓跋焱叩首请安:“王上万福金安。” “月儿来了。”拓跋焱转眸看向银月夫人,“免礼平身吧。” “谢王上。” 偏殿不大,但也不小,银月夫人才起身,卢公公就已经派人搬了上好的软椅,放在了进入偏殿内里的雕花拱门处。 银月夫人款款而坐,然后看向云若夕道:“妹妹这段时间可还安好。” 云若夕没有起身,依旧和拓跋焱一样,斜倚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银月夫人,依岁数,我应该比你大。” 言下之意,你该叫我姐姐。 银月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众所周知,这后宫女人的姐妹称呼,都是来自进宫时间,和所在的位份,她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该被云若夕尊称一声姐姐。 可云若夕却这般公然驳回,显然是不给她面子。 银月夫人心中不悦,但见拓跋焱在,她也就高兴了,王上最讨厌的,就是后宫女人为了恩宠,争风吃醋的丑态。 云氏对她越是打击,王上就越是能看清她的丑态。 “落霞夫人说的是。”银月夫人轻笑道,“那银月以后,就叫你姐姐了。” 云若夕不置可否。 银月夫人看向拓跋焱,却发现拓跋焱不仅没有不悦,看向云氏的目光,好像更愉悦了。 怎么回事? 王上怎么还更喜欢她了? 银月夫人不明白,一旁的虹锦等人,也是惑了心绪。 王上的确不喜欢女人争风吃醋,但他不喜欢的,只是她们争风吃醋的方式。 在他看来,无论男女,要斗就要斗得聪明一点,互相讥讽,除了让她们自己原本的美丽染上瑕疵外,根本毫无作用。 而云若夕此刻的做法,就很符合这一点。 然而拓跋焱看着云若夕,非但没有流露出不喜之意,反而好似心情更好了。 虹锦对上娜雅的视线,然后便看见娜雅掩下了目光里的黯然。 王上对这个云氏,果然是不同的。 可是娜雅不是说,这女人只是王上带回来的人质吗? 她的人也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好,都不是王上的。 难不成一直被她们当做没有心的神明,最后不仅有了心,还喜欢上了一个有夫之妇? 这实在太荒谬了。 虹锦不愿意相信,但这段时间王上的诸多表现,却又不得不让她往那边想。 或许是王上在演戏呢…… 或许是王上有什么计策呢…… 虹锦不断的这般告诉自己,才算沉稳得住心思。 众人心思百转的时候,银月夫人再次出声:“姐姐送妹妹的东西,妹妹都很喜欢,只是,姐姐送这么多东西,妹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才好。” “不知道怎么回,就来找王上想办法?”云若夕回道。 银月浅笑,“是啊,王上聪明,定能告知臣妾,如何回礼。” “不用,你想回礼,现在就能回。”云若夕看向身侧的阿彩,“阿彩,给我你的匕首。” 宫中禁止携带武器,但拓跋焱的侍女们,身上却是随时携带着可以杀人的工具。 阿彩看向拓跋焱,见王上微微阖目,意味着同意,这才把袖子里藏着的小匕首,递给了云若夕。 “你要做什么?” 拓跋焱虽然不怕她耍什么花样,但最近云若夕太乖了,乖得有些反常,而他素来警觉,自然知道反常意味着什么。 他不怕她杀他,过去不怕,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她后,也不害怕,但他怕她出事。 第914章摊牌 云若夕见拓跋焱突然紧张,不由好笑道:“王上是担心我伤到银月夫人吗?” 拓跋焱盯着她没说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紧张的只有她。 “不过王上放心,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伤不到谁。” 云若夕在说话的时候,突然就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拓跋焱闪电般过来抓住她的手,却还是没能阻止。 鲜血从云若夕的手指尖滑落,让拓跋焱的眸子,瞬间讳莫如深。 未等所有人反应,他便一个俯首,张嘴含住了她的指尖。 熟悉的香甜血液,在唇齿间流转。 他不想放开。 云若夕整个人都懵了,“拓跋焱,你干什么?” 因为太过意外,她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全名。 拓跋焱没什么反应,只等伤口鲜血被舔舐干净,他才重新抬眸,用隐着风暴的眸子盯着她,声如碎冰:“你想死?” “你才想死!”云若夕的手被拓跋焱紧紧撰着,她手指上的鲜血,将拓跋焱本就绯色的薄唇,染得更加红艳。 当然,也更加勾人。 但云若夕瞧着他眼里的冰与火,却是忍不住想要后退。 “姐姐,你若是对妹妹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妹妹来。”银月夫人终于从刚才发现的一系列意外里,回过神来。 当云若夕自残的时候,她很意外,可当她看到拓跋焱的反应时,她除了意外,就是巨大的恐慌了。 王上在乎这个女人。 很在乎。 她从来没在他的眼神里,看到紧张的情绪。 这是第一次。 早已发现拓跋焱对云若夕特殊的娜雅,虽没有银月夫人今日感受的冲击大,但也是不小的。 “落霞夫人,还请注意言辞。”娜雅站在拓跋焱身后,朝云若夕投去警告的目光。 拓跋焱却是道:“你们都下去。” “王上?”娜雅不放心,这云若夕,可是能伤到他的人。 “聋了?” “……” 众人纠结之后,还是默默退下了。 银月夫人敏感的察觉到拓跋焱和云若夕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她想再看看,可拓跋焱的命令不容违抗,她只能起身告退。 等到他们都走了,拓跋焱才紧了紧撰着云若夕的手道:“你想杀银月用不着划伤自己。” 云若夕长睫微颤,“你知道我刚才想做什么?”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当她吼了回来,并且下意识用手护肚子的时候,他便意识到,现在的她,是不可能伤害自己的。 而如果她不想伤害自己,那么她想伤害的,就是银月夫人了。 “你想让银月喝你的血。”拓跋焱看着她,语气很肯定,“你想知道,孤会不会护她。” 云若夕没说话,清冷的面容,安静的默认。 她的确是打着这个主意。 现在的她想要伤人,身手是没办法了,但血是可以的。如果银月夫人今日不来,她就要送掺了自己血液的毒酒过去。 她要用后宫这个最得宠的女人,来验证自己在拓跋焱心里的情况。 如果拓跋焱因她要杀银月夫人,而对她发火,就说明拓跋焱喜欢银月的,对她云若夕,并没什么不该有的感情。 可如果没护…… 此时此刻,夕阳西下。 淡金光的霞光落在波澜壮阔的宫殿,让落地窗上的镂空雕花,形成漂亮的剪影。 剪影落在拓跋焱俊美如斯的面容上,也挡在了他突然幽远的凤眸上。 “其实,你不必用这种方式试探。”静如密室的偏厅里,拓跋焱性感的声音低沉响起,“孤的确看上了你。” 话一出,云若夕的脸就一刹煞白,“拓跋焱,你别开玩笑。” “呵……” 拓跋焱轻嗤一笑,盯着她的目光,犹若咬住猎物后就绝不会松口的狼王,“在孤的字典里,从来没有玩笑这两个字。” 他所有说过的话,都会做到。 当然,骗人的话不算。 “你……”云若夕一直劝慰自己,告这绝对不可能,毕竟他们两个从见面起,就是敌人,从来没有过和颜悦色过。 唯一的好脸色,大概也就只有在南枯肜那里了。 可那时候拓跋焱对她,也不是真的好,表面扶着,暗地里各种嫌弃。 有时候帮她拿个东西,都能冷嘲热讽一番。 她已经嫁过人,生过孩子,如今更是大着肚子,以拓跋焱那冷傲的性子,和佳丽三千的条件,他根本不可能看上她。 但她又不是傻子。 拓跋焱出现后就黏在她身上不移开的目光,以及他在看向她时眼眸深处流露出的占有欲,都在昭示一些东西。 “拓跋焱,你是不是眼睛不太好。” “孤也觉得。” 拓跋焱看向震惊得不愿相信的云若夕,第一次认可了别人对他不好的评价,“你从上到下,没有一点是孤喜欢的。” “那你还……” “孤也不知道。” 拓跋焱紧紧盯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但如果此时有洞察人心的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拓跋焱的眼里,除了熊熊燃烧的烈火,还有冰冷的杀气。 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自我防御,再次复苏,不断的警告他:杀了云若夕,现在立刻杀了她,他要抹除一切可能会干预他的人和事…… 但他最讨厌的便是被人指手画脚。 哪怕是他自己的自我防御。 所以他强行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要向他自己证明,他可以控制一切。 喜欢云若夕也好,不喜欢云若夕也好,他都可以控制。 云若夕本就敏感,哪怕拓跋焱十分坦然的承认了对她的喜欢,她也极快的意识到,变、态的喜欢,可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因为拓跋焱现在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吃了。 “拓跋焱,你能先放开我吗?”云若夕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拓跋焱盯了盯她的眼睛,发现她对他看上了她的这件事,除了震惊外并没有明显抗拒,这才松开了她的手腕。 然而在松开她的那一刻,一道声音在他内心深处响起:如果她是因为嫉妒银月,才故意做这些事,那该多好。 但可惜,她试探银月在他心中的地位,并不是出于对他的喜欢。 “现在你知道孤的心思了,你打算怎么办?”拓跋焱冷笑着看着她。 他这个人向来都是,心里不爽的时候,一定也会让那个让他不爽的人也不好过。 第915章该死的都有 “怎么办?”云若夕平静道,“我能怎么办?” 在他拓跋焱这里,她从来没有选择,无论是之前成为他的帮手,还是成为他的临时解药,她和他的“合作”,看上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其实她的每一个点头,都是拓跋焱的安排。 这就好比弱国无外交,实力不对等的两人,谈什么合作。 “我想休息了。”云若夕低下头,抱着肚子,“这个选择,可以满足吗?” 拓跋焱俯身靠近,散发着异香的身体,让云若夕需要掐着掌心才能保持清醒。 “可以。” 拓跋焱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云若夕紧抿着不张开。 拓跋焱眸光冷沉,却也没有像之前那般强行撬开她的嘴。 他很简单的描摹她的红唇轮廓。 等到云若夕暗中掐掌心的手,生生的掐出血来,拓跋焱才放开她,咬着她的耳垂道:“别骗自己,你动心了。” 呵。 动心? 云若夕冷笑,“王上怕是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动心。” 她是正常人,被拓跋焱这样仿佛不存于世间绝、色有技术的挑逗,她会有最正常的,基于生理的基本反映。 但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情感和理智都会控制本能,她能在异香和美色的双重诱或下一直稳住,已经说明了问题。 “孤不懂真正的动心?”拓跋焱扣住她的脑袋,“那你说说,什么是真正的动心?” “真正的动心,并不是仅仅是简单的喜欢和肉体占有,而是在你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会心跳加速,会感到愉悦,会情不自禁的笑。 她哭泣的时候,你会跟着难受,她遭遇事情的时候,你会异常着急,你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她。 所以,真正的动心,并不是贪图男女之间短暂的欢愉,而是当你你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你会觉得余生是她,这一辈子都只有她。” “余生……只有她?” “没错!”云若夕看拓跋焱的眸子幽凝,似乎在反思她的话,不由欢欣鼓舞,再接再厉道:“没错,重点不是前面的‘就是她’而是后面的‘只有她’! 一个人,肯为另一个人放弃其他万千可能,才是真正的心动,真正的爱情。 拓跋焱,你身为西梁的一国之君,现在也好,将来也好,你的身边都会不止一个女人,而我的阿辰却只有我一个。” “你怎么知道。”拓跋焱冷嗤道,“你怎么确定,他只会有你一个。” “那你又会只有我一个吗?” 云若夕才不会傻到跟拓跋焱讨论,慕璟辰是否忠诚这个问题,因为不管慕璟辰忠不忠诚,都跟他拓跋焱没有关系。 只是她没想到,拓跋焱居然会回一句:“可以。” “哈?” “孤可以为你散去后宫。” 云若夕彻底懵了,“你在开玩笑吗?” 拓跋焱看着她懵逼的表情,突然觉得她十分可爱,捏着她的耳朵,眯了眯眼睛,“孤说了,孤从不开玩笑。” 不就是散去后宫吗? 对他而言,后宫的这些女人,都是可要可不要的摆设品,散了就散了,不过是一道谕旨而已。 虽然执行的时候,会有很多麻烦,但那些都无所谓。 “只要你要是乖乖在孤身边待着,你想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你疯了!” 云若夕震惊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招了。 人连后宫都能散了,她还能怎么着。 这是真爱吗? 明显是啊。 可云若夕不敢信。 开玩笑,男人求爱时说的话能信吗? 不能!!! “拓跋焱,你……你别开玩笑了。”云若夕完全不敢说“我不喜欢你”之类话来拒绝拓跋焱,因为拓跋焱的个性太骄傲了。 她严重怀疑拓跋焱是因为她不喜欢他,才对她产生兴趣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根本不是喜欢,而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喜欢你,而我不喜欢你,你才会对我生出征服欲!” “不是!”拓跋焱突然低沉了声调,紧扣住云若夕的脑袋,将自己的额头也抵了过去,她说的那些感觉,他竟然都该死有过。 啥? “不是?那是什么?”云若夕是打死也不敢真的相信,拓跋焱喜欢她的。 虽然她意识到拓跋焱对她,可能有点别的心思,但那心思顶多是在肉体和征服欲上,真正的真情实感,怕是没有的。 再者,拓跋焱的演技实在太好了,当初他扮演好好丈夫的时候,她就好几次被他的演技迷了眼睛。 这次,保不准也是故意为之,有什么阴谋诡计呢。 “那是什么,你无需知道。”拓跋焱紧紧的盯着她,“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谢若夕,而是孤的妃子!” “你……”丫的还能再霸道些吗? 云若夕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逃,但她的后退,却被看成是抗拒。 幽紫色的凤眸眸顿时燃出怒火,拓跋焱直接将云若夕推倒在榻上,吻了上去。 “别想逃!” 霸道强势的舌尖辗转在她的唇齿,想要破开她的齿关,品尝她的所有。 云若夕的双手被紧紧压着,完全没法挣脱。 又是强吻,又是难以反抗。 云若夕简直要疯了。 她觉得,她之前被拓跋焱强吻的时候不反抗,是在保护孩子,现在想来,根本就是孩子在保护她。 她的反抗有用吗? 没用! 她的挣扎有有吗? 也没用! 要不是因为她大着个肚子,以拓跋焱这种攻击性极强的性子,怕是早就把她给吃干抹净了。 云若夕被动承受着拓跋焱的挑逗和怒火,等到她的顺从熄灭他脸上的怒意,他才松开她,让她有了踹息的机会。 云若夕大口大口的呼吸,眼角有些微红。 “乖乖听话……” 拓跋焱俯身望着她,凤眸在她的肚子上一闪而过,折射危险的光,“否则,孤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神色不动,脑海里却想起当初拓跋焱将她抵在树上,惩罚性强吻时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云若夕安静的回道:“只要你把我的孩子送回去,我就是你的。” 第916章圣雪山的异常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是一个奸商必备的素质,云若夕虽不是奸商,但也有做奸商的潜质。 现在拓跋焱好不容松开她,她当然不能再说什么狠话刺激他。 虽然她很清楚,她说的这句话,拓跋焱根本就不会信,但他信也好,不信也好,这都没什么关系。 她说了这句话后,终归是给他们现在势如水火的关系,下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拓跋焱微微撑起身子,再次不耐的看向她的肚子,然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离开了榻上。 “你若能说到做吧,孤也会说到做到。”当然,后面那句没说出口的,是你要是做不到,孤自然也不会遵守承诺。 唉…… 云若夕心中叹气,躺在床上,目视着他远去。 等到好一会,阿彩才走了进来,看着有些衣衫狼藉的云若夕,微闪了眼睛,“夫人,可要洗漱?” 云若夕每次被拓跋焱亲了后,都会刷牙洗脸折腾一番,她笑自己做作,一点也不像个现代人,搞得跟个贞洁烈妇似的。 但一想到北宁城大雪纷飞时,慕璟辰拥她入怀,陪她站在庭院的屋檐下,静静的看着白雪纷飞,她便忍不住想这样做。 越是相爱,越是明白,忠贞不二,其实没有那么难,只要你爱的那个人足够好,足够暖,你就不会忍心伤他、负他。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样的爱情,拓跋焱这样自我放纵的人,又怎么可能明白。 云若夕在阿彩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端水。” “诺。” 现在拓跋焱对云若夕的态度,已经不复最初,阿彩自然也不会再把她简单的当成人质,一应礼数,面面俱到。 等到云若夕简单洗漱后,晚膳端了上来。 拓跋焱不在,云若夕也不关心他去了哪里,暗中让小青查看了一下,这些饭菜有没有问题,这才开始缓缓的用餐。 夕阳落下,整个西梁皇宫都点起了明丽的华灯。 云若夕虽然没有问拓跋焱在哪,但小竹等人却是积极,会主动的帮她打听:“夫人,王上去了曜日宫的御书阁处理政务,差不多要到戌时三刻才会回来。” 云若夕照常安静脸,不说话,也不反应,小竹等人也已经习惯这样的云若夕,乖乖的汇报完,就去安排人布置暖玉殿。 云若夕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再在偏殿净室里用木桶洗澡,就显得十分不便。 乾月殿本就是拓跋焱在圣月宫里的私人住所,够大,够奢华,离开正殿不远处,就是拓跋焱最爱的暖玉浴池。 拓跋焱听到阿彩的汇报后,很自然的同意,让阿彩带着云若夕,在独属于他的暖玉殿沐浴。 云若夕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就被万恶的封建主义腐朽生活亮瞎了眼睛。 暖玉殿殿如其名,整个大殿不仅用汉白玉砌成,中间诺大的浴池,更是全部用真玉打造,奢华大气不说,还处处透着精致。 幽蓝色的波斯地毯,铺就道路,外面的鲜花,恰到好处的盛开,流萤飞过,带起雪白的轻纱,简直美得如诗如画。 如此奢华又极为漂亮的地方,还真是对得上拓跋焱那格外挑剔的审美。 云若夕并不知道,拓跋焱的私人浴室,出于他的洁癖心理,在建成之后,只有他一个人使用过。 她只觉得浴池就是浴池,比洗木桶舒服。 熟稔的走入暖玉殿,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 这是太后派来的巫蛊师,为了给她安胎养神,特地配制的药浴,云若夕本来不想泡,天知道这高月太后会不会在里面动手脚。 不过阿彩告诉她,这药浴方子不仅被蛛蛛姑娘过过眼,娅妃姑娘更是会亲自监察人制作,她也就略微放心的去了。 先不论拓跋焱对她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回事,单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拓跋焱应该不会动她的孩子。 她的脾气他很清楚,若是没有这个孩子,她怕是早就和他拼命了,而为了让她乖乖听话,这个孩子,他也必然会留着。 至于最后会不会如她所愿的送走,那就不好说了。 难怪之前这个混蛋会跟自己说,等到太后的势力去除,他才会放孩子离开,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真是卑鄙奸诈。 云若夕心中叹气,走了进去。 或许是想着现在的落霞夫人,每晚都会和王上睡在一起,药浴里的药材不仅不难闻,反而还带股特别的药香气,似乎有安神宁志的功效。 云若夕在雪白的屏风处更衣。 之前来的两次,她都没怎么注意这道屏风,只觉得上面画的雪山十分好看,铺天盖地的一片雪白,和周围的雪白布景十分相搭。 但今日瞧着,她却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西梁有雪山吗?”这样看上去终年不化的雪山,大宁似乎是没有的。 “……有的。”阿彩不知道为什么,眸光闪烁了一下,“在大梁北部的阿尔斯兰地区,就有这样成片成片的雪山群。” “那这山上的雪会化吗?”云若夕对这个世界的地理,了解得不是特别的多,偶尔看到,自然也就问了起来。 “会化,但很短暂。”阿彩道,“以前的阿尔斯兰,一年会有四个月的非冬季节,一个月春季,两个月夏季,一个月秋季。 其余时候,都在冬季。虽然夏季的时间不长,但除了山顶上的雪,其他地方的雪,在这一年夏季里,都会融化。” “那也就是说,这圣雪山的附近,有不少河流和湖泊了?” “嗯。”阿彩低低应道。 云若夕看着阿彩,突然意识到,“阿彩你刚刚说的时候,是说的以前的阿尔斯兰,难不成现在的阿尔斯兰没有夏季了?” “有是有,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夏季会化成雪水的阿尔斯兰圣雪,在几十年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化过。” 阿彩眉睫低垂,“阿尔斯兰的圣雪山,是阿尔斯兰好几条河流的起源地,雪水不化,河流里的水就越来越少。 别说最大的圣雪湖泊,就是雪山附近所以的河流,都开始凝结成冰,不再流动。 第917章刺杀和重逢 阿尔斯兰人尝试用火化水,但冰冷的寒气,让火难以维继,多次尝试后,阿尔斯兰人宣告失败,他们放弃挣扎,带着族人和孩子,离开了故乡。” 云若夕注意到,阿彩说这些时,神色难得的流露出了一丝哀伤和落寞,她不由道:“阿彩,你是阿尔斯兰人?” 阿彩眉睫微动,云若夕果然很敏锐,她没有否认,安静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问这个其实也没有额外的意思,只是话谈到这里,额外的问一下罢了,见阿彩情绪不是很好,便没有再说。 她在阿彩和小梅的帮助下,宽衣解带,步入浴池。 这段时间,因为怀孕的缘故,云若夕多多少少被小竹看过了身子,但她还是很不习惯,洗澡的时候,依旧让她们在外面等候,自己清洗。 阿彩知道云若夕不爱人伺候,很顺从的领着小竹她们站在外面。 夜风习习。 云若夕泡在药浴里,倦懒的打了打哈欠,便倚在池边的软垫上,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 可没过多久,她就被手臂上的疼痛,弄得睁开了双眼。 “小青,你干嘛咬我?”云若夕疑惑的看着咬她的小青,虽然小青的毒对她造不成伤害,但被它咬一口,却是极疼的。 嘶—— 小青着急的吐了吐舌头,尾巴尖朝外指,云若夕这才发现,守在周围的宫女们不知何时,居然都倒了下去。 连会武功的阿彩也不例外。 不好! 云若夕立刻起身,从旁边的凳子上,抓起一件雪白色的绸缎袍,还没来得及穿上,一道凌冽的剑光就刺了过来。 小青反应极快,立刻朝着那挥剑的蒙面人咬了过去。 剑光微微偏转,云若夕立刻侧身闪入旁边的屏风后,极快的扎好腰间的绫带。 麻蛋,能不能在她穿好衣裳的时候刺杀。 她可是孕妇,穿衣裳和不穿衣裳,战斗力差不到哪里去。 越是危机时刻,云若夕越喜欢吐两句槽,这是她让自己保持冷静的一种方式。 啪的一声,水花乍起,小青被刺客的内力,震到了水中。 刺客重新袭来,云若夕直接推倒屏风朝对方砸了过去。 她抱着肚子,朝阿彩所在的地方跑,想要从阿彩的身上,找武器。 可她刚跑到一半,凌厉的剑光就从她背后袭来。 云若夕没得办法,强行提气,朝旁边闪身,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让自己的肩膀被利剑擦过,带出一道飞溅的鲜血。 嘶—— 疼死老娘了!!! 云若夕捂着伤口,继续闪避,可她和对方的武力值,存在差异,现在又大着肚子,躲闪好几次后,就被密不透风的剑光逼入死角。 “你是谁?” 云若夕挣扎着,想要延迟自己的死亡时机。 但对方并不给她留遗言的时间。 长剑直接朝着她的喉咙而来。 云若夕抱紧肚子,闭上了眼睛。 可恶!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不再等一个月! 要是再等一个月刺杀,她或许能用极端的方式,保住这个孩子! 而不是现在,带着孩子一起死。 云若夕心中涌出极大的不甘怨愤,可不甘怨愤之后,她却没有感觉到被洞穿喉咙的痛苦。 耳边响起刀剑相击的声音。 她微微睁眼,便看到一道清俊的黑色身影, 在冒着热气的暖玉水池上,和那个刺杀她的女刺客斗在了一起。 云若夕好歹也是被慕璟辰教过的人,对武功招式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很快,她就看出那个女刺客不如这道清俊的身影。 强行对打了几招后,就被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划伤了手臂。 如果云若夕仔细看,便会发现,那女刺客被伤到的地方,和云若夕被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你是谁?” 女刺客捂着伤口,对着突然出现打扰她刺杀的人,发出沉冷的声音。 云若夕惊了一下,因为这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耳熟,但比起这个女刺客的声音,那道清俊的身影,更让她在意。 纵然裹着黑衣,纵然蒙着脸,但出尘的身姿,清俊的背影,云若夕还是第一时间认了出来。 慕璟辰! 是慕璟辰!!! 云若夕激动不已,还没来得及出声,对方就闪到她身边,直接搂住她的身子,飞快的闪进旁边的黑暗里。 “阿辰!” 云若夕惊喜的叫出声,鼻尖嗅到的熟悉冷梅香气,让她充满劫后余生般的喜悦与安心。 “嘘!” 慕璟辰做了个噤声手势,带着她飞到一处巡查死角,才把她放下。 “阿夕,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看你一点也没瘦,我就放心了。”慕璟辰刚刚搂住她的时候就发现,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体重也比之前重了不少。 “你放心我,我可不放心你!”云若夕拉着慕璟辰,立刻就搭上了他的脉搏。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暖玉殿附近的花丛,光线极暗,慕璟辰又穿着夜行衣,云若夕根本就看不清他的样子。 想要知道他的身体状况,只能把脉,不过慕璟辰的脸虽然看不清,但那双漂亮的凤眸,依旧闪闪发光,引着人的视线。 “你放心,我的身体没事。”慕璟辰反握住她的手,很自然的将她抱在了怀里,“倒是你,因为我的疏忽,受了不少的苦。” “这不怪你。”云若夕回抱住慕璟辰,贪婪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冷梅香气,“是我太过自信,觉得有小青在,就可以帮你寻到要查一劳永逸,谁知道……” “阿夕。”慕璟辰收紧了臂膀,“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云若夕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事,都是经过思考和估量的,有什么后果,我自己也能承担。” “但你是为了我才去的。”慕璟辰抬手抚上她的头发,见她的头发被被药浴打湿,便默默的用内力帮她弄干。 “说得好像你没为我冒过险一样。”云若夕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好了,有什么事,等我们离开再说。” 现在的情况,应该立刻想办法逃出去才是。 第918章想要她 “嗯。”慕璟辰应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扯了截云若夕的长袖,快速包扎在她的胳膊上,“疼吗?” “不疼。” “我带你走。” “嗯。” 慕璟辰重新搂住云若夕,刚准备走出花丛,就听到一声压着怒意的碎冰声:“敢独自闯入圣月宫掳走孤的爱妃,影楼的楼主,果然很有胆子。” “是拓跋焱!?” 云若夕瞬间抓紧了慕璟辰的袖子。 “别怕。”慕璟辰很自然的将云若夕护在身后,目光沉冷的看向声音传来处,那道从宫墙上飞落的玄色身影。 云若夕哪里是怕啊,她只是担心他而已,他不让她把脉,就说明他的伤肯定没有好全,如果在宫里和拓跋焱干上…… 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你就是西梁的少帝?”慕璟辰看着月光下走来的男子,惊诧了眸光。 这个传说中的西梁少帝,似乎并不只是一个信仰,一个摆设。 他很强。 非常强! 这是所有强者在面对强者的时候,本能感应到的东西。 不过让慕璟辰更为在意的,不是对方的强大,而是他的长相。 影七所说,西梁帝国的这个少帝,真的和他长得很像。 如不是那双眼睛,单看五官和轮廓,在这朦胧婉约的月色之下,他们两个站在彼此的对面,竟如照镜子一般。 如此相似的容颜,让慕璟辰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儿子。 只是,安安乐乐相似,是因为他们是双胞胎,他和拓跋焱毫无关系,为什么也会长得这般相像? 当初影七向他汇报情况的时候,曾特地提到过这一点,但当时的慕璟辰,只想着如何解救云若夕,自然没有注意这个。 如今见到,却是不得不思索一二。 就在慕璟辰陷入疑惑的时候,拓跋焱的心里同样也在思考,这个慕璟辰到底是怎么进入西梁皇宫的? 不说西梁皇宫本就守卫森严,机关重重,就说他之前为了防止慕璟辰带走云若夕,已经加强了乾月殿周围的防御。 十二天香,他尽数召回,在云若夕看不到的角落,轮流监守,却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若不是他之前感觉不对,提前回了乾月殿,指不定慕璟辰已经把云若夕带走了。 虽说从皇宫里带走一个没法使用武功的孕妇,难如登天,但拓跋焱知道,慕璟辰做得到,不然,他也不配做他的对手。 “你受伤了。”拓跋焱的注意力虽然一开始在慕璟辰身上,但云若夕身上的血腥味太明显,他也是循着血腥味才第一时间找来的。 “不劳你费心。”慕璟辰淡漠回应,目光却在花丛周围的宫墙处,扫了一圈。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整个暖玉殿的宫墙外都围上了玄麟卫,而拓跋焱身边,传说中的十二天香,也是难得的齐集,站在拓跋焱身后。 慕璟辰注意到的情况,云若夕自然也是看到了。 她忍不住骂道:“拓跋焱,你丫装什么好心,那个女刺客是你故意派来的吧,你派人杀我,就是想要引出阿辰。” 慕璟辰是什么时候潜入皇宫的,她不知道,但云若夕知道,以慕璟辰的性子,影楼在皇宫里定然是安插了人手的。 拓跋焱派人来杀她,就算不能引出慕璟辰,也很大概率可以引出影楼的人。 云若夕一直不敢联络他们,就是担心被拓跋焱察觉,连锅端了,结果没想到拓跋焱真狠,居然直接排人来杀她。 “女刺客?”拓跋焱眸光冰冷,“什么女刺客?” 他来的时候,暖玉殿里已经倒成一片,除了周围无色无味的残留毒气外,就是地上的狼藉和两处鲜血。 那鲜血,有一处是云若夕的,有一处不是,拓跋焱很自然的以为,云若夕遭遇了暗杀。 结果没想到,他急匆匆的找来,看到的却是慕璟辰。 只是慕璟辰的剑上虽然有血,却并不是云若夕的血,难不成,当时还真的有另外一个人? “你装什么蒜。”云若夕一边说,一边给慕璟辰使眼色:阿辰,你先走,他们人多,我又怀着孩子,极为不便。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先走啊! 可慕璟辰却是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他会来圣月宫,完全是因为忍不住。 当他从影七拿来得知,她怀着孩子,一个人在南疆的雨林里穿行,在南诏的大理城逃命……他就再也按捺不住潜入皇宫,来到她的身边。 当然,他也不是真的冲动,潜入进来后,并没有想立刻带走云若夕,只是想看一看云若夕的现状,确定她平安,再想办法带她出去。 只是慕璟辰没想到,他才找到云若夕,就看到她被人刺杀,当他看到长剑刺向她的脖颈,他想也没想就飞了过来。 虽然想过,这可能是拓跋焱的试探,但若再来一次,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现。 “你让影七传的口信,我已经收到了。”慕璟辰见拓跋焱出现,也不慌张,很自然的道:“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孤并不想要你做什么?”拓跋焱薄唇勾笑,突然抬手,指向了慕璟辰身侧站着的云若夕,“孤现在想要的——只有她!” 什么!? 娜雅等人愣住了。 而慕璟辰也是眸光骤凝,泛出冰冷刺骨的寒意,“你说什么?” “听不懂?竟还要孤再说一次。”拓跋焱高高在上般的冷嘲道,“你的孩子,孤可以给你送回去,但她,得留下。” 无论是之前的情报,还是最后影七的汇报,慕璟辰得到的消息,都是拓跋焱带走云若夕,想要和他在圣月宫谈点事。 这种情况一般而言,都是敌方想要利用他的软肋,让他做一些事情,比如给出影楼的隐秘情报,亦或是让影楼杀点人。 但慕璟辰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想要的居然是云若夕。 还只是云若夕…… 慕璟辰一下子笑了起来。 因蒙着脸,所有人都看不见那笑容如二月花开,芳华绝世,只隐隐觉得,那双笑起来的眼睛,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第919章有些人你不能想 “明帝,你既号‘明’,就应该明白,有些东西可以要,有些东西,却是是想都不能想的!”慕璟辰凤眸轻扬,潋滟如光。 极为好听的声音,仿佛在雪水里洗涤过,虽有些冰,有些凉,但落在人的心上,还是会带起一片涟漪。 可如此动人的眸光和声音,却发出了这世间最为凌厉的警告。 若是影魅等人在场,一定会冷肃神色,跪倒在地,生怕一个不注意,脖子就上会多一道,被天蚕冰丝划过的痕迹。 但拓跋焱听后,却是张扬神色,眯了眯幽紫色的狭长眼睛,“是吗?可孤不仅想了,还实实在在的做过了……” 这“做过了”三个字,可谓是意味颇多,慕璟辰听后,周围的气压更是突降好几度。 云若夕感觉自己的手,被慕璟辰瞬间捏紧,紧到有些生疼。 但她没有一丝挣扎,更不会怪慕璟辰。 这种情况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拓跋焱说她被他碰过了,作为丈夫的慕璟辰,能不生气吗? “拓跋焱这个王八蛋!”云若夕骂了拓跋焱一句,然后回拉着慕璟辰的胳膊,解释道:“阿辰,你别听他乱说!” “胡说?”拓跋焱眸光深冷的看着云若夕,看着她紧张慕璟辰的神态,一字一句道:“那你敢发誓你从没有被孤碰过?” “你!!!” 尼玛! 什么时候想杀人,现在就是! 云若夕曾经不信鬼神不信佛,发誓什么的,随口就来,但现在她穿越了,不信鬼神也变得有点信了,何况这个世界和她之前的世界有许多不同。 万一真有什么…… 不过眼看着拓跋焱的目光染上得意,云若夕却是彻底火了,举起左手就发誓道:“我云若夕对天发誓——我要是真被拓跋焱碰了,拓跋焱此人不得好死!!!” 不是要发誓吗? 她丫的就发给你听听!!! 虽然这样的誓言,基本坐实了她被拓跋焱碰了的事,但她不说话,也是坐实,这左右是坐实,她自然不会让拓跋焱好过。 果不其然的,她这话一出,拓跋焱身后的娜雅等人,都露出了震怒的目光。 “云氏你!” “你怎敢!” …… 面对云若夕所发的毒誓,拓跋焱和慕璟辰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慕璟辰自然是因为云若夕被拓跋焱欺负了,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但拓跋焱情绪不好,却不是自己被云若夕诅咒,而是云若夕对慕璟辰的态度。 自始至终,云若夕的手都在慕璟辰的手里,没有一次想要挣脱。 哪怕慕璟辰生气捏紧了她的手,她也没有挣扎,而是任由对方捏着,更甚至,她还会主动去抓对方,着急解释。 明明现在的情况,是他站优势,慕璟辰占劣势,她却依旧站在慕璟辰那边,连伪随时可以倒戈的小白花都不肯伪装…… 想起曾经他只要一碰她,她就会下意识避开的动作,拓跋焱的眸光也暗沉到了极点。 “云若夕,过来!”拓跋焱不再多说,直接向云若夕发布指令。 云若夕听后直接炸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回怼,慕璟辰就转过身,抚上了她的脸,“别理他。” 别理他。 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个动作,就抚平了她心中的所有怒火。 云若夕点了点头,“是啊,理他做什么?” 现在最要紧的是慕璟辰的安危。 “阿辰,你先走!”云若夕虽然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但如果要在她和慕璟辰之间做选择,她会选慕璟辰平安。 慕璟辰温柔的捏了捏她的面颊,“说什么傻话,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带你走的。” “可是……”他们人多势众。 慕璟辰没有多说,以极快的速度在她身上点了穴道,封闭了她的听觉,便将长剑倒插在地上,从腰间抽出通体墨色的笛。 “是墨笛!”同样用音律做攻击的乐歌和楚辞,第一时间认出了慕璟辰拿在手上的东西,“快封闭听觉!” 她们吼得太晚,慕璟辰的笛子已经吹了起来。 不同于以前慕璟辰吹给云若夕时的温柔小调,此时的墨笛一响,便是极为高昂的调子,如破空的令箭,直接洞穿所有人的耳朵。 一时间,所有人听到这道笛音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不少躲在拱门暗处的宫人们,更是五脏六腑剧裂倒了下去。 拓跋焱冷然一笑,挺好,这样一来,都省掉他亲自下令,让人把那些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无知宫人,全都抹除。 “不愧是传说中的魔教禁物……”魔笛一出,尸横遍野,配合传说中的魔曲《杀伐》,就算是他,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不过慕璟辰吹的,绝对不是魔曲《杀伐》。 拓跋焱看向慕璟辰身后侧的云若夕,眯了眯眼睛,他终究还是要顾及云若夕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可能使出全力。 “乐歌!” “诺!” 未等拓跋焱下令,楚辞和乐歌便依旧拿出了各自的七弦琴和长萧,开始默契的演奏起来。 双人合奏下的《高山流水》,潺潺而出,对上慕璟辰战场列阵曲,就像是温柔如水的女子,在抵抗杀人不眨眼的凶犯。 虽不足以完全抵挡,但温柔的目光,却足以祸乱对方的杀意。 而这,自然也给她的同伴们机会—— 水墨丹青对视一眼,双剑列阵,直插慕璟辰的命门。 娅妃瞬间绕后,放出了自己的毒蛇; 娜雅和娜美齐齐抽出弯刀,在边缘策应。 蛛蛛掀开黑纱,放出血红色的蛊虫。 至于其他剩下的女子,则分别抵达周围几个逃离的方位,防止慕璟辰逃离。 云若夕见此,哪里还傻站着,直接从地上抽起慕璟辰的长剑,就朝袭来的水墨丹青主动迎了上去。 咔嚓—— 长剑撞击的声音,震得云若夕的虎口发麻。 她虽已经炼出了内力,但她把所有的内力都沉在丹田保护孩子,就算此时强行提用,也不足以和丹青水墨相抗。 就在云若夕被逼得后退时,慕璟辰的手握住了她拿剑的右手,一个后仰转身,就带着她躲开攻击,反刺了回去。 第920章他的弱点是云若夕 突然的攻击,让水墨意外,立刻撤手后退。 另一侧的丹青,却是瞄准慕璟辰的侧腰,攻了过去。 “阿辰!” “别怕。” 慕璟辰左手转笛,一个回身侧敲,就挡下了长剑。 双方的内力顺着武器发生碰撞,气劲激荡间,慕璟辰纹丝不动,丹青却是被震得血气翻涌,不得不后退。 情报上不是写着,慕璟辰身受重伤,被雪髓毒反控,内力没多少了吗? 为什么一击之下,会差点震碎她的心脉? 丹青后撤后,用西梁语说了句“小心。” 放出蛊虫的蛛蛛却是发现,她的蛊虫才刚靠近慕璟辰,就被慕璟辰放开云若夕赤手握住。 “你!” 常年没有什么情绪的蛛蛛,难得一见的微睁了眼睛。 慕璟辰看了她一眼,凤眸流转,难测深浅,“放着好好的拜月教圣女不当,跑来给人做侍女,何必。” “……” 蛛蛛神色僵硬了一下,她的真实来历和身份,只有王上知道,别说其他天香侍女,连高月太后都不知晓。 慕璟辰是怎么知道的? 蛛蛛还在愣神,慕璟辰已经松开的右手,落下被他手掌冻僵的蛊虫。 “你……” 蛛蛛看着被冻僵的毒蛊,严肃了眸光。 传说中的三大奇毒雪髓毒,虽然可怕,但善于利用,未必不是攻击和防御的好东西。 只是这样的利用,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作为支撑。 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就被雪髓毒毒死了。 这慕璟辰不仅能坚持到现在,还能利用雪髓毒的特性,防御和攻击。 其真实实力,实在可怕。 难怪王上会这般注意这个人。 蛛蛛的蛊虫攻击失败,娅妃的毒蛇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条号称毒蛇之王的红宝石,还没靠近慕璟辰,就被突然出现的小青给瞪了一眼。 只一眼,那条赤红色的毒蛇之王,就往后缩了一下,然后飞快离开打斗现场,唤都唤不会来,差点没让娅妃羞愧死。 至于娜雅和娜美,她们虽然及时补了丹青的位置,但她们的强项,是魅惑之术,而不是武力,和擅长摄魂术的影楼楼主对打,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 娜美刚才不信邪的想要对慕璟辰使用魅惑术,却没想到,慕璟辰对上她狐媚般的绿色眸子后,恍惚神色的居然是她自己。 要不是娜雅反应快,及时挡住二人的对视,把娜美推开,娜美很有可能被慕璟辰反控,失去自主的意识。 原本守在外侧担心慕璟辰逃走的霜华和虹锦,眼看娜雅两姐妹不敌,立刻放弃守位,朝慕璟辰和云若夕攻来。 慕璟辰不急不缓,重新握住云若夕的手,带着她简单侧步,旋转侧让,就避开了二人迅捷的攻击。 速度快得,根本不像是一个人带着一个孕妇所展现出来的。 “阿夕,可还记得当初我教你的招式?”慕璟辰贴在云若夕耳侧,温柔轻语。 云若夕微微一怔,便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 当初在晨曦阁后庭花园,他教她练剑,不像教两个小包子,只是示范和提醒,他教她的时候,从来都是亲自上场。 身贴身,手握手,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就跟一个人似的,她知道他是故意占她便宜,但她心悦于他,自然小鹿乱撞由得他占。 虽说具体的招式没学到多少,但两人见的配合和默契倒是练了出来——他知道了她缺点和短板,她也知道了他的长处和习惯。 重要的是,慕璟辰为此,特地给她改良了一套剑法,让她可以避免她的诸多短板。 云若夕一边回想招式,一边配合的将身体交给慕璟辰,让他带着她抵抗攻击。 一时之间,两人就如同一个人,配合无间,灵动迅捷,丝毫没有因为云若夕怀着孩子,而受到影响。 只是,因为慕璟辰放弃魔笛,和云若夕一起用剑回击,天香侍女不会再被慕璟辰的曲乐所影响,她们的内力明显比之前强了不少。 而楚辞和乐歌也不用再弹奏防御的曲子,立刻改变曲调,将《高山流水》变成了入阵杀敌的助阵曲,配合着其他天香侍女,进行攻击。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境况并没有改善。 相反的,由于时间的耽搁,越来越多的玄麟卫守在了外面,只等着拓跋焱一声令下,就会冲进这座小小的暖玉殿。 拓跋焱看着身体紧贴着的二人,狭长凤眸里的紫色瞳孔,幽深得仿佛能滴出墨来。 往常十二天香捕捉猎物的时候,是他心情最愉悦的时候,无法逃脱的猎物,在美丽的捕食者手下,挣扎求生…… 其精彩程度,完全不亚于一场饕餮盛宴。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配合无间的慕璟辰和云若夕,拓跋焱却是没有一丝欣赏的念头。 “杀了他。” 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淡冷声音,发出极为正常的命令,十二名天香侍女,却是微微颤动了眸子。 往常的王上,最喜欢看她们打消耗战。 折磨敌人,玩弄敌人。 直到猎物精疲力竭。 可现在王上却一点想要看下去的念头都没有。 定然是因为云若夕! 娜美微红了眼睛,看向云若夕的眸光里,闪过难以遏制的杀意,她陡转弯刀,一个俯冲跳跃,就刺向了云若夕的肚子。 影楼的楼主不愧是被她们王上看重的敌人,在她们十二天香的联合攻击下,带着一个孕妇,也能毫发无伤。 但其实想想,他也并不是没有弱点的。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云若夕。 云若夕毕竟是孕妇,就算身姿矫健,比普通孕妇灵活,但大着肚子的体型,和怀着孩子的体力问题,都是一个明显短板。 如果他们主攻云若夕,不仅可以会让慕璟辰花费更多精力,保护云若夕,也会或多或少的消耗云若夕的体力。 等到云若夕体力不支,二人的配合就变成了慕璟辰第一个的独角戏,纵然慕璟辰能坚持,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夕受累。 心乱则人乱,等到云若夕出事的时候,慕璟辰自然会露出破绽。 第921章心锁 当然,娜美这么做,也不全然是为了击杀慕璟辰,她还有她的私心。 如果真借此杀了云若夕,就算王上之后会盛怒,她也在所不惜。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化解她攻击的不是慕璟辰,而是她的王。 噗—— 心口震荡导致的鲜血,从喉间涌出。 被拓跋焱一掌击飞的娜美,在姐姐娜雅的保护下,才没有撞到后面的墙。 拓跋焱的突然出现,突然攻击,让其他天香侍女都停了下来。 但慕璟辰却没有停下,因为拓跋焱击退了娜美之后,直接朝慕璟辰打了过去。 在这一刻,两个男人之间有了一份独属于男人的默契。 慕璟辰轻轻推开云若夕,直接朝着拓跋焱挥来的手掌,迎了过去。 双掌对上,内劲震荡。 周围空气跌宕开来,所有人都不得不往后退开。 “阿辰!” 云若夕着急的唤了一下。 慕璟辰没有回答,因为鲜血涌到了他的口中,只要说话,便会涌出。 他并不想让人知道,此时的他,其实已经有些穷途末路。 丹青水墨她们的情报是没有错的,慕璟辰所受的内伤不仅没有养好,在雪髓毒的影响下,反而越发严重。 好在他底子好,又吃了不少药,才能保持让人看不出问题的程度。 但看不出来问题,不代表没有问题。 他刚刚接拓跋焱的那一掌,完全是他放弃了压制雪髓毒,用了大半天元纯阳功的功力,才强行接下。 如果拓跋焱再来一掌,他要么失去对雪髓毒的掌控,当场冰化,要么被拓跋焱的内力攻击,彻底震碎心脉。 但显然,拓跋焱不会再打第二掌。 因为云若夕冲了过来,挡在了慕璟辰的面前。 “如果你死了,我会陪你。” 言下之意,你要是再不走,他们两个,乃至未出生的孩子都要死在这里。 慕璟辰看着面前的云若夕,眸光沉凝,他的镇定自若能骗过所有人,却终究骗不过云若夕。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张开双手,护在慕璟辰面前,前行的步子顿住,眸光却是暗到了极致。 “慕楼主,你这是要躲在女人身后?” 激将法。 这种明显的攻心计谋对慕璟辰来说,并没多少用,只要能取得最终胜利,别说女人,孩童他也是利用过的。 可现在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 是云若夕。 他不会退。 慕璟辰将口中的血小心翼翼的咽了回去,然后微微抬手,朝云若夕招了招,“阿夕,过来。”到他身后来。 他的眸光很暖,声音也很温柔,就像是一个闲暇午后,他躺在紫藤花下,看到了云若夕,想让她过去一般。 轻轻浅浅的声音里,满是爱恋,也满是温柔,但云若夕听了,却是轻笑着回头,对他张了张嘴巴。 “阿辰,回去。” 拓跋焱懂唇语,慕璟辰也是懂的,于是在看到她说了阿辰回去这四个字后,他在她的唇上,又看到了三个字。 三个以前在面对危险的时,他最常对她说的三个字—— 乖,听话。 慕璟辰微微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过去,任何时候,他都会尊重她的想法,由着她,只有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才会极尽温柔的轻抚她,让她听话。 但现在,她却用同样的方式,让他离开,独自一人面对危险。 慕璟辰永远也不会告诉云若夕,他曾怀疑过,云若夕对他的感情。 他知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却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的地方。 他害怕她对他的情感,只在于感激和喜欢,他害怕她嫁给他,只是因为感动和顺其自然。 为了安下这一份疑心,他甚至卑鄙的用摄魂术,在她的意识深处,种下控制的种子。 他要她爱他,深刻的爱着他。 可现在,他却突然意识到,他做了一件蠢事,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他不该对她使用摄魂术。 因为一旦使用,他便再难看到云若夕的“真心”。 就好比现在,他看着她对他的舍命相护,却不清楚,那究竟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意识深处的心锁。 他在她的心里种下了心锁,却也在他自己的心里埋下了心魔。 慕璟辰走近云若夕,虽然知道现在的场合,有些不适合这样的事,但他还是想要解开他埋在她脑海里的心锁。 他想要看看她最真实的选择。 然而还未等到慕璟辰靠近,拓跋焱就突然绕开云若夕朝他打了过来。 拓跋焱的攻击犹若闪电,云若夕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慕璟辰也因注意力都放在云若夕身上,而没有及时反应。 虽然慕璟辰的身体反射,已经优于大脑做出了躲避的动作,但还是被动作极快的拓跋焱,快速回转后打在肩头。 慕璟辰此时本就已经有些强弩之末,挨上了拓跋焱这一掌后,根本难以支撑,直接吐出鲜血,摇摇欲坠。 “阿辰!” 云若夕瞬间红了眼睛,冲了过去。 可她还没靠近,就被拓跋焱抓住了手臂。 “你放开我!” 云若夕挣扎抵抗,拓跋焱却是抓着她的手,恨声道:“你再动一下,孤就杀了他!” 云若夕闻言僵住,却是真的没有再动。 拓跋焱看她这般听话,胸腔处不自然的骤缩了一下。 当初他拿孩子威胁她,她都没有这般听话。 “想要杀我们影楼的楼主,也要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突然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还未来得及抬头,四周就发出了“嘭”的声音。 黑色的烟雾弹在所有人的头顶炸开。 拓跋焱立刻带着云若夕飞跃到了后面的宫墙,而其他天香侍女,也是朝外围飞去,想要围住内场,防止慕璟辰逃脱。 然而当她们站在烟雾外围,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慕璟辰出来。 “围住暖玉殿!” 拓跋焱一声令下,外面的玄麟卫立刻采用人墙战术,把暖玉殿围得水泄不通。 可等到夜风吹散烟雾,露出宫墙下的庭院真容,大家却愕然发现,慕璟辰不见了,连他被伤后吐出的血都没了。 就像他这个人从未来过一般。 第922章打入冷宫 拓跋焱面沉如水,冷斥道:“封锁圣月宫!” “诺!” 众人听令立刻执行。 拓跋焱却是抓着云若夕,回到了暖玉殿。 刚落地,他就松了手。 云若夕本就在努力挣扎,拓跋焱这么一松,她当即脚步不稳往前栽去。 可落地的痛感没有传来,在她睁大眼睛的时候,拓跋焱及时抓住了她的手。 “还挣扎吗?” 冰冷刺骨的声音,仿佛刀刃一般,剜着人的耳膜和肌肤。 云若夕没有说话,只感受着加速的心跳,回想刚才的情况。 拓跋焱要是不拉她,她肯定要重摔在地上。 她有没有事不好说,但孩子肯定会出事。 只是她并不感激拓跋焱。 “孤在跟你说话!” 意识到云若夕的走神,拓跋焱抓着她的手,突然收紧。 疼痛让云若夕蹙了眉头,却并没有叫出声音。 “呵,不说话是吧。” 拓跋焱将她倾斜的身子拉正,松开了手。 “楚辞,乐歌!” “奴婢在。” 候在暖玉殿外的十二名天香侍女,走出了两名。 “传令下去,将落霞云氏打入冷宫,派军驻守,没孤的旨意,谁也不能见她!” 这? 楚辞和乐歌同时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王上的举措。 王上不是喜欢这个云氏吗? 刚才不仅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对影楼楼主说要这个女人,在娜美攻击她的时候,怕她真的受伤,还不惜亲自出手,将娜美击退。 怎么现在,又要把对方打入冷宫? 楚辞乐歌疑惑归疑惑,却是立刻选择了执行。 云若夕被她们一左一右的控住,往外走去。 拓跋焱只看了云若夕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神色极为冷漠,好似根本不介意她的死活。 他转身朝另一个长廊走,很快,就回到了乾月殿里。 剩下的十名天香侍女,除了夜灵和霜华,去找玄麟卫的统领协作,封锁搜索圣月宫,其余天香侍女都跟在了拓跋焱的身后。 娜美在姐姐娜雅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在最后面。 她挨了拓跋焱一掌,受的伤虽暂时不要命,但也绝对不好受,可姐姐娜雅却不能带她下去休息,因为娜美还要承受王上的怒火。 只是娜雅没有想到,王上并没有怒斥娜美,也没有下达惩罚的命令,他只是忽略了她的存在,就像身后没她这人一般。 然而这样的忽略和冷漠,对深深痴恋着帝王的娜美而言,其实比杀了她还要残忍。 娜美想要说点什么,主动认错也好,请求责罚也好,只要王上还能注意到她,可娜雅扣住了她的身子,坚决不让她再擅自行动。 “姐姐!” “住嘴!” 娜雅怕娜美在做什么,真的触怒王上,干脆封了她的嘴巴,拉着她退去最不起眼的角落。 拓跋焱回到乾月殿后,就开始沐浴更衣,一切进行得,就好像今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然而外面开始对各宫搜索的玄麟卫,却在昭示今夜的暖玉殿,绝对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须臾,太后身边的蓝溪姑姑就来到了乾月殿。 只是蓝溪姑姑来得不是时候,拓跋焱沐浴了。 而他沐浴的时候,是绝对不见任何人的。 边关破了都不会见。 “蓝溪姑姑,请稍等。” 十二天香里最善言辞,声美人甜的岚蝶,作为代表,招待了蓝溪。 蓝溪对岚蝶的映像一直很好,觉得十二名天香侍女里,最有资格伺候在王上身边的侍女就是岚蝶。 只是没想到,岚蝶在十二个天香侍女里,是最少出现在拓跋焱身边的,或许,就是因为岚蝶比起其他侍女,心思更为通透吧。 “嗯。”蓝溪微笑应下,便等在了外厅。 在等待的时候,蓝溪仔细查看了一下,她发现王上身边的十二天香,基本都站在了这里,这说明今夜的情况绝不简单。 要知道王上身边的十二天香,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能让她们同时出现应付的情况,除了王上兴起想看她们表演外,几乎没有过。 蓝溪暗暗查看她们脸上的表情,想要揣测点什么,但可惜,十二天香训练有素,一个个神气内敛,让人看不出任何异常。 不过角落里,娜雅和娜美倒是有些问题。 娜美似乎受伤了? 蓝溪暗中观察着这两姐妹,作为宫里的“老人”,她是最不喜娜美和娜雅的,生来一张狐猸子的脸,怎么看都是祸害。 可王上还偏偏特别喜欢这对姐妹花,只要外出,基本都会带上她们。 虽说十二天香里,她们两姐妹武功是最差的,受伤很正常,但由于王上喜欢她们,需要武力对敌的时候,基本不会让她们去。 所以,为什么一般冲在前面的丹青水墨没有受伤,娜美倒像是伤得不轻的样子。 蓝溪想着这些,想了足足半个多时辰,内殿里才传出声音,道:“王上沐浴好了。” 岚蝶当即甜笑道:“蓝溪姑姑,请。” “嗯。”蓝溪起身走了进去。 沐浴后的拓跋焱,异香淡淡,一身雪色缎袍,披在身上,宽大的袖子上,绣着一朵又一朵精美的彼岸花,华丽又妖异。 拓跋焱站在窗边,散落的墨色长发,铺散在他身后,犹若这世间最华贵的绸缎,让人神往,却又不敢接近。 蓝溪进来后,看到这样的拓跋焱,下意识就生出了不对劲,因为她每次看到王上,他不是坐着就是躺着,站着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 为此,在王上还笑的时候,负责安排他饮食起居的蓝溪,就一度担心,以王上这种倦懒的性子,怕是会练不好武功。 结果没想到,王上学什么都快,到了最后,居然无学可授。 蓝溪这才明白,这世间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那些对常人而言,难于登天的事,对他们而言,不过是眨眼可得。 “王上万福金安!”蓝溪的走神不过是瞬间,很快,她就站在内殿中央,对着窗边站着的拓跋焱跪了下去。 “免礼。” 在这圣月宫里,拓跋焱对蓝溪,算得上是十分有礼的,毕竟从他出生到年满十二岁的时间里,都是蓝溪在照顾他。 第923章哑奴 等到十二岁后,拓跋焱开始组建他的身边人,蓝溪才回到高月太后身边。 或许就是因为蓝溪对拓跋焱而言,算得上半个长辈的缘故,高月太后每每需要人来乾月殿询问事情,都会想到蓝溪。 因为只有蓝溪,才能避免被拓跋焱丢出乾月殿,或者完全见不到拓跋焱的结局。 “谢王上。”蓝溪站了起来,先稳了稳心神,才关切道:“王上,听闻暖玉殿来了刺客,不知王上可有受伤?” 玄麟卫包围圣月宫,挨宫搜查的事,长乐殿不可能不知道,只是直接询问拓跋焱,暖玉殿发生了什么事,明显有些僭越。 蓝溪能在拓跋焱面前一直安然无恙,绝对不止是因为她照顾过幼年的拓跋焱,主要还是她懂拓跋焱,懂分寸。 知道拓跋焱不喜欢别人干预他,便换了种委婉的方式。 拓跋焱闻言后,轻笑了一下,但眼里并没有笑意。 “你觉得区区刺客,能让孤受伤?”拓跋焱的声音极为好听,仿佛有撩动人心的魔力,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心头微颤。 但再好听的声音,在整体音色偏冷的情况下,也还是会产生一种距离感,让人心动之余,生出一种不敢接近的卑怯。 蓝溪也不例外,当即俯首躬身道:“王上乃光明转世,自不会被凡夫俗子所伤,只是太后她……很担心王上您。” 担心他? 呵…… 谁知道她心里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她想要知道的,明日自会知晓,你回去吧。”拓跋焱对蓝溪的确算是尊重了,哪怕他现在心情极差,也依旧耐着性子回了她。 蓝溪自是能感觉出拓跋焱的不耐,当即不敢再问,默默退了出去,只是在走出乾月殿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 “姑姑,王上把落霞夫人打入冷宫了!” 什么? 蓝溪心中暗惊。 云若夕今夜在暖玉殿沐浴的事,她是知道的,毕竟巫蛊师配制的药浴药材,以及煮药浴用的晨露,都是她亲自派人送到乾月殿的。 所以当她和太后得知,今夜暖玉殿里出现了刺客,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落霞云氏。 不是怀疑落霞云氏袭击拓跋焱,而是怀疑有人要对落霞云氏不利。 拓跋焱作为西梁拓跋氏里,最为特殊的一位帝王,纵然因喜好游乐、不务正业,而遭到了诸多非议,但真正反他的人是没有的。 就算有,也没这个胆子。 可落霞夫人就不一定了。 她是大宁人,又来自南疆,身份不明,来历不明,却怀了王上的第一个孩子。 西梁帝国崇尚周礼旧制,历来都是立长立嫡。 落霞夫人虽暂时只是一个妃子,但谁都知道她现在极为受宠,如果再生下帝王的长子,她极有可能母凭子贵择日封后。 朝歌城里六大家族,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家的女儿在后宫沉落,而一个不知名的低贱民女扶摇直上。 所以,来暖玉殿的刺客,八成是冲着落霞夫人去的。 只是—— 若对方真的是冲着落霞夫人去,王上又为什么会把落霞夫人打入冷宫? 难不成真的是落霞夫人袭击了王上? 蓝溪带着一头乱麻回到了长乐殿。 高月太后被纷乱的搜查吵醒后,正躺在长榻上,让宫女按摩,等到蓝溪汇报完毕,她才微微抬手,让宫女们下去。 “这件事,你怎么看?”高月太后问向蓝溪。 蓝溪略微思索了一下后,把自己的各种猜测说了,“太后,会不会那刺客和落霞夫人有关?” “或许。”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哑奴。” 高月太后唤了一声,一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黑衣男子剑眉星目,长相疏朗,是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类型,但他的气质,却不太容易让人亲近。 且除了气质外,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有些奇怪,这种奇怪并不是那种让人反感的奇怪,而是很让人很容易忽略的奇怪。 就好比空气,如果不是有高月太后喊他,他自己主动站出来,没人知道内殿角落的落屏处,还站着一个活人。 “这件事我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你亲自去吧。” 高月太后对这个被叫做哑奴的男子,显然不同于一般的手下,不仅不会自称哀家,看着他的神色,也意外的柔和。 哑奴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出去。 蓝溪十分意外,整个长乐殿的人都知道,哑奴是一直跟在高月太后身边的,这个“一直”不是指高月太后进宫。 而是高月太后进宫前,这个哑奴就是高月太后的人。 他在高月太后跟前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除了一些非常重要,诸如保护拓跋焱的事,高月太后曾派哑奴出手外。 别的任何事情,高月太后都不会劳动哑奴。 如今太后派哑奴大人前去冷宫……蓝溪不由问道:“娘娘,您将哑奴大人派去冷宫,是要监视落霞夫人吗?” 毕竟王上不会无缘无故的将一个受宠的妃子,打入冷宫。 今夜的暖玉殿里,落霞夫人一定做了什么。 只是如果落霞夫人真的勾结外人,王上没有立刻杀了她,而是将她禁锢……说实在的,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是不是刺客,哀家并不在意。”高月太后垂眸道,“哀家只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 是了,孩子,王上的第一的孩子。 “蓝溪,你也知道,焱儿表面顺着哀家,实则对哀家怨念颇多,在子嗣的问题上,他不会妥协,这个孩子,无论男女,都来之不易,需得保住。” 蓝溪低头没有说话,她和太后都知道,王上不想要孩子,除了本身不喜孩童的缘由外,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后。 太后想要他亲政,他不立后。 太后想要他有后,他一个孩子都不会有。 太后想要他出兵大宁,他直接带人去了南疆游历。 …… 总之,纵然王上本身对吞并中原、君临天下有那么一丝兴趣,但只要是太后的意愿,他都不会有一丝认真的调子。 第924章母子间隙 “王上他……只是不明白,等到他为人父母,自然会明白太后您的苦心的。”蓝溪沉默片刻后,低低说了这么一句。 高月太后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蓝溪,若换成他人,你这般说,哀家或许还会相信,但落在焱儿身上,这不可能。” “太后……” “他是不可能原谅哀家的。” 高月太后眸光清冷,但漂亮的眸子深处,却是泛出一道又一道的哀伤,“因为哀家,的确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蓝溪看着缓缓闭眼的高月太后,一时之间,五味陈杂,除了低首垂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上并不是先帝唯一的孩子,但却是所有皇家子嗣里,最有资格承担帝位的存在。 他的降临和出生,不仅伴随着帝王为他母妃解散后宫的千古一举,也伴随着大光明顶上降临的圣火和诸多神迹。 这样的人,的确值得所有人去仰望,去追随。但没有人想过,那个带着荣耀和神迹出生的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蓝溪是高月太后进宫后就服侍在高月太后身边的人,历经过勾心斗角的宫斗,也陪伴过高月太后得宠的岁月。 她是高月太后十分信任的人,所以王上一出生,她就被安排成为王上的教养嬷嬷,负责王上的一切日常起居。 蓝溪也借此,目睹了那个传说中的圣婴,成长为少年帝王的所有过程。 她还记得,王上在半岁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说话,但他从来不说。 等到可以流畅说话的时候,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母后在哪里?” 蓝溪的回答是什么,她忘了。 但后来的每一次询问,她的答案都是:“在曜日宫。” 王上才出生的时候,高月太后和先帝忙于征伐,一个对外,一个对内,根本没时间亲自照拂。 等到王上知事,可以自己去高月太后的时候,面对的,却又是高月太后忙得不会回头的背影。 那时候先帝重病,主攻大宁西门关的失利,和战败后所带来的损失,都压在了高月太后一个人身上。 所有人都在骂高月太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先帝在还未成熟的时候就进攻大宁,都是为了高月太后。 高月太后和大宁有仇。 极深的仇。 至于仇怨是什么,从何而来,却无人知晓。 大家最初知道的时候,并没有放在心上,很自然的以为,那是高月太后为了取信先帝,掩盖悠悠众口,而想出的理由。 直到先帝亲去剑南关率军南下,大家才知道,高月太后是真的和大宁有仇。 而先帝为了她的仇,不仅搭上整个帝国的力量,还搭上他自己的性命。 当初先帝为了高月太后,散尽后宫时,遭到了多少反对的声音,在先帝驾崩后,高月太后就遭了多少刺杀。 高月太后为了应付朝政,保住王上的位置,更加没有时间看顾王上。 永远看不完的书,永远学不完的课业,以及日日不能断绝的药物和药浴…… 纵然帝王不似平常家,年仅三岁的王上,却也承担了太多东西。 蓝溪那个时候,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那个不过膝高的孩子,沉默的看书,沉默的习武,沉默的喝药,沉默的药浴。 甚至沉默的看着那些刺杀他的北戎奸细,在他面前血流成河。 蓝溪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看到的王上——明明人如玉雪,眸如紫翡,是人间最美又最可爱的孩童模样。 但他纯白如雪的衣袍却染上了鲜血,他长如蝶翼的眉睫,却染上了冰霜。 混入宫中的刺客们,全都身首异处,那个曾拉着王上小手,陪他入睡的小宫女,也倒在王上面前,不甘的暴突出眼睛。 可小小的王上,却像一个历经地狱的成年人一般,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他的神色很淡,淡到没有情绪,淡到没有起伏,等到所有试图暗杀他的都死在他的面前,他才面无表情的离开。 那天晚上,王上泡了很久的药浴,那天之后,王上开始讨厌脏污的东西,再后来,王上不会在任何人的身边睡着。 所以,当蓝溪得知王上竟然在云氏身边睡觉过夜时,她有多忙的震荡。 “蓝溪。” 高月太后的声音,换回了蓝溪的思绪。 蓝溪迈步向前,恭谨道:“娘娘。” “他派了多少玄麟卫去驻守冷宫?” “十个分队。”蓝溪回道,“轮流值守。” 十个分队? 那就是三百。 高月太后眸光微动,玄麟卫是精英中的精英,统共两千人,其中一千在各地执行任务,剩下的一千驻守内宫。 因为需要日夜轮守,每次实际可以调动的人数,只有五百人,除却帝王身边的必要保护,他居然给了云氏三百人…… 不得不说,焱儿对这女人的保护,下了重手。 “娘娘,王上这般做,是为了保护落霞夫人,还是为了监视她?” “你觉得呢?” “……” 蓝溪不好说,因为这个落霞夫人,已经让王上做了太多让人意料之外的事了。 “他不是会给哀家答案吗,那就等他明天的答案好了。” “娘娘说的是。” 高月太后不再说话,倦懒的抬手,蓝溪便走上前,扶起了她。 蓝溪搀着高月太后去到床边,服侍高月太后躺下。 等到高月太后睡下,她才走了出去。 “姑姑,太后睡了?” “嗯。” 宫女们立在内殿门外,恭谨值守。 蓝溪则回到侧殿的暖阁休息。 外面的搜索声渐渐远去,蓝溪却始终没有睡意。 所有人都看得出,落霞夫人在王上心中,是不同的。 不然,他不会带她回宫,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蓝溪深深的叹了口气,默默祈祷,希望这一次的云氏和那些刺客没有半分关系,如若不然,太后必然不会放过云氏。 当年的事,不要再有了。 …… 圣月宫因为身份不明的刺客,闹了一个晚上。 不少人睡在床上,却没有一丝睡意。 云若夕被楚辞乐歌带到所谓冷宫后,亦是如此。 第925章清醒的沉沦 她在担心慕璟辰。 拓跋焱的功夫她是见识过的,挨了拓跋焱那一掌,不知道有没有加重他的伤势? 云若夕坐在床边,看向大门。 门外不仅有楚辞和乐歌,院外更是有拓跋焱身边的玄麟卫。 而除了这些守着她的人,宫中的其他玄麟卫和大内侍卫,都在寻找慕璟辰他们。 当时救走慕璟辰的那道声音,云若夕没听过,但从内容来看,应该是影楼的人,这是唯一让她感到宽心的事。 当然,就算救走慕璟辰的是影楼的人,他们也不一定能顺利逃脱。 云若夕坐在幽暗的冷宫殿宇里,默默祈祷,“求求你阿辰,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也千万不要被他们找到……” 事实上,就在圣月宫全面搜查的时候,慕璟辰已经被影魉带去了星辉宫的皇家猎场,堂而皇之的躺在了帝王狩猎时专门歇脚的木屋里。 当然,木屋附近的守卫和宫人都倒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 “你说说你,不是说好了只是来看一眼的吗?怎么就跟人杠上了。”影魉扯下脸上的黑布后,是一脸操心老父亲的样子。 慕璟辰没说话,加重的伤势,让他连保持清醒都很不容易,更别说说话了。 影魑当然也知道,所以他说得更起劲了。 开玩笑,就慕璟辰这毒舌水平,次次对话,次次被压,他要趁着对方不能说话的时候,扳回场子,等到对方好了…… 可就没那个机会了!!! “所以说,你就不该娶媳妇,你看看你,打从你娶了媳妇后,都成什么样子了,成天跟着你媳妇转,还有没有身为男人的理想和抱负了。” 慕璟辰抬眸看了影魉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那一眼里,已经包含了太多东西。 影魉本想再说道两句,但见慕璟辰长长的眉睫开始染上白霜,他收敛了“老父亲说教”神态,扣上了慕璟辰的脉搏。 “这是归元丹,你先吃了。” 归元丹是疗伤效果极为上佳的丹丸,因为材料稀少炼制不易,特别昂贵,就算是财大气粗的影楼,统共也没有多少。 四大勾魂使,一人只有一枚,算是影楼给他们的第二条命。 结果没想到,影魅的那颗给了慕璟辰,影魉的这颗,也给了慕璟辰。 慕璟辰没有拒绝。 归元丹难炼是难炼,但效果是真的好,当初他身受重伤被冰蚕蛊引发雪髓毒,就是吃了影魅的归元丹,才提前苏醒。 而如今雪髓毒有再次爆发的趋势,他必须把这种情况扼杀,保持最基本的作战能力。 等到丹药下腹,被内力催化,急速吸收,慕璟辰苍白的面色,才算恢复一点正常。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影魉站在窗边看了看外面的月色。 “我要守着她。”慕璟辰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很坚定。 “你说啥?” 守着她? “你还要回去!?”影魑瞪大眼睛,回过头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我没疯,亦没傻。”慕璟辰抬眸看向影魉,眸光清浅,“我很清醒。”一直都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清醒的看着自己满身伤痕。 “清醒?我看你是一点都没清,一点都没醒。”影魑两手环抱胸前,露出了一副“老父亲看傻儿子”的无语表情。 “你要知道,这里是西梁,是朝歌,是大梁的皇宫!当初前楼主插暗桩进朝歌城,被西梁武帝得知后,整个皇宫都被清洗。 西梁皇室拓跋一族心狠手辣,是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种东西刻在骨子里的,整个皇宫被搞得像军事堡垒一般。 要不是我迷烟烟雾弹带得多,你今天就得死在这里,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还要回去……” “她是我的妻子。”慕璟辰打断影魉,目光淡淡,“还怀着我的孩子。” “……” 影魉顿时不说话了,身为男人,的确是要有理想,有抱负,但如果连自己的妻儿都护不住,还理想抱负个蛋蛋。 “你想躲在这宫里,也不是不行。” 影魉这个人比较注重实际,发现劝不了慕璟辰,连他自己都觉得慕璟辰做的没错后,他也就不再劝慰,转而和慕璟辰一起想起了办法。 只是这办法—— “你是想扮成宫女还是扮成太监?” “……” 慕璟辰默默的看着他。 要不是影魉眼里的认真,在告诉慕璟辰,他是真的在想办法,慕璟辰可能已经一掌呼上去了。 “都不扮。” 慕璟辰低低回了一句。 影魉睁大眼睛,“我去,你,你想扮嫔妃啊!” “……” 突然想杀人是怎么回事? “你安静点。”慕璟辰叹了口气,他虽吸收了归元丹,稳住了内伤,但气息还是有些不稳,需要静心调理。 影魉显然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什么时候该稳住,当即不再说话,一副“主子你说吧,你要俺干啥”的表情。 慕璟辰稳了稳心神,才低缓道:“宫里的暗桩不要去联系,如果我没猜错,拓跋焱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影魉看他,“所以你一来朝歌,就不和任何人联系,甚至主动要求朝歌城里的眀影,不要互相联系。” “嗯。”慕璟辰微微颔首,“拓跋焱想让我亲自来朝歌,不仅是想对付我,还想利用我,将影楼这些年埋在朝歌城里的暗桩拔除。 当年梁武帝清理暗桩的时候,太过血腥粗暴,虽然并没有影响政权,但终究会带来朝廷的不稳定,他会想到用这种方式,也很正常。” 影魉笑了笑:“那这个明帝比他父亲聪明啊,知道利用影楼的头头,去把影楼的线收割。不过这样一来,咋们孤立无援……” 慕璟辰抬眸,“谁说我们孤立无援。” “嗯?” “别忘了,原本有资格坐上西梁帝位的,可不是后来出生的拓跋焱。”慕璟辰淡道,“在高月太后之前,梁武帝可是有过帝后的。” 影魉眸子骤然一凝,“你想主动联系高昌王?” “有何不可。” 慕璟辰抬眸看向窗外,月色连连,“只有大宁乱,西梁岂不是会太寂寞。” …… 第926章贺兰氏和高昌王 昨夜的搜索持续到了第二天早上,但翻遍整个圣月宫,乃至日曜宫都没找到刺客的踪影。 宫里头的人,个个人心惶惶,生怕那个敢刺杀王上的就躲在自己的衣柜或床榻下。 不过在这慌乱里,大家却是注意到,原本被王上宠上天的落霞夫人,居然被打入冷宫了。 天知道圣月宫角落里的冷宫,有多久没人去了。 因为王上从来不是和喜欢麻烦的人,如果有人得罪他,要么死,要么还是死。 这种打入冷宫,要死不死的状态,还真没有过。 不过一想到落霞夫人之前的受宠程度,以及肚子里即将出生的孩子,这倒也能解释。 只是问题来了,落霞夫人怎么就被打入冷宫了? 之前她在赏菊会上睡着,被王上亲自抱着离开会场的事,还就在近前呢,怎么眨眼就被打入冷宫了? 难不成,是王上的性情不定,终于在延迟数月后起作用了?还是说这个落霞夫人的高傲清冷触到了王上的霉头? 不过涉及到昨夜的行刺之事,大家却都忍不住的想,王上把落霞夫人打入冷宫,会不会是因为落霞夫人和行刺有关。 毕竟王上性情再多变,也不会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一个妃子这般处置的。 只是好奇归好奇,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打听。 一个二个都仿佛避嫌般待在自己的宫里,做自己的事,生怕和行刺之事扯上关系。 至于拓跋焱。 他虽然没有受伤,但依旧还是堂而皇之的没有去上早朝,就如同他以前动不动甩手缺席一样,高月太后这次依旧没有说什么。 只是帝王被行刺不是小事,早朝一开始,下面就议论疯了,什么阴谋论,加强军事防御论,以封锁朝歌论,各种出台。 等到他们吵得差不多了,珠帘后面的高月太后才缓声道:“这件事自有王上自己处理,无需再论,诸位可还有别的事上奏?” 高月太后虽是女子,行事作风却比男子更为果决。 当初先帝还在时,她就接手内政,把朝廷打理得井井有条,哪怕先帝驾崩,朝政大乱,依旧被她力挽狂澜,稳住了朝纲。 再后来,她颁布一系列的利民措施,更是恢复了西梁战败后的颓气,获得了大量的民心。 最后,她派遣西梁探子霍均打入大宁内部,不仅为西梁拿下了原来的剑南关,更是让大宁原本的西北关缩到了河套地区…… 不得不说,高月太后虽为女子,却不输这世间任何男子,无论是治世的政治才华,还是诡谲莫测的军事谋略,都让人望其项背,很难将她从高位上拉下来。 而多年过去,她身边更是有了一大批坚固的党羽,哪怕曾经反对她的西梁贵族们,也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恭敬的唤她一声太后。 也因此,高月太后一说不再议论帝王行刺的话题,大家都非常懂分寸的没有再开口。 等到几个大臣说了些不痛不痒的民生问题,朝会就规规矩矩的散了。 只是,几个高月太后身边的近臣却是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跟随太后去了日曜宫里的议事阁。 “娘娘,您让高昌王今年返回朝歌,参加大光明教的祭祀仪式,这旨意才下,王上就遇刺,实在是太过巧合啊。” “没错,娘娘,高昌王母子这些年在高昌一带,虽然安安分分,没做什么明显的谋逆之事,但他们身后毕竟有贺兰氏一族。” “贺兰氏、兆佳氏、慕容氏、澹台氏、夏侯氏,以及兰陵萧氏、这六大家族在大梁根深蒂固,娘娘您孤身一人……” 在大梁,实在是孤立无援啊。 后面的话几个大臣不好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高月太后此人,最让朝臣们佩服的一点,就是她虽垂帘听政,却并没有带来外戚干政。 开玩笑,一个被人从大宁贩卖到西梁的女、奴,哪里来的亲戚朋友,可以形成外戚干政的? 就算她当初创立女学后,得到了不少支持者,让现在西梁大部分女官都以她马首是瞻,但这批人终究只是少数。 在六大家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贺兰一族虽因当初的帝后贺兰氏被废,被先帝削去了不少力量,但大家族就是大家族,其底蕴和力量,根本不是普通家族可以比拟的。 “娘娘您就是太过心软,当年这贺兰氏也好,高昌王也好,都不能留下的啊。” “是啊,高昌王被先帝遣去高昌后,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他孩子生得多啊。” “这最大的小世子,已经七岁,最小的郡主,也已经三岁了。” 中间更是还有三个儿子…… 要知道,这西梁皇族拓跋氏,本就因骨子里的嗜血好战,导致人丁稀薄,如今的王上已经二十,却仍旧没有皇子出生。 如果王上真出了什么事,高昌王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们和高月太后一起密谋的帝国的未来,都将落在高昌王的手中。 这些大臣可都是压着自家家族的未来,跟着高月太后做事的,如果高月太后和王上倒了,就算大梁入主中原有他们的功劳。 高昌王也不一定会留下他们,故而皇帝不急太监急,这几个近臣虽是标准的太后党,却也极其希望王上能尽早诞下子嗣。 “娘娘,老臣听说昨夜王上将落霞夫人打入了冷宫。”其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道,“不知这消息是否属实?” 太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连后宫的消息属实不属实,都要来找哀家确认,哀家留你这种无用之人,做什么?” 胡子花白的老臣颤抖了一下,急忙跪下,“娘娘赎罪。” “行了,你们也别拐弯抹角跟哀家打听了,昨夜之事,王上自己会处理,至于你们,各自做好各自的事就行了。” “娘娘……” “另外,贺兰氏于哀家有恩,哀家也答应过先帝,会善待他的两个儿子,不论高昌王和汝阳王是什么情况…… 他们的命,得留着,懂吗?” 高月太后尾音威扬,凌厉的目光扫在了刚才那些大臣身上,吓得众位大臣纷纷跪下,道:“微臣明白了。” “去吧。” “诺。” 第927章心机斗法 几个肱骨大臣退下了。 高月太后看着面前的折子,开始处理公务。 没多久,蓝溪就端着参汤进来,对高月太后道:“娘娘,王上派人来问,昨夜刺杀落霞夫人的,可是娘娘的人。” 高月太后沾着丹红的朱笔在空中凝滞,“哀家的人?” “……是。” “呵,他倒是问得直接。”高月太后看向蓝溪,“只是他为什么会怀疑哀家?” “这……奴婢也不知道。”被自己的儿子怀疑,高月太后什么心情,蓝溪没法揣测,但她听到的时候,心里是很不是滋味的。 太后待王上如何,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 除了最基本的陪伴和关爱,一个母亲能给孩子的,高月太后都给了,一个母亲不能给孩子的,她也都给了。 甚至给的更多。 然而王上对高月太后,却始终不是特别信任。 “他不信任哀家,也是好事。”对于自己儿子的怀疑,高月太后并没有露出失望和难过的表情,反而满意的放下了朱笔。 “只是,他为什么会怀疑到哀家头上?”高月太后用指尖轻敲着桌面,这是她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蓝溪微微皱眉,也有些想不通,“是啊,王上再不信任您,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怀疑到您的头上,要知道娘娘您,可比任何人都在意王上的子嗣问题……” “昨夜,那些刺客是对着云氏去的?”高月太后没有接蓝溪的话,转而问了昨夜的情况。 蓝溪点头道,“嗯,王上身边的岚蝶说,昨夜行刺之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为男,一拨为女,女的先行,男的后来。 两方人马并不认识,但都是冲着落霞夫人去的,好在王上去得及时,落霞夫人才没有遇害,只是手臂受了伤。” “手臂受伤?” “对,不是很严重,但也要小心注意。” “需要小心注意,还把她关在冷宫?”高月太后冷淡抬眸,虽说冷宫的环境,的确适合重兵把守,但也没必要把云氏弄去冷宫住着。 “这,奴婢也不清楚,但听岚蝶的意思,王上把落霞夫人打入冷宫,似乎是因为落霞夫人惹怒了王上。” “惹怒?” 拓跋焱什么脾性,高月太后最是明白,表面上,拓跋焱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极易发火的人,但实际上,他的火气都是他自己装出来的。 真正能让他发火的事不多。 “当初赏菊会,你也在,他看向那云氏的眼神,你觉得如何?”高月太后冷不丁的问了这么一句。 蓝溪愣了愣,然后便低下了头,“不瞒娘娘,王上看那云氏的眼神,让奴婢想到了曾经,曾经先帝看娘娘您的样子。” 高月太后笑了,倾国倾城的容颜,哪怕是极为冷淡的笑容,也依旧让只有两人的议事阁,在这一瞬间繁花似锦。 “是啊,连你都看出来他待那女人不同,哀家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不是眼瞎之人,只是这般的不同,为什么说打入冷宫就打入冷宫。” 这得是生了多大的气…… 高月太后站了起来,“论心思聪颖,他从来都不输哀家,明知道哀家对那孩子极为看重,他却还是怀疑了哀家。 蓝溪,你说,这是为什么?” “……” 蓝溪摇了摇头,王上虽不信任太后,但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这波怀疑,的确来得蹊跷。 “娘娘,王上会不会,只是随口一问?” “他觉得他是会做这种无聊之事的人?” “……” 蓝溪再度摇头。 “蓝溪,他会怀疑哀家,绝对不是毫无理由的。”高月太后冷凝了目光,“他一定是有理由觉得哀家会动落霞云氏。” 才会怀疑她。 “可是太后您不会?” “哀家不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 说到这里,蓝溪哪里还有不懂的。 “莫不成?” “这个云氏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高月太后的神色,突然有些肃冷,“不然,他又为什么会觉得,对他子嗣如此在意的哀家,会对云氏下杀手?” “娘娘!”蓝溪紧张道:“会不会是您,您想多了?” 想多了? 敢这般直接质疑高月太后想多了的人,除了蓝溪这等在高月太后身边伺候的忠心老宫人外,整个皇宫都没有几个。 但高月太后显然不介意蓝溪这般直白。 所谓高处不胜寒,在众人之上的位置上坐久了,偶尔听到这么一两句出自真心的提醒,哪怕话难听点,依旧是好的。 “如何想多?”高月太后淡笑道,“那云氏的来历,被他捂得死死的,连哀家的暗探都查不到,要说没有问题,谁信?” 如果只是因为云氏是大宁人,拓跋焱完全没有必要这般藏着捏着,因为他的母后高月,就是正儿八经的大宁人。 “还有那云氏的态度。”高月太后凝眉道,“焱儿看她时,是灼灼生辉,她看焱儿时,却是藏着忌惮和一丝畏惧。” 怎么看,都不像是两情相悦的样子。 “可娘娘,就算那云氏不喜王上,也不代表那孩子……” “如果那孩子真是他的孩子,他又为何要防着哀家去调查,甚至防着哀家下杀手?”高月太后摇了摇头,“他终归是乱了心了。” 如果不乱,他不会怀疑她,就算怀疑,也不会直接来问,因为他这一问,基本是在告诉高月太后,那个孩子不是他的。 又或者—— 高月太后眯了眯眼睛,“他其实是故意让哀家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然后让哀家帮他杀了这个孩子……” 这!!! 太可怕了! 娘娘和王上,都太可怕了! 表面上的一句话,却潜藏极深的心思。 蓝溪在一边听得心头直跳。 老实说,能在高月太后身边存活这么就,成为对方最重要的心腹,蓝溪的智商和情商,都不低。 但在高月太后和拓跋焱这对母子“斗法”的时候,她却总是焦头烂额、摸不着头脑。 只能说,她这辈子都不想成为娘娘和王上要对付的人。 太可怕了…… 第928章冷宫是真的冷 然而就算如此—— “娘娘,您要杀了那个未出生的孩子吗?”蓝溪说不上不忍,但至少心里是分外可惜的,这个孩子,她其实很期待的。 “哀家为何要动手?”高月太后坐了回去,重新拿起了朱笔,“既然有的是人要那孩子的命,哀家再出手,岂不是添乱。” 添乱? 怎么会? 哑奴大人已经暗中去了冷宫,要是太后真不想要那孩子,绝对是眨眼之间的事,可是太后这般不管不管不顾—— “娘娘,您是不是也舍不得?” 高月太后翻开折子的手微顿,“舍不得?蓝溪,你跟了哀家这么久,你觉得哀家舍不舍得?” 蓝溪一下子噤声了。 高月太后看上去难以亲近,实则的确是个冷心冷血的,就算是她,她也不敢保证太后在需要的时候,会不忍心牺牲掉她。 蓝溪不敢再猜,见高月太后没有要喝参汤的意思,便端着汤回去了。 岚蝶还在那等着,见到蓝溪,依旧甜甜的喊了声:“蓝溪姑姑。”话不多说,却明显是在等待蓝溪的答案。 蓝溪斟酌后,回笑道:“小蝶,姑姑我也不给你买关子,娘娘她若是真想要那女人的命,那女人绝对活不到现在。” 蓝溪很聪明,既不说太后看穿了王上的心思,也不说太后的打算,只是很正常的,回了王上那边甩来的问题。 岚蝶听后,也没有额外反应,欠身笑道道:“小蝶知晓了,小蝶这就回去回禀王上。” “嗯。”蓝溪应了一声。 岚蝶转身离去。 蓝溪看着女子乖巧的背影,思绪却转到了云氏孩子并非王上亲生这件事上。 如果云氏不喜欢王上,孩子也不是王上的,那这个云氏岂不真是宫里最初流传的,是被王上抢回来的? 这种事,太后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蓝溪却是极度震惊的。 以她们王上魅力,这女人还需要抢? 最关键的—— 如果这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是谁? 孩子的父亲是谁? 蓝溪也不是傻的,一条条,一件件的思索回去,很快就意识到,或许昨晚来的刺客,并不是真的刺客。 而是想要带走云氏的人。 那个人或许就是云氏的丈夫。 这既解释了云氏没有出事,也解释了云氏被打入冷宫的情况。 只是—— 如果这是事实真相,太后为什么会不管不顾呢? 一个心不在王上这里的女人,留下是大患。 以太后果决,定然是立刻处理的。 现在不处理,到底是在等什么呢? 事实真相,以蓝溪的智力,还是能推测一些,猜测一些的,但太后的想法,乃至王上的想法,她却很少能看穿。 “算了。”蓝溪摇了摇头,“在其位谋其职,自己想那么多干嘛。” 蓝溪说是这样说,但端着参汤,还是走向了冷宫的方向。 云若夕也不知道昨夜是怎么睡着的。 她嗜睡的毛病似乎已经根深蒂固,哪怕远离了拓跋焱的异香,远离了乾月殿里的高床软枕,她依旧能极快的睡着。 等到一醒来,已经是当日下午。 她有些饿。 确切的说,大概是孩子饿了,饿得她也连带着过来。 “阿彩……”她下意识的唤了一声,等到半天没有回应,她才彻底清醒,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拓跋焱打入冷宫了。 她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慢慢的坐起身来,听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叹了口气,“外面有人吗?” 没人反应。 她也没有不耐,而是安静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昨夜她被送来的时候时候,因为心系慕璟辰,并没有怎么注意这冷宫的环境,直到现在仔细一看,她明白什么是冷宫。 冷宫冷宫,顾名思义,是真的冷,真的荒凉,殿宇里除了一张床,就是一方矮桌,连坐在地上的软垫都没有。 朝歌城从地理位置来说,比北宁城更北一点,深秋时节,窗棂上早就凝起了寒霜,好几处宫殿都烧起了地龙。 可冷宫里,别说地龙这种高级设施了,那是连最基础的炭炉都是没有的。 好在对方也没想冻死她,不仅处理了她的伤口,还给她拿了被褥,不然,她今天不一定能起得来。 嘶嘶—— 床边的青蛇安静的吐着蛇信子。 云若夕瞧着躲在被窝里取暖的小青,笑了笑,“还冷血动物呢,那么怕冷。” 小青缩着三角形的小脑袋,看着云若夕,眸子里,似乎有些担心。 “放心吧,坐牢还给人口饭吃呢。” 云若夕起身,走了出去。 刚准备推门,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夫人,你醒了。” 是阿彩。 “嗯。” 云若夕很直接,“有吃的吗?” “小梅。” 阿彩往后唤了一声,提着食盒的小梅,就微微上前道:“夫人,从今天开始,奴婢会和阿彩姐姐一起伺候您。” “嗯。” 云若夕并没有问其余宫女的去向,也不想知道拓跋焱到底想要做什么。 见小梅和阿彩送了食盒进来,她很自然的说了声谢谢,就要去接对方的食盒。 “夫人,奴婢来就好。” 小梅没有让云若夕动手,而是越过云若夕,把食盒提进殿里。 只是一进去,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这冷宫,是真的冷的,比外面还要冷。 而且,这地板,这桌子,全是灰,哪怕是他们最下等的辛者库的奴隶房间,也没有这么脏的。 夫人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过的啊。 小梅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云若夕却是没什么反应,只对阿彩道:“是否能给我一些工具,让我打扫一下。” 她可不觉得阿彩是真的来伺候她的。 阿彩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没坑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云若夕的性子,无论做什么,都没有要使唤人的意思。 “夫人,您放心,奴会帮你打扫干净的。”小梅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帕,将矮桌擦了,然后出去找人要软垫。 但显然,她没要到。 最后还是阿彩出面,才让等在外面的小竹们拿了东西过来。 第929章贺风烨的解释 “王上只许两人伺候,小竹她们想来,也没办法。”小梅在摆放膳食的时候,简单的低语了一句,算是解释为什么只有她和阿彩前来的原因。 云若夕知道,小梅是为了让她的心情好受一点,毕竟谁都不喜欢在自己落寞的时候,身边人都背道而驰。 哪怕真实的情况,不一定是这样,这解释,也算是极大的宽慰了。 云若夕却并不在意这些,甚至主动道:“其实,你不该来。” “啊?”小梅愣怔了一下,然后眼睛就红了。 这世间“同富贵”容易,“共患难”难,当初云若夕被封夫人时,不少小宫女都眼巴巴的望着落霞殿,想要进去。 可如今,云若夕被打入冷宫,却只有小梅站出来,主动担起伺候的任务。 云若夕这个人,看上去不太好相处,话少,笑容少,整天一副高冷姿态,比当初飞上枝头的银月夫人都还要难伺候。 但实际接触了,她们才发现,银月夫人的难伺候,是真难伺候,云若夕的难伺候,却是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丫根本不需要人伺候。 至于性子。 落霞夫人虽不喜言笑,但也从不发火,哪怕底下人犯事,也从未动怒。 而且—— 在阿彩训斥她们的时候,她还会难得的开口,替他们说两句好话。 这种替犯错小宫女跟管事大宫女说好话的主子,在尊卑分明的西梁皇宫里,是从未有过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 这样的主子,她们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只是—— “小梅,我知道你是好心,所以我也好心的提醒你,伺候我,阿彩一个人就够了,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阿彩是拓跋焱的人,跟着她有任务在身,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她牵连,但小梅就不一样了,如果她是普通宫女…… 她要真的和自己走得太近,是会出问题的。 当然,如果小梅不是,那另当别论。 小梅还没应声,一道幽碧的影子就出现在了矮桌智商。 “啊——” 小梅当即大叫跳了起来,“蛇,有蛇!” “这是我养的。” 云若夕将手伸过去,吓到人的小青很自然的爬上云若夕的手,缠上了她的手腕。 乍一看,还像极了三个重叠的翡翠镯子。 “夫人,您,您养……” “我不是普通的民女。” 云若夕抬眸看向她,“所以你明白了吧,我不需要你的照顾,你从哪来,回哪去,最好,彻底离开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圣月宫。” “……” 小梅没说话,眼睛在云若夕的脸上看了看,又在她的手上看了看,最终叹息一声,跪了下去。 “夫人您不用为奴婢担心,前来伺候您,也是王上的吩咐。” 言下之意,前来伺候云若夕,她虽有主动之意,但更多的是王上的吩咐下来,不得不从。 她想走,是不可能的。 对此,云若夕也不多说,让小青验看了饭菜,没有毒后,就开始进食。 相比较乾月殿里的美食,小梅今日拿来的东西,真的难以下咽。 但云若夕没有一点嫌弃。 开玩笑,上辈子她读研时,还没有参加工作,外婆和程爷爷相继去世,她处理完葬礼后,连方便面都吃不起。 连吃了一个月的泡菜,才算撑了过去。 现在有菜有汤还有肉,虽然味道差了点,但总是能吃的,总比之前在南疆深山老林里,啥也没有来得强。 不过想到南疆,她却忍不住的想起了贺风烨那个混蛋。 抛弃的不义,夺药的大仇。 要是再让她见到那个混蛋,她非打得他断子绝孙不可。 云若夕念叨的时候,远隔千里之外的贺风烨,却也是想起了云若夕。 只是不同于云若夕的咒骂,贺风烨的念头里,满带着在意和担心。 “小浔儿,你可知道为兄之前参见蛊王会见到了谁?” 换了声宝蓝色南诏服饰的贺风烨,站在月亮型的白木拱门处,没有做声。 南柯玥之前受拜月教教主邀请参加蛊王会,却在蛊王会上见到西梁少帝拓跋焱的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这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贺风烨没想到,南柯玥居然见到了云若夕。 “那女人还真有本事,自己的丈夫下落不明,她却一转身搭上了西梁的少帝,你是没看到啊,那女人把头埋在拓跋焱的怀里的情景,看得我都替慕大世子默哀了。” 南柯玥说这些,并不是想讥讽慕璟辰,而是想看看贺风烨的反应,毕竟贺风烨和这个慕世子妃,有过不少交集。 他想看看贺风烨对云若夕是什么态度。 可贺风烨听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除了最初听说云若夕也在时,闪过的一丝诧异,就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这让南柯玥的心情勉强好转,落回到了正题上,“不过话说回来,这拓跋焱也不是缺女人的人,他扣着那个女人,必然是有别的原因。” 他看向贺风烨,“小浔儿,你在北宁这么久,知不知道那慕王府的世子慕璟辰,除了慕王府的势力外,还有没有别的身份?” 贺风烨淡漠的看向南柯玥,“有关北宁重要人物的情报,我都已经给了你们,慕璟辰也不例外,他的确不是表面上的纨绔子弟。 但他背后具体有什么作为,我却并不知晓,唯一肯定的是,他和江湖神秘组织影楼有关,这次肃王能够逃脱南域,也是影楼的人出手。 不过影楼的人向来都是拿钱做事,慕王府权势不多,钱却是几多的,单说谢若夕嫁过去时的嫁妆,就足以组建整个南诏军团。” 贺风烨这话,不仅是在解释慕璟辰的背景,也是在间接的告诉南柯玥——以南诏的文化特色,和军事力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国。 他们坐拥天险和蛊虫,已经足以自保,百世无忧,何必要去做那问鼎中原的痴梦。 害人,亦害己。 但后来的后来,他才明白,做这种痴梦的只有南诏王和南诏往后,南诏世子南柯玥,可从来都不觉得南诏能够问鼎中原。 他的目的,也从来都不是君临天下。 第930章新的任务 “小浔儿说的也是,哪里需要什么特别的关系,只要有钱,这世间就没多少办不到的事,只是——” 南柯玥笑看向贺风烨,“为什么我觉得,你其实知道不少,只是不愿意说?” 贺风烨神色不变,淡淡一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南柯玥向前靠近了两步,“你知道为兄我舍不得的。” 面对南柯玥的靠近,贺风烨很自然的后退了两步。 比起上一次的明显厌恶,此时身在南诏皇宫的贺风烨,脸上的表情明显少了许多,原本多情的桃花眼,也只剩下表面的潋滟。 内里,似乎早已变成一潭死水。 “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没有,他并不想再看到他。 被对方嫌弃,南柯玥也没什么生气的意思,只笑了笑道:“的确还有那么一件事。” 贺风烨没吭声。 南柯玥也不在意,缓缓道:“拓跋焱从南疆逃离后,直接回了朝歌,这你也知道,但你肯定不知道,他回去的时候,带回去了一位新夫人。 这位新夫人,怀有拓跋焱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孩子就要出生,为此,高月太后提前下了旨意,让高昌王和汝阳王都返回朝歌城。” “然后?” “然后西梁的帝都朝歌,必然有一场好戏可以看,母后希望你去走动走动。” 所谓的走动走动,无非就是让贺风烨想办法挑起对方的内部纷争,只要西梁真的乱起来,南诏入主中原才会顺利。 只是,真的会顺利吗? 贺风烨对南诏入主中原的事,从来没有乐观过。 当然,他也毫不期待。 “让我去西梁?”贺风烨冷冷一笑,“她不是想让我回北宁城搅动局势吗?” “此一时,彼一时。”南柯玥摆了摆手,“你也看到了,拓跋焱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灭了我们南疆不少蛊师。 这笔账,怎么着也是要算一算的,而且他在大理城全面封锁的情况下,还能顺利逃脱,直到三天后,才让我们知道…… 这足以说明,大理城已经被西梁拓跋氏渗透。 既然已经知道地方把手伸到大理城,我大理南氏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坐以待毙?” 贺风烨还是没说话,因为对于南诏王后和南柯玥给他的任务,他也没什么说拒绝的权利。 而且相比较让他回北宁搅动朝局,去朝歌查探情况,他更愿意一些。 至少,他可以去看看云若夕是不是落在了拓跋焱的手里,也不用回北宁,去面对一些他不想伤害却不得不伤害的人。 “什么时候出发?”贺风烨问道。 “明日。”南柯玥笑道。 贺风烨转过身去。 南柯玥却叫住了他,“小浔儿别急,我买了点好东西。” 贺风烨没有回头,南柯玥也没在意,微微挥了挥手,身后的侍从就举着一个黑盒子,去到了贺风烨的跟前。 “深秋已至,寒冬不远,小泽儿应当用得到。” 贺风烨原本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但听到南柯玥嘴里笑说出“小泽儿”三个字,他宛若静潭的眼睛,瞬间掀起了狂风巨浪。 只是那巨浪被他强压着,半点也没有泄露。 南柯玥似乎并不在意贺风烨会有什么反应,只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笑着走掉了。 而原本恭谨举着药盒的侍从,见南柯玥和他的侍卫走了,当即抬起头来,不屑道:“殿下赏你的东西,你敢不接?” 贺风烨淡淡的看了回去,天生上扬的桃花眼,哪怕无悲无喜,依旧给人一种,春意散漫、步入桃溪盛景的感觉。 侍从被这眼波弄呆了一下,等到想起对方的身份,他才连忙醒悟,直接松开了手。 黑盒子瞬间掉落,却没有落在地上,因为贺风烨突然伸手,接住了他。 “哼,还以为你多硬气,不要呢。”侍从冷笑道,“拿稳了,这东西可只有一盒。” 说完,他便不屑的走掉了。 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有一缕青烟,从贺风烨抬起的袖子里飘出,落在了他的身上,并在将来,让他噬心裂骨。 贺风烨没有看那侍从一眼,转身走进白木拱门,回到了他在南诏皇宫的住所——宫里最偏僻的殿宇风息阁。 才踏入院落木门,贺风烨就听到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他眸光一紧,顿时飞身进入木殿,去到了轻纱帷幔后的床边。 “哥!” 一声带着关切的轻唤,让床上躺着的白衣男子,睁开了眼睛,他看着床边的贺风烨,笑了笑,“你回来了。” “嗯。” 贺风烨没有多说,直接坐下,握住对方的手,用内力抚平对方有些紊乱的气息,然后掀开被褥,揭开了对方的裤子。 “阿浔,你这是?” “这是黑玉膏,对经脉骨髓有奇效。”贺风烨一边说,一边将盒子里的药膏,顺着对方的经脉走向,涂抹在男子的双腿上。 当年因为伤得太重,南柯泽的双腿留下了隐疾,每到寒湿季节,经脉骨头都会剧痛不已,比得了风湿还要严重。 所以,纵然这黑玉膏是恶棍给的,贺风烨也毫不犹豫的收下了。 “五殿下!?” 一声略微嘶哑的惊喜声,从侧院传来,贺风烨微微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绣萱草的纳衣族妇人,端着梨羹站在庭院里 “芬姨。”贺风烨用南诏语喊了一声。 被唤作芬姨的妇人回过神,意识到贺风烨不是自己的幻觉,当即露出笑容,激动的上前,“殿下,您,您没事吧。” “芬姨希望我出事?”贺风烨笑了笑,笑容虽然很淡,却是他回到南诏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露出的真心微笑。 “呸呸呸,我一介奴仆不会说话,殿下您怎能拿自己开玩笑。”芬姨放下梨羹,上下打量着贺风烨,见对方没受什么伤,才安了心。 “殿下,您……” “芬姨,都说了,不用叫我殿下,叫我阿浔就好。”贺风烨声色淡淡,在这个南诏皇宫,怕也只有芬姨,才把他和兄长南柯泽当王子看待。 第931章贺二公子之死 “殿下,不管如何,您和三殿下,都是奴身的殿下。”芬姨认真的回了一句。 贺风烨没有多谈。 每次回来,每次纠正,芬姨却从不改口,他明白,这是芬姨心里的坚持。 就像他母亲当年,坚持要称呼她自己,是南诏王的妃子一样。 只可惜她的坚持和自尊是一场笑话,他母亲到最后,都没有被南诏王承认,连王室宗庙旁的殉葬地都不得入。 贺风烨沉默之时,床上的南泽玥适时的开口:“芬姨,阿浔难得回来,还请做点他爱吃的花饼。” 芬姨当即反应道:“对对,花饼,五殿下最爱的花饼,奴身这就去做。” 芬姨开心的走了。 巧妙支走芬姨的南泽玥,却是看着贺风烨,温和道:“芬姨是这个性子。” “我知道。”贺风烨看向南泽玥,佯做轻松的挑了挑眉,“你在想什么,莫不成还觉得,我会迁怒于芬姨。” “阿浔……” “好了,身子骨不好就别乱动。” 贺风烨扶着南泽玥躺下,“就算厌恶南浔玥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我也不会因为一个称呼,就迁怒到芬姨的头上。” 芬姨是南泽玥母妃身边的忠仆,自小就照顾南泽玥,后来多了一个南浔玥,芬姨也依旧勤恳忠诚的照顾着。 虽说芬姨的照顾,很多时候都是杯水车薪,但在失去母亲的两个孩童眼里,芬姨就是他们最后的长辈,最后的慰藉。 他如何迁怒? 且芬姨这般,也只是想要他们好,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们并不是这宫里的幽灵般的存在,而是流着王族血脉的殿下。 但可惜,芬姨只有一个人,她太弱,太小,就算她不断的称呼他们为殿下,用一丝不苟的尊卑礼仪对待他们。 也无法让他们的身份得到别人的认可。 世人只知南诏王和南诏王后有一个宝贝儿子,叫南柯玥,是南诏国的世子,却不知这南柯玥身后,还有好几个没有名分的儿子。 而这些没有名分的儿子里,目前还好好活着的,也就只有南泽玥和南浔玥了。 “你在大宁,还好吗?”南泽玥轻咳了一声,目光关切。 南泽玥和南浔玥并非同出一母,他的母亲是南诏王的侧妃杜鹃夫人,而杜鹃夫人是贵族出生,长相十分温婉。 南泽玥随了她,有着眉清目秀的容颜,和温和如水的性子。 而南浔玥,他的母亲是西域卖来的歌姬,纵然长得勾魂摄魄,一媚倾城,得了南诏王很长一段时间的恩宠。 但她身份卑贱,心思单纯,在南诏王喜新厌旧,和南诏王后的铁血手腕下,根本来不及花开,就颓然凋谢。 身死容毁,只剩下襁褓中的婴儿,在饥寒交迫中失去哭泣的力气,若不是杜鹃夫人好心收留,南浔玥早就死了。 然而就是那样不争不抢,宛如莲花一般的杜鹃夫人,最终也死在了王后日复一日的慢性毒药里…… “阿浔?”南泽玥见南浔玥不仅没有回答他,目光还越来越幽暗,不由担心的拉住了他的手。 南浔玥被拉着回神,想起了刚刚的话题,连忙道:“你放心,我在大宁很好,贺家二公子的身份,走到哪,都会被人捧着。” 不像南浔玥,走到哪,都是被人避着。 “是吗?” 南泽玥看着自家弟弟清浅带笑的表情,叹了口气,“阿浔,你何必如此,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在大宁并不好过。” 是啊。 不好过。 怎么会好过呢。 眼睁睁的看着贺家真正的贺风烨,死在自己的面前,然后代替他,去得到原本属于对方的家人,朋友,关心和地位。 最后还要把对方的家人朋友,玩弄于鼓掌之间,摧毁对方的家族,摧毁对方的国家…… 他是没有什么良心,但不代表黑了的心脏,就会没有痛觉。 “阿浔,如果可能,别再回来了……”去做贺家的贺风烨,去让南浔玥这个人彻底消失,永永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可这样的事,南浔玥做不到。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南浔玥浅浅淡淡的笑起来,微微上扬的桃花眼,明明勾人,里间,却掺杂着无数悲凉。 “别做傻事,也别转牛角尖,你别忘了,我不仅中了老妖婆的蛊毒,贺家的二公子,更是我亲手了断的……” 当初南诏往后让南浔玥去贺家代替贺风烨,但又担心南浔玥会被贺家的繁华盛景迷了眼,从而反水。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她让南浔玥亲自结果了真正的贺二公子。 这样一来,南浔玥就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贺家人。 素来团结的贺家,奈何不了南诏,但绝对奈何得了他南浔玥,一旦真相揭开,南浔玥很有可能再难踏入大宁的地盘。 贺家会满世界的让人追杀他。 他一生也难得安稳。 所以那时起,南浔玥就注定不能背弃南诏,成为一个贺家人。 南泽玥闻言,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南诏王后这个恶毒的女人,在政治军事上不如西梁的高月太后,但在算计人心和手段狠辣上,却是毫不逊色。 “那你身体里的蛊,如何了?”南泽玥似乎也明白,让南浔玥彻底成为贺风烨,并不现实,但南浔玥身体里的蛊毒,终究是一个问题。 一日不解决,一日都会受控于那个恶毒的女人。 “我在想办法。”南浔玥的确在想办法,不过不是去除自己身体里的蛊毒,而是治疗南泽玥的身体。 当初南浔玥为了让兄长相信,他替王后做事,是因为蛊,而不是因为他和芬姨,南浔玥隐瞒了自己师从楼清风的事。 事实上,能够拜楼清风为师,也是南诏王后和南浔玥都十分意外的情况。 楼清风当年,只是出于一些个人原因,才和南诏王后合作,带走了贺家二公子,却没想到最后他会主动提出收南浔玥为徒。 其中缘由,到现在南浔玥也不清楚,毕竟楼清风这个人,性子乖戾,他不想说的事,任凭对方怎么探测,也无法知晓。 不过南浔玥很感激楼清风,因为他,他才有了自保的能力。 第932章拜月教圣女 虽然这能力,让南诏王后把他当成了一个杀手,让他手上沾满了血腥。 但他不后悔。 至少,他护住了他想要护住的人。 “我的蛊毒先不说,你的身体最近感觉如何?”南浔玥一边说,一边给南泽玥把脉。 这些年,他为南诏王后做了很多事。 南诏王后自然也会给他甜头,不仅请了最好的巫医稳住了南泽玥的身体,各种稀有药材更是不要钱似的往风息阁里送。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南泽玥的身体就是像一个巨大的漏斗,无论给他吃什么,他都补不起来。 亏空得厉害。 南浔玥最初为了扮演贺风烨,是没有办法经常回去的,十四岁那年,他找到机会回去,见了南泽玥和芬姨。 结果没想到,南泽玥竟然已经到了难以行走的地步。 南浔玥怀疑是南诏王后动的手脚,但那时他已经跟着楼清风学了七年医术,南泽玥是中蛊中毒,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南泽玥是真的病了,非常严重的病。 这种病在杏林史上被称为衰竭症,常见于老人,就是那种到了年龄后,身体的任一或者多个器官到了极限。 难以负荷,自动衰竭,从而导致整个身体崩塌的病症。南浔玥也是验证了好久,才确认南泽玥是得了这种病。 而得了这种病的人,基本都是药石罔顾,若不是南诏王后需要用南泽玥牵制南浔玥,南泽玥怕是早就死了。 “阿浔,你有没有想过,你让我这般活着,并不是我想要的。” 南泽玥没有正面回答南浔玥有关身体的问题,而是看着南浔玥的眼睛,温和的说出这些年,他一直想要说出来的话。 “哥……” “你既然叫我一声哥,就该听我的话。”南泽玥虚弱道,“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而我和芬姨也都存了死志。 你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想办法找什么灵丹妙药来治疗我,而是想办法解除你身上的蛊毒,不要在替王后做事了。”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她让南浔玥做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好不容易有了逃离这里机会,一定要好好筹谋。”不要在为他,多操心思。 “哥……”南浔玥柔和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只是,你也知道老妖婆盯我盯得很紧,我不好太过明显的找解药。 而我们南疆的蛊,你也不是不知道,诡谲多变,前一种解了,后一种又来,在没万全之策前,我是不能轻举妄动的。” 南泽玥没说话,显然也知道南浔玥说得在理。 “我的事,急不来,倒是你,难得见面,为何对我说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当年是谁,抓着我的手说,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 如今你还好好活着,却跟我说你存了死志,怎么,当年你在地牢里跟我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自然不是。” “那便是了。”南浔玥俯身,为面色苍白的哥哥,捻了捻被角,“你放心,中原人杰地灵,我在中原的时候接触了不少奇人。 你的身体也不是没有办法,所以你要坚持,等到我的计划实施,时机成熟,我们三人都会脱困。” “阿浔……” “哥,相信我。” 南泽玥看着眉眼带笑的南浔玥,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是存了死志,但他并不真的甘心就这么去了。 母妃的仇未报,外祖家的仇未洗。 他并不想就这么窝囊的病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角落里。 只是阿浔…… “不要觉得你和芬姨是我的拖累。”南浔玥洞察人心,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家兄长的心思,“你和芬姨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拖累。” 而是锁住恶魔的最后一根链条。 南浔玥将自己炼制的丹药,交给了芬姨,告诉她这是他从中原找来的奇药,每隔三日一副,直到吃光。 芬姨记住了,然后把自己做的花饼递给了南浔玥。 南浔玥笑着接过,只一小口,眼眶就有些红。 当初他第一次吃到芬姨的花饼,他的母亲还在,只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婴儿,并不知道抱着他的母亲已经三天没有进食。 后来,他被杜鹃夫人收养,芬姨时不时就会做花饼给他们吃,然而这种可以吃花饼的日子,却随着杜绝夫人的离去彻底消失。 再后来,他重新吃到花饼,已经是十四岁以后。 当初和南泽玥一起被南柯玥关在地牢里,想象着芬姨做的花饼,一口一口的喝下耻辱的泔水,却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芬姨,你年纪也大了,要注意身体。” 本来风息阁里,还有其他下人,但那些下人都是南诏王后派来的人,芬姨不放心,根本不敢让他们去伺候南泽玥。 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 “你放心,我的身子骨好着呢。”芬姨说着,又拿了一白布小包裹,“你明天就要走,这些花饼你带着,路上吃。” “嗯。”南浔玥笑着接过。 但第二天他走的时候,花饼却安静的放在南泽玥的床头。 南泽玥睡眠不好,很长一段时间,一晚上都会是清醒状态。 今日也不例外。 他很清楚南浔玥在天未亮的时候,就来到了他的床头,检查了他的脉搏,然后看了他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但他没有睁开眼睛。 就像当年他无力护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带走时那样,现在的他,依旧只能看着他悄然离去。 风息阁里,有人在黑暗中红了眼睛。 南浔玥却是抬起头,感受了一下从洱海上吹来的风,去到了皇宫的左侧门。 有南柯玥的命令,他很自然的被放了出去,只是他没想到,左侧门处,居然有人在等他。 “五殿下。” 一个身穿黑红色衣裳的拜月教弟子,来到南浔玥的面前,微微躬身,唤了声殿下。 南浔玥微微凝眸,“殿下”这个称呼,还真是陌生又讽刺得可以,不过比起这声意外称呼,他更意外的是这人身后的玄红色纱帐轿子。 “你们?” “圣女大人将与您一起,前往西梁朝歌城。” 第933章坦言相待 圣女? 同他一起前往朝歌? 南浔玥心中微讶,面上却不动声色,“这是南柯玥的意思?” 拜月教徒点了点头,“殿下有所不知,西梁明帝身边有巫蛊高手,殿下若是一人前往,怕是会有危险,世子殿下找到我们教主。 希望我们拜月教能够提供帮助,之前西梁帝让蛊王会上死伤无数,我们拜月教作为主办方,有极大的责任,自然也是要出面声讨的。” 声讨? 那也是教主的事,让圣女出马,怕没那么简单。 南浔玥只思索了片刻,便扬起了笑容,“有圣女大人相助,我自然是荣幸的,不过圣女大人这样同行,怕是进不了朝歌城。” 他去西梁,是要潜入的,而拜月教圣女这八抬大轿,三圈护卫的架势,是想让整个西梁人都知道,他们来朝歌了吗? “哦,殿下放心,渡过洱海进入密林后,我们自会换装。” 人都这般说了,南浔玥也不好再说什么,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那玄红色的纱帐,就转身朝北走。 拜月教的高层出行,往往会得到沿途的百姓叩拜,为了避免引起太多麻烦,南浔玥走了一条极为偏僻的路。 圣女等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意见,乖乖的跟在南浔玥的身后。 等到了洱海,一直坐在轿子里的圣女才飞出轿子,落在了船上。 南浔玥很自然的看了一眼,但可惜,一身玄红色衣裳的拜月教圣女,不仅带着不透明的玄红色面巾,头上还有一顶帷帽。 总之,全副武装,常常的帷帽纱帘连身子都遮了大半,更别说脸了。 南浔玥也不在意这些,既然南柯玥请了圣女出马,他就不想那么多了,跟着对方这么多人蹭吃蹭喝,也挺好的。 行船出发,带来洱海上微凉的湖风。 南浔玥倚在船栏处,像午睡的猫儿一般,闭上了眼睛。 而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一直目不斜视的圣女,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微微冷凝。 ……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 云若夕在冷宫已经待了七天,这七天她连同小梅,把冷宫的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下。 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就权当产前运动了。 唯一不太好的地方,是天气凉得太快。 之前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深秋之后,纵然没有下雨,但每日清晨凝结的寒霜,却是越来越厚。 云若夕最初还能淡然处之,但偶尔从夜里凉醒,她就不能淡然处之了。 “阿彩,可以再拿一床被褥吗?” 云若夕这七天冷宫生涯,几乎没要过什么东西,所以她并不知道,冷宫里的规矩是,什么都不会提供,任何东西,就得自己拿钱换。 饭菜也是用品也是,之前的软垫桌椅配套是阿彩出的钱,后来的一应小用品是小梅出的手,而且这些东西,还比原本的价值贵太多, 现在要被褥…… 阿彩没有说话,出去拿了。 小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 但云若夕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两人在佯装正常,“小梅,拓跋焱是不是下了什么命令。”诸如不给她提供被褥的命令。 自打拓跋焱把她送来这冷宫后,云若夕就不打算装下去了,开口闭口都是至今喊名字,小梅每次听到,心脏都要暴击一下。 不过暴击的次数多了,倒是有些适应了,不会再惶恐的跪下去,让夫人改口了,“夫人,王上没有下什么命令,只是……” 小梅有些犹豫,但想到以后的日子,她还是把冷宫的情况说了,“阿彩姐姐是什么情况,奴不清楚,不过应当也是每有多少积蓄的。” 小梅的话,让云若夕愣在了当场,她一直以为她被打入冷宫,只是换个地方坐牢。 就像真正的坐牢也还有牢饭吃一般,在冷宫里,那也应该是有基本的生活保障的。 她没想到,这基本的生活保障,竟都是阿彩和小梅想办法为她换来的。 “你们花了多少钱?”云若夕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冷。 小梅习惯了云若夕的幽静和高冷,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这话语里的冷,柔声道:“没花多少,夫人放心,奴虽然没多少积蓄,但坚持到夫人您生产,还是没有问题的。 奴觉得王上也就一时的恼怒,等到夫人生下皇嗣,王上就让夫人离开了。” “那我要是生了孩子,也出不去这冷宫呢?”云若夕认真的看向小梅。 小梅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之前的落霞夫人是那样得宠,她的肚子里又怀着王上第一个孩子,就算真的惹到了王上。 看在孩子的份上,落霞夫人也应该是能出去冷宫的,可仔细想想,落霞夫人月份大了,食量也好,所需的东西也好,都会增加。 但内务司那边,不仅不加量,反而守着冷宫的规矩,给严严实实的断了。 如果不是她和阿彩,落霞夫人怕是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肚子了。 而让一个孕妇饿肚子。 莫不成,王上是真的厌弃了落霞夫人。 连带着落霞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也都不要了? “如果不行,奴再想办法。”小梅心惊胆战之后,却是极快的平静下来,“夫人之前赏赐给奴的东西,奴都好好放着。” 当初拓跋焱给云若夕送东西完全就像是败家子一般的送,虽然那些东西大部分都被云若夕丢给了银月夫人。 但出于对几个宫女劳心劳力伺候的问候,她也顺手给了她们不少。 这点东西想要过得极好不太现实,但买点三餐维持最基本的生计,倒是可以的。 “再者,这宫里人多活多,也从来不缺赚小钱的地方,奴可以去六司帮其他宫人做活,多多少少都会有进账。” 云若夕听着小梅的这些话,心里说不出是啥感觉。 就算小梅是被太后或者别的什么人安排在她身边的,但这样的话在这种时候听着,她的心难免不会被触动。 “你不必如此。”云若夕淡道,“我和拓跋焱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第934章想离开吗? 云若夕非常直接的把她和拓跋焱的关系说了,并坦言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拓跋焱的。 她想,无论对方是太后的人,别的什么势力的人,还是想要跟着她上位,她说的这番话,都足以还了对方这个人情。 “若你是太后的人,你已经得到了最重要的情报,若你是别的势力派来的人,我只能说,这个孩子不是拓跋焱的。 你们盯着,也是白盯…… 当然,你若是觉得我可以母凭子贵,飞黄腾达,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和拓跋焱是仇敌关系,你跟着我,也迟早被我连累。 所以,不论你是什么目的和想法,我都希望你能尽快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云若夕并不是一个性格冷淡的人,很多时候,她的性子都相对比较温和,不少人对她的评价,也不会和“冷”字挂钩。 但自从来了这西梁皇宫里,她开始冷了,不是为了故作高深,而是因为她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建立连接。 就像当初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偷儿般,她到现在都忍着没去问阿彩,那孩子最后的去处——是被拓跋焱杀了,还是被拓跋焱赶走了。 因为身陷囹圄的人,和任何人建立联系,都是连累。 小梅听着云若夕的这些话,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不知反应。 她想了许多王上将落霞夫人打入冷宫的缘由,却唯独没想过,落霞夫人根本不是王上的女人,而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王上的。 可如果落霞夫人和王上是敌人,王上对落霞夫人又为什么那么好呢? 小梅想不通这点,但如果夫人说的是真的,那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夫人被打入冷宫后,连最基本的一日三餐都提供。 王上是想活活饿死夫人,或者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好残忍。 下意识的,小梅只想到了这三个字。可转念一想,后宫妃子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那可是会被五马分尸的。 比起五马分尸的酷刑,这打入冷宫饿死或者冷死,倒竟显得不那么残忍了。 “吓傻了?” 云若夕说那些话时,一直在观察小梅的表情,她发现,小梅很震惊她的情况,但除了震惊外,也就是只是担心和害怕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小梅应当不是太后或者其他势力的人,她是纯粹的宫女,跟着她,也似乎只是最基本的忠诚。 云若夕心中叹气:“你是宫里的老人,人脉关系,应该都有,想想法子,尽快离开这里,实在不行你就去求阿彩。 她是拓跋焱的人……” 云若夕开始给小梅出主意。 小梅听着听着,越发确定落霞夫人没有在开玩笑,她真的不是王上的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王上的。 那王上为什么会带她回宫? 云若夕没说,小梅也没去想,但听完后,她却是垂眸道: “夫人,你不必多说,奴婢自己的选择,奴婢自己会承受。” 落霞夫人终究来自民间,不了解深宫内院,无论自己有没有跟她来冷宫,从被划臣落霞殿的宫女时,她的命就和落霞夫人绑在了一起。 小竹她们看似逃离了,但其实,根本没有逃出去。 云若夕看着垂首低眉的小梅,本来稳着的心态,终究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愧疚。 但她不会跟拓跋焱妥协。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念了太多次拓跋焱的缘故,两人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帝王驾临,卫兵跪安的声音。 在听到拓跋焱来了的那一刻,小梅的眼里明显亮了一下,但想到刚才云若夕所说的事实,那亮光很快就暗了下去。 小梅恭谨的跪在门口,给拓跋焱磕头,云若夕却是直接忽略,转身去了里间。 一身玄色龙袍的拓跋焱走了进来,他神色淡冷,目不斜视,完全没有看跪在门边的小梅,径直跨入了冷宫的寝殿。 云若夕坐在床边,整理床上凌乱的被子。 殿里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火,破旧的窗户,甚至吹着冰冷的风,拓跋焱一进来,就被寒风吹动了衣袍。 玄色的宽大袖子上,绣着金色龙纹,龙纹栩栩如生,随风轻扬时,竟好似真的在腾云驾雾,华贵中透着无上天威。 但拓跋焱看向云若夕后,原本肃冷的眉眼,却是不经意的蹙了起来。 “阿彩。”拓跋焱冷淡的唤了一声。 跪在外面的小梅连忙道:“王上,阿彩姐姐出去了。” “为什么没有炭火?”拓跋焱冷厉道。 小梅愣怔了一下,然后心里就涌上了一丝欢喜,“回王上,这是冷宫的规矩。” 冷宫的规矩? 拓跋焱俊眉冷蹙,他以前看不顺眼的女人,基本都被处理了,哪里会有打入冷宫的步骤,故而他其实并不太清楚冷宫的规矩。 楚辞和乐歌也没说。 “去拿炭!” 拓跋焱没有多说,非常直接的下了令。 小梅当即心喜,磕头跑了出去。 拓跋焱和小梅的对话,云若夕自然都听到了。 她有些唏嘘,以前听小护士们聊宫斗剧的时候,她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大家要为个公共黄瓜,而斗得昏天暗地。 但这几天在冷宫里的生活,让她深深明白,所谓的宫斗,其实是生存之斗,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说是整个社会和制度的问题。 拓跋焱进来后,很自然的扫了一圈。 整个冷宫寝殿看上去都很整洁,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但比起圣月宫里其他殿宇,这殿里的陈列,简直惨不忍睹。 数来数去,也就桌子软垫,茶壶睡塌,这些最最基本的东西。装饰没有,帷幔没有,换衣屏风没有,连每个女子寝殿内必备的妆台也没有。 至于面前的云若夕,那也是披散着长发,松散着衣带,一副正儿八经“弃妇”的样子。 其实吧,云若夕这个样子,也不是真的“自暴自弃”。 留过长头发的人都知道,这个天气冷的时候,披着头发会比扎着暖和,而大着肚子的人也知道,衣服宽松是必须的。 但落在七日未见云若夕的拓跋焱眼中,就不太是那么回事了。 “想离开这里吗?”他看向她,逼视着她的眼睛。 第935章秒睡 云若夕笑了,“你这问题还真是蠢,我又不是自虐狂,当然想离开这里,怎么,难不成你要好心放我离开了?” 拓跋焱的目光冷沉下来。 他说的是离开冷宫,她却暗指离开西梁,对她而言,似乎只要是身在圣月宫,那么无论是在冷宫还是乾月殿,都是一样的折磨。 他对她而言,是折磨? 从前的拓跋焱从来不会为这些问题困扰,因为折磨人心,就是他几个为数不多的娱乐方式。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云若夕冷清的神色抗拒的目光,他却一点玩弄猎物的快感都没有。 身体像是沉在了厚重的水里,不会死,却很难受。 “放你离开,孤还怎么钓鱼。”拓跋焱听着自己,冷淡的说出这些夹杂着讽刺的字眼,然后便在她强装镇定的脸上,看到了焦急。 她能一句话气到他,他也能一句话扼住她的心脏。云若夕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拓跋焱,你为什么要这么争对阿辰?” 如果说最初拓跋焱收拾云若夕,是因为云若夕冒犯了他,那后来他对她的抓捕控制折磨,基本都报复回来了。 他们谁也不欠谁。 而后来他抓她回去,说是要用她和慕璟辰谈生意,可真见到慕璟辰了,他却说他想要她? 呵。 开什么玩笑? 他后宫那么多女人,要她个已婚孕妇做什么? 云若夕不是拓跋焱身边的人,对拓跋焱的了解只浮于表面,自然不觉得拓跋焱这般,是真的看上了她。 她觉得拓跋焱对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对她好,是为了拿她试探高月太后,当着慕璟辰的面说要她,为了羞辱慕璟辰。 最后他把她打入冷宫,派兵看守,也是因为抓不到慕璟辰,想用她引出慕璟辰来。 总之—— “阿辰跟你无仇无怨,西梁和大宁也没有真的打起来,你为什么要这么争对他?” “争对?”拓跋焱走到云若夕面前三步距离,冷嘲一笑,“他没资格让孤争对。” 天香侍女么都以为,拓跋焱把慕璟辰当成了对手,殊不知在拓跋焱心里,这世间无人是其对手,他的对手永远只有他自己。 “孤最初抓你,的确是为了影楼,不过后来孤发现,影楼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一些藏在阴沟渠里的蛇虫鼠蚁罢了。 在“一力降十会”的西梁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也就是无聊,想看看高月太后对慕璟辰是什么态度,才会计划把对方引来,顺便清了影楼在朝歌城里的蛛网。 但现在,他却有了更感兴趣,也更想要的东西,慕璟辰和高月太后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都不再重要。 “那你既然看不上我们,你就放了我们啊。”云若夕道。 “孤可以放了他。”拓跋焱走到床边,附身靠近云若夕,“但条件是,你要留下。”身留下,心也留下,直到他厌倦。 “我留下?”云若夕笑了,“拓跋焱,有意思吗?你明知道这种条件,我不会答应,你说出来,是想恶心谁?” 云若夕被拓跋焱占了不少便宜了,之前面对对方的靠近,她都是下意识的回避,可每次回避都会被狠狠的抓住。 所以这一次,她感觉不避了,径直抬眸看着他,无畏无惧,“我告诉你拓跋焱,你要是再碰我,就算会伤到孩子……” 云若夕还没说完,就被拓跋焱抱住了。 不是吻住。 是抱住。 他突然俯身而下,抱住她的肩膀,很自然的将她带倒在旁边的被褥上。 “拓跋焱你……” “安静!” 冷厉的声音,犹若天令,让云若夕一瞬噤声。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干嘛要这么怕这个恶棍,她要反击,却发现对方一动不动,脖颈处甚至传来细微的呼吸。 你? 云若夕惊诧的看过去,便发现拓跋焱居然抱着她睡着了。 而且是秒睡。 假的吧。 怎么可能会秒睡呢? 他可是拓跋焱。 那种昏迷了都能反杀偷袭的人。 可刚才她直视他的时候,的确看到了凤眸里的红血丝。 难不成—— 这混蛋是没睡好觉,找她补觉来了? 可为什么找她补!? 云若夕想抬手反抗,可不仅没把对方推开,反而让对方皱起眉头,抱得更紧。 “别动!” 那股独属于拓跋焱身上的异香,弥漫开来,云若夕本来烦躁抗拒的心,就像被美酒蛊惑了般,开始昏昏沉沉起来。 于是没多久,云若夕也跟着睡了过去。 站在门边守候的娜雅,远远看着床上交叠的身影,神色复杂。 但最终,她选择转过身去,关上了房门。 此时此刻,阿彩正在尚衣司买被褥。 “阿彩,不是姑姑我不帮你你,这尚衣司的规矩,你也知道,冷宫那边是没有份例的,而宫里头的所有东西,都名列在册。 哪怕是一支笔,也不能无缘故的给出去。之前给你的三床被褥,已经是姑姑我连同我那两个好姐妹,看在你的面子上,专门给你们挪出来的。 如今寒冬将至,各宫主子下人都在增加被褥,姑姑我这里也再也没有多余的,你就算给再多钱,也是没用的。” 没用? 是觉得给的还不够多吧…… 西梁并不是物资匮乏的北戎,北上冰原,南接森林,西跨荒漠,东接草原,地域极为辽阔,纵然没有中原富裕,却也物产丰富。 再加上西域和中原的商路,被西梁紧紧扼住,所有西域小国皆向西梁臣服,每年各个国家上贡的东西,多得好几处大殿都装不下。 圣月宫里何时会缺几床被褥。 阿彩看着面前的尚衣姑姑,表情淡漠,“我不管你是拿了谁的钱,还是得了哪宫主子的命令,今天这被褥你都必须给我。 你要知道,我和别的宫女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 阿彩和小梅不一样,和这宫里的大多数宫女都不一样,她是王上的宫女,为王上办事,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十二天香。 所以哪怕她只是个大宫女,还是个已经跟着落难妃子贬去冷宫的宫女,对面的尚衣宫女已经是姑姑级别,仍旧对她十分客气。 第936章欺人太甚 尚衣司的掌事姑姑闻言,脸色顿时有些难看,阿彩不是才进宫的小宫女,根本不会被她的说辞骗到,只是—— “阿彩,你这话说得,就未免太伤人了。” 之前尚衣司掌事不敢得罪阿彩,给了阿彩被褥,这件事被后宫的那些主子知道了,居然个个都跑来敲打她。 有砸钱的,有甩甩命令……总之,尚衣司掌事除了贪心外,那也是怕势的。 当初想着阿彩的身份和落霞夫人曾经得到过的荣宠,她才冒着得罪其他主子的风险,把阿彩要的东西给了。 可当她知道,尚膳司那边,连落霞夫人的一日三餐都不准备,还要靠阿彩去买,她便明白,那落霞夫人是真的失势了。 一边是失去宠爱被打入冷宫的民间夫人,一边是贵族出身、个个都有家族支持的各殿主子…… 尚衣掌事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于是她默默收了那些主子的好处,对现在的阿彩冷冷驳斥:“阿彩,你也不是宫里的新人了,当知道我当初给你被褥,已是极大的人情。 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居然还这般咄咄逼人! 尚衣司的规矩,所有人都知道,而冷宫的规矩,你也是清楚的,你想要的普通棉被已经没有了,剩下的是千丝被。 若你想要,你手里的这点钱,是不够的……” 阿彩没有做声。 她手里的钱的确不够。 最初的冷宫,再差也是会提供基本的东西,可当先帝的父亲梁文帝,将当时身为贵妃的兆佳氏打入冷宫时后,这规矩就变了。 文帝不仅下令停止所有冷宫的份例,还把所有东西都以原价百倍的价钱明码标价,表示:你兆佳氏不是有钱吗? 有钱到可以贿赂宫人,随意进出皇宫。 既然你这般有钱,那就花钱继续买你想要的享受。 看你的钱能折腾到几时。 结果没想到,来自六大家族兆佳一族的贵妃兆佳氏,是真的有钱,不仅掏钱装修了冷宫,将其变成新的宫殿。 还从内务司买了一大堆宫女,过得比贵妃还要贵妃…… 后来的后来,文帝虽然接回了兆佳氏,恢复了对方贵妃的位份,但冷宫里的这个不成文规定,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你确定,没有普通的棉被了?”阿彩看着尚衣掌事,目光冰冷。 阿彩毕竟是拓跋焱身边的宫女,又身负武艺,凌厉的目光甩过来,当即让尚衣掌事有些承受不住。 可各宫主子的命令,又在耳边。 尚衣掌事只好坚持到:“说了没了就是没了,你要是不信可以自己进去看,这宫里用的东西,哪怕是宫女太监们用的都是上好的绸被,你要的那种普通棉被……” 尚衣掌事还没说完,阿彩就直接走了进去。 “唉,你干什么?”尚衣掌事想要阻拦。 阿彩却没有停下:“你不是让我自己看吗。” “我……” 尚衣掌事脸色黑沉,她让阿彩自己去看,不过是一种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真的说法罢了,这阿彩,还真的进去看了。 不过对方进去了也没事,那种便宜被子,早就被她派发出去了。 哼,尚衣掌事表示,自己多年的掌事可不是白干的,在天气转冷的时候,她就预料到阿彩拿的三床被褥不足以过冬,对方迟早是要再来。 所以在阿彩来之前,她就赶紧把那些普通棉被发去了各宫里的下人房里,在新的物资补上来前,阿彩是别想看到普通棉被的。 阿彩看了一圈后发现,仓库里的被子,果然都是各殿主子用的上好千丝被,那种最基本的棉被,是一床也没看到。 阿彩面上不动,心里却有些冷沉。 她虽然是王上的人,但王上把云若夕打入冷宫的心思,她也不太清楚,故而她也一直没有打着王上的旗帜做事。 这段时间云若夕缺什么,她都是按着规矩去买,但她手里也好,云若夕手里也好,都没什么钱财,若真要拿这种好的千丝被…… 她是买不起的。 思索之后,阿彩转身走了。 而尚衣掌事看着阿彩离开的背影,却是轻蔑的摇了摇头,“真是好话不听,非要人说狠话。” 她身后的小宫女不由道:“姑姑,阿彩姐姐毕竟是王上跟前的宫女,咋们这样会不会……” 尚衣掌事回头看了小宫女一眼,“王上身边的宫女又如何,谁让她运气不好,被王上派去跟了个没根没底还不会做人的民间夫人。 如今那民间夫人失势,她自己不知道想办法调走,还傻兮兮的跟去了冷宫,妄想拿着从前的身份来压我们,真是蠢笨之极。”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要想在这宫里头生存,要么运气眼力好,跟了个好主子,要么就万事不要冒头,让谁也看不到你,懂吗?” 小宫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始终有些不安。 阿彩走出去后,并没有回冷宫,而是走向了乾月殿的方向。 而去尚物司领炭火的小梅,则和阿彩遭遇了类似的拒绝。 小梅几次强调,“我是王上派来领炭火的。” 可那几个小太监,不仅不信,还嘲笑她:“你要是再假传帝令,我们就把你送到主正司去。” 主正司是宫中六司里专门处理皇宫中大小案件的地方,算是宫中的司法部门,多处理于宫中下人们的纠纷和犯事。 涉及主子们的大案子,他们是掺和不了的。 所以,就算“假传帝令”是大罪,在不确定犯罪者是小梅,还是她背后的主子落霞夫人时,哪怕是主正司,也没办法直接杀了小梅。 也因此,这几个小太监说要送小梅去主正司,基本只是想吓吓她,谁让她不给钱就想要走炭火呢。 要知道主正司,可不是一个好地方,一般犯事的宫人进去,基本会掉半条命,一般宫人在听到主正司三个字的时候,都会吓得赶紧离去。 可小梅听后,却不折不挠道:“你们实在欺人太甚,若是不信,大可以跟我去冷宫,看看王上是不是在我家主子那里。” 第937章另投新主 “哼,得了吧,谁不知道你家主子已经失宠,就算怀着孩子,王上也好,太后也好,都没有再管她。” “可不是,现在宫里头都在传,那女人是因为和刺杀王上的刺客有关系,才被打入冷宫的,不然王上和太后为什么不给那女人东西吃?” “就是,那女人一定是大宁派来的刺客,否则为什么暖玉殿里才发生刺杀之事,那女人就被关进冷宫里,这其中定然是有联系的。” “没错,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方面要保留皇家颜面,一方面又不好对怀着皇嗣的女人动刑,所以王上才开了先例,把那女人关进了冷宫。” “所以你也就别在这里跟我们瞎扯了,还王上在你们主子那里,王上要是在你们主子那里,我脑袋搬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们!”小梅听着这些话,是又惊又怒,可她也知道,对方的说法和猜测,都和很符合实情。 且不仅他们这么想,她自己在听了云若夕的剖白后,也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 但现在王上来了啊,一切都还没定论呢,他们怎么能这么说。 “你们到底给不给我银炭。” “银炭?”闻言的太监一声冷笑,“没钱,渣炭都没有。” 说完,对方就一把将小梅推开,让她直接摔在了地上。 “别当在大门口碍别人领炭,赶紧哪里来滚哪去!” 你们! 小梅气得眼睛都红了,可周围走过的宫女太监指指点点,却是一个没有帮她说话的。 而那些进去领东西的宫人们看到小梅,也没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小梅突然间理解为什么落霞夫人说她不喜欢皇宫了,因为她说这里的花开得再艳,地里也埋着枯骨,这里的笑声再动听,夜晚也有人在哭。 一切的一切,都如浮生虚梦,人与人的交往,似乎除了利用便是利用,还不如南疆一个普通村寨的日常生活来得简单又开心。 小梅当时听着的时候,没有多说,毕竟她没在南疆村寨生活过,而在尚仪司的时候,也因为尚宫的照顾,没有受过什么诘难。 直到现在,她才算是明白,落霞夫人那些话里的意思。 此时此刻,嘲笑指点小梅的人里,不止有那些尚物司的太监,更有路过,或者前来领取东西的太监或者宫女。 而在他们的背后,站着一个对小梅来说,十分熟悉的人,这个人便是小竹。 或者说是曾经的小竹。 如今,她已经不再叫做小竹,在落霞殿没了主子后,她们这些宫女,也被内务司的人招了回去,小兰小菊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而她,则被银月夫人要了去,改了名字。 至于银月夫人为什么要她,大家都心知肚明,银月夫人想从她这里,了解落霞夫人的一切,以及当初她得宠时和王上相处的细节。 不愧是宫中荣宠最久的女人,哪怕落霞夫人是敌人,小竹也曾是落霞夫人派来送她东西,“羞辱”她的人。 她也依然没有落井下石,对小竹如何,而是把对方请来,“谦虚”的询问落霞夫人的日常,以学习对方的得宠之术。 也因此,小竹在银月殿的待遇很好,基本和之前在落霞殿持平,但小竹也明白,她想再进一步,成为银月夫人的心腹,是永远不可能的事。 不过就算不可能,如今已经另侍新主的她,也没有对曾经的同伴伸手帮忙。 小梅是看到了小竹的。 但小竹低头,她自然也就明白了小竹的意思。 她没有去寻求对方的帮助,而是自己从地上爬起,安静的看了眼这些欺辱她的太监。 夫人说的对,这宫里,真的不是什么好地方…… 小梅转身欲走。 可道路却被人伸脚拦住了,“这不是落霞殿里的小梅姐姐吗?怎么,落霞殿里没有地龙,还要来尚物司领银炭?” 说话的是洛华殿的大宫女芍药,当初云若夕才进宫,小竹和小菊去尚膳司拿膳盒的时候,就被芍药带人为难了。 如今芍药等人来尚物司拿银炭,正好碰到了小梅被赶出来,她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各宫主子们的殿里都有地龙,完全不需要用银炭,银炭这种东西,只有没有名分的小主们,和咋们这些宫女才用。” 芍药看着小梅冷笑道:“这落霞殿虽然偏僻,但经过重新修缮后也安了地龙,怎么,小梅姐姐也会跑来跟我们这些小宫女抢银炭了?” 谁都知道现在的落霞夫人已经被打入冷宫,芍药这般说,不过是为了羞辱小梅,让她自己说出自家主子被打入冷宫的事。 但小梅并没有如她的愿,只冷声道:“芍药,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夫人当初也没有针对过你的主子,所以,还请让路。”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芍药身后的小宫女道,“芍药姐姐不过是关心你你两句,你居然这般不识好歹。” “就是,你凶巴巴的对着谁呢。” “道歉!” “给芍药姐姐道歉!” …… 小梅眉头微皱,她并不想和这些人多做纠缠,如果这些人不信,她就去请帝旨,总之,为夫人要到炭火才是最重要的事。 于是她侧身准备避开对方前行,但芍药身后的另一个小宫女却侧身过去,拦住了小梅的去路,“你不道歉就想走?” 小梅皱眉,“请让开。” “让开?凭什么?”小宫女叉腰道:“你是主子吗?这条路是你的吗?我正好站在这个地方,你凭什么命令我!” “就是,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以前在尚仪司端茶倒水的小宫女罢了,以为攀附了新夫人,就可以一步登天。 结果呢,连个大宫女都没当上……” 哈哈的嘲笑声,接连响起。 小梅神色清冷。 乍一看,还颇有点云若夕平时端着的样子。 那芍药身后的小宫女见此,却是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真是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主子,摆着冷脸真让人恶心。” “就是,以为自己是谁呢,不过是区区民女,还妄想做我们王上的夫人。” …… 第938章小太监 周围的辱骂声一阵阵,先是针对小梅,后来竟上升到了云若夕!? 要知道这后宫的妃子,哪怕混得再差那,那也是主子,就算是犯错被惩处,出于其本身的贵族身份,这些宫人不敢这么大骂。 但云若夕没有背景,没有来头,甚至还有刺客的嫌疑,这些宫人便都没了这个忌惮。 小梅听着,最开始是气,急,难受。 但到后来,她居然忍不住想笑,要是让这些人知道,王上此刻就在他们辱骂的女人身边,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骂得这般起劲。 或许是想到有王上在吧,小梅也不着急了,只沉声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芍药,若是你们说够了,可以让我离开了吗?” 如果小梅被羞辱得难过伤心,芍药这些折辱她的人,怕是还有点开心,但小梅一直都很沉稳,既不反驳,也不大闹。 连最开始被太监们急红了的眼睛,都恢复了平静,芍药等人哪还有什么乐趣,可这也不代表她们会放过她—— “小梅你这话说的,你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啊,只是你不是来买银炭吗?”芍药看向小梅,冷讽道:“尚物司不卖给你,我可以卖给你啊。” 说着,她身后的小宫女便把领银炭的牌子举了起来。 “冷宫的规矩,是要以十倍的价格,才能从尚物司买东西,我们认识这么久,就不要你十倍了,五倍如何?” 小梅抬步就走。 可芍药身后的宫女却继续拦她。 小梅是从尚仪司里出来的,行为举止都非常符合尚仪司里最高级别的仪态,她没办法做出推人的动作,只能冷肃道:“我没钱。” “你没钱,可以拿你身上的东西换啊。”芍药的目光落在小梅的脖子上。 小梅注意到芍药的目光,心中一沉,哪还有不明白的,当初在尚仪司的时候,她和芍药是同批入宫的小宫女。 因为小梅在学习礼仪的课业中表现得好,尚仪司的尚宫非常喜欢她。 芍药嫉妒之下,竟把尚宫的玉佩偷了,放在了小梅的抽屉里,可谁知道尚仪司的尚宫,十分相信小梅的人品。 在小梅的抽屉里找到玉佩的时候,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说,这玉佩是她早就送给小梅的,只是记性不好,把这事给忘了。 小梅对尚宫充满感激,芍药却是更嫉恨、 在宫女们可以分出去伺候主子的时候,小梅选择留来,继续在尚仪司做事。 而芍药却凭着一股子“精明”劲,得到了洛华夫人的器重。 虽说后芍药先一步,成为了大宫女,但在小梅面前,她始终觉得矮了一截。 她时不时的去尚仪司找小梅的麻烦,想证明自己,可在尚仪司尚宫的保护下,每次都无功而返。 后来得知小梅成了新夫人的宫女时,她还狠狠的怕了一下,担心小梅会报复回来。 结果没想到,那新夫人根本没坚持多久,就被打入冷宫了。 而小梅更是被派去冷宫伺候。 如此一来,两人的地位就差得更远了。 不过当年玉佩那件事带来的打击和羞辱,却始终刻在她的心头。 她要拿走小梅的玉佩,拿走她的骄傲。 让她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听说尚宫当初送了你一块不错的玉佩,你可以拿它来换。”担心小梅不懂装懂,芍药直接把想要玉佩的目光说了出来。 小梅却是冷肃的看着她,拒绝道:“我说过了,我是奉王上命令来的。以往我做事如何,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假传帝令的后果,作为在尚仪司待了四年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所以,你们确定,你们真的要这样强行拦我?” 小梅的无畏的目光和话语,让周围的人都沉默了一下。 的确,小梅这个人,当初在尚仪司,是尚宫身后几个办事宫女里,最懂规矩的一个,话不多,也很少有情绪。 抛出对落霞夫人的厌恶,他们单对小梅,其实没有那么厌恶。 再者,小梅这模样,也不像是来骗银炭的。 假传帝令,是非常严重的罪,哪怕是得宠的银月妃,也不敢这么干。 小梅这般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奉帝令而来,难不成是真的? 想到王上对那落霞夫人的态度,有些人有些虚了,纷纷离开了现场,表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热闹虽好,却也不想真的惹上麻烦。 但芍药这等人,本就是针对小梅而来,今天不拿走玉佩,她就—— “银月夫人到——” 突然传来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顿时跪下,朝着喊话的方向,喊出了“银月夫人吉祥”的请安话语。 然而等到他们抬起投来,却并没有看到银月夫人。 “这是?” “怎么回事?” 大家一脸懵逼。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小梅不在了。 而被一个小太监突然拉走的小梅,一边跑,一边疑惑:“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是从哪来来的?” 小太监跑得极快,直把小梅拉着跑了好几个长道后,才放开了手。 “你,你赶紧走。” 说完,小太监就跑没影了。 小梅有些呆,但也明白这个小太监刚才是救她。 可他为什么要救她? 他们认识吗? 小梅一边想,一边离开原地朝冷宫里回。 结果没想到,她回去的时候,王上竟然已经离开了。 床上的云若夕睡得很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的。 小梅不敢打扰。 没过多久,阿彩回来了。 看到阿彩的神色和空无东西的双手,小梅心里沉了一下,“阿彩你,没有买到被子?” 阿彩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王上对云氏到底是什么安排,但她的任务是看牢云若夕,且保证她别出事。 就算来了冷宫,也没有人通知她任务更改了,所以她要保证云若夕的生存。 只是宫里这般争对,就算是她,也很难保证现在的云若夕不出问题。 所以她去了乾月殿,想知道王上到底是要云若夕生还是要云若夕死。 哪知道王上根本不在乾月殿,说是去星辉宫泡温泉去了。 她在乾月殿等了一会,迟迟没等到王上,她也就放弃了。 第939章都姓云 小梅见阿彩摇头,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她拿银炭受阻,本是想回来找王上主持公道,结果王上不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还什么吩咐都留下。 她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一下王上,可冷宫外面,芍药等人竟然愤怒的追了过来。 她没办法出去了。 “阿彩……” “我先去拿晚膳。”阿彩明显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小梅的目光,也没有注意三层玄麟卫外,看着这边的芍药等人。 小梅见阿彩情绪不佳,也没有多少,“嗯”了一声。 阿彩跟守门的玄麟卫说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阿彩不注意芍药等人除了心中有疑惑外,更多的是阿彩的身份让她对宫中的这些普通宫女,不怎么“放在眼里”。 就像尚仪司掌事要给阿彩面子,芍药等人也是不敢去拦截阿彩的。 一来,阿彩会武,是十二天香的预备役,二来阿彩是乾月殿里出来的,就算现在在冷宫,那也保不准是在为王上做事。 所以别说芍药,就算是银月夫人在,也不会拦阿彩行动,也因此,冷宫里每次去拿最基本的需求——饭菜时,都是阿彩去。 虽然买被子的过程不太顺利,但尚膳司还算正常,毕竟食物不像棉被,没有吃光了没有了的借口。 而且,就算是宫中那些主子看落霞夫人不顺眼,想折磨她,却也仅仅是想折磨,要是饿死人了,还怎么折磨。 故而尚膳司也没人去打招呼,只几个心怀歹意,有试图让尚膳司拿劣质的饭菜给阿彩。 但食物是宫中最重要的监控环节,哪怕是罪犯,吃死了,尚膳司都会被问罪,故而那些尚膳司的太监每一个敢这么操作。 只是因为云若夕怀着孩子,饮食上难免要吃得多,吃得好,故而阿彩当初拿去冷宫的钱,基本都花在了这饮食上。 阿彩并不知道这日子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暖玉殿发生的事因为她被迷晕,所以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被人迷晕,犯了大错。 本以为要被惩处,结果却跟着云若夕去了冷宫。 阿彩一边想着王上的意思,一边提着膳食盒回了冷宫。 云若夕被小梅唤醒。 小梅本想问问云若夕,王上有没有放她们离开冷宫的意思,但看云若夕那微微蹙起的神色,小梅啥话都不说了。 想起云若夕所说的她和王上的关系,小梅不难猜测王上和云若夕可能发生了争执,说不定云若夕不是睡过去的,而是被王上一掌打晕过去的。 事实上,拓跋焱和云若夕除了睡前的争执外,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拓跋焱抱着云若夕睡了一会后,就自己醒了过来。 醒来后的拓跋焱并没有叫醒云若夕,他只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就离开了冷宫。 帝王亲卫玄麟卫,除了在面对帝王时,其他时候任何时候都是哑巴,所以他们并没有告诉阿彩,王上来过冷宫,并且在冷宫待了一个多时辰。 而小梅,她以为阿彩是王上的人,对王上的行踪应该很了解,殊不知真正了解王上行踪的,根本就没有几个。 哪怕是十二天香,也不是个个都知道王上当下所在的位置,所以小梅也没有告诉阿彩,王上来过,还下过令让她去取炭。 至于云若夕,那她是更不可能主动跟阿彩说拓跋焱来过的人,因为一说,她就会想起自己又特么被占便宜的事。 所以,阿彩不知道王上来过。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云若夕现在遭遇的,都是王上的刻意为之。 所以,她本可以靠一些强硬手段得到物资,却一次也没有去做。 而这些都给后面的云若夕带来了巨大的劫难。 不过此时,整个宫里,都是风平浪静的,只有点起华灯的长乐殿里,高月太后在得知刺客身份时,皱起了眉头。 “那晚的刺客,居然是影楼的楼主?”蓝溪惊道,“影楼不是早就被先帝处理干净了吗?” “间谍这种东西,是处理不干净的。”高月太后素来很稳,就算是天大的事情,微微蹙眉之后,也会立刻恢复冷静。 但这一次,她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为了拔出影楼在朝歌的线,居然把影楼的楼主迎来,的确是好计谋。” 只是,以慕璟辰的性子,和他目前的状况,他怎么可能来刺杀焱儿? “据说当时的刺客有两个,一个是女的,一个是男的,就算那男的是影楼楼主,女的是谁?”高月太后问向下方跪着的暗卫。 暗卫回道:“玄麟卫从不对王上以外的人开口,卑职也是采用特殊手段,才得知一些情况,不过有关那个女刺客的事……玄麟卫似乎也不太清楚,王上那边,也还在调查。” 当时玄麟卫围住暖玉殿的时候,刺杀云若夕的女刺客已经不在了,暗卫从玄麟卫身上下手,自然是查不到什么。 不过—— “那女刺客是冲着云氏去的。”而冲着云若夕去,多半是为了云氏肚子里的孩子。 高月太后眸子冰冷,“所以留着那个女人,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用来试探,这朝歌城里,都有谁,和哀家一样在意王上的子嗣。” 蓝溪闻言,眸色黯然,虽然这样,云氏似乎暂时不会被太后处死,但最终,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蓝溪对云若夕虽提不上好感,但对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曾有过期待的,这一时之间,不免有些难受。 “这几天,他可曾去看过那个女人?”高月太后没去注意蓝溪的情绪,继续发问。 暗卫回道:“没有,王上似乎一直在搜查影楼的楼主。” “找了七天都找不到,估计也找不到了……”高月太后皱着的眉头,缓缓疏解,可突然之间,她却想到了什么—— “蓝溪,那个云氏叫什么名字?” 蓝溪摇了摇头,当初高月太后让她去查云若夕的来历,结果什么都没查到,“只知道对方姓云。” “姓云,云?”高月太后坐直了身子,慕璟辰的妻子谢若来自民间,据说原本的名字也是姓云…… 第940章巧合 怎么会这般巧合? “在南疆带回来的女人,却是大宁人,懂一些医术,和普通民女不一样,不主动取悦焱儿,怀有七个月的身孕……” 高月太后不断回想着有关这个云氏的所有信息,最后,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可以解释很多她原本想通的东西—— 比如失踪在南域慕璟辰,为什么会出现在朝歌? 又比如他为什么会孤身进入圣月宫? “这个混账!” 高月太后很少骂人,这是第一次。 下面跪着的暗卫和蓝溪都愣了一下。 “蓝溪。”高月太后突然抬头,“通知哑奴,那个女人不能留。” 蓝溪愣怔了一下,太后刚刚还说留着那个女人有用处,结果没过多久,就说不能留了,这是为何? “娘娘……” “快去!” “是……”虽说情况来得有些突然,但也没有出乎蓝溪的意外,所有可能威胁到王上的东西,都会被高月太后抹除。 云氏是迟早要除去的。 蓝溪转身去了,可她没想到,王上似乎早就知道高月太后会出手,层层把守的冷宫,简直被玄麟卫围得水泄不通。 她连接近都不易,更别说传达信息了。 当然,她也是亲眼看到,才明白为什么高月太后说,王上把云氏打入冷宫是在保护了。 冷宫地处偏僻,比当初的落霞殿还要偏,派大量玄麟卫把守,并不会对周围造成过多影响。 同时,冷宫本就用来惩罚后宫妃子的场所,高耸的宫墙如同牢笼,除了大门,没有第二个出口。 且整体格局也不大,三百玄麟卫,足够围好几圈。 出入的人员,在王上的命令下,也只有阿彩和小梅两个宫女,不管是她们,还是后宫的其他人,想要进去接近云若夕,都不可能。 蓝溪叹了口气,她都有些好奇,哑奴大人是怎么进去的了。 蓝溪在原地等了一下,见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她不再等待,回了长乐殿禀告情况。 只是,高月太后并不在长乐殿。 蓝溪询问之下,她去了长乐殿的书阁等候。 高月太后除了她们这些宫人外,暗里还有专门替她办事的暗卫,而长乐殿每间宫室下方,都有相应的密道和密室。 高月太后接见一些探子的时候,为了保证他们的身份不泄露,都会在这些密室里。 这样密道和密室,就算是蓝溪,也没资格进入。 此时此刻,高月太后在密室里接见的人,是一个女人,一个一身红衣,神色恭谨的女人。 “丹朱,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朝歌。” 这里的他,指的自然是慕璟辰。 当初高月太后给丹朱下令,让她和二长老一起把慕璟辰困在南疆,不要让他和肃王会合,更不要让他参与进南域的战争。 哪怕二长老对慕璟辰使用摄魂术,甚至让慕璟辰娶他女儿柔苏,都无所谓,只要最终目的完成就好。 结果没想到,二长老折了,慕璟辰还离开了南疆。 “属下已经率人在药王谷拦截,但……”丹朱顿了顿,将当时在药王谷外发生的事都说了。 高月太后听后,淡冷一笑,“后生可畏啊,影楼果然已经变成了他自己的影楼……” 丹朱没做声。 半响,高月太后才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你们放冰蚕的时候,有没有被他察觉?” 丹朱摇头,“没有,不过……贺家的二公子贺风烨发现了冰蚕,并带走了。” 冰蚕是稀罕物,且是对付现在的慕璟辰最有效的利器,丹朱从高月太后手里得到的就那么一只。 当时她放置好冰蚕后,是打算回收的,可慕璟辰这个人太谨慎,她不敢靠太近,便躲去了较远的地方。 结果等她推算时间回去的时候,贺风烨已经把冰蚕拿走了。 “无所谓了。”高月太后道,“他现在的状况,并不能做太多。” 虽说现在的情况,和当初把他困在南疆的计划,相差甚远,但也至少达到了让他无法去南域插手的目的。 “娘娘,王上对您和慕楼主的关系……”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高月太后神色淡淡。 丹朱不是蓝溪,她是高月太后一手培养起来插入影楼的人,自然知道不少事情,包括高月太后和慕璟辰的真实关系。 “那王上……” “无碍。”高月太后淡冷道,“他对慕璟辰感兴趣,并不是知道了哀家和慕璟辰的关系,他只是无聊罢了……” 又或者是因为那个女人…… 想到赏菊会上,那只见过一次,然后几乎全程在睡觉的女人,高月太后原本淡然的神色,又不由冷了一些。 她倒宁愿拓跋焱是因为她和慕璟辰的关系,才这般争对慕璟辰,但很可惜,似乎并不是这般。 “你既是追踪慕璟辰而来,出现在朝歌也正常,只是之后都不要轻易现身,免得被他查探到你的真实来历。” 高月太后看向丹朱。 丹朱拱手作礼,道了声“属下明白。”便离开了密室。 在丹朱离开后不久,高月太后转身,按了按上桌上的砚台,旁边书架后的石门便往后退去,露出一道仅供一人行走的道路来。 高月太后端起桌上的烛台,往里走去,很快,她就来到了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有床,有桌案,有书架,有装饰用的挂画,甚至洗漱的耳室……看上去,和正常的起居室没有区别。 但其实是有区别的,最大的区别便是,正常的起居室都有窗,这里却没有。 不过生活在这里的人也不需要。 高月太后看着那个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的中年男子,还没开口,对方就吹了一声口哨,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招呼道: “这是什么风,把我们高高在上的西梁帝国高月太后给吹来了。” 高月太后冷淡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一定是西北风,毕竟冬天要到了嘛。”床榻上的男人坐了起来,他笑了笑,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股痞痞的味道。 和少见的美男子比起来,这个中年男人明显差得甚远,但如果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胡茬,他其实也算得上是端正俊朗。 第941章住在地下的男人 只是,他失去了双眼,紧紧闭着的眼皮,向里凹陷,在昏暗的烛火下,如同两个嘿嘿的窟窿,让他的脸不仅和帅沾不上边,甚至还有些吓人。 “漠渡,我找你是有正事要问。”高月太后对这个叫做漠渡的男人,并没有对属下的态度,也没有对敌人或者朋友的态度。 看上去,高月太后和这个叫漠渡的人,关系似乎就只停留在互相认识,和他说话,也像是在和路人问路。 “什么正事?”漠渡笑了笑,“你先别说,先让我猜猜,你上次找我说正事,是问我这世间有什么毒可以限制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既不会让她立刻致死,也无药可解。 我给你推荐了雪髓毒,这一次,你应该还是想要问毒的事情吧。”毕竟他一个瞎了眼睛的前拜月教教主,也只有在蛊和毒这方面,有些用处了。 高月太后没有否认,“他中了雪髓毒后,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行动受制,但他练的内力是先天纯阳功。 这种武功至纯至阳,专克阴寒类的东西,他用这种内力去压制雪髓毒后,雪髓毒对他的限制,几乎没有。 再加上他日日勤修先天纯阳功,雪髓毒对他的影响也就越来越少。且不仅越少,他现在甚至可以利用雪髓毒。 不仅对蛊免疫,还能用冰寒之气伤人。” “所以你找我,是想问现在还有没有办法杀了他?” “不。”高月淡漠道,“我并不想让他死。” “那还真是奇怪。” 漠渡笑了笑,“能让我们心狠手辣的高月太后,饶过小命,这个敌人还真不简单,莫不成是你在大宁的什么遗留亲戚?” 高月太后长袖下的手指,微微紧缩了一下,但心跳和面色,都没有变化。 她淡冷道:“他是谁和你没有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我,如今除了冰蚕,是不是没有别的蛊毒可以影响他。” “你要怎么影响?”漠渡扯了扯嘴角,“如果是行动受限,冰蚕的确是唯一手段,当初我跟你介绍雪髓的时候就说了。 这种毒很特殊,一旦用了,其他蛊都会失效,被冰蚕蛊影响,那也是因为牵动了雪髓毒本身的寒毒特性。” 高月太后接话道:“那既然是寒性的东西都可以影响,那原则上除了冰蚕,其他的寒性类的毒素是不是也会影响。” “原则上来讲是这么回事。”漠渡点了点头,“不过他连雪髓毒都可以压制,且和雪髓毒共存了这么多年。 一般的寒性类的东西,怕是不会有冰蚕蛊那般好的效果。” “我知道了。”高月太后说完后,看向旁边纯粹是用来装饰的书架,“其实,如果你想恢复双眼,我可以帮你。” “别别别,你要是帮我治好眼睛,我可就出去帮你卖命,不划算不划算。”漠渡连忙摆手,“你看看我,住在这里多好。 有吃有喝,还有人定时前来服侍,啥都不用操心,每天除了睡就是吃,除了吃就是睡,艾玛,简直是人生极乐……” 漠渡还没说完,高月太后垂眸打断道:“随你。” 说完,她便端着烛台转过身去。 长乐殿虽然叫做长乐殿,但其实是一个建筑群,有十多间不同名字作用的殿宇。 这些殿宇的下面都有密室,且密室于密室之间,都是互通的,漠渡若是想要活动,并不局限于这一室之内。 但他自从进来后,就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密室。 高月太后其实很想象,一个满嘴跑马吊儿郎当,看上去明显是那种爱好自由的人,居然真的在这底下方寸之地待了二十年。 “你女儿她……过得很好。” 临走前,高月太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密室。 原本没心没肝笑着的男人,在听到这句话,突然沉默下来。 整个笑脸,都慢慢渗透出一丝苍凉。 很好啊…… 既然过得很好,那他还有什么课担心的。 男人回到床边,继续躺下。 高月太后则走过机关重重的密道,回到了地面。 刚出去,就见到蓝溪规规矩矩的站着在等她。 “娘娘。”蓝溪见到高月太后,当即下跪,把情况说明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面见丹朱掌握了不少模糊信息后,心里终于没那么烦躁了,还是想好了一些事情之后不再犹豫不决了, 总之,高月太后并没有之前派遣蓝溪去处理云若夕时那般着急,她很平静,平静得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会发生的样子。 “哀家知道了。”高月太后走到桌案处,缓缓坐下,“他不是不可以动心,但他不该对一些不该动心的人动心。” 蓝溪沉默。 高月太后拿起桌上的笔墨,迅速写了一封信,“来人。” 一道黑影出现,“属下在。” “把这信送去大光明顶。” “诺!” 黑影接过信,直接消失在殿宇里。 高月太后看向蓝溪,“下去睡吧,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 “能为娘娘分忧,是奴婢的福分。”蓝溪这话出自真心。 高月太后救过她的命,从她选择追随高月太后开始,生与死就被她丢了出去。 只是她能力有限,很多时候都只能限制在宫里,帮高月太后跑跑腿。 但以高月太后的话来说,这已经很好很足够了。 “去吧。” “诺。” 蓝溪欠身,“娘娘也早些歇息。” “嗯。” 主仆二人分开,寝殿又恢复寂静。 不过这样的夜晚,也还是有不少人陷入了失眠。 比如睡了下午觉后,并不太困的云若夕。 下午的时候,阿彩回来没有带回被子,她没有解释,云若夕也明白。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白天的时候,还可以运功保暖,到了晚上,就很难了。 一来,她还没达到像慕璟辰那样,将练功当成休息,二来,晚上的气温也比白天冷。 再这么下去,健康很成问题。 云若夕叹了口气。 才穿来的时候,穷得吃不饱肚子。 后来日子蒸蒸日上,终于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了可以养小鲜肉的富婆,结果没想到,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就又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饥寒交迫。 不得不说,老天爷真是喜欢作弄人。 就在她冷得受不了,准备起身运功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床边。 第942章突然生产 云若夕心中一紧,抬手就从枕头里抽出了匕首。 这把匕首是云若夕朝阿彩要的。如果是之前云若夕想要武器,阿彩必然不会给她,但之前阿彩失职,云若夕差点被杀。 阿彩担心这种事还有,就给了云若夕武器,不仅如此,她还给了云若夕不少防身用的迷烟。 哐当一声,匕首与匕首相抵,竟在夜色迸出些许星火。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云若夕不仅没有睡着,还十分警觉,身边更是直接藏着防身用的匕首,于是他刺杀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内力。 所以云若夕不仅能快速抵挡,还能直接拨开对方的攻击,一个灵活转身,退到了床后方,并且飞快的下了床。 “阿彩——” 云若夕大叫起来,她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些了解的,若是没有怀孕,还能挣扎一下,现在大着肚子,根本没有之前灵活。 不想死的话,只能求助于外力。 不过对方并不会给她机会——手中匕首直接挥出,插向云若夕的胸膛,云若夕抬手阻挡,对方的身形却是突然闪来。 一掌挥出,打向云若夕的肩胛。 这时,一道碧影突然闪出,袭向来人的脖颈。 但来人显然知道云若夕身边有一条万蠱蛇王,当即侧身避开小青的攻击。 云若夕得到踹息的机会,直接跑到窗户旁,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有刺客——” 云若夕继续大喊,可她刚落地,肚子就生出一阵剧痛。 这阵痛陌生又迅猛,让她直接惨叫出声。 听到云若夕的大叫,来人神色一紧,当即闪出窗外,打向云若夕的天灵盖。 “夫人!” 阿彩这一次没有被迷晕,她听到云若夕的呼声,立刻从旁边的侧堂飞身而来,一进来就看见一个黑影朝云若夕的天灵盖打去。 “住手!” 阿彩急呼的时候,手里的暗器已经先一步丢了过去。 但没有用。 对方直接抬手一挥,将暗器朝她打了回来。 阿彩闪避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刺客,击向云若夕的额头。 瘫倒在墙角的云若夕很想躲开,可刚才的极限躲避,让她的肚子骤疼不已,她根本起不来。 她觉得,这次是真的要挨上这致命的一击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道击来的手掌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她睁大眼睛。 而停下攻击的刺客,则看着云若夕神色晦暗。 哑奴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停下,此时此刻的云若夕抱着肚子,脸上写满的不甘与愤怒,是何其的熟悉。 曾经的定西侯府,陆家大宅。 当大火袭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火光中,拼命奔逃,可他们逃得过大火,逃得过狼烟,却逃不过那一道道挥来的长刀。 怀六甲的女子,看着那些一个个倒下的身影,不甘、愤怒,却又充满绝望……那一幕,这一幕,是何其的相似。 “夫人!” 哑奴迟疑的时候,阿彩已经奔了上来,腰间抽出的弯刀朝刺客刺了过去。 云若夕得到一线生机,可她却再也没有大喊的力气,整个身体都开始下意识的运转内力,往肚子的地方包裹。 这是她最后能做到的事。 阿彩看着云若夕倒下,还以为她是受了重伤,心中着急,挥动的匕首,充满杀意。 但她和哑奴之间的实力,相差太大,哑奴不过一招,就重伤了她的手臂,将她击退十尺。 好在经过这一番折腾,外面的玄麟卫已经注意到了动静,齐齐跃墙,冲进了冷宫的内院。 哑奴为了避免身份暴露,直接闪身离开了这里。 然而云若夕却是躺在地上,惨烈的叫嚷起来。 “痛!” 肚子好痛! ………… 慕璟辰花了七天的时间,才避开拓跋焱的所有监视,联系上了宫中没被发现的眀影,准备暗中谋划营救云若夕。 而影魉,则是按照他的吩咐离开了内宫,去外面联络其他人,顺便,想办法联络即将前来朝歌城的高昌王。 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吸引拓跋焱的注意,让他以为他们已经离开了皇宫,二是借着联络高昌王的名头,安排后续对云若夕的转移。 只是没想到,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拓跋焱对云若夕的防护,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有漏洞。 他防住了许多人,甚至可以防住慕璟辰,却是没有防到高月太后。 而哑奴也没想到,他明明没有伤到云若夕,却因动了杀机,让云若夕因为过度的提力闪避,导致提前阵痛。 其实云若夕会突然提前出现阵痛,是有前兆的。 她之前受了伤,还没怎么养好,就被打入了冷宫,吃的用的住的都和之前相差太大,就算心理可以接受,身体却不一定能够适应。 尤其她的体质,本就格外特殊,之前还有巫蛊师隔三差五的检查照应,甚至专门弄出药浴来养护。 如今没了检查,和药膳,谁都不知道胎儿在云若夕的肚子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或许是预计到自己如果还待在母亲肚子里,很有可能会死去吧,胎儿想要出来了。 就算时机不够成熟,就算它出来,也不一定能存活,但也比继续在肚子里的好。 总之,云若夕要生了。 这个消息在阿彩的惊呼下,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星辉宫。 但拓跋焱在泡温泉。 整个西梁皇宫的人都知道,王上在沐浴或者泡温泉的时候,不能被任何人打扰,所以通知的玄麟卫就那么被拦在了外面。 没有王上的命令,阿彩也没办法去叫御医,何况云若夕的体质特殊,叫一般的御医也没用,整个皇宫,只有太后那里有巫蛊师。 阿彩只能让玄麟卫去长乐殿。 在没有王上亲令的时候,玄麟卫通常都不会有别的行动,但女人生产往往是在鬼门关里走,谁知道云若夕会不会因为生产丧命。 他们得到的命令不仅是控制冷宫,更是要保证云若夕的安全,为了确保云若夕不死,他们只能去长乐殿里找巫蛊师。 本来睡下的高月太后得知云若夕要生了,眸子闪过一丝复杂。 蓝溪并不知道,当初哑奴去潜伏的时候,高月太后就说过,只要蓝溪出现,就杀了云若夕。 第943章保大保小 所以不管蓝溪有没有联系到哑奴,只要她出现在冷宫附近,就是高月太后让哑奴解决云若夕的信号。 高月太后不告诉蓝溪详情,只是担心蓝溪不忍心。 可她没想到,这次争对云若夕的处理,蓝溪没有心软,哑奴却是心软了,因为要是哑奴没心软,云若夕不可能还活着。 自然不会传出她要生产的事。 “不是还有一个月吗?”高月太后神色淡淡,“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禀太后,据说是出现了刺客,让落霞夫人动了胎气。”帮玄麟卫通知的长乐殿管事公公,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高月太后略微沉默。 果然,云氏的生产和哑奴有关。 莫不成,哑奴是看云氏突然要生,才放弃了刺杀? “王上呢?” “王上还在星辉宫,玄麟卫已经派人去了……”管事公公继续回禀。 高月太后想了想后,抬手道,“宣朗木沣。” “诺。” 巫蛊师朗木沣,是南疆拜月教的前任护法。 他跟随前任教主漠渡来到西梁后,就一直待在西梁皇宫,是高月太后身边十来个巫蛊师里最厉害的,更是拓跋焱身边几个天香侍女的老师。 当然,他的徒弟只有一个,那便是蛛蛛。 最初以为云若夕真的怀有拓跋焱孩子的时候,高月太后不放心,亲自派了朗木沣来诊断。 而朗木沣也不亏这“高月太后身边最厉害的巫蛊师”之名,就算云若夕的情况其实有一些不稳定,他也给稳住了。 再以后,他便让其他巫蛊师来给云若夕问诊,几乎达到了日日问诊的地步。 不过云若夕是孕妇。 孕妇最忌讳的,除了饮食起居问题,就是心理不快,这日日问诊,难免会让她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朗木沣便把问诊改成了两三天一次。 但药膳是没有停的。 “她的体质很特殊,血液的情况也很诡异。” 朗木沣听了云若夕的情况后,做出判断:“娘娘若是想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药膳就不能断,如今断了……孩子应该很难保住。” 事实上,早在南疆的时候,云若夕就已经从南枯肜那里得知,自己怀孕不易,生育不易。 但她并不知道,南枯肜出于想控制她和想研究她的目的,做出了和朗木沣一样的选择,那就是不告诉她,她的孩子是需要不少珍贵药物,才能保住留存的。 而云若夕也不知道,曾经老乞丐给原主吃的大量珍贵药材,才是长安长乐安然出生的最基础保障,她只以为,那些只是用来补身体的。 “不管保不保得住,你都得去看看。”高月太后神色淡淡,现在的云若夕还是宫中的三品夫人,怀着的孩子也被认为是是拓跋焱的孩子。 拓跋焱性情多变,不喜孩子,是总所周知的事,所以他把云若夕打入冷宫也好,不管不顾也好,都不会引起人的猜疑。 可她高月太后就不一样了,若是在这个关头甩手不理,别人只会以为她是想帝王无子嗣,她好继续干政。 “那是保。还是不保?”朗木沣抬头看向高月太后,询问道,“如果要保,是保大,还是保小?” 朗木沣的这个问题,高月太后似乎从没想过,毕竟云若夕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拓跋焱的,根本没有留下的必要。 可临到最后,高月太后却还是略微疲倦道:“如果能保……保小……” 保小是吗? 朗木沣淡淡一笑,“属下明白了。” 朗木沣将右手贴在左胸膛,朝着高月太后微微一礼,便转身走出殿外,跟着玄麟卫去了。 而就在高月太后宣朗木沣的时候,落霞夫人突然要生了的事,终于传到了慕璟辰的耳朵里。 一时间,慕璟辰只感觉血气上涌,所有计划都被他放在了一边,他只知道,他得去到云若夕身边,立刻!马上!!! 可穿着太监服的明影却拉住了他——“主子,现在不是您出面的时候!” “没错。”另一个穿宫女衣裳的女子,也着急道,”属下知道您忧心夫人,但女人生产,男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夫人的情况又很特殊,只有巫蛊师能处理。 之前高月太后误以为夫人怀的是明帝的子嗣,一直请巫蛊师细心照料,如果主子您现在出去,让高月太后察觉到夫人是影楼的夫人……她必然是要杀了夫人的!” “是啊,主子,您若是真心为夫人着想,现在就越不能出面。”太监继续道,“其实这样也好,夫人若是能生下孩子,咋们实施计划带夫人走的时候,也会顺利得多。” 西梁皇宫机关重重,禁卫严苛,就算利用他们埋在西梁皇宫的所有眼线,也很难偷梁换柱,把一个大活人给送出去。 更别说一个孕妇了。 就算最后离开了皇宫,朝歌城一封锁,他们还是很难逃出去,毕竟全城搜查孕妇,可比搜查一个女人,要容易得多。 总之—— “主子,您实在放心不下。可以去附近潜伏,但千万不要出面。” “我知道。”慕璟辰直接拿起旁边他准备了许久的玄麟卫衣裳和人皮面具,就转去了内间。 太监和宫女齐齐叹了口气,等在外面,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慕璟辰出来。 他们意识到不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主子?”,却没有任何回应。 两人对视一眼,当即担心的进去查看,结果发现,内间没人,窗户大开,慕璟辰早没影了。 宫女担心不已,太监却是道:“不用紧张,主子什么人,我们都很清楚,他急归急,心里却是有分寸的。” “那我们?” “继续按计划行事。” “嗯。” 两人去了。 而与此同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也在星辉宫里快速穿梭。 快点! 再快点! 夫人还等着他通知王上,及时回去救她!!! 小偷儿不愧是做过偷儿的人,从冷宫一路跑到星辉宫,不仅没有被人发现,速度亦快得惊人,比之会武的大内侍卫都不差。 第944章为着一线生机 当初小偷儿当初跟着云若夕进入朝歌城,等到了西梁皇宫,他才知道这个商队的主人,是他们西梁的王上。 而云若夕,是他们王上的女人。 小偷儿并没有放弃追随云若夕,为了进宫,他甚至愿意成为太监。 只是他就算成为了太监,也因为身份卑微,无法去到云若夕的身边,只能在尚膳司,找到一个最低级的活。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时刻注意着云若夕的动向,一有空就会在云若夕所在的殿外看一眼。 就好比今天,他见小梅出来,便跟上了小梅,想知道小梅去做什么,结果却看到小梅被尚物司的人欺辱嘲笑。 更听到云若夕被那些宫人侮辱。 小偷儿很气,很难受,却毫无办法,他只能在小梅无法脱身的时候,用别的妃子的名号,帮小梅逃脱。 不过就算小梅逃脱了,那个叫芍药的宫女也不打算放过小梅。 小偷儿出于对小梅的关心,或者说对云若夕的关系,便一路跟着芍药去了冷宫。 幸好,冷宫守卫森严,芍药等人只能干看着。 只是,芍药等人进不去,他也进不去。 心心念念着夫人的小偷儿,只能站在一个比芍药等人守小梅的地方还要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云若夕所在的冷宫。 结果这一看,就被他看到了晚上。 就在小偷儿准备回去的时候,阿彩出现了。 当他看到阿彩让玄麟卫通知王上,玄麟卫队长却露出迟疑思考的神色,小偷儿直接就朝星辉宫的方向跑去。 开玩笑,等这些人去通知王上,夫人怕是早就死了。 小偷儿虽然年龄小,不太懂女人生产的事,但他好歹是在市井小巷里跌摸滚爬过来的,没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女人生孩子,是需要孩子足月的,就算足月,稍不注意,也会死。 所以他知道云若夕遇到危险了,而今夜的冒险,就算会让他丧命,他也依旧要为夫人的一线生机而尝试。 小偷儿是偷偷跑去星辉宫的,走的路线自然和玄麟卫们不一样。 所以他并不知道玄麟卫在犹豫之后,就前去星辉宫了,也不知道对方来到大门后,就被管事公公拦在了外面。 此时此刻,拓跋焱还在温泉水里泡着,加了温补药材的温泉水,非但没有帮他的情绪稳定下来,反而让他越发烦躁。 果然,血才是这世间安抚情绪的东西,只要猎杀,就能让他所有不快的情绪尽数消散。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杀戮和鲜血,可以让他消火,却再无法让他躁动心恢复平静,为此,他甚至失眠了好几天。 直到他去了冷宫,也直到他看到了她,他的所有焦躁和不安才彻底安下。 所以,他的不安和躁动,都是因为她吗? 拓跋焱对这个答案,心生焦虑,却并不妨碍他抱着她,睡了一个好觉。 虽然没有亲吻,没有占有,但抱着软软的她,就像是抱这世间最好的安眠镇魂香一般,他一下子就睡着了。 等到醒来,看到她安睡的模样,他心里既平静又复杂。 他没有叫醒她,因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她对着他,才是温和又恬静的模样。 那一刻的拓跋焱突然很想知道,云若夕对自己爱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但一想到她爱的人是慕璟辰,而他赶到暖玉殿的时,云若夕看着慕璟辰的神色,拓跋焱就凤眸晦暗,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月色落在水面上,泛着淡淡的波光,氤氲的水汽在周围空气的冰冻下,上升又凝结。 温泉池外的宫女和太监却是站在角落,一个个垂首地眸,屏息静气,不敢生出一点动静。 这几天,拓跋焱情绪不好,伺候在他身边伺候的宫人们,也都没有好日子过。 虽然王上喜怒不定、一日几变是出了名的,但这几天王上的不定脾性,却是达到了历史之最,稍不注意就会被拖下去生死不明。 据有心人不完全统计,这七天时间,被杀的宫女有五个,被行刑的太监有四个,还有一个尚膳司的厨子,被王上断了双手。 总之,以前的王上,杀人还有理由,如今的王上,却似乎只要是稍稍的不顺眼,就会要人的命,再这样下去,还真的可能会成为暴君。 然而西梁自古以来就崇尚武技,哪怕文帝为了西梁长远的发展,普及周礼,并学习中原加了科举,但好杀好战的因子是刻在西梁人骨子里的。 王上这般嗜血好杀,就算会得到部分文臣的苛责,大多数武将却是不会怎么反对的。且就算王上真的把整个皇宫的宫人都处置了,也不会有多少人敢质疑王上。 一来王上为大光明教圣子,为其而死,必受光明洗礼,登极乐境。二来,王上为主,宫人为奴,能为主死,是奴之幸。 不过,就算有这些道理,大部分宫人还是想好好活着的,且就算要死,为王上而死,和惹怒王上而死,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就算大家是把脑袋提在手上做事,那也是不会轻易丢出去的,也因此,管理温泉苑的管事公公才会把玄麟卫给拦下来。 开玩笑,如今这宫里头谁不知道,冷宫那位落霞夫人得罪了王上,不仅被打入冷宫,连一应用具都得花十倍的价钱买。 纵然怀着孩子,也没有在饮食上照顾,今天下午,那想去买被子的大宫女阿彩还无功而返。 总之,为着这样一个女人,放人进去惹怒王上,实在太过冒险,万一王上生气……王上最亲的玄麟卫不会有事,他们这些奴才却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可是公公,那女人怀的总归是王上的孩子,就算王上一直不喜欢小孩……”管事公公身后,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太监担心道,“那也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管事公公没说话,倒是另一个小太监插嘴道,“就是因为那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咋们才不能多管闲事,也不想想,这宫中有多少位主子,在等着那孩子……” 后面的话小太监没敢说完,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945章第一时间 落霞夫人先头的得宠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好不容易被打入冷宫……万一生个皇子出来,为着这唯一皇子的名分,那定然是会被从冷宫放出来的。 而落霞夫人重新得宠,这件事,放在整个皇宫乃至西梁,除了真忧心王上子嗣的人,怕没一个人愿意看到。 再者说,这落霞夫人的肚子,又不是只有王上一个人可以做主,长乐殿太后那边,也是可以做主的嘛。 想到这里,管事公公便安心的让玄麟卫继续等了。 而等着的玄麟卫们,也不怎么着急,他们都清楚自家王上的规矩——在王上沐浴的时候,就算是天塌了国破了也不要来烦他。 所以,管事公公的一拦,他们也正好有了不冒险的理由。 当然,后来的后来,他们都用惨痛的代价明白,对于他们高高在上的王上来说,这世间还有比天塌了国破了更要紧的事。 而对他们王上而言,这世间也有一些比沐浴更重要的人。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所以彼此都现在温泉苑的入口,安静如斯,只有一个小小的未成年小太监,在温泉苑的后林摸黑前行。 提醒管事公公别拦人的小太监,见管事公公沉默不理,当即不再多说,但他总觉得这样不好,于是找了个闹肚子的借口,离开了岗位。 而那个建议管事公公拦人的小太监,则在心里得意,进宫多年,他总算帮夏侯家做了一件事了。 总所周知,王上和太后不合,很多时候王上下的命令,都是争对太后。 就比如这次的冷宫监守令,王上说了,除了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而这任何人,自然包括了太后。 这也就是说,今夜能救落霞夫人母子的人,其实只有王上,王上多耽搁一下,落霞夫人母子就凶险一分。 小太监知道,这样做,其实充满风险,万一王上火气消失又想起落霞夫人的好,他们日后一定会被追究。 但就算后果是死,能拖死落霞夫人母子,那他也是有功的,夏侯大人必然会善待他的家人。 在西梁,许多贵族为了得知宫中贵人的喜好及风向,都会贿赂宫人,但贿赂宫人,不仅容易被发现,成本也很高。 于是发展到最后,大家都选择自己培养下人,再把这些人送进宫中,虽然这么做,有被当成逆贼的嫌疑,但值得冒险。 且对于皇室来说,只要对方不插手道核心宫人,及统领侍卫这些人身上,那么诸如这等在温泉苑行打杂事情的小宫人,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劝说管事公公拦人的小太监,是冬露夫人夏侯氏所在的家族夏侯府所送进宫中的人。 他心里以为,管事公公坚定拦人,是听了他的意见,殊不知,管事公公,其实是淑阑夫人兆佳氏的人。 总之,今夜想要云若夕命的人太多太多,他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只在这关键时刻给予致命的一击,就足以让云若夕万劫不复。 然而上天总归会厚待有善心之人,一直怀着云若夕银钗的小偷儿,终于在越过第十五道防守侍卫后,潜进了温泉汤池。 只是他的偷儿本领,在一般侍卫面前,尚且可以顺遂,遇到听觉夜视力都极好的玄麟卫精英,却是败下阵来。 小偷儿被抓住了,但被抓住的时候,却惊动了听觉视觉更好的拓跋焱。 “什么事?” “回王上,抓到一个小太监。”玄麟卫对他们的王从不说谎,哪怕他们会因为失职被责罚,“潜入进来,说是要找您。” “哦?”找他?这可是奇了?不怕死的闯入温泉苑也就不说了,顶多是被扔进蛇窟,如今嚷着说要见他…… 拓跋焱淡漠的抬了抬手,玄麟卫便明白了王上的意思,准备回去直接处理了那个小太监,王上岂是说想见就能见的。 只是在玄麟卫转身的时候,拓跋焱却是心有所感的问了句,“他找孤做什么?” 玄麟卫回道:“他说落霞夫人突然生产……” 玄麟卫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出水的声音,然后很快,画着淡雅山水画的梨花木屏风后,就走出一道雪白身影。 长发如墨,雪衣微湿,拓跋焱看到外间的玄麟卫后,只说了一句,“为何不报!?” 被问的玄麟卫怔了怔,虽然对王上的盛世美颜,已经有了一定熟悉,但沐浴之后的王上,还是看一次呆一次。 拓跋焱紫眸冷凝,抬手一挥,愣怔的玄麟卫便膝盖一痛跪了下去。 疼痛让玄麟卫回过神来,他当即意识到,王上问的“为何不报”,指的是落霞夫人突然生产,却没有玄麟卫前来通知的事。 “属下……”也不清楚。 被问的玄麟卫还没说完,那道绝代的身影就已经消失,等到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已经披上了红袍,站在了小偷儿的面前。 而所有在温泉苑巡逻的侍卫和玄麟卫都跪在地上。 “她为什么会突然生产?”拓跋焱看向被侍卫压着的小偷儿,目光凌厉。 他记得下午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小偷儿愣了一下,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王上,但每次见到王上,都忍不住出神,小偷儿想,这世间除了夫人,怕是没有比王上更像神仙的人了。 “我,我不知道,但夫人很危险!”小偷儿愣归愣却也是第一时间想起了云若夕所面临的险境,“王上,您快去救救夫人吧!” 拓跋焱薄唇紧抿,直接凌空踏步,飞出了温泉苑。 小偷儿进入皇宫,他虽没有亲自点头,但也是默许了的,因为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云若夕。 是为了报恩? 还是别有目的? 他派人跟着小偷儿,却发现他似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被阉割的时候,虽然双眼都是恐惧,但直到最后都没有反抗。 眼里还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 家大业大的家族,或许会买一些奴隶,来培养这样不要命不要根的暗探,但这个孩子他查过,确有其人,并不是奴隶。 而在他进入宫里后,他也没余多余的举措,既不想着往上爬,也不想掌握各种信息,只是和之前一样,想到云若夕身边去。 第946章亲自救援 这样关注云若夕的人,不可能说错信息。 所以拓跋焱知道,云若夕的情况一定很不好,不然小偷儿不会冒着可能被他处死的危险,来到星辉宫温泉苑。 “去找蛛蛛!”想到云若夕突然生产需要大夫,拓跋焱对身后的娜雅下了指令。 “诺!”跟随拓跋焱的娜雅听到后,立刻转了方向,去了蛛蛛的住所。 拓跋焱飞得极快,当他抵达冷宫的时候,正好遇到高月太后手下的巫蛊师朗木沣。 高月太后的人,拓跋焱是不怎么信任的,所以云若夕之前,除了高月太后派的巫蛊师,蛛蛛也是会去看诊的。 不过在云若夕打入冷宫后,就停下了,现在云若夕情况突然,就算来的是高月太后的人,拓跋焱也赶人的意思。 “王上!”站在门口的朗木沣,不紧不慢的朝拓跋焱施了一礼。 朗木沣好歹也当过拓跋焱的老师,拓跋焱并没有对他太过冷傲,但神色依旧是极为难看的,“朗木先生才到?” “是。” “那还不进去!”拓跋焱神色着急。 朗木沣微微一怔,似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拓跋焱,等到反应过来,才淡笑着解释:“王上的命令,是不让任何人进……” 守着的玄麟卫:“……” 朗木先生,你怎么能这样说!? 虽然刚才他们的确在纠结,该不该让朗木沣进去,毕竟朗木沣是太后的人,但云若夕的命也是他们的任务。 人命关天,他们已经决定让朗木沣进去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孤让你马上进去!!!” 拓跋焱这话虽然是对朗木沣说的,但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守在外围的玄麟卫身上。 当即,被盯的玄麟卫就感觉杀气袭来,整个人都忍不住跪了下去。 年约四十的朗木沣,看着素来高冷漠然的西梁明帝,居然露出这般紧张的神色,不由思上心头,凝了眸子。 结果他没想到,周围跪着的玄麟卫们也没想到,他这一短暂的耽搁,冷宫里就传出了一声十分惨烈的叫声。 云若夕! 拓跋焱直接闪身,先一步进了冷宫。 此时此刻,阿彩和小梅都不复平常冷静,一个去找热水和一些生产要用的东西,一个则坐在床边,不断给云若夕输内力。 阿彩内力比云若夕高,但离真正的高手差了不少,再加上她被哑奴打伤,根本没有多少内力可以输给云若夕的。 不过就算没有多少,也比没有的好,至少因为阿彩的帮忙,云若夕才没有被痛晕过去。 可如果云若夕有选择,她还真想痛晕过去,因为她实在太疼了,且最痛苦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疼多久。 云若夕研究生实习时,去医院的妇产科帮忙,好几次都遇到那种本打算自然生产,最后却转了剖腹产的孕妇。 那时候在外等待的一些老人,就会忍不住说,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娇弱啊,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云若夕想说,自然生产虽然要比破腹更有利于健康,但自然生产也是要看情况来的。 娇弱不是原罪,她特么现在要是在医院,她肯要剖腹产!!! 不行了,不行了,太疼了。 好疼…… 慕璟辰!!! 云若夕哭了,要是现在能见到慕璟辰,她一定要骂死他。 她不想生孩子了! 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拓跋焱一脚踹开大门,闪身进来时,就看到脸色惨白的云若夕,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像是要虚脱过去一般。 “让开!”拓跋焱当然知道阿彩将手放在云若夕的肚子上是在做什么,不过以阿彩的功力,根本帮不到云若夕。 他要亲自来。 “王上!” 阿彩见拓跋焱来了,原本着急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惊喜,阿彩自己都没发现,她现在对云若夕的关心,并不只是出于任务。 阿彩迅速移位,让拓跋焱上前。 拓跋焱抬手就放在了云若夕的肚子上。 云若夕的裙子已经被羊水打湿了,拓跋焱看着凌乱的床和时不时惨叫的妇人,俊眉拧得仿佛可以断掉一把钢枪。 果然,怀孕的女人丑,生产的妇人更是不忍直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云若夕的这个样子,并不排斥,心里有的竟然全是焦虑。 且看到云若夕痛苦的样子,他甚至生出一种恨不得以身代之的荒谬想法。 他觉得,云若夕太弱了,一点疼痛都受不了,但他不一样,他受过的训练,一般的疼痛,他连眼睛都不会眨。 就算是万蠱蛇王发作,奇经八脉剧痛无比,他亦没有让云若夕发觉,所以他比云若夕能忍耐,如果疼痛可以转移,该多好…… 拓跋焱为云若夕输入大量真气,原本要虚脱的云若夕,这才有了力气,去拉住拓跋焱的红袍长袖,张嘴道:“拿,拿柳叶刀……” 云若夕是医生,面对生死,她会职业性的考虑最佳方案和最坏情况,孩子虽然还差一个月,但如今羊水已破…… 孩子必须生出来! 因为羊水破后,胎儿便不再适合待在宫腔,这个时候无论胎儿是否足月,都只能进入产程。 当然,如果不能自然生产,就只能破腹。 虽然以古代这个医疗条件,破腹等于保小不保大,但她穿来的这个世界,不仅有有玄妙的内功心法,还有不少稀有药材。 拓跋焱刚才既然可以用内力恢复她的生机,那么自然也能帮她撑到最后。 “你要刀做什么!?”拓跋焱问出来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答案,于是他当即冷喝道:“你疯了!?” 为了这个孩子,她居然要破开自己的肚子!? “放心,我有经验!” 云若夕没说谎,她对开刀这种事,的确很有经验。 不过这些经验,都是给别人开。 而她自己…… 得了吧,她连给自己包扎伤口的经验都没多少。 拓跋焱和云若夕对话的时候,朗木沣已经到了,并且很自然将手,放在了云若夕抓着拓跋焱衣袖的手腕上。 “王上,得叫稳婆。” 第947章孩子没哭 朗木沣其实是有些想笑的,云氏虽然体质特殊,需要巫蛊师用蛊术才能诊出正确的脉,但生产这种事,巫蛊师只能起辅导作用。 “不需要你提醒。”拓跋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看谁都不顺眼,但攸关云若夕生死,他还是听进去了,“阿彩!” “诺!”阿彩转身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如果是之前,玄麟卫对于阿彩的吩咐,还要思考一下,但经历了刚刚王上的眼神,守门的玄麟卫立刻奔向了医官署。 开玩笑,在王上直属麾下干了多年,他们还没从见过这般慌乱的帝王,不仅发未干,衣凌乱,整个人也像是在火上走一般。 那焦躁的情绪,似乎稍不注意,就会爆发,让整个皇宫血流成河。 医官署的医女正在睡觉,还没完全清醒,就被玄麟卫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你们是谁?” “玄麟卫!” 两个玄麟卫回答的同时,已经把对方的外套丢给了她。 “落霞夫人即将生产,快把东西拿上!” 啥? 这就要生了!? 老医女有些懵,但在皇宫当差,反应快是第一要领,故而老医女的脑子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身体却已经开始穿衣收拾,拿药箱了。 几乎眨眼的时间,收拾好的老医女就被两个玄麟卫抓着,飞上了宫墙。 为了防止刺客,宫中所有人都禁飞,免得弓箭手射错,但今夜拓跋焱已经开了先河,所有弓箭手都收到了命令。 一看是玄麟卫,都没有攻击。 很快,老医女就作为稳婆,抵达了现场,而这时,阿彩也在玄麟卫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切生产要用的东西。 老医女见王上不仅待在落霞夫人身边,还似乎在帮落霞夫人保胎,心里那个震荡。 想起不久前在宫女们口里听到的传闻,在宫里待了多年的老医女,突然觉得,今夜之后,怕是会有不少人丢掉性命。 “还愣着干什么!?”拓跋焱吼向老医女。 老医女当即回神,速度上前,“王上,这里就交给老奴吧,您……” 老医女想说,您在这里不方便,毕竟自古以来,就没有孕妇生产,男人在一边看着的。 可拓跋焱一个眼神看过去,老医女就不说话了。 “你接生你的。”关键时刻,朗木沣走了出来,打了圆场,“夫人的情况很特殊,有王上在,会稳妥一些。” “是……” 老医女在宫中多年,自然是认识朗木沣的,有太后身边最厉害的巫蛊师在,她安了不少。 “夫人,别紧张,深呼吸……” “啊——” 呼吸…… 呼吸什么啊呼吸…… 老娘都快痛死了。 能不能破腹,啊…… 云若夕此刻的内心,只能用不断的吐槽来抵抗这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老医女看着云若夕这般,也很揪心。 “夫人,别叫,叫了就卸力了!” 宫里虽然已经二十年没有孩子出生了,但医官署的老医女,还是有不少经验的,直接放了棉球在云若夕的嘴里,让她咬着。 “夫人,用力……” 就在老医女指导的时候,蛛蛛来了。 不过她来了也没多大作用,生产这种事,只能靠女人自己。 就算吃助产的药,也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所以蛛蛛到来后,只是去给朗木沣打了下手,准备后续需要的药物。 而阿彩和小梅则轮流给云若夕擦汗喂水。 拓跋焱坐在床边,一边用内力稳住她的气力,一边看着她痛苦的表情,阴沉神色。 总之—— 这一夜,很长。 长到所有睡着了的人都惊醒过来,长到所有本该去睡的人都站在原地,长到所有人都似乎在经历一场生死大梦。 直到天光乍现。 “嗯————————” 云若夕最后一瞬,闷哼出声。 然后,一个小小的婴儿伴着晨曦的那第一道光,降生在这世上。 阵痛,停止。 云若夕的眼睛瞬间涣散。 而旁边累得差点晕过去的老医女,着急的阿彩和小梅,甚至一直给云若夕输内力的拓跋焱,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可很快,除了拓跋焱外,所有人的神色都紧张起来。 因为孩子没哭…… 众所周知,胎儿出生后,没有了母体的脐带,必须要使用自己的肺进行呼吸,而这第一声哭,就代表着肺的正常运作。 如果一个孩子生下来没有哭,不仅意味着这个孩子可能是个死胎,就算活下去,也意味着将来有不少疾病和后遗症。 有经验的医者,经常通过婴儿的哭声大小,来衡量婴儿的成熟度,足月的婴儿哭声洪亮,早产的婴儿哭声弱小。 可就算云若夕的孩子没有足月,但也至少要哭啊。 现在不哭的话…… “孩子?” 意识渐渐回笼的云若夕,心中一颤,当即扯了她生产过程中一直紧抓着的拓跋焱的袖子,喊了声:“拓跋焱!” 拓跋焱被云若夕喊着回神,当即转头看向老医女用金色的绸缎包裹的婴孩,眸光沉冷。 老医女被王上一盯,差点没吓尿,连忙伸手去打孩子的屁股。 只是没想到的是,她一连打了好几下,孩子都没有哭。 完了。 这是个死胎。 自己要死了…… 老医女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果。 可云若夕却睁大眼睛,不能相信—— “不,不……” “把孩子给我!” “快给我!!!” 那是她和慕璟辰的孩子,是她一直宝贝期盼着能够顺利降生的孩子,怎么能连性别都不知道,就听到它死去的消息。 云若夕激动的要起身,却被拓跋焱按下。 “拓跋焱!” 云若夕着急的喊了一声。 拓跋焱没理会云若夕的崩溃,直接起身,抢过老医女手里的孩子,然后一掌打在了孩子的后背。 “你!” 云若夕瞳孔骤缩,整个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 四周万籁俱寂,仿佛能听到长针落地的声音,而就在这时,金色绸布里的小小肉球,缺发出了一道极其细微的声响。 然后,便是一声极其可爱的笑声。 没错,是笑声。 云若夕也好,老医女阿彩等人也罢,甚至朗木沣和外面屏息静气听里面东西的玄麟卫,都露出了十分惊奇的目光。 第948章来自雪山的祈祷 云若夕的孩子的确没哭。 不过她却笑了。 痴痴的笑。 突然睁开的眼睛,又大又亮,如同这世间最纯澈干净的湖水,映出那个抱着她的男人的模样。 拓跋焱看着怀里的婴孩,俊眉微蹙。 刚出生的孩子,本来是有些丑的,可当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咧嘴一笑,他却莫名其妙的,跟着上扬了唇角。 一晚上了。 整整一晚上了。 王上终于不是要杀人的表情了。 老医女听着那孩子的笑声,有种劫后余生般的感觉,不由喜极而泣,跪下道:“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喜得公主……” 公主? 老医女的话,本来是没有什么错的。 王上的女儿,可不就是公主。 可落在这一屋子知道云若夕真实身份的人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一时之间,整个寝殿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只有云若夕。 她才没心情去在意这些,她只听出了她想要的重点。 “公主?” 那不就是说—— “是女儿!?” “我生的是女儿?” 云若夕连忙半撑起身子,看向拓跋焱,欣喜道:“拓跋焱,快把我女儿给我看看。” 被这么喊的拓跋焱愣了一下,因为云若夕从来没有用这么高兴的语调喊过他。 他看向她,明明还很虚弱的女人,此时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面色透着喜色,眼睛弯成月牙,像极了装满了繁星的发光的湖。 这一刻,拓跋焱似乎忘记了这个孩子是谁的。 他像每一个抱着初生孩子的父亲,在自己妻子召唤下,抱着孩子走了过去,然后把孩子,放在自己妻子的怀里。 再然后他温柔的扶起妻子,坐在她的身后,将她的身体搂住,给她温暖,也给她力量。 接过孩子的云若夕,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孩子,连被拓跋焱抱扶住都没有在意,只看着绸缎里的婴儿,开心的笑。 众人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 阿彩领着老医女退去一边,询问后面要注意的情况,蛛蛛在朗木沣的示意下,亲自去药房熬煮接下来需要的药。 至于小梅,则是安静的出去找人要干净的被褥…… 新生命的降生,在冷宫里掀起风浪。 当孩子小小的,却又可爱的笑声,从內寝殿里传出时,慕璟辰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去看看她的样子。 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女儿。 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下的。 他多想待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他们的女儿,然后商量着该给女儿取什么样的名字。 可脑子里的最后一丝理智在告诉他,不能去。 为了孩子,他不能现在出去。 拓跋焱此人,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过,就算对方喜欢云若夕,也不可能会爱屋及乌。 这个孩子是他的,拓跋焱绝对不会看在云若夕份上不伤她。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刺激这个骨子里藏着暴戾气息的君王。 阿夕,等我…… 慕璟辰得知母女平安,一直紧张的心才终于放下。 他开始迅速盘算接下来的事。 可谁也不知道,就在婴儿绽笑的那一刻,万里之外的千雪神山,冰雪洞里,一个沉睡在幽蓝色冰床上的女子,突然惊醒。 心脉阵痛的感觉,让她瞬间坐起,对着旁边的冰冻地面,就是一口鲜血。 女子吐出的鲜血,似乎没有任何温度,落在厚厚的冰上,很快就和冰块一起,结成了冰晶。 她缓缓起身,走了出去,看着洞外飞扬的大雪,犹若冰湖的美丽眸子,染上了一层忧思。 “时间到了。” 女子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她能承受吗?” 没有人回答她。 她自己亦不知道答案。 凛冬将至…… 女子走出洞外,在茫茫大雪中,跪了下去。 “神,你若真的的存在,就让我一个人,终结这一切,让我的女儿,我女儿的女儿,都不要再进入这孤寂的轮回。” 女子的声音很美,祷告的声音,更是犹若这世间最缥缈的仙音。 然而白雪落下,圣洁无暇,却也冰冷得可怕,女子祈祷的声音,最终被掩盖在雪山深处的风雪里,归于寂灭。 西梁冷宫。 本来笑嘻嘻的孩子,也不知道是笑累了,还是感知到了什么,突然之间,就哭了起来。 云若夕从来没有带过孩子的经验,当即傻了,“哭了,孩子哭了,我,我……” “夫人,给老奴吧,公主殿下定然是饿了。”老医女早在最初,就让阿彩吩咐玄麟卫找乳娘了。 云若夕一听,却是立刻道:“饿了给你做什么。” 她的孩子,自然是她来喂。 云若夕当即空出一只手要去扯衣服,可动作的时候却意识到,她好想在拓跋焱的怀里。 “那个……” 她抬头看向拓跋焱,“你,回避一下?” 拓跋焱说不上是什么表情。 但落在老医女眼里,分明是要杀人的表现。 不过最终拓跋焱还是垂下长睫,敛了杀气,扶着云若夕靠在软垫上,离开了当场。 看着拓跋焱离去的背影,云若夕心绪复杂,第一次对拓跋焱,生出了除抗拒畏惧等一系列负面情绪之外的情绪。 因为此时此刻走出內寝殿的拓跋焱,怎么看那么像良家女子被渣男利用后,又被对方赶走的样子。 拓跋焱是良家女子。 她是用完人后就赶紧甩人的渣男? 想起昨晚帮助,又想起今早对孩子的帮助,云若夕有点心虚。 但这些杂思在孩子哇哇的哭声中,都离开了云若夕的脑子。 “乖,宝宝乖,妈妈这就给你喂奶奶。” 旁边的老医女听着,不由顿了顿,“妈妈?” 这称呼,怎么那么像北戎人的称呼? 不过老医女并没有多想,见云若夕是第一次奶孩子,她连忙给云若夕说了不少注意事项。 云若夕一边听,一边喂奶。 小小的婴儿吃了奶后,很快就进入满足的状态,眼睛一闭,就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云若夕也不再动作,就那么将她抱在怀里,静静的看着她。 老医女想要接过去,云若夕不让,那样子,好似她自己不亲自抱着看着,就会失去这个孩子一般。 事实上,云若夕的确怕失去这个孩子。 第949章生一堆 虽然拓跋焱在这次生产中帮了她,更甚至因为他,孩子才有惊无险,但这个孩子是慕璟辰的,拓跋焱不见得不会对她下手。 大惊大喜后的云若夕抱着孩子,一边看着老医女协同阿彩她们收拾现场,一边回归冷静开始思考这个孩子的处境。 拓跋焱离开冷宫后,并没有走多远,而是就近,去了落霞殿。 只是他刚到门口,便发现不对劲,“落霞殿的人呢?” 跟在拓跋焱身边的娜雅道:“都回内务司了。” 什么? 都回内务司了? 拓跋焱回头看向娜雅,“谁下的命令?” 娜雅顿了顿,“王上,您下的。” 拓跋焱微微愕然。 他下过这命令吗? “孤何时下过这种命令!?” 娜雅垂首道:“王上您是没直接下过,但将落霞夫人打入冷宫……这就意味着,她的品级被削,失去主殿……” 这殿都没主子了,下人们自然是要被内务司调回去的。 拓跋焱想起昨日他去到冷宫,看到的云若夕的样子,不由心里一紧。 从来没有一个人得惹火他后,还像云若夕这样活着的,宫里的女人但凡惹怒他,不是被直接处死,就是被折磨致死。 哪有像云若夕这样,还能好生生搬去冷宫的。 事实上,拓跋焱当时火上心头,却也是急上心头,一想到云若夕可能会被慕璟辰救走,他就忍不住想要将她锁起来。 圣月宫里能锁人的地方不多,地宫是一个,乾月殿密室是一个,但这些地方,都不利于一个孕妇正常生活。 于是他就想到了冷宫。 至于冷宫的规矩,他压根就没去想,他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把她关起来罢了。 而且,就算他知道冷宫的规矩,也不影响他做出这个决定,毕竟他没有真的削掉她的品级,也没有封锁落霞殿。 云若夕哪怕是被关在冷宫,有阿彩在,也不会真的让她活不下去。 只是没想到, 阿彩误解了他的心思,他身边的人也误解了他的意思,他们以为他是真的要惩处云若夕,真的厌弃了云若夕。 尤其是阿彩,她不仅没有去动用落霞殿里的东西,连去找他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对待云若夕的情况都没有。 因为那时的阿彩,已经开始在意云若夕,她担心去找了王上后,王上会让她对云若夕不利。 她不想面对这个结果,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忽视,结果好心办坏事,反造成了云若夕那七天的困境。 至于落霞殿里的其他人,那就更不知道君心何意了。 他们在云若夕被打入冷宫后,变人人自危,内务司一来清点,就立刻作鸟兽散。 “既然他们不想在落霞殿伺候,就别回来了。”拓跋焱淡冷的说了这么一句。 娜雅当即低头道:“奴明白了。” “还有,孤昨日让那宫女去取炭火,为什么冷宫里还是那么冷?” 拓跋焱昨日虽然紧张云若夕的情况,但也并不是丧失了观察力,朗木沣说云若夕有些发烧,这显然是因为着了凉。 “奴不知。” 这是实话。 但娜雅其实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 “娜雅。” “奴在。” “如果你这般没用,就不要留在孤的身边。” 娜雅心头一颤,当即跪下,“王上赎罪,奴这就去查。” 说完,娜雅就转身吩咐她的手下,去询问情况。 拓跋焱没有多说,径直走入落霞殿的大门。 修缮好的落霞正殿,典雅舒适,只是没人打扫,落了不少灰。 拓跋焱到来后,下面的人立刻前来打扫。 拓跋焱有洁癖,很自然的避开了。 左右想了想后,他还是回到了冷宫。 冷宫里仍旧有生产后残留的血腥味,但经过阿彩她们的处理,被套床单,都已经换了新。 云若夕抱着孩子,躺在床上,因为太累太困,她哪怕强打精神,也忍不住睡了过去。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的脸,陷入沉思。 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烦云若夕的事,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云若夕抗拒他,见到慕璟辰,却迫不及待想跟他走的样子。 他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哪一点不如慕璟辰。 无论是相貌能力,还是地位背景,他都远胜慕璟辰,甚至只要他想,慕璟辰都必须对他俯首称臣。 她为什么就对慕璟辰死心塌地? 拓跋焱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和人比较的人,因为在他看来,这世间无人可和他作比,然而因为云若夕,他居然第一次把自己当做物品般和人比较。 想想,还真是有些讽刺。 拓跋焱琢磨着,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 几次三番的刺伤他,他却没有挖她的眼睛,破开她的肚子,反而将她带回了皇宫,封她为三品夫人,最后,甚至动过要封她为后的心思。 结果没想到,这个女人却不识好歹,整天想着离开他。 拓跋焱琢磨着,他是不是该换种方式。 对于云若夕这种骨子里硬气的人,他就该直接断掉她的骨子,如同在南疆时的那样,彻彻底底压着她,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只是一想到她为救影七,下跪求他的样子,他就有些下不去手,总觉得那个样子的云若夕,并不是他想看不到的。 他想要她心悦他,真真切切的心悦他,而不是虚与委蛇的臣服。 可是,这似乎并不容易。 这个女人,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就算是捏住了她最在乎的东西,逼急了,她仍旧会选择鱼死网破。 拓跋焱的目光从云若夕恬静柔和的脸上,转移到了她右手抱着的婴孩。 孩子睡得很香,在母亲的怀抱里,她似乎充满了安全感。 而云若夕,就算睡得很沉,也依旧不忘护着孩子。 拓跋焱记得,蓝溪曾经说过,做母亲的,哪怕面上不显,心里却总是想着自己的孩子的。 虽然在高月太后那里,他没有明确的感受到,但看着云若夕抱着孩子的样子,他忽然意识到,他想错了一些东西。 他不该让云若夕不能够生育。 他该让她生。 为他生。 生一堆孩子。 这样,她就注定离不开这里了。 第950章如何甘愿 拓跋焱在冷宫里,看着云若夕出神。 朗木沣则是回到了长乐殿,向一夜没睡的高月太后,回禀:“在王上的帮助下,落霞夫人母女平安。” 朗木沣没有夸张,昨夜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是拓跋焱,若是没有他护住云若夕的心脉,不断的输入内力,云若夕未必有力气生下孩子。 更多的可能是直接痛晕过去,而孩子,也会在肚子里闷死,再严重点的,可能会一尸两命。 高月太后并没有多问,其实早在哑奴回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生产时候的情景,“她身负毒女,那女孩,可有毒血?” “自然是有的。” 不然那孩子,也不可能在云若夕的肚子里存活。 “需要药养?” “嗯,而且不是普通的药。”朗木沣道,“那女子的血很特殊,如果想要孩子继承毒血顺利长大,常人吃饭,她得吃药。” “吃药?”高月太后的眸光飘远,似乎想起了拓跋焱小时候喝药的样子,“这么说,那孩子和她母亲一样,都是天生的毒人。” “是的。” “那到也不是没有用处。”高月太后淡道,“既然都生下了,那就暂时保着吧……”先看看拓跋焱的想法。 “诺。” 朗木沣退下。 哑奴出现在角落里。 高月太后看向他,“为什么会心软?” 哑奴摇了摇头,他不会说,他是因为在云若夕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她,才一时顿住了手。 不过就算他什么也没说,高月太后也不会怪他。 “哑奴,我也不想伤她,但焱儿不能有弱点。” “……” 哑奴没有说话,只乖乖的点了点头,隐匿了回去。 云若夕生下皇女的事,在宫里迅速传开,不少得知她突然生产,而在心里揪成一团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 是个女儿。 就算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也不能继承大统。 银月殿里,陪着银月夫人熬夜的宫女们,都不由喊出了声。 银月夫人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好?” 有什么好的? 就算只是一个女儿,那也比她这样连女儿都没有的人强。 银月夫人目光黯然。 她和宫里其他妃子是不一样。 不是因为她比她们所有人都貌美,而是因为她的身份比她们所有人都卑微。 其他妃子再差,那也是从官家里出来的。 而她,却出自教坊。 虽不是奴隶之身,虽只是卖艺,但从教坊出来的人,终归是要比平民还要第一头。 没有家族和人脉支撑,她在这宫里,其实相当被动——若有王上恩宠,则能要雨得雨要风得风,若没的王上恩宠,便是伶仃孤苦,谁都可以踩上一头。 不信? 呵,被打入冷宫七日的落霞夫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银月夫人心中冰寒,她很清楚,云氏之所以会早产,绝对不是偶然,而是这七天宫中风向转变所带来的必然。 对方有孩子,尚且会遭遇这一切,要是没有孩子傍身的她,被王上打入冷宫,怕是连出事去通知王上的玄麟卫都没有。 何其现实。 “夫人,您可是在担心王上会因为这个孩子对云氏重新宠爱?”玉露见银月夫人的脸色更差了,不由试探性的问出声。 银月夫人冷淡一笑,“重新宠爱?错!你错了,我错了,我们所有人都错了!落霞云氏从来就没有失过宠!” “没有失过宠?”玉露抬眸莫名,“怎么会?如果没有失宠,为什么还会被打入冷宫?” 银月夫人却是冷笑道:“你见过失过宠的女人,被打入冷宫后,还有三百玄麟卫日夜守护的?” “那,那不是监禁吗?” “监禁?呵呵呵……”银月夫人冷笑连连,“玉露,你见过有人对一个大肚子女人,派三百玄麟卫监禁的?” 怕是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都不会有这种待遇。 “这……”玉露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银月夫人就又道:“实话跟你说吧,王上监禁的,从来不是云氏,而是后宫的其他人,诸如我们这样想要致云氏死地的人……” “可是夫人,王上若是在保护那云氏,为什么在吃穿用度上……”玉露还没说完,就想到了什么,顿时心神震荡。 银月夫人看玉露的表情,就知道聪明的玉露反应过来了。 冷宫的规矩,向来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东西,王上把云氏打入冷宫,却并没有封掉落霞殿,也没有收回她的封赐。 这也就是说,云氏还是落霞殿的主人,可以用落霞殿的所有东西,也能使唤落霞殿里所有的人,她完全可以过的很好。 但王上下令的时候,正在气头上,这些细节,自然是不会说的,且以王上那种骄傲的性子,也不会去刻意强调。 不过也正是因王上没说这些,大家就默认云氏失利,曾经的云氏有多遭人嫉恨,在她倒下去的时候就有多人去踩。 “从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银月夫人面上带着冷笑,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凄楚,“王上对那女人,是真的喜欢。 就算把对方打入冷宫,也不忘派人守着看着。” “这……”云露闻言,万分惊讶。 真心喜欢? 王上那样冷傲的人,会真心喜欢一个人吗? 不是像欣赏一个物件般,那样简单的喜欢,而是把一个人放在心上,好好的,认真的,想要给她一切的那种喜欢。 对于后宫的妃子们来说,能得到像欣赏物件那样的喜欢,已是不易,至于真正的爱情……那是想都不要去想的事情。 虽然拓拔皇室一族,自古就不缺情种,往上细数十八代,居然有不少人,可以写成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其中更有三个是西梁的帝王。 但这样的事,你怎么知道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还是不要去奢想的好。 因为奢想了,得到了,就会忍不住想要更多。 一心一意,白首不离,看上去简简单单,但对常人来说,都不是易事,更别说是情况更为复杂的帝王之家了。 因此,银月夫人从没奢想过王上能真的喜欢上她,哪怕曾经有过,也在一次一次挽留对方,却遭到拒绝后彻底领悟。 只是,如果王上不曾对任何人东西,她还能够安慰自己,王上身来不凡,自然不会有这凡心。 可如今有人让他有了凡心,这叫她如何坦然,如何甘愿? 第951章欢喜冤家 然而再不甘愿,她又能如何? “夫人,如果王上对那云氏动了真心。”玉露心中忐忑,“不会真的封那女人为后吧?” 虽然云氏的身份尴尬又低微,根本够不到封后的资格,但母凭子贵,又有先帝为高月太后散尽后宫的“前车之鉴”,云氏封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要有王上的心,封不封后,真的那么重要?” 银月夫人冷凄道,“你看看曾经的兆佳贵妃,她的地位没有王后高,但文帝对她和对王后,却是全然不同的。” 玉露点头沉默,是啊,只要得到帝王全心全意的宠爱,封不封后,似乎真的没那么重要。 就好比曾经的文帝和兆佳贵妃,虽然兆佳贵妃一辈子都没当上王后,但文帝的王后对她,却是半点也不敢得罪。 宫里的其他人,也都把她当主子供着,完全不比真的王后差。 不过说到文帝和兆佳贵妃,就不得不说他们的故事真的很是神奇,据说当年兆佳贵妃才进宫的时候,并不被文帝所喜。 两人很小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一个知教守礼,一个张扬跋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要不是兆佳一族就这么一个嫡出大小姐。 而当时的文帝又需要兆佳氏慷慨解囊,贡献军资,文帝是不会让兆佳贵妃进宫,且就算进了,也没去兆佳贵妃那里几次。 而兆佳贵妃呢,似乎也不太乐意嫁给文帝,文帝去,她摆脸色,文帝不去,她乐得逍遥,成天溜猫逗狗,吃喝赌牌,甚至把外面的戏班子弄进宫来表演。 文帝气得不行,当即对着玩骰子的兆佳贵妃大发雷霆,直接把她打入了冷宫,并定下了一系列要掏空她“嫁妆”的规矩。 结果没想到兆佳贵妃非但没有知错,反而利用规则,把日子过得更好…… 再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文帝就对外宣称兆佳氏已经认错,然后非常郑重的把她从冷宫中放了出来。 事实上,宫里头的人都知道,兆佳贵妃根本没有认错。 且不仅没有认错,在冷宫期间,还格外猖狂,好几次把文帝文帝拒之门外,一点也不负她找个第一跋扈大小姐的名头。 然而谁也没想到,当初对兆佳贵妃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的文帝,不仅在冷宫期间,时不时的去看一眼兆佳贵妃。 更是在对方出来后,三天两头的往兆佳贵妃的寝殿跑。 虽说文帝去十次有八次会被兆佳贵妃拒之门外,但依旧阻挡不了他对贵妃寝殿的热情,最后,更是直接有了先帝。 总之,大家到最后也算是看出来了,文帝和兆佳贵妃,就是典型的欢喜冤家,幼时相识,少年再遇,青年成亲,吵闹相守,堪称一代佳话。 只可惜,他们的爱情,还是建立在了其他女人的孤寂一生上。 而银月夫人并不想步那些女人的后尘。 “云氏重新得势是必然。”银月夫人看向玉露,“至于她会不会封后,这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你要知道,这宫里宫外,可多的是想要那位置的人。” “夫人说的是。”玉露点点头,“这宫中后位,历来都被大贵族们的女儿把持着,除了先帝,基本没有变过。” 就算当今王上想效仿先帝,封一个大宁女子为后,也得有足够的理由。 比如像高月太后那样想出惠民策,为西梁的增产立了功,又或者是像高月太后那样,为王上生下了身负神性的皇子。 总之,云若夕像当西梁帝后,可是没那么容易的。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拉阵地结盟,去对付云氏,而是立刻和那些之前暗中为难过云氏的人撇清关系。” 因为大清算,即将开始。 银月夫人没有料错,云若夕产女之后,不过一个时辰,尚物司,尚衣司,尚膳司,以及温泉苑,所有管事以及个别杂役,都换了人。 而那曾拒绝相信小梅的管理银炭的三个太监,更是当场杖毙。 芍药等人得知的时候,吓得躲进洛华殿的后院草丛,整整一天都没敢出来。 还是后来一个浇花的小太监发现她,跟她说,并没有人来洛华殿抓她,她才心有余悸的从草丛里狼狈不堪的爬了出来。 芍药威胁那小太监,让他不许把事情说出去,小太监心里虽然不快,但芍药是洛华殿里的大宫女,他得罪不起,只能应下。 芍药离开后,先找到了当时跟着她一起拦路的小宫女,确定没有人来抓她们后,她才放心的去沐浴换衣。 只是—— “芍药姐姐,你说那小梅为什么没有跟娜雅大人告状,说我们拦住过她?”小宫女给芍药换水的时候,忍不住小声发问。 芍药白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定然是因为她害怕得罪我们夫人。” 洛华夫人可是太尉家的千金,更是这后宫里为数不多伺候过王上的人,哪怕身份不高不低,一直没啥变化,那也是不能被小看的。 “她不过就是一个二阶宫女,连大宫女都算不上,如何敢得罪我们夫人?” “芍药姐姐说的是。”小宫女可不敢说不是。因为若不是,就证明小梅有举报她们的可能性,而一旦被小梅举报,她就会跟那三个辱骂太监一样,被主正司的人公然杖毙。 芍药发现小宫女战战兢兢,心里也不免有些虚,但还是自我劝慰般的道:“你放心,小梅那人我了解,她不敢对我们做什么。 她自己也清楚,就算她现在跟了一个看上去似乎又再一次得宠的主子,可君心难测,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又一次失宠。” 芍药表示,“民间来的就是民间来得,上不得台面,你看那银月夫人,就算当初再得宠,也还是得喊我们夫人一声姐姐。” 那没有任何娘家背景的云氏,在这皇宫里,是翻不了天的,而那身为奴才的小梅,自然也就作不得妖。 小宫女听了芍药的话后,心里头也好了些,然而几天后,她才知道,她和芍药,终归是想得太好。 第952章让你成为最尊贵的女人 云若夕是在黄昏十分醒过来的,本来已经进入深秋的天,突然下起了寒雨,但她并没有觉得冷,相反的,她还觉得很暖。 身上清清爽爽,似乎被人小心擦过,而干净舒适的睡衣,柔软暖和的被子,以及寝殿里夹杂着淡淡异香空气,都让她觉得很好。 “醒了?” 拓跋焱的声音,唤回了云若夕初醒时有些茫然的思绪,她抬手摸向右侧,去找自己的孩子,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孩子被蛛蛛抱去喂药了。”拓跋焱注意到云若夕的动作,很自然的告诉了她孩子的去向,他怕她着急。 可云若夕听到后,却更急了,“喂药?喂什么药!?拓跋焱!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孩子是无辜的……” 云若夕还没说完,坐在床对面软椅上的拓跋焱就冷戾了眸子,“你觉得孤要害那孩子?” “不然呢!?”云若夕心急口快,可一看到拓跋焱那微扬下颚的冷傲,以及他放在椅子把手上,那带着褶皱的红色袖袍…… 她顿住了。 如果她没看错,一向好干净的拓跋焱,似乎一直没去换衣裳,而这衣袍上的褶皱,还是昨天她生产时太过痛苦,给揪出来的。 以拓跋焱的性子,他要真想害她女儿,昨天就不会出现给她输送真气,而在她女儿没哭的时候,他也完全可以袖手旁观。 所以,她是误会他了吗? 但一想到拓跋焱曾经的做法和说过的话,她就继续怀疑了——没准他是想给她女儿下毒,好用来威胁她和慕璟辰呢。 被云若夕用那种戒备的目光看着,原本情绪稳定下来的拓跋焱,不由又生出了杀意——她不是怀疑他害她的孩子吗? 那他就当着她的面害给她看! 只是临到起身,他却是紧了紧拳头后,又默默的松开,“南枯肜应该跟你说过,你的血脉特殊,孩子纵然出生,想要好好活下去,也十分不易,需要好生养护。” 拓跋焱神色肃冷,声音薄凉,明明是在解释,却像是在发号施令。 云若夕早已熟悉这样子的他,并不觉得难受,只在意道:“好生养护?难道不是指好吃好喝的护着?” 拓跋焱看了看云若夕,大致明白她和南枯肜的沟通是哪里出了错——南枯肜以为云若夕懂医理,自然应该明白她所说的好生养护,是指要用一些珍贵药材,好好温养。 哪曾想云若夕是个半灌水,只懂了“好生养护”的表面含义。 “具体的,蛛蛛会告诉你。”拓跋焱似乎没有耐心和云若夕解释这些。 云若夕听后却是道:“对不起。” “?” 拓跋焱抬眸,微微诧异。 云若夕解释道:“我刚才误会了你,对不起。” 云若夕不是拓跋焱,没那么多的骄傲,一件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道歉要及时,不然自己心里不好受,被责怪的人心里也不好受。 拓跋焱没说话。 他活到现在,听过求饶,听过归顺,听过谄媚,却从没听过道歉,因为对他而言,所有得罪他的人,都已经去地狱后悔了。 “道歉是我的事,原不原谅是你的事。”云若夕见拓跋焱不吭声,还以为对方是不想原谅她,便圆润的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她就扯到了正题上,“昨晚的事,谢谢你,今天早上的事,也谢谢你,但我并不觉得我和孩子欠了你。” 云若夕很清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般遭罪。 若是没有拓跋焱的阻隔,她已经和慕璟辰离开了西梁,而她和孩子,也自然有慕璟辰守护,需不着拓跋焱出手。 不过人帮了就是帮了,她得恩怨分明。 只是—— “拓跋焱,孩子已经出生,很多话我也不想委婉的跟你试探,你对阿辰也好,对我也好,有什么不满的,想做的,都冲我们来,孩子是无辜的。” 拓跋焱听着前面道歉道谢的话,神色还算正常,听到这里,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怎么,你觉得孤会用孩子来威胁你们?” 云若夕没做声,显然是默认。 事实上,拓跋焱之前还真是这么想,这么做的,不过那时候的孩子,还在云若夕的肚子里,拓跋焱没什么感觉,只当是一个碍眼的东西。 没有它,云若夕早就是他的人了。 然而现在,看到那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生,睁眼,咧嘴,发出极为细小却悦耳的笑声……不得不说,他的想法有了一些改变。 不过这样的改变,他并不想让云若夕知道。 他扯了扯嘴角,幽紫色的凤眸,泛出一丝深沉的冷笑,“既然你明白孩子现在在孤手里,那你就该明白你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 什么选择? 云若夕不解的看向拓跋焱,“难不成你还真的要把我留在这里?把孩子留在这里?你就这么喜欢喜当爹的?” 她可听到了,老医女等人对着她的女儿,是一口又一口的“殿下”和“公主”,拓跋焱不否认,不就是要喜当爹的趋势。 “喜当爹?”拓跋焱不明白云若夕这词的意思,但怎么听都不是一个好词。 云若夕也不好解释,只道:“你帮别人养孩子,难道都不膈应的?” “膈应?”拓跋焱挑了挑眉眼,冷嘲道:“为什么要膈应,孤又不是养不起,这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孤养的人,还少了?” “……” 我去,暴君大佬,咋们说的是同一个意思吗? “我的意思是……” 云若夕还没说完,拓跋焱就突然打断道,“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他突然走近,俯身撑在云若夕的身体两侧,紧紧的盯着她,幽紫色的眸子泛着光,如一只盯着猎物的凶恶的头狼。 “这孩子回到大宁,不过是个区区县主,但留在这里,她就是大梁的帝姬。你也一样,回到大宁,你只是一个世子妃。 但留在这里,孤会让你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大宁迟早是孤的囊中之物。 南域,北戎,东海,雪国,等孤一统天下,你就是这天下唯一的女主人,而慕王府,呵,不过是个迟早会消失的卑微蝼蚁!” 第953章他们的“神” “停!” 云若夕觉得她要是有力气,估计会直接打过去,“什么一统天下,你知道这天下有多大吗?知道海的另一边是什么吗? 我对做这天下女主人什么的没兴趣,我就想跟我男人去种种田吃吃瓜,顺便溜溜娃,所以拓跋焱,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和你在人生观上,已经有巨大分歧,勉强在一起的话,只会互相伤害,既然会互相伤害,何不彼此成全!?” 云若夕虽然觉得拓跋焱不可能喜欢她,他这般说,只是想要诱、惑她,让她自己背叛慕璟辰,但对方既然是好好的说的,那她也就用说的方式好好去劝。 总之—— “你要是放了我和孩子,我还敬你是条好汉,就算你将来真的吞并了大宁,我也不会恨你,但你要是伤害我的孩子和亲人,我不会放过你。” 讲真,虽然云若夕有雏鸟情节,对大宁映像很好,也当自己是大宁人,却并没有那种非常强烈要为大宁出生入死的概念。 她想,这主要还是因为她不是真正的,土生土长的大宁人,根植在她脑袋里的,是原本的华夏历史和现代教育。 所以她看事情的时候,很自然的会摆脱当地人的想法,站在更大更宽广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就比如西梁和大宁对立的这件事。 在她看来,融和了周礼的西梁文化,其实和大宁同宗同源,差不了,放在现代来说,也就是一个被汉化了的少数民族。 除了民风更为开放外,几乎和大宁无异。 如果大梁真的吞并了大宁,除了会给百姓带来一段时间的战乱之苦外,在对底层的老百姓看来,或许并不会有太大变化,顶多是换个皇帝收税罢了。 而且从长远来看,两国合并为一国,并不是一件坏事。 文化的交融,民族的碰撞,在历史的眼中,都是滋生新鲜血的转折点,而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都是历史的必然性。 所以,她并不觉得拓跋焱想一统天下有什么错,毕竟这是大多数帝王,都会生出的野心。 只是这种征伐天下的事,她真的没什么兴趣,如果可能,她只想回到清河村,做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女人。 每天种种菜、养养花,做做美食、学学医术,偶尔帮人看病,再出去给人讲几个故事,对她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当然,三个孩子,还有慕璟辰,要一个都不少。 至于这个天下最终姓谁…… 反正不姓云,管他的呢。 “所以拓跋焱。”她再次强调,“你要灭大宁,我不在意,但你要伤害阿辰和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威胁的话,孤听得多了。”拓跋焱抬手抚上她的脸,“尤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没有百句也有几十句了。” 拓跋焱的话刚落,云若夕就忍不住尴尬了一下,可不是,她都喊打喊杀多少次了,真打着杀着拓跋焱了吗? 没有! “别忘了孤身体里有你蛇留下的毒,这辈子,你都别想逃离孤的手掌心。”拓跋焱扶着云若夕的手缓缓下移,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紧了紧,才缓缓松开。 “记住,别在孤的面前提那三个字,否则,孤会让他永远也走不出这圣月宫。”说完,拓跋焱便彻底起身,走了出去。 云若夕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脖子,我去,她怎么忘了万蠱蛇毒这一茬了,拓跋焱这家伙,果然不是因为真看上她才强留她的。 “说什么喜欢我,八成是为了刺激阿辰。”云若夕叹了口气,却是突然意识到,拓跋焱刚才说,不会让慕璟辰活着离开这圣月宫。 莫不成,阿辰他们没有离开圣月宫? 云若夕挣扎着坐起身,别说,以慕璟辰的性子,还真的有可能待在这圣月宫里,一来,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来,他必然放心不下她和孩子。 “如果阿辰真的在这圣月宫里,那他和我离得应该不会太远。”云若夕心中思索着,目光却瞧向了窗外的宫墙。 宫墙外,是一层又一层的玄麟卫。 云若夕眼睛微亮,阿辰是不是就在那玄麟卫之中!? 事实上,慕璟辰还真就站在云若夕远望的地方,一动不动的站着岗,到拓跋焱离去,他才以换班的名义离开。 但就算自己离开了,也仍旧不忘让人替了他的位置,继续守着。 …… 王上喜得公主,在宫中传开,很快就传去了宫外,百姓惊闻,纷纷欢呼,有的甚至自摆宴席,要宴请各方来客。 可谓是普天同庆。 花无意和老乞丐抵达朝歌城的时候,就正好撞上这一幕。 “西梁明帝有女儿了?”花无意饶有兴味的扬了扬眼睛,天生的上挑眼,带出一丝媚眼如丝的感觉。 老乞丐却是百无聊赖般的打了个哈欠,“他有女儿就有女儿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些人咋咋呼呼,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掉钱了。” 花无意笑了笑,没说话。 老乞丐不由道:“难不成,拓跋小儿这个女儿也和他当年出生一样,让荒漠降下甘霖,让沙漠出现绿洲,光明顶上出现了圣火?” 拓跋焱出生的神迹,因为太过神奇,不仅西梁人个个知晓,就是西域,北戎,东海,南域等地,也是不少人知道的。 大光明教甚至以此,作为招纳信徒的演说辞。 不过,当年的神迹,虽然有目共睹,但信仰不同的人,还是不会相信。 比如老乞丐。 “不是我嫉妒这些教派的香火盛啊,你看看这些教派,什么光明教,拜月教,有几个是真的为凡人做了事的?” 老乞丐要了摇了摇头,“他们的神,永远都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得了众生供奉,却没一个下凡来干实事。” 不像他们的“神”,为这个世间,付出了太多,太多…… 花无意闻言淡道,“长老说的是,这世间若真的有神,又怎么会让一个普通人,背负神应该背负的东西。” 闻言,老乞丐的神色一瞬黯然,整个车厢也都变得寂静起来。 第954章公主无忧 过了好一会,老乞丐才惊觉什么,诧异道:“等等,这个拓跋小儿不是之前在南疆吗?怎么突然就有女儿了?” 花无意看向老乞丐,眉眼带笑,“长老,你觉得呢?” 老乞丐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然后,他就不吱声了。 果然,是个女娃娃…… 唉…… 不起眼的马车徐徐前进,直到进入一家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客栈,才停了下来。 而朝歌城的另一边,潜入朝歌城的影魅,终于联络上了影楼的人。 对方告诉他,主子有令,禁止他们暗影眀影之间互相联系,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四大勾魂使,对方绝对不会冒险和他碰头。 当然,对方还说了,现在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听影魉大人的指挥。 影魅反应极快,顿时就从慕璟辰的命令里,意识到他们在朝歌城的暗桩网,可能被拓跋焱注意到了。 于是他不再多说,别了那个屠夫打扮的明影后,就开始用四大勾魂使之间独特的联系方式,联系影魉。 只可惜此时的影魉根本就不在朝歌城内。 影魅得不到影魉的回应,只能暂时隐匿在朝歌城里。 当然,他也没闲着,花了三天时间在朝歌城里转悠,熟悉这里的人文风情,顺便记住了整个朝歌城的建筑地形。 不过朝歌是西梁的首都,除了普通的市民区,很多地方都是普通人不能进入的,所以影魅了解的,只是一个大概。 但其实那些不能去的地方,影魅若真想探查,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他如今的重点是主子的安危,这没必要的风险,他自然是不会去冒的。 不过,说来也巧,影魅最后落榻的客栈,距离花无意等人落榻的客栈,也就两条街的距离。 但他们彼此都藏得很好,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 三天后,宫中传出消息。 王上喜得公主,赐封无忧,寓意举世无双,一生无忧。 从封号就能看出,王上对小公主的喜爱和祝福。 但其实这个封号压根不是拓跋焱想的。他只是在有大臣询问公主封号时,淡漠的反问了一句:“你们觉得呢?” 各个大臣就开始展开积极讨论,整出了这个称号来。 女子不能承袭帝位,称号什么的自然是怎么好听怎么来,拓跋焱随意在几个美好祝愿的称号里,选了一个,就定下了小公主的封号。 云若夕得知后,冷笑了一下,无忧,还真是讽刺,如果孩子一直被他这么扣留着,哪里会一世无忧,分明是时时要忧。 云若夕看着身边熟睡的孩子,叹了口气,最初听到太监总管宣旨的时候,她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拓跋焱肯给孩子取名字,又是叫无忧这样的名字,那么拓跋焱对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喜欢的。 而现在这个情况下,如果拓跋焱能喜欢孩子,至少可以保证孩子不会有生命危。 险可当她知道,无忧这个名字,是拓跋焱让大臣们想,他随意挑的结果后,她就不开心了。 暴君就是暴君,恶魔就是恶魔,别指望他能有多少正常人的感情。 云若夕看着孩子,思考着接下来的事,这时,外面却来了一个穿着褐色宫装的老妇人,“老奴舒余,参见夫人。” 老奴? 云若夕抬眸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似乎对对方的到来,既不感兴趣,也不想理睬。 小梅看了一眼云若夕,便规规矩矩的帮云若夕回应道:“嬷嬷请起身,不必如此多礼。” 做宫女的,最重要的能力,就是察言观色,小梅跟着云若夕这么长时间,虽然没有阿彩对云若夕的情况了解得多,但对云若夕的脾性和品格,有了不少了解。 她知道云若夕只是看着很高冷,人并不难接近,故作高冷,怕也只是不想和他们这里的人有过多牵连。 起初小梅不太明白为什么云若夕要拒人千里之外,但在知道云若夕和王上真正关系后,她明白了,云若夕只是不想连累人。 所以小梅也不再奢求云若夕能这宫里的人情世故,非常自觉的让老嬷嬷起身后,就领着对方走了出去,说是夫人想要单独和小宝宝说话。 老嬷嬷也很懂分寸,二话不说就跟着小梅出去了。 主子不懂人情变通,奴才得懂,于是小梅和老宫人出去后,立刻为云若夕做了解释,“嬷嬷,夫人性子淡是这个脾性,但人是很好的。” 老嬷嬷笑了笑,回道:“梅姑娘客气了,夫人是主,老身是奴,无论夫人是什么性子,老身都会尽心伺候。” 小梅回笑颔首,然后就看向了外面站着的,由老默默带来的十个宫女。 “这些都是自小跟着老身的,王上吩咐老身过来照顾夫人,自然也包括他们。”老嬷嬷给小梅一一介绍,这几个宫女的名字。 虽说新来的宫女,名字都要新起,但看云若夕那样子,就知道她完全不想管事,新主子新取名的事,也就免了。 小梅在老嬷嬷介绍的时候,就记住了这十个宫女的面貌和名字,只是临到最后,她忍不住凝了凝眉。 因为这十个宫女,她都不认识。 说实在的,小梅虽是个二等宫女,但她在尚仪司当差,所有进宫的宫人,都要在尚仪司接受培训,她也因此见过不少宫人。 她来云若夕身边并不久,若说这十个宫女年纪不大,是才入宫的,她不认识,还可以说得通,但这十个宫女看上去,明显和她差不多大。 且宫女三年换新,五年外放,在宫里能上了年纪而不被外放的嬷嬷,是屈指可数的,这样的人,不是主子身边得力干将,就是各司里一把好手。 小梅或多或少都跟着尚仪司的尚宫见过,然而眼前这位老嬷嬷,却也跟这十个宫女一样都面生得紧,名字也从未听过。 老嬷嬷似乎看出了小梅的疑惑,但小梅不问,她也不说,只道:“王上得知夫人这里确认,特地派老身前来负责夫人身边的日常杂事。” 第955章青蛇传信 说完,老嬷嬷又指了指那十个垂首顺眼的宫女,“姑娘若不是不介意,以后就只用专心服侍夫人,其他杂活,交给她们就好。” 小梅听到是王上派来的,心里大概就有了些数了。 就像玄麟卫是王上亲自派人挑选训练的,宫中也有一些宫人,是王上亲自派人特训出来的。 诸如阿彩,便是王上麾下的会武艺的特别宫人。 “那就有劳嬷嬷,和各位姐妹了。”小梅客客气气的说着,然后就把目前殿里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以及夫人的喜好,都告诉了老嬷嬷。 老嬷嬷记住后,宫女们就迅速行动起来,不过半天时间,荒凉的冷宫庭院,就多了白沙铺地,圆木小椅,以及假山顽石,和桂树丽影。 殿里的上等银丝炭,也换成了极品的金丝香炭,而原本只有方桌和两个软垫的简易陈设,不仅换成了漂亮的雕花香木方桌,还铺上了柔柔的狐裘地毯。 总之,云若夕不过是喂完奶后打个盹的时间,整个内勤殿就换了样,要不是床上的被子和床单没变,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睡梦中被转移了。 “夫人,您才生产,要格外注意身子,所以这个时候不建议回落霞殿。”老嬷嬷恭谨的立在屏风后,礼貌的应答。 云若夕“嗯”了一声,就没在说话。 老嬷嬷也不是个话多的,听小梅说云若夕喜静,就带着人出去了。 等到他们出去,云若夕才看向小梅道:“拓跋焱派来的?” 反正已经说开了关系,云若夕对拓跋焱那是一口一个大名,小梅最初听的时候还心惊肉跳,现在居然已经有些免疫了。 “嗯。”小梅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补了一句,“奴婢都没见过,应该和阿彩一样,都是王上那边的宫人。” 云若夕微微挑眉,这情况,是变相派更多人监视的意思啊。 不过她对拓跋焱有用,拓跋焱让这些和阿彩一样的宫女来伺候她,除了全方位的监视外,应当也是为了保护。 “小梅,之前我的心都在孩子身上,没空去想当日的情景,现在想来,那个刺杀我的人,似乎和之前刺杀我的人不一样。” 云若夕说的不一样,当日不是指人不一样,而是杀气不一样。 “之前杀我的那个女刺客,杀气很重,对我毫不留余地,但后面这个男刺客,看着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小梅问。 云若夕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反正他杀气不重。” 杀人的时候没有丝毫杀气,这也倒是极少见的。 小梅也不懂什么杀气,只道:“刺客的话,王上其实早就已经派人去查了,但一点线索都没有,自然很难找到。” 线索? “怎么会没有线索?”云若夕道,“那个男刺客是个左撇子,而那个女刺客,我有些似曾相识,定然是这宫里头的人。” “宫里的人?”小梅微讶。 “没错。”云若夕肯定道,“肯定是宫里的人,只是我想不起来在那里见到过了,对了,她的右手臂被慕…… 被剑划伤了……你们照这这个这个线索去找,应该能有所发现。” 小梅听后立即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告知楚辞大人。” 小梅被支了出去。 然后,小青就爬了上了床,对着云若夕转了个身子。 自从云若夕知道慕璟辰可能还在宫里后,她就想知道她的下落,可她不方便找人,也不方便留记号,就派出了小青。 要知道这宫里头,虽然天天有人打扫,但这么大的皇宫,总有些地方,是人打扫不到的。 而这些打扫不到的地方,指不定就藏着一两条准备冬眠的蛇。 云若夕让小青去寻慕璟辰,小青立刻去了,号令它的蛇子蛇孙们,很快就找打了慕璟辰的藏身地点。 慕璟辰见到小青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但很快,他就勾起了薄唇。 他知道,他在圣月宫里的事,被云若夕知道了。 他很想她。 而她同样也在想着他。 慕璟辰看着小小的碧蛇,当即想让小青帮他传信,只是小青全身是毒,普通的纸,怕是会被腐蚀。 于是他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一种特殊的纸,写上信息后藏在了小青的嘴里。 旁人怕小青的毒,云若夕却是不怕,见小青张开嘴巴吐出铁丸,她立刻捡起,擦了擦小青口水,拿出了里面的信。 慕璟辰担心小青落在拓跋焱的手里,所以并没有写他的具体位置,只告诉云若夕,他就在她身边,让她不要担心。 云若夕心道,怎么可能不担心,如果慕璟辰不在她身边,她可能还要放心些,但现在知道他在,她哪里放心得下。 不过得知慕璟辰平安,且对方一直都守着自己,云若夕的心还是必不可免的一暖。 “这么小的字,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写出来的。”云若夕看着纸条上小小的文字,心道:“慕璟辰的这种纸,可以防止毒液侵蚀,她可没有,她该怎回信呢?” 想着想着,她看向了小青,“ 你说说你,怎么不跟着安安乐乐他们一起学写字呢?” 要是小青能写字,她就可以把想说的话告诉小青,让小青在沙子上把字写出来了。 本来超额完成任务的小青,还以为主人会夸它,结果没想到,主人反而嫌它笨。 小青不开心了。 一个低头转身,就去小主人身边装死了。 云若夕见此,笑了笑,“好了小青,别这样,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咋们现在就开始练,我先教你写两个。” 云若夕把小青抓了过来,然后用手在丝绸被子上,划了几下,便对小青道:“你照着我留下的痕迹,游一遍。” 小青其实不太懂云若夕在让它干什么,不过主人难得陪它“玩”,它自然很是配合的顺着主人手指划过的动作游了一边。 云若夕见了,惊喜不已,“我家小青就是聪明。” 聪明是什么意思,小青不见得理解,但云若夕眼里的光芒和夸赞的语气,它却是能感受到的。 于是它立刻昂首挺胸,一脸傲然,好似在说“没错,本宝宝是世上最聪明的蛇宝宝”。 云若夕笑了笑了,又继续教它下一个字,教了几次后,她让小青不靠她的划痕,把刚才的两个字游走出来。 小青很聪明,几乎没有差错的完成了划痕。 云若夕又教了几次,确定小青记住后,就告诉她,“把这两个字带给他,记住,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小青点了点头,转身跑了。 第956章愿你一世长宁 云若夕身边有万蠱蛇王的事,拓跋焱并没有告诉玄麟卫,故而就算有人看见蛇出没,也不会在意。 何况小青素来聪明,每次都会让其他蛇手下,去吸引人类的注意力,或者先一步探查,确定没有危险,它才会动。 故而它游到星辉宫时,没有任何人知道它离开了冷宫。 慕璟辰见小青那么快的回来,不由诧异,却是没有多说,简单让人检查一下小青有没有被跟踪后,就看向了小青。 小青也不耽搁,立刻爬上旁边的桌案,用尾巴尖沾了点墨水,就在旁边的纸上划起来。 慕璟辰眸子微亮,勾唇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小青你都会写字了。” 小青听出来慕璟辰是在夸它,写得更快了。 很快,两个歪歪扭扭,但勉强能看的字就出现在白纸上。 慕璟辰一看,就凝了目光。 长宁。 云若夕让小青传达的,只有两个字“长宁”。 这既是他们女儿的名字,亦是她对他的期许。 她希望女儿和他,都能平平安安,一世长宁。 慕璟辰看着那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垂下鸦青色的长睫,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一刻的慕璟辰,眼睛却莫名有些湿润。 她希望他一世安宁,他何尝不希望她一生长乐? 慕璟辰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感谢过老天爷,但这一刻,他很感激。 他感激上苍让他遇到了云若夕。 她给了他安,给了他乐,给了他宁,给了他不断奔波,在阴谋诡谲里生死挣扎时,唯一想要抵达的温暖彼岸。 阿夕…… 所有想要说出口的话,都在心中,化成这简简单单的连个字。 待在冷宫里的云若夕,心有所感的愣了一下,然后便对着孩子道:“阿宁,你爹爹现在,定然是在想你娘亲我呢。” 不然刚才,她为什么会心脏软了一下。 云若夕逗弄着孩子小小的脸蛋,“乖,别怕,爹娘一定会带你回家。” 小小的白团子安静的睡着,她并不知道,她的娘亲,可能也无法带她回家了。 ……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孕妇生产后,都要度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期。 云若夕虽然觉得自己产后,并不虚弱,但她要是现在就活蹦乱跳,岂不是在告诉拓跋焱,她可以被临幸了? 开什么玩笑。 所以云若夕一直装作“我很虚弱,我需要养”的样子,让老医女在王上跟前说,坐月子的重要性。 拓跋焱听后,没说话,只饶有深意的看着云若夕,好似已经看穿了云若夕的心思。 这让云若夕有些心虚。 但拓跋焱在离开的时候,却是给老嬷嬷等人下令,说是让她们一个月后,再搬离冷宫。 这也就是说,拓跋焱最后,还是信了她要躺一个月的需求。 云若夕沾沾自喜,完全不知道,蛛蛛其实已经把她的身体状况,全部告诉了拓跋焱。 拓跋焱顺着她,只是想给她一个缓和期罢了,毕竟目睹了她生产的过程,他也不想让她又怀上孩子。 而待在她身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所以每次来,他都没有待多久。 云若夕不知这些,在坐月子期间,一边学习养儿,一边和慕璟辰青蛇传信,只是小青学字不多,并不能传递详细消息。 所有有些计划,只能当面说。 半个月后,云若夕抱着孩子睡觉,一个宫人悄无声息的接近帮云若夕盖被子的小梅,然后,小梅就倒了下去。 这一过程的发生,不过转瞬。 带着人皮面具的慕璟辰不由叹了口气,若此时来的不是他而是刺客,云若夕和孩子都危险了,这冷宫里的防御还是太差…… 然而当他靠近云若夕的时候,一道寒光突然朝他刺了过去——却是突然睁眼的云若夕,用枕头下的匕首攻击。 天知道云若夕在经历两次生死刺杀后有多警觉,她告诉小青,一旦屋里有人靠近她的床就立刻咬醒她,无论是谁。 所以在小梅试图给她捻被子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结果没想到,还真来了一个刺客,只是当那刺客握住她的手腕,深深凝望着她的时候,她所有杀意和警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辰……” 她在心里动情的喊出这个名字,原本充满凌厉目光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目光相对,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都没有做,却已经像是说了太多太多。 云若夕的匕首滑落,慕璟辰顿时俯身抱住了她,“阿夕。” “阿辰!”云若夕激动回拥,可是抱着抱着……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想这些,但她还是忍不住—— 云若夕推开慕璟辰,用手戳了戳了慕璟辰的胸,睁大眼睛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 一个太监都不派来冷宫的情况,让慕璟辰只能男扮女装。 “你觉得呢。”璟辰抓住小女人在他胸前乱戳的手,语气有些无奈,但眼里全是宠溺,他的小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关注的东西,都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云若夕看着一张陌生的宫女脸,听着慕璟辰的声音,着实有些别扭。 但好在慕璟辰并没有在眼睛上下功夫,所以他的眼睛还是那双犹若点漆般的凤眸,云若夕只盯着眼睛不看脸,倒不会有什么不适感。 “阿辰,这是咋们的女儿。”云若夕不敢大声说话,惊动外面的人,她拉着慕璟辰坐下,然后指了指睡得极香的小团子。 慕璟辰顺着云若夕的介绍看向孩子,眼里虽然没有看到云若夕时的深情,但亦温暖柔和,犹如在看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孩子小小白白嫩嫩的脸,然后便明白,这世间为什么有些父亲会把女儿捧上天了。 此时此刻,看到小小包子的他,只想把女儿高高举起,然后送给她所有她想要的东西。 “好看吗?”云若夕贴近慕璟辰,在他耳边轻语。 慕璟辰回眸一笑:“好看,像你。” 第957章默契密谋 云若夕脸一下子就红了,不由低声道:“像什么像,她才多大,哪里看得出像谁,单就这瞳孔的颜色,她就不像我。” 云若夕指了指孩子的眼睛,然后贴近慕璟辰的耳朵,“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她的眸子,是你给的。” 云若夕说错,单就孩子的瞳孔颜色来说,孩子的确是遗传了慕璟辰。 云若夕的瞳孔颜色偏浅,在阳光下,会呈现漂亮的琥珀色,慕璟辰的瞳孔颜色则偏深,是极为少见的纯黑色。 哪怕在阳光下,亦是犹若夜色的深黑,这让他的眼睛显得十分深邃,笑的时候,星光璀璨,不笑的时候,又宛若古井,清冷似神。 “要是乐乐在就好了,他老吵着要妹妹,现在总算是有了。”云若夕似是感叹的说了这么一句,就看向慕璟辰道,“你是来告诉我逃跑计划的吗?” “嗯。”慕璟辰知道自家小女人是聪明的,很多时候很多事,哪怕他不说,她也能够立刻领悟,“高昌王要抵达朝歌了。” “高昌王。”云若夕这段时间透过小梅了解了不少宫里宫外的事,自然知道这高昌王拓跋蕤(rui)是拓跋焱的哥哥。 并且对方还是是武帝在世时,原本的太子和嫡长子,这也就是说,如果当初没有高月太后,现在在位的西梁皇帝应该是拓跋蕤才对。 “你难不成是想利用高昌王在朝歌城里搅动风云,然后让拓跋焱腾不出手来管我们?”云若夕始终怕惊动外面的宫女和侍卫,故而说话都是用唇语。 慕璟辰看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喉结微动,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做这些事,可他不想忍,当即上前,吻了过去。 这段时间他听得最多的,就是拓跋焱对云若夕的特别,对她的好,这让慕璟辰安心的同时,却又忍不住生出更多的担心。 他很后悔,后悔曾经的布局和重点,都在南域和北戎,在西梁的部署实在太少,而他更后悔的是,没忍住云若夕的撒娇,让她跟了过来。 如果云若夕一开始没跟他去南域,那她和孩子现在应该都好好的在慕王府,哪怕整个大宁都出了问题,谢堰和影楼,都会护住她们的安全。 而不是在这个深宫,处处受制。 云若夕被慕璟辰突然袭击,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放松下来,顺应着对方的攻势,张开了自己的红唇。 感受到小女人的主动和顺从,汲取着她最甜美的味道,慕璟辰所有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安和躁动,都渐渐消失。 他知道,小女人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并没有被拓跋焱的示好动摇,她爱着他,想着他,念着他,希望能和他一起回家。 云若夕抱紧慕璟辰,慕璟辰亦搂紧了她的腰身。 他们彼此相拥,彼此相吻,若不是时间太少,慕璟辰又缩了骨、带了人皮面具,他们两指不定还要在发生点什么。 慕璟辰放开了云若夕。 云若夕微红眼睛瞪着他,有些埋怨,觉得他就算吻他,也不该那般用力,把她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差点呼吸不过来。 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她能感觉出,慕璟辰忍了很久了。 而事实上,她也忍了很久。 所以他们得尽快逃出去。 云若夕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不让人听出她现在有些异常,等到彻底恢复平静,才继续道:“阿辰,你确定这样可行吗? 拓跋焱的实力很可怕的,那高月太后也不是好对付的人,高昌王和他的母亲贺兰王后,在高昌一代,并没有什么兵力。 就算他们背后有贺兰一族,亦不可能和有大光明教支持的拓跋焱母子相抗。” “能不能相抗,这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慕璟辰轻抚着她的眉眼,“我们需要的,只是一场混乱罢了。” 云若夕眸子闪了闪,就懂了慕璟辰的意思,“没错,高昌王能不能推倒拓跋焱,是高昌王的事,我们只需要一次逃跑的机会。” 慕璟辰见云若夕明白了,就直接道:“西梁每年初冬都会有冬猎会,和咋们之前参加过的皇家猎宴差不多。 到时候,回到朝歌的高昌王和汝阳王都会参加,你也去,到时候我会让我的人主动发起攻击。” “主动发起攻击?”云若夕睁大眼睛,“为什么是我们主动攻击,难道不是我们煽动高昌王,让他主动攻击?” “他不会愿意的。”慕璟辰抬手,捏了捏云若夕的鼻子,“傻瓜,你也说了,他的实力不足以和拓跋焱相抗。 所以目前,就算他和影魉表达了愿意和我们影楼合作的意愿,却也指不定是想看看影楼的能耐,给他自己多留点后招。 至于造反,哪怕是他想,没有数十年的谋划和布局,以拓跋焱和高月太后的能耐,高昌王他们,是做不到的。” 影楼对西梁涉及不深,但并不代表没有涉及,该知道的事都还是知道的,尤其是高昌王和其母贺兰妃的能耐。 慕璟辰在派影魉去接洽的时候,已经在脑子里回忆过了。 “高昌王愿意和我们影楼合作,也指不定是想摸清我们影楼的情况,好把我们的情报献给高月太后,以示好。” 慕璟辰勾唇道,“不过,就算他是这个想法,高月太后也不一定会信他。” 云若夕眸光流转,“你会动点手脚。” “你觉得呢?”慕璟辰握住云若夕的手,“总之,现场一旦混乱,拓跋焱和高月太后的注意力,就都会在高昌王身上。 等到他们以为高昌王叛变,注意力被高昌王带走,我就有机会带你们离开。”慕璟辰说完,看向旁边熟睡的婴儿。 他缓缓俯身,在婴儿的额头落下亲吻,然后抬起头,摸了摸云若夕的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才起身离开了暖床。 “阿夕,照顾好自己。”宫女进来服侍的时间不能太久,慕璟辰用摄魂术控制那那宫女的时间,也持续不长。 他得离开了。 “你也是。” 云若夕静静的望着他,不用只言片语,就读懂了彼此眼中的含义。 慕璟辰转身离开。 云若夕则看向了地上的小梅。 第958章凛冬将至 慕璟辰用的是特殊的迷香,小梅只是昏睡了过去,冷宫的温度一直维持在二十度左右,小梅又躺在狐裘地毯上,应该不会着凉。 所以云若夕没去喊她,继续倒下去,睡自己的午觉。 …… 慕璟辰说的没错,拓跋焱这段时间的重点,的确不在他和影楼身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就算把所有事情都丢给了太后,有些事情,却还是要亲自去做的。 诸如,西梁的冬祭。 凛冬将至,西梁的地域虽然辽阔,但相对中原大宁而言,他们大部分疆域还是比较偏北,所以冬季十分漫长。 而冬季漫长,不仅会加重粮食的消耗,也会让很多北部的居民往南部前移,从而增加一些偷盗抢劫事件发生的概率。 总之,冬季对于古代任何一个国家而言,太过漫长都不是好事,整个大陆,怕也只有气候独特的雪国,不畏惧冬寒。 拓跋焱作为西梁的君主,虽不用亲自去调度粮食,增派督查,处理这些琐碎的民生问题,但作为帝国的领袖,百姓的信仰,他还是需要在每个冬季来临前,向大光明神祈祷。 祈祷寒冬尽快结束,来年的春天能够一切顺利。 哪怕他自己本人,其实什么都不信。 拓跋焱去祭祀的时候,云若夕还在坐月子,故而并没有像其他夫人一样,看到拓跋焱登上高台,点燃圣火的样子。 不过据乐歌说,她们的王上的风采是举世无双的。 更是历代以来,唯一一个在点燃圣火时,不止群臣跪拜,禁军跪拜,连祭坛外,朝歌城,也有无数人跪成一片的帝王。 可想而知,拓跋焱在西梁的民心之盛。 云若夕琢磨着,难怪阿辰说这高昌王就算想反也不敢反,面对这样民心所向,又格外强势的帝王,除非对方自己作死。 不然,无论是清君侧也好,还是想各种名头去宫里找事情也好,都不可能在明面上把对方拉下帝位。 “往年祭祀之后,便是冬猎,虽然祭祀被夫人您以坐月子的理由拖过去了,但冬猎宴却定然是要参加的。” 云若夕在想高昌王事,小梅却是在开始想云若夕接下来的走向了。 “咋们大梁每年入冬的时间,和大宁的计算方式不太一样,你们是按照黄历还算的,我们确实照着大光明历来算的。” “二者有什么区别吗?”云若夕问。 “没什么区别,大光明历和黄历一样,都是根据月亮的运行,推演算出来的,只是大光明历上的节气记载和黄历不同。 大光明历上的节日,更符合我们大梁的地域国情……”小梅是尚仪司出来的,宫中有什么节日布置,都是尚仪司负责,所以她很懂这些。 “这样。”云若夕眸光流转,“那冬猎宴大概是什么时候举行?” “冬猎宴一般在祭祀后的一个月内举办。”小梅说着担心道,“夫人,您坐月子,也差不多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再怎么算,也应该拖不到冬猎宴……” 自从知道了云若夕和王上的真实关系,小梅就开始理解云若夕对自家王上的回避,更是明白对方对后宫妃子这个身份的抗拒。 只是她没想到,云若夕祭祀拖着不去,冬猎宴却不推脱了——“谁说我不去参加冬猎宴了,不是有好吃的好玩的吗? 我要去!” 啊? 小梅愣了一下。 云若夕看着她的表情,笑了笑:“怎么,不能去?” “不是不是……”小梅连连摆手。 云若夕也没多逗她,继续问:“那你跟我讲讲这个冬猎会的情况,我也好准备准备。” “……诺。” 小梅有些奇怪,却也没多想,陆陆续续把冬猎会的来历,情况说了。 简单来说,冬猎会和祭司一样,也是一种具有祈祷性质的活动。 西梁核心民族,起源于北部森林,是十分凶悍的游猎民族,在进入平原地区前,他们的大多数食物都来源于森林。 尤其是冬季,从森林里打来的猎物,是支持这些游猎民族活下去的最重要的希望。 可有一年,大雪突然铺盖了整个北部,所有森林里的活物都被突然降临的冰寒冻死,这些游猎民族为了活下去,只能南迁。 后来,他们建立起了自己的部落,再后来,他们有了自己的国。但无论身份怎么变迁,他们始终是游猎民族的后代。 为了纪念先祖,也为了北方地区的猎人们在这个冬天能够有所收获,西梁的帝王每年都会在冬祭之后,举办冬猎宴。 “冬猎宴的举办地点并不远,就在星辉宫猎场后的大行山。”小梅介绍道,“而大行山,是专门给星辉宫猎场放养猎物的地方。 所以那里的猎物有很多,大部分去参加冬猎会的王公贵族,都会有所获,当然,要是骑射差连箭都不会射的,则另当别论。” “怎么。”云若夕语气转了转,“听你这意思,你们曾经的冬猎会上,还真有那种连箭都不会射的王公贵族?” 小梅含蓄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就笑了,“刚才是谁跟我说,你们西梁的起源是游猎民族,每个贵族都要学习武艺和骑射。” 小梅脸红了一下,“夫人您现在笑话可以,但到了冬猎宴,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汝阳王这个人,心眼极小,又十分好面子……” “汝阳王?”云若夕抬眉打断道,“你说的那股连箭都不会射的贵族,就是拓跋焱的二哥汝阳王?” 小梅点了点头,心里却道:淡定淡定,夫人直呼王上姓名,王上不也没有在意?不怕的,不怕的,王上宠着夫人呢…… “这个汝阳王,我听小竹说过,是先帝的二品夫人所出,只有封号,没有封地,是个实实在在的闲散王爷?” “对……”小梅低着头,“夫人,奴婢知道,您不愿意做这个夫人,自然也就不愿花心思在宫中的这些人物关系上。 可您现在还在宫里头,宫里的这些下人,您可以不用理会,但汝阳王好歹也是亲王,母族更是兰陵的萧氏。 夫人的这些话,自己明白就好,嘴上还是不要说出来,免得得罪汝阳王,以及他背后的兰陵萧氏一族……” 第959章她不一样 小梅这话,是真心为云若夕好,云若夕自然也是明白的。 可小梅对她越好,她越是有些介怀,故而也没说谢谢,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诺。” 看着小梅的背影,云若夕叹了口气,虽说不想和任何人产生联系,但人是社会动物,除非她被拓跋焱单独囚禁,不然哪有不接触人的。 云若夕唯一能为小梅做的,就是不和她过多亲近,只是在需要问问题的时候,才和她说话。 了解了冬猎宴的情况后,云若夕便回到床上继续打坐。 虽然她起步晚,条件差,但胜在勤能补拙,如今她已经有了内力,只要坚持不懈,总会比前一刻的自己强大。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不短不短,很快,就到了云若夕搬出冷宫的时限。 云若夕尝试拖延,但拓跋焱压根不停,直接点穴,强行抱起,朝乾月殿走去。 看着一路投来的目光,云若夕皱起眉头,“拓跋焱,放我下去。” “放你下去?”拓跋焱冷笑的看着她,“可你不是说你很虚弱,根本下不了床吗?你这连床都下不了,孤不抱着你,你怎么走?” 云若夕同样冷笑着回应:“行了,你都已经看穿我在装了,何必这样惺惺作态的讽刺我,另外,我在冷宫住得很舒服,干嘛要让我离开那里。” “你不离开那里,孤就要每天去那里一次,你难道不知道冷宫距离乾月殿很远吗?”拓跋焱表示,“孤不喜欢走路。” “你不喜欢走路可以飞啊。”云若夕很有理由,“你不是很厉害吗?” 拓跋焱挑眉淡道,“宫中禁飞。” 宫中禁飞? “你不是这里的老大吗?这禁令怎么禁也禁不到你吧。”云若夕懒得跟他多说,只道:“你到底放不放我下来!” “为什么要放你下来?”拓跋焱说着不由收紧了左手,让她的上半身更加贴近他的胸膛,“你是不是在担心有人会看到这一幕。” “你……”云若夕的心咯噔了一下,这混蛋,该不是已经知道了她和慕璟辰在暗中联系的事了吧? 事实上,云若夕不想离开冷宫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冷宫离星辉宫近,小青传递消息的时候,不用费太多时间。 不过云若夕很快就意识到,拓跋焱应该并不知道,否则以他的行事作风,他早就利用小青把慕璟辰找出来了。 顺便,还会把小青宰了炖成蛇羹。 果不其然的,拓跋焱接下来的话,证明了云若夕的猜想——“虽然孤暂时不知道,那只该死的老鼠,躲在了哪条阴沟里。 但老鼠就是老鼠,别妄想他能做成点什么。”说着,拓跋焱便冷笑着低头,在云若夕的唇上,缓缓的擦过。 “不过,他既这么喜欢在孤的身边藏老鼠,那孤就满足他,让他好好的看看,孤是怎么疼爱你的。” “你……” 云若夕气得都想打人,但拓跋焱在抱起她的时候,就点了她的穴道,她除了暗中和穴道较劲外,根本不能动弹。 看上去,还真的就跟她愿意被拓跋焱轻薄一般。 云若夕恨恨的瞪着他,“你是故意的!” 故意抱着她回乾月殿,故意当着众人的面靠近她的唇,故意对着她亲昵说话。 就是为了让慕璟辰的人看到,去禀告慕璟辰。 这样一来,担心云若夕会被欺负的慕璟辰,就会忍不住的出现。 故意? 拓跋焱眉眼淡嘲,他的确是故意的,故意抱她,故意亲她,故意这般亲昵的和她说话,可这些,都不是因为他想要做给慕璟辰看。 他只是想要抱她,想要亲她,想要这般亲昵的和她说话。 但看到她恨恨的目光,他却是看了身后那被人抬着的小轿子,似是而非道:“孤若真想逼他出来,有的是法子……” “你!”云若夕着急道,“你别乱来!孩子是无辜的!” “无辜?”拓跋焱冷笑道,“无不无辜是孤说了算。” “你!”云若夕气结了,“你还是不是人!” “人?”拓跋焱幽紫色的眸光,渐渐晦暗,从他一出生,就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 崇拜他的人,把他当成神,仇视他的人,把他当成魔,从小到大围绕在他身边的情感,除了极端的崇拜,就是极端的怨憎。 纵然有真心出没,但那些人和他处在不对等的位置上,他所看到的,自然也不会是对方的真心,而是对方的痴迷和忠诚。 但云若夕却不太一样。 她来自敌方,却携带善意,她处在劣势,却没有怯弱。 她看他,始终是在一个与她平等的位置上——不把他当做神,不把他当做帝王,更不把他当成一个想要征服的男人。 她只是简简单单的把他当成对手,琢磨着在怎么打败他。 哪怕是仇视他的人,眼里也是把他当成一个神,一个帝王,一个难以打败的信仰来看待。 只有云若夕。 在她的眼里,他不是神,不是王,不是魔,而只是一个叫做拓跋焱的,脾气不好,性格乖戾,冷傲又残暴的人! 哪怕这个人在她的心理,是个坏蛋……但她在骂“你不是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承认,她始终是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的。 拓跋焱没有再接云若夕的话,一路沉默着把她抱回了乾月殿。 云若夕看到熟悉的床榻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结果没想到,拓跋焱把她往床上一扔,就转身走了,连头都没有回。 这让云若夕有些郁闷,她偷偷藏起来的特制药粉,都没机会用呢。 要知道这药粉,可是慕璟辰专门弄出来的,说是对拓跋焱的药王体质也有用,如果拓跋焱欺负她,她就可以迷晕他。 至于杀不杀…… 估计没啥希望,毕竟拓跋焱身边太多高手,她要是杀了拓跋焱,可能当场就会没命。 不过就算杀不了,让他睡上三天也是没问题的,这么大的时间差,也足够慕璟辰来接她了。 这本来是他们的第二方案,俗称B计划,结果没想到,拓跋焱居然没欺负她。 难不成,拓跋焱是知道了什么? 云若夕的心理,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第960章神经病师尊 拓跋焱把云若夕抱去乾月殿后,便去了曜日宫的议事阁,那里通常是帝王和内阁大臣们商讨军机要政的地方。 大多时候,在那里待着的都是高月太后,拓跋焱本人是很少去的,当然,他也不喜欢去。不过今天,他需要去一下。 “王上万安……”议事阁门口的大太监,见到拓跋焱后,立刻跪了下去,行礼回禀道:“大祭司已经等候多时了。” 拓跋焱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坐在议事阁大臣椅上的男人,见拓跋焱来了,连忙起身,笑了一下,“宝贝徒弟,好久不见啊?” 众人:“……” 能这般张口直称他们王上宝贝的人,除了大光明教的大祭司,也就只有大光明教的大祭司了。 拓跋焱听着那声“宝贝徒弟”,唇角明显沉了一下,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漠的去到了正位,倦懒坐下。 大祭司阿萨罗看着拓跋焱脸上的表情,不由嗔怪:“徒儿,你这表情……怎么像一点也不想见到为师的样子。” “不是像。”拓跋焱很直接的表示,“而是孤的确不怎么想见到你。” 众人:“……” 王上啊,对方好歹是您的师父,您的光明指引者,更是大光明教里三大人物之首……当着咋们这些下人的面,好歹要给对方一点面子? 但拓跋焱不仅没有给面子,反而继续冷嗤道:“她让你来给孤念经洗脑的?”这个她,自然指的是高月太后。 阿萨罗笑了一下,“没有,她只是写信告诉我,你从南疆回来了,还带回一个女子……至于其他的,她没说。” 站着的阿萨罗,穿着一身雪白色镶金边的华丽长袍,宽大的袍袖和后背,分别绣着三只金乌。 金乌栩栩如生,展翅欲飞,正是大光明教太阳的象征,但更吸引人注意的,是阿萨罗那一头,极为醒目的银发。 银发光顺柔滑,宛若绸缎,柔柔的贴在淡金色的长袍上,高贵一场,镶金色宝石的抹额,束在耳后,透出典雅。 再加上他面容清俊,气质出尘,一言一笑,都带着圣者的光辉,如果不听他轻佻的言语,只会以为他是哪里已入仙云的世外高人。 “为师从光明顶上下来,主要是因为太想你了,三年没见你了,也不知道你是瘦了还是胖了,矮了还是高了……” 阿萨罗说话并不严肃,神色也很轻松近人,单看容貌,只让人觉得,他也就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青年才俊。 但实际上,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比高月太后还要年长。 “哦,是吗?”拓跋焱明显已经习惯了阿萨罗的说话轻佻,神色并没有露出不喜,只冷肃道:“既然你已经见到了,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听到这里,所有跟着拓跋焱的人,都冒出了冷汗,这世间敢这么赶光明教大祭司阿萨罗的人,估计也只有他们的王上。 不过王上敢对大祭司无礼,他们可不敢。 包括丹青和水墨在内,为了避免听到更多有损光明街大祭司形象的话语,都非常自觉的退了下去,关上了议事阁的大门。 陈设古朴典雅的议事阁里,顿时,就只剩下拓跋焱和阿萨罗两人。 “徒儿啊,你这般嫌弃师父,师父可是会伤心的。”被拓跋焱赶认的阿萨罗,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副微微受伤的小表情来。 拓跋焱却只想送给他一个冷笑,“你要是会伤心,这世间就没有石头了。” “你这话说的,石头是没有心的,为师好歹是个大活人,不论怎样,心脏也还是会跳上一二,相思之意的。” 阿萨罗叹了口气,“当然了,你要是不高兴见为师,为师走就是,只是,为师不久前看了一下你的星盘……” “行了!”拓跋焱以手撑额,露出极大的不悦,直接打断了阿萨罗的絮叨,“孤跟你说过很多次,别跟孤提星盘。 孤之所以成为你们大光明教的圣子,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孤根本就不相信你们的教义,也不相信你们所谓的星盘。 孤不除掉你们这些欺世之人,不过是因为你们可以帮拓跋皇室更完美的统治人心。 而孤尊你为师,也只是因为你教了孤很多有用的东西,跟你是不是大光明教的光明引路人,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 别再跟他说什么星盘预言! 他的命途只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拓跋焱冷嗤道:“孤知道你来是想做什么。”无非就是高月太后担心他被云若夕所惑,想要阿萨罗过来提醒他—— 所有左右了他情绪的外物,都必须除掉。 可那样有什么意思? 拓跋焱的精神力天生就比较强大,再加上后天的训练,可以说,这世间能影响他精神的,除了他自己,基本没有第二个。 哪怕他陷入昏迷,潜意识也依旧能防御和攻击。 可精神力的强大,也让拓跋焱的心境和情绪一直都保持在一个稳定状态,这样状态持续久了,根本就不像一个活物。 所以大部分时候,拓跋焱对他自己的行为和情绪,都处于放逐状态,这也为什么他会得到一个性情不定的善变评价。 然而云若夕的到来,却打破他对自己的控制。 对此,他既慌乱,又意外的有些……欢喜。 “阿萨罗,你不干扰孤,孤就还是尊你为师,但你要是敢做点什么……”拓跋焱凤眸微挑,语音上扬,“就别孤对你不客气。” 啧啧,刺果果的威胁。 “徒儿别这样,为师胆子小,不禁吓的。”阿萨罗摆了摆手,“其实你也用不着这么紧张,为师这次前来,并不是反对你谈情说爱的。” 阿萨罗叹了口气,“为师是真的担心你才来看你的,至于那女子,纵然你母亲不太喜欢,为师还是支持你的。” 支持他? 拓跋焱抬眸冷笑:“孤不需要你的支持。” “嗯,为师懂的,你长大了,不需要为师的支持和举高高了。” “……” 现在断绝师徒关系还来得及吗? 第961章命中劫数 “不过,为师还是要提醒你……”阿萨罗放下茶杯,眸光闪过凌厉,“如果那女人会威胁到你,为师一定会抹除她!” 阿萨罗的语气很淡,神色也很平常,让人听着,似乎根本不像是起了杀心的样子,然而拓跋焱的指尖,却微紧了一下。 这话他其实是没法反驳的,因为他自己也认为,他的命比云若夕重要,云若夕可以想杀他,但不允许真的能杀了他。 无论是之前的匕首,还是后面的毒蛇,云若夕的刺杀其实都在拓跋焱的可承受范围里,然而现在的云若夕有太多可以刺杀他的机会。 如果有一天,她的刺杀,超出了他可承受的范围呢? 他死? 还是她亡? 这个问题,他宠没想过,但现在,他该好好想想了。 而这,才是阿萨罗今日到此,真正想要提醒他的东西。 “为师也好久没见到你母亲了。”阿萨罗重新站了起来,“这就去看看她。” 拓跋焱没应声。 阿萨罗也不多说,直接出了议事阁,前往长乐殿。 …… 高月太后一大早就收到大祭司阿萨罗已经抵达皇宫的消息,然后,便是高昌王母子已经歇在朝歌城王府的事。 然而最吸引她注意的是,拜月教的人投来了拜贴,说是想要来朝歌城,进行教派交流。 教派交流? 呵,八成是冲着漠渡来的…… 或者说,是漠渡脑子里的东西。 高月太后看着手中的帖子,神色冷漠的将其扔在了旁边的桌案上。 蓝溪站在下首,没有做声。 这时,外面传来了“大祭司参拜”的声音。 阿萨罗来了? 高月太后淡漠抬手,蓝溪便亲自前去迎接。 “大祭司,请!” “嗯。”微笑着的阿萨罗,如仙人临世般,悠游自在的走了进来。 等走到正厅中央,阿萨罗眯了眯研究,对着金色孔雀屏前的高月太后,躬身问礼:“三年不见,娘娘可还安好?” 西梁和南诏都是政教合一的国家,大光明教在西梁的影响力极大,每任帝王都是大光明教的信徒,皇子皇孙更是一出生,就会接受大光明教的洗礼。 故而,就算高月太后不信神佛,承受得多是中原的儒道思想,但面对大光明教的第一人,她仍旧得站起身来躬身回礼。 “大祭司,闭关多时,可有收获?” “没什么收获。”阿萨罗直言道:“不过是盯着星盘发呆罢了。” 蓝溪:“……” 大祭司,你这么诚恳真的好吗? 比起蓝溪的小小尴尬,高月太后对阿萨罗的“直接”,倒是处之泰然——“你已经见过焱儿了?” “嗯,见过了。”阿萨罗感慨道,“又变帅了不少呢,要不是本座年纪太大,指不定得一见钟情呢。” 蓝溪:“……” 大祭司!!!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你不仅是男人,更是王上的师父。 这一见钟情的形容词,不是这么用的!!! 高月太后见蓝溪瞪圆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蓝溪,你先下去。” “诺。”蓝溪迫不及待。毕竟再听阿萨罗说两句,大光明教祭司的圣神与光辉,就要在她心里碎成渣渣了。 等到蓝溪把周围立着的宫侍都领了下去,高月太后才抬了抬右手,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自己又重新坐了回去。 阿萨罗也不跟客气,去到旁边的客座上,大方坐下,然后便直言道:“那女人的事,本座建议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高月太后微微抬眸,她是让阿萨罗去提醒拓跋焱的,怎么到头来,阿萨罗反而站在了拓跋焱那边了。 “理由?”高月太后并不介意阿萨罗被拓跋焱策反,毕竟阿萨罗对拓跋焱的忠诚,是她最想要看到的。 “理由是,焱儿需要一个弱点。”阿萨罗笑着道,“他自己太过厉害,太过天才,之前的道路又有你为他扫平障碍。 所以严格来说,他这二十年里过得太过顺遂,到现在都没有遇到能威胁他性命的人或事。 你在信里提及的那个女人,本座看了,的确是他命里的劫数。 但这个劫数是他自己的劫数,需要他自己去化解,如果旁人出手,就算这个劫数消失了,也会有第二个劫数。” 高月太后冷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哀家只用在旁边看着?” “这还不够吗?”阿萨罗笑了笑,“娘娘,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本座就说了,你怀着的不是你的孩子,而是我们大光明教的真神。 真神的劫难,从他一出生就刻在了他的凡尘命盘里,你作为他在凡尘的母亲,可以爱他,敬他,但不能干扰他渡他自己的劫。” 阿萨罗微微抬手,从宽大的袖袍里,拿出一个金色的旋转着的高精度星轨仪,“本座知道,你不信神佛,更不信本座说的这些东西。 本座也不勉强,所以本座就用你可以接受的,你们中原人的道理,来告诉你,作为母亲,你终究不是能够陪伴他一生的人。 他是西梁的帝王,未来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事,如果每一件事,你都要去干扰,去帮他抹平,他只会成为你豢养的宠物。 雄鹰的雏鸟,需要跌落悬崖,才会学会高飞,而雄鹰的母亲,要做的,除了孵育,便是推它的孩子下悬崖。 所以本座觉得,你是时候,放手了……” 放手? 放手什么? 政权? 还是他的安危? 高月太后没说话,沉静如水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内心深处,却是在淡冷的呵笑。 阿萨罗大概不知道,她从来都不是那只护崽的雄鹰母亲。 她不仅把她的雏鸟推入过深渊,甚至派过无数猎人,在雏鸟坠落时,朝空中放出暗箭。 她对拓跋焱所设置的训练,比世间任何一个母亲都还要残酷,她对拓跋焱的放权,也比任何一个母亲都还要开明。 因为她知道,她的儿子拓跋焱,会成为这世间最伟大的传奇。 他无需她的保护和扶持。 在很多时候,她甚至是他前行路上的巨大阻碍。 只是,就像雄鹰亦有天敌一般,她的儿子,也有他命中需要战胜的劫难。 第962章命中劫难 儿女情长…… 高月太后永远也想不到,拦在他儿子面前的劫难,会是一个女人。 从小到大,她在他的身边安排了无数殊色,就是为了让他知道,男女之事,不过伸手即来的享乐,需不着花费太多心思。 但他最后,还是为一个女人,花费了心思。 “你以为哀家是那种会和儿媳抢儿子的庸俗婆婆?”高月太后看向阿萨罗,冷清一笑,“你以为哀家真的在在意他爱上了一个女人?” 对于高月太后而言,梁武帝的宠幸,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而梁武帝对她的深爱,亦是她对着世间真心,最后的慰藉。 拓跋焱长相部分随她,性子却多多少少随了梁武帝。 梁武帝为她散尽后宫,斩断荆棘,情深不负,那么他的儿子拓跋焱会爱上一个女人,自然也是她曾想过,并决定接受的事。 只是,他不该爱上一个,他不该去爱的女人。 阿萨罗也不是傻的,高月太后的语气和神色,充分说明了,拓跋焱看上的这个女人,有些特殊,“那个女人?” “她是有夫之妇!”高月太后一字一句道。 有夫之妇? 阿萨罗有些惊讶,自家徒儿不是有洁癖来着? 怎么会看上一个有夫之妇?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就算是有夫之妇,高月太后也不会如此在意。 西梁和大宁不同,大宁重礼教,是一个君王抢夺他人的妻子,便会被众人不齿,写入历史,受万世唾骂的国家。 而西梁是游猎民族,猎杀抢夺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纵然在梁文帝的倡导下,受了上百年的周礼教育。 骨子里的东西,也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所以—— 纵然帝王抢夺他人的妻子,会被谏官们轮番说道,对于高洁的大光明教圣子而言,也是一个不太好的丑闻…… 但这并不是什么要命之事。 以高月太后对拓跋焱藏在骨子里的溺爱,她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把他从光明顶上喊下来,去劝说拓跋焱。 而是直接让人抹杀那个女人过去的痕迹,让她彻彻底底变成拓跋焱的人。 “那个女人的丈夫,是谁?”阿萨罗反应极快,高月太后如果没有动手杀那女人的丈夫,必然是因为有特殊原因。 果不其然的—— “大宁慕王府世子。”高月太后微微垂眸,“慕璟辰……” “慕王府世子?”阿萨罗笑了,“慕宏慕元吉的儿子?” 高月太后没做声。 阿萨罗就又道:“那你应该高兴啊,慕元吉那间接害死了你丈夫,你儿子又抢了他儿媳妇,怎么着也算报复回去了。” 高月太后冷冷的看了阿萨罗一眼,阿萨罗就不笑了,但眼里仍旧含着笑意,“娘娘,你虽和慕元吉也有些交情。 但如今,你已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过去的就都该过去…… 哪怕你曾经欠了对方不少,也都在先帝去世的那一瞬间,彻底了断。所以,娘娘,该下的手,还是要下的。” 高月太后没有吱声,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桌案上,拿起刚才被她扔掉的拜贴,说了别的事。 “你难得下来,就多住一些时日吧,正好,拜月教的人想要来朝歌,和大光明教做教派交流。” “教派交流?”阿萨罗微微诧异,“拜月教?” “嗯。”高月太后抬手一挥,那拜帖便如暗器,朝阿萨罗射了过去。 “今晨收到的帖子,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哀家已经让对外司的人,去迎接了。” 西梁和南诏都是政教合一的国家,而分别作为他们本国国教的大光明教和拜月教,在很多时候,都没有直接针对。 纵然教义不同,他们的教众也很懂规矩,知道如果两个教派闹出事来,上升到的,便是国与国的政治问题。 虽说西梁拓跋氏一直以来,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南疆也在他们的野心之内,但中原还没有到手,西梁和南疆的表面和平,还是需要维持的。 故而大光明教也很配合西梁皇家的政策,扩张与传教都往北边西边以及东边去,南边的南疆地区,是不怎么涉及的。 阿萨罗用食指中指夹住请帖后,先放在了桌上,默默收回金色的星象仪后,才拿起请帖,仔仔细细的看了。 看完,他有些好奇,“这拜月教历来都比较保守,除了南疆地区,并不怎么对外扩张,怎么突然想来朝歌交流了?” “焱儿之前,设计杀了南疆上百位巫蛊师。”高月太后知道阿萨罗对拓跋焱的在意,并不对阿萨罗隐瞒拓跋焱的作为。 阿萨罗听后,不出高月太后所料的诧异了一下,然后又不出她所料的欣喜了表情,“我神威武,不过是去南疆游玩,就铲除了这多的异己。” 没错,异己。 对于大光明教而言,这世间所有不信光明真神的人和教派都是异己。 所以在阿萨罗看来,拓跋焱出手杀南疆的巫蛊师,是在杀那些蛊惑人心的异教徒。 是莫大的好事。 哪怕这事会给两国的邦交,带来诸多麻烦。 “拜月教那边的事,就麻烦你先看着了。”高月太后不再提拓跋焱和云若夕的事。 阿萨罗也自觉的没有再说,只笑着道:“娘娘放心,这件事,本座会处理。” “那就麻烦大祭司了。” “娘娘客气。” 谈话到了这里,基本已经结束。 阿萨罗知道高月太后不提那云氏的事,并不代表她听进去了他的建议。 而高月太后让他留下,也不会是为了拜月教前来进行访问交流,这等可以让其他祭司应对的“小事”。 高月太后应该是担心拓跋焱的安危,用教派交流的理由,让他留下。 比起高月太后,他其实更在意拓跋焱的生死,所以留下,也是他自己的想法。 如今有了拜月教的到来,他倒反而有了理由,不被拓跋焱赶了。 “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座就先告辞了。” “大祭司请便。” 阿萨罗起身,躬身一礼,便施施然离开。 第963章圣女的来意 高月太后没有挽留。 曜日宫里有大光明教的教殿,除了大光明教的几位祭司长期驻守,所有从总教大光明顶下来的人,都会住在那里。 圣月宫毕竟是帝王的后宫,大祭司是不方便在此进食留宿的。 当然,她也不想跟阿萨罗过多交流,哪怕对方对她的帮助,远远多于曾经的梁武帝。 “娘娘,大祭司去找王上了,说是要去……蹭饭……”蓝溪跟在高月太后身边多年,对于阿萨罗自然也是熟悉的。 可就算是熟悉,知道对方真实表现和对外形象完全不一,她也还是见一次,崩塌一次,听一次,心里复杂一次。 大光明教建教数百年,这怕是第一次有这么一个“表里不一”的不正经大祭司了。 “随他去吧。”高月太后抬了抬手,“哀家有些累了,这些公文,拿去内政阁吧。” 内政阁是专门处理公文的地方。 帝王不是机器,精力再好,也有累着想要休息的时候,所以大多数公文,如果帝王不亲自审阅,都是内政阁处理。 蓝溪有些讶异,高月太后主事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不过问任何公文,直接交给内政阁处理。 这是太后真的累了,还是她想要开始“放权”了? 蓝溪没有多想,上前搀扶着高月太后去内殿休息。 然而抵达内殿,高月太后却是没有真的的休息,而是进入密室,去到了“关押”漠渡的房间,把拜月教的事说了。 漠渡听后,微微仰头,“你觉得,他们是来找你儿子算账的?” “不,不是。”高月太后摇了摇头,“他们若想要找焱儿算账,不会在这个时候来。” 南诏还在对宁开战,纵然战事已经僵持在了远离南疆的南域地区,主导战争的,也变成了将军府褚家和福建的李家。 但南诏实力,毕竟不足。 拜月教的统御和南疆的巫蛊师,是南诏立世根本,这个时候,南诏是十分需要拜月教坐镇,把守整个南疆的。 可偏偏拜月教派出了使者,前来朝歌城。 算账? 这怎么可能!? “南诏有大宁外交支持的时候,尚不敢来朝歌城找哀家要你,如今没有了大宁支持,又失了不少战力,反找来……” “嗯,是挺不对劲的。”漠渡问:“他们派了谁来?” 高月太后没有做声,而是安静的看着漠渡。 漠渡等不到高月太后的回应,偏了偏耳朵,“你不说话,证明来的人是我认识的,而且,应该很熟。” 高月太后没有否认。 半响,她才缓缓道:“来的,是拜月教的圣女。” 拜月教的圣女? 漠渡神色僵硬,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不同于其他教派的教主是一教核心,拜月教的圣女,才是整个拜月教里最核心的人物。 所有被选为圣女的拜月教徒,一生都只能待在祭月坛,不得不外出,所以漠渡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拜月教派出来的人,会是圣女。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不是拜月教的圣女,而是那个现任圣女的女人。 “为我而来?”漠渡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压着难以言喻的心情,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高月太后半阖双目,“不清楚,这件事我只是告知你一下,具体的,我会让阿萨罗去处理。” 若是单纯的教派交流,那就好好交流,若是想要兴师问罪,她也会代拓跋焱,给南诏一些甜头,算作补偿。 但若是冲着漠渡来的。 那她只能不顾情面,让某些人夹着尾巴回去了。 漠渡似乎猜到了高月太后在想什么,笑了笑,“你答应过我,不伤她的。” “但我也说过,她若再来找你,我不会客气。”高月太后本就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能被她记在心里厌恶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漠渡笑了笑,“这话说得,你就不怕武帝吃醋?” 高月太后看向他,“我没跟你开玩笑。” 漠渡抬手按了按,做了个“放轻松”的手势,“你放心吧,她不会是因我而来。” 他在她的心里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圣女出面,不是小事。”漠渡对拜月教的情况很了解,“你也知道,拜月教的圣女对拜月教而言,意味着什么。 能让圣女亲自出面的事,都不是小事,而像我这样犯事叛教十多年的人,也不值得圣女亲自出手,前来问罪。” 高月太后看了漠渡一眼,对方还是笑着的,只是笑容里,没有一点笑意,反而从一声又一声嘶哑的声音里,泛出了苦涩。 “她不是冲我来的。”漠渡抬起头,“而是冲蛛蛛来的。” 高月太后沉默。 其实早在下来密室前,高月太后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只是这件事,终归是漠渡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愿多说。 “你打算如何?” “护住蛛蛛。”漠渡回道,“别杀她。” 这是两个要求。 “如果她拼命呢?”高月太后问。 漠渡低头,似是思索,但其实他什么也没想,只是在苦笑罢了。 “如果她拼命,那就看蛛蛛自己的选择吧。” 高月太后颔首,“我明白了。” 高月太后对所有人都会自称哀家,只有偶尔疲乏和蓝溪等人谈心,才会去掉这个端着身份的自称。 但对哑奴和漠渡,她始终是自称“我”的。 “你保重。” “你保重才是。”漠渡道,“她的实力,你也清楚,纵然我们猜测她是为蛛蛛而来,但也不能肯定,她不会为南疆的巫蛊师出头。” 言下之意,对方也还是有要找拓跋焱算账的能力和趋势的。 高月太后不置可否,径直离去了。 走到密室中央的时候,一道黑影出现,躬身禀告道:“娘娘,不出您所料,慕璟辰和云氏已经暗中联系上了。” “王上发现了吗?” “还没有。” 暗卫表示,太后对云氏的在意不是没道理的,王上遇到这云氏之后,就像中了邪一般,很多浅显的危险,都注意不到了。 第964章谁是暗星 “哀家知道了。”高月太后挥了挥手,“继续盯着吧。” “是。”暗卫去了。 高月太后将灯火放在书桌上,撑着桌案,缓缓坐下。 二十年前,光明教大祭司阿萨罗从光明顶上下来,指着她尚且扁平的肚子,对她说,你很幸运,可以孕育他们真神的凡躯。 高月太后自小受儒释道影响,听完后很是不屑,但面上却依旧做足了谦卑。 因为彼时,她还是只是宫中的小小才人,而大祭司阿萨罗,则是整个西梁帝国里除了帝王外,最受人尊崇膜拜的人。 阿萨罗对着她行礼,可以让她轻而易举的从才人,变成贵妃,最后甚至“名正言顺”的当上王后。 阿萨罗说她的儿子是神之转世,她亦乐见其闻,因为在西梁毫无背景的她,若是有大光明教的支持,她才能压过那些反对她的势力。 所以,哪怕她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她也仍旧让拓跋焱受洗,封圣子,并每隔三年,送拓跋焱去大光明顶悟道三月。 高月太后不信大光明教,更不信阿萨罗口中所谓的星盘。 但她终究是一个母亲,就算磨砺孩子,锻炼孩子,让他经历许多正常人都难以承受的困境,她也依旧担心,他会真的被打败。 “暗星吗?”高月太后低低暗语。 二十年前,阿萨罗预言了她腹中所怀,是个男胎。 二十年后,阿萨罗又说,拓跋焱的劫难已经出现。 高月太后不会告诉阿萨罗,比起怀疑那个女人,是拓跋焱的劫难,她更怀疑是那个她永远也不想见到的人,才是拓跋焱的暗星。 慕璟辰…… 为什么偏偏是慕璟辰!??? 高月太后抬眸,看向虚空,这果然,是族人们对她的惩罚。 …… 云若夕在乾月殿里待了一天,大概到晚上的时候,拓跋焱才重新出现,不过一出现,对方就去暖玉殿沐浴了。 云若夕看着侧殿里专门布置的婴儿房,心思几变。 小梅说,乾月殿里不仅不住嫔妃,更是不住婴孩,所有出生后的皇子公主,都有专门的人单独照料,就算要跟着自己的母妃生活,那也是在母妃的侧殿里。 因为婴儿作息和成人不一样,很多婴儿都会在晚上醒来,要是嗷嗷大哭,定然会影响帝王的休息,可王上还是让人布置这些。 足以说明,王上对夫人及小公主,是不一样的。 云若夕最初不置可否,只觉得拓跋焱把孩子养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为了方便威胁,毕竟她的女儿很乖,基本没有夜哭过。 但仔细想想,如果要威胁,不是让她看不到孩子更好? 让孩子养在跟前,不是方便她带着孩子走? 第一映像决定很多事情,云若夕自然觉得拓跋焱心怀不轨,自然不觉得对方这么做,是真的爱她,而是觉得对方可能另有心思。 比如,让她觉得她可以带走孩子,从而放松警惕。 当然,后来的后来云若夕才知道,完全不是那样,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拓跋焱沐浴完后,走到内寝殿里,云若夕已经先一步“睡着”,并且把整床被子都裹在自己身上,裹成一个长条的样子。 似乎坚决不会和拓跋焱同被而眠。 拓跋焱见此,并没有什么表情,幽紫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冷光,他穿着雪丝睡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很快,云若夕就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异香。 这一次,她没有睡着,因为她把拓跋焱身上有异香的事跟慕璟辰说了,并表示自己的嗜睡,很有可能和那异香有关。 慕璟辰对拓跋焱身上有异香的事,格外在意,因为他自己身上的香气,也有类似的作用,只不过雪髓毒消减了他身上的香气。 他自己也有意控制过香气的散发,这才让人感觉不出来。 事实上,云若夕在慕璟辰的怀里是容易睡着的,不过云若夕并没有把这情况和香气联系起来。 因为哪怕慕璟辰没有这香气,慕璟辰给她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也足以让她安稳的睡过去。 慕璟辰知道这情况后,并没有把自己的情况和云若夕说明,一来小青传递的消息有限,二来他也不想让云若夕过多操心。 他只让人暗中给云若夕送了醒神丹,说是可以清心凝神,抵抗异香。因此,在睡前服了这丹药的云若夕,并没有被异香影响。 云若夕放松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听上去就像睡熟了的样子,但实际上她随时准备着,当拓跋焱扑向他时她可以回击回去。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拓跋焱居然没有丝毫要靠近她的意思,上榻躺下后,居然就那么睡了,连被子也不让人再多拿。 云若夕等了一会,或者说是等了很久。 等到身后传来稳定绵长的呼吸,她发现,吃了醒神丹的她,没有睡着,而原本可能要欺负她的拓跋焱,却睡着了。 怎么肥四? 他怎么不动手? 之前她怀着孩子的时候,他可没少弄晕她,然后抱着她睡觉。 今天怎么? 难不成,这拓跋焱真是变、态? 只喜欢孕妇的? 云若夕被自己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吓到了,也恶心到了。 然而就当她误解拓跋焱的时,拓跋焱却突然翻身,将左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来了! 云若夕身体微颤了一下,立刻把自己刚才胡思乱想的东西踢走,专心准备着拓跋焱的进一步动作。 可没想到,拓跋焱的进一步动作,居然是把头靠近,微微低垂,然后落在了她后背的被子上。 再然后,他就没动作了。 呼吸仍旧平稳绵长,显然是睡熟了的样子。 这也就是说,他只是睡着了,翻个身? 顺便摸到了软软的东西,就抱一下? 云若夕睁开眼睛,漂亮的眸子里,却思绪复杂。 就在这时,侧殿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 云若夕还没动,拓跋焱却陡然睁开了眼睛。 幽紫色的眸子,丝毫没有常人从睡梦中惊醒时,那困顿的样子。 事实上,拓跋焱才醒的时候,也是困顿过的,只不过他从困顿到彻底清明的时间太快,快到用一闪而过都不足以形容。 这才让人觉得,他似乎没有困顿过。 第965章拓跋焱的秘密 拓跋焱醒来后,先是第一时间看向了云若夕,见她似乎动了一下,但仍旧没有醒来,便隔着被子,点了她的穴道。 云若夕心惊了一下,以为对方是要对她做什么,却发现她的身体仍然是可以动的,只是听不到任何声响了。 拓跋焱这是……封了她的听力? 云若夕有些不解,但很快就想起,刚刚听到的婴儿啼哭,只能是来自长宁,毕竟这整个圣月宫里,就长宁一个婴孩。 她想坐起,却意识到,拓跋焱封她听力,显然是不想让她醒来,要是她现在醒来,不就暴露了她刚才装睡的事。 以拓跋焱的警惕,发现她不会被异香所惑,必然会追查原因,要是查到慕璟辰居然安人,安到了老医女身边…… 云若夕觉得,拓跋焱可能会控制得更严,她也就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和慕璟辰偶尔传信,以解相思了。 可是哭的是长宁啊。 云若夕作为母亲,怎么可能不担心。 就在云若夕内心挣扎的时候,拓跋焱已经起身,扯过了旁边架子上的玄色龙袍,披在了身上。 “那孩子怎么了?”拓跋焱淡声发问。 值夜的楚辞道:“王上,又犯了。” 又犯了? 拓跋焱眸子微凝,回眸看了一眼睡着的云若夕。 然后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了內寝殿。 躺在床上的云若夕,并不知道拓跋焱已经离开,她在挣扎数秒后,最终觉得,被发现就被发现吧,万一孩子真出事了,她得后悔一辈子。 于是她睁开眼睛,极快坐起,本以为要面对拓跋焱冰冷的紫眸,却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內寝殿里,也没有值守的。 拓跋焱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整个內寝殿也是如此。 因此,除了云若夕外,在拓跋焱睡觉的时候,內寝殿里是没有第三个的,就算有侍卫宫女值夜,也都是守在寝殿外面。 云若夕见拓跋焱不在,当即想到,拓跋焱可能是找孩子去了。 莫不成,有人刺杀孩子? 这不是不可能! 云若夕虽然觉得拓跋焱对她没有什么好意,但拓跋焱也不会杀了她,毕竟她对他是有药引子价值的,而孩子继承了她的血脉,也相当于第二个药引子。 总之,拓跋焱有充分的动机,留着她们母女。 然而就是在拓跋焱的保护下,她也仍旧遭遇了两次刺杀,足以证明拓跋焱对这座皇宫的掌控,并不是全然无敌的。 总有一些疏漏和意想不到的人,想要她们母女的命。 云若夕敢拿自己的命做赌,却不敢让孩子冒一点点风险,当即将玉钗握在手中,冲了出去。 这一出去,自然是被乐歌给拦住。 “夫人。” “让开。” 云若夕不多废话,直接用慕璟辰给她的特制药粉,袭向了乐歌。 这药粉本是用来对付拓跋焱的,自然不同凡响,而乐歌也没想到云若夕会袭击她,一时不察,便中了招。 乐歌倒下,其余值夜的侍女也都自然倒了下去。 至于有功夫的侍卫和玄麟卫,那都是和值守的太监们守在外围的,真正靠近內寝殿的,只有拓跋焱身边的宫女。 云若夕本来就有些身手,再加上经过一段时间慕璟辰的提点,走路不出声什么的,对她来说,已经不是难事。 乐歌等人倒下后,她并没有从寝殿的正门出去,而是翻船,从外面的彼岸花田,绕去了侧殿。 云若夕本以为有刺客出现,侧殿至少应该有不少人围着,结果到了后却发现,侧殿外面一个乾月殿的宫女都没有。 而侧殿里,亦是没有多少人。 云若夕从窗户缝看过去,就见拓跋焱站在木架婴儿床边,看着里面的婴儿,伸出了右手。 而他的左手上,则握着一把月牙形的匕首。 “住手!” 云若夕直接推开窗户,侧身翻了进去。 “你要做什么!?” 云若夕冲到婴儿床边,直接以身作挡,覆在了婴儿床上。 拓跋焱见云若夕出现,眸子只诧异了一瞬,就明白了一切,凝了冷气,“你在装睡?” 云若夕被点了穴道听不到什么,自然不知道拓跋焱在说什么。 而拓跋焱见云若夕没反应,也想起他刚刚做了什么,抬手一挥,用隔空点穴的高妙手法,解开了她的穴道。 周围的声音瞬间涌来,让云若夕生出了一瞬间的不适应性,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大哭的孩子身上。 她看着婴儿床里的长宁,心疼得直接将孩子抱了起来。 婴儿哭泣的时候,是最让人心疼的,张大的小嘴巴,啊啊叫着,紧闭着的眼睛,亦不停的泛出泪水。 因为身子太小太虚弱,这一哭,就容易牵动全身的血脉,导致整个白白的小身子,都变得通红。 云若夕是医生,一看就知道孩子的情况不对劲。 “她怎么了?你把她怎么了?” 云若夕着急的看向拓跋焱,眼里全是怒火和杀意,如果拓跋焱对孩子做了什么,她绝对不会单纯的离开这里。 新仇旧恨一起算,她会让拓跋焱付出惨痛的代价。 然而拓跋焱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质问般,怔怔然的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认识云若夕,又好似不明白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拓跋焱!”云若夕怒吼出拓跋焱的名字。 而这,也唤回了拓跋焱游走的思绪,他看向啼哭不止的孩子,冷峻道:“你要是想她没事,就放下她,乖乖回寝殿里去。” 威胁! 刺果果的威胁! 云若夕愤怒道:“你这是默认了?你是不是想拿我的孩子实验?”有关毒人的事,云若夕或多或少还是听说了一些。 她的女儿继承了她的血脉,如果拿她研究不方便,拿她女儿亦是可以的。 “实验?”拓跋焱勾人的凤眸危险的上演,他冷嘲道:“孤对毒人没什么兴趣,孤再说一遍,放下孩子,乖乖回去。” “我要是不呢!?” 哼! 开玩笑,放下孩子,根本是等同于把孩子推入深渊。 “拓跋焱,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第966章曾经的举动 “你可以试试。” 云若夕的态度坚决,拓跋焱的语气也颇为不善。 总之,两人之间开始箭弩拔张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云若夕怀里的孩子,哭声却是渐渐微弱。 “王上……” 站在拓跋焱身后的蛛蛛看了孩子一眼,清冷的声音,发出提醒。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怀里的孩子,只犹豫了一瞬,便抬起右手,用左手的匕首在右手食指的指肚上,划了一下。 鲜血流出,拓跋焱立刻上前,将食指放在了婴儿的嘴巴上。 这动作太快,快到云若夕完全反应不过来,等到反应过来时,拓跋焱已经点了她的穴道,让她不能动弹了。 现在这种时候,与其用言语让云若夕别乱动,不如直接用武力碾压,拓跋焱处理事情,总是很直接。 云若夕不能动了,但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却是在感知到那熟悉的手指时,立刻张开小嘴,把带血的食指含了进去,并像进食般吮吸起来。 云若夕有些懵,“这?”为什么要喂她的孩子喝血?难不成,是想用他身体里的万蠱蛇王毒,来试探长宁毒血的抗毒性? 云若夕正想着,就听蛛蛛淡漠道:“你不要误会了,王上并没有要害你的孩子,他是在救你的孩子。” “救我的孩子?”云若夕难以置信。 但事实就是,小婴儿在抓着拓跋焱的食指吮吸后,的确没有再哭,且整个微微发烫的身体,也渐渐的恢复正常。 拓跋焱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在云若夕难以置信的脸上停留后,便落在了吮吸他手指的婴儿身上,看不出喜乐。 有关小公主需要喝他血稳定身体温度的事,只有拓跋焱和他身边的天香侍女知道,蛛蛛见云若夕也看到了,便不再隐瞒。 “你既天生毒血,当知道毒人孕育后代,往往需要用药物去稳定血脉里的毒性,以免孩子身体孱弱,承受不住。 就算是成功出生,亦要不停吃药稳住毒性,以等到孩子的身体,成长到可以自己承受毒血的那一天。 孩子在身体里时,有母亲帮她消化,把消化吸收后的药物,输送给孩子,但孩子出生后,所有的药物就需要她自己去吸收。 而孩子的吸收和消化能力,是比不上成人的,无论是吃药的效果,还是在药物的选择方面,都和以前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云若夕作为医生,自然也明白成人可以服用的药物,孕妇可以服用的药物,以及孩子可以服用的药物,都是不一样的。 “意思是,你的血液毒性太强,一般的药物,无法中和毒性,你和你的孩子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都是因为王上……” “可以了。”拓跋焱觉得,说到这里,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云若夕不需要知道更多。 事实上,要再多说一点,蛛蛛也做不到,因为她并不知道拓跋焱在云若夕还怀着孩子的时候,就给云若夕喂血的。 而云若夕听着蛛蛛的话,已经彻底怔住了,她想,就算她没有被拓跋焱点穴,现在也估计是全身僵硬无法动弹的状态。 她们母子能活到现在,都是靠拓跋焱的血? 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不止孩子,就连她,也曾喝过拓跋焱的血?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曾经云若夕被拓跋焱强吻时,好几次都咬破过他的舌头和嘴唇以作报复,而她既然伤到了他,自然或多或少吸收他的血。 除此之外,他咬她红唇解毒时,也会强迫她张开嘴巴,让她承受他的全面入侵,然后迫使她把唇齿间交融的鲜血吞咽下去。 那时的她只觉得屈辱和愤怒,完全没去想她吞咽下去的,是不是有拓跋焱的血。 现在回想起来,她便意识到拓跋焱让她吞咽,或许并不仅仅是为了寻求快感。 他是在让她喝他的血。 拓跋焱每次吸她血的时候,咬开的只是小口子,就算她唇上的血易出,也不会流那么多。 但她曾经吞咽的时候,却喝了不少血。 不过那时候她只想着怎么弄死拓跋焱,就算拓跋焱的彼唇有所破损,云若夕也只会觉得他活该,而不去在意这些细节。 然而现在蛛蛛却告诉她,她和孩子都是因为喝了拓跋焱药王血,才活到现在的。 这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拓跋焱就已经在用他自己的血救她和孩子了? 这怎么可能? 拓跋焱有这么好的? 可事实摆在眼前。 如果不是药王血,为什么刚刚还身体发红发烫的孩子,会瞬间稳定下来? 而她拼命想要抹去的记忆里,又为什么会有她吞咽鲜血的那一幕? 云若夕心绪复杂。 当初冯妈妈告诉过她,言雪灵最后一次出现在安家,是希望安老夫人帮她寻找圣心莲。 那时云若夕以为,言雪灵或许是中毒了,才会寻找圣心莲,后来她才知道,对方找圣心莲,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圣心莲可解世间万毒,对身体又有极强大的滋养作用,的确是帮助毒人孩子出生后,能够健康活下去的难得神药。 但圣心莲稀有,已然绝迹,以安家的力量安老夫人找了那么多年,才找到那么一朵,西梁皇宫没有,也是自然。 而没有圣心莲,被南枯肜称为简易版的拓跋焱的药王血,就是唯一甚至最好的选择。 此时此刻,小小的雪白团子已经吃够了血液,不再吮吸,但就算是不再吮吸,她也依旧紧紧抓着拓跋焱的食指不愿松开。 好似她抓着的是这世间最重要的人,亦是这世间给她最多安全感的人。 拓跋焱看着孩子稳定下来,神色不变。 他没有立刻收回自己的手,而是等孩子睡着后,才小心翼翼的搬开孩子小小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拿了出来。 拓跋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神色和气质,亦是一如既往的冷傲孤高。 然而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云若夕却能感觉到,此时的拓跋焱并不可怕。 相反的,他竟然有些温和。 第967章这太诡异了 这太诡异了…… 云若夕内心发毛,思绪乱飞的时候,她的穴道被拓跋焱解开了。 “回去。” “嗯?” “睡觉。” “……” 云若夕有些懵,直到她手里的孩子被蛛蛛接过,她才反应过来。 “我,我要看着孩子。” 开玩笑,今晚她装睡的事暴露了,不仅如此,她手里藏着特制药粉的事,她吃了醒神丹不被他异香影响的事…… 等到拓跋焱回到內寝殿,都会被拓跋焱知道。 到时候他一生气…… 杀她不太可能,但对方一定会占她便宜!!! 云若夕刚才得知拓跋焱喂血真相时,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但这触动再大,也不会让她触动到愿意主动献身。 所以她才不要回去。 哪怕迟早会等到对方的秋后算账,她也想能拖一阵是一阵。 拓跋焱看着她,只一句,就断掉了云若夕的拖延念头—— “你觉得,你有选择?” 云若夕长大的眼睛眨了眨。 是啊。 她有选择吗? 不知真相的时候,她尚且没得选择,现在得知孩子竟是要靠拓跋焱才能安好,她哪里还有说“不”的权利。 云若夕怀里的孩子,最终落在蛛蛛旁边,一个看上去年长的老妇人手里。 这个老妇人云若夕见过,也是巫蛊师,给她把过脉,但对方不会中原话,所以和她没怎么沟通过。 云若夕唯一在意的是,这宫里的巫蛊师,除了蛛蛛以外,不是都是高月太后的人吗? 这个给她把过脉的老妇人,似乎也是高月太后那边派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全程目睹拓跋焱给孩子喂血的事? 莫不成,拓跋焱和高月太后的内斗,已经进入到了互相在对方身边安人的地步了? 云若夕在想这些的时候,身上突然多出了一件玄色的外袍,她抬头一看,竟是拓跋焱把他自己身上的玄色龙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幽紫色的眸子低低的看着她,深邃沉冷的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可云若夕却仿佛听到他在她耳边说,夜里风大,小心着凉…… 心脏微缩,云若夕心底深处突然生出一阵酸痛,却不知是为谁而酸,为何而痛…… 等到云若夕从身体的突然反应中回过神时,她已经被拓跋焱打横抱起,走到了侧殿的门口。 云若夕来侧殿的时候,走的是小路,回內寝殿的时候,拓跋焱抱她走了正路,所以必不可免的看到了倒地的宫女们。 看着倒了一地的侍女,拓跋焱不仅没有生气,眉目深处,反而带上了一丝兴味。 如果云若夕真的乖乖束手就擒,安心的当他笼子的金丝雀,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敢拽他下悬崖的云若夕了。 只是兴味之中,拓跋焱的眼眸深处,也难免泛出了一丝冷戾。 因为以云若夕目前的处境,和他对她的看管,她要能做到不动声响的弄晕乐歌和这么多的乾月殿侍女,必然身负外援。 而整个宫里,会给她帮助的,自然只有那个一直潜伏在圣月宫里的阴沟老鼠。 “是你自己把东西交出来,还是让孤挨个去查?” “……” 云若夕没有吭声。 好半天,她才微咬着下唇,挣扎道:“能不能有第三个选择?”她看向他,“不交,你也不查?” 云若夕本是想说个笑,缓解一下气氛,免得拓跋焱生起气来,对她家暴。 啊呸! 不对不对! 什么家暴! 他两是仇敌! 这一时紧张,居然都用错了词。 不过说实在的,要他们两不是仇人,而是情侣,拓跋焱对她的掐脖子强吻,不就是在家暴? 然而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说的笑,居然被拓跋焱认可了。 “你的确可以有第三个选择。” “啊?” “你不用把东西交出来,但孤会去查。” “……” 云若夕一阵无语,别说,这还真是第三选择。 只是—— “能不查吗?” 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但—— “你觉得呢?” 拓跋焱抱着云若夕回到内殿,将她放在了床上。 云若夕一沾床,就飞快的钻进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棍子。 看着这般动作,拓跋焱本来有些冷戾的情绪,却突然染上了一丝笑意。 他勾了勾唇,饶有兴味道:“当然,你要是伺候好孤,孤就可以不查给你送东西的人,也不查那条送东西的线。” 伺候? 这不就是想让她献身? 不可能的! 永远也不可能的! 云若夕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你查吧,可劲查吧。”能查出来算她输。 反正慕璟辰的做事风格,她也了解,在做一件事之前,慕璟辰必然已经想到了这件事会牵引出的各种后果。 所以慕璟辰在让人给她送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拓跋焱发现并被对方顺藤摸瓜的准备。 也因此,她担心归担心,却也不怕慕璟辰被拓跋焱发现。 拓跋焱本是见她滚动起来,跟个小猫儿一般,十分好玩,想逗逗她,结果没想到她居然一点也不虚。 呵,这是很信任那老鼠的能力? 小女人对慕璟辰的信任,让拓跋焱极度不爽,他俯身向下,很自然的将双手撑在她的两侧,高高在上般的俯视她。 “你很是自信?” “……” “那你可以用他给你的东西试试,看那能放倒乐歌他们的东西,能不能真的放倒孤?” “……” 云若夕没说话。 拓跋焱的压迫感很强,每当他靠近,云若夕都会绷成一条紧紧的线,生怕对方会一个抬手,就洞穿她的心脏。 可若仅仅如此,她也不会这般绷紧。 拓跋焱最可怕的地方,其实不是他天生上位者般的威慑力和压迫感,而是他那张惑人的脸,和那双要命的眼睛。 极为漂亮的凤眸,装嵌着极为罕见的幽紫色的眸子,当他凝神凝望过来的时候,好像会把你整个人都吸进去。 除了任他摆布,还是任他摆布。 几乎没有反抗的欲、望。 云若夕每次被他这样紧紧的盯着,都需要撰紧手掌,用指尖刺痛自己的掌心,这样才能保持意识坚定、心神不恍。 “拓跋焱,你,你想干嘛?” 第968章为什么拒绝 “你觉得呢?” 拓跋焱抬手抚上她的面颊,从微微上扬的眼角,一路轻抚到她的下巴。 然后,抚上了她的红唇。 带着薄茧的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红唇,带出异样酥麻。 云若夕下意识偏头想躲,却被对方捏住下巴,止住了动作。 “为什么拒绝孤?” “啊?” 云若夕愣了一下,因为拓跋焱的神色,也因为拓跋焱的问题。 按照他们之前的出事方式,拓跋焱每次这样碰她的双唇时,下一秒一定是亲上来,她要是反抗,他就会制住她的下颚。 而她越抗拒,他也就会吻得更狠。 到最后,就是她出血他也会出血的程度。 可这一次,他制住她后,却没有吻上来,反而是十分认真严肃的看着她,问了她这样一个,她觉得异常明显压根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拒绝你?”云若夕好笑,自然是因为她另有所爱! 可云若夕怕这句话会刺激到骄傲的拓跋焱,让他以为她不喜欢他是因为慕璟辰,从而把火气往慕璟辰身上转。 她便换了个回答——“自然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孤?”拓跋焱神色不变,依旧十分严肃,“为什么?” “哈?” “为什么不喜欢孤?” “……” 这问题。 不是死缠烂打型男人才会问出的话吗? 像拓跋焱这样不可一世的冷傲帝王,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但对方既然问了,那她就答:“因为你不尊重我。” “尊重?” “对,尊重。”云若夕一字一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觉得你对人带着尊重,你像是神一般,对着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打心眼的看不上,觉得我们是蝼蚁。” 这也是为什么周围诸如小梅小竹他们,把拓跋焱对她的特别说得有多好,她也始终不相信拓跋焱会喜欢她的真正原因。 “你不止把我看做蝼蚁,还看做一个物件,一个把别人看成蝼蚁和物件的人,对不起,他不值得别人去喜欢。” 云若夕认真的看向拓跋焱,“就算有人会喜欢这样的人,对不起,我不会。” “孤没有把你当蝼蚁……”或许曾经是,但在她可以几次威胁他性命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把她看成可以忽略的蝼蚁了。 至于物件,在高月太后和帝国君权主义的熏陶下,他曾经的确认为,漂亮的女人和花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多年和女人的接触,却让他发现,女人并不是物件。 且不仅不是物件,她们比起男人,也丝毫不差,只不过是现在的世道,压着她们罢了。 可一旦有机会,她们或许能做到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事。 就好比他的母亲,他虽然不觉得对方能当他的对手,却也不得不承认,她教会了他许多东西,算是他真正的导师。 拓跋焱欣赏女人,享受女人,却从来不小看女人,不然他的近身侍者,也不会都是女人了。 所以—— “孤也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物件。”毕竟物件,是不会让他的情绪和心境失控的。 “不是?”云若夕见拓跋焱否认,也不意外,只笑着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 “拓跋焱,你要是尊重我,就不会利用武力值差距,强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该好好的尊重我!” 总之就是—— “你这样强迫我,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厌恶你!” 云若夕一口气说完后,整个空气都似乎冷了下来。 看到那双仿佛汇聚风暴,下一刻就要电闪雷鸣的眼睛,她整个人都有些懵。 云若夕! 你在干什么!? 大魔王问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你好好的说不喜欢的原因就好了? 没准他还真的会假装改改。 结果你倒好,说到最后,居然大吼厌恶对方? 虽说是有前提条件,但这样吼出来…… 吾命休矣!!! 就在云若夕惊恐内心戏的时候,拓跋焱却是深深的看着她,然后突然打……哦不,松开了她。 嗯!? 云若夕有些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拓跋焱已经翻身离开了她的身体上方,平躺在了她的旁边。 她侧头去看他,便见他轮廓精美的侧颜,在月光下,美得像一副中世纪的艺术画。 云若夕去看拓跋焱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却并没有睡,而是回想着今日午时,阿萨罗在饭桌上跟他说的话。 阿萨罗说:徒儿啊,为师虽然没有谈过感情,但纵观人世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是明白的,尤其是这男女之事…… 说到这里,某人是丝毫不记得,他作为光明街的大祭司,其实是等同于佛家的出家人的,这男女之事根本不应该精通。 拓跋焱根本懒得搭理他,独自品着那甘醇清冽,就像那小女人般香甜的雪酒,然而阿萨罗说着说着,他却忍不住凝神听了进去。 因为阿萨罗说:这大宁的女人和他们西梁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大宁的女人贞操观念很重,嫁给一个人,就像是把自己卖了一般。 不管心在不在那个男人那,身体是一定要在的,这是刻在她们骨子里头的东西,就像他们拓跋氏一族,把征伐和狩猎刻在了骨子里,是轻易抹除不了的。 “你把那女人强抓来,只会让她觉得你毁了她的青白,毁了她最重要的东西,让她成为了被道德所不齿的女人。 在这种心态下,就算你人再好,就算你让对方怀了你的孩子,还把孩子生了,她也只会把你当成流、氓强盗,对你抗拒……” 所以这就是她抗拒他的原因吗? 拓跋焱心智清明,就算最开始骄傲让他不敢相信,他对云若夕生出了别样的情愫,但一旦确认,他也就不再多想。 只琢磨着喜欢,就要去得到,如果是别人的,那就抢过来,然而他没想到,云若夕和他之前感兴趣的东西都不太一样。 她有很强的自我意识,既不受他威胁,也不受他蛊惑,甚至不会被他的外貌和权势所迷。 第969章他的温柔 除此之外,她还很固执,他要是强迫,她就会发狠,他要是威逼,她就鱼死网破。 总之,若是别人这般,他怕早就失了兴趣,让人扔去蛇窟了,但这样做的是云若夕。 一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他就下不了手,所以僵持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真正占有她。 云若夕看拓跋焱躺着闭眼,似乎是睡了的样子,不由有些惊异。 她本想问“你不欺负我了?”却又意识到,这问题太贱了——人没准是困了累了,不想折腾了,你这么直白白的去问,是想被欺负吗? 于是云若夕立刻自觉的闭嘴闭眼,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睡了过去。 然而醒神丹的效果实在是太好了,她之前吃的时候又担心效果不好,多吃了两颗,这下好了,她无论怎么给自己催眠,都没有睡意。 反倒是拓跋焱,躺下去后,似乎就那么睡了,再也没有过动作和声响。 失眠的人都知道,那种你想尽办法睡觉却睡不着,并不是最痛苦的,最最痛苦的是,你想尽办法睡不着,旁边的人却睡得备香。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云若夕觉得很难过。 然而就在她难过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一把将她连人带被的搂紧怀里。 云若夕惊了一下,然后就感觉比千叶幽昙还要醉人的幽香,铺天盖地的罩了过来。 醒神丹的效果只坚持了一瞬,就彻彻底底的败了下去。 在失去最后的意识前,云若夕明白了为什么拓跋焱会嘲讽她和慕璟辰太过自信,却原来,他根本就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当拓跋焱抱住她,异香进入口鼻,她只来得及说一句:“别碰我。”然后便睡了过去。 云若夕没有再失眠,在异香的作用下,她睡得比之前独自身在冷宫时,要舒服得多。 可拓跋焱却失眠了,第一次抱着她,没有睡着,而是清醒的看着她一整夜,清醒的思考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 鸟鸣在冬季的来临下渐渐稀少,偶尔只有麻雀,在枝丫间传出叫声。 云若夕因为昨夜的折腾,起来得不算早。 不过她一起来,就穿上衣裳去了侧殿,见小小长宁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她才放心,走回去洗漱。 早餐是一如既往的丰富,云若夕从来没有吃完过,她选了几盘小菜就药粥后,便让小梅把剩下的拿去赏了宫人。 总之,不能浪费,浪费可耻,她可是穷过苦过的人。 小青在云若夕吃饭的时候,从袖管理爬上了桌子,一一检查了菜的安全问题,才对着云若夕点了点头。 昨日的事,拓跋焱虽然没有明着追究,但云若夕明显感觉乾月殿的宫女换了一波。 而换掉的那些宫女,似乎正是昨晚被云若夕放倒的那些。 云若夕告诉自己,别放在心上,各人立场不同,她总不能对敌人的手下心慈手软,但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的问了一下阿彩。 阿彩说,“一般犯了那种错误的侍女,都会被惩罚。” 至于惩罚的内容,阿彩没说,但也是因为她避之不谈,云若夕才明白,那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惩罚。 她心情有些沉重,却又有些庆幸,阿彩之前因为救她受了重伤,除了白日跟随她伺候外,不需要再值守。 所以阿彩是没有摊上昨日这守卫不利的罪名的。 不过没过多久阿彩就告诉云若夕,“她们并没有遭遇过重的处罚,只是被王上调去落霞殿行打扫之事了。” 阿彩有些奇怪:“王上对我们武侍的要求,一向严格,无论男女,有了过失,必定要重重惩处,像这种打扫宫殿的‘惩罚’,还是我第一次见。”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并不是阿彩第一次见,她当初失误差点害云若夕被杀的事,王上不也没有“惩罚”她? 只是让她跟着云若夕去冷宫,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日子罢了。 这么说来—— 阿彩看向云若夕,忍不住道:“王上似乎因为夫人你,变了不少。” “哈?”云若夕很惊奇,阿彩到底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他不惩罚那些侍女,不过是因为人才培养不易,且用且珍惜。” 跟她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 她可没看出拓跋焱有什么变化,更别提是因她而变化了。 云若夕不把拓跋焱对她的好当真的好,阿彩已经习惯,见云若夕摆手不信,便没有多说,只道:“冬猎宴的时间已经定下了。” 云若夕抬眸,“什么时候?” “后天。” 后天? 云若夕盘算着,慕璟辰定然会知道这个消息,也会做安排。 所以,她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什么? 云若夕自己拿不定注意,想找慕璟辰商量,可昨日的事,已经让拓跋焱知道她和慕璟辰在暗中联系。 现在再去联系慕璟辰,明显不妥。 还是静观其变吧。 云若夕这般想着,吃了早餐后,就去侧殿陪伴孩子。 小小长宁在所有人的精心照料下,长得很好。 或许是因为云若夕本来就很能吃,得知怀了孩子后又不停弥补的缘故,小小长宁并没有早产儿身形偏小的特点。 她像正常的婴儿,有接近七斤的重量,雪白雪白的一团,十分惹人怜爱。 云若夕每次瞧见,都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又亲又舔的,估计也是这世上最“不要脸”占自己女儿便宜的母亲了。 “啧啧啧,这大宁的女人,不是都很重礼仪来着,落霞夫人你这亲孩子的样子,着实有些不堪入目啊。” 突然传来的声响,让云若夕顿生警惕,而阿彩等人也是第一时间做出了防御的动作。 “哎哎哎,各位女侠,别冲动,是我,汝阳王,汝阳王!” 被两个侍女拔剑封住前后左右路线的金袍男子双手高举,做出投降的姿势,嘴里不停念着“我是汝阳王,我是汝阳王!” 侍女们也不是真的看不出对方汝阳王的身份,但乾月殿是帝王的休息之地,连后宫嫔妃都不得入,更别说你一个外男王爷了。 第970章说话不过脑子 故而汝阳王喊得再凶,她们举着的长剑也没有收回。 云若夕倒是瞧着那汝阳王投降的滑稽样子,有些好笑,不由将小小长宁放回婴儿床,看着窗外偷窥她的汝阳王道:“你是汝阳王?” 汝阳王见云若夕主动问话,立刻咧嘴一笑,“没错,本王就是王上的二哥,你……就是落霞夫人吧。” 云若夕淡笑不答,汝阳王也没追问,能在乾月殿里抱着一个孩子亲亲的女人,自然只有传说中备受恩宠的落霞夫人。 所以他的问题也不算问题,不过是和云若夕一样,把问题当做打招呼的方式了。 “这个,落霞夫人啊,本王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好奇这能住在乾月殿里的妃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就忍不住在遛弯的时候,过来看了看。” 汝阳王表示,“本王不是故意偷窥,能不能让你的侍女把剑收了啊。” 云若夕瞧着汝阳王那谄笑的样子,突然觉得小梅的情报还是有些不准的,这汝阳王看上去,并不是一个稍不注意就会得罪的人。 “对不住了汝阳王,这些侍女都不是我的侍女,她们不听我的命令。” “啊?”汝阳王笑着的表情,苦了一下,“不是吧,落霞夫人,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啊,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为何要跟王爷你开玩笑。”云若夕看向拿剑封锁汝阳王去路的四个侍女,淡笑道,“她们是王上的人,只听王上的命令。” 汝阳王的笑容暗淡了,“唉,本王错了,本王不该说落霞夫人亲孩子的动作不太雅观,这母亲亲孩子,是爱的表现,是天理伦常,是……” 汝阳王还没说完,抵在他身边的剑就收了回去。 云若夕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侍女会突然把剑收回,等到汝阳王看着她身后不远处,瞪大眼睛,表情惊恐。 云若夕明白了什么,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出现了一道冷峻的身影。 “王上万安!” 一屋子的宫人速度跪地。 云若夕没动。 反正大家都跪地上埋头了,谁也看不到她跪没跪。 不过这次有人看见了,正是在窗外走也不是进也不是的汝阳王。 “呵呵呵,那个,王,王弟。” 梁武帝有三子两女,其中一个女儿早亡,一个女儿嫁去了北戎。 剩下的两个儿子,都是拓跋焱的兄长。 不过就算是兄长,拓跋焱如今是帝王,汝阳王见了他,仍旧得下跪磕头。 只是他现在在窗外,下跪磕头,完全是对着墙壁,他也就选择了躬身作揖。 拓跋焱也没在这些礼节的问题上在意,只冷声道:“王兄好雅兴,拜访母后,却拜访到孤的乾月殿来了。” “咳咳,这个,那个啥,王弟你也知道,王兄我,我一向好奇心比较重,听说你有了长公主,我有了皇侄女,就没忍住,想来瞧瞧。” 拓跋焱瞥了眼云若夕,见她嘴角带着一丝淡笑,似乎是汝阳王的滑稽样子,让她觉得好笑,不由道:“既然想看,那就从正门进来看吧。” “啊?”汝阳王明显愣了愣,因为以拓跋焱的脾气,别说让他进殿看了,就是现在会不会放过他都是一个问题。 可没想到拓跋焱居然让他进去看? 他都已经让自己的身边的侍卫去长乐殿求救了!!! “怎么?”拓跋焱瞧着怔愣的汝阳王,“王兄不想看了?” “哦不不不!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汝阳王下意识的想要翻窗进来,可刚一动作,便想起拓跋焱让他走正门。 他讪讪的笑了笑,连忙跑去侧殿的正门,走了进来。 “王弟万安,夫人万福。”以汝阳王一品亲王的地位,本是不用给云若夕行礼的,但云若夕在拓跋焱的心中地位很不一般。 万一云若夕将来封后,他还是得给云若夕行礼。汝阳王便琢磨着,迟早都行礼,不如现在就行,还能改善下刚才的不良印象。 云若夕不懂西梁的规矩,但也知道王爷跟她一个后妃问安,明显有些不对,出嫁前在谢府学的规矩,让她想也没想的就欠身回了礼去,“汝阳王安好。” 汝阳王见云若夕回礼,不由道:“大家都说落霞夫人来自民间不懂规矩,本王瞧着完全不像啊,这不是很知书达理的吗?” 汝阳王还没说完便想起拓跋焱也在,连忙抬手打了自己嘴巴子,“额那个啥,王弟,你知道的,王兄我,这嘴吧,就是,就是……” 那么欠揍了点,想到啥就说啥,完全不过脑子的。 拓跋焱似乎也知道汝阳王是这个性子,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挑了挑眉道:“你不是要看孩子?” “哦,对对对,看孩子,看孩子。”汝阳王拍了拍脑子,连忙朝婴儿床跑了过去。 他看着孩子,上看看,下看看,然后便一脸慈爱的感叹道:“王弟啊,小公主真是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尤其云若夕,备感尴尬。 且不说婴儿还小,眉眼没有长开,完全瞧不出像谁,单就这孩子不是拓跋焱的孩子,也不应该得到这样的结论。 然而仔细想想,慕璟辰和拓跋焱长得十分相似,如果孩子真的像慕璟辰小时候,那没准还真的像拓跋焱小时候。 不过云若夕记得,这汝阳王比拓跋焱也就大了个五六岁的样子,拓跋焱婴儿时期长什么样,汝阳王真的记得? 所以汝阳王这马屁拍得,正跟他说话一样不过脑子。 不过大家也都没去在意这点,因为谁都看得出,汝阳王说来看孩子只是临时找的借口,他真正好奇想要看的还是云若夕。 毕竟当初兆佳贵妃和曾经的高月太后,再怎么受宠,也没有和帝王同住过乾月殿,落霞夫人云氏可谓是大梁开国以来第一个。 这能不惹人好奇吗? 不过汝阳王明显是有些失望的,他本以为云若夕,是个比银月妃还要出色的绝顶美人,却原来并不比银月妃美。 甚至远不如现在的太后。 然而仔细瞧瞧,那双眼睛,却是极为特别,明月璀璨,熠熠生辉,纯澈又干净,和此时躺在摇床上的婴儿眼睛没有区别。 真美啊…… 第971章真性情男女 汝阳王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云若夕,最后,目光落在了云若夕的眼睛上。 这一情况,让站在云若夕身边的拓跋焱冷凝了目光,“王兄,看够了吗?” “啊?” 拓跋焱的冷声和威压,让看云若夕眼睛看得有些出神的汝阳王回神来。 当他发现拓跋焱凤眸危险的上扬,他顿时道:“看够了看够了……哦不!”汝阳王连连摆手,“我是看孩子看够了。” 汝阳王有些笨拙的解释着,若不是拓跋焱的脸色不太好,周围的宫人又都是训练有素的武侍女,指不定都要笑出声来。 云若夕倒是没这么多顾及,很自然的笑出了声,不过却并不是取笑,而是觉得对方很有趣,“想不到王爷,会是这般真性情的人。” 相比较这宫里人人都戴面具的情况,说话不过脑子的汝阳王,的确是难得一见了。 汝阳王见云若夕夸他,不由笑了,“嘿嘿,落霞夫人你也是……很性情的中原女子……” 拓跋焱对汝阳王本来就没有什么兄弟情义,发现对方来偷看云若夕,更是有挖掉汝阳王眼珠子的冲动。 可见汝阳王的滑稽可笑能让云若夕开心,他便没有计较汝阳王的偷看,只道:“王兄既然看好了孩子,就去长乐殿吧,母后应该还在等你。” “是是是,母后还等着我的问安呢。”汝阳王很是自觉,忙对着拓跋焱作了一揖,就屁股着火般的离开了侧殿。 云若夕瞧着金灿灿犹若一只大公鸡般“逃离”的汝阳王,心中好笑,完全没想到这个汝阳王,居然是这般有意思的家伙。 不过仔细想想,这汝阳王真的是这般蠢萌好玩吗? 同样都是梁武帝的儿子,同样流着征伐一族拓跋氏的血,拓跋焱霸道好杀,汝阳王就真的只是个看上去有些怂怂的纨绔王爷? 云若夕不敢往深处想,因为当她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她,总把身边的人都当做坏人,那么身边迟早无人可信。 就算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该在对一个人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就往恶处揣测,何况对方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在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然而云若夕并不会想到,汝阳王和她在未来不仅会有交集,还会是大大的交集。 而她的孩子,更是和对方的孩子,有着一生一世都扯不开的缘。 不过此时,云若夕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见汝阳王跑了,她很自然的看向拓跋焱道:“准备开始兴师问罪了?”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眉梢凝沉,“为什么要兴师问罪?” “……” “该查的东西,孤已经派人去查了,至于你手里的东西。”他顿了顿,“你想留就留着吧,反正对孤没有任何作用。” “……” 好气哦,不仅武力值被碾压,身体素质也被碾压啊。 云若夕很无语,不过拓跋焱这般“自信”也是合了她的意,所谓骄兵易败,云若夕总觉得拓跋焱迟早要输在他的骄傲性子上。 事实上,拓跋焱在追逐云若夕的这件事上,的确输在了太过骄傲。 明明是想着云若夕的安全,才不让她交出这种可以自保的东西,最后说出来的话,却还是引起了云若夕的反感。 不得不说,有时候爱一个人,如果给出的东西是她不需要的,那么给予再多,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反之,如果正好是对方需要的,哪怕是给了一点,她都会死死的记在心上。 这一点,男女皆是。 拓跋焱从来没有爱过人,更不懂得什么是爱,虽然他已经在学着改变,但命运并没有给他机会。 …… 为了不让云若夕反感,拓跋焱和云若夕相安无事的处了两日。 等到冬猎宴那天,拓跋焱亲自拿过小梅手里的梳子,坐在了云若夕的身后。 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紫檀木梳从发顶,梳到发尾,坐在妆镜前的云若夕,却是把手指紧紧的撰在月白色的海棠花袖下。 “你干嘛?” “给你梳头。”拓跋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好似在说“没看见孤在做什么吗?这种问题还要问的,你是不是眼瞎!” 但实际上,他的不耐只是在掩盖他的紧张。 他从来没有碰过梳子这样的物件,哪怕是他自己的头发,他也是没梳过的,一来,他的身边一直都有侍女随侍。 二来,发质太好,洗头之后,内力烘干,风一吹,便根根顺滑,完全不需要人去怎么打理。 何况为别人梳头,这是伺候人的事,拓跋焱长这么大,还从没伺候过人。 除了在云若夕怀孕的时候,他假装好好丈夫,照顾过云若夕外,这还是第一次以他自己的身份,认认真真为云若夕服务。 比起受宠若惊,云若夕更怕拓跋焱这般反常,是查到了什么,今日的冬猎宴,要去星辉宫后的大行山,路途半日,持续三天。 而慕璟辰想要制造的混乱,就在这三天里,临到出发,拓跋焱却突然给她梳起了头发……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小女人的出神,拓跋焱问出了声。 云若夕冲着镜子哭笑,“当然是在想,你为什么会给我梳头。” 是啊,为什么? 拓跋焱想了想,刚才他站在对面衣架处换衣裳,而云若夕则坐在这边梳头,偏褐色的头发在晨曦下,泛着淡淡的光。 虽说不上美若绸缎,却也长发如瀑,他心中一动,就走了过去,拿过了梳子,径直坐下。 现在云若夕一问,他才想起,他这么做,或许还是受了阿萨罗的影响。 当初阿萨罗起多喝了几杯后,在他耳边念叨,说什么中原的夫妻闺房之乐,和他们大梁不太一样。 大梁人比较,所有的乐事都是在床上,大宁人则比较委婉,所有的趣事,都应该发在床下。 其一件,便是妻子给丈夫穿衣,丈夫给妻子绾发。 想起云若夕自己给自己穿衣裳时的手忙脚乱,拓跋焱觉得,如果他还想衣冠正、带不乱,就还是别让云若夕尝试了。 至于绾发,他倒是可以试试。 第972章为卿绾青丝 只是没想到,绾发居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拓跋焱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是又快又好,顺风顺水,所谓的考验对他而言,只是一场饭后散步。 然而今日为云若夕绾发,却让他觉得,这世间似乎并不是什么事都能做得顺遂的。 云若夕瞧着拓跋焱拿着她的头发,这边绕,这边盘,整了半天,连根玉簪都插不稳,她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没办法,一个向来眼高于顶,走路带风的大佬,在她身后给她弄头发,弄不好还傲娇的不肯问人,只一个劲的和她顺滑的头发丝较劲…… 这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不过当她笑出声来的时候,身后本就绷紧的气场,顿时蹦得更紧了。 云若夕透过镜子看向身后的人,脸还是那张出尘绝艳傲娇高冷的严肃脸,但精灵耳般的秀美耳朵上,却染上了绯红。 云若夕心中一动,意识到:这拓跋焱,该不是被她笑害羞了吧? 等到玉钗再一次落下,云若夕回过头看向他,直接道:“拓跋焱,你会不会啊。” “……” 拓跋焱没有回答,冷肃的脸上似乎更加冷肃了,但云若夕却明显发现,他露出的耳朵,红得更厉害了。 “不过是绾发罢了,有什么不会的。”拓跋焱一本正经道,“孤只是觉得,刚刚弄的都不太合适。”所以才让它散掉的。 不是他没绾好,不是! 云若夕眨了眨眼睛,“嗯。”是的,大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随便弄一下就可以了,不然会耽搁出发时间。” 这临冬祭司是整个西梁的大事,而这冬猎宴也是整个朝歌城里贵族的大事,除了王公大臣,还有许多有身份有地位的王公贵族,都会随同参加。 拓跋焱纵然自我嚣张加任性,却也不是个在这种场合迟到的人,毕竟,他自己也喜欢游乐和狩猎,耽搁进山时间,就少一段游乐的时间。 听了云若夕的话,拓跋焱的神色似乎绷得更紧了,眉宇间也透着一丝烦躁,但却不是在烦云若夕,而是烦她的头发。 怎么就那么难固定呢? 女子头发柔软顺滑,本是一件极好的事,可拓跋焱现在却特别想云若夕的头发又枯又燥,因为那样随便一弄,就可以盘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滑得没发盘。 但其实女子的盘发,有一定的技巧,只要技巧到位,再滑的头发,也还是可以盘上的。 当然,拓跋焱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盘不是上,是他技巧有问题的。 唉…… 拓跋焱的“笨拙”,不止云若夕看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小梅和阿彩,乃至虹锦和岚蝶自然也都看到了。 只是拓跋焱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他好胜心强,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既决定要给云若夕绾发,那就一定会亲自给云若夕绾一个完美的云鬓。 如果她们贸然援手,不仅会破坏拓跋焱的性子,也是在告诉拓跋焱——王上,你这手艺不行,对于骄傲的拓跋焱而言,这无疑是在踩他的脸。 众女们还不想死,至少不是死在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上。 只是再这么耽搁下去,云若夕觉得,拓跋焱手酸不酸她不知道,但她的脖子会酸。 于是她很直接的说:“我不喜欢盘发,有发带吗?给我束个发带。” 发带? 拓跋焱盘头的手顿住,脸上不变,幽紫色的眸子,却神色复杂,云若夕这是在嫌弃他……嫌弃他不会绾发吧? 未等拓跋焱反应,身后的岚蝶便上前道:“听说夫人很喜欢素雅的装扮,束带比起盘发,的确要更符合夫人这一身打扮。” 小梅也及时的拿出一根和云若夕衣裳同色系的月白色发带,双手捧了过去,“王上,夫人一直都很喜欢散着头发。” 可不是,冷宫没有炭火和地龙,头发是天然的围脖和背心啊。 拓跋焱想起以前和云若夕相处的时候,她的确每天都是用发带束发,盘发什么的,几乎没有过,也是到了宫里,才有人偶尔给她弄。 原来她喜欢发带束发。 拓跋焱沉漠的神色,微微缓和,拿过小梅递来的发带,以指为梳,在云若夕的发间穿梭,很快就给她束好了一个漂亮的发带。 云若夕对着镜子照了照,还算满意,“嗯,还不错,头发盘起来,终归有些老气,还是散着好看,像年轻姑娘。” 听到云若夕这般说,拓跋焱肃冷的眉眼微微上扬,“你若是喜欢,孤以后都给你这般扎。” “……” 别! 真听不出来她是为了让他别再弄她头发,才这般夸的吗? 讲真,就这手艺,还不如她自己呢。 云若夕看着镜子,会想起刚刚拓跋焱给她束发的光景,不由想起当初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被慕璟辰弄头发时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卑微潦草,似乎从没想过,那个触碰她发丝,给她束发的男子,会成为她的丈夫,更没想过有一天,还有一个男子,也会对她做同样的事。 “你又在想什么?” 云若夕最近走神的次数有些多,明显含了心事,这让拓跋焱有些烦闷,因为以前他想看穿一个人,实在太过容易。 但遇到云若夕后,却什么都乱了。 明明演技并不是很好,但只要面色沉静,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他就很难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在想,冬猎宴,女子可以参加骑射吗?”云若夕很自然道,“我在大宁参加类似的猎宴时,已婚女子是不允许去参加射猎的。” 拓跋焱一听,勾唇道:“还以为是什么事,你想射猎,孤可以带你。”他们大梁才不像大宁那般迂腐,学周礼,也没把一些迂腐的东西都给学了。 何况高月太后主政,大力发展女学,很多男子做的事,女子都可以去尝试,就算已经嫁了人,女子仍旧可以出来正常做事。 更别说是想要射猎了。 这是他们西梁民族的国粹,许多女子和男子一样,都是会学的。 第973章上瘾 云若夕闻言一笑,“是吗,那我得要轻点的弓箭,免得力气不够。” “太轻的弓箭,也不利于箭矢发出。”拓跋焱见云若夕笑起来,眼里仿佛装进了晨光,亮闪闪的,不由也勾起唇角,心情愉悦。 “当然,你要实在嫌弓箭太重,孤可以让人给你做一套暗器袖箭,袖箭没有弓箭那么重,杀伤力却是弓箭的好几倍。” 拓跋焱本就对游猎感兴趣,见云若夕喜欢,不由拉起她的手,牵着她就往外面去。 云若夕怔了怔,难得的没有反抗拓跋焱的牵拉。 一是计划将近,她不好在这个时候和拓跋焱翻脸,二是她觉得,跟她说起弓箭暗器的拓跋焱,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 此时此刻,拓跋焱的笑容,没有半点云若夕常见到的高高在上和淡薄冷嘲,他的笑很愉悦,是很明显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云若夕有些恍然,原来拓跋焱也是会笑的,真正的笑,而不是轻蔑嘲讽世人的笑。 拓跋焱见云若夕盯着他发呆,眉眼间的笑意似乎更浓了点。 阿萨罗说过,女人和男人一样,如果忍不住盯着对方出神,多半是被迷住了。 所以现在的云若夕,是被他迷住了吗? 只是迷住的时间不够长,云若夕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了别处。 不过没关系,拓跋焱可从来不信什么留得住人,留不住心那一套。 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灵是很难分开的,如果留住了人,大概率的情况下,心也会发生变化。 当然,就算有人心志坚定,毫不动摇,哪也无所谓,对他而言,如果注定留不住云若夕的心,那就留下她的人。 因为只有看到的,可以触碰到的,才是真实的。 …… 云若夕被拓跋焱一路牵着,上了龙辇,然后出发前往星辉宫。 西梁的冬猎和大梁的不太一样。 大梁的皇家狩猎,是去猎场驻扎,在固定的地方狩猎。 西梁的则不是。 他们是游猎民族,自然是要移动型狩猎的。 只是毕竟前去参加的都是王工贵族百官大臣,走太远的话,也不好,故而游猎的范围,就只在大行山。 于是云若夕发现,西梁和大宁的狩猎区别在哪了? 大宁的狩猎类似郊游,除了护卫军,其他的王公贵族大臣们,都是拖家带口,坐着马车去行宫跟皇帝度假。 而大梁的才像是真正的游猎,无论带不带家属,一律轻巧骑装,只有孱弱的老人和孩子,可以坐在马车上。 云若夕虽然算不上是老人和孩子,但她带着孩子啊。 还在哺乳期的小奶娃,离不开母亲,虽然老医女有给她带乳娘来,但云若夕拒绝了,表示,她自己的孩子自己喂。 老医女琢磨着,蛛蛛姑娘说云若夕体质特殊,孩子也遗传了云若夕,普通的乳娘怕是没办法喂好,也就不再建议。 此时此刻云若夕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上,拓跋焱也坐在她的身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逗弄着云若夕怀里的孩子。 云若夕琢磨着,这一幕要被慕璟辰看见了,不得整个醋坛子翻个底朝天,于是她很委婉的说,“你为什么不骑马?” 拓跋焱没有抬眼,看着小小的奶娃娃倦懒道:“累。” “……” 果然是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的超级大懒人啊。 云若夕心中叹气,想要把孩子抱离开拓跋焱,却发现她只挪动了一下,抓不到拓跋焱手指的小娃娃,就着急的哭了出来。 云若夕看着孩子委屈的大眼睛,哪里舍得,赶紧保持靠近拓跋焱的姿势,让拓跋焱的手继续让小宝宝抓着。 “她这般黏你,是因为你喂了她吗?”云若夕说的很委婉,她其实是想知道拓跋焱的血,有没有上瘾之类的作用。 毕竟如果只是想稳住毒血的话,药王谷的圣心莲可以做到,要是拓跋焱的血有别的效果,小长宁上瘾,就不好解决了。 拓跋焱看了她一眼,“孤喂了你这么多,你黏着孤了吗?” 显然没有。 她天天想着怎么远离他呢。 云若夕被拓跋焱那双幽深的紫色凤眸盯着,默默的垂眸,转移了视线。 说真的,要不是慕璟辰珠玉在前,谁顶得住拓跋焱这样祸国殃民的男人,深刻的注视。 那炙热的目光,刺果果的写着占有和入侵的欲、望。 正常的女人,都会忍不住心神摇曳的。 云若夕就这样抱着孩子,以一个她不想有,却不得不很靠近拓跋焱的姿势,一路抵达星辉宫行猎场后的大行山山脚。 朝歌城的禁军统领,亲自带人选了地方,安营扎寨。 雍贵倦懒的帝王,直等到帐篷搭好,才牵着云若夕,踩着柔软的细毛地毯,从诺大的车上下来,走进了营地里的主帐。 据说在大行山的游猎,每一次驻扎的地方,都是不同的,且为了模仿真正的游猎野生环境,这里也没有什么行宫类的建筑。 完全就是真正的外出游猎。 云若夕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南疆,拓跋焱他们安营扎寨,会那么迅速又自然了,感情这种作风,由来已久啊。 由于是外出,宫里的宫女和太监都没有跟出来,除了高月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和几个行事传令小太监,大家身边都是自己的亲侍。 拓跋焱也不例外。 十二天香除了常年在暗中行事的夜灵和霜华,另外十人都到了。 不过娜美比起之前恣意张扬又妖媚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低沉了许多,面色也有些憔悴,和她的姐姐娜雅比起来,明显不在状态。 云若夕没有询问,亦没有在意,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和这里的一切人和事都不会在有牵扯,何况娜美对她也不是很好。 “赶了一上午的路,中午会稍加休息,下午的时候,禁军会去到处巡视,查看环境,晚上的时候,会有第一次宴会。” 小梅一边给云若夕换衣裳,一边给她将冬猎宴的规矩,“正儿八经的冬猎宴,是在游猎的第三天,也就是整个游猎活动结束的时候。” 第974章主动亲吻 “到时候,谁家猎宴的猎物最难最珍贵,谁家就可以在这冬猎宴上,求王上恩赏。” “谁家?”云若夕道,“狩猎不是个人狩猎?” 小梅摇头,“在大梁,狩猎活动都是家族参与的。”毕竟西梁最初就是家族式的游猎民族,所以打猎的时候,都是三五成群的进入大山或森林。 “不过,无论是正式打猎,还是像冬猎会这样的比试,参与的家族都不会全族出动,只会挑几个族中好手,让他们代表家族参赛。” “这样。”云若夕明白了,“那拓跋氏一族的代表好手,就是拓跋焱了?” 听到王上的名讳,小梅又是心肝脾肺颤了颤,不过见换衣屏风后也没别人,她不由缓了口气。 虽说小梅已经习惯云若夕对拓跋焱的直接,但还是忍不住告诫她:“夫人,在乾月殿里的时候,您周围都是王上的人。 您想喊王上的名讳,只要王上不怪你,谁也不能说你,但现在是在外面,您还是收敛点吧,免得有心人听见了,拿你做文章。” 小梅说的话十分小心翼翼。 云若夕看她这般认真,不由笑道,“谁会拿我做文章?” 小梅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少。” 云若夕太过受宠,其背后没有强烈的家族作为支撑,自身又没什么可以镇住人的本事,这嫉妒的,忌惮的,想为难的,自然不在少数。 “那你说,刺杀我的,会不会是那些嫉妒我的人?”云若夕问。 小梅点了点头,但意识到自己作为奴婢,不能乱嚼舌根,又连忙摇头,“这个,奴婢也不知道。” 云若夕也不逼迫她一个小宫女,“你让阿彩进来。” 小梅知道云若夕对王上心存抗拒,似乎一直不想留在这里,她便明白,云若夕与她故意保持距离,或许是想保护她。 故而她很感激的看了云若夕一眼,就出去叫阿彩了。 阿彩进来后,云若夕说话就直接多了,“之前我跟小梅说,刺杀我的女刺客,伤到了右手手臂,你们查到了吗?” 阿彩摇了摇头,“宫中所有女眷,都检查过,有手臂受伤的,但都不是剑伤。” “不是剑伤?”云若夕道,“确定?” “确定。” “那发现受伤的都有谁?” 阿彩想了想,说了几个人的身份,基本都是做杂役的下等宫女,因为做的活都比较杂多,偶尔受伤也是正常。 “这样。”云若夕突然问,“那后宫的妃子,你们可有查过。” 云若夕的一句话,顿时让阿彩陷入沉默,后宫的妃子? 这怎么可能? 就算她们看云若夕不爽,欲除之而后快,作为主子,也不会亲自冒险来行刺的。 “暖玉殿是乾月殿所属的殿宇,无论刺客是刺杀谁,敢进乾月殿行刺,就是灭族之罪。”阿彩摇了摇头道,“夫人,不可能有嫔妃会亲自来行刺你的。” “所以说,你们没有检查妃子?”云若夕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阿彩缓缓的点了点头,“一来,娜雅大人的权限不够,二来,这样做,可能会引起后宫嫔妃的不满。” 其实以拓跋焱的作风,管对方是谁,家族是谁,想查就查,想弄就弄。 但他现在顾及云若夕,知道云若夕毫无背景,处在一个并不好的位置上,为了避免给她树立更多敌人,他才没有明目张胆的查看。 “不过暗中的查看是有的。”阿彩道,“去查看的侍女们回话说,各殿夫人小主都没有什么问题。” 暗中查看,那定然是会重点查看,如果会武艺的妃子没有,不会武艺的妃子就更不可能有了。 云若夕其实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追究,终归对方想要杀的,是拓跋焱的宠妃,只要她一走,啥事都没有。 不过她现在没走,什么事都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拓跋焱的侍女,我并不是都信任。”云若夕看向阿彩,“所以除了你,不要让别的侍女靠近我。” “这……” 以阿彩的权限,其实没办法拦住地位比她高的侍女,但云若夕这般要求,她也只有先应下,琢磨着待会请示一下王上便好。 以拓跋焱现在对云若夕的顺着程度,这种要求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阿彩哪里知道,云若夕这般做,压根不是防刺杀,她是要防人盯梢,免得暗中和慕璟辰联系时,被那些侍女发现。 云若夕出来后,看向帐篷外的山林,心情极好,因为这里是野外,是小青的天下,在这里搞事情,怎么也比在皇宫里搞事情要容易。 云若夕作为拓跋焱的宠妃,被安排在拓跋焱的主营帐里。 至于其他有位份的妃嫔,则落座在主帐的附近,对拓跋焱所在的主帐和旁边高月太后的副主帐,呈现众星拱月的架势。 云若夕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其他营帐的妃子,出来透风,而此时的拓跋焱,还在高月太后的营帐里商量明日的狩猎范围。 这些妃子看到云若夕的时候,大部分都转过头去,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只有个别眼熟的,诸如洛华夫人这类有意结交云若夕的,会主动含笑对云若夕打招呼。 不过云若夕的态度,是一概不理,完全一副让人看着窝火,想打她的高冷样子。 小梅和阿彩看得很无奈,却也知道,这是云若夕对整个西梁皇宫的态度。 拓跋焱在高月太后的营帐里,并没有待多久,很快就走了出来,第一时间,他的目光就落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心情还算不错的云若夕,樱红小嘴微翘着,看着三林的目光,带着蠢蠢欲动。 拓跋焱还没走近,她就主动上前道,“你明天打猎,能把我带上?” 拓跋焱没说话,说实在的,云若夕这两天的情况,着实有些反常,既没排斥他的靠近,也没冷着脸不理会他。 现在,甚至还主动要求他带上她一同去狩猎。 如果是之前,拓跋焱定然会心生怀疑,但在听了阿萨罗的建议后,他想当然的以为是自己这两天的“以退为进”有了效果。 于是他很是愉悦的勾了勾唇,道:“你主动亲孤一下,孤就带你去。” 第975章赌气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似是没想到拓跋焱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他之前要是想亲她,都是直接上的,让她主动亲他…… “那算了。”云若夕觉得,能跟着拓跋焱去狩猎,是机会,不能跟着他去狩猎,更是机会,她没必要为了这个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云若夕的拒绝,让拓跋焱心中的期待落了空,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冷笑道:“当着这么多人拂孤的面子,你倒是做得出来。” 云若夕没说话,她看得出拓跋焱是有些生气了,而拓跋焱一旦生气,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种时候,云若夕往往会选择闭嘴,以免多说多错,引火烧身。 拓跋焱看着默不作声的云若夕,没有说什么,径直掠过她,走向了对面的营帐。 “那是红枫夫人所在的营帐。”小梅适时的告知云若夕。 云若夕看了一眼拓跋焱的背影,又看了眼小梅,什么也没说,就回了主营帐里。 夜幕降临,各营帐前都点起了灯火,拓跋焱没有回主营帐,说是要在红枫夫人那里歇息。 云若夕听后,那是大呼一口气。 小梅却是忍不住叹气道:“夫人,王上是在和您赌气呢?” “赌气?”云若夕看向小梅,“和我?” 小梅点了点头,“夫人,您难道没发现,王上走向红枫夫人的营帐时,比平时走路,慢了一半吗?那是他在等您留他呢。” “……” 云若夕端着鲜榨果汁,看向小梅,要不是她稳得及时,指不定口中的果汁还要喷到小梅脸上。 “小梅啊,你是不是言情偶像剧看多了。” “啊?”小梅愣了愣,言情她听得懂,偶像,剧?是什么? 云若夕也没给她解释,只道:“你想太多了,他是帝王,去临幸妃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怎么就变成在赌气了? 他好歹也是个正常男人,风华正茂的年纪,需求正旺盛呢,一直守着我,怎么解决生理问题?” “……” 小梅虽没嫁过人,但也有十七岁了,自小进宫后也了解了不少东西,自然知道云若夕在说什么,不由有些脸红。 “夫人,不是的,奴婢觉得,王上他并不是……” “好了,你们王上去找别的妃子和谐生活,那是好事,这样你们西梁国的皇室血脉才能昌盛。” 云若夕想起今晨出发时,看到的皇亲国戚,顿时觉得西梁的皇室血亲太过单薄。 拓跋焱这一辈就四个活人,其中一个公主,还去了北戎,下一辈,也就只有高昌王有几个孩子,别的,那是再也没有。 而大宁,光皇帝的孩子,就有十来个,完全赶得上西梁拓跋皇室的总和了,更别说其他王爷公主生下子子孙孙。 “相信我,你们王上多生几个孩子,是好事。”云若夕放下果汁,去看孩子,见孩子睡得很熟,便放心的去里间沐浴。 拓跋焱不在,她连洗澡都洗得特别安心,只是她没想到,说是要在红枫夫人那里休息的拓跋焱,居然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回来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云若夕从水桶里转身的时候,就看着一脸森林的拓跋焱,冷冷的看着她。 她下意识的趴在木桶边缘,防止重要部位被看到,但其实拓跋焱真要想看,她这样做,根本阻止不了什么。 于是拓跋焱笑了,“你有什么地方孤没看过。” “!!!” 云若夕震惊抬眸,看着他,“你?” “你曾经睡着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孤都已经看过了!”拓跋焱薄唇勾笑的冷嘲着,但眼底深处,却是闪过一丝隐忍的伤。 云若夕跟小梅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对于他这样内力深厚的人,只隔了一小段距离的两处营帐,根本隔绝不了什么声音。 打从他去到红枫夫人的营帐,他就一直在注意云若夕这里的动静,但他听到的,却是她一下午的开心,以及最后跟小梅说的,他该多跟其他女人和谐生活。 拓跋焱虽不懂爱,但也有基本的常识。 一个女人不介意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要么是被教条洗了脑的迂腐妇人,要么就是一点也不在意那个男人。 云若夕不是前者,那她不在意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自然是因为后者。 “你,你……无耻……”云若夕很想忍住,但还是忍不住。 她本以为拓跋焱说的看过了,是之前在瀑布那里,因为猴哥的造作,意外被他看到了,却没想到居然是她睡着了的时候。 这也就是说,他在她睡着了的时候,不仅亲吻过她,还,还占了她更多的便宜。 “无耻?”拓跋焱闻言冷笑,一步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你想看看真正的无耻吗?” 云若夕心头一跳,下意识想要后退,却是晚了一步,拓跋焱单手入水,直接搂住了她的腰身,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 “你!”云若夕大惊大怒。 要不是她放刺客,在洗澡的时候,也不忘在身上围一圈白色的绸缎巾,此时此刻的她,就要被他彻底看光光了。 可事实上,白色是最不挡东西的颜色,再加上浸了水,更是着不住那雪白盈透的肌肤。 然而拓跋焱的视线,却并没有落在那美好的风光上。 他只是紧紧的搂住她,强迫她贴在他的怀里,然后逼视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寒声道:“你要怎样才肯愿意?” “哈?”云若夕想要挣扎,却发现拓跋焱禁锢得太紧,她根本就挣扎不开。 而且说实话,她也不是初涉此事的少女,挣了几次后便意识到,现在的她,挣扎起来就像是在对方的身上乱蹭。 到时候人没挣扎出,却把对方火给点燃了,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于是她不再动,而是冷声道:“愿意什么?愿意给你吗?拓跋焱,你又不是没有女人,为什么偏要找我?” “你以为孤只是想要这个?”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目光顺着她倔强的脸,一路向下…… 第976章做错 拓跋焱本来是想说,他要的并不止是她的身子。 如果想要,他早就要了。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时,他却突然顿住。 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想要她。 而这一点,或许才是她在他这里,真正与众不同的原因。 他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她。 拓跋焱对自己的控制能力极好,这是与生俱来,也是后天训练的结果。 无论对象是谁,他都可以在燃起火焰的那一瞬间,将火焰灭掉,可面对云若夕,他做得很困难,或者说做不到。 如果不是云若夕之前怀着孩子,他可能已经占有她了。 而现在…… 喉结上下微动,拓跋焱压着那股窜起来的火,贴着云若夕的耳朵,哑声道:“云若夕,孤之前或许做想了。” 尊重她骨子里的守节观念,给她适应的时间,一般的女人,或许会对他生出好感,但云若夕不一样。 她其实是恨他的。 他们的仇怨从他为了追杀她,灭了一个村子的时候,就已经种下,无论他现在对她多“尊重”,她也不会接受他。 “孤说过,得到心固然好,得不到,也无所谓。”拓跋焱凤眸上演,薄唇勾勒一抹极度危险的笑,“反正,日久生情,孤不信你不会动心。” “你什么意思?”云若夕心头狂跳,她刚才不敢说话不敢动,就是怕刺激拓跋焱,毕竟这段时间拓跋焱对她,也算保持了距离。 她还以为是她之前跟他说的“尊重”言论起了效果,没想到…… “孤什么意思……”拓跋焱微微偏头,薄唇呼出的气息,落在脖颈上,带出一阵电过的酥麻感,“你马上就知道了。” 王八蛋! 她就知道跟拓跋焱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得用拳头!!! 然而她的拳头并没有对方的硬。 云若夕单手摇起木桶里的水,想朝拓跋焱的眼睛里泼,却没想到对方动作更快,直接抱起她,一个转身,就带她离开了木桶。 水花四溅。 拓跋焱抱着挣扎的云若夕就往后面的睡塌去。 小梅和阿彩本是在屏风外候着的,在拓跋焱回来的时候,被召去了外间,此时水声挣扎声传来,她们再没经验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两人神色都有些复杂,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评论,只能低着头,装作听不到的样子。 里间的云若夕声音叫得实在太大,而且一口一个“拓跋焱”和“王八蛋”,这要是在乾月殿还好,乾月殿不仅大,隔音效果还不错,周围也都是王上的人。 但如今出来了,这营帐的隔音效果不如建筑,太后的副营帐更是在主营帐的附近,云若夕这般叫,指不定会被听到。 可王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封云若夕的嘴巴,让她叫…… 小梅和阿彩两人完全顾不上不好意思,只担心云若夕这般,会引起周围嫔妃的猜疑和不满,更担心云若夕对拓跋焱的辱骂,会引来高月太后的杀心。 但其实云若夕要的就是她们的不满和杀心。 之前白天的时候,小梅就提醒过她,营帐的隔音效果不好,让她小心隔墙有耳,所以她现在大喊大叫,就是想要那些人听到。 这些妃子夫人的不是要争对她吗,不是要拿她做文章吗,怎么都还不来啊!?还有高月太后,难到听不出老娘不是你儿子的女人吗? 一个个的都赶紧过来啊,来打断拓跋焱啊。 可云若夕没想到,这些后宫里的女人再凶,遇到拓跋焱这样不为女色所惑,也不怕家族谋反的帝王,那也是不敢来触霉头的。 至于高月太后,她本就知道云若夕的真实身份,如今听到这声音,除了眉头紧皱,目含杀意外,却并没有要来插一手的意思。 总之,云若夕的幻想破灭,她只能用她不怎么样的功夫,去和拓跋焱对抗,可抗击到最后,却还是只能用言语威胁。 “拓跋焱,你信不信我咬舌自尽!?” “那你又信不信孤把你女儿送去蛇窟?” “你!” 云若夕瞪大眼睛,她怎忘了,她还有致命的软肋在拓跋焱的手上,所以论威胁人,她也完全不是拓跋焱的对手。 文不行,武也不行。 云若夕的双手被高举过头顶,满心绝望。 而拓跋焱看着她这般,心里也不是很好。 他微顿了动作,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太用力,但却并没有要打住的意思,因为一次妥协,就意味会次次妥协。 如果云若夕一直这么抗拒他,他岂不是要一直这么僵持? 所以哪怕心中再闷,他也一定要继续下去。 然而—— “有刺客!” “保护太后!” “保护王上!!!” …… 主帐外传来侍卫大喊的声音。 拓跋焱抓着云若夕的手,扬起邪邪的冷笑,“孤差点忘了,孤对你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让那只老鼠还活着。” 只要慕璟辰还活着,云若夕就会一直守着中原女人那套愚蠢的贞操! “你要干什么?”云若夕和拓跋焱想的一样,这个时候出现刺客,绝对不是巧合,八成是慕璟辰的人听到消息,提前动作了。 “当然是让他死!!”拓跋焱直接吻在云若夕的红唇上,咬破了她的唇齿,舔舐她的鲜血,仿佛要吞噬她一般,汲取着她的所有香甜。 等到云若夕被吻得双眼通红,视线模糊,他才放开了她,点了她的穴道,然后如同君临天下般,冷笑着走了出去。 看着那道玄色龙袍的背影,云若夕的心充满愤怒,却是没忘调动自己全身的内力,去冲击禁制。 她知道刚才的拓跋焱是真的火了,要是慕璟辰落在他手里,绝对没有好下场,而且计划如果现在就发动,她也应该立刻配合。 只是她和拓跋焱的实力,悬殊太大,她努力冲击了三次,也没有冲破禁锢,反而把自己弄得极为虚脱。 以至于南浔玥进来后,看到她那副裹着湿漉漉的白绸缎,一脸脱力的样子,还以为她已经被拓跋焱占了便宜。 “他强迫了你!?” 第977章阴差阳错 南浔玥的心里刮起了狂风暴雨!!他知道他没有资格生气,也知道他不该生气,更明白此时他最需要的是冷静。 可看到云若夕的这幅样子,他做不到!!! 他只想冲出去,追上拓跋焱,然后用一千种杀人的方式,将他折磨致死。 然而他却被云若夕的声音拉住了—— “贺风烨???”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你先帮我解开穴道!” 云若夕正努力破解禁制呢,突然从旁边出现一个声音,差点没把她吓死,结果定睛一看,也和吓死差不多了。 居然是之前半路抛下她,拿着灵草跑了的贺风烨!?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更不是清算旧账的时候,冷静如云若夕,很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求帮助。 云若夕的三连喊,让南浔玥从愤怒的情绪里抽出了一丝理智,他迅速解开了云若夕的穴道,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下了外袍。 云若夕接过外袍就穿在了身上,只是贺风烨还没来得及带她跑,两道身影就闪了过来,正是被拓跋焱派来看守云若夕的丹青和水墨。 南浔玥心里藏着毁灭的怒火,完全没有之前和女人过招的怜香惜玉,金蝉子飞快射出,直接扑向了丹青的脖颈。 只是没想到,一道哨声想起,金蝉子却陡然挺了下来,三只红色的蛊虫从外间杀来,分别扑向了南浔玥和金蝉子。 “嗜血蛊!”南浔玥冷嗤了一声,然后回头对云若夕道,“暂时走不了,你先好好穿衣裳。” 云若夕没有多问,径直去到屏风后,扯下了湿布,然后换起了干净的衣裳。 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云若夕,十分想念现代的衣裳,一套一笼,那叫一个完美。 哪像现在,南浔玥已经招来了第五个天香侍女,她也还只是把里衣穿戴完整。 不过里衣穿上也差不多了,云若夕刚把外袍一套,南浔玥就闪身进来,搂住她的腰身,就往最里间跃了过去。 那里是南浔玥进来的地方,被他用利器开了一个口子。云若夕被南浔玥带出去后,发现这道口子外面倒了一地的人。 “都是你干的?” 南浔玥没回答她,云若夕也不继续问,她虽不知道为什么来的人是贺风烨而不是慕璟辰,但能逃出去总是好的。 刚才的拓跋焱已经让她意识到,现在的她随时会被拓跋焱吃干抹净。 只是—— “不行贺风烨!”云若夕抓住南浔玥的衣襟,“我得回去,我的孩子还在那里!” 虽然知道小小长宁,慕璟辰有派人看顾,但现在来的是贺风烨而不是慕璟辰,这本身就已经出了他们的计划。 云若夕不知道慕璟辰那里是不是有了什么变化,更担心自己走了后,拓跋焱会把孩子当药引,不由更加着急。 南浔玥带着她在营帐之间飞窜,在路过奔跑的一对侍卫时,直接闪身进了附近的营帐,刚进去,南浔玥就捂住了云若夕的嘴巴。 “待在这里,我去找你的孩子。” 南浔玥来朝歌后,自然打听到了拓跋焱新晋宠妃的所有情况,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新晋宠妃居然是云若夕。 只是再难置信,在亲眼目睹后,也不得不信。 他本以为,云若夕是被拓跋焱所惑,抛弃了慕璟辰,结果没想到白日的时候,他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对拓跋焱隐忍和抗拒。 在拓跋焱和她擦身而过时,她还明显松了一口气,于是他便明白,云若夕是被强迫的,她并没有被拓跋焱的一切所惑。 从那时起,他就起了要救云若夕的心。 只是,主营帐的守卫十分严密,拓跋焱对云若夕的看守,也十分严苛,十个天香侍女,更是个中高手。 他一时之间,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南浔玥并不知道慕璟辰的人,其实一直潜伏在云若夕附近,更不知道刚才出现的刺客,是慕璟辰的摄魂术作为。 他只是觉得外面乱起来,是个救云若夕的好机会,便偷偷潜了进去,结果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脱力的云若夕。 云若夕不清楚南浔玥把她带去了哪个营帐,但见这个营帐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她便没有说话,仍由南浔玥塞了她一瓶东西,离开了她的身边。 云若夕蹲在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小青在她洗澡的时候就被派了出去,迟迟没有归来,云若夕一个人待着,心里难免上下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动用自己所有的听力去听周围的情况,却什么也听不到,过了好久,她才听到一个侍卫在外禀报。 “王爷,玄麟卫要搜查我们的营帐。” “玄麟卫?”黑暗中,响起一个略带疲倦的声音,“为何?” “说是来主营帐那边出现了刺客,刺客不仅袭击了王上和太后,还挟持走了落霞夫人,虽然刺客主谋已经被抓。 但刺客同伙挟走了落霞夫人,守在外围的禁军并没有看到刺客带着落霞夫人逃离,所以刺客必然还在这营地之中。” “刺客?挟持了落霞夫人?”黑暗里响起男人坐起身来的声响,他缓缓道:“掌灯,让他们搜。” “诺!” 两人的对话一结束,微弱的灯光就照了过来,云若夕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躲在了换衣间的衣箱后面。 而听着两人的对话,她也不难猜出,南浔玥将她塞进了一个王爷的营帐里。 王爷? 汝阳王的声音她是听过的,抛出他本人有些滑稽的声调,汝阳王的声音其实还不错,有点清俊悠扬的感觉。 而且重点是汝阳王的声音很年轻,一听就知道是个年轻的男子。 然而这个回答守卫的男人声音,却并不怎么年轻,略微沙哑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成熟,也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 虽然说不上老,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年轻男子说话的调调。 莫不成,这个王爷就是高昌王? 她居然阴差阳错般的,躲进了高昌王的营帐里? 第978章慕璟辰被抓 不过现在也不是惊讶这个的时候。 刚才高昌王已经说过了,让玄麟卫的人进来搜,营帐统共就这么大,她要是继续待在这里,一定会被玄麟卫发现。 怎么办? 要冲出去吗? 可冲出去,不也是在暴露自己的行踪? 但继续躲在这里,似乎也不行啊。 云若夕看向周围的衣箱。 要不,躲在衣箱里? 云若夕这般想的时候,手已经开始了动作,她小心翼翼的打开衣箱,发现里面的衣服只装了一半。 理论上讲,她是可以躲进去的,只是这么明显的箱子,玄麟卫应该不会错过吧。 可如果不躲…… 云若夕看向手里的瓶子,如果她记得不错,这是一瓶银花粉,贺风烨留给她,应当是为了让她在危急的时候自保。 云若夕正在纠结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对话的声音。 “王爷,打扰了。” “简副统领客气。”外间的高昌王,看着亲自率人来搜查的玄麟卫副统领,神态温和,“不知那刺客是什么来头,居然敢如此胆大包天行刺王上。” 副统领并不着急搜索,反正刺客的主谋已经被拿下,而附近的所有营帐,又都被玄麟卫包围住。 高昌王所在的营帐,只比嫔妃们的大一点,搜索的话,也就那么一小会的事,于是他不紧不慢道:“卑职也不太清楚。 但对方是第二次行刺了,上一次在暖玉殿,让他被他的同伙用烟雾弹救走,这次……” 那副统领还没说完,就听到里间东西磕碰的声音。 “什么人!!!”副统领速度极快。 云若夕只来得及把银花粉放进里衣,闭眼装晕,别的什么也来不及做。 “这是!?”飞快进入换衣间的玄麟卫副统领,表情震惊,“落霞夫人!?” 随后快步进来的高昌王,看着倒在衣箱上的女子,亦是难以置信,“这,这就是落霞夫人?” 玄麟卫副统领看向高昌王,高昌王是才回到朝歌的,又因为外男不能轻易进入圣月宫,自然没有见过王上身边的落霞夫人。 高昌王会这般惊讶,着实正常。 只是—— “落霞夫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本是玄麟卫副统领想问的,最后却被高昌王身后的侍从问了出来。 玄麟卫副统领还没应声,那侍卫就道:“王爷,副统领大人,你们看,这里有泥土。” 高昌王和副统领闻声,跟着那侍从的声音,朝云若夕晕倒的角落边缘看去,果不其然的看到地毯上有一些泥土。 似乎是一双略带泥土的靴子踩出来的。 “夫人的脚上是没有泥土的,所以定然是那个刺客同伙打晕了夫人,把夫人带到这里的。” 侍从说完,又惊又怒,“王爷,那刺客同伙想栽赃咋们!” 高昌王和副统领都没说话。 这刺客行刺和落霞夫人被带走,是同时发生的,虽然玄麟卫暂时把他们归于同一批刺客,但两者之间并不一定有联系。 现在落霞夫人出现在高昌王的营帐里,或多或少,都会和高昌王会扯上关系。 而高昌王的地位本就尴尬,连回朝歌城,都需要太后的特别懿旨,若是和刺客扯上关系,那可是大大的麻烦。 但也正是因为高昌王地位尴尬,一直以来都十分低调,这种派人抢走拓跋焱爱妃事,才不会让人觉得是他做得出来的。 所以副统领毫不犹豫的相信了高昌王侍从的话,认为对方在栽赃高昌王,“王爷放心,此事有蹊跷,卑职一定会切实禀告王上。” “多谢简副统领了。”高昌王微微作揖。 简副统领连忙把身子躬得更低,以做回应,“王爷折煞卑职了。” 高昌王虽然地位尴尬,却也是有封地封号的亲王,对方的作揖哪里是他一个四品玄麟卫副统领可以承受的。 两人简单对话后,简副统领就在高昌王喊来的侍女的帮助下,把“昏迷不醒”的云若夕放在了软娇上,然后将人给带了回去。 但巡逻搜查的工作,却并没有停止,毕竟那个掳走落霞夫人的刺客同伙还没有抓到。 等到简副统领等人离开,刚才那个为高昌王等人做解释的侍从,才用传音入密道:“王爷,那刺客是不是影楼的人?” 高昌王没说话,但成熟的眉宇间,却是凝上了一丝冷沉。 那侍从又道:“影楼的人说,他们会在这次冬猎会上刺杀王上,但时间并不是现在,而是在冬猎宴上,他们怎么会提前刺杀?” 莫不成—— “王爷,他们是不是知道了王爷您和太后暗中通信,准备将他们在冬猎宴上一网打尽,所以才提前进行了刺杀?” 高昌王还是没有说话,但显然,侍从所说,正是他心中所想,所以他眉宇间的冷沉,才在这话后又沉了几分。 “王上性子乖戾,当初喜欢银月夫人的时候,单是有人被银月夫人的美貌所惑,多看了一眼,就被王上挖去眼睛。 如今比银月夫人更受宠爱的落霞夫人,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王爷您的营帐里……就算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刺客所为,王上怕也是会心生不满。” 侍从愤愤道,“所以他们将落霞夫人扔在王爷的营帐里,摆明了是想拖王爷下水不成,就报复王爷!” “就算如此,本王又能如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如今的情况,莫说被人设计,就算没有人设计,他也一样不被王上所容。 然而后来的后来,汝阳王才大笑着告诉他:大哥,你想太多,咋三弟对你,那不是不容,而是压根就看不上。 当然,你也别觉得耻辱,他这个人,对我,对太后,对六大家族,甚至对整个西梁和天下,也都是不怎么看得上的…… 不过现在的高昌王,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他只知道拓跋焱不重用他,高月太后防着他,而从帝储之位被夺走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夹着尾巴做人,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方式。 所以,当中原最神秘的组织影楼找到他时,他想的不是如何利用对方报复回去,而是如何用对方向高月太后表明忠心。 第979章他还是得死 听上去,似乎有些窝囊,但其实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高昌王很清楚,他和拓跋焱之间,差的不止先帝的偏爱,和高月太后的政治手腕,还有西梁难以计数的光明教信徒。 现在的他,“名不正言不顺”,仅凭着贺兰氏家族的财富和军队,根本无法扭转现有的格局。 更何况影楼再怎么独立,也还是源自中原的组织。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高昌王纵然心恨高月太后母子,却也不会贸然和中原人合作,毕竟拓跋氏一族的骄傲,也烙印在了高昌王的心理。 侍从见高昌王扯下外袍,重新躺下,也不再多说,默默站在旁边,为高昌王值夜。 而此时的云若夕却是在小轿子上,心神不宁。 刚才那玄麟卫副统领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暖玉殿的行刺刺客,被烟雾弹救走的刺客,还有刺客主谋…… 这一切的一切描述,都是在说慕璟辰。 慕璟辰被抓了? 这怎么可能? 就算整个计划失败,慕璟辰也不该被抓? 难不成是拓跋焱他们早有防范? 云若夕对慕璟辰被抓的事太过震惊,一不小心就弄出声响,然后这声响动,暴露了她的行踪。 但其实就算她没弄出声响,当时的她逃出去的可能性也极其的小。 云若夕现在只希望,贺风烨能帮她把她的孩子救出去,而且良心发现把孩子送去药王谷。 只要孩子脱离西梁皇宫,她便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贺风烨失败了,孩子并没有被带走,她被抬回主营帐的时候,听到了明显婴儿哭声。 “王上,小公主啼哭不止……” “带来主营帐。”拓跋焱低低的应着,沉冷的声音有些疲倦和暗哑,但微微带磁的音色,却好听得能让人的耳朵怀孕。 然而云若夕听着,却是整个心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拓跋焱说话时的语气,和当初他生气时想要掐死她时说的一样。 那时候的拓跋焱,看着她的眼神,简直像要活扒她的皮,而现在…… 云若夕虽然看不到拓跋焱的眼神,但也能听出他的情绪很不好,非常非常的不好,稍不注意,就会有人的命。 所以,包括云若夕在内,所有在附近的嗯都紧张了心情,生怕一个不对,就丧命在拓跋焱的怒火之下。 云若夕被侍女们抬回来的时候,拓跋焱已经收到了她在高昌王营帐的消息。 见到云若夕被抬回来的拓跋焱并没有说什么,只淡淡的看了云若夕一眼,就走入营帐,倚靠在了铺着雪白狐裘的贵妃榻上。 侍女们把云若夕抬了进去,安放在了贵妃榻前,蛛蛛只简单一眼,就知道云若夕在装晕,但她没有说出来,只道:“她没事”。 拓跋焱没做声,甚至没有去看斜靠在简易小轿子的云若夕,他的眸子此时此刻,神色很深,仿佛浸染了整个夜色,显得格外幽冷。 “哇哇哇……” 婴儿哭声由远及近,却是楚辞让人抬着婴儿的床走来了主营帐。 拓跋焱只看了一眼,娜雅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让楚辞她们将婴儿床放置在了贵妃榻尾,然后就和楚辞她们一起退了下去。 蛛蛛也没有多留,和虹锦等天香侍女,都去到了营帐之外,一时间,主营帐的休息内间里,就只剩下云若夕拓跋焱和孩子。 云若夕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上,她不怕拓跋焱对她做什么,只怕拓跋焱会因为愤怒,会对她的孩子做出残忍的事。 然而事实上,拓跋焱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看了眼哭泣的婴儿,就安静的靠在贵妃椅上,安静的看向对面的云若夕。 持续装睡的云若夕,感受到拓跋焱那冰冷审视的目光,袖下的手指不由收紧,她知道,拓跋焱应该已经看出来她在装睡了。 因为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微弱,他却没有半点要做什么的意思,只这般看着她,似乎在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事实证明,论心狠,论能力,论运筹帷幄,云若夕真的不是拓跋焱的对手,她只挣扎了一会,就睁开了眼睛。 “拓跋焱,你想要如何?” 如果说,之前拓跋焱扣着她和孩子,是为了让慕璟辰“自投罗网”,那现在慕璟辰已经被抓,拓跋焱还想要什么? 折磨他们一家吗? 云若夕从轿子上起身,走到婴儿床边,心疼的抱起孩子,一边温柔的亲吻,一边尝试将自己微薄的内力输入孩子的体内。 然而无论她怎么哄,怎么输入内力,孩子也没有停止发热的情况,渐渐发红的脸,虚弱得连哭都失去力气。 “我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在你的手里。”她抬起头看向他,“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此时此刻的她,没有了之前的清高和孤冷,看着他的样子,表情温和,语气温和,连眼神都是温和的。 然而拓跋焱却知道,这样子的云若夕,是不正常的,她在压抑她的愤怒、焦急、痛苦,还有绝望。 拓跋焱看着她,从上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最后停留在那双纯粹无比,只一眼就能吸引住周围所有目光的眼睛。 “在你回来的这段时间,孤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杀掉慕璟辰……”毕竟慕璟辰有太多用处,和他也似乎有些关系。 当初拓跋焱跌落悬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云若夕,就是为了慕璟辰的价值。 “然而当看到你的那一刻,孤还是觉得,他不能留……”拓跋焱微微起身,指尖轻化,白皙如玉的指肚上便出现一道血痕。 云若夕听着拓跋焱的这些话,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唇,她本来还有些怀疑,慕璟辰是不是真的被拓跋焱他们抓到了。 现在听来,却基本可以确定慕璟辰说真的落在拓跋焱手里了。 因为拓跋焱此人,实力太强,如果不是为了逗人玩,他不会故弄玄虚。这也就是说,拓跋焱没必要在拿没拿住慕璟辰的这件事伤说谎。 而如果对方不确定是慕璟辰,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980章恐惧 “拓跋焱,你……” “你问孤到底想要什么……” 拓跋焱迈步走向云若夕,身上的龙纹玄袍,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浮动,金色绣出的游龙,便像活过来一般…… 云若夕看着看着便明白,为什么有些人,是天生的帝王。 “那孤就再说一次……” 拓跋焱走到云若夕的面前,抬起带血的手指,落在自己性感的薄唇上,只瞬间,本就殷红的薄唇,便染上了鲜艳的红血。 妖冶,倾城。 “孤想要你……” 拓跋焱如远古的血族之王,微微俯身,捏着云若夕的下巴,便缓缓的吻了过去。 云若夕没有动。 不是不再抗拒,而是此时的拓跋焱让她感觉极为陌生,也极为可怖,好似一不小心,就会被对方推入无间地狱。 她不怕死,也不怕地狱,但她抱着孩子…… 鲜血的味道刺激着云若夕的嗅觉,亦刺激着她被拓跋焱撬开唇齿后,那略微苦涩的味觉。 虽然拓跋焱什么也没说,但云若夕却是在他由轻到重,由缓到快,由细雨润无声到狂风肆虐的吻,意识到了许多事情。 她终于像是划破了窗户纸的蠢货,明白了之前一直没有明白的东西。 拓跋焱想要的,真的是她?而不是想用她对慕璟辰羞辱? 这怎么可能? 云若夕的心头震惊,整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就在她喘不过气,下意识的想要逃离时,拓跋焱搂住了她的腰。 “云若夕,别想逃!”拓跋焱暗哑着嗓子,“否则孤不知道孤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拿抱拳粗细的锁链将她锁在宫殿,亦或者挑断她的双脚脚筋,或者用让阿萨罗彻底洗掉她的记忆…… 不论哪一个,都是近乎毁掉云若夕的选择,拓跋焱不想选,但若是云若夕始终想着逃,而且还像今晚这样差点逃了,他想他迟早会做出这样的事? 拓跋焱禁锢着云若夕身体,凶狠的凝视着她,好似云若夕的眼里若是不映出他,他就会把那双眼睛剜掉一般。 云若夕一直都知道,每个人喜欢人的方式是不同的,这取决于每个人的性格,和他喜欢对方的程度。 从小到大,她也因一张好脸,得了不少人的喜欢,但却没有一个,像拓跋焱这样,让她感觉到害怕和恐惧。 拓跋焱的性格太强势了,强势到喜欢一个人,就算对方不喜欢他,他要把那个人用铁链子栓在身边。 但其实,慕璟辰的性格,也有类似的强硬和偏执。 当初云若夕误会慕璟辰利用她,和慕璟辰决裂,慕璟辰二话不说就封住了她的行动,将她强行带去了江南。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慕璟辰和拓跋焱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云若夕心里有慕璟辰,才没有对慕璟辰的爱感到害怕。 云若夕眼睛微红的看着他,“拓跋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答应你,我留下来,你放了我的孩子,也放了我丈夫。” “呵。”拓跋焱松开搂住云若夕的手,转而抚上云若夕的脸,“云若夕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承诺?” 云若夕咽了咽口中的血腥,“那好,慕璟辰我不做要求,你放了我孩子。” 拓跋焱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唇角依旧透着嘲讽,“若没了孩子,你只会去陪那只该死的老鼠。” 拓跋焱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明白了什么事嫉妒,他嫉妒慕璟辰居然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云若夕的死心塌地。 “云若夕,你没有选择。”拓跋焱给了云若夕,他最常给她的答案。 云若夕突然生出了杀意,鱼死网破是她最后的念头。 拓跋焱却在这时,将带血的手扶上了孩子奄奄的小嘴。 鲜血滴落在小小的嘴巴上,云若夕的杀意瞬间溃散。 澄澈如雨后天空的眼睛,随着孩子渐渐恢复正常,而染上寒霜。 他不是想要她吗? 好,她就让他知道,他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云若夕和拓跋焱隔着孩子,安静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只有小小的婴孩,完全不知道自己改变了母亲的命运,开心的抱着被她当做父亲的手指,开心的吮吸着。 …… 主营帐后的副营帐里,高月太后看着前方地上躺着的年轻男子,面色不动,心却难以控制的收紧了一下。 慕璟辰全身僵硬,穿着玄麟卫铠甲的身体,仿佛结了霜一般,散发着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刚才搬动他的人,就算动用了内力,也全部被冻伤,最后还是哑奴扛起了他,将他带到了高月太后的营帐。 当然,要不是哑奴身上带着寒冰玉,慕璟辰很有可能偷袭成功,击杀拓跋焱。 “寒冰玉激发了他体内的雪髓毒。”哑奴用传音入密,对高月太后道,“我封住了他的全身经脉,防止他被彻底冻死。” 高月太后没做声,半响才道,“把他送去长乐殿。” 哑奴当然知道为什么高月太后不立刻杀了慕璟辰,但在旁边守着的玄麟卫统领于江却不明白。 他上前一步道:“太后娘娘,王上吩咐过,此人他要亲自审问。” 言下之意,这人是王上要的人,哪怕是关起来,那也是关去刑狱司的地牢,怎么能送去长乐殿!? 虽说这刺客是太后身边的暗卫拿下的,但按规矩,也该交去刑狱司,断没有押送去太后居处审问的。 再说了,王上特别交代过,要亲自审问,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丢了。 高月太后却是冷冷的看了于江一眼,寒声道:“于统领是在质疑哀家!?” 于江拱手,“卑职不敢!但王上有旨,还请太后不要为难。” 玄麟卫本就是帝王亲属,于江更是拓跋焱亲自挑选的人,他的眼中只有帝王圣旨,没有太后懿旨。 更何况,论权限,那也是帝王权限大于太后权限。 于江对高月太后虽然不敢不礼,但高月太后若真要强行带走这个刺客,于江是真的会对高月太后拔刀相向的。 “哑奴!” 高月太后喊了一声,哑奴当即对于江攻了过去—— 第981章想亲眼看着他死 于江完全没想到高月太后会对他出手,再怎么说,他也是玄麟卫的统领,王上的亲卫,对他出手,意味着公然抗旨。 然而于江诧异归诧异,身形却是在哑奴攻来的时候往后退了数尺。 武者面对攻击的条件反射,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脑子再震惊意外,身体也会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但回应的有效度,取决于双方的实力差距,于江的个人实力纵然不错,遇上哑奴,却也是没多少招架能力。 第一时间的退后,于江只得到一个极为短暂的踹息机会,随后他的所有去路,就都被哑奴封锁,除了正面还击外,别无选择。 于江因此咬着牙,硬生生的接了哑奴一掌,可哑奴还未怎么发力,于江就已经气血震荡,难以招架…… 于江想拔出长刀来迫使哑奴后退,拉开作战距离,但哑奴看穿了他的所有反应,直接一个侧身向前,就又打在了他的右肩上。 强劲的内力汹涌撞来,于江闷哼一声,便倒飞出去,撞在了后面的帐篷上。 玄麟卫们都愣了一下,因为于江统领虽然不是玄麟卫里武艺最高强的,却也算是中等偏上,对上哑奴后他居然没有争取到第三招的机会。 然而武力值的不足,并不代表哑奴可以带走慕璟辰,哑奴只是个人,于江身后却是整个玄麟卫,于是不过转瞬,于江率领的玄麟卫就都攻了上来。 一时间,整个太后营帐都后混乱起来,虽然太后身边有不少暗卫和特训宫女,但暗卫多被派出去行动,此次外出所带的宫女也不多。 再加上又哑奴在,太后身边的防御除了哑奴外,其实并没有强多少,所以此时要是想要行刺太后,真的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然而高月太后毕竟是高月太后,就算营帐前厅斗成一片,她也依旧岿然不动,且多年积威摆在那里,谁又敢相信她真的没有后手? 至于最有可能伤到高月太后的玄麟卫…… 他们虽然清楚高月太后和王上之间有矛盾,但在王上下命令前,他们不会有任何作为,故而也没有要伤太后的意思。 然而在高月太后面前打哑奴,,本身就是极大的冒犯,蓝溪立于众宫女前大声呵斥:“大胆玄麟卫,你们是要反吗?” “蓝溪姑姑,此言差矣,此人是王上要的人,玄麟卫是奉旨行事,何来反说。”于江抱着被伤的右臂,不卑不亢的看着中央后方正坐的高月太后。 高月太后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前方的哑奴,冷冷一笑,“若不是念在你们是玄麟卫,你以为你们还能被活着踹出营帐?” 于江闻言,微微哑然,作为玄麟卫的统领,于江自然知道不少事情,其中就包括高月太后身边这位不会说话的高手——哑奴。 有关哑奴的来历,其实是个不传之秘,圣月宫里的人都知道哑奴是高月太后一直呆在身边的护卫,据说是她来西梁后花钱买下的。 然而当初的高月太后来西梁,是被人贩子卖过来的,自己本身都是奴隶的等级,又哪里来的资格去买奴隶? 所以这个说法并不可信,大家总觉得,哑奴不是西梁人,而是高月太后在大宁时,就已经收复的中原高手。 只是,高月太后在中原的时候,如果已经有了这么一个高手在身边,又是为什么会被人贩子卖来西梁呢? 所以一直以来,哑奴的存在和高月太后的来历,都是西梁诸多人心里猜忌纷纷,想要知道却从未知晓的秘密。 于江看向一次又一次击退玄麟卫的哑奴,不自然的就羞惭了脸,哑奴实在太强了,他一个人,面对源源不断的玄麟卫,几乎没有离开原地三尺的范围。 而且全程只用了右手右脚,根本没有要把他们打伤打残的意思。 若不是因为他们是玄麟卫,是王上亲自从十万禁军里层层选拔出来的玄麟卫,哑奴怕很可能会在他们进入营帐的那一瞬间,就送他们去见光明神。 于江生出了退让之意,毕竟多对一已经是胜之不武,对方还没有使出实力。 然而他不仅仅是一个武者,更是一个士兵,服从命令是他的本能,他必须把这个刺客带到王上那里。 “哑奴大人,对不住了!”于江喊了一声,新的命令口哨就发了出去。 很快,进入营帐的玄麟卫就放弃了单打独斗,而是排列成阵,对哑奴成包围之势,显然,玄麟卫要用军阵来取胜了。 太后营帐这边发生的事,不可能不引起拓跋焱的注意,在小宝宝稳定下来后,他微微抬眸,转身走出营帐。 不用拓跋燚询问,娜雅就上前道:“太后想要哑奴带走刺客主谋,于江统领遵循王上口谕没有想让,二者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呵…… 拓跋燚冷冷淡嘲,“她倒也是做得出来。” 什么事? 什么打起来了? 抱着孩子的云若夕听到了娜雅的话,注意力全被“刺客主谋”四个字带走,在她心中,刺客主谋基本已经等同于慕璟辰了。 眼见拓跋燚离去,云若夕咬咬牙,立刻把孩子交给小梅,追了上去。 娜雅本要拦截,但看前面的拓跋焱身形微顿,她便没有伸手,她知道,王上这是知道了云若夕追来,特地缓下了步子。 这样子悄无声息的温柔,娜美没有等到,她也没有等到,所有爱着王上的女人都没有等到,却偏偏被这个不爱王上的女人得到了。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可她又能如何? 娜雅没有拦截云若夕,但在云若夕跑过她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夫人,还请注意你的形象。” 形象? 什么形象? 她现在凌乱的样子,不适合出现在在公开场合吗? 会丢他们王上的脸? 云若夕心中冷笑,如果有可能,她不止想是丢拓跋燚的脸,还想丢他的人,丢他的命。 然而现在她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云若夕追上了拓跋焱,跟在了他的后面。 拓跋燚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深。 想要亲眼看着慕璟辰死? 他自然会成全她…… 第982章母子对峙 帝王所在的主营帐,和太后所在的副营帐之间,隔得虽然不远,但也有一定距离。 据说这样设计,是为了避免起火时,营帐之间火势蔓延。 云若夕跟着拓跋焱到的时候,哑奴和玄麟卫为了不打扰到高月太后,已经不约而同的将战场移去去了外面的空地。 但高月太后却在他们出来后直接跟了出来,站在了营帐的大门口。 一来她是想要看看,这些玄麟卫是不是真的敢拂她的威严,对哑奴下杀手,二来,她也是想透过哑奴,去看看这些所谓的帝王亲卫,真正的实力要多少。 毕竟这些玄麟卫都是拓跋焱自己操办的,她并没有插手,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实力。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也是想用太后之身坐镇在营帐门口,看看今天谁敢从她身边越过,去抢她要的“刺客”。 所以—— 当拓跋焱抵达时,高月太后很自然的将目光放在了拓跋燚的身上,因为今日敢越过她要人的,恐怕就只有拓跋焱了。 “母后。”拓跋焱看着被哑奴碾压的玄麟卫阵队,紫眸幽深,薄唇却带着一丝凉薄的笑,“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月太后直言不讳,“哀家想要留下这个刺客。” 留下这个刺客? 为什么? “审问刺客是刑狱司的事,就算儿臣想要审问,也得从刑狱司提人。”拓跋燚冷嘲道,“母后这样做,怕是不合规矩。” “规矩?”高月太后看向拓跋燚,“没想到有一天,也能从皇儿你的口中听到这个词,规矩对你而言,从来都只是摆设,你又何必拿着话来搪塞哀家。 哀家留人,自有哀家的理由,何况这理由,你也是心里清楚。” “儿臣并不清楚。”拓跋燚神色傲然,“如果他刺杀的是母后,儿臣自然会交给母后,但他刺杀的是儿臣,儿臣自然要亲自审问。” “你审问?”高月太后看了拓跋焱身后一脸沉静的云若夕,摇了摇头,“你根本不会审问,你只会把人直接处死。” 知子莫若母,高月太后很清楚,拓跋焱带走慕璟辰后根本不会审问,那些影楼的暗线对他而言,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是个处理后患不留余地的人,所以拓跋焱带走慕璟辰,只会让他死,痛苦的死,而不是去盘问有关影楼的事。 只因为慕璟辰试图抢走云若夕。 “那就算是直接处死,也是儿臣的权利,母后是为何要干预?又是以什么身份干预?” 跋焱看向高月太后,微微上扬的绝美凤眸里,浅浅的泛出一道意味深长,“莫不成,母后并不想这刺客死?” “你不必如此试探哀家。”高月太后微微垂眸,眸底深处,却含着一股夹杂痛楚的绝然,“你很清楚,哀家无论如何都是向着你的。” 无论如何,哀家都是向着你的……高月太后的话,说的很浅显,但仔细琢磨,却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意思。 高月太后作为拓跋燚的亲身母亲,向着他,本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这世间任何一个疼爱子女的母亲,都会这样做。 但高月太后却强调了这一点,莫不成,拓跋燚在怀疑高月太后心会向着别人? 向着谁? 总不会是那个被高月太后派哑奴拿下的刺客吧…… 众人心中奇怪,却也没有多想,或许往上怀疑的是高月太后对他有反心呢,毕竟随着王上的年岁增加,高月太后越来越没有再继续主政的理由。 母子二人之间,迟早是要退下一人的。 云若夕对于拓跋燚和高月太后的对峙没有兴趣,她一心念着的,都是那个被抓的刺客主谋。 她站在拓跋燚的身后细细观察,发现玄麟卫包围了整个太后营帐,而其中几个玄麟卫,十分为难的看着营帐前的高月太后…… 于是云若夕明白了,被抓的刺客主谋,也就是慕璟辰,一定在太后的营帐里。 云若夕不动声色的整理起自己凌乱的衣襟,看上去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形象在进行挽救,实则是将怀里的银花粉拿出,藏在手心。 以拓跋燚不耐烦的性子,如果不是为了逗弄,所有的事情,他都只会置之不理,或者速战速决。 果不其然的,在地三次玄麟卫的方阵失败后,拓跋燚足见轻点,如离弦之箭般,亲自朝着哑奴杀了过去。 玄麟卫见王上亲自出手,纷纷退去,而哑奴见拓跋燚杀来,也是第一时间闪避,不敢再随便应付。 “你就是焱儿心里的那个宝贝疙瘩吧。” 就在云若夕准备趁此机会,用银花粉冲进营帐时,一道嗓子清冽,却有些轻挑的男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云若夕身形微怔,回头一看,便是一脸的震惊,和细微的惊艳。 这是一个说不上倾国倾城,但绝对长得不耐的男子,尤其是他那一头婉若银练的长发,更是让人心叹不已。 这世间,居然还真的有鹤发童颜的人。 阿萨罗瞧着云若夕,浅浅笑着,微微上扬的淡蓝色眼睛,在云若夕的脸上扫来扫去,然后就一瞬愕然,凝固在了云若夕那双极为纯澈的眼睛里。 “你这双眼睛……” 云若夕对阿萨罗的这个反应,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曾几何时,不少长辈看到她的眼睛,都是这幅表情。 眼前的这个男子虽然从长相上看完全不老,但看那一头白发,也应该是属于前辈级的人物。 于是云若夕很自然的把他,也归在了见过她母亲的那一类人里,“阁下,也认识我的母亲?” “你母亲……”阿萨罗从愣怔中回神,然后便笑道,“是啊,你母亲,从时间上来看,你应该是她的女儿。”而不是双胞胎姐妹。 云若夕在这个时候,其实是很不想和一个突然出现的“母亲旧相识”对话的。 但此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周围的人又没有对他攻击,显然证明了,他也是这里的人。 且看他身后跟着的侍从,和周围人在愣怔后,立马对他进行了敬礼,云若夕便知道,这个银发男子不仅是这里的人,还是既有地位的那一种。 第983章“迟来”的怀抱 云若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看着阿萨罗,保持不冷不热的距离。 让云若夕有些意外的是,阿萨罗在说了那么一句“你应该是她女儿”后,就再也没有提有关言雪灵的内容。 完全不合符和那种和旧相识女儿相遇后,就会提一下他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常规操作。 阿萨罗似乎看出了云若夕意外,笑了笑:“你刚才,是想去救你的丈夫?” 云若夕猛然心惊,“你看到了?”看到她拿银花粉的动作,猜测到了她的意图。 不对?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丈夫?”云若夕看向阿萨罗,如果她没记错,此人刚才说她,用的是拓跋燚的宝贝咯噔,而不是落霞夫人。 “因为本座是焱儿的宝贝师父,非常宝贝的那一种。”阿萨罗笑道,“所以你放心,高月太后是不会杀你的丈夫的。” “……” 云若夕有些无语,听过自称宝贝徒弟的,没听过自称宝贝师父的,更何况,他是拓跋燚师父,这跟高月太后放不放过慕璟辰有什么关系。 “你到底是什么人?”云若夕直问道。 “哦,本座名讳太长,你记不住。”阿萨罗道,“不过你母亲叫我阿罗,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叫我罗叔。” “……” 云若夕突然觉得,这个人的性格和他的外在形象完全不合。 外表这么一个光辉圣洁,仿佛从神坛上下来的月神,内里怎么是个有些中二的逗比? 不过云若夕识时务为俊杰,立刻喊道:“罗叔,既然你是拓跋燚的师父,那你能不能劝劝他,放过我,也放过我的丈夫。” 云若夕表示:“我丈夫并不是真的想要刺杀拓跋燚,他只是为了救我,如果拓跋燚不为难我们,我们会立刻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孩子?”阿萨罗看向云若夕,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你告诉本座,你生的那个女儿到底是谁的?” 阿萨罗只知道那个来刺杀的刺客是云若夕的丈夫,关于孩子及们三人具体的纠葛,他却是不清楚的。 原本吧,一个女娃娃,又不能继承大统,是不是拓跋燚的孩子,都无所谓,但此时见到云若夕,以及云若夕这张和故人极为相似的面容,阿萨罗却不得不对这个女娃娃上心。 云若夕正准备回答,就听旁边突然响起了一道惊呼—— “王上!” 于江等人看到拓跋燚被哑奴击中左肩,顿时发出了疾呼。 云若夕看过去,也是心惊了一下,却不是担心拓跋焱,而是意外高月太后的人居然真的敢伤拓跋焱。 但其实此刻最为错愕的是哑奴,他怎么也没想到拓跋焱刚才居然没有躲开他的攻击。 这怎么可能,虽然他没有掉以轻心,用尽全力,以拓跋焱的能力,也足以对抗,为什么二十招后拓跋焱会越来越不济。 难不成—— 几乎只是瞬间,哑奴便对高月太后传音解释:“小姐,他身上有伤!”而且绝对不轻……后面这句哑奴没有说,他怕高月太后会担心。 拓跋焱双手紧握,乱窜的气息在胸膛游走,喷涌的鲜血需要他紧抿着薄唇,才能不流出。 事实上他的确是受了内伤,却不是被谁打的,而是云若夕生产时,他一直为她输送宝贵真气,内耗过度带来的伤。 因为伤到了根本,并不是简单的药物和修习就能弥补回来。 这件事除了拓跋焱本人,以及为他诊脉的蛛蛛外没人知道,所以落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哑奴在下死手。 跟随他的丹青水墨二话不说就朝哑奴杀了过去,而楚辞乐歌则是立刻上前护在了拓跋焱左右,至于玄麟卫,那也都是齐齐拔刀,将哑奴所在重重围住。 对王上出手本身就是死罪,更何况他伤了拓跋焱,这简直是罪无可恕,哪怕哑奴也曾是拓跋焱的武学导师…… 面对死罪加身的情况,哑奴并不怎么在意,只一边回避着丹青水墨的配合进攻,一边看向高月太后,似乎在等高月太后的下一个命令。 高月太后看着哑奴的处境,并没有着急,因为以哑奴的能力,这世间真正能伤到他的人,屈指可数,就算被判死罪,哑奴也有能力藏在她身边,而不被外人察觉。 所以她眉头微蹙在担心的始终是拓跋焱,她虽然没有派人跟着拓跋焱,但对他的情况却是一直在意。 她知道他在南疆期间可能会受伤,但也不可能伤到被哑奴打中的地步。 所以哪怕哑奴不说,她也看了出来,拓跋焱受了伤,不小的伤,可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又是被谁所伤? 关于后者,高月太后想到了一个人,不是此刻和阿萨罗现在一起的云若夕,而是身后营帐里那个躺着的人。 慕璟辰…… 难不成是是他伤了焱儿? 可什么时候? 他在宫里的布置和行动可一直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侍剑……” 高月太后唤了一声,站在她身侧的执脸宫女立刻点头回应:“娘娘。” “进去看看。” “诺!” 高月太后可不是喜欢冒险的人,她既然要留下慕璟辰,定然不会傻傻的等到拓跋焱亲自来要人。 早在她让哑奴动手的时候,就在给于江和玄麟卫他们下套,让他们觉得他们得打败哑奴,才能带走慕璟辰。 等到哑奴把玄麟卫他们引出去,高月太后就立马吩咐咐暗卫,让他们借机把慕璟辰从帐篷后面带走。 按理说,以暗卫的行动力,就算带着寒毒发作的慕璟辰有些吃力,现在也应该带出去了,且也应该传消息回来了。 但直到拓跋焱和哑奴打起来,并对招拆招二十多次,暗卫也没有传来消息。而且被她派进去看情况的侍剑也没有迟迟没有动静。 高月太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她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把寒剑。 而阿萨罗身边的云若夕,也在同时被人抱在了怀里。 “阿夕,对不起,我来晚了。” 慕璟辰的声音和怀抱同时出现,云若夕微红的眼睛,瞬间就流下泪来。 第984章被低估的慕璟辰 “小姐!” 哑奴第一时间看向了高月太后,然后立刻从丹青水墨的围攻中抽身而出,朝高月太后冲去。 但—— “哎哎哎,那个谁,哑奴对吧,你可千万试图打我,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你要是吓到我,我这剑可就拿不稳了。” 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高月太后身后发出,冲过去的哑奴看到高月太后脖子上的红线,顿时停下了动作。 而丹青水墨看情况突变,也适时的停下了攻击。 至于其他人,也都在这一刻盯向了被人拿剑架在脖子上的高月太后。 因此,当云若夕被慕璟辰抱住后,只有旁边的阿萨罗第一时间把目光看向了他。 “你就是她的丈夫?”阿萨罗好奇打量着云若夕身后的慕璟辰。 只可惜慕璟辰现在带着一张平平无奇的人皮面具,并不能让他看到真容。 不过就那一双犹若夜色,深邃无边的瞳眸,也着实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不错,倒是配得上她的女儿。 关于阿萨罗的问题,慕璟辰并没有理睬,因为在哑奴试图去救高月太后的时候,他就已经抱起云若夕极速后跃。 云若夕只感觉自己乘风而起,就被带入了空中,等到她颤颤出声时,慕璟辰已经搂着她,飞出去了数百米。 直到这一刻,所有在场的人反应快的都反应过来了,被抓的刺客并没有受伤,那个被哑奴大人一招治住的刺客只是假意被俘。 对方在成功挑起高月太后和王上争斗后,挟了持高月太后,并趁机挟持了落霞夫人。 只是—— 看那刺客同伙搂住持落霞夫人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想是在挟持,而像是在抢夺。 难不成这个刺客主谋的目的,根本不是刺杀王上,而是想要夺取落霞夫人? 大家正这么想着,就见一道玄色身影迅速朝刺客和落霞夫人的所在追去,正是被哑奴打了一击后一言不发的拓跋焱。 拓跋焱眸光似火,疯狂又充满愤怒,他觉得他不会再给云若夕机会了,这次抓她回去后,他一定会将她关起来! 死死的关起来!!! 至于慕璟辰,他也不会让他再活着!!! 丹青水墨迅速跟上拓跋焱,楚词乐歌也立刻跟了上去。 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娜雅等人,却是回身准备转移孩子。 拓跋焱之前下过命令,如果云若夕被人带走,她们要立刻转移孩子。 本来刺客逃离,禁军的弓箭手应当立刻对准刺客射杀,但对方“挟持”着落霞夫人,这让他们完全不敢乱动。 现在见王上在夜空中快速移动追了上去,他们也立刻追了过去。 云若夕看着后面追来的人,心中焦急,她知道拓跋焱对她已经忍耐到了极致,如果这次被抓,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阿辰,如果他们追上来,你自己逃,不要再管我!” 如果他们两个之间只能活一个,云若夕当然希望慕璟辰活着。 她本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能重新拥有生命,遇到慕璟辰和三个孩子,已经是她此生所得到的最大恩赐。 她很感激,也不贪心,就算遗憾不能看着三个孩子长大,却也并不怕就此离开人世。 然而慕璟辰的回应,却是搂紧了她的腰身,让她紧紧的贴在他的怀里。 显然,他就是死,也不会舍弃云若夕。 后面紧追不舍的拓跋焱,就像没有受伤般的强势,但其实他现在的气息极乱,整个人都是在强撑状态。 他本就伤到了根本还未补上,刚才又使出全力和哑奴对招,最后更是挨了哑奴不放水的一击,可以说,他现在的情况并不比重伤未愈的慕璟辰好到哪里去。 但他情况再不好,也是一个人飞跃,慕璟辰却是多带了一个云若夕,两人同时不要命的狂奔下,彼此之间的距离自然在慢慢缩小。 就在他们一前一后大行山后,一道身影悄然出现,正是试图带走婴儿却遭蛛蛛等人围攻的南浔玥。 以南浔玥的本事,带走一个婴儿本不算难事,但拓跋焱一直防备着有人对婴儿出手,所以在婴儿身边设下了各种陷阱。 除了有十二天香里最善毒蛇的娅妃,那孩子身边更有两个隐藏极深的巫蛊师好手,他想悄无声息的带走婴儿,简直不可能。 何况他去的时候,刺客主谋已经被拿下,拓跋焱即将回来,他只能用银花粉速度撤离。 不过就算撤离了,南浔玥也没有放弃,而是潜伏在附近,看能不能有什么机会。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事态反转,被抓的刺客主谋并不是慕璟辰,而是带着冰蚕,假装中寒毒的影魉。 至于真正的慕璟辰,则一直潜伏在周围“看热闹”的王公贵族里观察情况,等到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拓跋焱身上,他才立刻出手,带走云若夕。 南浔玥看着不远处,那些追着拓跋焱赶来的玄麟卫和禁军,默默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扯下束腕带子,不大不小的袖子里立刻飞出无数荧光。 那荧光类似萤火虫,却比萤火虫小了好几倍,发出的光也不是萤火虫微光微绿的光,而是雪白的银光。 这些细小光虫随风而起,散落开来,就像浓缩本的银河,出现在了这古意沧桑的绿林里,美得如梦似幻。 所有追来的玄麟卫和禁军,在看到难以计数的小小繁星后,都顿住了步子。 然而这世间,越是美丽的东西,或许就越是危险。 那些漂亮的繁星,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因为一靠近…… “啊——————”一声惨叫,从一名玄麟卫的口中发出。 那人虽惊奇于这难得一见的林中星光美景,却始终没忘自己的使命,于是立刻回过神来继续前进。 可他才迈了几步,那些散发星光的细小虫子,就像是群居动物在面对外来者入侵领地般,朝他扑了过去。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皮肤剧痛,再然后,他就痛得倒了下去。 “有毒!”领首的玄麟卫大喊道:“这些虫子有毒!” 第985章刀剑无眼 众人四散逃开,想避开这些虫子,但这些虫子数量太多,随着林中夜风,速度扩散,导致整个区域都布满了星光。 一时之间,林中仿佛撒入了星网,美得动人心弦,但时不时生出的惨叫,却让人明白,这里并非仙境,而是地狱。 不过星光虫再多,也只能是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众人发现,只要不靠近这些虫子,就不会遭到攻击后,他们也就不再乱窜,而是想办法绕过这片星云,继续前进。 不过,就他们绕路避虫的这段时间,也足够让他们和他们想要保护的拓跋燚拉开距离。 南浔玥在放了这些有毒的星光虫后,就立刻朝着慕璟辰他们去的方向追去,至于此时的主营帐,在拓跋燚追慕璟辰后,几乎走了大半兵力。 影魉歪了歪头,笑嘻嘻道:“太后娘娘,对不住,还得请你去把小公主给接来。” 高月太后闻言,冷冷一笑:“你以为你带着一个孩子,能走出这营地?或者说,你以为你们带着一个孩子,能离开朝歌城?” 影魉咧咧嘴:“我可没这么认为,我家主子也不怎么认为,所以这才想办法请了您。” 只要高月太后在他们手上,别说朝歌城了,怕是河西走廊的西门关,也是能出去的,然而高月太后却不这么认为。 “你家主子失算了,哀家和王上的关系,整个西梁都知道。在王上心中,哀家可比不上那个女人,如今那女人被带走,孩子便是他手里最好的砝码,就算你们挟持了哀家,他也不会把孩子交出来。” “太后娘娘您这话说的,怎么能那么没有自信。”影魉啧啧道,“这俗话说得好,媳妇可以再娶,亲娘只有一个。 王上虽然有些叛逆,但心里肯定是有你这个娘的。”不然以拓跋焱能耐,不可能真的屈居人下,做一个傀儡皇帝。 当初得知西梁内斗的时候,慕璟辰就有所怀疑,觉得这可能是西梁放出来的烟雾弹,于是他特地安排了不少明影进入西梁,去打探西梁的实际情况。 虽然这些年传来的消息,都说说两人之间斗得厉害,但亲自在宫里潜伏后的慕璟辰却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没有内斗那么简单。 他们母子二人虽然各自划地,对峙一方,但彼此之间的争斗却不是那种政敌之间的斗,而是叛逆儿子和强权母亲之间的斗。 这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前者没有感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后者的根源,却是源自于爱,斗得再凶,但有外敌的时候,也会一致对外。 所以慕璟辰从一开始,想要对付的目标就不是拓跋燚,而是高月太后,只要能拿下高月太后,很多事都能水到渠成。 “所以今日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了的?”高月太后红唇微扬,笑容有些冷,眸光深处,却是忍不住的生出一丝欣赏。 从影魉出现在她身后的那一刻,高月太后就已经想明白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慕璟辰找到高昌王商量合作,根本就不是为了麻痹她的注意力,让她以为高昌王会叛乱,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叛乱,高昌王却不会。 因为高昌王很清楚,他和储君之位失之交臂的这么多年里,整个西梁已经沦为高月太后和拓跋燚的手中之物。 就算他能成功刺杀拓跋燚,也不见得能够得到帝位,更有可能是带来杀身之祸,然后便宜什么事都没做的汝阳王。 所以拓跋燚选上高昌王,一开始,就是看准了高昌王“做事力求稳妥”的性格,想要通过高昌王的嘴,让高月太后知道他的“计划”。 因为得知慕璟辰计划的高月太后,会毫不意外的根据他的计划展开行动,如同螳螂捕蝉般,等待他掉入她的陷阱。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高月太后自以为能抓到蝉虫,却原来只是黄雀为了捕杀她,而放去迷惑她的诱饵。 在她监视慕璟辰在宫中的行动时,影魉就已经在外接受到了冰蚕,并训练了多次雪髓毒毒发时会有的样子。 “娘娘,既然你自己已经想明白了,就不用我多说,让他们把孩子带来吧。”影魉笑着道,“反正这孩子,也不是你的亲孙女。” 谁说不是她的亲孙女…… 高月太后眉眼低垂,看向正前方紧紧盯着影魉的哑奴,“去吧。” 哑奴看向高月太后,神色微顿,然后就明白了什么,朝着一个方向,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影魉看哑奴离开,很自然的以为他是去带小公主了,原本紧张的心弦,微微松开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所谓高手,是可以在一群人里,找到另一个高手的。 影魉很清楚的意识到,在他面前的这群人里,除了哑奴以外,还有一个极具威胁的人物,那便是一头银发的阿萨罗。 只是从慕璟辰出现,带走云若夕,以及拓跋燚离开,哑奴离开,这个传说中的光明教大祭司都没有什么明显反应…… 影魉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想法和立场。 事实上,阿萨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按理说拓跋燚受伤,他是得去护着的,但自己的徒弟,自己了解,追女人杀情敌这种事,他去掺和了,只会遭徒弟白眼。 而且,他之前不反对拓跋燚抢占云若夕,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云若夕是言雪灵的女儿。 如今知道了,作为人母亲的故人,他怎么好意思去做这种强迫人后辈的事? 再说了,云若夕是言雪灵的女儿,无论是谁和她在一起,都不会长久,这是命中注定。 拓跋燚喜欢上言雪灵的女儿,他没阻止,也没办法阻止,但让他们止于现在,而不继续下去,是他这做师父的责任。 所以他就更不想去帮拓跋燚了。 于是眼见拓跋燚去追,他并没有跟上,而是让人暗中跟上,不要让拓跋燚受伤。 至于这头…… “刀剑无眼,阁下要不要把剑放下再说?”阿萨罗一脸友好的看向影魉。 第985章男人之间的对决 影魉被他那友好的笑容,弄得起了些鸡皮疙瘩,“呵呵,大祭司阁下,你就别开玩笑了,想要太后平安无事,你们好好的配合我就可以了。” 阿萨罗其实压根没想着他笑一笑说一说,影魉就会把剑放下,只不过处在一个众目睽睽的环境下,他面对太后被挟持的情况,或多或少得有点表示。 故而在这两句沙雕般的对话后,他就默默的让人搬来一张凳子,坐下了。 众人:“……” 大祭司,您这样简单的劝一句而不出手,真的好吗? 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才是西梁的第一高手!!! 随着阿萨罗的就坐等待,营帐这边陷入了僵局,不少在玄麟卫外围围观的王公贵族,看到这一幕,心情都有些复杂。 说实话,大家因为刺客的事被闹得睡不好觉,本来是很忧伤的,得知太后和王上的人打起来,这才有了心情,跑来看热闹。 结果没想到,他们期待已久的政变没看到,却看到了太后被刺客劫持…… 这下好了,热闹没得看,他们还不好离开,因为离开就意味着:太后被人劫持,你却跑回去睡觉,你心里还有太后吗? 所以几乎整个营帐的王公贵族都站在原地,安静的在禁军和自家护卫的保护下,充满哀怨的看向影魉。 要不是影魉,他们至于在这寒冬的夜晚,吹着冷风,裹着外袍,冻成狗吗? 然而影魉却是完美的忽略着那些一道有一道的哀怨眼神,专心致志的挟持着高月太后,至始至终,让人找不到偷袭的时机点。 高月太后缓缓的闭上眼睛,估算着现在哑奴走到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接到高月太后眼神示意的哑奴,并不是去找小长宁,而是去追拓跋燚。 在高月太后这里,拓跋燚的安危始终是最重要的,她本以为阿萨罗来了,会去帮拓跋燚,却没想到阿萨罗居然只是派了他的侍从去。 仅仅只是侍从,绝对是小看了慕璟辰的能耐。她已经小看过慕璟辰两次,而事不过三,她绝对不会再小看他第三次! 就在哑奴追踪拓跋燚的时候,成功绕行星光虫的丹青水墨,发现了南浔玥的存在,毫不犹豫就对南浔玥发动了攻击。 南浔玥并不像和她们纠缠,冷声道:“你们不觉得你们先找到你们的王上,才是最重要的?” 二女纯修剑道,性子十分单纯,觉得南浔玥说的有理,还真就没有攻击他,而是优先朝拓跋燚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她们单纯归单纯,却也不是傻子,南浔玥如果也跟上来,她们会毫不犹豫的发动攻击。 带着人皮面具的南浔玥很无奈,却也只能和她们保持着一定距离,然后观察着后面玄麟卫的情况。 总之,对付拓跋燚是慕璟辰的事,拓跋燚的这些难以数计的帮手,他还是可以帮帮忙的。 不过南浔玥的这些手段,对付一般的士兵可以,对付真正的高手,诸如哑奴这样的,那是完全没有办法。 飞入山林的哑奴,一看到闪亮的星光虫,就知道这些虫有问题,他没多想,直接用更快的身法,踏入更高的空中,越过了星云区域。 …… 夜色凄迷,整个大行山的冬夜,处处透着寒意。 这样的天气和温度,对身负雪髓毒的慕璟辰,本就不是很友好,何况对方还要带着一个她,不要命般的奔逃。 于是在前后追逐了近半个多时辰后,拓跋燚还是追上了慕璟辰和云若夕。 月光透过树梢,清冷的落在林子的小小空地。 慕璟辰放下云若夕,而拓跋燚也像收到了什么信号般停在了树梢,看着慕璟辰把云若夕放下。 接下来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决斗,而他们的结果,只有一个生,一个死。 “阿夕,你躲到那边去,如果情况不对,你就自己离开。” 慕璟辰虽然自信自己不会是失败的哪一个,但对手是拓跋燚,而他自己现在的情况又十分不好,为了云若夕,他自然得做最坏的打算。 云若夕抓着慕璟辰的袖子,不愿放开。 此时此刻的慕璟辰已经扯下了人皮面具,熟悉的潋滟笑容,还是那般让人心神摇晃,但云若夕瞧着,却是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和心疼。 以前了解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些易容术应该十分好玩,可当她跟影九学习的时候才知道,易容其实是个很苦的活。 就跟拍电影化特效装一样,那种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长时间的覆在脸上,就算痒和疼都不能去碰触,如果不是有强大忍耐力的人,是很难长时间坚持的。 连影九那样靠易容吃饭的人,也会因为难受,一有机会就扯下面具,慕璟辰却为了守护她潜伏在宫里,日日夜夜带着面具谨慎小心。 只要一想到这些,云若夕就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拓跋燚,如果我输了,请不要伤害她……”慕璟辰握着云若夕的手,语气温柔,神态温柔,但在看向拓跋燚的那一瞬间,却像变了个人一般,全身上下,都是戾气。“但如果你输了,就不要再痴心妄想,缠着我的女人!” “哼。”拓跋燚面对杀气腾腾的慕璟辰,冷煞傲然,“这句话应是孤对你说。” 口舌之争,对于注重实际的两人,都是无意思的事,于是简单对话交锋后,慕璟辰就示意云若夕放开他的手。 云若夕不想放,但这种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避免他们的决斗,她只能郑重其事的告诉慕璟辰,“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死了,我不会独活。 你要是想让我好好的,那你也必须好好的……” 慕璟辰闻言,心中颤动,冷煞的眸光瞬间化为缱绻的温柔,他抬手刮了刮她小小的鼻梁,低低道:“好”。 拓跋燚听着云若夕对慕璟辰说的话,看着云若夕看向慕璟辰的眼神,心中顿时像被万蠱咬噬,疼痛得难以呼吸。 这种疼痛,似乎比万蠱蛇毒发作时,还要让他难受。 第987章杀了这个孩子 拓跋燚双拳紧握,下意识的便朝二人之间挥了一下。 落叶飒起,袍袖翻飞,强力的内劲携带着澎湃的杀气,杀向了慕璟辰和云若夕。 慕璟辰眸光冷凝,直接抱着云若夕侧身躲开。 “待在这里。” 慕璟辰将云若夕安放在树后,重新回到拓跋焱的对面。 云若夕怕自己上前不仅帮不上慕璟辰,反而会让慕璟辰分心,便乖乖的待在了树后。 拓跋焱和慕璟辰对视而立,一个没有带侍卫,一个没有带暗影,一个身上有伤,一个重伤未愈,二者之间,可谓公平。 轻薄的云层,被风吹动,如面纱一般,笼罩在弦月之上,树林里陷入暗淡,两双同样冷沉的眸子,却是同时泛起了精光。 玄色龙袍翻飞而起,黑色外袍逆风而鼓,拓跋焱和慕璟辰同时朝着对方杀了过去,云若夕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圣乐宫里,安排人将孩子转移到乾月殿密室的娜雅,被娜美拉住了手臂,“姐姐,为什么我们要保护这个孽种。” 这个女婴又不是王上的亲生孩子,她们为什么要保护她? 让她被影楼的人带走不好吗? 娜雅看向前方被四个侍女抬着的婴儿床,叹了口气道:“娜美,你很清楚为什么,这个孩子是影楼楼主和那谢氏的孩子。 影楼楼主有备而来,成功带走谢氏的几率极大,如果王上追不上他们,这个孩子,就是再次见到他们的砝码。” “那万一他们不要这个孩子了呢?”娜美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那谢氏又不是不能生了,我不信影楼的楼主会为了一个女儿,会再次回来……” “影楼楼主会不会不可能回来,取决于他对谢氏的爱,和对他对孩子的爱,这不是我们需要去想的问题。” 娜雅深深的看了妹妹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让影楼的人带走这个孩子,或者直接杀了这个孩子。 把孩子的死亡嫁祸给影楼楼主,让王上觉得,影楼楼主是为了杜绝谢氏想要回来的念头,才杀了这个孩子。” 被说中心事的娜美,并没有被人揭穿的害怕,相反,她还很是淡然,因为从小到大,娜雅都能看穿她的心事,并帮她隐瞒。 她们是姐妹,是还未出生就彼此相连的姐妹,所以无论娜美做了什么,娜雅总是护着她的,而娜美也不会连累娜雅。 “姐姐,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你,红枫夫人那边,是我去挑唆的,迷倒阿彩她们的药,也是我给红枫夫人的。” 听到这里,娜雅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波澜,显然,她早就知道这些了。 娜美却有些好奇,“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虽说娜雅经常看穿她,两姐妹之间也有极强的心灵感应,但她们毕竟是不同的个体,不可能做到完全同步。 面对娜美的不解,娜雅只回了她一句,“那段时间,你消失得很不正常。” 十二天香值守的时候,往往都是两两成双,娜雅和娜美是两姐妹,值守的时候,自然会分在一起,娜美想要偷懒,娜雅都会帮她。 但只要王上在宫内,娜美就没有偷懒的时候,所以,那段时间娜美偶尔不在,就显得很可疑,显然是在背后谋划什么。 娜雅一边帮娜美瞒着“不在”的事,一边暗中观察娜美去了哪里,很快就发现,她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圣月宫的红枫殿。 起初娜雅也是不知道娜美想要做什么,但紧接着发生的女刺客行刺事件,娜雅就隐隐猜测到了这件事和娜美有关。 “你计划得很好。”娜雅寒声道,“甚至把你姐姐我,也算计在了计划里。” 娜雅和娜美是十二天香里,最得宠的天香侍女,拓跋焱有不少事,尤其是这内宫里的事,都会交给她们两姐妹去办。 而在办事稳妥这件事上,姐姐娜雅显然要比妹妹更出色,所以娜美一开始就想到了,刺杀云若夕后,王上会派娜雅去查这件事。 娜美也很清楚,姐姐如果知道这件事和她有关,必然会徇私枉法,所以红枫夫人手臂上有伤的事,才能隐瞒到现在。 “既然你自己交代了,那你老实告诉我,你究竟让红枫夫人知道了多少事。”娜雅神色严肃。 她们是王上的侍女,是特别选拔出来的十二天香,比起玄麟卫,甚至内殿的其他侍女,都更清楚王上的事。 也因此,有关王上的事,她们都需要三缄其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娜美把王上和云氏的事告诉红枫夫人…… “你放心,我没有说云氏的真正身份,我只告诉了红枫夫人,云氏并不喜欢王上,甚至三番两次的想要刺杀王上。” 红枫夫人深爱王上,又是忠君的将帅府出身,在王上性命受到威胁时,她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娜美的建议,去刺杀奸妃。 “你!”娜雅抬手指着娜美,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般的摇了摇头,“你怎么还这么做事不过脑子,你有没有想过,红枫夫人是刚烈性子,又是将帅府出身,对君王的安危看得极重。第一次刺杀不成功就会刺杀第二次,可第一次她侥幸逃脱,那第二次呢?” 如果当时不是影楼楼主出现,吸引了王上的注意,以王上的手段,必然是能抓住刺客的,到时候,红枫夫人会不会死,娜雅不确定,但娜美是一定会死的。 娜雅没有说话。 的确,红枫夫人是将帅府出身,又是被她挑唆,王上无论是考虑到红枫夫人的身份,还是红枫夫人做事的缘由,都可能放红枫夫人一马。 但对她不会…… 她只是一个侍女,一个众多侍女中的其中一个侍女。 没什么特殊的。 而作为侍女,听话的时候,自然会得到各种恩宠,可一旦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为此违背主人的意志,就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想仅仅只是一个听话的玩具。 第988章藏拙 “姐姐,我做错了吗?”娜美看向娜雅,勾唇道,“当你看到王上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神时,你难道就没有任何想法?” 想法? 娜雅眸光冷凝,她当然有想法!! 她在想为什么等到王上有心的时候,爱上的人不是她?为什么王上喜欢谁不好,却偏偏喜欢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然而这些东西,都不是她一句有想法就能去逆转的。 “娜美,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我们是婢女,婢女就应有婢女的本分,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姐姐,就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娜雅看向娜雅,神色冷肃,“因为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护住你,另外,你也应该知道,这个孩子是王上让我看住的,如果她出事,我不会有好下场!” 显然,娜雅怕娜美真的会杀了这个孩子,不得不拿她自己的命震慑娜美。 娜美敛了笑容。 娜雅说的没错,她是负责看守“小公主”的人,如果“小公主”被劫走,或者死了,娜雅都会被震怒的王上惩处。 最后会不会死,不知道,但一定会生不如死。 “永远不要在王上面前赌恩宠,娜美。”因为若是得到了帝王的真心,尚且能赌一把,可没有得到,任何人都赌不起。 娜美看着娜雅离去,燃着桃花色的指尖,深深的掐进了手掌心。 而此时的树林里,拓跋焱和慕璟辰,已经相互过了近一百招了。 云若夕从最初的不敢睁眼,到现在的目不暇接……只能说,她从没想过,这世间居然有人连打架都打得那么好看…… 那么风采奕奕! 当然,这里的好看和风采依依,并不单指慕璟辰,同时还指代了拓跋焱。 两人快若疾风,翩若惊鸿的身影,真是谁看谁惊艳,谁看,谁目不转睛,整个天地月色,都在他们面前,黯然无光。 慕璟辰和拓跋焱这一次对打,并没有像第一次碰面那样直接干脆。 或许是因为都受了伤的缘故,又或许是顾念不远处的云若夕,他们都非常有默契的避开了内力对轰,选择了比拼招式。 这样一来,短时间之内,两人很难分出胜负,但云若夕见了却是心中大安。 因为只要不是内力强行比拼,只要不动用兵器交接,那么分出胜负的时候,他们两个至少不会有明显的伤亡。 云若夕不希望慕璟辰受伤,却也希望拓跋焱不要受伤,当然,这一点,在此刻全身心紧张慕璟辰的云若夕心里,是并没有意识到的。 “女娃娃,你可有受伤啊?”就在拓跋焱和慕璟辰打得难解难分时,一道小声关切,又十分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云若夕身后。 云若夕猛的回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老顽童般的笑脸,在嘿嘿的冲着她笑着。 “你是……”老乞丐前辈!!! “你要是没受伤,我现在就带你飞天了哈。”老乞丐话不多说,直接抓住云若夕的手腕,就带着她飞了起来。 “前辈!”云若夕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老乞丐却是道:“嘘,别说话,咋们先跑路。” “……” 云若夕还真就没说了,虽然她不清楚知道老乞丐的真实身份,但对方既然暗中保护了她这么多年,对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 然而事实上,就算云若夕不喊,在老乞丐说话的时候,拓跋焱和慕璟辰就已经注意到了云若夕的身后多了一个陌生人。 “这人出现的时候,孤然没有察觉到?”拓跋焱心中一紧,他并不觉得那是因为他在专心和慕璟辰对打,才忽略了云若夕那边的状况。 因为他也好,慕璟辰也好,在对打的时候,其实都分了心在云若夕那里,如果有人出现在云若夕身边,他们都会第一时间察觉。 但这个老人出现,他却没有察觉,且不仅是他,慕璟辰也没有察觉到。 不过相对比拓跋焱的诧异,知道来人是谁的他,显然没有那么拓跋焱那般紧张。 然而就算知道对方是老乞丐,他也还是放心不下云若夕,见云若夕被带走,立刻避开拓跋焱的一道掌风,追了过去。 至于拓跋焱,见云若夕被带走,自然也不会干站着,立刻前追。 丹青水墨才到现场,就看到了云若夕被带走,而慕璟辰和拓跋焱同时追人的场景,如果此时来的是虹锦,指不定已经开始骂爹了。 然而性情单纯的丹青水墨,却是一言不发,立刻朝她们的王上追去。 南浔玥在丹青水墨走后,停留在刚才打斗的空地,虽然拓跋焱和慕璟辰都没有用武器,也没有用内力对拼。 但树上一道又一道刚劲的化痕,却在昭示着刚才打斗的惊心动魄,和打斗之人可怖的实力。 南浔玥不是云若夕这种初涉武学的小萌新,云若夕在拓跋焱和慕璟辰的打斗上,只看到了帅,酷,美,和潇洒不羁。 南浔玥却是凭着现场残留的剑气,意识到拓跋焱和慕璟辰这两人,在对外的表现上都藏了拙。 以心为剑,以气为刃,这样的实力,根本不像是弱冠之年的人,就能够修炼出来的。 慕璟辰对外战斗时,常使用鬼影迷踪和银蚕丝杀人于无形,偶尔遇到厉害的对手,才会用上墨笛。 这让人以为,他的武学,都是走诡谲一道。 而拓跋焱,他对外战斗的时候极少,身份的崇高,让他的身边从来都不缺高手,想要试探他的身手,一般人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就算他亲自动手…… 被他亲自动手的人,都没有活下来的,所以谁也不知道,他究竟用的哪门功夫,只能从他的身份判定,他修炼的是大光明教的光明决。 然而南浔玥却从现场看到,拓跋焱并不仅仅是内力过人,他还会刀法,极其厉害的刀法。 这刀法和慕璟辰使出的剑法,旗鼓相当,都是极为难得的精妙武学。 如果他对上他们两人…… 南浔玥自嘲般的想,怕是只有逃的份。 云若夕被人带走的情况,南浔玥就算隔得较远,那也是看到了的。 他本要继续去追,却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后方,沉了眸子。 “什么人!” 第989章花无意的身份 随着南浔玥这声隐含杀气的呵斥,一道外罩黑袍,袍下却露出鲜红色衣襟和袖子身影,从树林后面走了出来。 “你吓到我了。”漂亮男子红唇勾笑,语带玩味,直接将头上的雪白色兜帽拿下,露出自己娇媚动人的真容。 南浔玥一看,就愣住了,“你?”你怎么来了? 花无意见此,微微挑眉,“阁下认识我?” 南浔玥一瞬哑然,他差点忘了,现在的他还带着着人皮面具,声音,也是故作高深的暗沉。 “我是楼子溪。”南浔玥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身份,花无意并不知道他是南疆人,但他知道他有楼子溪这个身份。 所以南浔玥他说他是楼子溪,花无意自然便知道知道他是贺风烨。 想到这里,南浔玥忍不住自嘲了一下,这世间带面具而活的人不少,但像他这样真真切切活成三个完全不同之人的人,怕也只有他了。 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楼子溪,还是贺风烨,还是那个潜伏在所有身份之后的南诏王子南浔玥。 “楼子溪?”贺二公子?花无意媚眼微诧,显然也有些意外,贺风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想到贺风烨是和慕璟辰他们一起失踪的,以及贺风烨的药王谷笛子身份,他也就大致理解了,“你是来救世子妃的?” “我是来看热闹的。”南浔玥隐藏起自己所有的真实情绪,坏坏的勾了勾唇,“你呢?堂堂花颜阁的阁主,不在京城做你的花卉生意,跑来这西梁做什么?” 花无意笑了笑,笑容妖冶且媚,却不落俗套,“我是为了世子妃而来。” 花无意很直接,南浔玥也不跟他客气,“为她而来?来做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是被慕王府拜托,前来救人的?”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大宁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们三人来了西梁,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叫一个花阁老板来救人。 “当然不是。”花无意抬眸轻笑,“我是来找世子妃,说一些事情的。” 花无意的话刚落,三个身穿雪袍的人,就出现在了花无意身后,其中一人低声道:“有高手,在朝长老他们的方向追。” 花无意闻言一动,“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三个雪袍人立刻闪身,消失在花无意的身后。 南浔玥看着那三人远去的背影,心生愕然,是他们? 是当初那些差点带走云若夕的雪袍人? 可他们其中一个不是已经被谢堰…… 或许看到了南浔玥眼里的惊疑,花无意解释道:“当初任务失败后活下来的两名神侍,已经折返雪国了。” 言下之意,这三个雪袍人是新的神侍,并不是当初那三个想强行带走云若夕的人。 “神侍?”南浔玥看向花无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花颜阁的老板,但同时,也是雪神教的一名教徒。”花无意说完笑了笑,然后就朝三名雪袍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显然,是不打算跟南浔玥解释过多。 南浔玥怔在原地,整个人都有些恍然。 雪神教!!! 世间最为神秘的宗教? 那个明明和南诏拜月教、西梁光明教并称当世三大神教的教派,却从不在世人眼前出现。 一不乐忠于传播他们自己的神明教义,二不乐忠于参与俗世的权利好处,常年藏身于雪山之中,几乎不现于世。 若不是前代雪国国王将其立为国教,谁都不知道还有雪神教这个宗派。 毕竟在雪国,崇拜雪神山神的颇多,由各种古老部族转教派的宗派也很多,谁会去注意一个不怎么在世间现世的宗门。 然而就是这样比佛教苦心僧们还要隐秘的宗门,却有一日出现在了他面前,并笑着告诉他,一个在大宁京城做了多年商会行长的人,是他们的教徒? 南浔玥觉得有些玄幻,比拜月教圣女亲自出马,前来西梁找拓跋焱要说法的说法,都还要玄幻,但他还是极快的回神追了上去。 夜色加深,明亮的月亮已经升到了中空,在月色的映照下,难以计数的人奔驰在大行山上的树林里,寻着他们心中想要寻的人。 云若夕被老乞丐抓着手,很想问,老前辈,你是不是慕璟辰请来帮她的,但夜风刮得她脸极疼,她一张嘴就是一口的风。 于是她明白,老前辈虽好,却不是个会爱护小朋友的,他这么抓着她飞,避嫌是避开了,但她超级难受啊。 那狂风刷刷的打在她的脸上身上,跟老鹰爪下迎风颤抖的小鸡仔没啥区别。 她吸了吸鼻子,琢磨着,还是自家老公好,带着她飞的时候,从来都是把他搂在怀里,从不让她受一点苦。 哪怕是拓跋焱和贺风烨那两个混蛋,当初带她飞的时候,也没这么折腾她的。 不过一想到拓跋焱和贺风烨,那是实实在在的在占她便宜,她也就不难过了,琢磨着老前辈就是老前辈,知分寸啊。 然而她刚这么想,手腕就紧了一下,然后她就感觉自己像一个保龄球般,被老乞丐嘿哟一声抛向了地面—— “女娃娃,你先下去。” “前辈你——” 云若夕还没说完,就啪嗒一下砸在了地上,虽然地上有厚厚的落叶,虽然老前辈甩她的时候,特地调整了姿势让她屁股着地。 但还是疼啊! 巨疼!!! 云若夕砸地上后,惨烈的“啊”了一声,若不是她颤抖的手,在缓缓的挪向屁股,追来的慕璟辰,还以为她被老乞丐砸死了。 “阿夕!” 慕璟辰一看云若夕躺地上就飞了过去,拓跋焱见此,也不落后,飞快的朝云若夕闪去,二人几乎同时抵达云若夕身侧。 云若夕一抬眸,就看到两张俊脸同时出现在她的头顶。 只是—— 在他们同时去拉她的时候,她立刻见鬼般的大喝道:“别动我!” “让我的屁股缓一缓!!!” “……” 慕璟辰和拓跋焱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就那么僵住了动作。 第990章让她缓缓月票加更 而此时,半路甩下云若夕的老乞丐,却是和已经赶到的哑奴斗在了一起。 其实哑奴并没有朝老乞丐主动发起攻击,但他担心拓跋焱追云若夕追个不停,会加重伤势,也就直接出现在了老乞丐和云若夕面前。 老乞丐一眼便看出去对方是个高手。 他担心二人打斗会伤到云若夕,就把云若夕个扔下去了,琢磨着反正慕璟辰也追来了,云若夕也不会被有心人抢走。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这一摔,是摔得屁股开花,连拓跋焱拉她手她都懒得挣脱了,不管现在什么情况,先让她把屁股这番痛给缓过去…… 等到她缓完,不等她开口,两人就极有默契般的发力,将她从地上扶起,然而扶起后,两人却是同时想要把她往怀里带。 这一带…… 咔嚓! 很好,差点没把她胳膊扯断。 “放开!” 云若夕率先吼向拓跋焱。 然后不等拓跋焱反应,她又看向了慕璟辰,“放开。” 两个放开的语气虽然有些区别,但意思是一样的。 慕大楼主顿时不开心了,这自家媳妇让拓跋焱那个无赖放手也就罢了,怎么连他也不让拉? 他不想放,但看云若夕脸色…… 慕大楼主默默放手了。 而拓跋焱,他本来见慕璟辰放手,准备把云若夕往怀里拉的,却不曾想云若夕怨念极深的看向他道:“你放不放。” “……” 奇迹般的,从来不听任何人号令的西梁明帝,默默的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重获自由的两只手臂,顿时如难兄难弟般,你帮我揉肩膀,我帮你揉肩膀,揉了好一阵,云若夕才算缓过劲来。 而这时,急速追来的三名雪袍人,花无意和南浔玥都已经抵达了现场。 当然,还有丹青水墨。 “王上!” 丹青水墨第一时间去到拓跋焱身边,拔剑站在他身后,一副警戒周围所有人的样子,尤其是警戒拓跋焱对面的慕璟辰。 但她们同时也有些惊讶,这个扯去土黄色外袍,一身黑色劲装的刺客,却原来是易了容的,他真实的面容居然和王上极为相似。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对同胞兄弟…… 这个想法并不止丹青水墨有,比她们后赶来的花无意和南浔玥等人,也注意到了慕璟辰和拓跋焱的容貌相似。 但今日他们的重心,并不是慕璟辰和拓跋焱,而是云若夕。 “小师妹,你没事吧。”南浔玥第一时间问候了云若夕。 云若夕愣了愣,她的注意力都被花无意和他身侧的三个雪袍人所吸引,完全没注意到花无意身边这个陌生男人。 等到对方用熟悉的声音说话,她才意识到,这个陌生的男人,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贺风烨。 “我……”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花无意就道:“世子妃娘娘,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离开后,大家再细说吧。” 话落,那三个雪袍人就冲向了拓跋焱。 显然,云若夕一直走不掉的根源,是拓跋焱。 拓跋焱见三个身披雪袍的神秘人杀来,完全不惧,直接抬手,就是三道遒劲的罡风。 丹青水墨见此,也不顾不得惊异敌人的相貌了,立刻提剑,朝雪袍人攻去。 一时间六人战在了一起,不过丹青水墨对了一个雪袍人,拓跋焱却是对了两个雪袍人,实力之强劲,看得云若夕都愣住了。 拓跋焱这么强的? 莫不成之前和慕璟辰对打的时候放了水? 她哪里知道,拓跋焱和慕璟辰之前对打,没有现在这般凶残,不是因为故意放了水,而是因为他被慕璟辰压制。 所以才让人觉得,他好像没发挥出全部实力。 事实上,慕璟辰压制拓跋焱,拓跋焱也同样压制慕璟辰,他们二人就好像是上天注定的对手,修习的功法都是互相掣肘的。 “阿夕,我们走。”慕璟辰才没有心情在这里欣赏拓跋焱的战斗,抱起云若夕就往东南方飞。 南浔玥和花无意显然也是不想动手的,立刻跟着慕璟辰和云若夕离开了现场。 至于现场对打的人。 老乞丐和哑奴是打得难分胜负,拓跋焱和丹青水墨被三个雪袍人缠上,亦是脱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慕璟辰他们离去。 拓跋焱怒火中烧,直接挥出劈山掌,震退了两名雪袍人,然而他还未挪步,背后就挨了一击。 丹青水墨睁大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打晕她们王上的人不是敌人,而是被她们认为是友军的哑奴。 “王上!” 丹青水墨愣住,三个雪袍人却是懒得看着一副戏剧化的场景,立刻鬼魅般的闪身,消失在了不知何时起,弥漫在林中的冰雾里。 而老乞丐,在哑奴飞去拓跋焱那边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丝毫不做纠缠,跟着那三个雪袍人,离开了现场。 “哑奴,你竟敢对王上……”丹青还没控诉完,哑奴就用腹语道:“你们想让王上追上去,力竭而死吗?” “!!!” 丹青水墨一瞬愣怔,面面相觑。 “他根基动摇,又受了我一掌,后来更是连番和高手对战,这种程度的消耗,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没命了。” 哑奴说完就掏出怀里的丹药,递给了丹青,“他对我有敌意,我靠近他,就会被他的防御意识攻击,你来喂药。” “……”丹青只犹豫了一瞬,就速度上前给拓跋焱服下丹药。 “走。” 哑奴一声喝令,丹青水墨便左右抚着拓跋焱,跟着他离开了现场。 两方人马,背道而驰,各自远离。 等到月亮西沉,晨曦洒落在朝歌城眺望台,那辉煌壮丽的琉璃瓦上,云若夕终于在慕璟辰的怀里,远离了那座她做梦都想要远离的皇宫。 但她的心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因为孩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万一孩子没有被救走,这没有了她,孩子只会沦为拓跋焱的药引子。 而慕璟辰也没有把担忧完全放下,毕竟他们只是离开了西梁皇宫,并不是离开了西梁,也毕竟他们面前还站着三个雪袍人。 “现在能说说,你们是什么人了吧?”慕璟辰看向花无意,眸光清冷。 第991章前因后果 “这个说来有些话长,世子殿下要是不介意,咋们可以边说边走。”花无意和慕璟辰也算是熟识,纵然现在身份有些不清不楚,慕璟辰对他也没有多少敌意。 当然,这也是因为花无意本身,并没有散发出不怀好意的气息,慕璟辰在这方面直觉很准,微微转身,就抱起了云若夕若,往东南方向走。 花无意和南浔玥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走在了慕璟辰两边,至于那三个雪袍人,则是继续如幽灵般的跟在后面。 云若夕折腾了一宿,逃离虎口后的轻松,让她的疲乏全部涌来,她很想靠在慕璟辰的怀里睡上一会,但现在不行。 花无意定然是带着她的来历,或者说是她母亲的来历出现的,她想知道,再者,孩子有没有成功脱困,她也想要知道。 “我说的事情,需要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花无意看向慕璟辰怀里的云若夕,“世子妃娘娘还是先休息一会再听吧。” “我受得住。”云若夕很坚持,上辈子她做大手术时,可以三天三夜不休息,这不就只是熬了一个晚上,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花无意看了一眼她眼里的红血丝,刚准备让慕璟辰劝劝,就见慕璟辰垂眸柔声道:“你闭着眼睛听,要是听漏了,我会告诉你。” 慕璟辰很心疼云若夕,但有些东西,他知道,她是想要自己亲耳去听的,他不会以关心和在意的名义阻拦。 花无意见此,心中叹了口气,云若夕没有嫁错人,但没有嫁错,却未必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我刚才已经跟贺二公子说了,我是雪神教的教徒,这三名神侍都是雪神教派来寻找世子妃娘娘你的,至于为什么…… 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娘娘应该也猜到了,这和世子妃娘娘你的母亲言雪灵有关。” 花无意一边走,一边道:“关于雪神教,世子殿下应该听过,我们是藏于雪山深处的神秘教派,源头是千年前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大离部。 我们教派的组成,和大光明教、拜月教这些国教的组成类似,都是大祭司当政,圣女为神明代表,而世子妃娘娘你的母亲,便是我们现在的圣女。” 云若夕没有说话,言雪灵的身份特殊,她早已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会和神秘教派扯上关系,“可我母亲不是药王谷的……” “你的祖母,也就是上代圣女,在离开雪国,前往中原游历的时候,认识了当时的药王常百草,两人情投意合,有了你的母亲。” 花无意将缘由缓缓到来,彻底理清了云若夕心里藏着的不少谜团,当然,她最关心的还是:“我母亲既然是现任的圣女,那是不是代表她……” “她的确没有死,但当年,她并非是假死。”花无意没有否认言雪灵还活着的事,却也没有认同大家所想的言雪灵当初是假事的情况。 “雪神教的圣女血脉十分特殊,而且这种血脉,只传女,不传男,但无论男女出生时,都需服用雪山地心里的圣心莲,才能稳住圣血里的狂躁因子。 如果没有圣心莲,也最好在极寒之地待着。当初圣女生世子妃娘娘你时,手里并没有圣心莲,所以她只能让你暂停生长。 让一个婴儿停滞生长,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圣女身上有雪神教的圣物玄冰雪玉,此物放在活物身上,可以冻结一切。 普通孩子靠近此物,可能会冻死,但圣女血脉暗藏离火,放置此物,并不会伤到身体。” 云若夕听着,那是困意疲倦感统统远离,她怎么也没想到,现代医学一直力求达到的冰冻术,在这个世界,居然只靠一块玉就能做到。 太神奇…… 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 “这血脉如果传男不传女的话,我的两个儿子又为什么会和我一样身负毒血?” “那是因为两位小公子还小。”花无意解释道,“雪神教的圣女血脉,只会在女子的身体里长存,男子就算在幼时具有这种血脉,随着年龄的增大,这种血脉的特性也会一点一点的消失。 当初你生两位小公子时,托木长老特地找到我父亲,要走了我父亲手里的圣心莲,那时候我父亲便知道,圣女遗留在中原的女儿有后了。 只是托木长老隐匿的本事太强,我父亲并没有成功跟踪到托木长老找到你们。”若是找到,原主和两个小包子,想来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但原主不遇害,云若夕也不会穿来,所以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说不清楚,也不好说对错的缘。 “你说的那个托木长老,不会就是……” “没错,就是一直在背后保护你的老前辈。”花无意看向不远处打着哈欠,并不来和他们同行走路的老乞丐。 “托木长老是大离部的五长老之一。” “哎哎哎,纠正一下,是曾经的五长老之一。”一道大咧咧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正是使用传音入密的老乞丐。 花无意无奈的笑了笑,“是,是曾经的五长老之一,当年你母亲想来要中原寻找自己的父亲,也就是药王常百草。 托木长老受命前任圣女也就是你祖母的命令,跟随你母亲前来中原,保护你母亲安全,但遇到意外,两人分散……” “什么意外,是那女娃子自己想单飞,把老头子我给整到……”老乞丐说到一半,不说了,整张脸都有些尴尬红。 不行,与其让人知道他是被个小丫头片子坑到深山老林里,找一种压根不存在的药草找了三五年,还不如让人以为他是遇到意外,保护不力呢。 老乞丐不说话了,而花无意也不拆穿他,默默跳过这个话题,转到了现在,“世子妃娘娘,可想去见一下自己的母亲?” 云若夕眸光微凝,花无意说这么多,解释这么多,这最后的一句发问,才是他们前来西梁找她的目的。 说实话,云若夕内心是很想见见这一世的母亲的,但母亲在雪国这么多年,都没有主动联系她,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第992章撒狗粮 再联想到之前三个雪袍人抢她时的强势,以及道现在都下落不明的父亲,云若夕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花无意见她闭眼,便知道云若夕需要考虑,也需要和慕璟辰私下商量,故而并没有着急追问,也没有要趁他们夫妻二人疲乏不堪时,强行拆散他们。 一行人不快不慢的走着,差不多在天色越来越亮的时候,走到了朝歌城外,一处隐在树林深处的农家院子里。 影魅等人听到脚步声靠近,立刻从林子里走了出来,“主子!” “热水。” “是。” 主仆二人言简意赅。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进了屋,花无意和南浔玥则十分自来熟的跟着进了屋子,只是在慕璟辰抱云若夕进里屋后,他们没有跟上。 影魅看着花无意和扯下面具的南浔玥,那是十分诧异,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居然出现了。 更让他讶异的是,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老乞丐。 “哟,是小黑啊。” “……” 看着那个举着酒葫芦朝他热情洋溢挥手的老乞丐,影魅只想拉下黑色兜帽,装对方认错了人。 但老乞丐完全没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依旧开怀道:小黑啊,有烤山鸡吗?老夫的肚子可是很想念你的手艺啊。” “……” 麻蛋,真特么把他当厨师了。 影魅很想说没有,但琢磨着主子和夫人能安全归来,指不定是这老乞丐出了力,他还是好声好气道:“前辈先坐。” 他这就去给他…… 啊呸,去叫人给他烤野山鸡! 影魅吩咐手底下的暗影们,去慕璟辰他们准备热水和吃食,以及他们梳洗后更换的衣衫,自己则跃上房顶,眺望四方。 里屋的小床上,分离多日的小两口终于可以放肆的抱在了一起,要不是暗影送水来,指不定要抱到日老天荒。 “阿辰,我自己来……” “你坐着。” 慕璟辰让云若夕坐在床上,自己亲自拧着巾帕,给云若夕擦拭身子。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动作,原本就红红的眼睛,顿时忍不住落下泪来,“你能不能歇一下。” 慕璟辰抬头看她。 “你知不知道你武功再厉害,你也是人。”云若夕抓住他的手,“我不求你乖乖躺着让我帮你,至少让我自己动手,好吗?” 慕璟辰没说话,看着云若夕好一会,才把巾帕递给她,“那就有劳夫人了。”说着,他就解开腰带,躺了下去。 云若夕看着躺在旁边的慕璟辰,愣了愣,然后便忍不住红了红脸,因为慕璟辰穿得单薄,腰带解开后,微散的衣襟,便露出了里面如玉的肌肤。 勾人的锁骨若隐若现,再加上那副半眯着眼睛仰躺着,好似在等待垂怜的神色,云若夕整个人都往少儿不宜的画面去想了。 而事实上,她这么想,就这么做了,直接上前,吻在了慕璟辰的薄唇上。 慕璟辰本来半眯的眼睛陡然全睁,然后他长睫动,重新半阖眼睛,一手搂住云若夕的腰身,一手扣住她的脑袋。 他太了解云若夕了。 每次云若夕主动亲吻,都只敢蜻蜓点水,如果他主动侵占,她就会下意识的后退,所以他要提前断掉她的去路。 然而这一次慕璟辰没想到,云若夕并没有简单的蜻蜓点水,她主动撬开他的唇齿,迫不及待般的向他索,取。 原本疲乏的身子,在热情似火的接触下,重燃兴奋,然而等到云若夕吻向他的脖颈,她却瞬间停下了动作。 “阿辰,这是什么?” 慕璟辰精致得如同白玉雕成的修长脖颈上,居然有一道异常明显的红痕,且这红痕看上去还是女人的指甲抓出来的。 云若夕敢肯定,她刚才没抓他,刚才的刚才乃至之前,她也没抓他,所以这抓痕迹…… “慕——!璟——!辰——!” 慕璟辰神色一怔,想顺着云若夕的目光去看自己的脖颈,但碍于视线,他看不到,只能快速抱起云若夕,去看床边的水盆。 这一看,他尴尬了。 “你这痕迹是怎么来的!!?”云若夕炸毛的声音,怕是客厅里的暗影,乃至对面房间的南浔玥等人都能听到。 “这是……”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云若夕捂着耳朵狂摇。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一脸浅笑加无奈,他知道,云若夕其实并没有怀疑他,她只是在日常戏精,扮演爱撒娇的小姑娘而已。 以她自己的话说,这叫让生活充满喜剧感。 虽然他不太懂,但还是很配合的抱着她,哄着她,不断的说着,“你这痕迹的确是女人抓出来的,但当时我装成他丈夫……”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你放心,她也就只来得及抓这么一下,便被我催眠了,她并没有碰到我。” “没碰到,这都留下痕迹了,还叫没碰到!”云若夕八爪鱼般的挂在慕璟辰的身上,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 “你不是会武功吗?她抓你的时候,你就不知道避开吗?” “当然还是有禁军的士兵在外面,我扮演的侯府三公子,是个不会武功的……” “那你不知道扮个回武功的!” “……” 在当时的情况下,扮人只能挑近在眼前的,他并没有太多选择。 不过媳妇发话了,慕璟辰还是抱着她道:“是是是,为夫错了,为夫考虑不周,夫人莫生气,气到身子骨就不好了。” 两人撒得狗粮,整个屋子的人都听得到。 不少人觉得,这习武之人听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 大家默默去关注别的了。 而等到一番闹腾,慕璟辰才抱着云若夕重新坐回床上,商量着接下来的事。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去谈云若夕在拓跋焱身边时,发生的事。 慕璟辰不问,是因为他怕现在听到,会忍不住,回去杀人,云若夕不说,则是因为她决定那些事都过去了。 现在说出来,除了增添彼此仇怨,让慕璟辰心情不好,并没有什么用处。 “阿辰,雪神教是个什么样的宗教?” 第993章夏至飞雪 慕璟辰微微顿住给她脱衣服的动作,“不清楚。” “连影楼都不知道?”云若夕好奇道,“它不是雪国的国教吗?” “雪神教虽然是雪国的国教,却并不参与政治,更不在民间设立祭坛分部,是个真正意义上避世的宗门。” “那为什么它还会被选为国教?”云若夕琢磨着,“难不成是国王怕宗教干政,特地选了这么个避世不出的宗门?” “或许是吧。”慕璟辰道,“很多人都说,前代雪国国王之所以将雪神教设立为国家,是想避免国内其他宗教对国教之位的争斗。 至于雪神教到底是个什么教派,似乎除了国王本人,并无人知晓,曾经我师尊也因为好奇,派人去探寻过。 但北地环境太过特殊,雪神教避世的地方,又是在雪国的极北之地,那里的雪山终年积雪,所有的湖泊和水源,都结了厚厚的冰。 是名副其实的极寒之地。 如果想要抵达那里,需要穿越好几座大雪山,别说是自小长在中原的人了,哪怕是当地的雪地居民,也很难做到。 所以最终,影楼有关雪神教的记载就只有寥寥数语。” 寥寥数语? “那数语啊?” 慕璟辰淡道:“雪国国教,隐匿极北之地,无人知晓起所在,被认为是前代雪国国王虚构的宗教,只为了平息宗教纷争。 但雪神教被封国教的当天,却有数明身穿雪袍的人到场,他们自称雪山来客,因为收到神谕,特来前来参加雪神教的国教加冕仪式。 并在当天,展现神迹,让整个雪国都城都天降飞雪。” “天降飞雪?有这么神的?”若夕不怎么相信,“该不是串通好了,看了天气预报,哦不,是看了天气之后,特地选择会下雪的那一天搞仪式的吧。” 慕璟辰抬眸看她,“不,那一天是夏至,雪国的蓝都城,在夏至从没下过雪,那是一次。” “啊!!!” 夏至下雪? 云若夕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用唇语道:“阿辰,你们这个世界,不不会真有神仙吧。” 慕璟辰看着她,摇了摇头道:“这世间有没有神明,我不知道,毕竟我也没亲眼看过,但我不否认他们的存在。” 不然,他又是怎么遇见她的呢? “这世间,所见未必是真,所听未必是虚,没见过的,不要否认其存在,没验证的,也不见得真的没有。” “所见未必是真,所听未必是虚……”云若夕重复着慕璟辰的话,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没见过的东西,不要说它存在,但也不能说它不存在。 因为你没有证据。 “我想,当时的雪国国王或许是真的把雪神教,当做平息国内宗教之争的好借口,只是没想到最后,雪神教居然真的存在。 不过他也没有失望,毕竟这个雪神教和别的宗教不一样,它一点也不想宣传自己的教义,也不想干预国家的政治。 简单的参加了加冕仪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也正是因为学生的这些神秘,才极大程度的震慑了国王和其他宗教头头,让他们一直尊雪神教为国教,而不敢丝毫逾越。 “还能这样?”云若夕讶然,“那雪国国王把这国教立得也太随便了。” “不然呢?”慕璟辰淡道,“你以为宗教是什么,在没真正神明降世的世界里,它只是人们心里的一种寄托,一种信仰。 对于国家统治者而言,如果这些宗教的交易,可以帮他们驯化国民统一思想,或者增强国力对敌威胁,就值得他们去利用。 前者代表,是西梁的大光明,后者典型是是南诏的拜月教,而雪国的雪神教,一不广播教义助国家信仰统一,二不展现实力帮国家增强国力。 除了利用它避免其他宗教这一点,似乎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但如果有……”慕璟辰神色微顿,那一定是非常强大却并不能让世人知晓的理由。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那我母亲她……身为这样宗门的圣女,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慕璟辰抬起眸光:“你想去见她?”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并不只是好奇她的身份,我只是想要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竟,她是她这一世的母亲。 “我明白的。”慕璟辰抬手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只是阿夕,你有没有想过,这世间许多事,在不了解之前,是可以堂而皇之置之事外的。 而一旦了解了,知晓了,你就很难置身事外。”所谓无知者无罪,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花无意只提了些皮毛,云若夕就想要见言雪灵,那如果花无意说了言雪灵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那以云若夕那负责任的傻性子,指不定会立刻应下跟花无意回去。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的眼睛,“阿辰,你觉得这件事有危险,所以不希望我了解雪神教?也不希望我去见我母亲?” 慕璟辰颔首,没有否认,“雪国的事我知道不少,但有关雪神教,别说是我,哪怕是他们雪国人,也了解得不多。 这样一个神秘的宗派,能从远古流传到现在,必然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他们又是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下,存在上千年的。 还有,雪袍人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他虽然无惧,但那也是在他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想要完完整整的保护云若夕不受伤害…… “阿夕,我没有万全的把握。”慕璟辰从不低估敌人,也从拒绝谈失败,因为只有计算出自己的失败点,才能找到办法去克服。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眸光阴郁,不由心疼的回握住他的手,“阿辰,别总想着保护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可以保护好我自己的。” 慕璟辰没有说话,他并不否认他的小女人有自保的能力,不过这一次,他显然并不认为云若夕能保护好她自己。 “阿夕,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花无意没有立刻告诉我们,岳母大人现在的情况?” 第994章不是什么好事 “这?”云若夕凝了凝眸光。 是啊,花无意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浅显的提到了一些,有关她来历的前因后果,并没有深入提及有关雪神教的事。 “因为他是在等你问她。”慕璟辰叹了口气,论揣度人心,小女人再聪明,也始终是不如生在皇城诡谲里的他的。 “等我问他?”云若夕神奇道,“为什么要等我问他?” “因为只有你自己主动,他才可以将一些你原本可以不知道,从而选择置之度外的事,很自然的落在你的身上。 而他,却不会有任何负罪感,毕竟都是你自己要知道的。”说到这里,慕璟辰原本温和的目光,不由泛出一道利剑出鞘般的冷光。 如果不是过去的交情,如果不是现在对方情况不明,就花无意这份算计云若夕的心思,慕璟辰早就对他动手了。 对面房间里的花无意听到这里,拿着杯子的手,也是不由一紧,敏锐如慕璟辰,终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 他的确是在等云若夕主动问他,之前他所说的内容,虽然解释了不少东西,但真正的秘密,却是一直未提。 云若夕是个有警惕心的人,所以他先一些她之前推想过却不确定的事,或多或少都能换取她一定程度的信任。 而等到信任有了,人类好奇的本性,就会催使她去询问一些更多的问题,比如言雪灵回去后,为什么不来找她。 比如,言雪灵的母亲为什么会和她的父亲药王谷谷主分开,又比如,她的父亲是不是落在了雪神教的手里…… 总之,随着云若夕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花无意就会这次前来想要告诉她的事情,都告诉她。 然后,让她做出选择。 这是他和托木长老的约定,让云若夕自己了解一切后自己做出决定的约定,但他并不是想做这个转告事情的中间人。 毕竟,他说的不是什么好事,也毕竟,他对云若夕的第一映像还算不错,和慕璟辰也有些交情。 所以他卑鄙了一下,利用了人性的弱点,想要通过云若夕主动询问,来转嫁他说出真相后的愧疚感。 然而他越是委婉,慕璟辰就越是能察觉到,他们要告诉云若夕的东西,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是让云若夕去做什么。 比如继承她的母亲…… “可如果我不问,花无意就不会说了吗?”云若夕懂了慕璟辰的意思,其实一开始,她就没把事情想得太好。 当初三个雪袍人强行抓她的事让她心里有了阴影,她总觉得,对方来者不善,如果不是老乞丐在,说不定他们还会强行带走她。 “如果你不想知道,我会让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慕璟辰眸光骤冷,犹若利剑般看向对面的房间。 他知道他的话,花无意也会听到,这无异于一种宣战。 云若夕闻言,心中感动,她知道慕璟辰一向都是说得出做得到,哪怕这件事听上去,并没有那么容易。 “你傻不傻,如果只是想让我不知道,把我打晕就好了。”毕竟打晕她,可比让雪神教的人不开口来得容易。 然而慕璟辰却是回头看向她,一副无奈的样子,“舍不得。” “你……”云若夕睁大眼睛。 是啊,舍不得。 他舍不得! 明明不想让她听有关雪神教的事,明明不想让她追寻身世,却克制着自己说出“你要是听漏了,我会告诉你”这样的话来。 只因为他尊重她的意志,尊重她的选择,尊重她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的想法,哪怕会伤害到他自己,哪怕会生出强烈的不安,他也依旧没有强势干预。 “你是傻子吗!”云若夕突然靠近,一把抱住了他,即便所有人都说慕璟辰聪明,这一刻,云若夕也觉得他傻透了。 “呵,我要是不傻,为什么会喜欢上你?”慕璟辰故意挑衅般的说着,可云若夕这一次,却并没有用小拳头锤他小心口。 他长睫微垂,心中叹息了一下,将云若夕抱紧,“别担心,雪神教的人没有强行带你走,必然是有些原因。” 或许是因为花无意,或者是因为老乞丐,总之:“你就先装睡,一切,都等到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还没有彻底脱困,孩子也还暂时没有消息,雪神教的人在这里,反而可以为其所用。 “嗯。”云若夕低低的应着,这一番话,慕璟辰是用传音入密说的,花无意他们听不到,就算听到了,也只有无奈。 因为慕璟辰想得不错,他们的确不想强行带走云若夕,这不仅仅是老乞丐的缘故,还因为,这是雪神教那边的指令。 天知道那几个糟老头子和圣女达成了什么协议,才做出这样听上去似乎十分人性化的决定。 云若夕在慕璟辰的怀抱里,缓缓的睡去,因为不肯松开手,慕璟辰只能抱着她入睡,他自己,则不动声色的调息起来。 至于花无意那边,南浔玥听到云若夕细弱的呼吸声,便知道那个心思敏感的蠢女人,已经被她的丈夫安抚好了。 虽然他很想留下来,详细的了解云若夕,了解她的身世,但慕璟辰说的没错,这世间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若是知道了,就很难置身事外了。 他之前已经为云若夕,破了不少次例,无论是朋友的情分,还是同门师兄妹的情谊,他都也算是尽到了。 她的人生,毕竟是和慕璟辰共享的。 而他,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 “这附近我已经让蛊虫探查过了,暂时没有什么危险,但也不是长留之地。”南浔玥抬手,接住了飞在他手上的金蝉子。 “你们想要带她回雪国,还是先帮她救出孩子,安全的带她离开西梁吧。” 花无意抬眸轻笑:“你要走了?” “难不成继续留在这里听你们讲雪神教的机密?”南浔玥微微扬眉,“我还是很自觉的,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第995章牵制 “说的也是。”花无意笑了起来,南浔玥哪怕要走,也不忘帮云若夕,提醒他们,要帮他们把孩子找回,并安全的送他们离开西梁。 南浔玥知道花无意懂了他的意思,也扬起了轻笑,两人一个十里桃花迎春风,一个三分醉酒酒媚勾魂,具是难得的风、流人物。 那出尘绝艳的笑容,将身后窗户透来的晨曦微光,都给压得黯然失色。 “告辞。”南浔玥微微作揖,转身去了。 花无意起身相送。 房上的影魅见此,并没有说什么,贺风烨是楼子溪的事,在影楼已经不是秘密,纵然他想派人跟踪,也得有那个本事。 因为楼子溪无论是轻功、隐匿还是蛊虫毒药,都远胜于他们,他们想要追踪,也追踪不了。 何况这贺风烨还是和主子他们一起回来的,显然暂时是帮他们的,这种时候,保护楼主和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跟踪获取消息什么的,还是等主子休息好后再说吧。 不过—— 影魉到现在都还没有传来消息…… 影魅有些忧心,楼主救夫人引开拓跋焱的注意力,影魉挟持高月太后以换取小小姐,这两件事是同时进行的。 按理,主子回来,影魉也该回来了,就算回不来,也该有消息来,然而现在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只能是因为——影魉失败了。 事实上影魉没有失败,但也算不得成功,他已经挟持高月太后挟持了好几个时辰了,但离开的哑奴始终没有把小小姐带回来。 此时此刻,天已大亮,周围围观的王公贵族,已经在高月太后的赦令下,离开了现场。 而被挟持的高月太后,以不能久站为由,让蓝溪搬来了椅子,至于坐在他们对面的阿萨罗,那是已经睡醒了好几次了。 影魉突然有些想哭,因为在现场中,他居然是最苦逼的一个,比那些换了班次继续守着的玄麟卫和禁军都还要苦。 他已经连续全神贯注挟持高月太后好几个时辰了,纵然作为影楼的勾魂使,他能保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全神贯注。 但谁特么想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啊,他现在只想回去找个床,找壶酒,再找盘卤牛肉。 总之,这样的苦差事,他是一点也不想接了。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的确不是很好,本来吧,影魉挟持了高月太后,是一件很有利的事。 但在高月太后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淡然的态度下,情况就转去了不太理想的方向——影魉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现在的情况,影魉砍高月太后不是,不砍也不是,只能保持这个挟持的动作,等对方带小小姐过来。 但其实,他也不是完全的被动。 慕璟辰这个人考虑事情一向周全,或者说他在给人挖坑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坑里藏着另一个坑,这件事也不例外。 表面上,慕璟辰是想让影魉挟持高月太后以换小小姐,实则他是想让隐藏在乾月殿附近的明影,趁着哑奴和拓跋焱的人争斗时,把小姐姐带走。 不过这么久的时间过去,哑奴没有带小小姐来,明影那边也没有消息,显然不对劲啊。 就在影魉思索之时,对面椅子上的阿萨罗,额头再一次从手上滑落,惊醒过来:“嗯……怎么,怎么还在啊?” 众人:“……” 大祭司阁下,你还能再悠然一点吗? “唉,都醒了第五次了,不是我说,你们这办事效率,也太慢了一点。”影魉并不紧张,甚至还主动和阿萨罗对起了话。 “莫不成,你们还想用这种战术拖死我?” 阿萨罗笑了笑,“怎么会。”他要是想让他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罢了。 影魉咧嘴一笑,“怎么不会,不过事先说好,我这个人一向喜欢热闹,如果在半个时辰内,你们还带不来人,我就带着太后娘娘一起走了。” 至于走向哪里,自然不言而喻,反正不是离开这里,就是走向黄泉。 阿萨罗叹了口气,对身后的侍从道:“哑奴还没带人回来吗?”这里的人听着似乎是小婴儿,但其实是指拓跋焱。 “还没……” 阿萨罗身后的侍从还未应答,一个同样穿淡白鎏金衣裳的侍从,就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回禀低语道:“大人,他们回来了。” 话刚落,一道哨声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影魉眸光一肃,顿时,两枚烟雾弹就被他掏出甩了出去。 烟雾乍起,所有人都在惊呼——“太后!” 高月太后却是不动声色的封闭了自己的嗅觉,安静的闭上眼睛。 等到烟雾消散,蓝溪等人冲过去扶住了高月太后,发现她只是昏迷,并没有中毒这才放心。 至于挟持高月太后的影魉,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高月太后晕倒,现场最大的就是阿萨罗,他象征性的吩咐士兵去搜索刺客,便让蓝溪等人扶着高月太后进了营帐。 “你们先下去,本座自会给太后解毒。” 蓝溪有些不放心,虽然大祭司和太后的关系,一直是相互协作,但大祭司始终是站在王上那边的。 如今整个西梁乃至外界都知道,太后和王上不合,若是大祭司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你放心,本座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阿萨罗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温和。 蓝溪恍然,是了,大祭司是西梁第一高手,就连王上也不是大祭司的对手,大祭司要真想杀太后,还用不着这般趁虚而入。 “奴婢会在外面守着,大祭司可随时呼唤奴婢。”说完,蓝溪就退了下去。 等到里帐里没了旁人,阿萨罗才看着床上的高月太后道:“你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孩子?” 高月太后睁开眼睛,她会武功的事,除了哑奴和阿萨罗,几乎无人知晓。 “可以用来牵制。” 至于牵制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高月太后直言不讳:“你也知道他的身份,如今大宁内乱,正是西梁入主中原的机会,他和焱儿迟早都兵戎相见。” 第996章年少的爱恋 等到那个时候,他和心爱女人的孩子,自然是一个极佳的牵制利器。 阿萨罗扬起轻笑,“同是你的孩子,你是怎么做到这般偏心的?” 高月太后闻言眸光微动,却是瞬间收紧了指尖,关于慕璟辰是她孩子的事,这世间所知者不过三人,阿萨罗是其中一个。 但阿萨罗之所以知道,是他自己知道的,并不是高月太后说出来的。 阿萨罗表示,这是他算出来的。 但高月太后不信鬼神,自然不信这种说法,她宁愿相信是阿萨罗调查过她,利用大光明教的势力,查到了她过去的身份。 “大祭司,请注意你的言辞!1”高月太后坐起身来,一副尊贵端庄,不容亵渎的样子,“哀家的孩子,只有当今的西梁明帝!” 至于另一个……早在她将他舍弃而不是杀了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心里,切断了她和他之间的所有联系。 高月太后本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见到他,那个被她舍弃的孩子,会在大宁的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平平淡淡的活着。 却不曾想,慕元吉居然带他回到了京城…… 慕元吉,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高月太后心里生出狠意,面上却是不显,抬头看向阿萨罗,淡道:“焱儿受了伤,还请大祭司出手,帮他看一下。” 阿萨罗没应声,他知道高月太后的来历是她的禁忌,也知道她曾经孕育的第一个孩子,是她一辈子都不想再提再看到的人。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戳人逆鳞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提,“这个孩子,本座劝你还是把她交出去的好。” 高月太后凝眉,“为什么?”阿萨罗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建议。 “你可知那云氏是什么人?” 高月太后冷淡道:“她不姓云,她真正的名字叫谢若夕,是大宁谢家谢堰的私生女。” 高月太后想不通,为什么慕璟辰会娶这样一个女人,哪怕她主张女子和男子平等,亦不觉得私生女是个好身份。 慕璟辰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谢家的谢思灵,或者大宁的公主…… 结果他不仅娶了这个女人,更是在之前就和这女人珠胎暗结了。 莫不成—— “这个女人还有什么身份?”想到她那一身诡异的毒血,想到她特殊的体质,高月太后自然会得出这个怀疑。 “嗯。”阿萨罗点头,“她的母亲叫言雪灵,是这一代雪神教的圣女。” “雪神教?”高月太后蹙眉,“雪国那个空架子国教?” “呵呵,雪神教可不是空架子,他们的力量,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阿萨罗微微抬手,袖子里的的星轨运行盘,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星轨缓缓的转着,散发出极其神秘的气息。 颠覆世界? 如果不是阿萨罗说这句话时,湛蓝色的眸子恍若大海般幽深,高月太后几乎以为他在开玩笑。 一个宗教想要颠覆一个王朝,可能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但要颠覆整个世界…… 这简直是在说笑! 曾经最猖狂的大光明教大祭司,也没说过这样的话。 “本座知道,你不信这些神神叨叨又大言不惭的事,那本座就换个浅显点的说法,雪神教好歹是雪国的国教。 他们的圣女和拜月教的圣女不一样,是可以成亲生子的,生出的女儿,会作为下一代的圣女,持续千年,从未断绝。 你身边的巫蛊师也应该发现,谢若夕的血液很特殊,事实上,她的身体也有很多奇特的地方,之所以不显现出来。 大概是因为她一直在大宁待着,从未去过雪神教接受血脉传承。” “血脉传承?”高月太后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也是有些好奇,毕竟这雪神教太过神秘,许多人都知其存在,而不知其具体。 “本座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一种可以让她变得,完全和普通人不一样吧。”阿萨罗想起最后一次看到的言雪灵。 不同于他们初识时,那灵动清秀,又聪明伶俐的样子,虽然再次见到的言雪灵,似乎比之从前更为圣洁美丽。 但整个人都像是历经了世事沧桑,万千变化般,沉冷幽寂。 她变得好像真正的神女。 美丽的眼睛,虽然还是那澄澈清明,犹若天湖之水的样子,但那湖水却是冻结成冰,再也起不了半点涟漪。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高月太后心中猜忌,难不成大光明教和雪神教,在暗地里偷偷往来? 阿萨罗似乎猜到了高月太后在想什么,他讪笑道:“本座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初年少轻狂,喜欢过她的母亲。 本座为了追她,想要离开西梁,结果这事被焱儿他师祖知道了。 本座被罚跪在大光明顶的悬崖之下,等到本座出来的时候,她连孩子都生了,唉,说起来就有些伤心,那可是本座的初恋啊……” 一颗纯情少年之心,被伤得透透的。 “……” 高月太后嘴角难以自持的抽了一下,和阿萨罗这个蛇精病说话,哪怕再正式的事,没几句正经,就要走歪。 “所以有关雪神教的事,是言雪灵告诉你的?” “不是。”阿萨罗收回了星轨盘,摇了摇头,“是本座不死心,跑去雪国找她,结果发现她不是当年的她,而本座亦不是当年的自己,本座也就放弃了。” 年少时期的爱恋,总是来得突然,去的突然,虽然中间隔了数年的时光,但对被关地牢苦修大光明心法的阿萨罗来说,还真就是一眨眼的事。 “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就想告诉哀家,那女孩是圣女血脉,雪神教迟早会拿回去,哀家留着,会添麻烦?” “对,本座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阿萨罗笑着道,“娘娘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在施展宏图的时候,不能树立太多的劲敌。 雪国虽然在军事上比不上南疆,但雪神教却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焱儿不懂事,想要留下那个孩子,娘娘不能不懂其中的利弊。 趁他昏迷的时候,把那孩子送走吧。” 第997章耍心眼 高月太后看着他,难得的笑了,所谓美人倾城,大抵就是这么一刻,饶是见多了世间风景的阿萨罗,也在这一刻晃了晃眼神。 不过到了他这种境界的人,也就只是晃了晃眼神了,至于别的任何想法,那是一点也没有。 “如果大祭司口中的雪神教,真的是个麻烦的存在,那这个孩子的确是不能留的。”高月太后笑道,“所以这个孩子,就麻烦大祭司去交还了。” 阿萨罗一听,笑容就不太美好了,这是要让他当“恶人”啊,自家徒弟的性子,自家清楚,那是睚眦必报可小小心眼了。 此次追人失败,他一定会把账算在哑奴头上,若是孩子也被高月太后送走,母子俩铁定是要翻脸的,高月太后让他来做这个“恶人”,倒也说得过去。 可谁想当“恶人”啊……他才说了支持徒弟你自由恋爱,转头就把徒弟换女人的砝码给送走了,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娘娘,这件事由本座出面,会不会不太好?”阿萨罗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为什么不好?”高月太后反问道,“大祭司和这孩子的祖母不是旧识吗?这千里追寻的深厚情谊,难道还不值得大祭司亲自把这孩子送回去?” 阿萨罗听着那句“千里追寻”的字句,是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合着这高月太后其实是一点也没信他说的,在讥讽他呢。 不过想想也是,他阿萨罗一辈子都围着大光明教和他的星斗室转,哪怕真实的表现,比长相显得不靠谱了些,但也不是会做出那种蠢事的人。 可事实上,他做了。 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有些蠢,觉得这样的事英明如他不可能做得出来,但他还是不否则自己做过。 事实上,他只是觉得自己蠢,并不觉得这样的事蠢,甚至到现在,他都心有些遗憾——当时的他没可能说服言雪灵跟他离开。 昨天晚上阿萨罗看到云若夕的时候,于外人看来,只是微微怔神,于他自己,却像是跨越了二十多年的沧海桑田。 他在云若夕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更看到了那个曾经为爱痴狂过的自己,哪怕现在已经放下,甚至不知道放去了哪里,他也依旧会想起那段时光。 然后,他就很自然的放弃了帮他徒弟留下人的念头,安静的看着她被她喜欢的人带走。 “你想要本座把孩子送回去的地方,并不是影楼吧。”阿萨罗叹了口气,“你想让本座把这孩子直接送去雪国。” 反应过来了…… 高月太后笑道:“是啊,直接送去雪国不好吗?他们雪神教的圣女传承千年未断,又怎么能在这一代断了? 焱儿醒来后,定会大肆搜查全国的婴儿,他们带着孩子,是不好离开大梁的,大祭司把孩子送去雪国才能避免搜索。 而孩子平安落在雪神教的手里,大梁才算是没有和雪神教结仇,不然,孩子困在大梁,迟早会引来雪神教的人不是?” 阿萨罗抬手扶额,有些头疼,他就知道,他不该和高月太后这样的女人耍心思。 这下好了,本想用雪神教的实力来吓吓她,让她放过把孩子当牵制的念头,没想到她听完后,居然想到利用雪神教去对付慕璟辰他们。 因为要是孩子落在雪神教的手里,慕璟辰他们的重心一定会落在雪国。 最近沉迷养身的他,真的不想多动脑子,“如果本座不去做,你是不是会叫人去做,然后把账都算在本座头上?” 高月太后笑而不语,显然,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在意这个孩子死活的是大祭司你,不是哀家。”高月太后很清楚,大祭司说这么多,其实不见得都是为大梁考虑。 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私心。而他的私心,就是想保护这个孩子,不让她成为日后两军对垒时,用来牵制其父父亲的人质。 想到这里,高月太后不免有些觉得,或许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冷心冷血的男人,年少轻狂时,是真的有爱过那个叫言雪灵的女人。 她刚才不该讥讽他的……因为每一份真挚的感情,都值得尊敬…… “大祭司,哀家的行事作风你也知道,这孩子,你要是亲自送,她或许还能好好的,哀家派人去送,可就不一定了。” 阿萨罗微微凝眸,旁人不知,和言雪灵在雪神教待过一段时间的他却是明白,没有精心养育的圣女血脉,是很容易死的。 而没有接受血脉传承的圣女,也跟普通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行吧,本座知道了,坏人都得本座去当。”阿萨罗想起当初训练拓跋焱潜意识的时候,拓跋焱看他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弄死他。 唉,做人难,做师父难,做大光明教的祭司和圣子的师父更难…… 阿萨罗背手摇头的去了。 而等到他离开,将拓跋焱送回乾月殿的哑奴,才重新回到了高月太后的身边,用腹语把之前发生的事全部说了。 “那些突然出现的人,是什么人?”高月太后问。 哑奴摇头,“不清楚,但来人武功十分奇特,既不像是中原的武学,也不像是南疆和西梁的……” “不像这些地方的?”高月太后眸子一闪,看向哑奴,“雪国,他们是雪国人。” “雪国?”哑奴讶异,雪国是大宁北部的一个国家,国土面积并不小,但比起大宁西梁这等强国,雪国明显是个小国。 因为他们的土地大多是不能住人的冰川和雪原,只有靠近大宁北部的一些平原山区,才有人居住。 这人少,自然生产力少,雪国的兵力和国力,都不是很强。 但好在他们的地域特殊,除了他们本地人,外面的人压根不能适应,这才没有被相邻的北戎啊,北狄啊所觊觎。 而且,也正是因为他们地域的特殊性,雪国拥有不少别国没有的特产,他们通过贸易的方式,和各个国家政权建立联系。 虽然不强,但也算是一个富裕的国家。 第998章猜不透的慕元吉 大抵是因为这种贸易建国的特性,商人这种在其他国家不怎样的身份,在雪国却受人尊敬。 也因此,在雪国,十个百姓里有九个都是会算账的,会文会武的人,反而没那么多。 雪国并不崇武,亦没有什么厉害的武林宗门,所以哑奴中肯道:“他们的武功虽然我从没见过,但并不一定是雪国的。” 高月太后摇了摇头,把刚才阿萨罗告诉她的都说了,“阿萨罗不会骗我,这些人多半是雪神教的人,专门来找谢若夕的。” 哑奴听完之后,略有讶异,却并不是很震惊,只面无表情的看向高月太后道:“小姐,想让雪神教的人把谢氏带走?” “嗯。”高月太后并没有否认,“他既然肯为了谢若夕冒险陷入西梁,自然也会为了她远赴雪国。” 而雪神教这种的神秘宗门,哪怕阿萨罗并没有多讲,光是看看同样以圣女为尊的拜月教,高月太后也能推算出云若夕回到雪国后,必然会被对方留下。 云若夕若是被强留,慕璟辰无论是和雪神教对抗,还是陪云若夕留在雪国,都必然会在雪国耽搁。 而在距离南域万里之遥的雪国耽搁,慕璟辰自然很难再插手南域的事,大宁会一直陷入战争的消耗…… “当年我不想再看到他,在把他送出去后,就没有在过问他的事,结果没想到,他不仅成了慕王府的世子,还成为了影楼楼主影千刃的徒弟。” 高月太后眸光晦暗,“哑奴,你可知,影千刃在收他为徒时,就知道他的身份。” 而关于慕璟辰的真实身份,就只有高月太后,哑奴,以及慕元吉知晓。 当然阿萨罗也知道,不过阿萨罗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影千刃的。 他和影千刃之间也不认识。 哑奴没做声,有关当年影千刃收慕璟辰为徒的事,他自然知晓。 不过那时他和高月太后都忙着稳固朝纲,训练拓跋焱,并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影千刃收慕璟辰为徒,会不会是知道了影千刃的身份,故意让影千刃见到慕璟辰,得知慕璟辰真实身份的? “当初我为了利用影千刃和他身后的影楼,不得不顺着慕元吉的做法,让影千刃以为,他是我故意送给慕元吉抚养的。” 然而事实上,慕元吉的所作所为,她根本莫不清楚。 “慕元吉此人,我当真是小看了他,就算知道他不简单,派了不少人盯着他,也始终摸不清他的想法和目的。” 高月太后捏紧手中的绢帕,“现在想来,他当初找我要孩子,或许根本不是念及恩情,而是利用我的一个孩子来对付我另一个孩子?” 无论是之前漠渡的猜测,还是阿萨罗的肯定说法,高月太后至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慕璟辰是她的孩子。 但在哑奴面前,她承认了。 因为只有哑奴知道,她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有多痛苦,在舍弃孩子的那一刻,有多决绝。 “小姐,我可以去南域找慕元吉。”哑奴道。 反正现在他伤了拓跋焱,无论是拓跋焱那边,还是看不惯高月太后的势力,都会拿此做文章对付他,他现在外出执行任务,倒是个避开争端的好办法。 高月太后却是摇了摇头,“ 你找他也没用,他种的种子已经发芽,且成长到直插云端的地步,我们现在去找他吗,又能做什么?” 怪只是怪她发现得太晚…… “待在我身边吧,哑奴。”高月太后朝哑奴伸手,目露疲倦“只有你待在我身边,我才始终记得我自己是谁。” 哑奴看着高月太后,面无表情的脸上,才算有一丝松动,他安静的走向前,单膝下跪,将自己的右手放在了高月太后的手里。 “谢谢你哑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的身边。 感受着那只温热却有些粗糙的手,高月太后双手合十,紧紧握住,“等到一切都了结,我们就回家。” “嗯。” 回家。 回到他们真正的故乡。 在那里,有风沙,有烈酒,有最干净的月亮湖,和最美的飞天神像。 …… 乾月殿。 拓跋焱躺在玉床上,十来个内力精纯的武士坐在地上,正在一个接一个的给拓跋焱输送真气。 真气是内家武学里精纯内力的别称,这种真气往往只有内力深厚的人才具有,对武者来说,是自身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为一个人用内力或者真气疗伤,除非对方是自己很重要的人,否则不会有武者这般大方。 然而拓跋焱不是别人,他是西梁的太阳,他身受亏损,自然有源源不断的武者,愿意为他奉献力量。 阿萨罗进来看了一圈,这些武者本身,都是高月太后培养出来,为拓跋焱增强功力准备的。 不然,以拓跋焱这种懒得练功的性子,估计很难在弱冠之年,就拥有寻常武者一辈子都难炼出的深厚内力。 “他情况如何了?”阿萨罗看向木沣。 “严重内耗加气急攻心,需要静养,但王上有源源不断的内力补给和丹药加持,估计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 阿萨罗点了点头,看着床上的拓跋焱淡笑,“太后娘娘为王上做了很多呢。” “是啊。”木沣久在太后身边,和阿萨罗也算是熟识,便笑了笑道:“这世间的确是没有几个母亲能像高月太后这样,给自己的孩子这么多的东西。” 最名贵的丹药,最精心的照顾,最完美的训练,以及最崇高的权利……许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拥有的东西,高月太后让拓跋焱一出生就拥有了。 而同样是高月太后之子的慕璟辰…… 阿萨罗摇了摇头,上了年纪,就是喜欢感慨,想这些做什么,他看向木沣后面的侍女岚蝶,问道:“小公主在哪?” 云若夕所生的孩子不是拓跋焱的,这一点,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 哪怕当时影魑公然挟持太后抢孩子,大家也以为是刺客想要对付拓跋皇室,而不是刺客想要救他们的小主子。 毕竟一出生就有封地的公主,无忧公主可是头一个,而他们眼中的王上,过去可不是个会对孩子这般好的人。 这足以说明王上对自己头生女儿的喜欢。 第999章会去祸害谁 大概也是担心小长宁的真实身份曝光后,会引起诸多变化,影魅在和太后调侃时,也用的传音入密,并没有让外人知晓小长宁的身份。 而为了皇家的面子拓跋焱的面子,阿萨罗在外人在的时候,也自然是称呼婴儿小公主的,不过这也不仅仅是因为面子。 一想到如果当初自己和言雪灵成了,云若夕就是他的女儿,小无忧就是他的外孙女,阿萨罗觉得叫她小公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小殿下在王上的密室里。”岚蝶恭谨垂眸,“大祭司想要去看看?” “不用试探本座,本座的确是来带那孩子走的。”阿萨罗看向岚蝶,微微一笑,这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哪怕试探也带着尊敬,只可惜…… 想到拓跋焱身边的女人,阿萨罗不禁感慨,他的宝贝徒弟还真是耽搁了不少好姑娘,所以最后才会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不过他也没什么资格说他,毕竟他自己,也曾经深陷一份求而不得的爱恋。 想起自己曾经对言雪灵的一见钟情,和多年等待,阿萨罗不禁琢磨着,这雪神教的圣女血脉是不是还有招桃花的能力。 不然云若夕怎么跟她娘一样,能让两个男人为她争得你死我活的。 “大祭司,既然您这般直白,奴婢也就直言,王上有令,小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交出去。” “你放心,这件事本座会担着。”阿萨罗看岚蝶,眉眼扬笑,“而起你的神色告诉本座,你其实也很希望这个孩子离开,并且你还十分高兴。” 因为如果是太后的人带走这个孩子,她们或许还会被醒来的王上怒斥,但由阿萨罗带走这个孩子,她们就不会被惩处。 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不是阿萨罗的对手,身为西梁的第一高手,阿萨罗厉害的可不仅仅是武功,他的催眠术只有王上可以抵抗。 所以如果阿萨罗要真是拿走什么,整个西梁皇宫都无人可以阻止。 岚蝶闻言,本来有些紧张的神色,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了,“信女心思狭隘,让大祭司见笑了。” “时间不多,开门。”阿萨罗道。 “诺。”既然心思已经被看穿,岚蝶也就不在试探,很干脆的躬身赔礼,带着阿萨罗进入了乾月殿的密室。 娜雅等人都在密室里守着,得知阿萨罗的目的,也和岚蝶一样面上担心实则高兴,“大祭司,这边请。” 娜雅领着阿萨罗去到了密室的一个房间。 婴儿正在沉睡。 看着小床里的雪白团子,阿萨罗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她的脸。 敏感的孩子顿时抬手,抓住了阿萨罗正在收回的手指。 她缓缓睁开眼睛,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就像湛蓝的雪山湖水,映出了整个星空的样子,美得让人窒息。 小娃娃好奇的望着阿萨罗,似乎在想这个白头发的哥哥是谁? 阿萨罗看到婴儿睁眼的一瞬间,就彻底愣住,雪灵…… “大祭司?”娜雅在旁边唤了一声。 出神的阿萨罗猛然回神,露出轻笑:果真是雪神教的圣女血脉,这双眼睛,还真是一脉相承,让人一看,就再也忘不掉。 连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都这般,不知道长大后,又会去祸害谁。 阿萨罗没有用身后的侍从,而是亲自抱起了孩子,走出了密室。 “等他醒来,告诉他,孩子我带走,至于去哪,做什么,他自己会查的。” “信女们明白。” …… 朝歌东郊,不起眼民居。 云若夕在睡梦中醒来,一睁开眼,就是慕璟辰深沉的眼睛。 “醒了?” “饿不饿?” “要不要吃点东西?” 听着这温柔的三连问,云若夕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嗯,痛的,不是梦。” 慕璟辰瞧着她的动作,忍俊不禁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是傻瓜吗?要验证是不是在做梦,最好的办法不是掐自己。” “那是什么?”云若夕问。 慕璟辰眸光潋滟,“是这个……”他吻了过去,轻轻舔舐她的柔软和香甜,描摹着她的所有轮廓,等到撬开齿关加重力道…… “不行了,要喘不过来气了!!!”云若夕内心狂呼,身体却下意识的将慕璟辰抓得更紧,完美的阐释了什么叫身体很诚实。 “人只有在快死时候,才会真的从梦中清醒。”慕璟辰并没有让云若夕感觉到死亡,微微让她有些踹不过去,就放过了她。 “那我不想清醒。”云若夕两只手却是紧紧的抓住慕璟辰没有松开,“如果我只能在梦里看到你,那我宁愿一辈子都在做梦。” 滑落,胸腔便难以控制的跳动,从来都是撩、人于无形的慕世子,在面对自家媳妇的时候,总是会败下阵来。 “傻瓜。”慕璟辰捏了捏搂紧她的腰身,将她抱了起来,“不管是在梦里,还是现实,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真的?”云若夕眨了眨大眼睛,“你不许骗我。” “放心。”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抱去了旁边的妆台,给她散了头发,重新整理。 云若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慕璟辰,不由想起了在晨曦阁的日子,几乎每天早上,慕璟辰都会给她梳头发。 比起拓跋焱的手艺,慕璟辰梳头发的本事强多了,等等……她干嘛要想到拓跋焱?恩,不行不行,不能想,会做噩梦的。 “主子……”影魅的声音在外面想起,“影魉回来了。” 慕璟辰梳发的手一瞬顿住,影魅没有说孩子回来,而是只说了影魉回来,那便证明孩子没有被影魉带回来。 云若夕自然也想到了这点,速度转身握住了慕璟辰的手,“阿辰,别担心,孩子不会有事的。” 小长宁是拓跋焱的药引,拓跋焱不会把孩子如何,就算会成为药引,现在孩子还小,拓跋焱也应该不会像对她那样对孩子。 他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慕璟辰看向镜子里的云若夕,面带着歉意,“阿夕,这句话不应该是我对你说吗?对不起,我没能救出我们的女儿。” 第1000章圣女月蠡 “这不怪你。”云若夕道,“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你在这里的根基又不深,你能救出我,就很不容易了。” 云若夕的话并不能安慰到慕璟辰。 虽然这些年他已经熟悉了雪髓毒,甚至因为雪髓毒他才和云若夕产生了交集,但雪髓毒大量影响消耗他是实情。 如果没有雪髓毒,他不至于那般受限…… “主子……”门外影魅显然也听到了里间的对话,想安慰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他无所不能的主子,好像从来没有失败过,就算失败,估计也不需要他这个做下属的安慰,他还是别乱说话了。 “等一下。”慕璟辰应了一声,认真的帮云若夕束扎好了头发,才牵起她的手走了出去。 影魉在外面喝水,见到慕璟辰和云若夕后,当即起身作了一偮:“楼主,夫人。” “你以为你这般客气,任务失败的事我就不会怪你?”慕璟辰斜睨着影魉,十分清楚影魉在打什么主意。 影魉笑了笑,“楼主你这话说的,我影魉是那样的人吗?任务失败的事,我会楼中领罚的,不过这事也不能怪我。 那西梁明帝和太后一直不合,在我挟持那太后的时候,小小姐就被秘密转移了,我在那里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时辰,丝毫没有作用。 不过我派去守在乾月殿的人,还是有点收获的,我带着消息回来,不知道能不能将功补过一下?” “说。”慕璟辰没有废话。 得嘞! “明帝被人伤到后,暂时处在昏迷状态,就算他们源源不断的输送内力,也大概需要一天才能醒来,而明帝不醒,高月太后又暂时没有下封锁朝歌城的命令,这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好时机。” 至于孩子…… 影魉顿了顿,“小小姐被光明街大祭司阿萨罗带走了,我见到的时候,阿萨罗正带着小小姐离开皇宫,我已经派人盯着了。” “阿萨罗带走了孩子?”云若夕闻言微惊,“他要把孩子带去哪里?” 影魉看向云若夕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看方向,似乎是在望朝歌城的东边走。” 东边? 慕璟辰当机立断,“去拦截。” “是。” 早在云若夕睡觉的时候,慕璟辰就已经为她换好了衣裳,现下突然出发,完全不需要什么准备,只是花无意他们…… “哦,世子放心,我们有自己的马车,你们在前面走,我们会跟上的。” “……” 谁想你们跟,巴不得你们赶紧消失得好。 云若夕握紧慕璟辰的手,有些担心,“阿辰,这会不会是陷阱,我听说光明教的人都很厉害,尤其是这个阿萨罗。” 据说还是拓跋焱的师父,拓跋焱都那么厉害了,作为师父的阿萨罗又能差到哪里去。 慕璟辰如今有伤在身,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再和对方碰撞。 慕璟辰回握住云若夕的手,“放心,我心里有数。” 慕璟辰抱起云若夕,施展轻功离开休息地。 影魅等人速度跟上。 而花无意和三个雪袍人也都很自然的跟在了后面。 …… 日落西山,灿烂的晚霞落在恢弘的圣月宫里,留下徇烂夺目的金光。 被晚霞浸染的乾月殿西阁里,蛛蛛正在将最后一点药剂,放在蛊盅里。 这时,一道身影却出现在了门外。 蛛蛛眸光微动,手里的动作却并没有停下。 来人一身暗红色衣袍,头戴着黑色垂纱的帷帽,面上覆着暗红色不透明面纱。 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出长相,也看不出年龄,但开口后却能听出,她并不怎么老,却也绝对不年轻—— “蛛蛛,你长大了。”拜月教圣女月蠡(li)的声音刚落,门边十多只细小的白虫就振翅起飞,朝着他袭了过去。 只是它们还没靠近,就像碰到什么致命的东西,纷纷掉落在地上。 可蛛蛛并没有放弃攻击,白虫过后,又是会撒青色粉末的毒虫,只是毒虫的粉末还来不及撒,就被月蠡抬手挥去了角落。 最后,是血红色的虫子。 这些蛛蛛用万蛊炼出来的毒虫,实力只比蛊王差一点,但这些血红色的蛊虫,却同样没有攻克那月蠡的一尺范围。 为了不损失自己最好蛊虫,蛛蛛只能收回了乱飞的红色虫子,淡漠的看向来人,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带你回拜月教。”月蠡很干脆,她也没什么时间和蛛蛛闲话。 蛛蛛闻言并不惊讶,但常年淡漠的眸子,还是泛出了一丝冷嘲,“带我回南疆?你为了你的权势还真是什么都可以牺牲。” 不同于雪神教的圣女,可以成亲生子,拜月教的圣女是不能生子的,她们必须用纯洁的灵魂、纯洁的身躯去侍奉月神,直到生命的终结。 但现任圣女月蠡却生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便是蛛蛛。 十六年前,还是圣女侍从的月蠡,为了在上代圣女去世后,成功当选圣女,利用自己的美貌,勾、引了前代教主的儿子漠渡。 漠渡是前代教主和现任南诏王亲姐的独子,年纪轻轻就极有手腕,不仅在教派里有根基,在南诏皇室那边亦如鱼得水。 他当上了拜月教的教主后,发现长老们欺他年轻想要架空他,为了彻底掌控拜月教,他接受了月蠡的勾、引,帮她成功当上了圣女。 而月蠡也投桃报李,利用圣女的威望,帮漠渡清洗了那些在他父亲执掌时就指指点点的长老,彻彻底底将拜月教变成了漠渡的囊中之物。 本来,漠渡和月蠡,一个想要拜月教的所有权势,一个想要圣女无上的地位,二者合作,理应顺利又和谐。 但坏就坏其中一人动了真心。 漠渡在和月蠡的相处过程中爱上了月蠡,为了月蠡,他甚至拒绝了他原本的贵族未婚妻,然而月蠡却拒绝了和他继续。 因为拜月教的圣女深居简出,是不怎么见外人的,就算是拜月教的教主,也不能经常去打扰。如果漠渡再这样每天去找她,很容易被人怀疑。 事实上,漠渡的行为已经被人盯上,一个是漠渡的未婚妻,一个是当初被漠渡斩草除根没有除干净的长老私生子。 第1001章当年旧事 漠渡的未婚妻来自权贵家族,生性骄傲,她怒于漠渡的拒绝,便暗中调查漠渡的心有所属,却发现漠渡经常去拜访圣女。 而那个长老的私生子,则是因为在长老死后失去了经济来源,对漠渡恨之入骨,他想找到漠渡的把柄,来换取新的生机。 然而漠渡行事十分小心,月蠡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二人盯了许久都没盯出什么问题,结果没想到,就在他们即将放弃的时候,月蠡怀孕了。 在拜月教,每代圣女都会在自己衰老时,选出二十多个小女孩,来作为圣女备选人进行培养。 而所谓的培养,无疑就是熟悉教义、练习教中武学,以及制毒。 其中制毒,不仅是要制造外在的毒物,还要把自身制作成毒物,所以拜月教圣女的备选人都是自小服毒的毒女。 这样的体质是很难受孕的,也因此,月蠡在和漠渡行事时,并没有做任何措施,她和漠渡都没想到,她会怀孕。 且因为没想到会怀孕,等到他们发现不对劲时,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 月蠡的第一选择当然是杀了这个孩子,但漠渡却舍不得。 他本以为爱上了月蠡,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却没想到月蠡居然怀上了他的骨血。 为了留住这个孩子,也为了留住月蠡的人,漠渡以他们的关系威胁月蠡,让她生下孩子。 月蠡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圣女地位不保,选择屈服,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只是漠渡没想到,他们的暗中举措,早都被他们的敌人看在眼里,当孩子出生的那一天,现任长老们杀进了祭坛。 漠渡为了保护昏迷的月蠡和刚出生的孩子,直接着她们离开南疆,去了西梁。 凭借着过人的巫蛊毒术,漠渡受到了西梁武帝的赏识,暂时得到了容身之所,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拜月教的人会找了过来。 他更没想到,他之所以落在拜月教的手中,不是因为他技不如人,也不是因为梁武帝没有护住他们,而是他挚爱女人的背叛! 月蠡为了她圣女的身份,主动和长老们合作,将漠渡带回了拜月教,并以挟持圣女和背叛教派的双重罪名,处以漠渡断手断脚断六识的极刑。 这种刑法极其残忍,是拜月教惩处手段里最残酷的一种,典型的做法就是将一个剜去五官,断掉四肢,再做成人彘放在人形蛊盅里。 如果不是木沣和高月太后所派的救兵及时赶到,现在地宫里的漠渡,绝对不仅仅只是没了眼睛这么简单…… “从我得知我身世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师父、我的母亲。”蛛蛛冷声道,“我警告你,立刻离开。” 否则,她宁可毁了自己,也不会跟她离开。 “这可由不得你。”月蠡话音刚落,两条幽碧色的影子就从月蠡身后飞出,朝蛛蛛袭了过去,却是两条像极了小青的毒蛇。 蛛蛛往后退避,黑色的轻纱在空中舞动,恍若纸窗上的剪影…… 楼阁暗处的房梁背后,南浔玥抱臂而立,眼角余光瞧着下方的热闹,饶有兴味的眯了眯眼睛。 他和拜月教的圣女同了一路,始终猜不透对方来西梁做什么,结果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带女儿会拜月教。 圣女居然有女儿? 且还是西梁明帝身边的侍女? 这情况,怎么看怎么有意思? 当然,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南柯玥默认让他和圣女一起来西梁,定然是想让他盯着圣女。 所以,圣女生了孩子的这件事,要不要说出去呢? 事实上,圣女月蠡有孩子的这件事,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当初的事情闹得虽然极大,最终被定罪的却只有漠渡。 因为漠渡为了保全月蠡,哪怕知道这件事是月蠡为了圣女之位对他的背叛,也没有说出他和月蠡的过去,更没有说那孩子是他和月蠡所生。 他默认了月蠡所说的他为了叛教挟持了她的说法,心甘情愿的受刑。 而尚在襁褓中的蛛蛛,则被送去月蠡的侍女那里抚养,等到稍稍长大后,才以收徒名义被月蠡带在了身边。 至于当初知晓月蠡和漠渡之事的两人,早在月蠡和漠渡离开拜月教的时候,就被月蠡的杀掉了。 这就是说,两人当初的被动逃命,其实都是月蠡布下的陷阱。 月蠡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离开拜月教,她只想当她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漠渡的追求对她而言,只是拖累。 而他不仅不接受她的拒绝,还要用两人之间的事威胁她,这让月蠡毫不犹豫的起了杀心。 但漠渡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他武功不弱,又精通巫蛊之术,拜月教也多是他的人。 为了摆脱漠渡,也为了拿走漠渡手里对于拜月教的掌控,月蠡将计就计,利用漠渡未婚妻和长老私生子的发现,逼迫漠渡带着她逃离。 最后,在漠渡以为他们已经彻底安全的时候,她亦准备好了给漠渡的蛊毒…… 蛛蛛和其母月蠡的打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个巫蛊师的比拼,与其说是他们本身的比拼,不如说是两方蛊虫的厮杀。 在蛛蛛的血蛊败退的时候,就注定今日她会失败。 “趁着王上昏迷的时候来拿我。”蛛蛛冷声警告道:“你就不怕王上醒了之后,拿你们整个拜月教开刀!?” “有你在,他又怎么会拿拜月教开刀?”月蠡很淡定的回复,言下之意,要是蛛蛛在他们手上,拓跋焱绝对会有所顾忌。 所以,她来找蛛蛛,根本不是为了把女儿接回去,而是知道蛛蛛在高月太后和拓跋焱身边的地位,挟持蛛蛛回去做人质。 “拜月教可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门外突然传来讥讽的男音,“本以为你们来西梁是来找王上算账的,却原来是来找保命符的。” 蛛蛛抬眸,眼光闪动,“师父。” “你先退去一边。”木沣淡然的吩咐,一道无色无味烟雾就像活了般,从他的袖口飞出,找朝月蠡扑了过去。 第1002章等候多时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同时人闪出两道人影,挥动袍袖,用极强的风劲气,将烟雾挡了回去。 这两人是月蠡的护卫,她们见木沣来了,立刻将木沣围在了中间,阻止木沣向月蠡靠近。 而月蠡,似乎压根没有把木沣放在眼睛,见蛛蛛欲离,立即飞身上前,击向了蛛蛛的肩膀。 蛛蛛本想使用绝妙的轻功躲避,右脚却传来一阵刺痛。 声东击西!!! 是谁? 蛛蛛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房梁上的南浔玥,整个人都有些诧异,这个男子,不是大宁的贺家二公子吗? “你?” 为什么会帮拜月教? 蛛蛛来不及问出声,整个人瞬间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外面的木沣见蛛蛛晕倒,立刻皱眉杀了进来。 但月蠡早有准备,光是木沣一人,根本奈何不了。 外面的玄麟卫又都被迷蛊迷晕,完全不能动弹。 南浔玥从房梁上跃下,“我帮了你,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月蠡扫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南浔玥,没有做声,但两条碧绿的蛇,却是缓缓的收了回去。 “圣女,合作愉快。” 和聪明人从来都是不需要说太多的,南浔玥勾了勾唇,露出十里桃花般的笑容,便急速后退从窗户飞了出去。 一侍女上前问道:“月蠡大人,不杀他吗?”他明显是王世子派来监视他们的,刚才又听到了蛛蛛的话…… “为何要杀他?”月蠡冷笑,“他可是会帮我得到更多东西的人。” 侍女有些听不明白,但她非常懂事的没有多问,而是道:“属下之前用蛊虫搜索皇宫,却发现皇宫有蛊虫戒备。” 他们的蛊虫,难以突破,而能用蛊虫做防御,防止其他蛊虫查探的,也就只有同样精通巫蛊之术的漠渡了。 “月蠡大人,我们要找到前教主并杀了他吗?”有漠渡在,南疆的巫蛊术对西梁皇室就构不成威胁。 “不用。”月蠡对漠渡还是很了解的,“他毕竟是南诏人,身上还有一半南诏王室的血,他是不会做出背叛南诏之事的。” 就算他会把一些巫蛊术传授给给西梁人,却也不会把核心的东西交出。 “他为了报恩,不会让南疆对西梁威胁,但为了自己的家乡,他亦不会让西梁对南疆做什么。”月蠡看向外面撤退的木沣。 “至于前长老木沣,还是杀了吧。” “是。” …… 南诏王宫上演无声厮杀的时候,慕璟辰等人也感到了朝歌城的东门附近。 他们之前暂做休息的地方,本就在东郊,速度快的话,一定可以和阿萨罗遇上,但他们最后却并没有拦截到阿萨罗。 一个披着大祭司衣袍的年轻男子,用比较生涩的中原话自我介绍道:“我们是大祭司的侍者,在此等候各位多时了。” “等我们?做什么?”影魅没有跟这些人客气,直接将剑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少耍花招,阿萨罗在哪?” 阿萨罗的侍者都是会武功的,且不比影魅低,但他们并没有反抗,因为他们在这里等着慕璟辰等人,并不是来打架的。 “大祭司知道各位会为了小公主追来,故而让我们在此传达,他会带着小公主离开此地,去她该去的地方。” 言下之意,如果云若夕他们想找到小长宁,就要去她该去的地方找,至于什么是该去的地方? 云若夕和慕璟辰闻言,都看向了队伍最后方的花无意和雪袍人,显然,阿萨罗认识言雪灵,那么八成也是知道言雪灵来处的。 花无意被云若夕他们的目光齐刷刷注视,当即抬起右手摆了摆,“别这么看我,我可不认识什么光明教的大祭司,不过——” 花无意笑了笑,“大光明教的大祭司阿萨罗,曾在圣女大人继任后来雪神教拜访,想来,和圣女大人应该也是认识的。” “和我母亲认识?”云若夕诧异,她母亲还真是认识不少人啊,从她离开清河村之后,就有不少大人物盯着她的眼睛发呆。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世子妃娘娘可以去询问你的母亲。”花无意道。 “阿辰?”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没有慕璟辰的时候,她自己拿主意,有慕璟辰在的时候,她总是要问一下慕璟辰的。 这不仅仅是依赖,而是夫妻间的信任和尊重。 慕璟辰在两个光明教侍从说话的时候,就盯着他们的眼睛辨别真假,等到花无意确认言雪灵和阿萨罗相识后,他才令道:“影魅。” “是。”影魅将软剑收回腰间,鬼魅般闪身退到身后。 两个光明教侍从知道见完成任务,左手放在胸前,对着慕璟辰和云若夕微微躬身,便闪身离开了郊外的树林。 “现在看来,我们是不得不去雪国了。”慕璟辰握紧云若夕的手,目光带着一丝沉冷,一丝淡嘲。 云若夕转身,将左手覆在他的左手上,和右手一起抱住了慕璟辰的手,“阿辰,如果……” “阿夕,不要说我不爱听的话。”慕璟辰回看她,“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去。” 云若夕沉默。 其实两人都很清楚,言雪灵去而不归,圣女血脉代代相传,雪神教的避世不出……这些情况全都昭示着他们可能也会去而难返。 但现下他们还没利用雪神教的人夺回女儿,就被多事的光明教大祭司抢先,将女儿送去了雪国。 云若夕的想法很简单,如同当初言雪灵会舍弃她而离开中原一样,如果她真的回去后不能回来,至少她希望能让自己的女儿好好的。 而慕璟辰想得就更简单了,这个世界他想看的风景,想做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是云若夕的出现给了他生命的意外。 他的余生,只想陪着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不是你说的,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慕璟辰伸出手摸了摸云若夕的头,“你放心,两个儿子我都安排好了。” “嗯。”云若夕乖乖点头,平时对外清冷绝尘的女人,也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会乖得像个猫儿。 第1003章真实意图 影魉在旁边看着两人夫妻同心的样子,一边吃着狗粮,一边迷糊:“魅啊,这什么情况啊?”怎么搞得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 “别特么叫我妹!”影魅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道,“看见那边的花颜阁阁主和三个雪袍人了吗,他们是雪神教的人,特地来找夫人的。” 影魅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将之前影魉错过的事都说了,影魉听完,瞪得圆圆的,“我去,咋夫人来头这么大的?” 影魅:“……” 在西梁的地方上你整东北口音,干啥呢。 影魅和影魉在这边掰扯,慕璟辰却是牵着云若夕的手,回到了众人面前,“接下来我要发布一些命令,还请雪神教的诸位回避。” 花无意笑了笑,“世子不用这般客气。”他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三个雪袍人也什么都不说的跟上。 其实真要下什么不能被人听到的秘令,慕璟辰用传音入密就行,之所以多说这么一句,不过是心理不爽,让他们消失一下。 “阿萨罗虽是大光明教的祭司,但也是拓跋焱的师长,在拓跋焱出声前,就和高月太后有不少来往,据说高月太后之所以能成功当上王后,也是阿萨罗的支持。 所以阿萨罗带长宁去往雪国,不见得是因为认识岳母大人,他极有可能是受了高月太后的嘱托。” 慕璟辰用嘱托,而没有用命令,是因为以阿萨罗的身份和地位,高月太后是不能可能命令得了他的。 “主子的意思是,高月太后想让主子去雪国?”影魅道,“可是理由是什么?” “理由很明显。”影魉笑了笑,“别忘了,现在大宁南域有两个闹事的家族,战事僵持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 如果慕璟辰现在回去大宁,必然会去南域帮助慕王爷平乱,有慕璟辰在,无论是战术,谍术,还是谋略,都可以碾压对面。 “西梁想要入侵中原的野心,是没有断过的。”慕璟辰道,“如果南域的战事不断,大宁这边就会有不断的消耗。” 古代的战争,不仅会消耗大量粮草兵器,还会消耗人力物力,长久以往,就算褚将军和李家的人占不到什么便宜,大宁朝廷亦占不了什么便宜。 最后得利的,只有坐山观虎斗的西梁。 “高月太后对我也好,对影楼也好,似乎都很了解,这一次,他会那寒冰玉对付我,显然是清楚我身体里有雪髓毒。” 慕璟辰眸光冷凝,“而我身有雪髓毒的事,除了影楼的暗影和极个别的高层明影知晓,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影楼里面,或许还有些人,是我当初借口清理二长老时没有清理干净的,影魅你带人回去后,重点调查这件事。” “是。”影魅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就意识到不对,“主子你,你要属下回去?” “对。”慕璟辰道,“只有秋心棠一个人,我怕他应付不来,你已经知道秋心棠的事,你回去云阁是最合适不过的。” “可是……”他是主子贴身影子,是不能离开主子的啊,影魅可怜巴巴的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慕璟辰也没给他机会。 “这是命令。”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影魅低下了傲娇的头颅,“是。” “影魉,你还是继续留在西梁,高月太后对影楼的了解,对我的争对都不是偶然,她或许从很久很久以前,都在争对我和影楼了。” 慕璟辰道:“阿夕伤了拓跋焱数次,以她对拓跋焱的在意,本该立刻杀了阿夕,但她却迟迟没有动手,其中除了拓跋焱的缘故,或许也是因为她想利用阿夕,对我实施抓捕。” 至于为什么抓他,目前来看,似乎是为了阻止他去参与平定南域的内乱。 “你留在西梁后,继续注意西梁这边的动静,如果我没猜错,南诏的野心膨胀,南域那边的动乱,或许都和高月太后有关。 大宁再这般消耗下去,极有可能会引来北戎和西梁的同时进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战争爆发,水深火热。” 慕璟辰说完这些,眉目之间明显闪过一丝忧虑,他虽然厌恶皇城里的权势争斗,但对大宁还是有家国的归属感。 大宁如果陷入水深火热,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云若夕看着这样子的慕璟辰,实在忍不住想开口说,要不你去南域,我去雪国,但微微动了动红唇后,还是没有开口。 她知道,慕璟辰决定好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他说过会陪着她,就一定会陪着她,而她其实也有些自私。 比起那些含着泪送丈夫上战场的军嫂,她差得太多,她并不想和自己的丈夫分开,就算是要上战场,她也一起去。 “至于其他人,你们暂时先跟着我。” “是。”剩下的四个暗影作揖点头。 慕璟辰安排完人之后,就对着花无意所在的唤了一声,一行人从树林里离开,前往雪国。 云若夕他们离开东郊后,朝歌城最北边的圣月宫里,拓跋焱睁开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边的娜雅问:“孩子呢?” 娜雅心颤了一下,请罪道:“奴婢失职,小公主被大祭司带走了。” 大祭司? 阿萨罗!? 拓跋焱气血上涌了一下,直接起身吐出了胸腔中的淤血,“带去了那里?” “不知……”娜雅谦卑道。 拓跋焱如同她们所料的那样,在得知小公主是被阿萨罗带走后,并没有对她们大发雷霆,但脸上的神色,显然也糟糕透顶。 “封城了吗?”拓跋焱又问。 娜雅艰涩的摇了摇头,“没有,封城需要最高指令,王上昏迷的时候,太后娘娘并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 没有下达这样的指令? 她人都被刺客拿刀架脖子了,却没有下令封城搜索刺客…… “呵!”拓跋焱怒极反笑,“母亲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王上……” “准备汤水,孤要沐浴。” 沐浴? 娜雅等人十分意料,王上面对着情况,居然没有立刻下令封城,而是去沐浴…… 第1004章只剩交易 拓跋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嘲道:“孤昏迷了多久?” 娜雅回答:“六个时辰。” 本来木沣说,拓跋焱会昏迷至少十二个时辰,结果没想到,拓跋焱只昏迷了预计时间的一半。 六个时辰…… 拓跋焱冷眸道:“孤昏迷了这么久,姓慕的要是没能逃出去,他也就不配出现在孤的面前。” 言下之意,城门大开这么久了,慕璟辰定然已经带云若夕逃出了朝歌城,他此时再去封城,为时已晚。 “王上说的是。”娜雅立刻转身,去吩咐人准备汤水,还是那种有疗伤效果的汤水。 娜美见此,乖乖的上前,想要去搀扶拓跋焱,然而拓跋焱却淡冷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以后,你不必近身伺候。” 娜美闻言如遭雷击,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王上?” 拓跋焱没有给她解释,因为他习惯性的不给解释,要是他杀的每一个人,他都要给那个人解释一遍,他早就累死了。 拓跋焱离开了,徒留下娜美站在那里,维持着搀扶的动作,一边的乐歌叹了口气道:“娜美,你刚刚不该如此。” “什么?”娜美不解,不该什么,不该去搀扶王上吗? 乐歌叹道:“你不该露出那样开心的表情。” 当娜雅说,太后没有封城时,娜美脸上的开心,实在太明显,这意味着娜美非常高兴见到云若夕被慕璟辰带走。 “王上不喜欢和他作对的人,更不喜欢和他想法相驳的。”乐歌道,“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娜美,这段时间你还是好好休养吧。” 之前娜美刺向云若夕被拓跋焱打伤,伤势其实还没有完全好,现在拓跋焱正在气头上,她不如避开,好好养伤。 乐歌言尽于此,也就跟着去了。 娜美收回伸出去的手,暗暗的撰紧成团。 …… 拓跋焱选择去沐浴,并不是彻底放弃了寻找云若夕,而是追根溯源,让人去找来了大光明教的人,隔着重重的水雾,让对方交代大祭司的去向。 在西梁光明教,大祭司主宗物,大主教主教物,在他们之下有其他祭司和主教,而和其他祭司主教平起平坐的人,则是拓跋焱出生后才有的圣子。 在一定程度上,圣子的存在其实还在大祭司和大主教之上,毕竟他为神之子,或神之转世,但在未觉醒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在没有觉醒前,圣子的地位在大祭司和大主教之下。 拓跋焱问曜日宫祭坛里的祭司,大祭司阿萨罗的去向,这些祭司不敢不说,但他们也不知道阿萨罗去了哪里。 最后,拓跋焱沐浴更衣后去了长乐殿。 “王上,太后惊吓过度,才睡下,此刻天色太晚,王上不如明日再来。”长乐殿的大太监躬身垂首,声音虚弱,生怕王上因为见不到太后而迁怒于他。 好在拓跋焱没心情和他一个太监计较,只冷嘲讥笑道:“惊吓过度?太后娘娘这借口找得,也太过可勉强了些。” 毕竟这世间能惊吓到高月太后的,怕是根本不存在。 “孤明白她的意思。”拓跋焱转身道,“等她醒了,你告诉她,孤等着她的条件。” 拓跋焱很清楚,想要撬开高月太后的嘴巴,问清楚阿萨罗的去向,威逼利诱都是不行的,只能谈条件。 大太监看着王上远去的背影,不由暗暗叹息,这世间,亲生母子来往做事,却只剩交易的,怕也只有皇家的人了。 ……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慕璟辰在询问了花无意他们的想法后,决定按照花无意的想法,扮成雪国从西梁返回的商队,途径北戎,抵达雪国。 这是一条最直接,却也最遥远的路。 以古代车马的行走能力来说,就算不眠不休的赶路,从西梁的朝歌城出发到雪国蓝都城,也要花上近三个月的时间。 更何况他们的路途并不能不眠不休,也有很多意外的事情,要估算进去,云若夕觉得,等她抵达雪国的时候,孩子指不定都已经快一岁了。 “在西梁境内的时候,一切都好办。”花无意道,“西梁有发达的商路,也有健全的关卡,只要我们有通关文牒,就能走西行的官道,一路顺畅。 但离开西梁进入北戎后,就会有很多难以预料的问题。”花无意坐在马车上,将一副羊皮绘制的商道地图拿给云若夕。 “北戎是游牧民族,这个时节,是他们领着牛羊去冬牧场的时候,冬牧场在平原地区,也就是商道经过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去北戎,会遇上北戎的牧民?”云若夕对草原游牧的情况,也有些了解,但这些了解,都是她上辈子出去旅游的时道听途说的,不够全面。 再者,她了解的牧民,是她上辈子的现代牧民,这换了世界,换了地方,同样的游牧,却不一定是她所了解的那种游牧。 尤其她原本的世界,这些游牧民族都是华夏儿女的同志,就算路上遇到,那也是互相尊敬,现在这个世界的牧民却不是同志。 北戎政权不仅和大宁是死敌,和西梁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北戎之所以允许西梁和雪国通商路,完全是因为雪国的关系。”花无意笑了笑,“你们也知道,雪国别的不行,会做生意的商人,能说会道的商人,却是极多的。” 北戎和大宁打仗的时候,雪国的药草商和铁器商提供了不少帮助,所以北戎和雪国的关系,一直很好,雪国想要和西梁做生意,北戎看在雪国的面子上,是会方行通关的。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云若夕看着地图道,“我们扮演雪国人,又不是西梁人,北戎人又不会把我们抓了。” “他们是不会把我们抓了。”花无意叹道,“但他们会盛情的邀请我们做客,而且这种邀请,很多时候都是不能拒绝的。” “啊?”云若夕奇道,“不能拒绝,为什么?” “因为北戎人也需要贸易。”花无意道。 第1005章是个俗人 “北戎不和大宁西梁做生意,只和雪国的人做,所以雪国商队途径北戎时,都要停下来和北戎人贸易,这是两国约定俗成的规矩,亦是一种借路的礼节。” 花无意表示,“所以雪国的商队很少单独出行,一般都是在出关的时候集结几个商队,一起途径北戎,这能保证商队途径北戎期间,最大效率的和北戎人贸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北戎的最大问题,不是风险,而是时间。”云若夕问道,“我们会在北戎耽误很多时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花无意回道,“但世子妃你也不用着急,我们会耽搁,阿萨罗也同样会耽搁,只是大宁那边……” “大宁并不止我一人。”慕璟辰并不怀疑花无意对大宁的关心,作为瓷行的行长,以及花颜阁的阁主,花无意在大宁有富可敌国的生意。 如果大宁乱了,花无意会有巨大的损失,就算他早有准备,可以把损失降至最小,对于体量较大的家族生意,一丁点的损失都是“巨大”的。 作为生意人,花无意不会真的希望大宁出事。 “说得也是。”花无意笑了笑,“至少京城还有个谢珩在。” 提及谢珩,云若夕很自然的想到了她的父亲,“花无意,我的父亲……是不是在你们雪神教的手上?” 花无意摇了摇头,“不在,我们收到的消息是,谢堰一直在家中养病,我也是见到了你们,才知道谢堰并不在京城的。” 言下之意,云若夕他们对谢堰的不在掩盖得很好,不止谢家人不知情,雪神教的他们也不知情。 “那我父亲到底去哪了?”云若夕皱起了眉头。 “无论谢家主去哪,应当都是为了寻找圣女。”花无意道。 慕璟辰也握住云若夕的手道:“岳父不是一般人,你不用担心。” “恩。”云若夕微微颔首,“那阿辰,贺风烨……” “你放心,我会让影魅盯着他……”慕璟辰抬手,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 不过贺风烨并不好追踪,如果真是如云若夕所说,他有意抢走了天璇紫菱花,那么想要要回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要伪装成商队,我们就需要新的身份和名字。”花无意并没主动去询问,慕璟辰他们和贺风烨有什么纠葛,只是专注于他自己的事情。 “雪国人有多部落组成,名字很杂,还有不少人学习汉人将姓名简化,用单字姓氏的,所以你们可以不用更改你们的名字和姓氏,但碍于梁明帝可能会追踪我们,我建议你们还是改一个称呼为好。” “那你叫什么?”云若夕问。 “我?”花无意笑道,“我准备姓钱,叫钱富贵。” “……” 云若夕差点没喷出来,这名字,还真是极具商人特色,“如果你叫钱富贵,那我就叫钱荣华。” 慕璟辰和花无意同时看向云若夕,花无意是笑起来,慕璟辰却是有些不爽,因为他已经想到云若夕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既然是一起行商,我们不可能没有关系,我假装你妹妹,非常合情合理。”云若夕道。 “恩,的确很合情合理,让世子跟我做兄弟,叫钱荣华之类的,却是不太好。”花无意顺着云若夕的话,调侃了一下。 慕璟辰没说话,其实他叫不叫钱荣华无所谓,关键云若夕和花无意扮兄妹取名的这件事,让他想起了他和云若夕的初遇。 那时云若夕跟他开玩笑,说让他叫狗蛋,他当时就回了一句草根,因为草根和狗蛋,素来都很搭配,就像富贵总和荣华搭配一般。 醋坛子造就的慕世子,哪怕是这点小细节,也有些不大乐意,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顺着云若夕的意思,听从了她的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我叫钱富贵,你叫钱荣华,世子伪装我的妹夫,叫木文采。”花无意总结道:“至于三位神使,他们分别叫钱一,钱二和钱三。” 云若夕听完,总觉得有些好笑,但想到他们并不是去旅游,而是去冒险,便又笑不出来。 “我这边的暗影,都会伪装成我们的车夫,名字可以随意取。”慕璟辰道,“你做这些,是为了准备通关文牒吧。” “对。”花无意道,“通关文牒需要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上去,后面,还要把所有货物的名目数量也写上去。” “可我们没有货物。”云若夕应声道。 “那就买。”花无意说完,马车就停了下来。 经过三日的赶路,他们已经离开了朝歌城,去到了朝歌北出后,第三座大城。 这座城名为商拓,是除了朝歌后,北边商路上最大的一座商贸大城,许多北出的商队都会在这里,做最后的商贸交易。 “朝歌繁华,能在朝歌脱手的东西,都是商队里最好的,但不是每个商队的货物都足够好,能够在朝歌城将其他国家商队的货物比下。” 花无意跟云若夕介绍道,“许多商队千里跋涉前来西梁,如果没有把货物卖出,或者换成其他有价值的商品,商队就会亏损。 所以商拓的城主便在西市建立了一个极大的贸易场所,让许多在朝歌没能卖掉的商品,可以有二次交易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商品和朝歌一样多,但却比朝歌便宜,我们在这里买货物,会比较省钱?”云若夕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花无意笑道,“不过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西梁三大黑市之一,不少大宁暗道商路的人,也会在这里买卖东西。 这里亦有我花家的人,在这里,我不仅能买到最便宜的物品,还能利用黑市的力量,帮我们做假的证明以及通关文牒。” 云若夕没做声,总觉得那什么“做假证明”只是顺便,那句“可以买到最便宜的货物”才是花无意的追求。 商人就是商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节约成本。 曾经一面之缘的时候,云若夕觉得花无意是个高人,现在相处了两三天,她才意识到,花大阁主其实是个俗人。 第1006章久别重逢 很俗很俗,俗透了的那一种。 “你们先在客栈休息,我去采买办事。”花无意说完就下了车。 慕璟辰和云若夕戴上人皮面具,相互搀扶着下了车,等到进入客栈房间,云若夕就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夫人”。 “小七!?”云若夕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只是面容的左脸上,有两道浅浅的疤痕,还没有完全消散。 “夫人!” 影七上前,似要单膝跪下,云若夕却赶紧拉住了她,“小七,你没事吧?” “属下没事。”影七摇了摇头,“夫人可还安好。”影七的目光落在云若夕的肚子上,染上一缕淡淡的担忧。 “我很好。”云若夕注意到影七的目光,笑了笑,“孩子也很好,你放心,她不会有事,只是暂时不在我们身边罢了。” “恩。”影七点头,“夫人放心,属下在来的路上已经收到主子的命令,我们已经在药王谷布了人,也通知了药王谷的谷主。” 慕璟辰做事做全套,既然知道了小长宁的血脉特殊,需要圣心莲或者药王血稳定,那么阿萨罗一定会去药王谷拿圣心莲。 “我们现在暂时顺着花无意的意思,前往雪国,如果孩子从阿萨罗手中夺回,我们就离开。”慕璟辰始终还是不想让云若夕去雪国冒险。 他想的很直接,如果云若夕想要知道雪神教的事,他可以用其他法子去打听,让云若夕亲自去,太过冒险。 云若夕没有反驳,在这些事上,慕璟辰总是比她有经验,能处理好的,只是:“阿萨罗很厉害,我们的人不一定能拦下他。” “不一定要强留。”慕璟辰眸光清冷,“他既然是受高月太后的意思,引我们去雪国,必然不会让长宁出事。” “你的意思是,让谷主,也就是我的外祖父,用长宁身体的原因做借口,让他滞留一段时间。”云若夕亮了眼睛。 “嗯。”慕璟辰道,“虽然不一定成功,但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事实上,慕璟辰也预算过阿萨罗会不听常百草借口,强行带孩子离开,如果是那样,他只能坦言,他们会前往雪国,让阿萨罗放了孩子。 反正高月太后的目的,只是让他插手不了大宁的事,阿萨罗此人,应该也没有心思和他们结仇,或者断了雪神教的圣女传承。 孩子终归是可以无恙的。 云若夕微微颔首,“孩子太小了,我还没有喂她几天,这一路长途跋涉,她受得了吗?” 说完,她才想起刚才她为了让影七不自责,主动说了孩子没事的事,连忙转了话题,“小七,你的伤好得如何了?” 之前在南疆的时候,她就问过影七的伤,而影七的没事,可不能真当没事。 “已经好了。”影七回答。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见慕璟辰也点了点头,这才相信。 除了影七以为,来的人里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上去似乎有些怕生,怯怯的站在房门外没有进来。 “你怎么来了?”慕璟辰看向那个少年,语气里有些责怪。 少年微微低头,步上前来,“主子,我,我担心你。” “他是?”云若夕看向慕璟辰。 “影五。”慕璟辰道,“你可以叫他小五。” 影五? 云若夕有些诧异,听说暗影十三卫的顺序,是按照测试的成绩排列的,这个小小的少年,测试成绩居然比小七还要好? “夫人,好……”影五面对云若夕的时候,明显有些害羞,微低着头,都不敢看云若夕,哪怕云若夕脸上带着人皮面具。 “你好。”云若夕应了一声,然后就温和道,“你们一路赶来,也饿了,不如一起吃个饭?” 一起吃饭? 影五愣了愣,然后狂摇脑袋,“不,不不不行,下属是不能和主子一起用餐的。” “没事。”云若夕道,“现在我们伪装了身份,也不能让人看出是下属不是,你要是跟我们一起,就叫钱多多吧。” 钱多多? 影五对这个新名字兴趣不大,他更在意的是云若夕说的那句“你要是跟我们一起”,莫不成,“夫人,你,你同意我跟着你们了?” “你不愿意?”云若夕反问。 “愿意愿意的!”影五兴奋得,娃娃脸通红。 慕璟辰睨了眼云若夕,唇角微勾没有说话,等到影七领着影五下午准备吃食,慕璟辰才道:“你倒是会做好人。” “这孩子一看就是担心你跟过来的,强行赶他走,多伤人心。”云若夕淡笑道,“不过我知道你的意思,他年纪小,你不想让他冒险,所以不想让他跟着。 不过拒绝也有拒绝的方式,你现在先让他跟着,等到时机差不多的时候,你再随便找个任务让他离开,相信到时候,他不会舍不得的。” “嗯,还是夫人会心疼孩子,那小五的去留夫人怎么说,为夫就怎么做。”慕璟辰上前,轻轻的搂住她,然后帮她扯下人皮面具。 “不过,夫人你这人皮面具,也不用一直带着,这个客栈都是花无意的人,你不用这么警惕,等到离开,你就装病,到时候深居简出,也不用带这东西。” 云若夕拿过人皮面具摇了摇头,“以防万一,我还是带上。”再者,他能忍受不舒服,她就不能忍受了吗? 夫妻就是要同甘共苦…… 慕璟辰拗不过她,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脑袋和头发,他知道,云若夕的淡然平静,其实都只是为了降低他内心的自责。 作为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他真的没有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让她们母女两受了太多苦楚。 “长宁会没事的。”慕璟辰眸光幽远,如果雪神教的圣女血脉,千年都未曾断绝,那么他们必然也在暗中盯上了长宁。 阿萨罗带孩子离开……不一定是坏事。 云若夕估算着前路的时候,慕璟辰已经在估算前路的前路了。 而圣月宫长乐殿里,时隔三日没有见面的母子,也终于见到了彼此的面。 第1007章公平交易 “你可知蛛蛛被拜月教的人带走了?”高月太后见到拓跋焱的第一件事,不是谈云若夕,而是谈蛛蛛。 拓跋焱抬眸,“孤已经让人去处理了。” 木沣负责他的治疗,蛛蛛负责他的熬药,蛛蛛不见了的当天,他就接到了通知,并且也已经派出了夜灵和霜华去负责此事。 高月太后沉静的看着面前的拓跋焱,蛛蛛的身份和来历,她在很早以前就告诉了拓跋焱。 蛛蛛虽然也是十二天香之一,但天香侍女的这个身份,只是为她真实身份做掩饰,拓跋焱对待蛛蛛,其实和其他侍女不太一样。 最大的不一样,就是拓跋焱不让蛛蛛服侍,尤其是近身服侍。 外人以为,那是拓跋焱对蛛蛛的冷淡不喜,事实上,是因为拓跋焱将蛛蛛看成了妹妹,哪怕在他这里,母子亲情,兄弟亲情都很寡淡。 但用人之时要注意的界限,他还是划得很清楚的。 “哀家和你谈的条件便是,你亲自去南疆,把蛛蛛带回来。”高月太后道,“只要把蛛蛛安全带回来,哀家就告诉你那婴儿的所在。” 高月太后和拓跋焱都很清楚,阿萨罗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婴儿在哪里,只要婴儿在的地方,慕璟辰和云若夕都一定会赶过去。 “好。” 出乎高月太后意外的是,拓跋焱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就答应了她的条件,然后走了出去。 高月太后微微凝眸,下意识的想要派哑奴跟上,看看拓跋焱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阿萨罗的去向,亦或是有了什么打算。 但拓跋焱就像知道高月太后的想法般,临到门口,对那长乐殿大太监道:“记得告诉母后,别再让人跟着孤。 否则,不论那人是谁,孤都叫他有来无回!” 拓跋焱的警告向来说到做到,高月太后虽然自信哑奴的能力,却也舍不得哑奴冒一点点风险。 她坐在铺着淡银色的鎏金座椅上,叹了口气,“他终归是成长到这一步了,现在的我拿不住他的弱点,他却已经能拿住我的了。” 暗处的哑奴垂眸沉默,却是没有说任何劝慰的话,因为他知道,拓跋焱的成长对高月太后而言,痛苦归痛苦,却也是她高兴见到的。 “身为帝王,这是他的宿命。”高月太后道,“不然,自上古以来,真正开创大业的帝王,又为什么都会自称孤呢。” 因为高处不胜寒,因为站在最顶端的人,永远只能有一个。作为母亲,她愿意做他传奇一生中,那块最重要的垫脚石。 …… 拓跋焱似乎就猜到了高月太后提出的条件,前往南疆的准备,几乎没有多耽搁,差不多在当天下午的时候,他就带人出发了。 不过在离开朝歌城的第三天,高月太后没有想到,拓跋焱会遇上一个,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会遇见的人——南浔玥。 “尊敬的明帝陛下,我是拜月教的圣女使者莫桑,愿月神的光辉,驱散您心中的黑暗。” 南浔玥带着一张极不起眼的人皮面具,双手叠放胸前,正儿八经的出现在拓跋焱的面前,冒充着拜月教的教徒。 拓跋焱倚坐在奢华的轿子里,淡漠的透着纱帘看向外面鞠躬的南浔玥,寒声道:“梦蝶不是一般的虫蛊,你身上的气息,它还记得。” 南浔玥神色微怔,然后便笑了,“原来明帝陛下还记得我,早知道,就不带这人皮面具了,怪不舒服的。” 然而话虽如此,南浔玥还是没有把面具扯下来。 拓跋焱也不在意,只淡冷的看着嬉笑的南浔玥道:“在孤没动手前,把你要说的事说完。” 南浔玥微微一笑,“我是受圣女月蠡的嘱托前来阻止明帝陛下继续前进的,至于诚意,都在这张帖子里。” 南浔玥从怀里拿出一张帖子,抬手一挥,帖子便像暗器一般,射了出去。 轿子前的丹青上前取下,打开看了看没有毒粉之类的东西,才交给了轿子里的娜雅。 娜雅坐在拓跋焱的腿边,将帖子恭谨的递上。 拓跋焱拿过后,瞧了一眼,幽紫色的眸子,便微微颤动,“雪神教?” “对,云若夕是雪神教圣女的女儿,云若夕在没离开大宁的时候,雪神教的神使就曾去寻找过,只是失败了。 现在他们再次出现,定然是将云若夕带回雪国了,如果明帝陛下感兴趣,可以往北走。” 拓跋焱眸光冷嘲,“孤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明帝你追击云若夕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南浔玥眉眼带笑,“她的事情,我还是比王上你了解的。” 拓跋焱没做声,但原本沉冷的神色,却是笼上了杀机。 南浔玥察觉到后,完全不给对方下手的时机,立刻抬手放出毒烟,离开了人群。 “王上,要追吗?”丹青询问,如果跟着这个自称莫桑的使者,他们可以提前追上拜月教的人。 拓跋焱冷凝道:“不用。”这里的人除了他,谁也追不上,而他没有那个闲心和功夫去追人。 拓跋焱看着手里帖子上,有关雪神教的一些信息,非常清楚对方没有说谎,云若夕的特殊血脉,还真的可能是雪神教的圣女血脉。 而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阿萨罗的去处就很明显了。 “雪国吗……”拓跋焱舌尖轻转着这个对西梁来说,比渤海国都还要遥远的国度,最后下了决定,“丹青水墨。” “奴在。” “你们继续去追蛛蛛。” “诺。” “娜雅。” “奴在。” “让人拦截所有去雪国的商队。” “诺。” 拓跋焱看向黄昏的天空,冷声道:“孤要亲自一个一个的查。” …… 日暮,黄昏,药王谷。 穿着一身中原服侍,带着黑色斗篷的阿萨罗抱着怀里的孩子,悠悠的叹了口气。 从他离开朝歌城到大宁,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了,照料这个孩子吧,也算是得心应手了,唯一有点头疼的就是喂奶问题。 要不是他机智的在离开朝歌城后,就立刻让人找了奶妈,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这个孩子。 第1008章亡妻 “客人,前面的山谷就是药王谷了,据说药王谷外有毒雾,我们一般拉客的马车,都只会拉到药王谷外的村子里。” 赶车的车夫客客气气的介绍着情况,心里却十分奇怪,这对带着生病孩子求医的夫妻,是怎么看怎么不像夫妻。 因为这个当丈夫的,未免也太好看了。 车夫驾龄十多年,拉过形形色色的客人,长相好看的客人,他自然也是见过的,但像这个男子这般好看的,却十分少见。 而若他仅仅只是好看,倒是不会让人怀疑他的说法,关键那个喂奶的“妻子”实在太过普通,往人群里一放,就找不到了。 “我们就不进村了。”阿萨罗吩咐车夫靠边停下,然后亲自抱着孩子,下了车。 坐在马车后架上的两名阿萨罗侍从,下了扯,付了钱,然后就拿起行李,和一脸规矩的奶娘,跟上了前方的阿萨罗。 接到慕璟辰通知的常百草,想过很多种见到阿萨罗的方式,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直接报上了名号,来求医的。 “谷主,来人指明要圣心莲,外门的弟子说没有,他不信,说什么药王谷要是没有圣心莲,他的孩子就要死在这里。 外门的弟子本想将他赶走,奈何打不过他的侍从,而且,他们一点也不怕毒……”前来汇报的药王谷内谷弟子,详细的陈明他刚才接收到到的情况。 常百草凝了凝眸子,便道:“让他们进来。” “啊?”汇报的弟子有些讶异,虽说江湖上精彩有人为了治病和药草,擅闯药王谷,但药王谷结识众多,真要对付谁,还是很容易的。 汇报弟子本以为谷主会让他们启动内谷的防御措施,拦截此人呢,结果竟是要放对方进来。 “去吧。”常百草看向下方的弟子,提醒了一声。 汇报弟子连忙回过神来,躬身道:“是。” 阿萨罗抱着孩子进入内谷的时候,曲仙芝得到了消息,一听说对方是来求圣心莲的,忙停下手里的活,赶去了内谷的药圃。 那里是药王谷谷主居住的地方。 “师父,您要把圣心莲给出去吗?”曲仙芝被称为医圣,自然是因为他宅心仁厚,若是别的什么仙丹妙药,他不会有意见。 但圣心莲是安家找来给言雪灵的,换言之,那圣心莲就是言雪灵的东西。把言雪灵的东西给人,他不愿意。 常百草叹了口气,“你待会就知道了。” 待会? 曲仙芝不明,但当他见到阿萨罗,或者说阿萨罗怀里那个真睁着水灵灵大眼睛,到处瞅的小婴儿时,他似乎明白了。 “这……” “明人不说暗话,这是言雪灵的外孙女。”阿萨罗看向坐在正位上的老人,琢磨着,要是他当年追到了言雪灵,他就得叫面前这个老人岳父了。 “雪灵的外孙女?”曲仙芝睁大眼睛,难以置信,上次云若夕来的时候,分明被嗜血蛊否认了是言雪灵的女儿…… 阿萨罗并不清楚当初在药王谷发生的认女之事,他很直接的说了他来的目的,“谷主,你也知道,这孩子的血脉特殊,需要圣心莲调理。” “圣心莲我可以给你。”常百草想起慕璟辰的嘱托,缓缓道,“但圣心莲的吸收,不是一日之功,婴儿体弱,投喂药物的时候,必须要一点一点的投喂。” 这也就是说,一朵圣心莲,其实是要分成许多份食用的,小宝宝每天只能吃一点点。 “这个本座知道。”阿萨罗抬眸浅笑,习惯性的自称本座,丝毫没有要掩盖身份的意思,“据说孩子的母亲就吃了两年。” 常百草直言:“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绕圈子,这个孩子,我希望你能留在药王谷,至于你的去留,我不管。” 也管不着…… 阿萨罗看向怀里的小长宁,小小的娃娃似乎察觉到怀里的“帅爷爷”在看她,当即抬眸看向阿萨罗,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 “本座知道,你们在算计什么,孩子留下没法去雪国,孩子的母亲就不用去雪国了,但你们觉得,这样对她们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阿萨罗伸手,点了点小婴儿的脸蛋,小娃娃当即抬手,抱住了他修长的手指。 阿萨罗任由孩子抓着他的手指,轻笑着抬起头来,看向了正座上的常百草,“常谷主,夜夜思恋亡妻,怀念女儿的滋味不好受吧。” 座上的老人,身子微颤,神魂剧裂,这世间有些事,有些人,只要不去提,不去念,不去想,似乎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但只要一提,一念,一想,思念便如吞噬一切的恶魔,将他撕裂,破碎,血流成河。 “是我没用。”常百草痛苦的闭上眼睛,“徒有一身救世医术,却救不了最想救的人。” “师父!”曲仙芝看着座位上那原本保养良好不显老态,这一瞬间却仿佛回到了真实年龄的老者,陷入震惊。 他从来没有见到自己的师父有这么失魂落魄的一面,也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般自暴自弃的话语。 而这对一切的改变,竟然只是因为阿萨罗提到了他的亡妻。 那个传说中和师父发生争吵,自离开药王谷师娘,那个他来到药王谷后从未听过见过的师娘,对自己一向处变不惊的师父,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 不过一想到言雪灵,曲仙芝理解了,因为在对方提到言雪灵的时候,他的面上也好,内心也好,其实也都在皲裂。 “你们无能,你们无力,你们发没法改变的事,留着这个孩子,就能改变什么了吗?”阿萨罗看着怀里的孩子,叹了口气。 “慕璟辰没有告诉你吧,他和云若夕现在,已经被雪神教的神使找到,对方现在正在带路,领他们回雪国。” 常百草闻言,惊诧抬眸,因为慕璟辰的消息里,的确没有提到雪神教,他只说他们才出生不久的孩子,被光明教的大祭司绑架了,希望常百草能帮他们,把孩子留在药王谷。 第1009章守山人 “云若夕被雪神教带回去,是必不可免的,你就算帮他们留下这个孩子,他们及时赶回来,也未必能逃出这个宿命。” 阿萨罗还没说完,素来知礼的曲仙芝,难得的打断了客人,“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云若夕被带回去是必然。 还有那什么雪神教?那不是雪国的国教吗?莫不成雪灵真的没有死,她只是被那个什么雪神教的人带去雪国了?” 有关药王谷谷主常百草之妻的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因为二人相识的时候,常百草还不是谷主,而是第四任药王谷谷主的弟子。 当时常百草奉其师所言,外出游历,尝遍百草,却在一次不小心试药时,中毒昏迷,等到醒来,便是这世间他看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常百草被言雪灵的母亲所救,一见钟情,却又天生腼腆,不知如何开口,便以技拙为名,向对方提出了学习毒理。 言雪灵的母亲并没有拒绝,反正她也是来游历中原的,对中原的药草药理也很感兴趣,就和常百草做了朋友,结伴而行。 两人在一路的相处中,生出了感情,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常百草带言雪灵的母亲回药王谷,并简单的举行了婚礼。 但没过多久,两人就发生了争执,言雪灵的母亲离开了药王谷,常百草也没有去追,然后两人便是一辈子的不见。 常百草一直欺骗自己,他没有妻子,没有遇上那个在午夜梦回时,让他痛苦不堪的女子,然而言雪灵的到来,却是让他明白,他真的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医圣竟然不知道雪神教?”阿萨罗看向曲仙芝,眉眼带笑,“看来常谷主对自己妻子的身份瞒得极深啊。” 常百草缓缓的睁开眼睛,古今深潭般的眼睛里,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但谁也不知道那平静的眼波下,掩盖了多少风霜雪雨。 “他们没必要知道。”因为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益处,一个无论如何都救不回来的人,不如当她死了,这样也好过怀疑自己、憎恶自己,从而痛苦一生。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知道也就知道了吧。”常百草微微垂眸道,反正他的余生都已经所剩无几。 很快,他就可以去见她了,再把那些旧事提起,他也不会痛苦多久了。 “师父!?”曲仙芝难以置信的看着常百草,莫不成,“师父你一直都知道,灵儿没有死?” 常百草没有做声,但黯然的沉默,明显是在默认,“你们只知道,我和灵儿的母亲是因为争执分离的,却不知我们为什么争执。” 曲仙芝看着常百草,心中微怔,其实不止是他,故去的师祖,其他药王谷的弟子,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好脾气的常百草,会和他的妻子发生争吵。 甚至严重到让对方直接离开了药王谷。 他还记得小时候,师祖因为师父把师母气走了的事,差点把谷主传给师叔,要不是师叔技术实在不行,师叔自己也不想当谷主,现在的药王谷谷主,指不定另有他人。 “我没有气走她。”常百草微微后仰,似乎整个身体都需要倚靠外力,才能勉强维持坐着的姿势,“是她自己要走的。” 他那么爱她,那么宠她,就算遇到意见不合的地方,他也总是让着她,因为他舍不得她难受,舍不得她皱半点眉头,所以他怎么可能和她吵架呢? 没有人皇帝,他们之间的争吵,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争吵,而是一个新婚丈夫得知自己做了父亲,却忽然听到噩耗时,不愿相信的正常反应。 她要带着孩子回去,说这是她们的宿命,他怎么可能相信,又怎么可能放她离开,但她总是那么聪明,那么有办法。 他只是稍稍不注意了那么一瞬间,她就消失在了他的世界,再也没有出现。 “为师不告诉你们真相,只是因为你们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常百草不是没有努力过,他也曾远赴雪国,暗中追妻。 但他连雪神教的边角都摸不到,便被现实打回了原型——他的医术能够救人,却不能轻而易举的杀人,尤其那些人,根本不像是人。 “我在灵儿她母亲走后,以闭关之名,去雪国寻人,但雪神教在极北冰川的雪山腹地,常人很难抵达,我抵达的时候,也差不多失了半条性命。” 极北冰川?雪山腹地? 曲仙芝看向常百草的双腿,“师父,您的寒腿……” “没错,不是因为中了寒性的毒,而是当年去极北之地的雪山时,留下来的后遗症。”常百草看向每到寒季就会僵痛的双腿。 “灵儿的母亲是雪神教的圣女血脉,他们雪神教圣女一脉相承,每任圣女都需要待在雪山之中,供奉雪神。” “师父,你的意思是,灵儿其实是被雪神教的人带走,关在了雪山腹地?”曲仙芝激动道,此时的他并不知道,知道一个人活着,比知道她死了,更难以接受。 “不能说是关。”常百草神色黯然的纠正了曲仙芝的措辞,“每一任圣女,其实或多或少,都是自愿守山的。” “自愿?”曲仙芝抬眸,“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女子甘愿离开自己的丈夫,去那种常人难以生存的极北之地,守山呢? “师父,您会不会弄错了,雪神教会不会是拿您或者灵儿的性命做要挟……”曲仙芝推测道。 常百草摇了摇头,“圣女在雪神教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没有人能反驳她们的命令,若雪神教的人能拦住她们……” 他又怎么会在湘江北岸的崇山里,遇见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人,而十二三岁的言雪灵,又怎么可能离开雪神教,前来中原蜀地,寻找她从未蒙面的父亲。 “雪神教的人对她们的圣女,从来都是绝对服从的。”常百草闭眼回忆,那些将他从大雪深处拉出来的雪袍人。 “纵然他们对世人的态度冷漠,他们对圣女的守护,却抵得上这世间最坚固的堡垒……他们,是真正的守卫者。” 第1010章转机 “如果雪袍人出现,且不得不带走圣女的血脉,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常百草看向阿萨罗怀里的孩子,眸光充满哀戚。 “什么问题?”曲仙芝的心脏骤然缩紧,哪怕他对雪神教的情况,还是迷迷糊糊,直觉却也能告诉他,常百草所说的问题,不是好事。 常百草难以说出口,阿萨罗却没有那么多顾虑,看着怀里的婴儿,一字一句道:“只能说明,言雪灵的寿限将至。” 她要守不住了…… 圣女必须换人。 而这个人,只有云若夕。 寿限将至!? 这四个字对才得知言雪灵没死而狂喜的曲仙芝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这怎么可能,她,灵儿她……” “有什么不可能的?”阿萨罗垂眸看着怀里的孩子,神色还是来时那淡淡的笑,但长长的眼睫,却掩盖了他眼里真实的情绪。 “人都会死,她只是圣女,又不是神女,会死是很正常的事,再说了,她当初离开中原的时候,应该不是很好。 雪神教的人把她救走,并不代表救活她后,就能让她长命百岁。”阿萨罗道,“她会死,是很正常的事。” 阿萨罗自己都没发现,他把“她会死是很正常的事”重复了两边,甚至在心里,也还重复了一遍。 等到调皮的小婴儿咬了咬了他的手指,让他感觉到一阵濡湿的柔软,他才意识到,在他的心底深处,他果然还是见不到她死的。 哪怕那份感情,已经被彻底放下,他也始终是,见不得她受伤的……这大概就是年龄差吧。 阿萨罗心中感叹,他喜欢上她的时候,二十多岁,而她还是个没长成的小小少女,他对她,始终是带着一份迁就和心疼的。 “谷主,本座提起你的伤心事,并不是想说,这个孩子应该回到雪国,而是想说,有些事情,你不能改变,本座不能改变,但有些人,却指不定是改变的良机。” “改变的良机?”和阿萨罗一样知道雪神教不少事情的常百草,瞬间凝了表情,“你是想说慕璟辰他可以……” “不。”阿萨罗摇了摇头,“不是慕璟辰。”虽然对方,也的确是个厉害人物,比当初追去雪国的他要优出息多了。 但雪神教的事,并不是优秀厉害,就能解决和改变的。 “那?” “本座说能改变的,是另外一个人。”阿萨罗收回自己的手指,笑了笑,“另一个,会不顾一切追过去的人的。” 神的问题,就交给神去解决。 至于人的问题…… 阿萨罗捏了捏孩子的脸蛋,“谷主,孩子饿了,得喂食了。” 常百草看着阿萨罗,虽然觉得对方说话不清不楚,目的不清,但他至少看得出,阿萨罗对怀里的孩子,是真的关心。 于是他鬼使神差般的问了一句:“你,喜欢若夕?” 咳——!!! 阿萨罗抬眸看向这位差点成了他岳父的人,无奈一笑,“谷主常居深谷,可能不太清楚,本座并没有看上去这般年轻。” 以前的阿萨罗,总以自己这张骗人的年轻脸为傲,现在却有些尴尬,只能让侍从,恭谨的表示,他已经五十多了。 常百草讶然。 曲仙芝也有些惊异,这世间虽然有养生之术,亦有厉害的功法可以延缓衰老,但像阿萨罗这般驻颜有术的,实在是不常见。 要是放在平时,他定然要好生请教,却不是为了学习驻颜,而是探寻其中的人体医理。但现在,他只关心言雪灵。 得知她还活着,他激动高兴,得知她即将要死,他只恨不得立刻离开药王谷前往雪国。 常百草似乎也知道他的心思,特地吩咐:“仙芝,去拿圣心莲。”让他先做点别的事稳住心神,不然心神一乱,只会做错事。 “是。”曲仙芝去了。 阿萨罗则是抱着孩子,去到一边,让乳娘喂食。 …… 千里外的云若夕等人,并不知道药王谷的谷主常百草,已经被阿萨罗“策反”了一半。 此时此刻,云若夕还在坐在商队的马车里,研究北戎的风土人情。 因为慕璟辰的身体不适,云若夕不想打扰他,就让他安静的坐在一边运功疗伤,她自己则抱着让影七买来的书籍看。 虽然是在西梁境内,但商拓城是贸易大城,很多地方的书籍都能买到,包括用大宁文字书写的北戎风土人情。 但大宁和北戎是宿敌,难免有些描述会有失公正,云若夕为此还特地让影七买了西梁人写的有关北戎的书籍。 当然,她的西梁文字,学得也还不是很好,为了看懂,又买了西梁和大宁的文字对译书,类似于现代的字典。 总之,这几天她都泡在了书里,要不是慕璟辰收功叫她,她能看个三天三夜的架势。 “阿夕,你上辈子肯定是个书呆子。”慕璟辰无奈道,“这么喜欢看书的。” “那你可就错了,我上辈子可不看书,也不喜欢学习,但我不是富二代啊,家里没有良田万顷可以继承,只能从书本中汲取知识,这样,才能拿到文凭学到本事,然后一步一步的实现梦想。” 云若夕看向他,“像你这种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的同志,是不会明白的。” 当然,云若夕对慕璟辰说着话,纯属玩笑,因为她比谁都清楚,慕璟辰身上背负的,是普通人难以背负的东西。 常人看人,无论是富人还是自己身边的人,往往都是看到好的一面,他们很难看到别人的艰辛,也看不到他们额头流下的汗水。 成年人的世界,真是没有容易二字。 “那你这辈子的梦想,是什么?”慕璟辰抬手刮了刮她的鼻梁,目光温柔。 “嗯,一夜暴富,迎娶高富帅,走向人生巅峰,然后带着我的高富帅,去一个风景独好的地方,每天都和他做羞羞的事。” 云若夕说着歪了歪脑袋,然后对着慕璟辰灿烂一笑,一副俏皮乖巧又有些皮的样子。 慕璟辰听着这话,眸光微动,下意识的俯身靠近了她,“夫人,为夫可以认为你这话,是在对为夫暗示吗?” 第1011章特殊训练 “可以。”云若夕动情的看着慕璟辰,乖乖的回答。 慕璟辰凝望着她,突然发现,云若夕这次和他分开后,变得“大胆”多了,从前,被他静静看着,就会羞转开脸。 现在不仅不羞他的凝视,反而敢看着他,认真的表示,他可以调戏她…… 究竟是她因为某些原因,造成了性格上的改变,还是因为经历过这番分别后,让她更加珍惜两人之间的相处时光。 相对于前者而言,慕璟辰当然更希望是后者。 “阿夕……” 心脏微微加速,在车窗透来的微光中,他缓缓的靠近她,吻在了她的红唇上,然而还未贴紧,外面就传来一阵轻咳。 “那个,打扰一下,妹妹,妹夫,咋们到了。” “……” 被打扰的慕璟辰,心情难免不爽,却又不得不放弃,然而他没想到,他正准备后退时,云若夕会主动环住他的脖颈,不让他离开。 云若夕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吻,就像渴了好久的沙漠旅行者,终于见到了有水的绿洲,她死死扣住慕璟辰的脖颈,汲取着她想要的温度。 被小女人主动的慕璟辰,眸光颤动,那双让他一眼就难以忘怀的眼睛,此时此刻,正满含着眷恋不舍与难过。 心脏在加速跳动的状态里微微抽痛,他知道,她在害怕,害怕两人共处的时光,短暂得犹若白驹过隙,刹那不存。 慕璟辰没有挣脱云若夕的束缚,而是顺势搂住她的腰,让她坐在了他的身上,安静回应。 云若夕亲人的动作,粗鲁又笨拙,但慕璟辰并没有嫌弃,而是一点一点的拿回主节奏,教着不擅亲吻的她,如何接吻…… 车外的花无意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叹息,他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对面酒肆买酒的老乞丐,摇了摇头。 “你们先把马车牵去后面马厩吧。”花无意看向旁边的影七和影五。 影七是负责驾驶的,影五是负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两人都是云若夕和慕璟辰所乘坐的这辆马车的负责任。 对于慕璟辰和云若夕时不时就会腻歪的情况,影七已经见过好几次,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影五却是第一次见。 他本就年少,左不过十四五岁,正是发育到对另一半十分好奇的青春期。 此时耳力过人的他,听到里面的微妙的声响,那耳根子是一路红到了脖子上,“七,七姐姐,我,我我去……” “你去看看商家准备的马草有没有问题。”影七知道影五已经慌得脑子不能思考了,连忙帮他找了个理由。 “嗯,我,我去看马草!”影五感激的看了眼影七,就飞快的跑去了客栈的马厩。 花无意看着影五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们暗影不都是会经过这方面训练的,怎么还有这般清纯的少年?” 影七牵着马淡漠道:“主子规定,此类训练需要在十六岁之后才能进行,小五还小,只有虚岁十五,所以并未受此类训练。” “这样啊。”花无意微微勾笑,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十四五岁的就是京城各大花楼常客的慕大世子,会这般规定自己的下属。 十六岁才被允许触碰这些事,还真是符合大宁的律法要求,不过对于很多富家公子来说,了解这些事压根等不到十六岁。 差不多有一些身体变化的时候,家里的主母就会安排暖床丫头了。 “那小七姑娘呢?”花无意突然有些好奇的看向影七,“你们女暗影也是十六岁受训吗?” 要知道女子比男子发育要早,故而大宁才规定,女子十四岁之后就可嫁娶。 被一个男子这般直接的询问关于那方面的问题,一般的闺房女子,怕是早就羞红了脸,转过身去骂一句“登徒浪子”。 要是脾气不好的,更可能会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然而影七却是神色不变,十分淡然道:“主子规定,女子不用实际受训,只用了解即可,当然,如果想实际受训,也可以。” 这都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影七曾对云若夕说,慕璟辰是影楼最好的楼主,大概就是因为他很多时候,都会尊重他们的想法,给他们选择。 而不是像过去的楼主,人是死的,规矩亦是死的,不容许有半点改变。 花无意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怔然,却不是因为影七的回答内容,而是影七的态度。 从他在云若夕的身边见到这个暗影卫开始,他就发现这个姑娘有些特别。 她很冷,没有任何感情和情绪波动的冷,除了在云若夕身边时,目光会染上一些情绪外,别的时候都如天山的寒潭一般。 美则美矣,却少了些生命的灵动。 他明知道一个男子问女子这样的问题有些不妥,却还是故意为之,就是像看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有些不同的表情。 结果没想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照本宣科般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意思。 却又莫名的让他生出了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趣,“这样啊,那不知道小七姑娘你,有没有选择实训?” 难得的,影七将目光转向他,淡冷的看了一眼,“这跟花阁主你,没有关系吧。” “……” 还是面无表情,还是淡冷如寒潭的回答,但花无意知道,这个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姑娘,终于是有些生气了。 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嗯,是没什么关系,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 为什么要好奇这样的事情? 影七看着花无意,很自然的就把他和京城那般风花雪月,玩弄女人的纨绔公子哥联想到了一起。 顿时,本就没有什么感觉的印象,立刻降为了负值。 影七转回目光,不再搭理花无意,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马匹身边,观察着四周的建筑物情况,和不远处的人来人往。 花无意见影七不理他,也不再自讨不喜,转身去了客栈大厅,处理住宿的事情。 等到云若夕平息呼吸的声音想起,影七才神色淡冷的牵着马车,去了后院的马厩。 第1012章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云若夕亲慕璟辰亲得太认真,完全没去注意车外发生的事情,等到马车停下,她才意识到影七他们似乎在等她和慕璟辰,从而微红了脸颊。 “夫人刚才那般威猛,怎么现在倒脸红起来了。”慕璟辰牵着她回房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云若夕微微鼓着腮帮子,有些气恼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终归是她自己干出来的“不害臊”的事,怪得了谁。 “阿七的性子挺好的。”慕璟辰对于影七的淡然反应,早就在意料之中,他笑了笑,“她不会怪我们的。” “我知道。”影七什么性子,云若夕还不清楚吗,她根本不是内疚影七等了他们,而是觉得花无意在外面听到他们的声响,可能会笑话他们。 不过就算被笑话,她也不后悔,那个时候,那个情况,她就是想要啃慕璟辰,而且不止想啃嘴,若不是地方不对,她可能还会啃点脖子…… 慕璟辰瞧着她那害臊的小样子,轻轻一笑,“既不是担心小七等了我们,那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是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 花无意听到就听到呗。 她亲慕璟辰,可是亲一次少一次。 更何况,她的男人,她的老公,她想轻薄就轻薄,有什么好怕人笑话的……这般安慰自己之后,云若夕脸上的滚烫就弱了下来。 “阿辰,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快出关了。”慕璟辰见云若夕回到正事上来,也就很自然的不再提刚才那件事。 其实刚才的事,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回想起了,也会有些耳红,但他素来对自己的情绪掩盖得好,云若夕是一点也没发现。 慕璟辰一脸正常的拿过云若夕手里的地图,给她指了一下,“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在西梁的边关鸣沙城。” “鸣沙城?”云若夕看着地图上,这个和河西地区有些接近的地方,不由问道:“这里有沙漠吗?” “有,不过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在沙漠,所以这里并不荒凉,亦是西梁贯通南北的重要贸易地区。” “这样。”云若夕托着下巴,“那花无意说的汇合商队,就是在这里吗?” “嗯。”慕璟辰指了指鸣沙城北部的地方,“据我所知,雪国回国的商队,的确都是要在鸣沙城里汇合的。 不过,却不仅仅是花无意所说的为了互相照应,和途径北戎时方便北戎人交换物资,而是因为这片沙漠。” “这片沙漠?”云若夕看向底图上,慕璟辰所指的画着点点点的地方,“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鸣沙城只所以叫做鸣沙城,就是因为这片名叫鸣沙的沙漠。” 慕璟辰往上指了指,“你也看到了,这片沙漠很大,蔓延到了北部许多地方,而这些地方因为太过荒凉,基本没有人烟。” 云若夕有些意外,“难不成,我们要经过这片沙漠?” “嗯。”慕璟辰回道,“这片沙漠贯穿南北,如果商队想要去到北戎,除了南下,借道大宁,只能穿过这片沙漠。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片沙漠,不同于西域的大沙漠,这里还是有一些绿洲的,可以供人补给的。” “哦。”云若夕低低应着,在她潜意识的常识里,沙漠这种东西似乎只属于西部地区,他们往北部走,应该只会遇到草原啊。 然而在看了商路图后,云若夕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大陆版块,要比她之前熟悉的蓝星欧亚版图大得多。 虽然山脉走势,河流走势,都符合地理学,但还是有不少山脉和河流,以及特殊的地区风貌,是她闻所未闻的。 她默默决定,把自己当成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耐心又安静的学习。 “那我们的马车是不是就不能坐了。” “对。”慕璟辰回道:“一般商队都会在这里将马车转手,换成骆驼,另外,所有的商队都会在这里雇佣保镖。” “保镖?”云若夕道,“镖师吗?” “对。”慕璟辰解释道,“因为出了鸣沙城后,就是沙漠了,那里虽然有一些绿洲,但并不适合人长期生活。 所以鸣沙沙漠表面属于西梁,实际上却并没有官府管理,而北戎人又以草原游牧为主,更是不会来沙漠惹事。 也因此鸣沙沙漠成为了浪客们的天堂,许多国家地区被通缉的亡命之徒,如果去无可去,都会来到这里。” 慕璟辰想了想曾经在藏书阁里看的资料:“当然,他们也不一定都是落草为寇,加入当地的沙匪,打劫过往的商队。 也有的会加入雇佣会,成为保护商队的保镖。” “商队保镖?”云若夕惊奇的眨了眨眼睛,“穷凶恶极的人加入沙匪,我可以理解,怎么还有成为保镖的? 难道他们不会和沙匪沆瀣一气吗?” 慕璟辰抬眸一笑,“夫人这么一说,倒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不过这里雇佣的镖师,收取的费用十分高昂。 如果真的是因为他们和沙匪沆瀣一气,那雇佣费,就等于是破财免灾了。” “……” 不是吧,还能这样?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这种被人敲竹杠的事,她很不喜欢,但一想到他们如果要雇佣保镖,被敲竹杠的是花无意,她就心安理得了。 嗯,花老板有的是钱,不怕被敲的,再说了,这世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不能用钱解决的,才是大麻烦呢…… “那阿辰,我们也要雇佣吗?” “你说呢?” 慕璟辰微微凝笑,看向客栈的房门,不多时,门外就响起了花无意的敲门声。 “妹妹,妹夫,你们要不要跟着哥哥我一起去选保镖啊。” 虽然觉得这声妹妹和妹夫,让她和慕璟辰都吃了亏,但云若夕还是和慕璟辰互看一眼后,道了声:“去。” “行,那就明天去吧。”花无意会道,“今天先修整一下。” 花无意说完,就离开了。 云若夕看了看慕璟辰,“阿辰,这花无意还真的是,我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第1013章最坏的结果 “不然呢?”慕璟辰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在京城和花老板打交道的时候,常常要比对其他商人更费心思。 他那个人,精明着呢,从不让自己吃亏,哪怕是做坏事,也不想自己有所负担,不过,他不主动告知,也不一定是想减轻什么。” 慕璟辰看向房门,“或许是雪神教有所规定,又或许是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帮人跑腿的,许多核心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那……我们要去问那个托木前辈吗?”云若夕对老乞丐还是有好感的,毕竟对方保护了她多年,也似乎并不和花无意他们一道。 “你没发现那老前辈从离开朝歌起,就总是离我们远远的吗?”慕璟辰淡道,“他可不是因为要证明他和花无意不是一路人,而是要避开我们。” “为什么?”云若夕疑道,“他不想被我们问问题?还是说,他其实也已经被花无意说服了。” “具体的我也无法确定,不过我们倒是可以去探探口风。”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头,“你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别!”云若夕一把拉住慕璟辰,“你别去了,如果那老前辈真想避开我们,你问也问不出什么的。”当初影魅,可不就是灰溜溜回来的。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拉着他袖子的手,眸光轻柔,他看得出云若夕现在对他的得失心非常重,哪怕是他离开一点点,她都要跟着。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毕竟曾经都是他爱粘着她,但现在他却并不欣慰,因为这样子患得患失的云若夕,让他担心。 “好,我不去。”慕璟辰半蹲下,抬头看向坐着的云若夕,温柔道:“我们先吃饭,雪神教的事……再说……” “嗯。” 慕璟辰很仔细的分析过了,岳母言雪灵既然被雪神教救了回去,并好好生生的活着,那就说明雪神教并不会把圣女如何。 云若夕就算被带去雪国,也不会真的出事,至于他……花无意既然说他们雪神教并不反对圣女成亲,那么他跟去雪神教,也应该不会被赶走。 所以他们此行最坏的结果,就是常百草没有拦截住阿萨罗,女儿被带去雪国,他们被破也跟去雪国,然后三人都留在了雪国。 然后一留,就是一辈子…… 可仔细想想,能和云若夕在一起一辈子,哪怕是在遥远的雪国,哪怕再也无法回归故土,对于慕璟辰而言,似乎也不是一个极坏的结果。 至少,比他在遇到云若夕以前,所设想过的战死沙场,或者横死于阴谋算计的结果要好多。 只是有一点,他不得不上心—— 他身体里的雪髓毒,并不能让他真正意义上的陪着云若夕一辈子,尤其是现在,冬季来临,雪髓毒不定因素增加。 沙漠的昼夜温差,草原的骤然降雪,以及雪国的四季偏寒,对他而言,都是极大的危险。 所以思考再三后,慕璟辰在陪云若夕吃完晚膳后,就去了花无意的房间。 他本来想一个人去的,但云若夕不肯,他也就只能简单的说明缘由,带着云若夕一起去了。 …… 卸掉伪装的花无意,穿回了他喜欢的大红色睡袍,正躺在他房间的躺椅上,一边用黄瓜片敷脸,一边欣赏着天上的月亮。 见云若夕他们来了,便表情倦懒的指了指旁边的茶几道:“要喝茶吗?” 花颜阁养花买花,只因为花无意本人十分喜欢花朵,除了他身上的衣裳,他的一应用具都能看到花的影子。 连喝的茶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花无意泡着的,便是一种花茶,那淡淡的茉莉花清香,简直让云若夕误以为,身在花草繁茂的初夏。 这还是临近沙漠的城市吗? 瞧花无意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躺在京城花颜阁后花园里的水榭里呢,不过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你这黄瓜从哪来的?”云若夕激动的指着花无意脸上的黄瓜片,兴奋得跟看见了蓝星老乡一般。 云若夕总觉得花无意和她一样是穿越的,虽然他没有证据,也被慕璟辰否认了…… “自然是买来的。”花无意轻笑道,“在这种贸易发达的边关城市,就没有用钱买不到的东西,我这里还有半根,你要试试吗?” “……” “沙漠地带很干燥的,尤其冬天,更是常年见不到雨,鸣沙城虽有河流经过,不至于这么干,但比起大宁还是太干了。” 花无意一边说,一边示意旁边的侍女,帮他把黄瓜递给云若夕。 侍女? 没错,花无意以云若夕有影七服侍,他身为兄长自然也得有侍女服侍为理由,在两天前买了一个西域美人。 虽然理由有些扯淡,但终归花的是他的钱,吃的是他的米,云若夕和慕璟辰也无话可说。 “我们来找你是有正事说的。”云若夕没有拒绝花无意的黄瓜,虽然她不需要敷脸,但黄瓜水嫩多汁,是很好吃的。 “你说便是。”花无意媚眼弯了弯,“绿珠不懂中原话,她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外面有我的人把守,很安全。” 云若夕看了下睁着双碧绿眸子的西域美女,不置评价,“行吧,其实我们来找你,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帮忙找一些药草……” “是因为雪髓毒的吧。”花无意道,“冬季来临,我们又是王寒冷的北方走,慕世子可能会吃不消。” 慕璟辰没有说话,只安静的看着云若夕,享受着自家媳妇为自己主事的感觉。 当然,他也会分一点点神去注意花无意,防止这货在不知不觉中坑他媳妇。 “你居然知道?”云若夕有些讶异,因为慕璟辰是影楼楼主的事,是秘密,身中雪髓毒的事,也是秘密,除了暗影…… “我知道是很正常的事。”花无意笑道,“因为雪髓毒本就出自雪国雪神教,慕世子就算掩饰得很好,我也能第一时间看出来。” 什么!? 雪髓毒出自雪神教!? 不止云若夕诧异,慕璟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第1014章意外的后招 “怎么会?”云若夕难以置信,雪髓毒若是出自雪神教,那下毒的人难不成…… “哎,打住,你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花无意在云若夕脑补出一大戏前,及时表示,“雪髓毒虽然出自雪神教,却并不代表这毒雪神教的人下的。”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慕璟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这件事忘了跟你说,下毒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是二长老。” “二长老?” “嗯。” 至于下毒的方式,自然是利用了他的女儿柔苏。 那时候的慕璟辰对柔苏,并没有过多的设防,一来是因为柔苏是他在影楼的第一个朋友,他并没有过多的怀疑。 二来,柔苏体弱多病,根本不会武功,慕璟辰在她身边,也不会过多防御,三来,柔苏本身性格里的善,就很容易让人对她心生好感。 不过就算慕璟辰对柔苏设防了,他也不一定能防住,因为雪髓毒很特别,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类似冰晶一样的东西。 那东西一触即滑入体中,莫说那时的他对此毒完全不理解,防不胜防,就算了解,他也敢说,这世间没几个人,能不中雪髓。 “你……”云若夕微微撅了撅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就意识到,如今二长老已经死了,柔苏也死了……慕璟辰就算告诉她,也没什么意义。 再者,中了的毒,又不可能因为知道是谁下的,就能好起来…… 等等! “这毒既然是你们雪神教的,那你们岂不是有可以解毒的法子?”云若夕猛的回头看向花无意。 抬手试探黄瓜片干湿度的花无意,笑着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呢?” 我觉得? 云若夕愣了愣,然后就明白了,为什么花无意不强行带她走,为什么花无意不主动交代,感情这花大阁主还有第三种方式让他们乖乖就范。 “雪髓毒很特殊,一般的药物很难解除,白月轩给你的房子或许是有用的,但能不能彻底根除,白月轩其实也并没有把握,对吧?”花无意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没说话,他并不否认花无意的判断,因为白月轩想到的解药方子,的确只是目前可行方案里最好的一种。 能不能彻底根除治好,白月轩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一点,早在白月轩给他治疗方案的时候,白月轩就已经说过了。 事实上,真正厉害的大夫在配药时,都不会觉得此药一吃病人就会药到病除,因为人体的复杂和病情的易变都是隐藏的风险。 “其实小医仙的法子是可以一试的,想来你也把那些珍贵的药材收集得差不多了,但雪神教的机会,你也可以把握一下。” 花无意也没有否认说白月轩的方子不行,但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明显让人觉得,他们雪神教的法子才能真正治疗雪髓毒。 “阿辰……”云若夕拉了拉慕璟辰的袖子,如果说,她之前还一门心思想着和慕璟辰离开,现在听到雪神教可以治好慕璟辰,她便忍不住的开始犹豫。 因为她知道,哪怕慕璟辰什么也不说,哪怕他表现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身体里的雪髓毒也是一个稍不注意就会他性命的东西。 慕璟辰能想到的事,云若夕其实也能想到,雪神教带她回去,却从未说过要伤害她,她不愿回去,只是不想自己的人生限定在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里。 可如果她去了那里,可以让慕璟辰活久一点呢?眼睁睁的看着慕璟辰冻死在她面前,那才是彻头彻尾的绝望。 “我没事……”感受到小女人的由于,慕璟辰一把搂住了她的肩膀,他想告诉她,她做任何选择都不必为他考虑。 但他也清楚,她不可能不考虑…… “你们这情景,活像我是那心思狠毒,妄图拆散一对有缘人的恶婆婆。”花无意摇了摇头,“何必如此,你们就不能把这次行程,当成是简单的探亲?” 云若夕和慕璟辰看向他,探亲,你开什么玩笑,要探亲,他们不知道自己去探啊,还要你派人二十小时不间断的盯着? 花无意一脸无奈的摆了摆手,“世子爷,你也不用想着什么时候对我使用摄魂术,以探知解毒的法子,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能解雪髓毒的雪神教的圣女。 也就是你的岳母大人。当然,我现在虽然不能帮你解毒,但手里也是有帮你遏制毒性,减轻痛苦的好玩意。” 花无意说着看向旁边的西域美女绿珠,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盒子,绿珠便立刻会意,把桌上的盒子奉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接过打开,入目,便是一块微微发烫的红色圆石。 “这是活火山附近的地精石,火热刚烈,对人体血脉的温养,或许没有你戴的那块血玉好,但对寒毒的压制却很有效。” 花无意看向慕璟辰,“世子爷也该知道,这东西有市无价,我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得到的,所以你也别想着买,这东西我不卖,你用完了,得还我。” 云若夕把石头递给慕璟辰,示意他看看。 慕璟辰接过,立刻就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息流入身体,游走经脉,微微冰冷的身体,就像是突然有了温度一般,散发出了暖意。 站在慕璟辰身边的云若夕,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变化——那股沁人心扉的冷梅香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而且,也没有那么冷了。 “这东西有用?”对异香有所了解的云若夕,很激动的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瞧着她高兴的样子,微微颔首,这火山地精石的确有用,普通人拿着,可能会中暑,身体寒性的人,则会有莫大的益处。 可谓是极好的辅助性治疗药石。 不过活火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靠近的,这石头难得,十分珍贵,他也就是在医典里看过,真正的实物,哪怕是动用影楼的力量,他也没寻到。 现在却在花无意这里看到了……不得不说,花家的财力实力,或许有很大一部分,都被人低估了。 第1015章暖意浓 “现在应该没什么事了吧。”花无意倦懒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便下了委婉又客气的逐客令:“没事了的话,就回去早点休息吧。” “多谢。”云若夕简单的道了谢,就握着半截黄瓜,牵着慕璟辰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回去,云若夕就把黄瓜递给慕璟辰,道:“切片。” 慕璟辰看向她,“你也要贴?” “我本来是想吃的。”云若夕表示,“但睡觉前不能吃东西,这东西已经被切开,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反正我都拿回来了,当然得物尽其用。” “夫人说的是。”慕璟辰一副“媳妇怎么说怎么对”的神色,拿过云若夕手里的黄瓜,然后微微抬手,扯出一根细小的银丝线。 这种用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银蚕丝,不仅可以瞬间抹掉人的脖子,内力运用得当,还可以削铁如泥,断崖成片。 然而慕大楼主使用银蚕丝多年,这还是第一次用它来切黄瓜。 云若夕不是第一次看到慕璟辰用藏在袖子里的银蚕丝,但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他使用银蚕丝。 那些细小的仿佛月光化成的不起眼视线,仿佛被慕璟辰如冰玉一般修长的手指赋予了生命,几个陡转拉扯间,半截黄瓜就被切成了堆叠的片式。 “真厉害。”云若夕眨了眨眼睛,“你练这个时候,会伤到手吗?” “最开始的时候会。”慕璟辰不会告诉云若夕,当初他学的时候,可没少把自己的手割破,但影楼有不少治疗伤疤的药。 所以云若夕现在看到的,才是一双美若玉雕的手。 “你想学吗?”慕璟辰道,“你要是想学,我可以让人去拿银蚕丝织成的手套,这样你用银蚕丝的时候就不会伤到自己了。” “不用了。”云若夕接过黄瓜,开始坐到妆镜前贴脸,“就我这样的天赋,就算你给我手套,我也是练不出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慕璟辰走过去,拿过云若夕手里的黄瓜,亲自帮她贴,“什么时候我们勤奋好学的世子妃也会轻言放弃了?” “我这不是放弃,是有自知之明。”云若夕抬眸看他,“而且这功夫,我学来似乎也没什么用,我没有多少内力,是发挥不出它的实力的。” 慕璟辰摇了摇头,“不,银蚕丝其实是一种不怎么耗费内力的武器,且比起刀剑,它更为隐匿,藏在身上,很容易被人忽略。” 因为身负双重身份,慕璟辰作为世子外出的时候,是不怎么携带武器的,但天生的危机意识,又让他离不开武器。 为了寻找合适的武器,慕璟辰没少下功夫,最后在翻阅古典的时候,发现了有人用丝线作为武器,他便想到了坚韧无比的银蚕丝。 当然,还是他让能工巧匠改良过的银蚕丝。 历史上使用银蚕丝作为武器的人,是极其少的,他也就只是在古典上,看到过一些踪迹,所以这种武器的功法是没有记载的。 慕璟辰只能根据影楼的暗影决,结合自己的一些研究,创造出了一套独特的,以银蚕丝为主要武器的功法。 这种功法,他没想过教人,但云若夕不一样。 “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该教你。” 慕璟辰越想越觉得,当初在教她自保法子的时候,应该先教她银蚕丝,而不是顺着她的意思,教他一些近身搏斗的功夫。 不过那时候他也想不到她会遇到拓跋焱这般棘手的敌人,对于那时候的云若夕来说,如果连贴身保护她的影七都不是对手,那云若夕就算学会了银蚕丝,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银蚕丝终究也只是一件武器,一件武器能发挥多大的实力,除了它本身的一些特性外,最主要的还是取决于使用它的人。 在那短短的三个月时间,她能学会一些近身搏斗的功夫,就已经很不错了,银蚕丝这种上手较难的武器,怕是很难掌握。 所以就算他教了,云若夕在那么短的时间,也不见得能熟练使用,就算熟练了,也很难伤到拓跋焱那样的高手。 云若夕没有告诉慕璟辰她和拓跋焱在南疆经历的事,慕璟辰自然也就不知道,他的小女人其实没用武功,也伤了拓跋焱好几次。 “那你以后教我呗。”云若夕吐了吐舌头,“只要你不嫌弃我笨。” “是挺嫌弃的。”慕璟辰回过神来,摸了摸她的头,“不过谁叫你是我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夫人……”再笨,也得宠着。 “哼!”云若夕知道慕璟辰在开玩笑,并不是真的嫌弃她的。 当然—— “你要是真嫌弃……”她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嗯哼道:“也没用,因为我就赖着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慕璟辰微微俯身,扣住了她的后脑手,“你要赖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必须的!”云若夕霸道回应。 “这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得倒霉的被我赖上!” 阿夕…… 月光下,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的凤眸里,温柔的仿佛能掐出水来。 “好……” 他低低的应着,声音清浅,宛若呢喃。 “我给你赖。” 想赖多久,就赖多久。 等到她不想赖了,就让他来赖她。 总之,遇见她前,他没想过永远,遇见她后,他开始喜欢当下,期待明天。 因为哪怕前路荆棘,有她在的地方,也会盛开出最繁盛美丽的花。 他本不信鬼神,不信来生,但这一刻,他希望这世间真有鬼神,真有来生,让他和她,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 …… “贴完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可以睡觉了。” “不要。”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撒娇,“我不困。” “但是天已经很晚了。” “哪里晚了,这要放在我们先帝,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阿夕……” “不要……” “听话。” “你才要听话。” “……” 半响,男人俯身过去,“不困是因为身体不够累,既然如此,那我让它累一下好了。” 嗯!??? “啊唔唔……” 窗外弦月朦脓,房里暖意正浓…… 第1016章媳妇要哄的 第二天,云若夕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腰酸背痛腿抽筋,要不是慕璟辰帮她按摩了一下,她都下不了床。 但她完全不感谢慕璟辰这个混蛋! 她不就是想多看他几眼再睡觉吗?她不就是想守着他,看他练功时那帅气的样子吗?他怎么就……怎么就那么小气!!! 折腾死她了……云若夕气鼓鼓,起床后就不和慕璟辰说话,但眼睛却不受控制般的,一直追随着慕璟辰进进出出的身影。 “明日出了鸣沙城,你就很难再吃到这种白米粥了。” 慕璟辰就像是一点也没察觉到小女儿生气般,端着碗雪白的香米粥坐到她身边,轻轻搅动着冒着热气的米粥跟她说话。 “来吧,吃一口少一口。”慕璟辰轻柔的吹着勺里的米粥,等到不烫嘴了,才笑着喂到云若夕的嘴里。 “我自己来。”云若夕也不是真的生气,毕竟夫妻之间的欢愉,哪有真的气恼的,她佯装生气,不过是觉得慕璟辰有些胡来。 身体不好的时候,就该静养,怎么能这般消耗…… 但仔细想想,慕璟辰得到了火山地精石后,状态明显好了,身体虽然还是有些偏冷,但比去年的冬天明显要暖了一点。 再者,他们夫妻团圆许久,一直没有做更亲密的事,昨天在车厢里的亲吻,和她昨晚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都似乎是一种无形的暗示。 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觉得这是自家媳妇有需求了,所以总结来看,她根本就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找的累自己受。 不过,就算这千错万错都是云若夕的错,慕璟辰也依旧拿出十足十的耐心,用行动用态度,温柔的哄着她。 “你不舒服,还是我来喂你。”慕璟辰笑道,“顺便,我也可以怀念怀念,当初在清河村喂你喝粥的事。” 云若夕的脸微微一红,“有什么好怀念的,信不信我天天早上让你喂饭,这样,你就不会觉得怀念,而是噩梦了。” “嗯,还真有这个可能。”慕璟辰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试一下,从现在开始我天天给你喂饭。 看是你先胖成小猪,还是我先做噩梦。” “你,你才胖成小猪。”云若夕嘟哝着吞下慕璟辰喂来的白粥,然后眼神就变得安静起来,“不过怀着长宁的时候,我的确胖成小猪了。” 提及女儿,慕璟辰原本清冷的眸子,也变得有些暗沉,不过他对情绪的控制总是比云若夕好的,“不用担心,阿萨罗不会让孩子出事。” 那是可以让他们乖乖离开大宁的筹码,高月太后和阿萨罗应该都不会让孩子出事,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雪神教也应该派了人去保护孩子。” “雪神教派人?”云若夕诧异抬眸,“对哈,他们的圣女血脉既然一脉相承,那长宁对他们而言,也是很重要的。” 有雪神教那些神秘雪袍人在,阿萨罗就算要对孩子不利,怕也是不容易的。 “妹妹,妹夫,你们吃好了吗?”花无意在门口倦懒的问候了一声。 云若夕回道:“没呢。” “那你们动作快点,早市已经开始了。”花无意道,“晚点去,好东西就都没了。” 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我们又不要买东西。”云若夕心里这么想,也就顺口这么一说了。 花无意当即表示,“这话说的,你们不买,我就不买了?我难得来一次鸣沙城,自然是要淘点好东西赚路费的。” 赚路费?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摇了摇头,“他这人就这样,无事不言商,如果不是有那三个雪袍人在,我会怀疑他根本就是来做生意的。” 当然,就算花无意是雪神教的人,是专门来接云若夕回雪国的,也不代表他不能顺道买点东西去倒买倒卖。 云若夕对花无意这种时刻不忘享受,又时刻不忘赚钱的态度,惊到了,“他要是生在我原本的世界,绝对能成世界首富啊。” 还是偶像级首富的那种。 “你就算不生在你的原本的世界,他也是首富。”慕璟辰道,“花家在大宁,虽然没有安家富裕,但花家的财富并不只在大宁。” 雪国有花家的产业,这是他早就知道的,而经过西梁的这一路,他发现,花家在西梁,甚至边关,都有不少产业和人脉。 “隐性首富吗?”云若夕表示,“如果他不是雪神教的人,我还真想抱抱大腿。”这样,她的云氏产业,没准会发展得更好。 “你抱我就行了。”慕璟辰虽然知道云若夕所说的抱大腿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不高兴自家媳妇对别的男人的身体敢兴趣。 “嗯,也对,你是世子爷,将来要做郡王的,在古代,再厉害的商人也厉害不过皇亲国戚,我抱好你,就一辈子无忧了。” “知道就好。”慕璟辰喂她最后一口,“你的眼睛太过特别,一时间我也找不到什么办法改变,就只能先带兜帽了。” “嗯。”云若夕应下。 两人吃完后,互相给对方整理了衣衫,然后戴上人皮面具就走了出去。 外面等候的花无意,亦是简单的易了容,原本艳压群芳的脸蛋,变得中规中矩。 云若夕和慕璟辰出来的时候,花无意正在和守在外面的影七说话,影五则乖巧的站在影七旁边,看着他们。 不过说是两人在说话,其实只是花无意一个人说,一个话,影七是一句没吭,至于有没有听,也根本不清楚。 “主子,夫人……” 影七一看到云若夕和慕璟辰,就迎了过来。 影五也开心的走了过来。 他们身为暗影卫,本就极少用真容露面,所以此番用真容,倒也是每有什么问题。 “你们在聊什么呢?”云若夕顺口一问,但其实心理也有些好奇,这花无意能跟影七聊什么? 花无意醉心风月,爱好赚钱,话多却有些骚,而影七性格清冷,不苟言笑,能让她在意的,只有影楼主子和夫人。 他们两个人,怎么看都不是能聊到一起的,但看刚刚花无意那样子,好像似乎,他们聊得还蛮开心的? 第1017章今年多大了 然而云若夕没想到,影七的回答居然是:“属下不知。” “啊?” “因为属下没听。” 额…… 这就有些尴尬了。 倒是旁边的影五,忍不住捂嘴偷笑道:“夫人,我知道,大老爷是在问七姐姐,今年多大了。” 今年多大了? 问这个做什么? 云若夕奇怪的看向花无意。 花无意明显听到了影七说的那句“她没听”,但他并没有尴尬,只笑着道:“等得无聊,随便聊聊罢了。” “走吧。”花无意转身带路。 云若夕也没多想,和慕璟辰手牵手的跟上去了,至于影七和影五,则是分别走在了她和慕璟辰的后面。 “早市的人很多,马车通行不便,你们要注意,别跟丢了,不过跟丢了也没关系,你们到时候回客栈就好。” 花无意走在前面,倦懒的看了看周围的情景。 云若夕发现,早晨的鸣沙城街道,的确有不少人,而且大多数都是朝一个方向去的。 “大宁的冬天昼短夜长,但鸣沙城因为位于大宁的北部,这类的变化倒不是很明显,早晨的天亮得还是挺早的。” 花无意一边走,一边给云若夕介绍,因为使用的是中原话,所以偶尔会有人投来各色目光,不过并没有人太过在意。 鸣沙城虽是西梁的地盘,但还是有不少大宁人在这里交易,毕竟中原富庶,物产多样,大宁商人带来的东西,在这些地方往往都很抢手。 “花大老板这次,何止是赚出路费了,根本是来回还几次的路费都赚出来了。”云若夕拉着慕璟辰偷偷的议论着。 慕璟辰闻言一笑,走在前面的花无意也不否认,只是忍不住回头道:“妹妹,自家人叫什么老板,生分。” 言下之意,这是让云若夕注意,附近可不只有他们懂中原话,还是多注意为好。 云若夕吐了吐舌头,没叫花无意哥哥,但也很懂事的没再开口。 一行人穿过热闹繁华的街道,去到了早市的入口,还没走进,云若夕便被你们人山人海的场景惊到了。 “这,这简直比赶集还要夸张?”云若夕琢磨着,眼前这人挤人的早市,大概也只有大宁的东西两市可以比拟。 “所以你们要注意,别迷路了。”花无意说了一声,就领着他从客栈带出来的两个小二,走进了早市。 云若夕拉着慕璟辰,连忙跟了上去。 花无意对这些街边摊,几乎没什么兴趣,连带摊贩身后的那些商铺,也不怎么瞧,完全是一副眼高于顶,什么也看不上的样子。 云若夕就不这样,这里瞧瞧,哪里看看,简直看什么都新鲜,最后走到街角,看到一个正在表演喷火的西域杂耍团面前,她就不想走了。 慕璟辰看云若夕一脸兴奋,也不打扰她的兴致,只看向影七道:“你去跟着他。”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花无意。 影七没有疑问,立刻转身,跟上了前面的花无意。 云若夕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影七被派走了,等到表演结束,她才发现影七不见了,急忙拉着慕璟辰问:“相公,小七呢?” 为了不暴露慕璟辰的名字,云若夕出门都叫慕璟辰相公,慕璟辰听得很享受,不由微微的勾了勾唇,“我让她去跟着钱老板了。” “啊?”云若夕不解,“为什么?不是说失散了的话就在客栈碰头吗?” “话是这么说,但你昨天不是好奇雇佣保镖的事?” 对哈。 她昨天是好奇来着。 云若夕眸光闪了闪,慕璟辰总是这样,她自己都忘了的事,他却总能记得。 “饿了吗?”慕璟辰看向不远处,一个表演旋转飞饼的铺子,“要不要尝尝?” “好啊。” 于是最后,花大老板在保镖雇佣会大门前看到的云若夕,就是一个不顾形象正在啃飞饼的妇女。 而她旁边的慕璟辰,则左手右手拿着东西,一脸宠溺的看着她,“慢点吃,别噎着。” 呵呵,还真是和谐友爱的一对小夫妻。 花大老板指了指旁边被两个小二推着的小车,拿着东西的慕璟辰就走过去,把他给云若夕买的东西放了上去。 “待会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花无意似乎预料到里面会有什么,提前给云若夕打了招呼。 云若夕有些莫名,但很快她就知道花无意为什么会说那样一句话了,他们进去的时候,有一个身穿斜襟长袍的男人正在和两个男人争吵。 那个穿斜襟长袍的男人,似乎并不是本地人,而和他对吵的那两个穿黑蓝衣裳的,则明显是鸣沙城的本地人。 三人说的都是西梁的官话,因为语速太很快又是脏话,云若夕听不太懂,但周围看热闹的人偶尔飘过的闲言碎语,却是让她大致明白了这两人在吵什么。 那个穿斜襟长袍的男人是来这里雇佣保镖的,但因为雇佣会的保镖价格太高,他觉得对方是在敲诈,就和雇佣会的人吵了起来。 并且,那斜襟男人还十分不忌讳的表示,雇佣会的人和沙匪狼狈为奸,以保护的名义,收取各路商队的保护费。 云若夕听到这里,忍不住用唇语问道:“阿辰,一个商队要雇佣多少保镖,一个保镖又要多少价钱?” 慕璟辰似乎早就知道云若夕会有这些问题,反手牵住她,往前走去,“我也不清楚,花老板不是来雇人的,跟去看看就知道了。” 争吵的人群后,是雇佣会招待来客的地方,但花无意明显是大主顾,他们才进入前厅,就有人领着他们往后面走去。 里厅相对外厅,明显人少了不少,花无意进去后,才坐到椅子上,一个身形肥胖留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就走了出来。 “阁下就是昨天联系我们的那位钱老板?” “正是。” 络腮胡子和花无意打着招呼,两人说的话,既不像西梁官话,也不像本地的土话,完全是一种云若夕没听过的语言。 云若夕听得一脸懵逼,还没发问,慕璟辰就传音入密道:“他们说的是雪国官话。” 雪国话? 第1018章有人跟踪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大眼睛眨了眨:你听得懂? 慕璟辰微微勾唇:为夫不才,为了看懂各国的资料,学了不少语言。 卧槽! 学霸啊! 不对,是学神! 云若夕两眼发光,一脸崇拜,然后——“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媳妇我当翻译!” “……” 被无声“训斥”的慕大世子,默默看向攀谈甚欢的两人,翻译道:“没什么具体内容,不过是在商业互吹罢了。” “……” 云若夕秒懂,这大概是商人见面的通病,等到说到正事,慕璟辰才开始给云若夕做同声翻译。 “钱老板出手阔绰,我们也不能怠慢,但您有所不知,昨天我在道上收到了密信,说是尊贵的王上下令,要封锁边关,禁止所有商队出城。 虽然这份命令还没传到鸣沙城来,但也差不多就是这今明两天的事,据说王上封锁边关,是为了抓到之前行刺太后的刺客。 这没抓到刺客之前,谁也不知道王上会不会放行,所以商队也好,我们雇佣会也好,都会面临一段时间的巨大损失。 这临时涨价,也是迫不得已啊……”络腮胡子说得一脸无奈,好似他突然把价钱提高十倍,都只是为了赚一丢丢活命钱。 花无意脸上的笑意,还是那般浅淡,经过简单易容的脸,虽没有他本来的脸魅惑惊艳,一身质朴的暗青色衣裳,也没有他喜欢的红衣潋滟。 但他身上那股“爷有的是钱”的架势,还是丝毫没减。 “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价钱什么的都好说,只是既然德罗老板提到了边关会封城,那我也明显不能再这里多逛两天,今日,我就要出城。” “没问题。”被花无意叫做德罗老板的络腮胡子一听,当即笑得两只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这就去准备人手。” 花无意微微颔首,把怀里的通关文牒递给了德罗,这是雇佣会的规矩,他们会根据通关文牒上记录的人和物,派遣相应的保镖。 货物越贵重,商队人越多,派出的保镖也就越多,收取的费用自然也是多的。 花无意买的东西不算值钱,大多都只是西梁本地一些便宜的特产,不过这些特产运到远方,就不止这个数了。 所以雇佣会收的价钱,是这些货物在雪国会卖出去价钱的十分之一。 听上去,似乎并不是很多,但考虑到商队本身的人员成本,购买成本,时间成本,以及在雪国贩卖是否顺利的机会成本。 这样的收取费用,明显是有些狮子大开口的,也难怪会有人跟雇佣会的人吵起来。 “驼队和物资,也劳烦你们了。” 花无意对于对方的敲诈似乎并不在意,非常大方的让小二给了一大袋金币,并把准备驼队的生意也给了德罗他们。 云若夕看着,只觉得花老板财大气粗,就算知道对方是个奸商,也毫不在意的送上去被宰第二次,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真的很赶时间。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花无意的行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城南,我们去城北,在外面汇合。”花无意领着云若夕等人出了雇佣会后,立刻传音入密,对慕璟辰说了这样一句话。 云若夕没听到,听到了估计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慕璟辰也没有告诉她,只道:“花老板去准备了,我在带你逛逛。” “好啊。”云若夕是第一次来这种边塞城市,这里独特的风土人情,她还没欣赏够,何况和慕璟辰在一起,她做什么都挺开心。 慕璟辰眉眼含笑,领着她往城南走去,一路上走走停停,似乎真的在逛街。 差不多到了一处卖特色衣裳服侍的地方,慕璟辰才传音入密道:“阿夕,我们被人跟踪了,你进去后,换一身衣裳……” 云若夕心中一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笑意盈盈的样子,“相公,这里的衣服还蛮有特色的,我们买几件回去做纪念?” 慕璟辰很配合的笑了笑:“好啊。” “相公真好。”云若夕一脸开心的拿了件最大众的衣裳,进了换衣间,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那蓝白色的外袍给套了上去。 云若夕扎起长发,扯下脸上的面巾,用来裹头,不多时,一个极为接近本地妇女装束的女人,就出现在换衣间里。 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分钟,云若夕自己都佩服自己,觉得自己有当特工的天赋。 再然后—— “啊,有蛇!” 突然出现的嘶嘶声,吓得隔壁换衣的女人惊叫着跑了出去,外面的女人听到呼唤后,也都惊慌失措的乱成一团。 云若夕收回小青,飞快的出去混进混乱的人群,然后趁着尖叫的妇女们离开店铺的时候,她也一脸惊恐的跑了出去。 至于慕璟辰,在那些妇女涌出来的时候,就消失在了蜂拥而出的妇女堆里。 等到那些跟踪的人发现时,慕璟辰也好,跟着他的两个护卫也好,都不见了踪影。 “糟糕!” “跟丢了?” “回去告诉首领!” …… 三个跟踪的人气恼之极,大骂这些乱跑的女人,却也没想去,为什么会有这场混乱。 等到气呼呼的店老板,喊来打蛇人,在店里搜寻无果后,三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可能是对方的诡计。 他们的跟踪,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又或者说,在走出雇佣会大门的时候,花无意跟慕璟辰说的那句话,就已经让慕璟辰预测到了,一些事情。 “阿辰,为什么会有人跟踪我们?”云若夕对拓跋焱简直是怕了,生怕这些人是拓跋焱的人,可拓跋焱的手下,似乎并不是这么好摆脱的。 “这些是雇佣会的人。”慕璟辰道,“还记得花无意大方的给他们钱吗?就是为了麻痹他们,给我们争取离开雇佣会的时间。” “啊?”云若夕彻底晕乎了。 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不明白是正常的,你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知道这里的人,为了钱都能干出什么样的事。” 第1019章暗中争斗 “啊?”云若夕微微愣怔,为了钱?“莫不成他们见花无意出手阔绰有很多钱,就想绑架我们来勒索花无意?” “绑架勒索?”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眸光含笑,“倒也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有这个可能性?”云若夕讶道,“难不成除了这种可能,还有别的?” 有时候慕璟辰不直接告诉云若夕原因,是想训练云若夕自己的分析能力,结果云若夕总能得出一些她自己的看法。 “当然还有别的。”慕璟辰道,“比如不用绑架勒索这么委婉,直接把人拿下,就可以想要什么有什么了吗?” 啥? 直接拿下?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是想直接害命谋财!? “他们居然敢干出这样的事!?”云若夕难以置信,“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给商队雇佣保镖的地方啊?如果这样干,传出去,谁来会雇佣他们的人,又有谁还敢来鸣沙城周转?” “所以这种事,是传不出去的。”慕璟辰沉冷道,“而且,他们也不会经常干,只会挑一些人,来行事。” 传不出去云若夕可以理解,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这些地头蛇,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某些人消失而不被发现。 至于不经常干,也很合理,这种事要是经常发生,也就不会有商队来鸣沙城了,毕竟赚钱的生意再好,也得有命花。 但她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挑中我们,花老板不是他们的VIP顾客吗?而且花无意给的钱也不少,他们不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吧。” 慕璟辰对云若夕的母星语言已经很熟悉了,摸了摸她的头道:“所以我说,有些人为了钱,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花无意虽然是他们的贵客,但现在情况不一样,这些平时需要好生对待的贵客,现在就是送到口中的肥羊。” 什么意思? 云若夕越说越糊涂了。 “现在情况不一样,怎么就不一样了?”云若夕嘀嘀咕咕,然后就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说拓跋焱的那个命令?” 未等慕璟辰回答,云若夕又道:“是不是花无意给钱给得太干脆了,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试问一个正常的商队,怎么可能会因为帝王封城,就出之前十倍的价钱离开,这般着急离开的商队,一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他们是怀疑我们的身份,才挑中我们下手的?” 云若夕说着说着,又否定道:“可是不对啊,我都能想到的事,花无意不可能想不到,他不是那么蠢的人啊。” 云若夕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不行了不行了,一孕傻三年,我不能思考了,你快告诉我答案。”她不想奋斗了。 慕璟辰忍俊不禁,摸了摸她的头,“其实你已经猜得差不多了,那些雇佣会的人,的确怀疑了我们的来历。 不过他们下手,却也并不是试探出了我们的身份,只是因为拓跋焱的命令,让他们即将面临不小的损失,单纯的加收保护费,已经不足以弥补。 对眼生的‘贵客’下手,才是最快的来钱方式。而且这个时候下手,也很保险,毕竟刺杀太后的人混在了商队里。 有个别商人遭害,全都可以怪到他国刺客身上,他们雇佣会,是一点也不会沾上的,当然,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 云若夕听得惊心,“还有?” 慕璟辰叹道:“这个是我猜想的,你听听就好,具体的我也不确定。” “你说。” “你不做贸易生意,所以并不知道,所有的商队都是走商道的,而商道都是有主的,如果我没猜错,花无意这一路走的,都是他们花家的商道。 因为只有他们花家的商道,才是最快、最便捷,以及最好隐藏我们身份的商道。”毕竟商道上的驿站和人手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手。 “所以他搞来的文书,也应该走了花家的关系,虽然我对鸣沙城的情况涉及不多,但在这里,我也还是设了暗桩的。 花家在鸣沙城并不像表面那般没有关联,他们通过入股的方式,涉及了不少产业,暗地里也似乎有要发展自己的雇佣会的意思。” 说到这里,云若夕哪还有不明白的:“你是说,德罗挑中我们不是因为猜到了我们的身份,而是因为我们走了花家的商道?他们想争对花家!?” “这是我的推算。”慕璟辰道,“也有可能对方只是因为拓跋焱的封城,才看见有钱的商队就忍不住下手。” 云若夕没做声,慕璟辰虽然说是推测,但他的推测往往很精准。 如果说,之前为了谋财就直接害命的做法,有些咋舌,但这种为了利益,而不折手段的做法,她可是亲身经历过的。 “虽然我不走外贸,却也知道,如果一条商道上的商队老出问题,就不会有商队走这条道。” 他们现在的身份虽然是是雪国的钱家商队,但走的是花家商道,如果出事,传回雪国,或多或少都会影响花家名声。 毕竟民间舆论,不会去关注这些人具体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他们只知道,那钱家商队人走的是花家的商道。 出了事,就意味着花家的商道或许有隐藏的危险。 “好了,不想了。”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这个问题,等我们见到花无意自然会知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买衣裳。”慕璟辰牵着云若夕,去了附近一家衣店重新买了衣裳,然后重新易了妆容,混进了出城的队伍里。 至于影七和影五,亦是换了衣裳,换了装束。 “我们现在就出城?”云若夕问。 “花无意给那德罗钱,也不单是稳住他们,让他们觉得我们很好骗,也很信任他们。”慕璟辰道,“他是在拿钱买消息。” “消息?” “就是拓跋焱即将传来的封城的消息。”慕璟辰抬眸远望,前往排队出城的队伍,“我们要在封城前,彻底离开这里。” 第1020章封关之令 云若夕跟着慕璟辰的视线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南城城门口,排着过关的队伍,而这些队伍,可以大致分为两类。 一类是没有车马,没有骆驼队伍的散民,他们大多是居住在鸣沙城郊外,或者附近的地区的西梁百姓,来鸣沙城买物资或者卖物资。 这些人一般都住的比较近,所以不需要车马,也不需要走沙漠的骆驼队,手里拿的文书,也是那种长期出关进关的文书。 而另一类则是有车马或者骆驼的人,这些人,大多是远行的商队,过关的时候不仅要被检查文书,还要检查货物,检查十分严格。 慕璟辰带云若夕和影七他们排的是散队,穿的服装也是当地人的样式,他嘱咐云若夕道:“待会你就装哑巴,什么都不用说。。”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琢磨着,一会就可以看到慕璟辰发挥演技表演一番了,结果没想到,慕璟辰的表演和她所想象的,差得也太大了。 当队伍排到他们的时候,慕璟辰并没有如云若夕所想的那样,口若悬河编什么身份说明,他只是安静将一张空白的文书递了过去。 那审查人员接过文书的时候,神色并没有变化,只微微不耐的打量了一下他们一行四人,就把文书递了回来,“过。” 嗯!? 过??? 什么情况? 这么容易就过了? 这太牛逼了吧! 云若夕十分好奇慕璟辰是怎么弄到四个人的常用通行文书的,等她跟着慕璟辰走出成,去到人流稀少的地方,她立刻忍不住问道:“阿辰,那文书?” 慕璟辰笑着把怀里的文书递给了她。 云若夕接过一看,傻眼了,上面有字是真的,但却没有印章,明显是个无用的文书。 “本来是想要弄一个正文书的,但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慕璟辰的回答很干脆,“不过好在今日当值的审查人员,是影楼的人。” 所以,就算是假的文书,他们也毫无悬念的走了出去。 “我们就这么,离开西梁了?”云若夕回望向来时的巍峨城墙,心中突然涌出一种类似终于自由了的激动感觉。 “嗯,离开了。”慕璟辰伸手,从后门抱着她,陪她一起看高阳照射下的城墙,缓声道:“以后,我绝对不会把你弄丢了。” “嗯,我也是。”云若夕开心的应着。 而影七和影五,则是一个淡漠如云,腰杆笔直的站着,一个则是看得耳根发红,羞得连忙转头,去看远处的风景。 总之,等他们略微感慨之后,两人才算回到了正事。 “阿夕,要回去吗?” 回去? “回哪?” “自然是我们的家。”慕璟辰低喃道,“安安乐乐一定都很想你了。” 是啊,终于和慕璟辰团聚,终于摆脱了噩梦般的南疆和西梁,也终于远离远离了雪神教的人,他们可以自由的回家了。 然而他们真的自由了吗? 女儿还在敌人手上,雪神教又能真正解决慕璟辰的雪髓毒,云若夕第一时间,就拒绝了慕璟辰要带她回去的建议。 “阿辰,我小时候,我外婆常跟我说,说逃避这件事其实并不可耻,只要有用,逃避也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 但如果逃避没用了,就要去学会面对。”云若夕认真道,“我觉得,我应该去一次雪国。”为了你,也为了女儿…… 慕璟辰眸光低垂,并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因为他也觉得,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面对。 与其现在回到大宁,仍旧担心她会被雪神教的人带走,倒不如和她一起去雪国,把根源解决。 他不会在把云若夕弄丢了,如果这一次有去无回,他也会一直陪着她。 “好。”慕璟辰温柔道,“我陪你。” 天涯海角,雪窟火狱,他都会陪着她。 “嗯。”云若夕乖巧的应着。 两人量好之后,才转身往北门的方向走,这是花无意之前暗中告知慕璟辰,两方人马碰面的地方。 也是到这时,云若夕才知道,花无意早就和慕璟辰有了立刻出城的打算。 因为慕璟辰和云若夕用的是走,而不是飞,等他们到达北门附近的时候,过了午时的太阳,已经在开始西落了。 然而就算太阳西落,北门出城的商队,也还是络绎不绝。 “大概都接到消息了。”慕璟辰眺望着不远处的情景,淡然解释,“行走沙漠是一件有风险的事,一般的商队都不会在下午出发。 哪怕临时出了状况、耽搁了出发时间,他们也会调头回去,等到第二天灵草才出城门,如今这么多商队集结出发……应该都是从雇佣会那里买了消息。” “那雇佣会还卖消息的?”云若夕有些诧异,她还以为拓跋焱要封关这件事,那络腮胡子只告诉了花无意一人。 敢情这事是只要花钱都能知道啊…… “为什么不卖?”慕璟辰笑了笑,“信息永远是这世间最值钱的东西,不然影楼靠什么养活那么多人。” “额……”说的也是哈。“那这些商队都赶着出城,会不会有人坐地起价,拍卖位置啊?” 慕璟辰笑道:“夫人不愧是经营大生意的人,这些守城官们的心思,都被夫人你看透了,他们的确会坐地起价。” “少洗刷我。”云若夕撅了撅嘴,“不过花无意在哪啊,不是说汇合吗?他该不会也易容了,让我们完全找不到吧。” “老前辈都能找到我们,他又怎么会找不到。”慕璟辰说这话时,很自然的斜睨了一下西边。 那边的荒树林里,躲在一颗干树后的老乞丐发现慕璟辰看来,微微诧异,以他的身法和来说,慕璟辰不该察觉到他的。 “这小子,之前不会是在藏拙吧。”老乞丐嘀咕着,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就准备喝一口。 然而刚举起来,他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的把酒葫芦的塞子塞上。 不行,不能喝,等进了沙漠,想要喝一口酒,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一共就这么两个葫芦,得省着点…… 第1021章受宠若惊 云若夕并不知老乞丐已经跟在了他们身后,等到天色越来越暗,暗到传出的城门亮起灯火,云若夕忍不住了—— “阿辰,我饿了。” “嗯,你先吃点东西。”慕璟辰似乎早就知道出来后要等一段时间,在给云若夕买衣裳的时候,顺便就吩咐影七备了干粮和水。 云若夕也不客气,拿过就吃,不够她也没忘表示:“花老板是不是被抓了。”不然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和他们汇合呢? 云若夕正胡思乱想着,不远处就传来乱哄哄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便见城北的大门,在士兵们的操作下,缓缓关上,而不少来不及出城的商队,都发出了哀怨和抗议的惊呼声。 云若夕顿时咽下发糕,惊呼道:“完蛋了,花无意出不来了!” “想不到世子妃这般关心在下。”一个带着些许妩媚的男音,从云若夕身后传来,“在下倒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花无意? 云若夕等人回头望去,便见昏暗的光线下,一个全身都罩在褐色长袍的男人,从不远处的荒树林走了出来。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花无意抬手将罩在头上的布料扯下,露出张没有易容的原装脸来,“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临时准备骆驼队,是得花一些时间。” “临时准备骆驼队?”云若夕顺着花无意的身后望去,完全没有看到哪里有骆驼。 “跟我来。”花无意从云若夕的眼里读到了不解,他轻笑了一下,也不多说,直接转身,领着他们往荒树林走。 一行人穿过荒树林,走到了一处堆砌着褐黄色岩石的地方,而这里的树和植被,显然要比他们出发的地方少了很多。 而且随着夜晚的降临,这里的风和沙,也明显要比城外大。 于是云若夕明白了,鸣沙城外那些成片成片的荒树林,并不只是荒树林,而是保护城镇不被风沙侵袭的大功臣。 “这些树都是人栽的吗?”云若夕问向慕璟辰。 慕璟辰回道:“不是,但鸣沙河穿流而过,这些树也是靠着流进鸣沙城的鸣沙河,才得以在这般干旱的环境下生存的。” 两人刚说完,领路的花无意便道了一声:“到了。” 云若夕往前看去,便见那些褐黄色的巨大岩石后,有十来只骆驼,而十来只骆驼的身边,站着五个皮肤黝黑的男人。 “这位是沙漠领路人,名叫阿甘达,另外三个是花家的伙计。”花无意简单的给慕璟辰和云若夕介绍了一下。 除了这五个皮肤黝黑的人外,队伍剩下的,就是花无意买来的那个被他叫做绿珠的西域美女,以及三个在雪白衣袍外罩着土黄色袍子的雪袍人。 云若夕简单的数了数,骆驼的数量,刚好够他们所有人骑行,并且还多出了两只,载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夜晚不适合沙漠行路,我们今夜就先在这里休息。”花无意指了指岩石下方,示意云若夕他们去那里休息。 “另外,这里离鸣沙城很近,为了防止被人注意,晚上都不会燃篝火,你们要是觉得冷,记得运功御寒。” 运功御寒? 云若夕有些犯难,以她现在的水平,运功御寒是能做到,但一整晚运功御寒就不行了,她还没练到那种可以把练功当休息的程度呢。 好在她的水平,众所周知,花无意建议完毕后,就让绿珠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貂皮大衣,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接过的时候,有些犹疑,这个绿珠,不需要吗?如果她没看错,那个包裹里,似乎就这么一件貂皮大衣。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绿珠是真的不需要,人家只批了一条薄薄的蓝色毛毯,就坐在了花无意的身边,给他按摩小腿。 “……”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大眼睛眨了眨。 慕璟辰就笑道:“我给你按。” “不是。”云若夕拉住慕璟辰伸来的手,眼神朝绿珠身上瞥了瞥,嘴巴开合道:“那绿珠功夫都达到可以运功御寒的地步了,怎么还会被人卖啊。” 在云若夕的知识结构里,这武功高强的人,应该都是很自由的,还会被人拿去当奴隶买卖? “自然是因为一山还有一山高,教她功夫、卖她的人,要比她厉害得多。” 慕璟辰拉住云若夕的手传音入密道。 “像她这样会武功的侍女,在奴隶市场上被称为武奴,这种奴隶一般都是男子,极少有女子出现,一来是女子习武不易。 二来,女子看家护院的能力,也不如伺候主人,人牙子们在收来的时候,都不会想着让女子去学功夫,多是教伺候人的本事。 当然,也有一些人,会培养像绿珠这样又会伺候又会武功的女人,但因为培养极其不易,这样的美女武奴往往十分稀有,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说着,慕璟辰不由看了眼对面,已经闭上眼睛开始休息的花无意道:“也只有花老板这样的人,才能这样的地方想买就买到。” 云若夕继续用唇语道:“那这个女人会逃吗?”如果对方被发卖是因为受制于人,那现在她被人买了,岂不是有机会逃走? 慕璟辰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样的武奴一般都是从小培养的,他们早已习惯奴隶的身份,就算有机会,也不会想着去摆脱。 更何况,子非鱼,焉知鱼之苦?她遇到的,又不是什么残暴的主人,为什么要逃呢?” 是啊,为什么要逃呢? 云若夕微微愣神,看向正在帮花无意按摩小腿的异族少女,忽然就想到了拓跋焱身边那同样有着碧绿眼睛的娜雅和娜美。 她们臣服在拓跋焱的身边,看向拓跋焱的目光,绝对不仅仅只是在看主人,而这个被花无意叫做绿珠的女子,亦是如此。 对于一个奴隶而言,能遇到一个不残暴的主人已经是幸事,如果遇到的主人年轻多金还很体贴,那简直就是梦中情男了。 云若夕琢磨着,要是她也是个被人培养出来没什么自我意识的奴隶,遇到花无意这样的主人,怕也不会想着跑路的。 第1022章不像女人的女人 “再者,运功御寒也并不是什么厉害的功夫,只能算是内功中等,此女的身手,也就比那个领路人强些,不如阿七。” 这样的武功,着实算不上绝顶。 “估计花无意买一个武奴,也不是想让对方来保护他,只是希望买来的侍女,能够自己保护自己,别给他添麻烦。” “哦。”云若夕点了点头,这想法,倒挺符合花无意这个人给人的感觉的:不想给人添麻烦,也不想别人给他添麻烦。 这样的人,能主动“揽”麻烦的来找她,并把她送回雪国,还真是不容易。 雪神教的教徒吗? 云若夕想着花无意当初的自我介绍,陷入沉思。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在地平线上消失,整个鸣沙城外,都变成了一片暗沉。 好在冬季少雨,此地又比较干旱,夜晚的天空上,完全没有乌云,明月高悬,星辰极亮,倒也不至于让大家伸手不见五指。 云若夕吃完晚餐后,想要洗漱,却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出城了,而身处的地方,正是沙漠的边缘,这也就是说—— “我不止现在没法漱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洗脸,不能刷牙,不能洗澡……”云若夕拉着慕璟辰,整个人都有些崩溃。 慕璟辰闻言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草原的情况其实也差不多,所以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咋们可以先回大宁,从大宁北部去雪国的话,至少不会经过北戎的几个大草原……” 慕璟辰的话,让三个雪袍人微微抬起头来,但他们但很快他们就把头低了回去,因为慕璟辰并没有说不去雪国。 而且慕璟辰明显只是在和云若夕说笑,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来了鸣沙沙漠的边缘,而鸣沙沙漠是个类似条状的沙漠。 这也就是说,如果他们想改道从大宁去往雪国,那么去大宁所要穿过的沙漠距离,是他们去北戎要穿越的沙漠的距离的三倍。 就算草原上的用水不是很方便,那也比在沙漠强多了。云若夕不是笨蛋,看过地图的她自热知道慕璟辰在开玩笑。 她不由瞪了他一眼。 后悔有用吗? 她来都来了! 再说了——“我是为我自己难受吗?我是为你难受!” 慕璟辰可是有洁癖的人,当初在清河村也好,在慕王府也好,他无论出不出门都会天天洗澡,要是很长时间不能洗漱,他不得疯。 再说了,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这世间女子,谁不想在心爱的男子面前,保持美美美的一面。 虽然她遇见慕璟辰的时候,也不是很美,但至少那时的她天天洗澡干净啊,要是十天半个月的不洗澡不漱口…… 云若夕觉得她和慕璟辰的爱情荷尔蒙要断啊…… 从云若夕哭丧着的表情里,察觉到她真正的忧虑,慕璟辰握紧了她的手,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低语。 “放心,我不会嫌弃你。” “……” 还有什么,比爱人的一句“放心”来得更让人安心的?云若夕当即垂下面颊,不让人看到她脸上渐起的红晕。 这时,影七走了过来,将她手里的水袋递到了云若夕的面前,“夫人,你可以用属下的水洗漱。” 影七觉得,如果队伍里所有人的水都是有定额的,那她愿意把自己的水都给云若夕,哪怕这样做,十分的愚蠢。 云若夕抬头看着递来的水,心中大动,但很快脸上就浮现出了一丝生气,这个傻小七,怎么能把她自己的喝的谁给她洗漱? 云若夕正准备教育影七,对面就传来了一声戏谑,“想不到小七姑娘你看着挺聪明,骨子里却是笨得可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花无意坐起身来,对着影七一脸叹息,“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越俎代庖呢?你们家夫人需要什么,自然由你主子想办法。 你这么积极表现,还怎么让你家主子体现情深义重,不离不弃?”花无意的话语里,带着淡淡讥讽,但云若夕和慕璟辰却都没有生气。 因为他们都明白,花无意这说听着虽然难听,但目的是好的,就是想让影七别把保命的水拿给云若夕去做无用的事。 这是在为影七好…… 但影七显然没有领悟这背后深意的玲珑的心思,见花无意话语里,有讥讽慕璟辰和云若夕感情的意思,当即生出了杀意。 “……” 不爱管闲事,却难得一次管了闲事的花大老板,一对上影七那双清冷间泛着寒光的眸子,就微微僵硬了表情。 这世间,果然是好人难当,尤其是像他这样不适合当好人的好人,这当一次好人,果然比当恶人还要遭人恨。 “唉,头疼。”花无意夸张的抬手扶额,用西域话道:“快,绿珠给爷按按……” “是。”绿珠听不懂中原话,自然也不知道花无意和云若夕他们聊了什么,只担心的看着花无意,关切的上前给他按头。 “唉,总算是缓过来了。”在美人柔若无骨的按摩下,花无意原本头疼的表情缓了过来,但眼角余光,仍旧落在影七身上。 因为影七还在盯着他看。 那专注的神色,就像一个专业的杀手,在盯着自己的目标人物,让花无意莫名的觉得,“嗯,今天晚上的风真大,真冷。” 他转过身去,正儿八经的扯过毯子,一副“我要睡了,别再盯着我”的表情。 但没有用。 影七还是盯着他,一直到云若夕喊了“小七”,影七那盯着任务目标般的清冷眼神,才算离开花无意的后背。 “可怕……”花无意心里啧啧咋舌,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冷若冰霜,心亦若冰霜,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不过逗起来,还蛮有意思的,发火的方式,也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影七完全不知道,一直被认为十分无聊的她,在花无意的眼里,居然成了个有意思的存在。 她在云若夕睡下后,就坐到了云若夕的脚边,开始守夜,而影五,则乖乖的到慕璟辰打坐运功的旁边,靠着岩石入睡。 第1023章拓跋焱追来 这是他们暗影的习惯,只要有两个暗影在,就要轮番守夜,影七和影五商量后,决定由影七守夜晚,影五守白昼。 至于当初慕璟辰带来的其他暗影…… 由于事出紧急,慕璟辰当时也不确定出城后花无意是否能安排下那么多人,就让影七传信,让他们都留在了鸣沙城里。 现在看来,也算是和他的估算无差了。 慕璟辰看了眼身边的云若夕,见她呼吸平稳,已进入梦乡,才真正闭眼,开始静心打坐。 没有了云若夕和花无意这两个,在队伍里话最多人出声,整个露营现场,都进入了安静状态。 而此时的鸣沙城外,身披玄金色长袍的拓跋焱,却并没有合眼。 拓跋焱大概是在一个多时辰前抵达鸣沙城西门外的,但他并没有让人去打开城门,而是就地扎营,宿在了鸣沙城外。 “王上,您的封关令抵达后,除了西门可以进入外,其他三座城门都已关闭,不过……” 娜雅顿了顿,“鸣沙城里的雇佣会似乎提前得到了王上封关消息,不少商队都在买了此消息后,都离开了鸣沙城。” 且大多集中在今日。 “是吗?”拓跋焱淡嘲一笑,“挺好的。” 挺好? 万一慕璟辰他们得到消息跑了,那就很难再抓到了,王上怎么还说好? 娜雅有些莫名。 但看着拓跋焱那带着淡淡嘲弄的妖冶笑容,她却是反应过来——抓人最忌打草惊蛇,王上大张旗鼓的让人下封关令,或许就是为了让慕璟辰他们速度离开鸣沙城。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他们速度离开? 封锁鸣沙城瓮中捉鳖不是更有效率?娜雅有些想不通,却并没有询问,因为王上做事,并不喜欢别人问他理由。 但拓跋焱随后的话,却给了她解释——“娜雅,你说,这世间是人多的地方好找人,还是人少的地方好找人?” 娜雅恍然大悟,躬身道:“王上英明。” “让鸣沙城里驼队的供应商和水囊的供给商交出最近三天的记录。”拓跋焱令道,“顺便,让守关的人来见孤。” “诺!”娜雅躬身而起,立刻转身出了帐篷。 慕璟辰是影楼的楼主,而影楼的人,都极其擅长隐匿,之前他们调查影楼在朝歌里的暗桩,光是等线索就等了大半个月。 后面慕璟辰一到,更是彻底断了线索,足以看出影楼之人的狡猾,和身为影楼之主的慕璟辰的缜密与机变。 鸣沙城人口众多,来往杂乱,就算封城,也不一定能把慕璟辰他们从找人山人海里找出来,但离开鸣沙城后就不一样了。 慕璟辰他们无论是前往雪国,还是去大宁,都必要经过鸣沙沙漠,而沙漠不比密林,沙漠寸草不生,活物稀少。 如果不带够资源,很难从沙漠里活着离开,而沙漠里最珍贵、最必不可少的资源,就是骆驼和水。 王上用封关令逼他们离开鸣沙城,并不是只是减少寻查目标,更重要的,是想要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准备物资。 因为想要在最短时间准备最齐的物资,钱一定是不能少的,拿到驼队和供水商的交易记录,往价钱最高的人查,就一定能查到他们在哪个商队。 娜雅离开帐篷后,差不过只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带着拓跋焱要的资料和人返回。 守关卡的领事官今日捞了不少油水,正在狐朋狗友们在窑子里庆祝呢,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极其美艳的女人。 然而他还没有出手,整个人就被蒙住了脑袋,抗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抓我!?”领事官大喊大叫,“鸣沙城的城主是我的姨丈,雇佣会的德罗是我的兄弟。 你们要是不怕死的动我……”领事官说了一大堆要是动他就会如何如何的话,但娜雅却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 然而不放在心上,并不代表不会厌烦,“你要是在发出声音,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拿去喂狗!” 只这么一句,领事官的人就不敢再嗷嗷了。 他已经把自己的背景交代了,可对方不仅不怕,还这般凶残,定然是知道他身份,故意抓走他而有所求的。 而只要是有所求,他定然不会立刻出事。 等到了地方,娜雅让人扯下了那领事官的黑布,把他带到了拓跋焱的帐篷前。 “王上,人带到了。” 王,王上? 领事官都准备好听对方要多少赎金了,结果没想到听到的居然是这么一句。 莫不成,抓他的人不是盗匪而是王上? 这,这怎么可能? 可又为什么不能。 城主那里接到的消息,就是王上会亲自过来抓人,封关令也是在王上抵达鸣沙城最近的一座城镇时,从那里传来的。 王上会在这个时候抵达鸣沙城,虽然出乎意料,却也还是可能的。 且王上也有充分抓他的理由——今日他为了多收油水,赶在王上的封关令前,放了二十多个商队离开鸣沙城。 分明就是在暗中抗旨! 虽然这旨还没传来,他可以假装不知道,但王上既然比他们预计的提前抵达了鸣沙城,指不定他们暗中拖延传令官的举动,也都被王上得知了。 “王,王上饶命啊……”领事官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跪下喊了求饶。 前方的娜雅闻言,嫌恶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下属找来的交易记录,走进了帐篷,“王上,这是交易记录。” 对于鸣沙城城主偷收过关费的事,拓跋焱并不在意。 水至清则无鱼,对于至高无上的上位者来说,只要下面的人不要做得太难看,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处理。 至于传令官被雇佣会暗中使诈,拖延在驿站的事,他也早就知道,甚至是故意让雇佣会的人得逞,让他们“提前”得到了消息。 所以拓跋焱抓领事官,显然不是为了算对方放人的账。 “把这个给他辨认。”拓跋焱快速扫了眼三天的交易记录,找到了几个商队的名字,让娜雅给领事官辨认。 第1024章亲自追击 “诺。”娜雅当即会意,去到门口领事官颤巍巍跪着的身前,把名单扔给他,“这几个商队是什么时候出城的。” 大冬天的晚上,领事官却吓的满头大汗,颤抖的拿过地上的名册,赶紧翻看,“回,回王上,这,这几个商队都是今日出的城。” 拓跋焱指出的商队,都是花了极高的价钱购买水和骆驼的商队,且他们的购买记录都在今天,说明雇佣会也是今日卖的消息。 想想也是,要是早两天卖消息,想要离开的商队就不会那么着急的购买物资,自然也就不会当冤大头,花平时二十多倍的价钱购买骆驼和水。 “鸣沙城去往雪国,有几条商道?”拓跋焱亲自发问。 领事官听着这声音,顿时激动得整个人都贴在了地上,虽然他现在怕得要死,但也不代表他不激动能见到王上。 那可是王上啊,高高在上的他们西梁的太阳啊。 像他们这些边关小吏,就算生活过得还算滋润,在地方上作威作福,但比起真正的贵族,那可是差得远了。 别说听到王上亲自问话,那是去朝歌城的曜日宫,也不会有机会的,领事官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真的能见到王上。 哪怕王上是来审问他的,也不能遏制他心中的激动啊……不过激动之后,他还是回归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回,回王上,去往雪国的商道有很多,下官知道的就,就有一百多条,这其中还,还不包括那些绕道的暗路商道。” 绕路? 他们不可能绕路。 “最近的是哪一条?”拓跋焱继续问。 “最,最近的商道是绿洲商道,那条商道途径的绿洲是最多的,所以被人叫做绿洲商道。”领事官也不是糊涂的。 王上一来就让他指认商队,而不问他们偷收过关费的事,显然证明王上心里最在意的,是刺客的事,而不是他们的作为。 要是他能帮王上抓到刺客,保不住王上会饶他一命…… “孤听说,这些商道都是有势力归属的?”半倚在榻上的拓跋焱,右手的指尖,轻轻的敲到着旁边的软垫。 这是他审问人时,最有的小动作。 “是。”领事官忙回道:“最初的时候,条件艰苦,光靠个人是无法开辟商道的,所以能开辟商道的都是有实力的家族……” 这些家族开辟出商道后,不止供自己的家族商队行商,也会从别的商队那里收取过路费,以赚取额外利益。 当然,这些商道的拥有者,也不是白收费的,他们会给行走他们所属商道的商队提供各种各样的服务,比如:传达消息,购买物资,或者提供住所等等。 但有时候,一条商道的势力,并不全然是这条商道的主人。 “开辟绿洲商道的家族,是鸣沙城费洛家族的人。”领事官道,“但因为这商道是所有商道里最为快捷安全的一条。 所以,纵然整条商道的归属,和沿路的绿洲驿站都属于费洛家族,但鸣沙沙漠的沙匪,也常常盯着这条道。 因此,这条商道,也是鸣沙沙漠商道里最危险的一条……” 许多商队为了避开沙匪,宁肯多吃几天沙,也不愿意去绿洲多的地方,毕竟遇到沙暴还有活下来的机会,遇到沙匪,那可绝对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当然,去鸣沙城雇佣会雇佣了保镖的商队,还是可以走这条商道的,不过会不会出事,全看雇佣的保镖数量。 雇佣得多,就不会遇到沙匪,雇佣得少,就很有可能会遇到沙匪,但就算遇上,雇佣保镖雇佣得少的商队也不会真的死人,顶多是损失手里的货物。 虽然沙匪不抢这些有保镖的商队,是很正常的避免损失的作为,但因为之前沙匪凶残的作风,大家难免会觉得沙匪和雇佣会有所勾结。 “你的意思是,那条商道到名义上是费洛家族的,实际上却受沙匪的控制?”拓跋焱想起之前收集来的信息,冷声道:“那你们和沙匪有什么关系?” 领事官一听,心头狂跳,“王上明鉴,下官只是贪心收了商队的过路费,并没有和沙匪勾结,那些不法之徒……下官和城主大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之勾结的啊。” 这话领事官其实没有说假,他们这些边关小吏,纵然胆大心贪,却也是明白上头的尺度在哪里,要是逾界太过,贪来的钱可就没命花了。 不过他没有勾结,不代表不清楚城里的别的势力有没有勾结。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领事官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刚才他在嘴里大喊大叫着的兄弟——雇佣会的老板德罗。 “不过下官听说,鸣沙城的雇佣会和沙匪有合作,所以才能保证雇佣了雇佣会保镖的商会,不会遇到沙匪。” 领事官诚惶诚恐道:“下官和城主大人一直对此事心怀芥蒂,派了好几次人去雇佣会暗查,可都没有找到证据。” 没找到证据是真的,因为他们压根没去找,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说这样的实话,他们毕竟是官,西梁守城的将领虽然被尊称为城主,却不是真正的城市的拥有者。 面对最高皇权者的质问,管理关卡的领事官当然还是要表一下他们为官者的态度的——他和城主姨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而是没找到证据。 这官府抓人,总得有证据啊。 当然,他们找不到证据也不是因为他们没用,而是因为——“那德罗实在太过狡猾……” 拓跋焱才没心思听领事官在那里满嘴胡言的诉无辜,只冷声道:“准备出行需要的所有东西,孤要亲自去鸣沙沙漠。” “……啊?”领事官有些愣,王上亲自来边关抓人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要亲自追出边关? “王上,不可啊!”领事官也不是傻的,要是王上出关后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些人,可就别想见到西梁的太阳了。 “你在反对孤?”拓跋焱冷然的声音,危险的上扬。 第1025章绿洲商队 领事官立刻吓得匍匐在地,他怎忘了,当今王上是最讨厌人反驳他的。 想要保命的领事官,当即擦汗道:“下官这就去准备,这就去……” 拓跋焱淡漠闭眼,娜雅就连忙让人把那领事官带了下去。 西梁境内也有沙漠,王上也曾在沙漠训练过,但那里的沙漠在西梁的腹地,这里的沙漠,却是临着北戎和不法之地。 贸然的出去…… 娜雅担忧的看了一眼拓跋焱。 她很担心他们这次去往从未涉足过的鸣沙沙漠,会遇到未知的危险,但和领事官一样,她也没有试图去劝说王上。 因为拓跋焱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这一夜,有不少人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离开了温暖的被窝,也有人用手拉着自己丈夫的衣衫,做了一夜的美梦。 当然,巴蜀之地的药王谷,亦有两个人彻夜未眠,各自做出了决定。 …… 第二天天不亮,云若夕就被人抱起,抚坐在了骆驼背上,她揉了揉眼睛,看着不远处熹微的亮光,“出发了?” “嗯。”慕璟辰没有把骆驼的绳子交给花家的手下,而是亲自拉着云若才乘坐的骆驼,跟上了前方的驼队。 拓跋焱的封关令既然已经传来,那么他本人也应该不日后抵达鸣沙城,他们需要尽快离开鸣沙沙漠,毕竟这里也还是西梁的地盘。 “阿辰,你不坐骆驼吗?” “暂时不想。”慕璟辰回道,“累了再坐。” 其实慕璟辰只是担心云若夕是第一次坐骆驼,怕她坐不稳摔下去,才亲自牵着她的骆驼,守着她的。 不过当他发现云若夕并不是第一次骑骆驼,并且不会摔倒后,他就把骆驼的绳子交给她了。 毕竟比起步行,用骆驼代步显然是沙漠行路的最佳选择。 云若夕的确不是第一次骑骆驼。 曾经大学旅游去敦煌的时候,她也是骑过骆驼的,不过那时候他们骑骆驼,也就是过个瘾,拍个照做个纪念,算不得上真正的骑骆驼。 现在骑了她才发现,这骑骆驼和骑马还是有区别的——马需要人随时控制,骆驼却不需要,它们只要跟着前面的骆驼走就行。 云若夕拿了一会后,甚至愉快的解放了双手。 不过过了一会骑骆驼的瘾后,云若夕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现在干的事,毕竟不是旅游,长时间的骑骆驼,也是一个不容易的活,而且长时间的沙漠行走,才是最要命的事。 以前的云若夕对于沙漠,只有一个粗浅的认识,并没有真正体验过在沙漠里行走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体验后,她总结了一下,第一个感觉就是晒,很晒,纵然是冬天的沙漠,日照和地上沙子的反射,也足以让人被晒得头晕目眩。 第二个感觉是干,很干,哪怕用黄瓜贴脸,在沙漠待一会,刚补的水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个感觉是累,很累,因为沙漠不比别的地方。在别的地方诸如山野江河,人走累了,可以随时停下来歇息。 在沙漠行路,如果驼队不在光线好的时候,寻找一处可以避风的场所,等到天黑,气温骤降,对于驼队来说,便有致命的风险。 当然,身处沙漠最大的感觉,还是焦虑。 无边无际的沙漠,炫目耀眼,美虽然美,却并不像大海那样,在给予人威压的时候,还给予人一种磅礴的生机。 如果没有骆驼的铃声,没有向导人时不时对于绿洲的报道,及同行者的关心,人行走在沙漠里,绝对是对精神的极大考验。 在一天的行路结束后,向导阿甘达选了个一处背风的坡地,让众人牵着骆驼围成一圈,人为做出了一个适合休息的营地。 云若夕看着不远处的西沉的太阳,目光熠熠生辉,“沙漠里的落日果然是最美的。” “嗯。”慕璟辰站在云若夕的身边,搂着她,云若夕看夕阳,他就看着她,一副世间美好岁月静怡的模样。 花无意瞧着这两人,笑了笑,却也没有去打扰。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云若夕就没有什么欣赏落日的美好心情了。 早上吃干粮,中午吃干粮,晚上也吃干粮,头发不能洗,身上不能洗,漱口水还得当救命水来喝…… 云若夕默默觉得,来沙漠旅行是好的,但来沙漠过日子,那简直要人命。 如果她早知道会有需要来沙漠赶路的情况,她就该早点穿来,把武功给练了。 没错,在沙漠行路,有武功的人和没武功的人,是有极大区别的。 她头发脏了,得用布擦,慕璟辰和影七他们头发要是脏了,可以用内功震掉,而且效果比用洗头膏洗涤的效果还要好。 故而这三天下来,除了内功不怎样的几人外,其他诸如慕璟辰影七他们这样的人,那是基本上没什么狼狈之色的。 花无意更是从头到尾干干净净。 至于云若夕,嗯,她虽然不能自己处理,但有慕璟辰在,她也不至于太过狼狈,所以除了不能洗澡这点硬性要求外,云若夕过的日子还是比大多数行路人好的。 至少带着水蓝色面纱的她,看上去倒也不是不能见人。 不过不能洗澡,还是让她十分痛苦。 不过这种痛苦在第四天的时候,被她看到了希望。 因为她看到绿洲了,有水的绿洲!!! 天知道当云若夕骑在骆驼上看到的时候,有多想飞奔过去,但走了三天的沙漠,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沙漠,你看着近的地方,其实要走很远很远才能到达。 绿洲尤其如此,所以他们在中午的时候看到绿洲,差不多走到日落西沉,才面前走到了绿洲边上。 还没靠近,他们就发现绿洲上有人。 且人数还不少。 “应该都是这次急匆匆离开鸣沙城的商队。”花无意分析道,“在短时间内凑齐物资并不容易,这些商队应该都是大商队。” 果不其然的,在他们抵达后发现,在绿洲扎营的三个的商队,都是西梁和雪国在对外贸易这行上有根基的人。 其中两个商队来自西梁,一个来自雪国。 第1026章行商队规矩 沙漠的行商队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自然不会是那种见面之后,就如同见到亲朋好友一般,热情开心。 但说关系不好,但不会坏到哪里去,因为商队之前纵然存在竞争关系,但到了沙漠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商队和商队直接还是比较客气的。 毕竟谁也不想在这种天险的地方,给自己塑造敌人。 花无意作为他们这个商队的领头人,主动上前打了招呼,三个商队的领头人,也很懂规矩,客客气气的做了回应。 打完招呼,花无意就安排人在剩下的水边位置,就地扎营。 看到比泉水大不了多少的水源,云若夕无论如何也不好说她想用这些水洗澡。如此珍贵的水资源,怎么能用在洗澡之事上? 然而云若夕没想到,她准备放弃的时候,花无意却是明目张胆的让人打了水,架起了锅,一副烧热水洗澡的架势。 这举动自然引起了旁边商队人的注意。 “你是头一次行商吗?不知道这里的水很珍贵,不能用来洗澡?”过来说道的是一名皮肤微黑,五官标志的女子。 如果她不是围着头巾,神色有些狼狈,估计也算得上是沙漠地区少见的美人了。 面对美人,花无意自然是客气的,但面对对方的质疑,他也没有顺着对方的意思走,“敢问姑娘,洗澡怎么就浪费水了?” “洗澡不是浪费水吗?”女子皱眉道:“水在沙漠里,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用一点少一点,大家都是用来喝的。 这片泉眼就那么大,你要是用来洗澡…… 你一个人洗没事,可要是你们都洗,甚至带坏了规矩,让后来的人都像你这样浪费,那么这里的水迟早要干!” 女子说完后,就一副看犯罪分子的目光看着花无意。 花无意很无奈,这姑娘瞧着挺聪明,怎么就那么轴呢? “姑娘,你可知这泉眼是怎么形成的?” 怎么形成的? 女子冷冷一笑,连这种问题都不知道,果然是第一次在沙漠里行商。 “沙漠里有泉眼,自然不是因为下的雨堆积而成,而这下面有地下河,因为水位在这里比较高,水才从沙子里渗了出来……” “那这里为什么被人叫做绿洲?”花无意毫不在意对方的鄙夷,继续眉眼带笑的发问。 “自热是因为这里有水,草木得以存活,有了草木抵挡风沙,水才不会流失,而有了水,草木就会长得更多, 二者相辅相成,自然就形成了一片绿色……” 说到这里,女子突然就不做声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花无意问这些问题,就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质疑。 他浪费水了吗? 表面上来看,花无意似乎真的浪费了,毕竟这里的泉眼不大,光是供给人和骆驼喝水,以及后面的补给,就已经很紧张了。 用来洗澡,简直就是浪费。 可就算花无意不用,这周围的草木却是一直在喝水的,洗澡的人如果用洗澡水浇灌周围的植被,完全可以等同于没有用这里的水。 毕竟这水最后,还是起到了保护绿洲的作用。 水资源的循环利用,是人类祖先就已经发现的事,质问花无意的女子不是不知道这一点,而下意识的没去想这一点。 因为对于这些经常和沙漠打交道的人来说,水太重要了。没有了水,就没有了希望和指引,而有了水,就有了生命和未来。 水这般重要,怎么能做洗澡这种事呢? 这不是在冒犯沙漠之神,给予的行人的希望吗? 实在不尊重水资源了…… 可是从水的循环角度来说,洗澡也的确没有浪费,至少比他们喝了消化了用了,来得“不浪费”。 女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要不是带着面巾,她估计会更尴尬。 “可是在小绿洲里不能洗澡,是行商队的规矩……”找不到浪费水的理由质疑花无意,女子便找了行商队的规矩。 可这个规矩,只是他们这些长期和沙漠打交道的人,为了表达对水的尊重,对沙漠之神的眷顾,才约定俗成出来的。 像花无意这样不常和沙漠打交道的人,自然可以不用遵守,毕竟对沙漠心存敬仰,并不代表就不能用水洗澡。 “行商队的规矩,历来都是遵守所行商道的商道规矩,这条绿洲商道的规矩,我记得,并没有不能洗澡这一条。” 花无意见旁边的水烧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和美女多聊,笑了笑道:“姑娘,我给个建议,你要实在嫉妒我,可以选择不看。” “你!”女子气恼,谁嫉妒他可以洗澡了,她明明就是……好吧,她其实在意识到洗澡不会浪费水后,还真动过洗澡的心思。 但这心思要是被其他队友知道了,估计也得唾沫淹死她。 “恕不奉陪了。”花无意转身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女子想说什么,却最终跺了跺脚,铩羽而归。 云若夕听着慕璟辰的翻译,咽了咽喉咙,“我们会不会坏规矩啊?” “你担心什么?”慕璟辰在花无意烧水后,果断的为云若烧了一锅,“天塌下来,有花大老板顶着呢。” 是哦。 带头坏规矩的是花老板,又不是她。 刚刚还决定忍耐不洗的云若夕,果断加入了慕璟辰,给自己烧水。 对于那些常年行商沙漠的商队来说,早已习惯了长时间的不洗澡和干旱状态,所以他们才觉得洗不洗澡都无所谓。 但对于云若夕花无意这样养尊处优的中原人来说,三天不洗澡,真的会要人命。 等到一锅水烧好,慕璟辰用清水勾兑,倒入木箱子里,端进了帐篷里。 花无意应该早就计划走这条绿洲商道,装货物的木箱子都是可以用来装水的,正好方便他们这些爱干净的人盛洗澡水。 慕璟辰拉下了白布帐子,把干净的巾帕递给云若夕,“我再去烧一锅。”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一锅水是不够她和慕璟辰一起洗的,因为慕璟辰比较爱干净,洗的水都是她的两倍。 再者,现在有不少外人在,云若夕也不好意思和慕璟辰同在帐篷里洗澡。 第1027章花老板的布局 不过,这点水不够她和慕璟辰一起洗,和影七洗却是够的,于是云若夕把影七叫了进来,让她也清洗一下。 影七自然表示了拒绝:“夫人,属下不用……” “不用什么。”云若夕打断道,“你们这些会内力的,就算能震头发的沙子,能去掉衣服里的沙子,但身上积攒的污垢,却是不能震掉的吧。” 云若夕表示,“而且内力用在这种地方,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之前没水就不说了,现在反正现在有水,当然是要抓住机会,好好清洗的。” 云若夕觉得,这武者的内力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武者身上不至于太过脏乱,但内力又不是想用多少就用多少的。 武者的内力往往需要不断修炼,才能保持源源不断的状态,影七既需要守夜,又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必然是不会把内力用在这种清洁的小事上的。 果不其然,在她用了“下令”的方式让影七洗澡后,两人都洗了一盆的污水。 看着面前“脏脏”的洗澡水,影七原本没有表情的面颊,难得一见的起了点可疑的微红。 毕竟是女儿身,就算心里有所准备,看到自己这般脏,影七也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影七并没有意识到,在跟随云若夕之前,她遇到这样的事,是不会脸红的。 以前的她,作为没有性别之分的暗影,哪怕陷在淤泥里,全身脏污,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感觉。 但现在受受云若夕的影响,她开始有了许多以前都不会有的情绪。哪怕这种情绪,并不是很常见,也并不是和明显…… “夫人,属下去倒水。”影七端起自己的脏水要出去。 云若夕也端起自己的脏水跟了过去,“嗯,我也去。” 两人去到外面,寻找灌木丛倒水,影五不放心的跟着,等到她们回来,营地上已经点燃了篝火。 坐在篝火前烤手的花无意,看到云若夕和影七,顿时就怔住了,因为此时的云若夕和影七都是散着头发的。 她们之前洗澡时候,都顺便洗了一下头发,且本着节约内力的缘故,都没有第一时间弄干头发,将其束扎起来。 云若夕就不用说了,雪肤冰肌的面容,哪怕被沙漠的太阳晒了三天,也没晒出什么黑印子。 而影七。 因为晚上需要守夜的缘故,她在白天的时候,都是带着面罩休息的,故而也没有晒黑,依旧是之前肤如凝脂的样子。 除了右脸颊处那道还没有消失的淡粉色伤痕,散落一头中长发的影七,就如同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淡雅清冷,娇美却不过艳。 在这样寂静的沙漠夜晚,云若夕和影七两人的出现,就像是夜光女神一般,吸引了营地之人的注意,连一直沉默的向导阿甘达,都看愣了神。 不过阿甘达只愣了一下,就被花无意的样子吸引走了,因为比起云若夕和影七的美丽,沐浴后花无意,显然更加吸引人的视线。 哪怕同样身为男人的阿甘达,也忍不住惊叹,长成花无意这样,还真是要女人何用…… 不过这些惊讶和惊叹,在半个时辰后,就被阿甘达忘在了脑后,因为他见到了慕璟辰——没有带面罩,沐浴后的慕璟辰。 阿甘达微张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这世间居然有这么好看的人!!! 男人的审美和女人的审美,毕竟是不一样的。 花无意的长相偏阴柔,哪怕阿甘达觉得花无意很美,亦是从男人看女人的角度来觉得他很美,觉得花无意美过了无数女人。 但看慕璟辰,阿甘达却不只是站在男人看女人的角度,而是同时站在男人看女人的角度,以及站在了男人看男人的角度。 在他看来,眼前的男子很美,比大多数的女人要美,也比大多数的男人要美,无论对方的审美如何,站在这个男子的面前,都无法说出他那里不好。 他仿佛是造物主最得意的杰作,彰显着人之美的极致,又昭示着他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间。 大概是天色昏暗的缘故吧…… 太过震撼的阿甘达,只能用这样的理由来告诉自己,他可能是看花了眼,不然,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完美的人呢? 阿甘达的想法,慕璟辰没有去在意,此人既然是花无意选择的人,必然不会有太多威胁,看到他的真实长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慕璟辰沐浴的时候,云若夕就在帐篷外守着,确切的说,不是守着,而是慕璟辰不放心她离开他太远,让她待在他身边。 要不是云若夕这个时候脸皮又薄了,慕璟辰定然是要让她待在帐篷里的。 因为洗过澡,帐篷的地上有些湿,影五和影七就拆了帐篷,转移到了篝火附近,花无意那边的情况亦是如此。 等到双方在篝火旁碰面,慕璟辰才问花无意道:“为什么要走绿洲商道。” 云若夕对这边的情况不了解,慕璟辰却是第一时间收集了许多资料,“这条道虽然近,但对于没有雇佣保镖的商队来说,却是最危险的一条。” “世子爷是担心沙匪吗?”花无意笑道,“没关系的,以我们的身手,足够应付。” 足够应付? 真的足够应付吗? 他们这一行人,的确不少人事高手,别说沙匪,就是被围困千军之中,也应该能杀出去。 但沙漠不同于别的地方。 这里太多大自然的危险,沙匪常年在沙漠里讨生活,对沙漠的了解定然强过他们,如果真的对他们发动攻击…… 很多事情都不能说绝对的。 更何况拓跋焱还在后面追击他们…… 等等,拓跋焱? 看着花无意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慕璟辰眸光微闪,明白了花无意的意图,“花老板就是花老板,办公事也不忘办私事。” 花无意闻言,便知慕璟辰猜到了他的意图,笑了笑道:“哪里哪里,比起世子爷你谋权布局的缜密,我这点小心思,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呵。 慕璟辰轻嗤一笑,没有再说。 第1028章最有价值的宝贝 云若夕看了看慕璟辰,又看了看花无意,突然觉得高手过招,她等凡人坐在这里,真是有些碍事。 于是默默啃完手里的点心干饼,就起身回了帐篷了。 云若夕本来没打算问慕璟辰和花无意在说什么,但这次不问,慕璟辰却主动交代了:“后面可能会遇到沙匪,我们要小心一点。” “沙匪?”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有那些雪袍人在,我们会打不过吗?” 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后脑勺,“论武功,我们自然是不怕的,但沙匪的可怕之处并不是他们的武功和人多势众,而是在于沙漠。” 沙匪、沙匪,顾名思义就是沙漠里的匪徒,如同山贼会据险要山势作恶一样,沙匪自然也会利用沙漠的特殊环境出其不意。 “我们对这里终究是第一次,多提高警惕不是坏事。”慕璟辰凝眸道,“何况花无意原本的想法,就是要和这些沙匪对上。” “啊?”云若夕不解,“他本来就要找沙匪?为什么?他和沙匪有仇吗?” “有利益冲突。”慕璟辰轻抚她的眉眼,“别忘了雇佣会的监视。” 云若夕心头微动,“雇佣会真的和沙匪勾结了?” “无风不起浪,沙匪影响了最好的几条商道,偏生只有雇佣会的保镖可以避开……你觉得世间会有那么多的巧合吗?” “有啊。”云若夕道,“比如我遇到你,不就是巧合吗?不过仔细想想,咋们是前缘早定,后面是相遇是很自然的事算不得是巧合。” 慕璟辰听到这话,目光微闪,原本沉凝的神色,也都变得温和明媚起来,“对,我们是前缘早定,注定不能分开的。” 云若夕主动伸手,抱住了慕璟辰的腰,倚在了他的怀里,“你接着说。” “嗯。”慕璟辰搂住她的后背,温柔的抱着她,继续道:“虽然雇佣会和沙匪勾结的事,许多人都没有证据,但在鸣沙城,这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公认事实。 想要不遇沙匪,就需要去雇佣会雇人,这对商队和商道的主人来说,都是一项恨不得立刻拔出的成本。 花家如果真的想在鸣沙称坐稳,雇佣会是必须去除的一颗毒瘤,而沙匪作为雇佣会的合作者,亦是需要拔出的对象。” “可光靠我们能行吗?”云若夕微微拧眉,“难怪你说他假公济私,他丫的还真的是假公济私,打着送我的名义,用雪神教的神使和我们来帮他拔出商业对手。” 虽然沙匪这种不法之徒,人人得而诛之,云若夕觉得如果自己有能力,定然会义不容辞,但被人利用去铲除,觉就不是很好了,何况此事还有不少风险。 他最想利用的可并不是我们……想到后面追来的拓跋焱,慕璟辰淡嘲般的勾了勾唇。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只需记得后面的行程,万事要小心注意,另外,这里不必别处,在沙漠里生存的人,夜视能力都很好。所以就算是夜晚,你出去也还是要把面纱带上。” “哦。”云若夕乖巧应下。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不太在意的样子,不由有些无奈,小女人对她自己的相貌,似乎一直没多少正确的认识。 她完全不知道她的长相和眼睛,对男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眼睛也要遮上。”慕璟辰加了一句。 沙漠里女子带的头巾都是镂空绣花,或者丝薄透气的,遮住眼睛,不仅不会太挡视线,还可以防止沙漠反射的阳光太强而伤到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云若夕嘟哝着,拉着慕璟辰就去睡觉了。 慕璟辰见她困了也不再多说,坐在她身边,陪她睡了。 然而慕璟辰并不知道,早在之前云若夕和影七出去后面倒水的时候,就已经被谁对面营地里的几个人看到了样子。 而此时对面的西梁人商队营帐里,几双贪婪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眯了起来。 “想不到那个小小的商队,还有这样的货色。” “有又如何,在这条道上走,迟早会落入沙匪的手里。” “就算最终会落在沙匪手里,在落进去之前,咋们也是可以想想法子的。” “没错……” 一想到那少见的殊色,帐篷里的这些人都开始口干舌燥起来。 …… 睡梦中的云若夕并不知道,自己在被人算计,第二天一大早,她就被慕璟辰叫了起来,洗漱更衣。 围着水边的几处营地上,飘着炊烟,似乎是西梁商队的人,正在煮奶茶。 这是西梁边塞人的习惯,云若夕在鸣沙城的时候喝过,味道和草原上的奶茶差不多,但比草原上的奶茶茶味更浓。 说不上好吃,也说不上不好吃,算是一种地方性习惯饮食。 就在花无意走出帐篷,用手按摩脖子的时候,昨晚那个来质疑花无意的高挑女子,又一次来到了花无意面前。 但这一次她似乎不是来找茬的,而是来送茶的。 “这是我们煮的早茶,”女子不耐道:“煮得太多喝不下了,又不好浪费,不如给你们。” 说了一句,她身边的女伴就把手里的两个木长筒递了过来。 “是吗?”花无意闻言,看向女子身后那个明显是侍女的人手里提着的奶茶,扬唇笑了笑,“那我们运气还真是好,这么难得的奶茶还有剩的……” 女子的话虽然说得很不客气,但明眼人都明白,这种加了奶的香浓奶茶,在沙漠比黄金还黄金,又怎么会有人嫌多。 定然是对方的领队有意结交他们,专门派女子送过来的,不过女子碍于昨日的争执,估计面子才故意说煮多了。 “你!?”女子看着转过身来的花无意,目光瞬间惊诧,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日光线昏暗下,那个半张脸都罩在褐色布袍的男子居然长得这般好看。 阳光下,他的肌肤就像是蓝田最上等的羊脂玉,染着娇艳的月季,散发着迷人的媚香。 他是商队的领队吗? 他明明是商队里最有价值连城的宝贝吧!?? 第1029章都遮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花无意没有去在意女子的惊诧,让身边的绿珠去接对方女伴手里的木筒,很自然的问了这么一句。 女子愣住了神,没有反应。 花无意不由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女子当即回过神来道:“你,你说什么?”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花无意解释道,“这样,我们也好把木筒尽快还给你们。” “我,我们待会就出发。”女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由红了脸颊,但她带着面巾,倒是可以掩下心中的尴尬。 “那,那个你们想和我们一起吗?”女子想起昨晚她哥哥说的话,不由开口道:“你们人不多,又没有雇佣保镖,走绿洲商道会很危险,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反正去往雪国的商队,很多时候都会集合在一起走,多一个人数不多的商队,并不会影响大商队的整体速度。 花无意闻言,微微挑眉,“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能做主吗?” 让别的商队加入,可不是一件小事,除了领队,队伍里其他主要干事,也是需要参与讨论,才能最终决定的。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能做主的,不过你们的情况,昨夜我兄长就已经和对立的干事们商量过了。”女子道,“你们要是愿意交易一些丝绸给我们,就可以和我们同行。” 女子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商队营地,“我叫莎莉亚,是蓝伽商队领队的妹妹,我们蓝伽商队也是三家商队合在一起共称蓝伽商队的,多你们一个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雇佣会雇佣保镖的人数和商队人数成正相关。”花无意顺着莎莉亚的目光看去,“你们要是让我们加入,保镖数量可能会不够。” 额……莎莉亚略微沉默,其实昨晚他们商讨的时候,议论得最多的就是这个。 她兄长觉得花无意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带的货物也是少见的大宁丝绸,如果和花无意他们一起走,不仅可以获得一些丝绸,卖个同行恩情给花无意他们,也可以在将来有更多合作的机会。 那时的莎莉亚并不明白,她兄长到底是从哪里看出,花无意是个值得结交的人了,大宁丝绸虽然难得,但鸣沙城里又不是没有…… 不过现在再看到花无意的真容后,她自己倒是想结交花无意了,完全忘记了昨晚他兄长提出这件事时,她是反对声音最大的一个。 “没事的。”莎莉亚抬头道,“这件事我们昨晚也商议过了,沙匪又不是每一次都会出现,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有天气变化的时候才会来。 我们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尽量避开就是,再说了就算遇到了,以以往的情况,我们也不会有事,顶多是赔些货物罢了。” 说到这里,莎莉亚不由提醒道,“如果到时候真遇到沙匪,你可千万别把脸露出来,尽量把货物给出去,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好。”花无意扬了扬唇,“既然是蓝伽商队的福多队长邀请,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莎莉亚闻言,心里头顿时堵了一下,花无意这话说的,明明是她邀请他的,怎么最后却算在了她兄长头上。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她也着实做不了主,人家感谢她兄长,倒也正常。 想到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通行,莎莉亚心里不由涌出了一些窃喜,但一对上花无意的笑颜,她就立马侧了脸。 “那,那我就回去跟我兄长说了。” “好。”花无意笑着回应。 莎莉亚脸颊微红,飞快的转身回去了。 不远处的云若夕瞧见这一幕,当即摇头表示:“真真是美色误人,又一个好姑娘被祸害了……” “又?还有谁被花老板的美色祸害吗?”慕璟辰的声音从耳边贴近。 云若夕心头悸动,回头对上他潋滟无双的凤眸,灿笑道:“反正不是我,不过我也是被这绝顶美色祸害的好姑娘。” 慕璟辰薄唇微勾,“能误到佳人,是我一生之幸。” “臭美!”云若夕轻轻的锤了他一下。 带着面具的慕璟辰微微扬唇,轻柔的在云若夕脸颊上亲了一下,不过云若夕的脸上带着面纱,倒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肌肤触感。 不过两人之间的亲昵,并不一定要身体触碰才会带来悸动,反正云若夕每次看到慕璟辰,听到他的声音,就会心跳不止了。 “眼睛也要遮起来。”慕璟辰帮她把头上的轻纱放下,彻彻底底的遮住了清澈的眸子。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嘟了嘟嘴,“你也要遮。”说着,她就踮起脚尖,帮慕璟辰拉起了兜帽,戴上了面巾,围住了脸。 “嗯,这样就不会祸害人了。”云若夕对自家男神的杀伤力,还是有所了解的,只有遮到这种程度,才能勉强露与人前。 慕璟辰对于云若夕的作为,并没有反抗,他自己的脸他也清楚,麻烦,在外做事的时候最好遮起来。 当然,他更喜欢的是这种被云若夕占有,小家子气般管着的感觉。 “要喝早茶吗?”花无意的声音传来,慕璟辰和云若夕两人,这才从只看得到彼此的氛围中回过神来。 “不喝。”云若夕表示,“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嗯,我也不是很喜欢。”花无意收回递出茶筒的手,“不过也是对方的好意,总不能当着面倒了,先留着吧。” 云若夕一阵无语,感情你丫是自己不喜欢喝才问她要不要喝的。 花无意没在意云若夕对他的白眼,收起木筒后道:“你们刚才也应该听到了,我们会加入对方的商队,到时候你们要注意一些。” 至于注意什么,当然是注意在蓝伽商队的人面前不要轻易露脸,也要注意他们对彼此的称呼。 云若夕眸子微动,当即吊着嗓子喊了声:“知道了,哥哥……” 云若夕的这一声哥哥,明显是埋汰人的,喊得花无意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 就在花无意准备转身闪人的时候,三个身穿褐色挡风长袍的人,从另一边的营地走了过来。 第1030章豺狼虎豹 三人中领首的人长得十分高大,他出现后直接走到了花无意的面前,拉下了面巾:“钱老板,你们今日什么时候出发?” 围着鲜红色面巾的花无意回头一笑,妩媚的眼睛,带出一丝深意,“收拾好就出发了,怎么,扎罗老板是特地过来告辞的?” “算是吧,但主要还是想过来提醒你们,你们并没有雇佣保镖,走这条绿洲商道……怕是会有危险。” 被花无意叫做扎罗老板的男人,看了一下花无意身后的营地,视线在骆驼旁的物资处和云若夕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花无意把对方的视线看在眼里,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扎罗老板所说,我们也知道,但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大宁因为南边的战事,把西门关守得很紧,我们无法从西北关进入大宁后再回雪国,只能走这条绿洲商道。 至于雇佣保镖……我们虽是第一次走这鸣沙沙漠,但出发前也是会打听规矩的,知道走这里的商道要雇佣保镖。 但雇佣会要的价钱实在太高了,我们如果出了雇佣会的钱,就没办法给守城官当日出关位置的钱,而如果不在封关令前出关,我们就没办法赶在雪神节前回到雪国。” 雪国人无论是不是雪神教的信徒,都是要拜雪神的,因为雪神在雪国是公认的主神,就算各教派宗门教义不同,对雪神的崇拜,却是始终如一。 所以扎罗听后并没有怀疑花无意的说法,只是对他的选择,暗嘲了一下:愚蠢!不雇保镖,别说按时赶回雪国,怕是活着走出这片沙漠都不可能。 不过扎罗心里这般冷嘲,面上却带上了几分担心,“钱老板啊,你们对雪神的信仰,我理解,正如我们对光明神的信仰一样,哪怕豁出信命,也是不能耽搁的。 但钱老板,这条商路上的沙匪,是不会理解你们的,他们生性残暴,做事狠厉,就算你们肯交出货物,也未必会放过你们。” 花无意还没应声,扎罗就又道:“昨天我特地和干事们商量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所以,你可以加入我们。” “可是……”花无意一副感激又有些遗憾的样子,“蓝伽商队的福多领队,已经邀请了我们,我们打算今日就加入他们的商队。” “蓝伽商队?”扎罗和他身后的两名壮汉,都往花无意所在营地的隔壁营地看了一眼,顿时露出一丝不太满意的样子。 不过这一丝不满并没有持续太久,扎罗回头道:“钱老板,这蓝伽商队的人数和货物都颇多,雇佣的保镖却没几个,他们邀请你们加入,会不会是想着到时候遇到沙匪,把你们的货物拿出去贿赂沙匪啊?” “是啊。”扎罗身后的一名汉子,一脸愤慨的样子,“钱老板你们是第一次走鸣沙沙漠,所有不知道,不少商队打着互相帮助的名头,收纳那些没经验的小商队,就是为了在遇到沙匪的时候,可以牺牲那些小商队。” “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可千万要小心。”另一名汉子急忙表示,“我们雇佣的保镖比其他商队的都多,加上你们,也不用留下货物。” 言下之意,跟着我们这样保镖数量足够的商队,你们才真真没有危险。 “这……”花无意露出一副犹豫的样子,“可是我们已经先答应了珈蓝商队,突然说不加入了,会不会……” “这没有什么不好的。”扎罗赶紧道,“这又不是合作做生意,而是为了保命,他们也不好意思责怪你们的。” “这样啊,那,我先和我的妹夫商量一下。”花无意说着就往后走了几步,慕璟辰和云若夕作势跟了上去。 虽然花无意嘴里说的是,跟谁走的问题,但云若夕知道,这两人的眼神交流的,以及传音入密的绝对不是那么一回事。 云若夕突然觉得古代没微信群真是太忧伤了,传音入密这玩意虽然好,却也只能单方面传讯,第三个人想要参和聊天,会十分麻烦。 她只能一副乖巧的样子倚在慕璟辰的身边,大眼睛眨了眨的看着“自家哥哥”和自己的丈夫商量大事。 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扎罗三人也在使眼色—— “老大,你说他们会答应吗?” “他们要不是傻子,肯定会答应。” “也是,跟着福多他们,就算不死,也会损失货物,他们省着钱不请保镖,不就是为了把货物带回雪国。”又怎么会这个时候,做出“错误”的选择呢。 然而事实上,选择他们,才会是人货两空,只是大家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知道他们这些人,才是真正致命的恶徒? 三人暗自等待着。 很快,花无意就走了过来,笑着说:“我和妹夫商量了一下,觉得扎罗老板这边的保镖多,比较安全……” 花无意话还没说完,扎罗就笑着道:“欢迎欢迎,如果钱老板你不介意,我们大概要中午才能再次出发。”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避开珈蓝商队和另外一个雪国的商队,但扎罗给出的理由却很冠冕堂皇—— “实不相瞒,我们队伍里有个人病了,才吃了药,队医建议让他再多休息一会,所以只能耽搁一下行程了。” “没关系,只是一两个时辰罢了。”花无意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既如此,那我们就先收拾,中午的时候再汇合。” “好好好。”扎罗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十分开心的领着两个手下走了。 看着那三人的背影,云若夕眉头微拧,“你们打算做什么,这三个人一看就不是东西,我们和他们同路,保不定怎么算计我们。” 尤其是刚才花无意和慕璟辰商量时,他们看她的眼神,简直像豺狼虎豹盯着小白兔以般,带着刺果果的欲念。 要不是估计花无意和慕璟辰可能有什么想法,她刚才就想动手了。 第1031章不要白不要 “妹妹莫急。”花无意笑道,“我们也知道他们不是善茬,而正是因为他们这些人不是善茬,我们才要和他们一起走啊。” “啊?”云若夕有些莫名,可瞧着花无意那媚眼如丝,却笑得颇有深意的眼睛,她心中一动,莫不成“你们……” “难得有人把保镖送上门来,我们不要岂不是浪费。”花无意俏皮的冲云若夕眨了眨眼睛。 云若夕还没回应,慕璟辰就侧过身来,挡住了花无意看云若夕的视线,把云若夕抱在了怀里,“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会处理。” “哦……” 醋坛子慕世子,是不允许别的男人对自家媳妇抛媚眼的,至于刚才那三个刺果果盯着云若夕想入非非的男人,也别想再把眼珠子留着了。 被慕世子冷看了一眼的花大老板很是无奈,他没有故意抛媚眼啊,奈何他天生媚态,随便眨个眼睛也像暗送秋波…… 算了,做兄长的不能和弟弟妹妹计较,他闪人了。 “我去跟珈蓝商队的人说一声,你们跟你们的人说一下吧。”花无意说完就朝珈蓝商队那边走去。 慕璟辰和云若夕对视一眼,就去找影七和影五了。 得知花无意要和罗图商队一起走,莎莉亚第一个急了,“你,你们是不是傻啊,那罗图商队的名声,在这一带可是很差的。” “莎莉亚,别这么无礼。”莎莉亚的兄长福多上前道:“钱老板,我妹妹性子直,说话难听你别介意,但她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这罗图商队在鸣沙沙漠上,虽然没有做明显的杀人恶事,但他们暗中和各地的人贩子勾结,是不少非法人贩子买卖奴隶的渠道。” 在西梁北戎甚至雪国,虽然都有奴隶的存在,但有些奴隶是合法的,有些奴隶是不合法的,合法的奴隶是自由卖身。 不合法的奴隶,往往是被人坑害或者绑架的原本的普通人,罗图商队虽没有做绑架坑骗人口的事,但他们作为帮人贩子贩卖的渠道,亦是非法恶事的最大帮凶。 “没事,他们暗地里做非法的生意,也说明他们对鸣沙沙漠这一代的不法之地相当的熟悉。”花无意笑了笑道,“我们跟他们一起,会很方便的。” “什么方便啊,你们……”莎莉亚完全没听出花无意的深意,着急得不行,总觉得对方是不是看到了花无意的美貌,想要把花无意给卖了。 但福多毕竟是商队的首领,眼界格局观察力都比莎莉亚强太多,他既然能从短暂的认识中觉得花无意是个值得结交的人,自然明白花无意绝对不是那种没心眼的天真孩子。 所以他很快就意识到,花无意故意做出这样的决定,是有其目的的。 福多拉住了莎莉亚,“钱老板这样做自然有钱老板的原因,你需要多语,不过钱老板你们,还是要万事小心。” 敢来鸣沙沙漠的商队,就算小又有几个是没点底气的呢,不过鸣沙沙漠气候多变,经验有时候在这里,也是不怎么起作用的。 福多除了让他们多加小心,也没有别的办法。 “福多老板你们也是,愿雪神的恩赐保佑你们一路平安。”花无意以雪国人祝福友人的方式,辞别了福多,回了营地。 没多久,珈蓝商队就在今早出发的那个雪国商队之后,离开营地。 本来没有封关令,绿洲附近,是可以经常看到商队的,但有了封关令,花无意他们休息到中午,也没有别的商队来。 他们谁也不知道,在距离绿洲最近的商道上,正有一支特殊的商队,在朝着绿洲靠近。 不过等这支商队抵达绿洲的时候,花无意他们已经和罗图商队的人出发了一段时间了。 “补给,但不扎营。” 不用拓跋焱亲自查看,有经验的向导就表示,这里有商队在两个时辰钱离开,如果他们就地扎营,会一直和对方错过。 鸣沙城的关卡领事官安大人,艰难的从骆驼上爬下来,上吐下泻。 领事官安大人虽然生活在鸣沙城,也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但他出身当地的富裕家庭,常年在鸣沙城里作威作福,那是极少外出的。 就算外出坐过骆驼,也没有这种一连三天不眠不休的赶路。 总之,他没想到他准备物资和人手后,王上会让他也跟上,更没想到一向喜欢安逸享受的王上,追起人来,完全不知道休息。 不,不对,不是不要休息,而是不要命!毕竟有经验的沙漠人都知道,在沙漠里不停的赶路,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他担心王上出事,准备的人手和物资都很齐全,安大人简直不敢想象,他们居然连续三天多的赶路里,就只休息了那么一两次。 “安大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下……”雇佣会的一个保镖,搀扶着领事官,小声的在安大人的耳边询问。 安大人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觉得王上的人,都是好糊弄的。”在王上的队伍里擅自离队,那和叛君没有什么区别。 保镖顿时不敢说话了。 安大人没好气道,“我之所以把你们都叫上,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沙匪看到你们,自然不会来攻击我们的商队。” 平时打劫普通商队也就罢了,要是敢惹到帝王的头上,管你什么不法之地的头头,那是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保镖咽了咽喉咙,默默下去吩咐弟兄们,尽量走队伍的前方和外围,让自己的存在变得显眼一些。 …… 沙漠里的十多支队伍,各自往各自的目地的行进着,但谁也没想到,在他们进入沙漠的第五天,沙漠会迎来一次大风暴。 因为风暴太大,前方赶路的队伍被迫找寻障碍物修整,而后面追赶的队伍,也因为骆驼不肯前进,而被迫停留。 大家都在大自然的凶悍面前,停下了步子。 云若夕也是第一次感受沙漠里的风暴是有多么的可怕,那种铺天盖地的风沙,简直要夺走她身边的每一寸空气。 第1032章“龙门客栈” “前面就是费洛家族的商道驿站了!” 早在风沙乍起的时候,罗图商队的向导就下令让大家速度赶路,争取在风暴降临的时候赶到绿洲商道的驿站。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冒风沙前行,罗图商队和云若夕等人终于抵达了最近的绿洲商道驿站。 这种驿站和其他商道上的驿站差不多,都是商道的主家修建起来,专门为使用商道的人服务的。 里面不仅有专门的服务人员,还有大量的地窖储存物资,为的就是风暴持续的时候,驿站里的人和商队的人都能在驿站里躲上一段时间。 沙漠里的风暴是极其危险的,就算没有遭遇龙卷风级别的大风暴,一般的沙暴也注意淹没一整个商队。 如果没有及时找到驿站或者绿洲躲避,商队只能把命运寄托于上苍,和围拢在一起的驼队。 希望驼队和上苍能带他们躲过这一场浩劫,如果不能,就只能葬身在这沙漠里,成为千年后的一具干尸。 因为风沙太大,骑在骆驼上的云若夕,整个人都匍匐在了驼峰之上,完全不敢直起身子。 而慕璟辰为了确保她的安危,放弃了骑骆驼,亲自牵着绳子,拉着骆驼前行。 “再坚持一下。” “嗯。”云若夕低低的应着,她不是娇气的女子,虽然追求享受,却并不意味着她不能承受艰苦。 一行人艰难的前行,终于在越来越大的风沙里,赶到了驿站。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驿站里居然有一堆熟人。 “福多老板。”罗图商队的领队扎罗作为领首,第一个向驿站大厅里的珈蓝领队福多,打了招呼。 花无意作为钱家商队的领首,也很正常的上前打了声招呼,“几日不见,福多老板好像是瘦了。” 福多笑着回应:“在沙漠中赶路能不瘦吗?倒是钱老板,还是和之前一样精神啊。”他本还担心他们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呢。 结果没想到他们一点事也没有,仔细想来,或许也是这场风暴行了好事——有经验的向导会提前察觉沙漠的风暴而催促队伍快速前进,以寻找避风点。 花无意等人没有被害,估计也是罗图商队忙着赶路,无心下手的缘故。 “哪里,我这精神也不过是强打着罢了。”花无意和福多很自然的寒暄着,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扎罗,这让扎罗明显有些不满。 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扎罗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的不满就转了笑,“福多老板,咋们两个商队的再次相遇也算是缘分,不如几万让店家开开酒,一起壮壮胆子,来迎接这次风暴?” 扎罗的话让福多原本笑着的脸上,多了一丝僵硬,说实话,这样子的缘分,他一点也不像有。 在这家商道驿站前,是有一处天然小绿洲的,如过蓝伽商队的动作能快一点,也不会来这里躲避风暴,毕竟比起人修建的驿站,大自然给予的绿洲,才是商队抵抗风暴的最佳选择。 只是—— 一来他和妹妹莎莉亚都有些担心花无意他们,潜意识的想走慢一点来等着花无意,以防止扎罗对花无意他们不利。 二来他们的向导对沙暴的估算,也出了一点差错,这才让他们最终在这里相遇。 不过比起福多的尴尬,花无意听着扎罗的建议,却是第一个表示了赞同——“扎罗老板这提议颇妙,我这第一次行走商道,就遇到了风暴,心里还是有些慌的,若是能有酒壮胆,是再好不过了。” 商队在沙漠里遇到风暴的时候,除了祷告和哀求,就是喝酒壮胆,因为除了这些,他们也没什么能够做的。 只是和朋友喝酒是互相壮胆,和不是朋友的人喝酒,估计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福多明显有些迟疑,但其他没心眼的人,却都是纷纷同意—— “据说此次的的沙暴会很大,都不知道这小小的驿站能不能让我们挺过去,不如好好的吃喝一番。” “是啊,万一熬不过去,在醉酒的状态中死去,也比在清醒的状态下死去要好。”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你就是想喝酒了吧。” …… 总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基本都是赞同扎罗建议的。 福多微微皱眉,虽然觉得扎罗此人不值得信任,但他们现在在驿站,而这驿站是属于费洛家族的。 而费洛家族在边塞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口碑一直不错,这里的驿站老板看上去,也颇为有经验。想来,也不会让扎罗趁机做什么。 于是他只是提醒般的看了花无意一眼,就勉笑着应下了。 “喝酒的事情,稍后再说,你们还是先把你们的骆驼行李安放好吧。”福多道,“驿站的外面有专门供骆驼躲避的石壁。” “福多老板说的是,比起喝酒,各位老板还是先安排好你们的驼队……”就在福多和扎罗花无意说的时候,一名身姿妖娆的女子走了过来。 此女是这件驿站的管理者,俗称驿站老板娘,看上去大概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妩媚,极具风韵,云若夕一看到她,就想起了龙门客栈里的老板娘。 只是这老板娘并没有曼玉饰演的老板娘看上去可爱。 “另外,你们人数太多,我们这驿站里的房间是不够的你们所有人住的,你们得自己分配一下,当然,这多出的人我也不会把你们都赶出去,只是得自行睡在客厅里,所以各位老板也不需要一脸为难。” 自称封三娘的老板娘,将可以住的房间的数量报给了福多和扎罗,之所以不给花无意,是因为花无意他们加入了罗图商队,算是罗图商队的人。 “不过,房间不需要为难,其他事却是需要各位老板好好想想的。”封三娘妩媚一笑,眉眼在福多和扎罗的脸上扫过后,很自然的落在花无意的脸上。 虽然花无意没有摘下面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就那一双眼睛,也足以让人想象出,这面巾下的容颜是何等惊艳。 第1033章留存 人皆爱美,男人女人皆如是,封三娘自然也在其中。 不过她只多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道:“这商道上的规矩,各位老板想必也都是清楚的。 现在只是风暴前期,驿站完全可以支撑,但若是后面的风暴太大,大家就需要躲去地下了。 只是地下的空间有限,能躲进去的人,还不到你们总人数的一半,所以各位老板还是得列出一份名单。” 封三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然,我们驿站的五个人,是有优先权的,各位老板也别把注意打在我们身上。” 商道上的一些驿站,基本都是在商道持有者的支持下建立起来的,但驿站的经营,却是这些人驿站老板自己负责。 在沙漠里经营驿站本就不易,若是还有商队在遇到危险时,妄图牺牲驿站的人来换取生存的机会,那就更没人去沙漠里经营了。 所以在鸣沙沙漠的商道上,所有商队都不能伤害驿站里的人,不然,就算他们能活着离开沙漠,也别想逃脱主家的追杀。 “规矩我们自然是明白的。”扎罗诚恳的应着。 福多也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商道驿站的规矩,大家都是明白的,只是让他们选出可以躲避的人…… 说实在的,任何真正负责任的商队领队,都会很难受,因为在他们心中,任何一个商队的队员都是不可或缺的。 “既如此,我就先去给各位安排晚餐了。”封三娘说完这些,就去招呼自己的两个小二,离开了大厅中央。 封三娘说的这些事,哪怕她不刻意避开,常在这条道上走的人,也自然都是明白的。 如果风暴来时待在驿站的人太多,无论是地下的空间还是储存的食物,都是不足以让太多人消耗的。 有人被迫牺牲,在所难免,只是该牺牲谁,每个人的心里,必然想法不一。 莎莉亚恨恨的看着扎罗那边的人,心里琢磨着,这些人怎么不躲在沙漠里,非要赶来驿站和他们挤在一起。 可目光落到花无意的身上,她又只剩叹息:若是扎罗他们赶不来,那就意味着钱家商队的人也赶不来。 如果花无意他们死在沙漠里……莎莉亚怎么想都是有些不忍和难过的。 蓝伽商队这边在福多回去后,立刻陷入了争执。 蓝伽商队本就是几个商队合在一起的大商队,现在遇到这种需要人牺牲的情况,自然会发生矛盾。 几个小商队的领队都不想自己的人牺牲。 而作为他们大领袖的福多,也不是什么大圣人,比起这些投靠他的小商队,他更想优先保他自己的人。 所以,哪怕福多是蓝伽商队的最大领首,在这个时候,也失去了一定的“公正力”。 相比较蓝伽商队这边的争吵,罗图商队那边的人,则要安静得多,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去想哪些人该留在地上。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会去到下面…… “瞧蓝伽商队的那些蠢货,这种时候居然还自己人跟自己吵起来了。”罗图商队的一个干事看着对面的争吵忍不住的好笑。 另一个干事也忍不住嘲讽道:“可不是,这些蠢货也不想想,如果能下去的人只有五十人,咋们会把下去的机会给他们吗?” “你们两个小声点。”第三个干事冷笑道:“大厅就那么大,要是他们听到你们的话不吵了,咋们可就得硬来了……” 那两个干事顿时不说话了,虽然他们不怕硬来,但这里毕竟是沙漠驿站,费洛家族的地盘,就算他们想独占躲去地下的权利,也不能做得太明显。 云若夕对西梁话还是掌握了一些的,不过这些人说话有边塞口音,她听不太懂,所有的信息获取,都靠慕璟辰翻译。 得知现在大家面临的问题,云若夕微微蹙眉,用手指在慕璟辰的掌心写道:“阿辰,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以慕璟辰和三个雪袍人的身手,他们自然是不怕罗图商队的这些人的,想收拾随时可以收拾。 之所以没动手,不过是想着搭一下他们的顺风车,把这条沙漠的商道走顺畅一些。 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晚上大家必须避去地下,他们不动手的话,蓝伽商队的人就有可能会被罗图商队的人对付。 云若夕虽然对蓝伽商队没什么感觉,但就冲着对方是老实商队,且还主动送过早茶给他们这一点,她也自然是站在蓝伽商队这边的。 慕璟辰没应声。 因为蓝伽商队的人比罗图商队的人多三分之一,如果蓝伽商队的人想要全部下去,不止要赶走罗图商队的人,他们钱家商队的所有人,也都得被排除在外。 而在生死攸关的情况面前,慕大楼主显然不觉得,他具有有自我牺牲成全他人的美好品德。 何况,他身边还有云若夕在。 对慕璟辰而言,别说蓝伽商队的六十多号人了,就是他们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值云若夕的半根头发。 “别担心。”慕璟辰只沉默了一瞬,就反手握住了云若夕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是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意思是:你别多想,我自有主意。 云若夕见此,也不在多说,她心里其实也很清楚,如果真的有危险,蓝伽商队的人是保不齐的。 她虽然心善,却也不是真正的圣人,如果真的有人牺牲,她希望她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就在两人暗中沟通时,花无意走了过来,“扎罗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说我们有女眷,不方便睡在大厅,就把楼上的两间房分给我们。” 而这两间房,自然是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一间,花无意和他的侍女绿珠一间,其他人嘛…… 花无意看向云若夕身后,那站成三角暗中保护云若夕的雪袍人,“钱一他们会守在你们屋外,阿甘达他们就睡在我的屋外好了。” 大家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很快就把各自的东西搬去了楼上,其他商队的人,似乎也停止了议论争吵,开始分配房间。 第1034章迫不及待 毕竟风暴还没有变大,晚上具体是什么情况,也说不准,万一不用躲地窖,现在就打打杀杀的,未免太过愚蠢。 然而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和平,如果后面的风暴真的太大,看似和平的驿站,必然会爆发一场战争。 只是—— 就算大家心里清楚商队之间会爆发争斗,大家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十分正常的安排着哪些人可以睡房间,哪些人睡外面。 然而就算只是安排房间,风暴带来的压抑感,还是让商队内部产生了不少矛盾。 “铁叔,凭什么沙朗可以睡房间?他又不是女人!” “就是,沙朗来商队也不过三年,完全没有我们有资历,凭什么他能睡房间,而我们只能睡他房间的外面。” “阿三,你少找事!”蓝伽商队里,一个上了年纪的干事道:“人家沙朗能画地图,你能画吗?” “可不是,沙朗是我们商队独立开辟商道的重要保证,别说睡房间了,要是晚上真有什么事,他也得是第一个下去的。” 一个和沙朗关系好的队员,连忙应和那个被叫做铁叔的干事,替自己的朋友沙朗说话。 只是这个和沙朗关系好的队员,脑袋显然有些耿直。 他的心虽然是向着沙朗,希望沙朗能得到优先活下去的机会,但他这么直接的说了后,反而把沙朗推向了问题争端。 大家好不容易才暂时放去一边的下地窖问题,再一次因为这房间问题,而被抬到了台面上。 原本和下地窖无关的选房间问题,也莫名的和分房间挂上了勾—— 大家不约而同的认为,可以入住房间的人都是商队里重要的人,而商队里重要的人,自然是有资格下地窖的。 蓝伽商队那边,自然是再一次的吵了起来。 然而让云若夕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不止蓝伽商队发生了争吵,罗图商队这般,亦发生了争执。 争执的起源,源于商队的保镖。 大家都知道,这雇佣会的保镖们,名义上是商队的雇员,实际上却是商队避开沙漠沙匪的保命符。 所以在商队,雇佣会的这些保镖一直都是被优待的地位,分配房间,自然也是要分给他们的。 只是现下客栈里的房间并不多,抛开老板娘住的,蓝伽商队那边要去的,剩下的房间,完全不够罗图商队的干事和保镖们分。 但其实也不是不够分,只是那些被商队养得太好的雇佣会保镖们,并不想拥挤,他们只想两个人一个房间。 罗图商队一共雇佣了十个保镖,两个人一个房间,就需要五个房间,罗图商队拥有的房间只有八间。 如果保证了商队的保镖,剩下的干事们就要十多个人挤在一间房里,这其中还包括了领队扎罗…… 罗图商队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愿意的,可雇佣会的人,他们又不能得罪,思前想后,似乎只有跟蓝伽商队的人要。 但蓝伽商队也雇佣了雇佣会的保镖,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候就和他们发生争执……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毕竟蓝伽商队也雇佣了六个雇佣会的保镖,这两个商队要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争执,这些保镖不可能不出面。 而他们出面的结果,绝对不是帮他们各自的商队打一架,而是联合起来让两个商队的人出价——谁给他们的钱多,他们就听谁的,毫无契约精神可言。 本来吧,他们也就不是什么真正的保镖,做出这样的选择,很是正常。 不过扎罗可不想因为小小的房间,就再被雇佣会的人敲诈,于是最后,他只能把目光落在开始分给花无意他们的两间房上。 “他们虽然有女人,但也就三个女人,那三个女人挤一个房间就好,用不着占两个房间。”一个干事挤眉弄眼的表示着。 事实上,他更想说的是:“咋们之前就要动手的,若不是因为向导发觉了风暴,需要马上赶路,哪里还有他们的位置。” “可不是。”另一个干事也挤眉弄眼的表示:“除了那两个女人,其他人,早就该死了,别说睡房间和过道了,怕是大厅都没得睡。” 扎罗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气雇佣会的那些人太过分,等到了北戎,有他们好看的!” “没错!”另外一个干事恨恨道:“这些渣滓也不去道上打听打听,我们罗图商队在道上是什么地位,我们老大罗图在边塞又是什么地位。” “就是,沙匪的罗姬头领可是我们老大的亲姐姐,沙匪的所有打劫货物都是从我们这里出的。这雇佣会的人不过是和沙匪有小小的合作,就敢这般对我们作威作福……” “行了!”扎罗打断道,“老大让我们雇佣雇佣会的人,就是为了避免外人得知我们商队和沙匪有关系。你们在这里多嘴多舌,议论这些,要是被人听去,这里的人可就都得清除干净!到时候你们不嫌拿刀砍人累,我还嫌找理由解释这些累。” “……” 其他干事顿时不说话了,他们说这些也就是发泄发泄,临到最后,还是要装孙子的。 毕竟伪装和沙匪的关系,是罗图首领亲下的命令,如果泄露出去,被首领知道,他们是绝对没好果子吃的。 就算可以通过杀人灭口来隐瞒…… 不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蓝伽和雇佣会那些人就不用说了,可以随便杀,可商道驿站的人杀了,就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 他们怎么样也是需要给首领一个解释的,而一解释,不就还是暴露了他们泄露了商队和沙匪关系的事,到时候,他们还是要面对首领的怒火。 这些干事们虽然比真正的盗匪还要狠,但面对更为凶残的首领,却是一个错误也不敢犯。 扎罗也知道这点,没有多说,只冷笑道:“我这就去找那钱老板,如果他们不愿意,哼,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干事们听后,立马都笑了起来,彼此对望的目光中,都充满了迫不及待的淫、邪——如果那个钱老板不愿意,就是时候让他乖乖的交出他的妹妹和那两个侍女了…… 第1035章不太正常 可他们没想到,花无意听了要求后,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把房间让了出来,“扎罗老板好心收留我们,我们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霸占房间呢。” 花无意客客气气的应着,一副十分好说话的样子,若换做正常商人,见花无意态度这般好,都会觉得歉意。 毕竟答应好别人的事,却中途反悔,怎么样也有些不好意思。 可扎罗这些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商人,而是恶贯满盈的渣滓,所以花无意的良好态度,只让他觉得好欺负。 “钱老板虽然是第一次行这沙漠商路,但比起那些走了好几次的商队领队,都要明事理多了。”扎罗略带深意的说着。 花无意眉眼弯弯,“扎罗老板你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扎罗听着这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仔细想想,人家也没说错什么,房间本就是他们的,对方归还的确是在尽本分。 只是这话听着,总觉得…… 等到花无意转身去房间收拾东西,扎罗才反应过来,他知道哪里不对了,这个花无意似乎太识时务了一些。 罗图商队横行多年,见过不少各色各样的商队领队,有刚正不阿的,有但小怕事的,有软弱无能的,有极具领导魅力的。 可无论那一种,他们的本质都是商人,当他们觉得自己的利益被侵犯,自己的东西被觊觎时,都会显示出一定程度的不满和抗拒。 就算是最软弱怕事的人,也会恭头哈腰的时候暗藏愤慨,但花无意没有, 他什么感觉都没有,似乎被拿走房间,寄予人下,以及处境不妙的情况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 这太奇怪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同意让出房间就回去了…… “回去了?”一个干事听完扎罗回来后说的情况,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头,这情况不对啊。” “可不是。”另一个干事也皱眉道,“你难度单独去找他,他都不问问你,关于下地窖资格的问题。” “就是,他难道就不担心到了后半夜,风暴大起,大家必须躲去地窖时,我们会把他们直接抛弃吗?” “还是说他们已经放弃了下地窖的资格。”一个长相矮矬的干事道:“觉得无论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答应给他机会。” 比起前一种“不担心”,大家定然都倾向矮矬干事说的“放弃”,毕竟这世间不惜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要不头,你说明显点。”一个瘦高干事建议道,“直接让他拿女人和货物来换,咋们就给他一个下地窖的资格。” “是啊,这些商人劳资见多了,为了保命,别说女人和货物了,那是什么都能舍的。”另一个干事也附和道。 他们本就打算在路上强行拿下钱家商队的女人和货物,如今遇到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对方主动交出,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扎罗作为罗图商队的领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看问题可没有这几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干事们简单。 “这个钱老板,我总觉得有些问题,还有他队里的那些人,一个二个都跟哑巴似的,从不说话……” 扎罗行走黑白两道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越是这种谦卑做小,沉默寡言的人,往往越出人意料。 “我们还是先看看,这里毕竟是费洛家族的驿站,还是暂时不要搞事,如果今夜真有大风暴……” 扎罗的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们再见机行事。” “嗯。” 其他干事虽然有些按耐不住,但扎罗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听从。 至于花无意他们这边—— 看着花无意把上等的狐裘毯放在自己的床铺对面,云若夕抬手扶额道:“咋们今晚真的要挤在一张床上吗?” 花无意笑了笑,刚说出“当然”两个字,他就感觉门边两道凌冽的眼刀,刮在了他的身上。 于是乎,“当然”两个字的后面,以极快的速度加了个一个“不”。 “床你和小七睡就好,我和绿珠打地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无意渐渐的把“小七姑娘”的称呼变成了有些亲昵的“小七”。 云若夕没太大的感觉,琢磨着是花无意为了隐瞒身份,才这般改变,毕竟哪有主人家唤自己家侍女还那么客气的。 至于小七本人,也没什么感觉,比起组织给的影七这个代号,她其实更喜欢云若夕给她取的小七两个字。 但慕璟辰听到花无意这般称呼,却是收起了冷冽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睛。 原本他对影七的称呼和影九一样,平时唤大名“影七”,偶尔语重心长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便会唤“阿七”。 这种称呼,算不上暧、昧,只是一种兄长对妹妹般的亲昵称呼。 但因为云若夕给影七起了“小七”这个小名,他现在也渐渐跟着云若夕叫影七“小七”。 如果他没注意错,花无意开始省去“小七姑娘”后面的“姑娘”二字时,正是在他第一次改口叫了影七“小七”之后。 这个花无意…… 慕璟辰的目光在花无意和影七的身上走了一圈,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但也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才更值得人注意。 “关于今夜下地窖的事,那个扎罗有没有说什么?”云若夕没有慕璟辰那么强大的观察力,她完全不觉得花无意和影七之间会有什么关联,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全问题上。 花无意坐在狐裘上,把玩着手里雕工精细的玉玲珑,“没有,我没给他机会,不过看样子,他们也憋不了多久了。” 云若夕观察力虽不如慕璟辰,但很多细节她还是注意到了的,所以哪怕花无意和慕璟辰为了不污染她的耳朵什么都没跟她说,她也能猜到罗图商队让他们加入的根源,在她和影七以及绿珠身上。 “哦。”云若夕微微应着,然后抬手将缠在手腕上的小青放在了石床上的破木桌上,“那我们等他们露出獠牙的时候再动手?” 第1036章直接动手 原本坐在木桌旁的花无意,看着桌上那剧毒的幽碧青蛇,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毕竟这帮人对商道很熟,和他们在一起,可以给我们省很多麻烦。”就算最后要解决,也要等到他们没用的时候再解决。 “哦。”云若夕不太高兴的应着,道理她都懂,但那些恶棍看她的目光实在恶心,而且他们商队的货物,她无意间看到过,居然都是活生生的人…… 云若夕实在不能忍受。 察觉到云若夕眼里的烦躁,慕璟辰从门边走来,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脑袋,其实比起云若夕,他更想断了那些人的命根子。 可沙漠不必别处,这些人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们还不能直接翻脸,不过,这并不代表慕璟辰什么都不能做。 “你放心,他们会得到应得的惩罚。”慕璟辰眸光清潋,眼底深处却闪过一道凌厉的光。 除了花无意,估计也就雪袍人注意到,他在暗中做了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沙漠驿站外的风声也越来越大,石头建造的坚固驿站里,木制的门窗被狂风吹得哐哐作响。 云若夕坐在床榻上,看着窗户想起了上辈子在海城经历的台风,那时的风也是这般呼啸狂涌,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吹走。 只是台风带来的是暴雨,沙漠风暴带来的,却是打在人脸上生疼的沙粒,不过二者之间虽有不同,造成的杀伤力却也是差不多的。 今夜的风暴真的会带走不少人的性命吗? 云若夕闭上了眼睛,靠在慕璟辰的怀里。 天色越来越昏暗。 差不多到了晚上的饭店,驿站的老板娘封三娘开始在大厅招呼众人吃饭。 因为在场的认较多,封三娘直接用盆盛了粗饼和干牛肉,放在了几张桌子上,供大家自取。 至于扎罗最开始建议的烈酒,封三娘也开了五坛酒,放在了桌上。 本来吧,大家对喝酒这件事是很赞同的,但因为下地窖的资格问题,大家对喝酒这件事,便其了一丝抗拒。 走商道的人,都不是傻的,这个时候要是贪了杯,醉了酒,晚上风暴来的时候怎么办? 所以那五坛烈酒是一个没去碰。 只是理智归机智,心里对美酒的渴望,却是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在加深。 在场的人员里,大多都是男人,而男人自古以来对美酒的抗拒能力,就和对美女的抗拒能力一样,弱的不行。 浓烈的酒香逸散在空气中,很快就有人把持不住,拿过泥碗,倒了一碗。 估计此人倒酒的时候想的是,就一碗,就只喝一碗,一碗酒的话,是不会醉的。 可等到美酒咕隆咕隆的被喝下,那心里头渴望就控制不住了。 “好酒!” “再来一碗!” 那人忍不住喝了一碗又一碗,而旁边的人见此,也是忍不住端起酒,尝了一下。 果然,是好酒!!! “来来来,阿三,你也喝一点。”喝了酒的人也不犯糊涂,担心自己喝醉别人清醒,立马端着酒去劝酒别人。 本来吧,这些肚子里有酒虫的人就被酒香勾的不行,现在见别人开了头,这顾忌是越来越小,当即接过,喝了下去。 很快,那开了封的五坛烈酒就见了底。 “三娘,再拿五坛来。”扎罗出手大方,直接甩出金币,让封三娘去地窖拿酒。 封三娘笑了笑,将金币袋子往怀里一放,就转身去了,很快,又五坛烈酒放在了桌上。 福多和莎莉亚等人见此,都忍不住道:“喝酒壮胆可以是可以,但喝太多,就会坏事,大家都克制一下。” 然而酒肉一下肚,人哪里还懂克制。 尤其蓝伽商队的人,眼见罗图商队的人喝得比他们都多,那是齐齐放了心,觉得这一场吃喝下来,对方绝对会比他们更醉。 于是乎,纷纷端起酒杯放心大胆的喝了起来。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耍小聪明,每次喝酒前,都会端起酒碗去敬罗图商队的人,让罗图商队的人喝的更多。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罗图商队的人不仅酒量比他们好,下去之前,更是提前服用了解酒丸。 所以到最后,下面喝得晕晕乎乎的,多是蓝伽商队的人。 二楼上的云若夕看着下面的情景,微微蹙眉,目光在罗图商队的拿下人身上扫了一眼,就收了回去。 毫无人性的渣滓,多看一眼都是污染。 只是她不看罗图商队的人,对方却盯着她不放了,尤其罗图商队那个雇佣会保镖的头头,更是像发现宝贝般的,盯上了云若夕。 “这风沙都进不来,你怎么还带着面纱啊。” 那端着酒碗,脸色微红的雇佣会保镖头子,摇摇晃晃的朝二楼上的云若夕走去,未等云若夕回应就对着云若夕的脸伸出了手。 云若夕眸光一冷,正要避开,那保镖头子的咸猪手,就被影五抓住了。 “不得无礼!”俊秀的少年,微微呵斥,看着保镖头子的目光,带着极大的不悦。 “不得无礼!?”那保镖头子闻言,当即冷斥道,“你个小鬼头,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渣渣。”影五一本正经道,“我在和渣渣说话。” “你!”保镖头子大怒,下意识的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怎么扯都扯不回去。“你,你要做什么!?” “是你要做什么?”影五本是正常的护主,却一下子引起了整个驿站大厅的注意,谁让他抓住的是罗图商队保镖的头头。 “我要做什么,当然是摸你身后的女人,识相的就快点给劳资滚开,否则……啊!”那保镖头子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就突然惨烈的叫出声来。 只见蒙着灰色头巾的挺秀少年,单手一折,就直接断了保镖头子的手腕。 “虽然主子说过,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但主子也说过,夫人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是动手的时候。”影五心道:“因为任何情况,都要以夫人的安危为重。” 手骨断裂的声音,在众目睽睽之下响起,保镖头子一瞬惨白的脸,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第1037章扔出驿站 这少年人,居然一下子就折断了保镖头子的手!?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或者说这么多保镖的面!? “我的手,我的手!”保镖头子大喊起来,整个人都生出了极大的惊恐,因为手腕骨脱臼和彻底断裂是两个概念。 手腕脱臼的话看上去十分严重,但只要及时接上,并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但后者却是彻底的费掉。 剧痛不说,对于一个练武或者说靠身手吃饭的人,更是心理上的严重打击。 “我要杀了你,杀——”罗图商队保镖头子还没说完,整个眼睛就暴突了出来,因为他的脖颈,不知何时居然多了一道血红。 那血红起初很细,随着喉结的滚动和血液的涌出,变成了一道血瀑。 “咚——”的一声,罗图商队的保镖头子直直的倒了下去,而他在倒下去前,所有人都没看到少年收剑的动作。 太快了。 实在是太快了! 哪怕是身手不错的人,也只能依稀想起那少年,把右手放在了腰间的动作。 然后,就是一道银色的剑光。 再然后,就是保镖头子的身死。 至于其他的,他们是什么都没看到。 连旁观者都这般迷糊,亲身经历的人更是如此,那保镖头子估计根本就不知道影五是何时出的手,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至于他身后的那些同伴,完全被眼前的情况震在原地无法反应。 “主子说,如果要动手,就要动得干脆利落。”影五看向剩下的几个保镖,大有要继续动手的样子。 云若夕对影五的突然动作,也很惊讶,不过她并没有责怪影五,这些渣渣,要是敢对她动手。 别说影五会忍不住,小青也是会咬过去的。 云若夕转身,继续以刚才的姿势看向下方。 她和影五之所以会出现在走廊上,并不是因为她想来看外面的热闹,而是因为慕璟辰和影七都去暗中查看驿站的情况。 而花无意要和三个雪袍人则需要单独商量一些事情,所以,她是被花无意“驱逐”出来的。 至于阿甘达和花家的几个伙计…… 前者被慕璟辰叫去观察外面的情况,后者则叫花无意去看守货物,搞得云若夕身边,居然只有一个影五。 不过就算只有一个影五,这里的人也没有谁能伤到云若夕,这大概也是慕璟辰放心留下一个影五,亲自去查看驿站建筑的原因。 此时此刻,影五的“冲动”让云若夕被所有人注意。 作为钱老板的妹妹,云若夕在众人眼中,自然是钱家商队的女主人,这一点,倒是比重男轻女的中原好的多。 不过,也正因为云若夕是钱家商队的代表人,她现在的言行,也就代表着钱家商队和花无意的态度。 “钱夫人……”不知道云若夕丈夫姓氏的扎罗等人,只能用云若夕自己的姓氏称呼她,“你这是何意?” 作为钱家商队的代表人,影五的主家,在影五杀了他们罗图商队的保镖时,理应给出最基本的解释。 可云若夕非但没解释,反而淡冷的看着下面发愣的人群,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所有罗图商队的人,以及雇佣会的表表,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只是,就算他们心里不满,也没有人发话,毕竟刚才影五的身手,他们都是看到的,且云若夕越不说话,越显得她高深莫测。 在没彻底搞清楚对方什么身份、什么态度前,罗图商队的人是不会轻易的动手的。 而罗图商队的人不出面,那些保镖就更不敢动手——别说对云若夕发难了,那是连搬走保镖头子的尸体都不敢的。 “少年人好身手。”就在大厅气氛陷入僵持的时候,一直在角落里看着众人笑意盈盈的封三娘却突然开了口。 大家都有些意外,而云若夕也没想到封三娘会突然说话,不过她带着面巾,就算有什么表情,下面的人也看不到。 云若夕微微侧头朝封三娘看了过去,似乎在等封三娘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的,那句“少年身手好”只是夸奖,封三娘很快说到了正题:“只是这里毕竟是费洛家族的驿站,我封三娘的地盘,阁下在这里杀人,未免太不把费洛家族和封三娘当回事了。” 封三娘的话顿时让扎罗等人松了了口气,他们罗图商队的人都不是傻子,刚才影五表现出来的身手,根本不是普通的高手。 如果影五想,他完全可以让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死得悄无声息。 这也进一步的证明,扎罗在“收留”钱家商队后,一直以来在心里头隐约出现的不对劲感觉,并不是假象。 钱家商队这群人,的确是有些底牌的,不然,在面对只有部分人可以下地窖的情况下,他们不可能那么淡定。 扎罗现在居然有些庆幸,因为心里头感觉不对,他一直按捺着没有把要女人和货物的事情挑明。 因为只要这事不挑明,他们就能成为合作者,毕竟对方是第一次进入沙漠,想要平安的走出去,也还得和他们和平共处。 不过现在钱家商队的手下,这么直接的杀了罗图商队的保镖,就算扎罗不想置理,作为保镖的雇佣者,他也还是要问责的。 只是看到对方武力值,谁还敢去问责? 这时候,封三娘发话了,简直就像天降救星。 在没摸清楚云若夕等人的底细前,由封三娘这个中立者来发问,是最好不过的。 只是扎罗没想到,其他人也没想到,面对扎罗的询问云若夕不说话也就罢了,面对封三娘的话,她居然也是一言不吭。 目光微微停留,就挪开了,连侧看向封三娘的脸也转了回去,态度之高冷,行为只嚣张,简直见所未见。 但其实,云若夕这般,只是不知道该说啥,毕竟别人不清楚她的底细,她也不清楚封三娘的底细。 在花无意没出来前,她还是少说话的好,免得多说多错。 “既然阁下不想给三娘这个面子,那三娘我也不想给阁下面子!”封三娘冷声道:“来啊,把这女人给我扔出去!” 第1038章不能乱碰 “是!” 封三娘身边,两个干瘦的小二,立刻抽出腰间飞刀,踏着木桌飞身上了二楼。 影五不惧不畏,从腰间抽出细长的软剑,就迎了上去。 这时,大家才发现,影五使用的居然是软剑,更是以快为主的细剑,难怪他出招的时候没人看到,竟是藏在腰带里的。 哐当一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为了不影响到云若夕,影五直接主导战局,将两个小二逼去了二楼拐角。 从打斗情况看,影五明显占了优势,那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剑影,甚至好几次割破对方的衣衫。 但真正懂情况的人都知道,高手过招,往往不能看表面。 影五虽然厉害,但那两个小二的配合也不容小觑,一个攻一个防,一个快一个慢,一个出招,一个就配合出招。 总之,若对方只有一个人,影五或许已经抹红了他的脖子,但对方有两个人,还是配合得十分默契的两个人…… 影五要是不能尽快解决,对他来说会很不利,因为配合无间的两个人,也是会配合对方休息的。 这根本就是车轮战的变型! 云若夕微微蹙眉,正琢磨着帮帮影五,这时,一道土灰色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她旁边。 这封三娘身边的又一个伙计,叫胖六,他来到云若夕旁边后,直接就抓向了云若夕的肩膀。 云若夕又不是普通不会武的女子,立马足间轻旋,避了开去。 胖六眉头一跳,“你居然也会武?” 云若夕没应声。 胖六也不多说,直接用了内力,朝着云若夕抓去。 云若夕继续躲避,可胖六的攻势,却越来越快,快到云若夕渐渐有些吃不消。 小青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无力,当即从云若夕的袍中射出,咬在了那袭来的胖手上。 然而让云若夕意外的是,小青并没有咬破对方的手,反而被对方甩了出去, “嘶——” 小青虽然有很强的身体韧性,并不会被简单的甩死撞死,但这么一下,它也很难立刻回援。 就在云若夕以为自己危险时,那胖伙计突然就不动了,因为他的铁手虽然没有被小青的尖牙刺破,但尖牙上的毒却是有腐蚀性的。 “胖六!”和影五对打的两个小二显然注意到了胖伙计的不对劲,想要过去,但影五并不允许他们靠近云若夕,快剑带起的剑花,将他们老老实实的挡在二楼角落里。 “我没,没事!”胖六紧皱眉头,腐蚀性的剧毒已经弄黑了他的手腕,他需要用尽力气,才能在擦掉毒液后,去抗拒那已经渗透进肌肤里的毒液。 “居然暗藏毒蛇!”封三娘见自己的伙计受伤,当即大怒,亲自飞身而上,对云若夕大喝道:“贱人,拿解药来!” 叫她贱人还想要解药,你咋不上天呢? 云若夕没有吭声。 万蠱蛇王毒是没有解药的,这也是为什么她很少用小青去攻击敌人的原因,而就算攻击,她也嘱咐过小青能不用蛇毒就不用蛇毒。 可刚才小青却用了蛇毒,足以说明小青在咬向那胖伙计的时候感觉到了生命威胁——如果小青不用毒,现在被杀就是小青。 所以云若夕并没有觉得小青做错了什么,何况小青本就是为了保护她。 “你拿不拿!?”要不是忌惮云若夕身上还有毒蛇,封三娘早就把刀架她脖子上了。 “没有解药。”云若夕看向那胖伙计的手臂,用西梁话磕磕绊绊道:“不过毒素没有直接进入身体,你可以让他断手治疗。” 断手!? 开什么玩笑!? 封三娘根本不相信这蛇没有解药,只以为云若夕是不想给她。 要知道她行走道上多年,就没见过养毒蛇的人不配备解药的,毕竟养着不能解的毒蛇在身边,万一咬着自己该怎办。 她哪里知道,云若夕还真被小青咬过,只是咬不死。 “老板娘,你还是听我妹妹的话把。”就在封三娘准备对云若夕出手时,花无意从后面的房间里出来了,“这蛇乃万蠱蛇王,是真的没有解药。” “万蠱蛇王?”封三娘愣了一下,这名字她似乎在哪听过,但具体的,一时之间,她想不起。 花无意笑了笑道:“你没听过不要紧,反正就是一种无药可解的毒蛇,趁蛇毒还没蔓延开,赶紧让你家伙计壮士断腕吧。” 封三娘还在愣神,那胖伙计似乎已经想起了万蠱蛇王是什么,当即从腰间抽出了长刀,砍向了自己的手,眼睛都不带眨的。 “胖六——” 在瘦小二的惊呼声中,胖六惨叫了一声,然后鲜血就溅了出来。 云若夕本来在鲜血飞溅的范围,但花无意拉了她一把,才让她完美避开。 花无意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和一根断手,调侃般的笑道:“果然,女人的身体是未经同意前不能随便乱碰的。” 否则,就是断手身死的下场。 “钱老板!”封三娘表情异常严肃,因为她已经想起万蠱蛇王是什么了,那是一种来自苗疆的传说中的蛇类。 这种蛇,比苗疆的蛊王还可怕,因为蛊王至少还有克星,及解毒方法,这种蛇却是没有的。 幸好胖六练的是金刚铁手,刀枪不入,这才没让蛇毒直接进入肉体,不然,哪里是断手这般简单。 “你就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封三娘冷冷的逼视着花无意。 花无意笑道;“解释什么?这条蛇吗?我妹妹喜欢养些稀奇古怪的宠物,这蛇是她用来防身的。” 封三娘:“……” 她要的是这种解释吗? 她要的是一个交代!! “胖六,坚持一下。”跟着封三娘上来的另外一个伙计,明显是驿站里懂医术的,上来就给胖六喂了丹药,给他包扎。 云若夕注意到,那医务伙计给胖六包扎用的药,都是上好的金疮药,绷带也很干净,足以说明,这封三娘对他们很是看重。 不过,这都云若夕没什么关系,她也不会因此而感到愧疚。 雇佣会的保镖对她言语轻佻,行为冒犯,明显是要占她便宜,那个时候她怎么没见这封三娘出手或者出言相帮? 第1039章道上美人椒 都是女人,云若夕就不信这封三娘想不到,如果没有影五,她会是如何下场,现在影五杀了那雇佣会渣渣,她却跳出来说他们不给她面子。 好笑。 她云若夕从不给任何不值得的人尊重的人面子。 “钱老板的商队,可真是藏龙卧虎。”封三娘冷笑起来,看着花无意和云若夕的目光里,全是浓烈的讽刺和杀机。 花无意很是无奈,“老板娘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就藏龙卧虎了,我们一直都没有说我们很弱,弱到可以让你们随便欺负啊。” 云若夕眉头微挑,不错,不愧是能说会道的花老板,怼得漂亮! 云若夕默默给了他一个眼神赞。 封三娘果不其然的噎了一下,她本想讽刺花无意等人隐瞒身手卑鄙无耻,可行走商道的谁没点自保的底牌。 再说了,花无意可从没说过他们是什么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难不成,他们会武功不能被欺负,是他们的错? 这老板娘三观有问题啊,云若夕突然觉得,把她和龙门客栈里的老板娘作比,完全是对人龙门客栈老板娘的侮辱。 “老娘不管你们有多厉害,立马滚出我的驿站,否则——”封三娘见言语怼不过,直接甩出了手里的柳叶刀,“老娘就送你们上西天!” 那柳叶刀飞向的地方不是花无意和云若夕,而是正在爬向云若夕的小青,云若夕想要去抵挡,却是来不及,好在那柳叶刀似乎被什么击中了,飞向了楼下。 “我妹妹的宠物很金贵的。”花无意收回了手,“数百年都不一定会有这么一条,要是被老板娘你杀了,我上哪去再找一条给她。” 封三娘目光暗沉,果不其然,“钱老板也是个高手。” 这世间能将内力化为内劲打出的人,有很多,毕竟只要内力足够就可以做到,但控制内力,将其如同暗器般射出的,却很稀少。 因为控制没劲并不是一件易事,但凡能做到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高手算不上,只是些防身功夫罢了。”花无意淡笑道,“刚才的事,我在房间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虽然我们的人不该动手太快,但我们要是不动手,这位尸体仁兄也不见得会放过我们。” “胡说!”见有驿站的老板娘撑腰,那些原本不敢哔哔的保镖们都开始叫、嚣,“我们头只是喝醉了,我们本来是要来拉他的,要不是你们——” “我们如何?”花无意笑了起来,媚然天成的眼睛看向那个叫、嚣的保镖,居然让对方瞬间恍了心神。 “你们,你们……”那人恍神之下,居然忘了词。 封三娘却是懒得听他们争辩,“老娘才不管你们谁是谁非,你妹妹扫了老娘的面子,她的蛇更是废了老娘手下的一只手,除非她跪下磕头自断双臂,否则就给老娘滚出去,这里是老娘的地盘,老娘想让谁滚谁就得滚!” 这是沙漠商道的规矩,也是驿站的规矩,谁不配合,谁就是和整个商道背后的势力作对。 但花无意又不是真走商道的,“老板娘这么着急的赶我们走,究竟是因为我们得罪了你,还是你觉得我们留下会坏了你们的事?” 封三娘心头一跳,还没应声,花无意又道:“要是前者,我无话可说,只能说,现在外面有风暴,我们就算不要脸也得留在这里,至于后者……” 花无意目光在下面呆愣的众人身上扫了一眼,莞尔一笑,“除了蓝伽商队的几个人,其他人,老板娘你请随便。” 花无意的话说得十分莫名奇妙,不少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封三娘等人,却是冷凝了目光,而罗图商队的几名干事更是直接变了神色。 莫不成,这驿站是黑店!? 这封三娘从一开始就打算对他们所有人动手? 可是,这怎么可能? 他们罗图商队可是给盗匪销赃的,这条道上有那些店那些人不对,他们都一清二楚。 这封三娘在绿洲商道上也是个人物,可她出名是因为她的美貌和武功,从来没有听说她也是盗匪,会打劫人货物的? 封三娘表情只冷了一下,就又笑了,“想诬老娘是盗匪,钱老板也真是做的出来。” 那两个和影五对打的瘦小二,也在退回封三娘身边后冷笑道:“你们以为你们诬我们是盗匪,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待在这里?” “我可没说我要堂而皇之。”花无意耸耸肩,“我说了,我是厚着脸皮。” 众人:“……”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厚得这么堂而皇之的。 “哼,既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封三娘说完,当即对着下面的人道,“今日你们谁帮我封三娘出这口气,谁就是封三娘的朋友,日后的道上驿站,都可以报我封三娘的名号!” 下面的人一听,顿时都热血沸腾起来,不是因为那句可以报封三娘名号,而是那句“封三娘的朋友”。 要知道封三娘的美貌可是道上出了名的,不少在这条商道上走的好手,都对她有些好感,但因为她武功太高人又泼辣,这些人对封三娘才没有办法接近。 如今她亲自求援,心猿意马的男人们哪有不心动的。 再加上刚才他们又喝了不少酒,这劲头一上来,便是下半身决定上半身,面对美女的要求哪有不同意的。 再说了,这花无意兄妹再厉害,也只有两三个人,他们一起上,就不信拿不下他们。 于是当即就有人拿着手边武器站了起来。 云若夕低头看清,发现这些站起来的人里除了罗图商队的人,居然有不少蓝伽商队的人。 麻蛋,亏她之前还未这些人担心过。 果然,好人的团队不一定都是好人。 云若夕看向福多,发现福多正在训斥身边的一些人,甚至想要阻止个别人加入围剿钱家商队的行动。 但因为之前的下地窖问题,他已经失去了不少公信力,此时的呵斥,竟然显得那般苍白无力! 花无意见此,也是挑了挑唇角,“封三娘就是封三娘,名不虚传的道上美人椒,只这么一句,就让这么多人帮你卖命。” 第1040章君临 “哼!”封三娘冷笑,“你要是把你这个宝贝妹妹给扔出去,老娘也会和你做朋友。” “那不用了。”花无意笑道,“我们做商人的,哪里需要那么多朋友,有利益伙伴就足够了。” 比起人心和真情,商人们显然更相信利益。 说着,花无意又看向下面那些准备上来的人,啧笑了一下,“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老板娘,你这注意是真的不错,利用我们把这些人都处理了,省了你们自己不少力气。” 这? 下面的人闻言都愣怔了一下。 第一次听不懂花无意的话也就罢了,毕竟花无意说的委婉,这一次,花无意说得这么直白,他们不可能听不懂。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封三娘,似在思考花无意话语的真假。 封三娘却神色不变,挑眉道:“钱老板,你还是省省你的花言巧语吧,老娘在这条道上的名声,岂是你几句话就能摧毁的。” 可不是,她封三娘是什么人,绿洲商道有名的驿站老板娘,本分经营数年,可从没听说有商队住宿她的驿站而被打劫的。 “不过是初来乍到的小商人,仗着会点功夫就敢在鸣沙沙漠作威作福。”封三娘手中暗器镖一扬,就朝花无意甩了过去—— “娘今天就教教你,什么是绿洲商道的规矩!动手!!!”封三娘一声令下,下面的人都不再犹豫,齐齐朝二楼的花无意和云若夕冲了过去。 眼看撤回房间来不及,云若夕只能将小青收回手上,退到了后面的栏杆柱子处。 花无意不慌不忙闪到她身边,一副保护她被动防御样子,而影五也闪到云若夕的另一边,横剑于前,将云若夕护在身后。 一场恶战即将爆发,除了花无意外云若夕和影五都有些紧张,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冲来的打杀时,三个全身都笼罩在雪色袍子的人,从云若夕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冲上二楼的人有些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三人是从哪冒出来的,等到他们想起这三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也是钱家商队的人后,立刻迈步向前,举起了手里的大刀。 可他们的大刀还没落下,一道环形气劲便以三个雪袍人为,朝四面八方横扫过去。 当即,驿站二楼就想起了人的惨叫声,兵器落地剩,栏杆震碎声。 除了云若夕等人站立地方,整个二楼这边的栏杆都被气劲震碎,而二楼楼板上的人,也倒的倒地,飞出去的飞出去。 当然,像封三娘这几个高手,以及罗图蓝伽商队一些功夫不错的人,都没有被击中,他们在三个雪袍人发出攻击同时,就避了开去。 不过经过这么一下,他们也都沉冷了眼睛,意识到这三个雪袍人,内力之深,武功之高,完全不是一般好手可以描述。 如果前面的影五和花无意,只是让他们警觉却不惧怕,那么这三个雪袍人的出现,无疑在他们心头落了重击。 除了封三娘和罗图商队的几个干事在,不少精虫上脑的人都有些后悔,刚才那么草率的上来了。 以这三个雪袍人的武功,杀了他们绰绰有余,万一对方人真的大开杀戒,外面风暴不能出逃,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 不过他们心理这么担忧,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毕竟封三娘等人都是高手,罗图商队的干事们也不弱,若是他们团结一下,还是可以拿下这三个雪袍人的。 这个想法不止他们有,封三娘和她的伙计,及罗图商队的干事们也是这般认为,所以他们并没有退缩,何况封三娘等人在沙漠里经营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秘密武器。 “瘦一,开大门!”封三娘大喝一声,之前和影五对打的一个矮瘦小二立刻飞下二楼,准备去打开大门。 “封三娘你疯了!?”蹲在一楼大厅角落的福多等人韩次,震惊不解,“现在外面风暴这么大,要是打开大门,我们会无法呼吸的!” “哼,老娘的驿站,老娘想如何就如何,你们走沙漠这么多年,风沙都不能抗吗?” “可现在不是普通的风沙!”莎莉亚也抗议道。 但他们的抗议并没有用,封三娘的意图很简单,既然他们内力不及这三个雪袍人,那就限制他们发挥内力的条件。 他们这里的人都是在大漠风沙中长大的,就算风沙再大,也不会影响他们太多,他们甚至可以利用风沙扰乱敌人,再在风沙的掩盖下发动攻击。 可以说,比起手里的弯刀暗器,大漠的风沙才是这些在沙漠里讨生活的人,最厉害的武器。 而福多这么叫嚷,也不是真的担心风沙会把他们都杀死,毕竟他也是有经验的沙漠商队领队人,看得出什么时候是真正的危险。 他现在这般着急叫喊,只是想提醒花无意他们,但现在比较在封三娘的地盘上,他不能帮得太过明显。 福多“抗议”的时候,瘦小二已经去到了大厅的大门前,但他并没有成功开门,因为影五在应对危机这方面的素养是极其不错的,。 他虽然不清楚封三娘为什么要让人打开大门,但干架的时候敌人想做什么,偏不让他做,也是很好的对敌政策。 所以在瘦一去到大门前的时候,他就追了过去,现在两人战成了一片,大门也就暂时开不了。 瘦一的兄弟瘦二,眼见瘦一吃力,不得不飞过去加入了战局。 情况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但看着二楼和一楼的一片狼藉,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最初,收不回去了。 “杀!”封三娘也不犹豫,优先对着雪袍人发动攻击。 其他人见此,也只能跟着杀了过去,毕竟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们已经选择战队,要是现在不一鼓作气拿下钱家商队,等他们其他人从后院赶来,指不定就拿不下了。 一时之间,楼上楼下,全是打斗的声响。 就在双方人员激烈战斗时,原本关得好好的一楼大门,却突然从外面被人轰开。 狂风席卷而入,一道红白相间的修长身影,犹若俯瞰天地的神明,从外面铺天盖地的黄沙中,迈了进来…… 第1041章何方神圣 所有人都惊到了,为这突然出现的人,也为他突然出现的情况。 “这,这怎么可能?”饶是见多识广性的福多,也在这个时候,忍不住的惊叫出声。 沙漠,沙漠,黄沙滚滚的大漠,这里是被神舍弃的地方,是世间最不该去往的地点,这里有着最残酷的环境和最令人绝望的荒芜。 能活着从沙漠中走出的人人,古往今来不是没有,但没有一个,是像眼前这个人一样,红白色的宽大遮风袍上,没有沾染半点尘埃。 尤其,现在还在刮着风暴。 他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身后没有同伴没有骆驼……若不是驿站大厅石灯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了一条细长的影子,大家几乎要忍不住怀疑,这被风暴带来的一缕孤魂。 “这?” 影五和两个瘦小二因为这个突然到来的人,都停下了动作,而其他原本在打斗的人,也都和敌人拉开距离,看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客人”。 只有云若夕,一眼就认出了下面那个穿着红白遮风袍的人是谁,然后震惊之余,飞快的往旁边的柱子后面躲了过去。 拓跋焱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云若夕,他虽用内力避免了被黄沙侵蚀,但黄沙漫天的情况还是会影响他的视线。 他进来后,很是淡漠的扫了眼驿站里的情况,虽然有些意外这里居然在打打杀杀,但也没有对着情况太过在意。 他抬手一挥,将原本被他震开的门合上,然后抬起左手,用左手上红宝石弯刀,挑起最近的桌子,哐当一下撞在了大厅的门上。 当然了,一张桌子是不够抵御外面的狂风的,所以他顺便挑飞了几个躺在旁边地上的人,让他们如人肉沙包般和桌子抵在了大门处。 这简单粗暴又直接的操作,更加让云若夕肯定这个来人就是拓跋焱,她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看去,却没想到会对上了拓跋焱的视线。 我去! 被发现了!!! 拓跋焱毕竟不是孤魂野鬼,肉体凡胎穿越沙漠,也是要采取防御措施的,他宽大的遮风袍和其他人穿挡风袍差不多,都是兜帽加围脖的设计。 所以带着兜帽的拓跋焱并没有露出他的面容,这里的人,也不配看见他的脸,所以大家并没有发现他的眸子是较为罕见的紫眸,也并不知道他进来后的真正视线落在了哪里。 云若夕其实也不知道的,但身体微僵的那一瞬间,她就是确定拓跋焱微微抬起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因为那种被大型食肉类野兽盯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 何况,她在被拓跋焱发现的下一秒,拓跋焱就动了,直接足间一踏,朝她飞了过去,让她生不出半点感觉错了的侥幸心理 只是拓跋焱飞到一半,就被横空出现的两个雪袍人挡住了去路,而剩下的一个雪袍人则在他的后背发动偷袭。 这一慕,看得在场除了花无意以外的人都有些惊讶,因为刚才雪袍人的厉害,他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别说只一下就将他们的人杀伤了大半,后来被封三娘他们用分别击破的策略分开,那也是以一敌十,毫不费力。 可以说,雪袍人单打独斗的时候,就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三人联合就更是恐怖。 他们在对付封三娘等人的时候,并没有出全力,见封三娘他们想把他们三人分开,也很自然的分开,成全了封三娘他们的意图。 对他们而言,封三娘这些人,似乎完全不需要他们三人配合,他们一个人也能将封三娘他们搞定。 想来,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风暴中的突然来客,他们迟早要败于三个雪袍人的手下。 而现在,这三个雪袍人不仅同时出现对付这个红白衣袍的男子,更难得的用了两人配合一人偷袭的手段。 莫不成,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比这三个雪袍人还要厉害吗? 事实证明,这个突然出现的来人,的确不是简单角色。 一般武者轻功再好,在飞身进入到空中的时候,也因为受力和协调问题,无法做到在地面上的敏捷反应。 如果在空中遭遇拦截封锁,很大概率上会被偷袭成功,尤其这个男子还是被三个雪袍人实行三面封锁,再厉害的人,怕是也会挨上一掌。 然而让封三娘他们惊掉下巴的是,这个被困在半空的男子,居然使用使出了踏空而行这种传说中轻功招式。 而且他在踏空避开雪袍人的偷袭后,不仅没有立刻离开包围圈,给自己重新找一个有利位置,反而直接以攻为守朝偷袭的雪袍人挥出了内劲。 这简直就是极限反应!!! 看得出,这个突然到来的男子,为人十分霸道强横,不仅内劲婚后霸气,对战的方式,也毫不猥琐。 内劲挥出后,他又立刻将弯刀刀鞘甩出,打向袭向他后备雪袍人,至于他手上的弯刀,则是立刻被他挥动砍向了剩下的雪袍人。 总之,刚才还把封三娘等人压制得难以对抗的三名雪袍人,居然被他一个人完美对付…… 这男人…… 究竟是何方神圣!? 封三娘等人在惊讶不已的时候,云若夕却是拉着花无意紧张发问:“怎么样,钱一他们打得过他吗?” 花无意原本对拓跋焱的到来不太放在心上,现在在看到拓跋焱和三个雪袍人打得不分上下时,也不由蹙起了眉头。 “原本是打不过的。”雪神教的神使,并非普通的高手,只是……花无意微微凝眸,“拓跋焱似乎比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更强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把目光看向了下方,一个在正在偷偷倒酒的人。 那是一个微微发胖的罗图商队的普通队员,在这个在大家都被绝顶高手打斗而吸引全部注意力的时候,他却居然还在喝酒。 除了一直隐匿在云若夕身后不远处的老乞丐外,也没有别人了。 “放心吧,有托木长老在,他带不走你的。”花无意看向被人肉墙堵住的大门,“当然了,要他不是一个人……”就很难保证了。 毕竟拓跋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只能摆着好看的花瓶。 第1042章骆驼不见了 云若夕气得,“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不过,“他为什么变强了,他有时间修炼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她争分夺秒般的修炼内力,一点长进都没有,拓跋焱在后面追击他们,却还比之前强了!? 花无意看了一眼云若夕,镂空绣花的月白面纱遮住她湖水般的眼睛,只有在两人现在这般靠近的情况下,才能勉强看清。 “谁说高手一定要自己修炼的。”花无意看回拓跋焱,“人家可是众星捧月的帝王圣子,无论是帝国还是教派,多的是人不要命的送内力给他。” “送内力?”云若夕听得糊里糊涂,“什么送内力?” “一种特殊的修炼手段,也可以用来疗伤。”说着,花无意似想起了什么,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家相公没跟你说?” “说什么?”云若夕莫名。 花无意笑了,“没什么,你如果想知道详细的,去问你相公。” 云若夕无语了,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还让她去问慕璟辰,难不成这特殊的修炼手段,是些夫妻之间才能谈论的特殊方法。 朋友之间是说不得的? 这般一想,云若夕就立马闭嘴不问了,她哪里知道,花无意这般,只是因为发觉慕璟辰并没有在云若夕的面前谈论有关拓跋焱的事。 无论是拓跋焱的身份,喜好,还是武功,慕璟辰都没有跟云若夕多说,想来,是并不想让云若夕对拓跋焱有太过了解。 这大概是一种本能,不敢冒一点风险失去云若夕的本能。 事实上,拓跋焱这三个字的确落在了慕大楼主的黑名单里,且还是最黑的那一个,平时不是云若夕主动提起,他是绝对不会在云若夕的面前提到这个人的。 更甚至,他还不止一次的想过,要不要把云若夕脑中有关拓跋焱的所有记忆,都从云若夕脑子里给删除掉,这样就能让云若夕也不提那个碍人眼的家伙了。 但意识到这样的做法,不仅幼稚愚蠢毫无作用,还反而会让云若夕对拓跋焱这个人产生好奇,他也就放弃了。 不敢现下云若夕和花无意说到慕璟辰,云若夕却是想起,“他和小七去看客栈结构好像看了快半个时辰了吧,怎么还不回来?” 驿站虽然不小,却也不大,客厅里的打打杀杀,以慕璟辰和影七的敏锐,就算身在后院,也应该是能听到的啊。 花无意闻言,也是起了重视,“半个时辰,是有点久了。”他想了一下,“那要不你站在这里,我去找找。” “你别走!”云若夕又不知道老乞丐就在下面,现在拓跋焱追来,和三个雪袍人斗在一起,影五又被封三娘的人缠着。 要是花无意在这个时候去找慕璟辰,她身边可就没人了,万一封三娘他们在这个时候对她发难,她还是很危险的。 但一想到慕璟辰和影七他们迟迟不归,可能遇到了什么危险,云若夕就又松开了花无意的挡风袍,沉声道:“不行,你还是去找他们。” 让她去找他们,指不定会帮上倒忙,她和花无意之间,自然还是花无意去找他们比较靠谱。 花无意笑了笑,“行,要是封三娘他们杀你,你就大喊救命。” “哈?” “我窃以为西梁的明帝陛下,会第一时间赶来救你的。”花无意对云若夕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她身边。 云若夕愣了愣,然后便羞红了脸,这个臭花无意,居然洗刷她……云若夕在心里臭骂,目光却是警惕的落在封三娘等人身上。 如果花无意之前说的那些话,并不是对封三娘和商队的挑拨,那么封三娘此人可能真的有些问题,而这家驿站也有问题。 慕璟辰和影七还有阿甘达三人的迟迟未归,会不会就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事实上,慕璟辰他们还真的发现了问题,且这个问题还相当棘手。 建在沙漠里的驿站和别处的驿站是不同的,驿站的外面不仅有两道岩石铸造的围墙,里间的建筑也有岩石加固。 可以说,驿站从里面看上去,似乎和普通的客栈没有区别,但从外面看,就和沙漠中的岩层堡垒差不多了。 从大厅的的两道侧门出去,可以离开房子的加固岩石层,去到外面的后院,那里通常是给住宿的商队放置骆驼的地方。 之所以让骆驼露宿在外,除了地方不够的原因外,还因为骆驼一直以来都是沙漠的宠儿,就算暴露在风沙之下,也不会轻易的像人一样被淹没。 两个时辰前,花家的家仆把骆驼牵到这里,让他们的骆驼和其他商队的骆驼蹲坐在了一起,但一个多时辰后,这里的骆驼就消失了。 慕璟辰和影七离开房间的时候,本也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这房子的结构,地窖的情况,以及外面风沙的强度。 可没想到慕璟辰在地窖门口破解机关的时候,影七却来告诉他,他们的骆驼不见了。 慕璟辰俊眉微抬,当即离开厨房后面的地窖入口,和影七一起去了后院,果不其然的,一只骆驼也没有了。 强劲的北风呼啸而过,带起三人的遮风袍猎猎翻飞。 昏天暗地的夜晚风沙里,慕璟辰仗着极强的夜视能力,仔细观察看四周的建筑和地上的痕迹,判断出:“骆驼是被人牵走的。” 且就在不久前。 “这不可能!”阿甘达难以置信,“我一直在不远处的岩缝里躲着,就算风沙太大闭过眼,也不过片刻光景,这么多骆驼……不可能走得无声无息!” 第一时间发现骆驼不在了的人不是影七,而是阿甘达…… 慕璟辰毕竟是第一次深入沙漠腹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很熟悉,就算有所了解,也多是理论知识。 为了更切实的了解沙漠,他这一路都在学习,带阿甘达一起去外面观察,也是想跟阿甘达了解更多风沙的知识。 而那时候的骆驼队,还是好好的。 第1043章对上 慕璟辰看完风沙后,回驿站寻找封三娘口中的地窖,阿甘达因为没有慕璟辰那样的身手,担心行为暴露,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他本来也是要回去的,但想着回去也是蹲在二楼走道上看那些商队勾心斗角,不如在后院看骆驼嚼草自在,他也就留在了外面。 后来风沙越来越大,好像随时要把他吹走,他也就去到驿站后面的加固岩石层里躲了一会。 结果就这么一会,他再睁眼,几十只骆驼组成的后院挡风墙就不见了。 当时的阿甘达只有一个念头,不是他眼花了,就是他见鬼了。 “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慕璟辰静静的看向不远处的沙丘,“不过都是些人心算计罢了。” “那是谁带走了骆驼?”比起鬼神作祟,阿甘达显然也更详细是人在搞鬼。 只是对方未免也太厉害了,在这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在这漫天的风沙里,对方居然悄无声息的把几十只骆驼带走了? 太匪夷所思了。 “带走骆驼的人,或许就是这驿站本身的人,至于你……”慕璟辰看向阿甘达,“有时候人的感觉是会骗人的。你觉得你只闭上了一小会,但也许,你闭上了很长时间。” 阿甘达一脸错愕,“这,这不可能,沙漠的时间和外面不同,我们这些常年走沙漠的,必须这里的时间的掐算精准。 虽然不可能有计时器那般精准,但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我说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一定就只闭上了一炷香的时间。” 慕璟辰长睫微垂,没有跟阿甘达多作解释,因为如果他想,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阿甘达失去对事情的感知力。 阿甘达的闭眼的时间是不精准的,但骆驼消失的时间,从风沙的强度和地上残留的痕迹来看,的确是不久前才被带走的。 慕璟辰看向骆驼痕迹最后消失的方向,有种想要追上去看看的念头,但念及云若夕还在驿站里,他没有这般做。 “小七,你在外面隐匿,随时观察情况。”慕璟辰道,“我怀疑,这个驿站在不远的地方,是有第二个据点的。” 在这么大的风沙,就算牵着几十只骆驼,牵骆驼的人也未必安全,他一定会找一个地方,躲避风沙,而这个地方不会离驿站太远。 “是,主子。”影七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最后选择了驿站二楼岩石层的一处夹缝,藏了进去。 至于阿甘达…… “你也留在这里。”慕璟辰道,“自己注意。” “嗯。”阿甘达点了点头,回了之前躲避风沙的缝隙。 慕璟辰转身往回走去。 现在骆驼没了,大家都不能离开驿站,不论有没有风沙,驿站都将成为一个封死的局。 若是之前,封关令未出,绿洲商道会有不少商队经过,他们完全可以发出救援信息,或者和路过的商队一起离开。 但现在因为拓跋焱的封关令,后面不会有商队到来,而因为雪国的雪神就节,雪国也未必会有商队来到西梁。 总而言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驿站都将成为一处沙海里的孤岛,如果里面的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争夺水和食物。 这就是那些人的意图吗? 慕璟辰清冷疏离的眉眼前,划过一粒沙尘。 他淡漠的走回驿站,然后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争斗已经开始了吗? 慕璟辰微微凝眸,走进大厅角落,果不其然的见到了一地受伤的人。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正在打斗的不是两个商队的人,而是拓跋焱和三个雪袍人。 “若夕!” 慕璟辰第一时间去寻找云若夕的踪影,然后就看到云若夕躲在二楼的柱子后面,一会看向下方的打斗,一会看向附近的封三娘。 这时,一个瘦猴样的保镖,却突然从二楼的角落里,缓缓的朝云若夕靠近。 这是罗图商队的一个保镖,他的武功水平太差,完全不能像封三娘等人那样,看出下面打斗的精彩,也不能从里面学习什么,便第一个从下方的精彩打斗中回过神来。 当他发现,那钱老板不知何时,居然已经不在他妹妹身边时,他意识到这这是个机会! 虽然有些好奇那花无意去了哪里,但现在只要能拿下他的妹妹,这场争战的胜利一定会属于他们。 于是他出手了,出得格外小心翼翼,等到那敏锐的青蛇,昂起头来的时候,他立刻扔出自己手里的飞镖,朝云若夕射了过去。 云若夕的注意力一直在封三娘身上,哪里想得到不远处躺了一地的小喽啰里有个装死的人,而这个装死的人更是个投飞镖的好手。 云若夕还没反应,一道身影,不,确切的说是两道身影,就突然朝她飞了过来。 嚓—— 人未到,内劲先至,那只射向云若夕的飞镖,被半空打来的内劲,射向了旁边的房间窗户。 而那个偷袭的人,也被内劲打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角落房间的门板上。 至于那那两道同时朝云若夕飞去的身影,却并没有落在云若夕的身边。 他们极有默契般的转向了对方,在空中相遇,然后,挥出了手掌。 “阿辰!”云若夕下意识的唤了一声。 强大的内劲将两人的遮风袍鼓得猎猎作响,带着肃杀之气猛烈相撞的掌风,更是直接把周围看客震退了好几步。 云若夕也不例外,要不是她及时抓住了柱子,指不定要狼狈的摔在地上。 麻蛋! “你们风了吗?”她恼火的吼了一声,“这里是驿站不是树林。你们要是把这驿站拆了,我们就特么得活埋在风沙里!” 云若夕爆粗口的时候,总是很火爆的,慕璟辰也好,拓跋焱也好,都领教过。 他们没怎么在意,因为云若夕的火气,来得快去得快,发一发,也就没了,但云若夕说话的话,却是不得不留心。 此刻外面的风沙已经很大了,他们就算不怕这逆天的风沙,却也要顾及云若夕的。 第1044章被困 所以难得的,这两个互相将对方拉入黑名单的人,齐齐收手,落在大厅的桌子上,以对峙的姿势停止了进攻。 至于那三个雪袍人,在发现有人意图对云若夕行凶后,就立刻飞回倒云若夕身边,以三角的方式将她保护起来。 现场一时间,陷入一场诡谲的安静。 封三娘看了看红白遮风袍的男子,又看了看对面一身褐色常见遮风袍的男子,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云若夕和三个雪袍人身上。 她突然生出了一些想法,却又觉得这想法太过荒谬。 于是她自动滤了那个想法,做出了最基本判断——这个身着不凡的男子,是来找钱家商队的,原因嘛,应该是有仇。 至于什么仇,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封三娘还是迅速跃下二楼,面朝拓跋焱道:“我是这里的老板封三娘,阁下到此,也是来避风沙的?” 拓跋焱这个人,几乎是由“不可一世”这四个字组成的,对于他感兴趣的东西,他会勉强给点注意力,对于他不感兴趣的…… 嗯,就是现在这种,压根不搭理的状态了。 封三娘也是经历颇多的人,但对这种被人忽略的情况,她还是感觉到了不适,毕竟她自负美貌,在这绿洲商道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男人看到她的脸蛋和身材,都是要多看她几眼,可如今,她却一连遇到了好几个不看她的人,而这些人不是钱家商队的人,就是和钱家商队有关。 这个钱家商队,到底是什么来头!? “呀,已经不打了吗?”就在封三娘尴尬,其他人不知该有何反应时,花无意的声音,突然从大厅通往厨房的门口处传了过来。 众人看过去,封三娘却是直接横眉冷声道:“你怎么从厨房出来的!?”明明不久前他还在二楼上…… 不过一想到她不久前被吸引走了目光,她也就释然了,这混蛋,多半是在大家被吸引走注意力的时候,离开二楼的。 只是他去厨房做什么? “当然是因为肚子有些饿,去厨房找吃的了。”花无意甩了甩手里的木瓜,“当然,我也顺便看了一下厨房里有多少存粮。” 什么意思? “你看存粮做什么?”避在旁边不远处的莎莉亚,下意识的问了出来。 花无意看向她,露出的两只漂亮的媚眼,弯弯一笑,“当然是因为咋们现在都被困在这里,走不掉了啊。” 什么!? 众人惊了一下,除了慕璟辰拓跋焱,以及三个眼中只有云若夕的雪袍人外,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连封三娘和她的伙计也不例外。 只是封三娘等人的惊讶,显然是因为花无意的话语和行为,而不是被困的这件事本身。 “你,你什么意思?”莎莉亚疑问道,“为什么叫走不掉了?” 花无意看向对面桌子上的慕璟辰,眉眼轻笑,“我妹夫刚才去后院溜圈的时候,发现我们所有人的骆驼都不见了,这可不就是走不掉了吗。” “什么!?” “骆驼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外面这么大的风沙,骆驼根本不会随意走动,它们只会出于本能留在原地,以抱团取暖的方式来抵抗风沙…… 当然,如果有人来驱使它们,也不是不可能离开,毕竟骆驼在没有生气的时候,是很温顺的,对生人也不会抗拒。 只是,谁会这么做? 谁又能在这风暴肆虐的时候,带走那么多的骆驼? “为什么骆驼会不见了?” “谁干的?” “如果骆驼没有了,我们怎么离开这里?” “是啊。”有人着急的站了起来,“没有骆驼,我们怎么走到下一个绿洲?” “走?在沙漠里,靠两条腿行走,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就是,靠两条腿,我们还没到目的的,就已经被累倒在地,被风沙活埋了。” …… 众人议论纷纷,不少人不敢相信花无意的花去,起身离开了大厅,去后院查看情况,但他们回来的结果,却无一不让商队里的沉冷了心情。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没有骆驼,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现在的问题不是该怎么离开吧,”有人小声颤抖道,“应该是如何留下……” 可不是,外面风暴那么大,他们就算有骆驼也不能离开,且就算要离开,食物和水的分配,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货物没骆驼拉,只能留在驿站的仓库里,但我们人要离开,必须要带上一定量的食物和水,现在这么多人都在驿站里……” 那得消耗多少食物和水啊!那声音不在往后面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为什么“钱老板”会去厨房里查看存粮了。 若是存粮不够,别说活着离开这里,能不能活着待在这里,都会是一个问题。 “哥,怎么办?”莎莉亚下意识的拉住了自家哥哥的胳膊,她虽然不是第一次行走沙漠,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 福多没说话,但内心却是在庆幸,无论是最初还是不久前,他都站在了钱家商队那一边。 因为比起其他人的慌乱,花无意的镇定,显然让人觉得,他是有办法处理这种情况的。 “别担心。”福多拍了拍莎莉亚的手,然后看向花无意,“先看看钱老板他们怎么说吧。” “嗯。”莎莉亚看向花无意,原本对对方外貌的惊艳喜欢,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竟渐渐转化成了钦佩和仰慕。 因为女人对强大又好看的男人,天生青睐,花无意最初要跟着罗图商队时,就像一个初来乍到又莽撞的新手一样愚笨。 后来来到这驿站,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才莎莉亚意识到,这男人的漫不经心并不是愚笨,而是胸有成竹。 他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莎莉亚盯着花无意,细细打量,胸腔中的心跳,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加速。 美人的目光,花无意自然是注意到了,但他并不是个会随便给人希望的人,所以他并没有看回去,而是抬头看向二楼的云若夕,笑着招了招手。 第1045章诡异之处 “来,妹妹,下来。” 云若夕:“……” 花无意你大爷的,你那招小狗的动作,是在叫谁呢? 知不知道老娘上下两辈子加起来的年龄都可以做你姨了? 但一想到慕璟辰才二十四…… “哥,我来了!” 能屈能伸才是大女子,云若夕表示,无论如何,她也不会提她上辈子的真实年龄。 “……” 花无意被云若夕这一声回应,弄得微微一怔,两道同样凌厉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讪讪一笑。叫云若夕妹妹,本来看气氛严肃,想开个玩笑,哪知云若夕居然会真的应他,还叫得这般亲热…… 她是故意的吧。 这女人,绝壁是故意的! “哥你让我下来做什么?”云若夕那小女生找哥哥的样子,和刚才面对封三娘等人的高冷,完全就是两个人。 “当然是让你做个和事佬,让他们两个从桌子上面下来。”花无意看着拓跋焱和慕璟辰,叹了口气,“别踩坏了人家的桌子。” “……” 云若夕一阵无语,但仔细想想,拓跋焱是来抢她的,由她去说,的确是再合适不过,只是,拓跋焱会听她的吗? “你,你下来?”云若夕试探性的说了一句,然后就感觉拓跋焱周身的空气冷了一下,再然后……好吧,完全没有动静。 她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云若夕看向花无意,微微摆手,一副“看吧,我喊了,但一点也没作用”的无奈表情,对方可是拓跋焱啊,他怎么可能…… 嗯? 云若夕心理正嘀咕,就见拓跋焱轻声一跃,从桌子上下来了,但却是立刻朝她走了过来,而同时慕璟辰也飞身过来,挡在了云若夕面前。 花无意回看向云若夕,眨眨眼睛:怎么样,妹妹,哥哥没说错吧,你能让他们下来的。 云若夕:“……” “两位还是先消停一下再打吧。”花无意上前一步道,“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如坐下来好好谈?” “你是谁?”拓跋焱进来后,终于开了口,声音清俊悦耳,极为好听,就是太过高冷,如圣山上的雪,光是音色,就足以把人冻僵。 “我是……她的哥哥。”花无意指了指云若夕,顺口道:“刚认的那种。” 哥哥? 拓跋焱冷嘲道:“你也是谢家的私生子?” 谢家? 他们不是钱家商队吗? 众人听着这对话,纷纷在心里产生了疑惑,只有封三娘扎罗等人,极快的反应,这钱家商队的人,极有可能是化名。 “额,干的。”花无意道,“认的干哥哥。” 云若夕:“……” 慕璟辰:“……” 以及拓跋焱:“……” 花无意没在意三人眼里同时投来的鄙夷目光,笑着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坐下来说吧,反正现在谁也走不了。” 拓跋焱没动,就这驿站的环境,若不是云若夕在里面,他压根不会进来。 而慕璟辰也没动,拓跋焱有严重洁癖,他也有,只是因为长期在外办事,才练出对这些脏污勉强忍耐的能力。 云若夕见此,叹了口气,对于两人再次遇上的情况,能不打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坐不坐的,无所谓了。 “行了,就站在这里说吧,骆驼不见了是怎么回事?”云若夕看向花无意,把话题扯回正事。 花无意看向慕璟辰,“问你丈夫。” 云若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很自然的走到她身边,将她护在身侧,“不久前发现的,应该是被人故意牵走的,之前还有些痕迹,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了。” “有痕迹?”旁边有人听到这里,连忙道,“那你为什么不追上去啊?” 慕璟辰还没应声,云若夕却是把目光冷冷的甩了过去,“追过去?这么大的风沙你去追啊!” 那人怕慕璟辰等人,却是不怕云若夕一个女人,当即回道:“你丈夫武功不是很高吗?”都可以和那个红白衣袍的男子对打…… 刚才红白衣袍的男子能和三个雪袍人对打的,而三个雪袍人又是能和他们所有人对打的,这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的丈夫,可以一人打过他们所有人。 “武功高就得追上去啊!”云若夕回怼道,“你这逻辑有问题吧!” “小妹别激动。”花无意摆了摆手,“偏题了偏题了。” “没偏题!”云若夕道,“这么大的风沙,想要短时间把骆驼带走是不可能的,对方必定走不远,只是……”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如果对方并不只是想偷骆驼,而是单纯的想把我们困在这里,那很有可能,那些骆驼都已经死了。” 云若夕的说法,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慕璟辰亦是如此。 他几乎没有想过骆驼会被杀死的这种可能性,因为生活在沙漠里的人对骆驼,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都不会去动骆驼。 而牵走骆驼的人,必然是熟悉骆驼的训驼师,这样的人对骆驼,怕是比对人还亲热,更不可能会把骆驼杀死。 何况对方带走的又不是一两只骆驼,而是几十只骆驼,这对于商队或整个鸣沙城而言,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对方将他们困在这里,如果不是私仇,就必然是为了求财,一个想要求财的人,怎么可能会杀死那么多的骆驼? 所以慕璟辰微微诧异后,还是否认了云若夕的想法,骆驼并没有死,只是被藏在了某个地方,但这么大的风沙…… 慕璟辰也不敢肯定,骆驼是否还安全活着,所以不管骆驼是什么情况,他们想要离开这里,方法都在封三娘的身上。 谁让她是这里的老板娘呢? “我从开始的时候,就想问了。”慕璟辰看向封三娘,“我们家伙计去放置骆驼时,特意数了一下,在后院待着的骆驼,除了我们这些商队的,再没有别的骆驼。 你们一个开在沙漠里的驿站,不自己养一两只骆驼,若是遇到什么问题需要离开这里,该怎么办?”慕璟辰语调轻嘲,“用走的吗?” 第1046章谁更有问题 封三娘心头一跳,这个男人和那个“钱老板”不一样,“钱老板”虽然怀疑她有问题,却只是嘴上说说,什么分析都没有。 但这个男人不,他一语中的,直接点出了她这家客栈的一个问题,且完美的和当下骆驼不见了的这件事联系起来,让人想忽略都不可能。 且自古以来,由于沙匪的原因,能走这绿洲商道的商队,都不是蠢货,以及好糊弄的,她今日要是不给出个说法,怕是美貌也没有什么用处。 “哼,又来挑拨离间。”封三娘还没应声,她的身边的瘦一就发声了,“只可惜你们找错了点。我们驿站本是养了两匹骆驼的,但之前到来的一家商队,却顺走了我们的骆驼。” 说着瘦一看向蓝伽商队的一个人,“不信你们问克兰领队,我帮蓝伽商队放置骆驼的时候,是不是问过他们骆驼多少钱,可能售卖于我。” 大家听到这话,纷纷顺着瘦一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的一个老头,那老头愣了愣,然后就点了点头,“嗯,是的,瘦一的确问过我关于骆驼的事。” 其实当时瘦一问的,主要是他们有多少骆驼,骆驼现在价值多少之类的,有没有多余,卖不卖的是,瘦一是没有说的。 但触及瘦一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克兰领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默默的不吭声了。 当下这情况,明显是驿站和钱家商队的争斗,他一个加入蓝伽商队的小领队,没必要把自己参合进去。 尤其现在两方胜负未分。 他是蓝伽商队的人,而蓝伽商队的福多和那钱老板的关系,明显不错,如果钱家商队赢了,他应该不会有事。 而如果驿站这边赢了,那他现在帮驿站说了话,驿站也应该不会拿他如何。 这么一想,克兰的心不由安了许多,当时和瘦一谈论的具体情况,他也就乖乖的闭口不言。 大家见克兰领队出来作证,对瘦一的话不由信了几分,再加上钱家商队和驿站本就在对立的状态,说些话挑拨离间,也是正常,大家就更信了。 “哼,一个招式翻来覆去的用,你们钱家商队的人就不感到腻吗?”封三娘见瘦一化解了刚刚的问题,心情陡好。 而且瘦一的话,也让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反击点,“你说老娘的驿站没有骆驼可疑,老娘还怀疑骆驼的失踪和你们有关系呢!” “没错!”瘦一眼珠子一转,立刻懂了封三娘的意思,“说骆驼不见了的是你们,可刚才晚饭的时候不在驿站大厅的人,却只有你们钱家商队的伙计!你不要告诉我们,这只是巧合!?” 瘦一的话,让众人纷纷瞠目—— “是啊,他们钱家商队的向导和伙计都不在,说是不放心货物要看着,可看货物要那么多人吗?这个女人的丈夫和她的贴身侍女可是都不在的。” “现在也没回来呢?” “可不是,刚才打得那么凶,他们都没回来,指不定是压根就不再驿站里了,后来回来听到声响,才装模作样的出现。” “莫不成……” 声音没有往下说,但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朝云若夕和慕璟辰看来。显然,大家都觉得,是慕璟辰他们在贼喊抓贼。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们钱家商队有问题!”封三娘冷笑道,“你们骗得了扎罗领队,却骗不过在这沙漠开了十年驿站的我!” 大家看向封三娘,似乎都在等她说下去。 封三娘也不负众望所托,继续道:“你说你们是雪国的商人,可你们互相对话却从不用雪国语,而是用中原话。”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恍然,“是啊,他们好像从来没有说过雪国话,他们说的都是中原话啊。” “唉,常年在道上走,哪方的话我都熟悉,这一时间他们用中原话,我也没听出不对了,现在看来,一个雪国人,就算再熟悉中原话,也不会跟自己人说话的时候用中原话吧。” “就是,哪怕想私下说些不让我们这些外人听到的,用雪国的地域方言,不必中原话方便?他们难道不知道咋们西梁人,都是自小学中原话的?” …… 比起慕璟辰的质疑,封三娘的话,显然更能引起众人的疑虑,毕竟在众人先入为主的观念里,封三娘不是坏人,而他们钱家商队反而各种可疑。 “另外。”封三娘继续道,“一般在沙漠行走的人,常常长时间遮脸蒙面,弄得自己很不舒服,到了没有风沙的地方,大多都会立刻把遮风袍脱掉抖风沙。 你们武功再好,衣裳再不沾风尘,也不至于一直把脸遮着吧,如此遮掩自己的外貌,明显只有被通缉的贼人和大盗才会这般!” “贼人?” “大盗?” 封三娘的话,当即让所有在云若夕他们附近的人,不自然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如果前面的说中原话让他们怀疑了一半,现在的遮面推论,则是让他们彻彻底底怀疑起了钱家商队这些人。 “正常人那会一直把脸遮着。” “是啊,他们商队的人无论男女,都把脸遮着,莫不成真的……” “不可能!” 在大家纷纷怀疑的时候,莎莉亚突然站了出来,“我,我看过钱老板的真容,他遮脸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什么通缉大盗。” 大家虽怀疑钱家商队的人,但对他们的武力值,却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哪怕质疑,也都是仗着人多,在那里叽歪。 真要他们去正面质问对方,他们是做不到的。 不过,他们不敢正面质疑钱家商队,正面质问莎莉亚却是可以的——“你看过他的样子?什么样子?你说他遮脸是有原因的,那又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因为……”莎莉亚突然窘迫起来,她该怎么说,钱老板不露脸是因为他长得太美,比西域的妖姬都还要美吗? 这话说出来,大家信不信另说,估计大家会更好奇钱老板的样子。 第1047章都是兄弟 如果大家逼着他把脸露出来…… 看到那样的的脸蛋,罗图商队的那些渣渣们,定然是要疯的,钱老板反而会处在一个更危险的情况。 不行,不能说。 莎莉亚捏紧了胸前的手。 有人看莎莉亚这副样子,当即道:“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们兄妹到底是拿了那钱家商队什么好处,一直都在给钱家商队的人说话。” “可不是,刚才三娘他们拿钱家商队的时候,你们兄妹就在这里叽歪,福多领队你别忘了,你是我们蓝伽商队的领队,做什么事都得替我们大家考虑!” “没错,你这样子,还有领队的样子吗?”一个中年汉子冷声道,“你要是不想做了,就直说,我们也好重新选人。” …… 刚才讨论下地窖问题的时候,福多就失去了不少公信力,现在合并在蓝伽商队里的其他商队,为了让自己可以下地窖,开始争夺蓝伽商队的领导权。 他们完全忘记了最初为了搭上蓝伽商队的队伍,他们对福多拍了多少马屁。 福多面对这样的情况,皱着眉头,却是并没有疾言厉色,毕竟他自己也是商人,见机行事这种事他也是做得很好的,何况他们面对的又是能不能下地窖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 只是商队的领队,不仅有领导全队的权利,更有分配利益,定价货物的权利,对方想夺走他的领队权,怕并不仅仅是想争取下地窖的权利,而是看上了他们蓝伽商队的货物。 “如果你们觉得我领导得不好,可以选择退出蓝伽商队。”福多毫不忌讳道,“当初是你们要死要活要加入我们蓝伽商队的。 现在遇到问题觉得我这个领队不合适,要退出,可以!但把注意打到我蓝伽商队的头上,哼,做梦!别忘了,我蓝伽商队背后,是谁在撑腰!” 福多的话,让刚才那些还在叫嚷的人,顿时气焰小了不少,现下虽然是个封闭的环境,但大家都是想着要活着离开的。 而只要活着离开,就不可能和外面的世界断掉联系。福多背后的蓝伽家族,是鸣沙城三大家族之一,在这条道上和费洛家族有诸多合作。 不然福多不会在封关令前拿到出关的位置,而他们也不会为了这出关的位置,没脸没皮的缠着福多要跟上。 现在和外界隔绝,他们可以跟福多叫嚷,要是出去了,还是得尊着福多的,所以福多这么说了后,不少人都歇了声音。 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表示,“福多领队,不是我们不服你,关键你和你妹妹的作法,实在让我们忧心啊。” “没错,你是我们整个大商队的领头人,做什么都应该为整个商队考虑,但你们却帮这些可能是盗贼的人说话。 之前你们想邀请他们入商队一起走,还可以解释说,你们不知道他们的可疑之处。 但现在封老板娘点名了他们有问题,你妹妹却还在给他们说话……你要跟我说你们没拿他们的好处,我打死也不相信。” “没错,你们兄妹俩的作法也太可疑了。” “行了,福多领队是什么人,我们这些领队是再清楚不过,他应该只是因为心善,才被钱家商队的人蒙蔽了。” “但就算如此,福多领队也不能因为你们兄妹的个人原因,就置我们这么些加入蓝伽商队的人于不顾啊。” “可不是,要是钱家商队的人是通缉的大盗,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福多和莎莉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而花无意也暂时没有做出反应。 就在这个吵吵闹闹的当头,做出反应的,居然是拓跋焱。 “吵。” 嗯?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刚刚在叽歪福多兄妹的几个人,倒飞了出去,而在场人中,只有拓跋焱宽大的红边白袍动了一下。 “……” 现场突然冷寂,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们后知后觉的发现那几个倒飞出去的人,居然只剩一口气后,他们才倒吸了凉气,看向了刚刚那个只发出了一声“吵”的男人。 “你,你……” 有人看着拓跋焱颤抖出声,只是他还没抖出什么完整句子,拓跋焱的白袍就又动了一下,然后那人便惨叫着飞了出去。 在重重撞上柱子前,大家听到拓跋焱十分淡冷的来了一句:“再吵,杀。” 刺果果的威胁,刺果果的震慑,却是刺果果的有用,当即,所有想要哔哔福多莎莉亚的人,都闭上了嘴巴。 只有封三娘和扎罗微微蹙眉看向了拓跋焱,有些不明白,这人跟钱家商队不是有仇吗?怎么却帮起福多他们了。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西梁明帝陛下这般,压根不是在帮福多,而只是因为那些人碍到了他的耳朵。 至于为什么没有像他之前的作风,把那些让他不悦的人彻底杀死……他看向云若夕,大概是因为某个蠢女人,并不太喜欢见人死吧。 慕璟辰见拓跋焱盯向了云若夕,立刻将云若夕拉到身后,挡住了拓跋焱那势在必得般的侵占的眼神。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上,当即周围的气压就低了几分。 花无意扶额头疼,这是又要打起来的节奏啊!他赶紧给云若夕使了个眼色,传音入密道:“不能让他们打起来。” 云若夕也不是傻的,现在前有风暴,后有黑店的,拓跋焱这个原子弹一炸,其他人如何她不知道,反正他们“钱家商队”是肯定会出事的。 何况慕璟辰的伤还在调养中,哪里经得起拓跋焱的消耗。 “你说你们两兄弟,怎么见面就吵呢。”云若夕戏精上身,立马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不就是家里那些个财产吗? 都是兄弟,就算爹娘分得不太公平,坐下来来好好谈就是,非得这么打打杀杀的,让别人看了,指不定怎么笑话。” 云若夕完全不好解释拓跋焱是来抢她的,便编了个理由,说他们是两兄弟,为着家产才这样箭弩拔张。 第1048章花老板出手 兄弟? 慕璟辰和拓跋焱同时朝云若夕看了过去,一个微恼无奈,一个冷嘲不屑。 云若夕扯了扯嘴角,得,合计她这个和事佬,帮二位大佬隐瞒真实身份还做错了。 当兄弟怎么了? 明明两人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编成兄弟多合适啊。 云若夕想不到的是,恰恰是因为这一点,慕璟辰和拓跋焱才非常介意被人当成是兄弟。 不过他们一个是对媳妇万事宠着,一个是懒得跟群无关的人费口舌,故而云若夕这般说了后,他们也只是用眼神表达了一下不满,并没有说什么。 落在外人眼中,还真像那么回事。 他们竟然是兄弟? 封三娘眉头拧了起来,本想着这突然来的高手,和钱家商队有仇怨,可以拉拢,但看对方这样子,似乎并不像会被拉拢的样子—— 形式作风霸道强横不说,还压根就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就算她想挑起双方的争斗……现在得知这两人是兄弟,她也打消了念头。 这世间兄弟相争的事情虽然不少,但有外人在的时候,那点稀薄的血脉还是会起作用的。 她要是挑拨不当让两方团结起来,可不就适得其反了?只是现下这个情况,怎么看对他们,都不是很有利。 强攻? 攻不下。 挑拨大家一起对付,那个福多似乎也不怎么上道。 就在封三娘较劲脑子分析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门口突然传来声响,“不好了,外面的风暴变大了——” 什么? 因为拓跋焱的到来,和一场精彩的大战,众人的注意力早就从风沙呼啸声里,转移到了云若夕他们这些人身上。 现在有人提到风暴,他们才侧耳去听,过不起然的,呼啸声比之前更大了。 “瘦一,去看看情况!”封三娘好歹是这驿站的老板,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瘦一看了眼几个醉鬼堵住的大门,直接转身走了后门,很快,他就回来道:“风沙已经把最外层的石墙埋了一半了。” 在沙漠,一般的风并不可怕,有时候还会给暴晒的行人带去一丝丝的清凉,但过于大的风,就是极为可怕的存在了。 它们会卷起风沙,改变沙漠的形状,掩埋一切……如果风越大,带起的风沙越多,掩埋的能力也就越强…… 总之—— “如果风沙大到掩埋了了第二道石墙,我们就必须下地窖了。”封三娘在沙漠多年,不是没有经历过大型的风暴。 “只是我话之前就说得很明白了。”封三娘冷笑着看了在场的人一眼,“地窖能容纳的人就只有那么多,你们打算如何安排?” 最初封三娘说这件事的时候,大家还没有闹成这个样子,虽然各自心里都只想着自己,但本着和平处事的原则,并没有对其他人表露出强烈的敌意。 哪怕有所争吵,也只是想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就公平竞争,用商道上的规矩,谁出价高,谁下去。 但现在…… 众人互相看着,因为之前钱家商队的反抗,和神秘来客的收拾,在场不少人都负了伤,更有甚者,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们剩下的这些人之所以没事,不是因为武力值不够冲动不起,就是老谋深算不轻易搞事。 总之,钱家商队的一阵闹腾,反而帮他们淘汰了不少人。可就算把这些人都剔除掉,能下地窖的名额还是不够。 尤其现在怎么看,那钱家商队的人都是要下去的,可以钱家人的这些武力值,他们根本就打不过啊。 思来想去,蓝伽商队那边有人机智的开口了:“钱家商队是罗图商队的人,他们的名额自然是和罗图商队的人分。” 此话一出,一堆人附和,基本都是蓝伽商队的人,他们自己人对自己人不好下手,攻击罗图商队这些渣渣却是可以很积极的。 然而罗图商队的人又岂是那么好算计的,扎罗冷笑道:“早在他们杀了我们商队的保镖时,就已经不是我们罗图商队的队友了。 他们的身份有问题这件事先不说,就单说分名额这件事,依照自古以来的沙漠驿站规矩,每个商队都有至少一个下地窖的名额。 他们钱家商队已经是独立的商队了,如果想要下地,可以和我们罗图商队,你们蓝伽商队一起分。” 什么!? 蓝伽商队的人一听,眉头就皱起来了,和罗图商队平分名额已经很吃亏了,毕竟他们虽然是一个商队,但是却是合起来的商队,人很多。 现在又多一个钱家商队……而且看样子,这钱家商队的人对封三娘也好,沙漠的规矩也好,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要是他们商队全下去,那他们蓝伽商队的名额就更少了。 几个商队领队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谋而合的想法—— “我们和蓝伽商队解散。” “没错,从现在开始,我克兰商队是克兰商队,和蓝伽商队的附属合作关系,不在有。” “我的商队也是。” …… 几个商队队员跟着迎合,更有甚者原本是蓝伽商队的人,却因担心名额落不到自己神色,而生出了想要独立出去的想法。 而且有几个,还真的这么做了。 看着自己的商队被扎罗一句话挑拨,而四散分解,福多是气得一阵胸闷,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领队多年,什么风暴没见过。 但这次各种意外凑在一起,竟让他有些无计可施,毕竟他也没法保证,这些人不离开蓝伽,就能轮到下地。 可商队分解,货物归属是需要清算的,他们这么一句话,说走就走,把单独给出城费和保镖雇佣费的他,当成傻子吗? 就在福多红着脸,提出分算时,一直眯眼看好戏的花无意开口了,“商道的确是有商道的规矩没错,可我们钱家人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商队,这规矩也就不用守了。” 什么? 众人惊愕,还没反应过来,花无意就又道:“罗图商队的人都不会下去,驿站的人除了封三娘外也都不会下去。所以福多,你选人吧,看看你想带上谁。” 花无意这近乎猖狂的话一出,四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的花家伙计,就迅速朝封三娘攻了过去—— 第1049章时间还没到 擒贼先擒王,就算他们要下地窖躲风沙,也得带上个王牌,不然这心里也没谱啊。 封三娘如此长相,却在道上平平安安这么久,没点真本事怎么行,眼见花家伙计杀来,当即转身勾脚,甩出桌子砸了过去。 而手中的柳叶飞刀,也非常的出手,射向了另外两个伙计。 这一动作电光火石,快得乱人眼睛,云若夕这才明白,原来封三娘不用美貌,靠实力也是能够横着走的。 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封三娘怎么也想不到,那四个伙计的攻击只是佯装,一个意想不到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点了她的穴道。 点穴这种事,一般只发生在功力高对功力低的人身上,毕竟没有足够高于对方的内力,是很难压住对方的内力游走的。 且点穴还分手法,普通的手法,若是用内力冲一冲,很快就能解开,但巧妙的手法,单靠运功强行破解根本行不通。 而老乞丐的点穴,显然属于后者。 当初影魅那么强的暗影功,都没能逃脱,以封三娘这种讲究修招式,不修内力的女子功夫,更是难以突破。 封三娘被点穴之时,她的伙计们也立马冲了过来,可花家伙计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刻拿起武器迎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大家看得有些迷茫了,因为那个从封三娘背后走出来的人,是罗图商队的人——难不成真正和钱家商队有合作的,是扎罗? “扎罗你!”封三娘软弱无力的跌坐在地,难以置信的看向不远处的扎罗,似乎觉得自己遭遇了背叛。 而被盯的扎罗,却是一脸愕然,“不,不是。” “罗达,你做什么?”扎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对着那个微胖的商队队员,甩去了眼刀子,“你这是要反了吗?” “嗯,反了。”微胖的罗达,点头应着,但声音分明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且那神态动作,也不太像是扎罗他们所认识的罗达。 莫不成—— “易容术!”扎罗惊呼,随后看向花无意,“你,你竟然一开始就埋了探子在我们的队伍里……” 那他们想要在半路下手的计划,岂不是早就被对方知道了? 亏他还想着,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和钱家商队彻底翻脸,如果封三娘打不过,他还可以拉下脸来,和他们继续合作。 现在看来,人家根本就只是利用他们。 “这怎么能叫探子?”花无意弯了弯媚眼,“若不是你们这个叫罗达的队员,意图碰我妹妹,他也不会死在沙漠里。” 云若夕懵了一下,啥,这人意图碰她,什么时候?她看向慕璟辰,慕璟辰便冷着眸子道,“三天前。”差不多是才出发的时候。 那时沙漠已经起了风,云若夕坐在骆驼上,几乎趴在驼峰上的,完全不敢睁开眼睛,自然不知道有人意图触碰她。 那个叫罗达以帮忙查看骆驼状态为借口,来到他们的队伍里,想着风沙迷人眼睛,直接伸手就往云若夕的小腿上摸。 只是他还没有摸到,就突然脚下一痛,摔了下去,而从那时起,返回队伍里的罗达,就是已经不是之前的罗达了。 “那现在的罗达是?”云若夕看向那个摇着酒葫芦,喝了一口的微胖中年男人,忽地笑了,她怎忘了,老乞丐前辈可是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 “要是不想看见你们老板娘受伤,就乖乖停手。”花无意捡起旁边一把刀,走到封三娘面前,将刀锋抵在了她的脸上。 对于女人来说,性命有时候还如一张脸重要,尤其是像封三娘这样美貌的女人,那是更加爱惜自己那张脸的。 果不其然,花无意的刀锋还没逼近,封三娘就仓皇后退道:“停手!先停手!” 瘦一等人当即停下,一脸怒目的瞪着花无意。 “呵,这般瞪我做什么,我这倒不是没划下去吗?”花无意笑着把刀往旁边一甩,就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老板娘,何必呢?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对你们想要做什么,并不在意,你想拿走他们的货物也好,杀了他们也好,我都不会插手,可你偏偏不信。” 花无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你要是别那么多事,为难我妹妹,我至于用这般不怜香惜玉的方式对待你吗?”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然后扯下了脸上的面巾,“真累,都给我累出汗了。” 花无意前面的话,还只得了封三娘冷冷的不屑,但当他扯下面巾,让封三娘看到真容的时候,封三娘呆住了。 “你,你……” 第一次看到花无意的时候,封三娘就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睛很媚,比最勾人的西域妖姬还要媚上三分。 那么他的脸一定是不差的。 可再不差,她也不会感兴趣,因为她觉得花无意是个女人,只有女人在看到她的时候,才会没有任何反应。 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有点红……如果她是花无意,她也不会对自己有多另眼相待,毕竟比起花无意,她的妩媚实在差了不少。 封三娘从未想过,这世间,竟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要妩媚漂亮,且这妩媚,还并没有那种让人厌恶的过阴女气。 她现在的心里,的确是有些后悔了,却不是因为被对方这般拿下而后悔,而是对自己之前那凶悍的态度后悔。 早知这钱老板长得这般妖孽,她哪还会看他妹妹不顺眼想要除掉他们,怕是自荐枕席都来不及。 不过,就算现在闹成这样也没关系……封三娘垂下去的眉眼里,满是成竹在胸的得意,到了她的地盘,就算武功再高又如何。 只要是被她看上的猎物,就没有逃出她手掌心的! 封三娘心中冷笑,等着吧,时间还没到呢…… 封三娘内心深处的算计,别人是不知道的。 那些原本要闹着离开蓝伽商队的人,眼看花无意制住了封三娘,便明白这钱老板刚才所说的话,全都是要作数的。 他是真的,要以武力来重新制定驿站的规矩。 于是,那些不久前还想着该如何不用给钱,就离开蓝伽商队的人,又连忙跑到福多面前,老脸哀戚。 第1050章喝茶等风来 “福多大人啊,我就是一时着急,你看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是没办法。” “我也是啊,福多大人,我只是不服气有些人可以走特权,才跟着瞎起哄,在我心里,有资格做领队的永远都只有你一个。” “呸!”莎莉亚上前一步,大骂道,“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要点脸,刚才是怎么说我哥的,现在又来示什么好!?”真是厚颜无耻到极致了。 克兰商队的领队克兰叹了口气道:“莎莉亚你这么说我们,我们认,但你将心比心,要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莎莉亚毫不犹豫道:“我至少不会像你这样,说散就散,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而且散的时候还厚着脸皮不谈之前的蓝伽商队的出资。 “商量?如何商量?”克兰老头冷嘲道,“我们又不是你们蓝伽商队的人,你们的心自然向不到我们身上,我们为了保住自己的队员,有什么错?” “就是,我们又什么错!”克兰老头旁边一个男人也跟着吼道:“错的根本是你们,跟群盗贼为舞,公然恐吓我们其他商队。 我告诉你们,如果我阿克韩今日死在这里,我一定会到光明神的面前控诉你们的罪行,让神的指引永远远离你们这些阴险的小人!” 阴险的小人? 莎莉亚脸都气红了,“你们这群虚伪之人,你们想要下地窖,是理所应当,我们想着下地窖,却成了卑鄙阴险?这算什么道理!?” 而且—— “你们有什么资格提到光明神,又是哪里来的自信能够见到光明神尊?就你们这样忘恩负义,关键时刻倒打一耙的人,踏入黄泉路,就会被曼珠沙华吞噬魂灵!” 还想见到光明神尊?真是可笑之极!!! 莎莉亚的一顿大骂,骂得那群人是瞠目结舌毫无反驳的余地,云若夕这才发现,原来这个莎莉亚是这般的口齿伶俐。 不过想想也是,常年跟着兄长在外走商道的,哪里会是什么乖乖女,之前在花无意那里吃堵,估计也是难得的一次了。 “哥,别理这些渣滓。”莎莉亚看向自己的兄长,“我们清点一下人数吧,要是真的必须下地窖,现在就得做出决断。” 风沙一旦变大,掩埋的速度就非常的快,刚才瘦一回报时说,第一道围墙已经被埋了一半,如果风沙是持续变大的,那么就在他们吵闹的时候,第一道围墙,应该已经被全部埋了。 “嗯。”福多也知道,他现在不能妇人之仁,要是他心软,让这些刚才背叛他的人进入地窖,那那些危难当头一直没有背叛他的人,岂不是会感到寒心。 虽然他是男人,但有时候还没有莎莉亚一个女人心狠,这也是他为什么行商时,总会把莎莉亚也带上的原因。 当然,莎莉亚自己喜欢,也是最主要的。 “我们清点人数。” 福多对花无意他们那边的人员情况十分了解,默默的把那个红白衣袍的男子也算进去后,算出了剩下的名额。 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把目光看向了福多,连刚才一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阿克韩也盯着福多,内心复杂的期待对方能把他加进去。 花无意从始至终没有去干预福多和莎莉亚做事,他看向旁边的凳子,对着云若夕拍了拍,云若夕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站着累。”云若夕低低的说了一声,就走到花无意旁边,坐了下去,而慕璟辰自然也是跟着云若夕,在她旁边坐下。 一张方桌,顿时只剩下一个位置。 老乞丐本来是要去坐的,但某个人比他快了一步,十分高冷,如坐王座般,坐在了云若夕的对面,然后,抬起眸子,盯上了她。 慕璟辰顿时看了老乞丐一眼,眼中明显带着一丝抱怨。 老乞丐讪讪一笑,一脸无辜:不是我老头子没眼力劲不知道坐过去,实在是动作没有那小伙子快啊。 慕璟辰冷笑:前辈是觉得晚辈没有见识过你的武功吗?但凡您老人家动作快点,都不会是这个结局。 云若夕不知慕璟辰和老乞丐在那里眼神交锋,面对拓跋焱抬起头来后,那直接刺果的眼神,她干咳了一声。 “那个,哥,我们现在做什么?” 云若夕不想跟拓跋焱说话,怕醋坛子生气,又不好跟慕璟辰说话,怕大魔王搞事,最后只能没啥关系的花老板化解尴尬了。 花无意也算懂氛围,用指尖叩了叩桌子道:“当然是喝茶等风来。” “啊?”云若夕愣了愣。 然后,二楼上的一个房间门开了,一直没有露面的花无意的西域侍女绿珠,端着一壶冒着热气的菊花茶,从楼上款款而下。 绿珠摘下了兜帽和面罩,露出了娇花般的面容和皎洁的脖颈,一双猫眼石般的眼睛微微凝转,顿时看得下方的一大群男人,停滞了呼吸。 封三娘瞧着这侍女的样貌,再看了看花无意的样子,顿时明白花无意为什么不看她了,不止花无意自己长得美,就连他身边的侍女也比她美。 有这样的红袖添香在旁服侍,谁还会看到她啊……封三娘心头些微不悦,但一想到这侍女长得越美,卖得越值钱,她也就开心了。 “主人,喝茶。”绿珠用才学会的中原话,将掐好时辰泡好的茶放在了桌子上。 云若夕发现,绿珠端来的精致的梨木托盘上,放着四个杯子,皆是皖南一代,最好的白瓷,看上去如凝脂一般。 绿珠倒好茶水,乖巧的退到花无意的身后。 花无意率先端起一杯,悠然自得的喝了下去。 云若夕不担心花无意给她下毒,放心大胆的拿过一杯,也喝了。 在干燥的沙漠走了这么久,能喝上一杯干净清水泡的茶,简直就是人间享受。 慕璟辰也没有犹豫,端过茶,浅浅的呷了一口。 不过因为要喝茶,他把遮面扯了下去,完整的露出一张带着玄色面罩的脸来。 第1051章醋坛子翻了 至于拓跋焱…… 他先是看了看绿珠的手,又看了看泡茶的茶具,再看了看白瓷的杯子,确定干净到一丁点脏污都没有,才拿起了杯子。 抬手,扯下围面,喝茶的拓跋焱仿佛坐在月下花苑,如举世无双的贵公子,饮下了微烫的花茶。 因为兜帽没有摘下,拓跋焱的真容并没有多人看见,但看见的,无一不愣在原地,呼吸一滞。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明的话,大概就是他们眼前看到的样子吧,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完美绝伦的面容,找不出一点瑕疵,无论男女,都会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世间最旖旎的奇迹,生出最狂热的心跳。 咚咚咚…… 封三娘在看到那张脸时,彻底凝住了呼吸,若不是缺乏空气让她差点窒息,她怕是会彻底沉沦在那绝美里,直至没顶。 周围呆滞震撼的目光,是拓跋焱素来习惯的,他放下茶杯,继续用他那双神秘深邃的幽紫色眼睛盯着云若夕。 云若夕无语,她脸遮得那么严实,他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云若夕觉得得拓跋焱现在看她的目光,似乎没有之前那么“虎视眈眈”充满占有欲了。 虽然她并没有回看过去,但心里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唆使下,她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然后发现,她的感觉没有错。 拓跋焱表面上外看她,但幽静的紫眸深邃无边,思绪明显游到了别的地方去。 他在想什么? 怎么带走我? 还是说他在透过我看别人? 云若夕心里遍起疑惑,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已经从刚开始的暗中偷瞥,变成了认真凝视了。 慕璟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犹若夜色的眸子,一点一点的暗沉下去。 三人都不说话,只处在一种他在看她,她在看他,他也在看她的状态。 这样静谧到有一丝诡异的气氛,让旁边站着的绿珠,都下意识的想要后退,花无意却是吹了吹微烫的杯口,悠然自得喝着茶。 驿站大厅里的空气越安静,外面的风暴的呼啸声也就越明显,当大厅顶上的烛台,又燃烧了一大截后,封三娘看了瘦一一眼。 “去看看外面的情况。”作为驿站的老板,纵然被俘虏,她也是要时刻关注外面的情况的。 封三娘的要求,并没有被花无意拒绝,即便对方这般要求,其实并不单纯。 瘦一看了眼花无意和花家的伙计,见对方似乎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于是他飞快的从大厅后面,走了出去。 这番动静,让云若夕从看向拓跋焱的目光中回过神来,然后,她就僵硬了,因为不知何时,拓跋焱居然已经从走神的状态中回神了。 凉爽微微上扬的狭长凤眼,微眯着盯着她,性感的绯唇,还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笑,好似在嘲讽她,嘴里喊着嫌弃,眼睛却很老实…… 卧槽! 不是,你丫不要误会啊。 云若夕差点尔康手。 这时,她乱哄哄的脑子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应该担心的,不是拓跋焱,而是她老公。 云若夕猛的转头去看慕璟辰,却发现慕璟辰不知何时已经把目光收回,如安静的月光一般,落在了映着头上灯火的白瓷茶杯里。 “相公……” 云若夕没有唤慕璟辰熟悉的昵称,而是直接喊了相公,因为她知道,慕璟辰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不然他不会不看她的。 最开始云若夕和慕璟辰才在一起时,云若夕还有些神经大条,对感情的事情,往往不怎么在意,或者说是故意不去在意。 到了后来分别,她回想和慕璟辰相处的时光,她才发现,无论何时她看向慕璟辰,慕璟辰的眼睛总是会和她对上。 因为无论何时,只要有她在,慕璟辰的目光就会落在她的身上,所以不管什么时候她看向他,她都会对上他的目光。 但这一次没有。 慕璟辰显然生气了。 很气很气。 这个醋坛子…… 云若夕心里低骂对方没出息,这么一点小事就跟自己生气。 可仔细想想,要这事换成是她,慕璟辰别说是一直盯着别人的女人看,就算是多看了一眼,她也会在他身上咬出个牙齿印来。 嗯,做人不能这么双标。 知道错了的云若夕连忙伸脚,去触碰桌下的慕璟辰的小腿,然后解开遮住眼睛的轻纱,对着慕璟辰一顿狂眨。 这是她做错事情后,对慕璟辰惯常讨好的样子,带着浓烈的蠢萌气息和女儿家的娇气,再加上那声拖长尾音的“相公”…… 慕璟辰惯常是受不了的,别说继续生气了,只要她这般出声,她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想办法给她摘下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理她。 不是吧,这么气的!?云若夕蹙眉了,她本就不是一个会撒娇的女子,眨眼睛卖萌这种事还是跟小长乐学的。 再加上慕璟辰以前又极少需要她哄,这突然遇到眨眼喊相公都行不通的情况,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想起曾经年少轻狂时,追过的言情和偶像剧,云若夕最后咬咬牙,站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云若夕的突然站起,别说大厅里的人,就是花无意也突然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朝她看了过去。 云若夕没理花无意,直接踢开凳子,做到了慕璟辰坐着的长凳子上,然后整个人都依偎了过去,“我喜欢你。” “……” “很喜欢很喜欢。” 云若夕感觉她抱着的慕璟辰的手臂,不自然的紧了一下,然后有道杀气腾腾的气劲,就朝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慕璟辰的身体快于意识,直接搂住云若夕,往后疾退,至于他们坐的桌子,那是直接被霸道的气劲裂成了两半。 端着手里瓷杯退后的花无意,看着随桌碎裂的茶壶和茶杯,微微心疼,他的这套雪染云尘茶具,世上只有三套。 居然就这么没了…… 第1052章打起来了 真是暴殄天物! 还好,他还有两套。 “别打!” 云若夕见拓跋焱直接攻来,转身就挡在慕璟辰面前,她的初衷只是让慕璟辰明白,她的心里只有他,可不是要挑起争端的。 当然,现在这个情况,她最初不是没有预料过,所以她在坐到慕璟辰身边时,原本只是想拉过他的手,在他手上写上爱你两个字。 但抬眸触及慕璟辰眼里的暗沉,以及拓跋焱紧盯不放投来的目光,云若夕改了注意,她把心中的爱意刺果果的表达了出来。 她要让慕璟辰知道,她绝对不会脚踏两只船,她的心理只有他,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都可以这么问心无愧的表达。 她也要让拓跋焱知道,无论他对她是什么心态,玩弄,征服,还是仅仅觉得有意思,她都不想奉陪,她要断掉他的希望。 只是她才说了很喜欢,还来不及说“我爱你”,拓跋焱这混蛋就特么坐不住了,直接掀翻了桌子,朝慕璟辰杀来。 我去! 拓跋焱你这么直接粗暴真的好吗?你养的一身矜贵之气涵养都不要了吗?好歹是帝王,这么亲自动手真的可以吗? 云若夕内心一阵吐槽,本以为自己去挡了两个人就不会打了,事实上拓跋焱也的确在看到她动作的时候,偏移了攻击的方向。 但慕璟辰是不会让她冒一丝丝风险的,云若夕去挡的同时,他就抱着她闪到了一边,把她交给影五,然后他对着拓跋焱就迎了上去。 看得出,慕璟辰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的。 不同于刚开始的惊异,拓跋焱和慕璟辰打起来后,整个大厅里的人都以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看着他们。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两兄弟,哪里是为争家产而斗,分明是为了钱老板那个干妹妹。 不过男人为女人打架,是常事,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只是在想,这两兄弟到底谁更厉害,有心野的,居然还拉着旁边的人说,要不要赌一吧。 当然,更多的人是在琢磨,这两人打起来意味着什么。 很显然,拓跋焱和慕璟辰的身手是这钱家商队里最好的,如果他们两败俱伤,被钱家商队掌控的局势,或许就会有变数。 所以福多和莎莉亚是一脸的担心。 他们才确定了名单,要是钱家商队出了状况,那些没有被选上的人,很有可能会强烈的反扑他们。 而扎罗等人,则是转着阴邪的眼珠子,期待着拓跋焱和慕璟辰这两人,立刻重伤对方。 不,最好是打死对方。 这样,他或许就能和封三娘联手,重新夺取掌控权。 只是这些人能想到的问题,云若夕又如何想不到。 “啊——” 一声尖叫,云若夕往后倒去,她身边就是影五,当然接住了她,惊吓的喊了声“夫人”。 云若夕的尖叫,叫听了在空中对招拆招的两人。 拓跋焱和慕璟辰同时收手,朝她跃了过去。 “阿夕!” 慕璟辰从影五的怀里速度接过云若夕,抬手就去查看她的脉搏,完全没时间去想云若夕怎么就突然晕倒了。 而拓跋焱也是,难得的没有去跟慕璟辰抢人,而是站在旁边,俊眉微蹙的盯着云若夕。 只是慕璟辰还没把完脉,云若夕就睁开眼睛,“呃,那个,我只是脚抽了一下。” 慕璟辰:“……” 拓跋焱:“……” 其他群众:“……” 云若夕看着目光沉冷似乎恨不得立刻弄死她的拓跋焱,以及扣紧了她的肩膀眼里全是无奈的慕璟辰,默默从慕璟辰的怀里站稳。 “唉,我还不是被你们吓的。”云若夕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要打,能不能换个地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懂?” 扎罗等人大概都没想到,云若夕能轻而易举的挑起两个人的争斗,也能通过这般滑稽的方式叫停他们的争斗。 事实上,云若夕的影响固然有,但也是因为拓跋焱和慕璟辰都不是傻瓜,哪怕云若夕不说,他们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争斗,不是聪明之举。 “瘦一似乎去得久了一点。”这时,花无意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大家的思绪,顿时落到了离开大厅许久的瘦一身上。 结果没想到,花老板的问话才落,瘦一就出现在了大厅里,“老板娘,得下地窖了,风沙已经淹到第二层石墙了。” 封三娘立刻看向花无意,微微上挑的眼神,示意非常明显:快来扶老娘去地窖,你不来扶着老娘,老娘怎么带你们去地窖。 但让花大老板去扶人,这怎么可能。 “带她去厨房。”花无意一声吩咐,他手下的花家伙计就出了两个,一边一个架起无力的封三娘往地窖那边去。 钱家商队这边的人,很是淡定的跟着走了,可蓝伽商队那边的人却是突然吵了起来—— “福多大人,求求你了,带上我们吧。” “是啊,我们占不了多少空间的,我保证,我下去后不会吃任何东西。” “福多大人……” 哀求声阵阵,福多也是一脸为难,但最终还是被莎莉亚拉走了。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些看到福多转身,而心生绝望的人,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下去的办法。 只听得一声尖叫,众人回望,便见一个汉子把刺穿了前方一个女人身体的长刀,收了回来。 “不是地窖不够装人吗?”那汉子道,“那就杀点人好了。” 此话一出,满厅哗然。 云若夕更是睁大了眼睛,胸腔裂得厉害,虽说性命攸关的时候,人的确都是自私的,也有争取生存的权利。 可这些人渣,不对蓝伽商队里那些会身手的汉子动手,却偏偏偷袭队伍里那些只是作为后勤跟着的女人…… 云若夕怒火中烧。 而作为女性队员主心骨的莎莉亚,更是直接拔出腰间弯刀,怒喝道,“你这个混蛋,你竟敢杀了娜丽,我要杀了你!” 莎莉亚猛的冲杀了过去,而蓝伽商队里的队员见此,也纷纷拔刀,跟着莎莉亚,朝那些攻击他们队员的渣渣杀去。 于是乎,这场意料之中却延迟到最后关头才爆发的大战,彻底来临。 第1053章被抢 云若夕看向莎莉亚,目光中下意识的带上了一丝担心,她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花无意,发现对方回头看了一眼后就继续走了。 说明花无意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般关心福多兄妹,他之所以会出言帮他们,并容纳他们也下地窖,不过是投桃报李,回了对方当初的那一丝善意罢了。 云若夕看向搀扶着她的慕璟辰,她借口说自己脚抽了,他还真就扶抱着她了,“阿辰我们?” “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慕璟辰道,“就算钱老板不说那样的话,蓝伽商队的人太多,迟早也是要喂下地窖发生争斗的。” 所以,这本就是他们蓝伽商队要面临的斗争和选择,他们作为局外人,踢走罗图商队和这驿站的几个伙计,就已经算是帮了他们忙了。 否则,以罗图商队最初的打算,他们大概根本不会让蓝伽商队的人下去一个。 云若夕是见不得人死,但她也不是善良随便给的人,慕璟辰帮她简单理清这里面的因果逻辑,她也就不再多说。 只是现在根本不是蓝伽商队的内斗,罗图商队那边的人,看蓝伽商队自己打起了了,也加入了战斗,去袭击福多他们。 云若夕不由道:“我们对沙漠终究是陌生没有经验的,有福多他们在,我们也好应付。” “对沙漠有经验的人我们只需要一个。”慕璟辰叹了口气,“你还是心软。”说完他将云若夕交给影五,“保护好夫人。” “是。”影五乖乖点头。 慕璟辰给云若夕点了穴道,然后云若夕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慕璟辰越过他们身后的拓跋焱,走到厨房门口,抽出腰间的笛子,很快,一阵幽静寂寥的笛音,便从墨笛里传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沙漠,原本应该偏悠扬的笛音,竟也带上了一种胡笳才有的呜咽味道。 刚才还激烈厮杀的众人,听到这触及心魂的笛音,莫不身子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这是什么?” 封三娘的几个伙计,明显是这些杂鱼里武功最高的,发现自己的心神有些不稳后,当即意识到这笛音有问题。 护着阿甘达的影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厅里,她见慕璟辰在吹笛,立刻封了阿甘达的听力,把他带去了花无意的身边。 然后,影七就回到了大厅,目光一扫,就开始在慕璟辰传音入密的命令下清人。 影五本来是搀扶着云若夕的,但不知何时拓跋焱突然闪身过来,一把拉住了云若夕的胳膊,一副要把云若夕抢走的架势。 影五当即抬掌打了过去,拓跋焱冷然接下……然后影五便被拓跋焱一掌打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厨房的石墙上。 影五! 云若夕见影五受伤,想要过去搀扶,却被拓跋焱死死的扣住。 她回神瞪向拓跋焱,却见拓跋焱冷嘲般的看着影五道:“你主子的内力还勉强能看,你这点内力,还是留着逃命吧。” 三个雪袍人本就是护卫云若夕的,看云若夕被拓跋焱抓住,立刻围了上来。 打斗重新开始,看得前方的花无意,额头青筋是一个劲的突突。 这群麻烦,就不能给他少惹麻烦吗? 他感觉送云若夕回雪国,他得减十多年的寿命! “都别打了!”花无意一声怒斥,“自己听听外面的风声,想要被活埋,就继续打吧。”他看向云若夕:“你不能死,赶紧给我下去!” 未等云若夕反应,拓跋焱已经拉着云若夕往前走了。 不过在来厨房前,拓跋焱不动声色的用红宝石弯刀,在自己的遮风袍上,割下了一小块衣袍,丢在了厨房一角。 慕璟辰见云若夕被抓,俊眉冷拧,当即回到厨房,想要夺回云若夕,但拓跋焱已经带着云若夕下了地窖…… 触及眼前的混乱,听到外面的风沙声,慕璟辰暂时忍住要杀拓跋焱的冲动。 蓝伽商队这边的混战,因为慕璟辰的帮忙,成功的压制住了造反的人。 眼看大门哐当一声,被风沙吹开,福多等人不再恋战,当即跟随慕璟辰去了厨房。 慕璟辰先一步下去,追云若夕,影七和福多莎莉亚兄妹紧随其后,至于其他人,也是纷纷下去,生怕自己会落在后面。 由于影七只是挑断了那些造反之人拿武器的手,所以在福多他们的人下地窖后,还有不少漏网之鱼想要跟上来。 但地窖的空间太小,封三娘一看进来得差不多了,直接按动墙上的机关,落下了石门。 外面哭天喊地,却被石门阻挡,传不进来半点声音。 云若夕突然觉得冷,很冷,是那种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流遍全身的冷。 她本以为,跟着花无意他们从西梁回雪国,会看到了不少风景,就算最后的终点是囚笼,也算此行无憾了。 哪里想到,这一路风景虽然极好,但人心狡诈,血雨腥风,却是比她当初在中原的时候遇到的还要多。 她感到心寒,很寒的那种。 “阿辰。”云若夕低低的唤了一声,地窖里虽有好几个通风的小口,但为了以防万一节约空气,地窖是没有点燃火把的。 一片黑暗中,云若夕只知道自己在拓跋焱怀里,她想去慕璟辰的怀里,寻求慕璟辰的温暖,刚试着喊出了声,她的手就被拉住了。 “我在。”慕璟辰拉着云若夕的手后,就要把她往怀里拉,但拓跋焱扣着云若夕的腰肢,让云若夕完全无法动弹。 “你!”云若夕本想大吼拓跋焱你给老娘放手,但一想到西梁人对他们帝王的神明崇拜,她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他们现在差不多有四十多个人缩在地窖里,行动受限,若是福多他们知道拓跋焱的身份,站在了拓跋焱那边…… 云若夕觉得,不止花无意头要爆炸,她自己也要爆炸,所以她回握住慕璟辰的手:“我没事,就先这样吧。” 只是抱着而已,不会如何,实在不行,就当自己养了只大型狼犬。 第1054章有没有做过一个梦 只是云若夕能够说服自己,慕璟辰却很困难,“放开!” 拓跋焱没有说话,但幽紫色的眸光,在黑暗中,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冷嘲的意味。 慕璟辰的夜视力本就极好,再加上花无意早就想到会下地窖,让绿珠准备了两个鹅卵石般大小的夜明珠…… 他自然看清了拓跋焱眼里的那股挑衅般的冷嘲,当即,两人对视的眼神里,就充满了要燃起来的剧烈火星。 被夹在中间的云若夕,感受着手和遥的收紧,突然有些疲乏。 曾经年少的她,也是看过言情和各种偶像剧的,而每当看到女主被两个男孩争抢的时候,她都会心跳加速十分兴奋。 当自己真的遭遇这种情况的时候,她会发现,其实女主不一定喜欢。 这世间,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再多一点意外,都是悲剧。 如果此时没有拓跋焱,她会好好的待在慕璟辰的怀里,得到想要的安抚和温暖。 而拓跋焱没有追来,她也不会那般心累的去考虑拓跋焱这个不定时炸弹,什么时候会炸。 应付两个男人的争抢,真的是一件非常心累的是,非常…… “你们让我休息一下。”云若夕知道。如果她再不啃声,两个人定是要打起来的。 且照他们在树林时的那种破坏力,他们要真斗起来,这地窖指不定会塌方。 事实上,慕璟辰和拓跋焱也清楚他们的破坏力有多强,所以才一直眼神对刀,不然以他们各自的作风,定然早就打起来了。 “我有些累了。”云若夕紧了紧慕璟辰的手,“让我睡会。” 在夜明珠微弱的光照下,云若夕的眸子显得十分明亮,但眼底深处,却是明显的倦意。 从早上到现在,她都没有休息过,之前还能因身处紧张环境,而维持身体亢奋,现在暂时停歇又突然感到心累,她就再也支持不住了。 慕璟辰握紧她的右手,没有再说话,他是不能忍受云若夕的身体被外人碰触,但现下动手,云若夕很可能会被牵连。 他能忍受痛苦屈辱,却不能忍受云若夕因此受伤。 而拓跋焱见云若夕这般,也微微松开扣紧她腰肢的手,让她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云若夕没有抗拒,说了,就当自己家养的大型狼犬。 可找遍整个世界,估计也找不到这么一直雪肤花貌,眸子宛如瑰丽的星辰般,散发着旖旎之光的大型狼犬来。 对面的莎莉亚看到这情景,不由咽了咽喉咙,“哥,这,这个人的眼睛是,是紫色的……” “嗯。”福多微微应声。 刚才拓跋焱在外面虽然扯下了遮面,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样子,福多兄妹就没有看到,现在看到,都不由陷入了怔愣。 尤其是福多,他比微微张嘴的莎莉亚都还要惊艳,震撼! 不过,他的惊与震里,可并不只是因为对方的相貌。 紫色的眸子…… 无双的容颜…… 深不可测的武功…… 还有这股帝临天下般的尊贵与气势,以及从后面追来的行为…… 福多心中猜想乱窜,目光好几次的在拓跋焱身上,云若夕身上,以及慕璟辰身上来回游走,但最终,他把目光收了回去。 因为拓跋焱微微转眸,用神明俯视蝼蚁般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他心中的一切惊疑和猜忌,就得到了彻底的肯定。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因为有时候,无知反而能活得更久。 “一般风暴会持续多久?”进入地窖后,阿甘达的穴道就被花无意解开了,现在花无意开口询问,本是问的阿甘达。 但蓝伽商队的向导,却以为在问他,非常积极道:“这个得看情况,短的持续一阵,长的持续三日,还有的会持续七天。” 说着,蓝伽的向导又道:“一般驿站的储备,都是在七天以上,所以不用担心。” 花无意根本不会担心储备问题,他担心的是这么干坐着等七天,不能洗漱不能洗澡,不能悠然自在的过他老板的生活。 “从风暴的程度上看不出来吗?”花无意看向阿甘达,很明显的向阿甘达问话。 蓝伽的向导这才意识到,人家商队也是有向导的,于是老脸一红,不再说话。 阿甘达之前在外面蹲着,除了想骆驼失踪的问题,也是在观察外面的风暴,“能看出来,这场风暴很大,一般大的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 “大概多久?”花无意实在不能忍受,和四十多个人一起,在一个空间里吃喝拉撒……虽然地窖修建者,非常人性化的修了厕所。 但在沙漠力,水这种稀罕物是不能冲厕所的,即便用沙土掩埋,住的时间太长,四十多个人三天的排便,也会让整个地窖空间臭气熏天。 估计到时候,只喜欢闻花香的花老板没疯,身有洁癖的明帝陛下却是忍不住杀人了。 “至少也要一天。”阿甘达略微分析,“今晚的风沙,应该会淹没整个驿站,等到一天后风暴变小,我们就能出去。” 一天啊。 那还行。 还能让一些人忍住别随便拉屎拉尿。 云若夕虽然在闭眼休憩,但真正想要睡着是不可能的,所以花无意那边的盘问,她都听在了耳朵里,并深深的松了口气。 曾经乘坐绿皮火车三天的黑暗经历,真的让她对几十个人公用一个厕所这个问题,深恶痛疾。 虽说没有洁癖的人就能忍受这种事了? 这是个正常人都不能忍受的好伐!? 唉…… 什么时候能离开沙漠啊?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全世界普及防风化姿势,让沙漠这种风景,只存在在一个小小的范围,再别出来祸害了。 花无意问完这些,也就不再问了。在这种情况下,少说话就意味着少消耗,少消耗就意味少进食,少进食就意味着不会多便。 大家也都是常年在沙漠里走的人,很明白在沙漠生存,就应该像骆驼一样,安静,沉稳,默不作声。 可云若夕这时,却听到了一道声音:“你有没有做过一个梦?” 第1046章可疑的梦 嗯? 梦? 什么梦? 云若夕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意识到,这丝丝磁性仿佛能让人耳朵怀孕的好听声音,来自身边抱着她的拓跋焱。 拓跋焱的性子太高傲了,平时说话的调子,都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这突然低沉清幽……她居然一下子没听出来。 “梦到黑夜里的曼珠沙华,开成一片花海……” 云若夕还没反应,拓跋焱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这让她本以为拓跋焱说话是错觉的想法,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本想回问过去,你是不是有病,什么梦不梦的,但一想到自己住在乾月殿的那段时光,的确夜夜做梦,她的心脏不由漏一拍。 一般人知道自己做梦,是因为脑海里有残余的梦境,但云若夕知道自己做了梦,却很怪异,她没有残余的梦境,只有残余的感觉。 她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做了梦,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孤从未做梦。”拓跋焱的声音再次低低想起,从他开始学会用修炼代替休息后,他就没有过普通人想当然的睡眠,也自然就不会有梦。 但在云若夕身边,他却会很容易睡着,且一旦睡着就会做梦,只是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怎么在意,因为梦境并不清楚。 可当一些情景在他强烈的潜意识的作用下,被记了下来,他发现有些不对了,因为没有一个人的梦,是会重复的。 但他每一次残留下来的梦境去,却都是一样的—— 梦里的曼珠沙华花开成海,在漆黑寂寥到有些阴森的夜色下,开得热烈而凄清。 一个身着雪色衫裙的女子,站在血色的花海里,安静伫立。 拓跋焱的视角看到她的时候,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去看清她的样子,可无论他怎么靠近,那女子都和他保持着遥遥的距离。 最开始的,拓跋焱没什么感觉,但看得多了,他就发现这道模糊的身影很熟悉,像极了身着白衣的云若夕。 于是他知道,他可能是梦到云若夕了。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拓跋焱自然不再在试图靠近,反正靠近也无法接近,他也就只是看着那道身影,不做任何动作。 然而当那道身影转身消失在漫无边际的夜色与血色里时,无论他怎么告诉自己这是梦境,他都会难以自持的追上去。 但他永远也追不到。 那道雪色的身影,就像一个缥缈虚无的梦中梦,一个转身,就破碎成烟,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可以寻觅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而没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惊醒,疼得惊醒。 胸腔处的刺痛,甚至比剜心还要痛上千倍,只有睁眼看到身边的云若夕,将睡得迷糊的她迫不及待的拥入怀里,那股疼痛才会消失。 最开始的时候,拓跋焱想的很简单,人的梦境无非是平时所见所思混杂而成,他会做这梦,只是因为经常看到乾月殿外的曼珠沙华花海,以及不想让云若夕离开他的身边。 但重复的时间长了,他开始发现这梦境的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首先不对劲的是感觉。 他在梦里看到那道肖像云若夕的雪白身影时,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连素常对云若夕会有的那种兴味和占有感都没有。 梦的他只是漠然的看着那道身影,好似她和那些盛开着的曼珠沙华没有区别。 可当那身影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情绪就崩塌了。那种强烈的痛楚和害怕,根本就不像是他会拥有的情绪。 拓跋焱没有告诉任何人,他首次自我承认他对云若夕有别种感情时,就是因为这些怪异的、不断重复的梦境…… 面对拓跋焱的这突如其来的莫名问题,闭眼休息的云若夕没有回答,因为她就算做过这样的梦,也没必要告诉拓跋焱。 而拓跋焱面对云若夕的沉默,也没有什么明显反应,他并不失望,因为他不觉得云若夕会跟他做一样的梦境。 如果云若夕真的做了,他就得好好的去查乾月殿的人或物了,因为世间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拓跋焱虽然得利于西梁人对神明的信仰,但他自己却不信这些。 如果他遭遇一件不能解释的事,他不会把它往神明的方向上想,只会去寻找人为的因素。 毕竟想要人做用一个梦,对催眠师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拓跋焱看向倚在怀里的云若夕,眸子深处,渐渐的起了让人难以察觉的幽深。 他开始怀疑,他对云若夕这般执念和在意,是不是中了什么术法? 而云若夕又是不是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只是一个会三脚猫功夫,有点小聪明的普通女子? 如果云若夕不是,如果云若夕会些连他都会中招的催眠术法…… 拓跋焱的目光挪到她的脖颈上,眸光染上嗜血的冷笑,他想,他会很有兴趣的破解这术法后,让她付出愚弄他的代价。 突然生出的冷沉和杀机,云若夕没有感觉到,始终拉着云若夕的手站在一边的慕璟辰,却是立刻抬眸警告般的看向了拓跋焱。 “我和若夕的孩子都不在这里,就算和你同归于尽,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慕璟辰带着强烈杀意的话,传音入密到拓跋焱的耳中。 同归于尽? 拓跋焱冷嘲道:“孤不会死。”如果真的打起来,“死的只有你们。”不过……“孤并不想让她死。” 拓跋焱看向怀里的女人,虽然觉得他对她的执着和想要,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像极了传说中中了类似情蛊的人。 他也非常厌恶有人左右他的身心,控制他的行为,恨不得立刻那人抽皮扒骨,扔下地狱。 但真要他杀了云若夕,或者看着她受伤死亡……术法解开了后的自己会如何,他说不准,但现在,他至少是不想这么做的。 不然,他又怎么会和这群蝼蚁,和平共处在在这样肮脏的环境下。 “呵。”慕璟辰听到拓跋焱的话,轻嗤了一下,浓墨般的眸子里,有对拓跋焱自傲自信的嘲弄,也有对他自己的嘲弄。 从他意识到喜欢上云若夕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给自己装了个致命弱点,而现在,就是那弱点起作用的时候。 第1047章最讨厌美人计 为了云若夕,他现在还真动不了拓跋焱,不过,只是现在动不了罢了。 慕璟辰确保拓跋焱看向云若夕眼里的杀意消失后,才把目光转到周围的环境上,他看了一圈,最后看向了花无意。 花无意察觉到慕璟辰的目光,抬眸看了过来,两个认识多年的“老友”,极为默契的对视一眼,就各自收回了目光。 搂着云若夕的拓跋焱见此,冷嘲一笑,他是张狂没错,但他狂得的至少态度,在战术上,他从不低看敌人。 尤其是慕璟辰这样,被他觉得勉强能算作对手的人,他更是不会掉以轻心,别说是一举一动,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都会格外注意。 只是三个男人互相注意估量内心算计的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个倚靠在拓跋焱身上的小女人,微微的做了些小动作。 那些动作并不明显,或者说并不奇怪,只是一个人在靠着另一个人睡觉时,下意识寻找更舒服位置的动作。 拓跋焱起初还会注意,毕竟云若夕这个女人在他身边就从没有真正老实过。 但在他不刻意控制身体温度释放异香,让云若夕闻到后,他便放松了警惕,甚至十分配合的挪动身体给她找舒服的姿势。 因为他的异香有影响心神的作用,云若夕每次闻到都会陷入意识沉溺状态,很难醒过来……除非,她服用了之前的醒神丹。 但那样的东西有时效性,除非在异香出现的前半个时辰服用,不然这个时候是不起作用的,而他来的时候太突然。 云若夕全程都没有扯下面巾,更没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吃什么醒神的丹药,所以现在她的熟睡,不会是伪装。 而且—— 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云若夕只会在沉睡的时候,与他亲近,别的时候,就算被他强抱着,她的肌肉也是紧绷着的。 拓跋焱搂着云若夕的样子,让一旁的慕璟辰脸色沉若寒潭,影七和影五也是一脸恨不得立刻杀了拓跋焱的样子。 至于花无意和雪袍人等人,他们对云若夕的感情问题,并不关心,他们在意的,只是云若夕的性命,只要拓跋焱不对云若夕出手,他们就不会出手。 毕竟在这么个地下空间打斗,武功施展不开不说,就算能打,内劲带出的强压,也极有可能会误伤到云若夕。 云若夕这边的三角情况,引起了现场不少其他人的侧目。 隐约猜到拓跋焱真实身份的福多见此,连忙眼神暗示,让他的队员们缩去边角,一丁点的眼神都不敢朝拓跋焱那边看去。 生怕冒犯。 但莎莉亚却是忍不住的在心理嘀咕:作为开放的边塞的豪性女子,她见过不少有几个男人的女子,那些女子无一不像封三娘这般妩媚。 这个钱老板的妹妹…… 虽然一直没看到完整的样子,但看她之前的行事作风,和那双干净仿佛能照出人灵魂的眼睛,怎么看也不想是那种女子。 现在的作法,着实令人有些不齿。 之前还在大厅里,她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她的丈夫表达情意,结果没过多久,就扑在对方兄弟的怀里了。 莫不成这两兄弟这般争斗,都是因为她态度不明? 要是云若夕知道自己在莎莉亚眼中,竟然成了那般言行不一的人,她估计得气死。 你们以为老娘是为了谁,啊? 两大佬要打起来,你们肯定比老娘先死啊,信不信!!! 不过她现在是不知道莎莉亚想法的。 此时此刻的云若夕,正用咬破自己的舌尖方式,抗拒着袭来的异香,然后,她让自己把拓跋焱想象成慕璟辰。 非常自然的抽回放在慕璟辰手里的手,将两只手都朝拓跋焱的腰搂去。 注意到云若夕的动作,拓跋焱原本冷嘲的凤眸,微微上挑。 慕璟辰却是嗅着身边这股异香,寒声道:“你也不过如此。” 没错! 隐隐觉察到异香的影五,也是愤慨得不行,对拓跋焱传音入密道:“你一个西梁帝王,竟然对一个女子使出这种手段……这和那些想要欺负良家女,而使用下三滥的地痞无赖,有什么区别!” 拓跋焱薄唇微勾,回看了少年影五一眼,“说得你家主子历来行事的手段都很高明一般。” 他们是同类人,都是那种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折手段的人。 慕璟辰对云若夕不需要使用太多手段,只是因为他先遇到了她,得到了她的心,可若换成是他先遇到她呢。 她会不对他动心? 这一点,恐怕连云若夕自己,都无法肯定,更无法直接给出答案,而这,也是慕璟辰在拓跋焱身上感到压力的原因。 慕璟辰从不畏惧强敌,但他畏惧云若夕的心,他怕他缺席的这段时间,有人用一种无法拒绝的方式走进了云若夕的心里。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慕璟辰不是没有感受过畏惧,在弱小时,无力反抗时,他都会生出这样的心理。 但畏惧让他谨慎,害怕让他奋勇,他因困境生出的负面情绪,他都会将其掌控,然而迫使自己变得更强。 然而云若夕是不同,感情也是善变不动的,他为了不伤害云若夕,自己对自己种下心魔,困于永生永世的泥境。 若云若夕爱他还好,若是不爱……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因为心魔只所以被叫做心魔,便是因为它并非善念。 就在慕璟辰克制自己,拓跋焱挑衅以对时,云若夕又动了。这一次,她的动作不是搂紧,而是把手很自然的收回。 不过她的动作再自然,原本警惕着慕璟辰会动手的拓跋焱,也还是感觉到了异常。 “你!?” “美人计真是我最讨厌的计谋,没有之一!”云若夕突然说了这么句话后,便蹬足前推,用推开拓跋焱的力量让自己往后退。 她的身后是慕璟辰。 眼见云若夕靠近,慕璟辰想也没想就立刻抱住云若夕,往旁边闪去。 第1048章中招 拓跋焱试图伸手,却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居然被缠上了一种坚韧的银丝。 这种银丝他认识,是一种极为稀有的暗杀武器,叫银蚕丝,如果使用得当,不仅可以瞬间割断人的头颅,甚至还能割裂岩石。 就算他有光明诀内力护体,银蚕丝伤不到他的肉体,但割裂他的衣服,让他暂时难以挣脱,却是做得到的。 “小青!”云若夕声音发出的同时,小青就射了出去,咬住拓跋焱被银蚕丝割破衣衫的右手,瞬间注入毒素。 小青的万蠱蛇王毒是世间最厉害的剧毒,就算毒不死拓跋焱,也能让他陷入痛楚僵持难动。 于是乎,就这么不过眨眼的时间,刚才还是巨大威胁的不定时炸弹,立刻变成了哑炮,僵硬的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呵。”拓跋焱看向云若夕,幽紫色的凤眸,勾勒危险的弧度,“这是第几次?”第几次她暗算他成功了? 他真的是中了她的邪啊,才让她一次又一次的能够伤到他…… 不过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每次云若夕暗伤拓跋焱,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手掌上被割裂的伤口,溢出的鲜血味,比地窖里发霉的味道还要明晰。 “阿夕!”慕璟辰根本没心情去收拾拓跋焱,整个心神都被云若夕的行为和选择影响着。 他本以为云若夕被拓跋焱抢走后不反抗,是因为她并不排斥拓跋焱,毕竟云若夕性子烈脾气躁,不可能被人抢走后不反抗。 却没想到,她竟只是想用这种不伤害任何人的法子,来对付拓跋焱!? 他内心狂喜之余,却是愤怒异常,她怎么能用美人计!“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尤其她还伤到了她自己。 银蚕丝材料难寻,炼制不易,使用就更为困难和危险,没有精准的内力控制,稍不注意,就会让银蚕丝伤到自己。 事实上,云若夕也的确伤到了,就算隔着里间的衣物,凌厉的银丝也割伤了她的手腕。 “给我你的手。”慕璟辰抬起云若夕的手,速度倒上金疮药,然后接过影七递来的纱布,给她细细的包扎。 “我没事。”云若夕的手其实很疼,但再疼的痛苦她也受过了,为了不让慕璟辰担心,一点痛楚的表情也没有。 她见慕璟辰忙着照顾她,便对影七使了一个眼神,影七立刻会意,和影五一起朝拓跋焱包了过去。 “不,不行——” 就在影七影五要拿下拓跋焱的时候,率众躲在角落里的福多冲了过来,“你,你们不能……”杀了他们的王上!!! 影七和影五都是身形微滞,似乎没想到福多会突然冲出来,而福多冲出来,他妹妹莎莉亚,还有其他干事自然也是站了起来。 “哥,你,你做什么?”莎莉亚不明白,虽然钱老板妹妹的突然作为,有些出乎意料,也有些卑鄙,但…… 但这事跟他们没关系啊。 再怎么样,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他怎么就跑出去挡剑了? “福多领队,危险!”有老一点的干事,在提醒他。 但福多没听,依旧张开双手,挡住影七和影五道:“你们不能杀他。” 福多没说原因,但云若夕他们对视一眼,却也能猜到,见多识广的福多,应该是猜到了拓跋焱的真实身份。 只是云若夕有些意外,没想到西梁的百姓竟然真的这般忠心于他们的帝王。 拓跋焱自出现后,就没怎么在意过他们,只想着夺回云若夕,可关键时刻,他们却会站出来,帮拓跋焱挡住攻击的武器。 “哥!”莎莉亚跑了过来,拉住了福多,“你别这样,这是人家的家事!” 莎莉亚其实是有些不解的。 自己的哥哥自己也了解,心肠是不错,人也很热心,但走商道的时候,出于领队的责任,他也并不是一个烂好人。 什么事该管,什么事不该管,他都是心里有数的,哪怕钱老板妹妹的作法,的确不光明正大,让人看不过去。 但人家?是为了自己的丈夫…… 反正他们这些外人,是不好说道什么的。 “哥……” 就这段被福多打断的僵持时间,拓跋焱已经从神经麻痹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第一次中万蠱蛇王毒的时候,他的确非常痛苦,哪怕是药王血也没办法完全消除这种痛苦。 但他的药王血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有了云若夕血液带去的一些变化,他的药王血对万蠱蛇王的毒,已经形成了基本的抵抗能力。 所以他可以在更短的时间里,恢复身体的动作。 只是现在,他没必要表露出来。 有好戏看不是吗?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狭长的凤眸微挑,似乎在说,你不是不喜欢伤害无辜吗?但你想要杀孤,就得先解决掉这个叫福多的人。 云若夕注意到这眼神,差点没气死,但她也知道,阵营不同,她没法劝服福多,“小七,打晕福多!” “是。”影七立刻闪身上前,对福多打去。 福多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连忙抬手格挡。 而莎莉亚眼见哥哥被打,也不能坐视不理,上前拦截道:“钱夫人别打,我会劝我哥!” “小五。”云若夕并不给莎莉亚他们机会,吩咐影五速战速决。 但谁也没想到,影五刚一动气,整个人就僵住了。 “不好!” 他神色难看的喊了一声,就往前跌去。 旁边的花家伙计见了,立刻去扶他。 结果没想到,花家伙计刚扶住影五,自己也跟着倒了下去,虽然没有昏迷,但脸色和影五一样难看。 “有,有……” 有什么? 花家伙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打斗的影七和福多也都停下动作,一个踉跄着将剑插在地上,防止身体跌倒。 一个则是和妹妹互相搀扶着,往后靠去。 总之,连那些看福多打架紧张得站起身的蓝伽商队的人,也都跟着往后倒去。 云若夕一脸懵逼,这是怎么了? “小七!” 云若夕刚喊了声,影七就往后倒去,好巧不巧的,她身后是花无意。 第1049章被小瞧的妹妹 花无意接住影七后,蹙了蹙眉,“地窖里有毒。” 什么? 毒? 什么毒? 云若夕还未问出声,花无意就抱着影七往后跌倒。 在倒下的过程中,花无意艰难的扶了一下地窖的墙壁,这才让他保持了一个坐下的姿势,而影七,却是彻彻底底的倒在他的怀里。 “小七!”云若夕想要过去救人,但身上却突然压下重力。 是慕璟辰! “阿辰!?”云若夕彻底慌了,花无意和影七中了招也就罢了,慕璟辰怎么也会晕倒,她连忙抱着慕璟辰往墙边靠。 她着急的唤了几声,慕璟辰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遍。 “怎么回事,老前辈——”云若夕看向老乞丐,却发现老乞丐居然也横躺在地上,一副晕过去的架势。 而且不知老乞丐,就在她扶着慕璟辰坐下的这短短几分钟里,整个地窖的人都被放倒了。 不仅武功深不可测的雪袍人,连刚才还站着不动的拓跋焱,也都不知何时中了招,闭眼倚坐在了地窖石壁边。 于是放眼整个地窖,只有一条小青蛇,在清醒的和她大眼瞪小眼。 这!? “小青,这地窖的空气里有毒?”云若夕问。 小青点了点头。 云若夕又问:“有多毒?会立刻杀死他们吗?” 小青摇了摇头。 “只会让他们昏迷不醒?” 小青点了点头。 “是迷药?” 小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长时间的相处,云若夕和小青早已有默契,“你是说,这毒像迷药,但又不是迷药,因为它比迷药更厉害?” 小青大眼睛眨了眨,开心的点了点头,主人就是聪明。 “有解药吗?”云若夕问,“我是说我现在能救他们吗?用我的血之类的? 小青飞快的摇了摇头,似乎怕慢一点云若夕就会拿血去喂这些人,估计除了慕璟辰和拓跋焱外,他们都会死得更快。 云若夕一个头两个大,“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看向小青,“这毒是从哪里来的?” 小青把云若夕的询问当成命令,滑动着小小的身子,在地窖里转了一圈,最后用尾巴尖指了指一个用木板遮挡的空间。 那里是地窖的简易茅厕,专门给躲在地窖的人,提供私密场所,以备不时之需。 “茅厕里出来的毒?”云若夕小心翼翼的放下慕璟辰,速度走了过去,打开木门一看,果然看到了角落里,燃着一只香。 那香似乎是在一个多时辰前开始燃的,燃得非常的慢,不过在他们下地窖的时候,应该已经燃尽。 这也就是说,整个地窖都是这香的气息。 不过这香显然是无色无味的,所以他们才没有注意到。 “如果这香是早就放在这里燃烧的,那么……”云若夕回头就看到一张笑脸,差点没把她的心肝脾肺肾都给吓出来。 “封三娘,果然是你!”云若夕出声的同时,手里的小匕首就挥了过去。 封三娘当即侧身,去抓云若夕的手,她的柳叶飞刀早在她被老乞丐拿下的时候,就被花家的伙计从身上搜走了。 不过她就算没有武器,她也能对付云若夕这个不会武功的人。 至于她怎么瞧出云若夕不会武功的? 只能说,有点眼力劲的人,听云若夕走路的声音,都能判断出她不会轻功,连轻功都不会的人,压根不算踏入了武学的门槛。 顶多算是会点三脚猫的功夫。 不过封三娘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她居然还拿不下!? 云若夕的武功的确不怎么样,内力也稀薄得可以,但她掌握了不少格斗技巧,又有慕璟辰教她的一些近身防身术。 在这个狭窄的,不好施展内力轻功的情况下,她反而让封三娘步步后退。 最关键的是,云若夕身边还有小青。 小青快若闪电,周身又有剧毒,时不时策应云若夕攻击封三娘,居然让封三娘踉跄不堪,好几次差点被伤到。 “会使毒蛇的人就是讨厌。” 封三娘曾经唯一失过手的队伍,就是西域来的养蛇人,那些养蛇人虽然中了毒,养的蛇却没事。 失去了主人的控制,那些蛇竟纷纷从瓦罐里爬出来,搞的地窖里到处都是蛇,差点没把她恶心死。 不过当时那些养蛇人养的蛇,就算再毒,也毒不过她手里的毒,而且那些蛇都是普通的毒蛇,惧怕不少刺激性的粉末的。 但云若夕的这一条却不一样,它是万蠱蛇王,蛇蛊中的顶级蛇王,不仅具有灵性,动作敏捷无比,身上更是有世间剧毒。 要是被它咬一口……她别想活过三口气。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人。 就在封三娘和云若夕打斗的时候,外面的石门发出轰隆的声响,显然是有人在外面打开了石门。 云若夕眉头紧锁,这个封三娘,果然是有阴谋的,什么只要进来地窖,机关就被里面控制,外面就不能打开。 完全是骗人的! “老大!” 瘦一的声音传了过来,喊的却不是老板娘而是老大。 “瘦一!”封三娘应了一声,“快来!” “啊?”瘦一大概是没想到,地窖里居然还有人醒着,刚下来就愣住了。 云若夕见瘦一来了,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她迟早会被拿下,当即,她朝着封三娘撞了过去。 封三娘一个侧身就要反拿住她,结果没想到她遮风袍一挥,银色的粉末突然朝她扑了过去。 封三娘避之不及,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 “老大!”瘦一飞身过来,打向云若夕,却不料一只青蛇已经在下来的入口处埋伏多是,直接朝他的后背射去。 瘦一的长刀重重的压在了云若夕格挡的匕首上,但小青却咬在了他的后脖子。 不好! 瘦一闷哼一声,当即抬手要封住自己的穴道,他可没忘记胖六当时是怎么应对这蛇毒的。 只是他不明白,胖六之所以还有时间自救,是因为他练了铁手功,肌肉太硬,小青的学没有进入血管,但他不一样。 剧毒抵达他的心脏大脑只需要一瞬,他完全来不及封穴道,就已经脸色乌黑的倒了下去。 第1059章威胁利诱 “瘦一!” 后面跟来的瘦二见瘦一倒下,当即红了眼睛,想也不想的就朝云若夕杀来。 只可惜云若夕先一步拿匕首,架住了封三娘的脖子。 “别动!”云若夕冷声道,“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家老板娘先死!” “嘶嘶——”小青速度盘上封三娘的手臂,对着下来的封三娘的伙计们,发出嘶嘶的威胁声,似乎?在说:你们要是不听主人的话,我就一口咬死这个女人。 封三娘身体微微僵硬,完全不能动弹,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御毒无数,居然还有毒能让她僵持身体,难以挪动。 这银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说是剧毒,但她除了身体无力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解药。”云若夕对封三娘冷声道,“把地窖迷烟的解药给我!” “呵呵,你当我们是笨蛋吗?”封三娘冷笑道,“给你解药,让他们醒来,我们还有活路?” 云若夕皱眉,“我可以让你们先逃。” “逃?”封三娘笑得更妖了,“能逃到哪里去,外面那么大的风沙,除非鬼神,否则谁都得躲进地下才能保证自己不死。” 未等云若夕说话,她又道:“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是真正的老板,手里头也没有这迷烟的解药。” 什么? 云若夕愣了一下,“你说你不是这里的老板?” “对。”封三娘笑道:“我不过是真正老板手下的一个马前卒罢了,你要想要这迷烟的解药,得和我们老板说。” “你们老板是谁?”云若夕道。 “我们老板,自然是这片沙漠的真正统治者。”封三娘挑了挑眉眼。 沙漠真正的统治者? 谁? 费洛家族还是? “你们是沙匪的人?”云若夕惊讶出声。 封三娘冷冷一笑,“什么叫我们是沙匪的人,我们本就是沙匪,或者说,这条道上的大部分驿站都是沙匪。” 不然,他们又怎么精确的知道,哪些商队是有保镖的,哪些商队是不好动的,哪些商队是走那条路又要到哪里的。 云若夕秀眉紧锁,驿站是黑店,这一点,她已经从花无意那里得知了,但她怎么想不到,这黑店居然就是沙匪的前哨。 “钱夫人,你现在这样制着我我,也于事无补,我又不是能当家做主的人,这样吧,你跟我们一起去见我们的头。或许我们头见你们的物资丰富,同意给你解药也说不定。” 封三娘说的这些,云若夕一个字都不信,但她现在也别没有其他选择,杀了封三娘,她打不过封三娘的这些伙计。 不杀封三娘,对方也不见得给她解药。 她看似占据主动,实在非常被动,只能说现在制住封三娘,只能保证她不会死,慕璟辰他们暂时不会有事。 若不是因为封三娘被老乞丐封了穴道,无法施展完整的内力,云若夕也不可能让封三娘中了她身上的银花粉。 “见你们的头,可以,那你得把这个吃了。” 僵持在这地窖里也不是办法,云若夕从怀里掏出一瓶毒药,直接拿出一颗,搬开封三娘的嘴,让她吞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封三娘瞪大眼睛。 若是别人给她投毒,本就善毒的她或许不会怎么在意,但云若夕不一样,她可是能御使万蠱蛇王的人。 且连他们特制的迷烟都不起作用,这样的女人,天知道她能做出什么样的毒来。 “说了名字你也没听说。”云若夕一本正经的扯着慌,“因为这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蛊毒,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你解除。” “你!” “你也看到了,我的小青一口下去,你就会没命,我也不好让小青一直看着你。”云若夕道,“喂你蛊毒,你方便,我也方便。” 她哪里方便了? 封三娘又气又怒,“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要挟住我了?现在是我们这边占据主动,你要是不给我解药,我就让人对你们的人动手,你一直不给,我就一直杀,杀到你给为止。”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你也要理清楚一件事。”云若夕指了指倒了一地的人,“你觉得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性命有你自己的重要。” 言下之意,无论这里的谁死,她云若夕都会立刻要了封三娘的命。 封三娘不信,“哼,我就不信你会为了这些渣渣杀我,你要是杀了我,你的丈夫和你的情、人,还有你的哥哥可,可就只能任我们宰割了。” “……” 等等! 花无意的哥哥身份,她还能勉强接受,拓跋焱的情、人是什么鬼!? 拓跋焱什么时候成她的情、人了。 云若夕无语,想解释什么,却又明白,现在的她不冷静的表情一点都不能有,便一脸淡然道:“任人宰割就任人宰割吧。 谁让他们傻,中了你们的招呢? 我又不是神,救不了他们所有人,我只能说,你们要是动手,我会拼了命的多拉几个人,这样,我们在黄泉路上,也不会也太寂寞。” 我们的黄泉路?封三娘等人阴沉了眼睛,听云若夕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她也不打算活,会拼了命的同他们死战到底啊。 “你难道就不想活着吗?”封三娘冷声道,“如果你愿意放弃他们,我可以保证你安全的离开鸣沙沙漠。” “是吗?”云若夕笑了一下,笑声清若银铃,在这地窖里,显得异常的空灵好听,“那还真的的挺好,我这人最怕死了。” “那你……” “我舍不得。” 未等封三娘继续诱、惑,云若夕便收回匕首,走回到了慕璟辰身边,反正有蛊毒和小青在,封三娘也不敢对她如何。 她抬手抚了抚落慕璟辰落在额前的碎发,然后用指尖轻描他的轮廓,似乎想用指尖,记住他的笑貌音容。 “我舍不得他一个人太寂寞。”云若夕眼神幽远,声音低喃,“没有人知道,我是如何遇见他的,奇迹,神迹…… 亦或是我耗费了两辈子的所有好运…… 我很爱我的丈夫,很爱很爱,如果你们真的要杀他,我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所以你们不要逼我……” 第1060章一根筋 云若夕的话并不冷沉,也没有什么威胁杀气,尤其“你们不要逼我”,更像是一个人弱女子在好好的央求强敌。 但看她那双明明清澈无双,此刻却格外幽沉的眸子,封三娘等人却是莫名的打了个寒颤,从内心深处头生出了凉意。 这世间武功高强的人,永远令人畏惧,但善用毒的人,却比起武功高强的人,更让人忌惮,他们就像是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永远在你意料不到的时候给你一击。 封三娘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然他们不会成功的放倒这么多武功远比他们高强的人,但也因为他们最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对云若夕才格外忌惮。 这个女人武功一般,面对如此不利的情况,却还能这般冷静自若,若说身上没什么底牌,是绝对不可能个。 若真的逼得太紧……她封三娘可不是真的不想要命的人。 “呵,你倒也是性情中人。”封三娘眸子转了转,“既然你这么爱你的丈夫,那不如这样,我让你和你丈夫两个人离开,如何?” 这个条件应该是相当吸引人的了。 不过云若夕却是淡淡的抬起头道:“我的良心没老板娘呢这么黑,我若是就这么走了,我的余生都会在内疚中度过。 那感觉不会很好,所以你也别浪费口舌了,风沙不是来了吗?你的人要是想下来躲,就赶紧下来,不过罗图商队的人事不能下来的。 因为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不然,大家就都一起死好了。” “你!” 这女人!? 是疯子吧! 封三娘等人都开始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云若夕了,“你是傻的吗?没听懂老娘的意思,老娘可以让你和你的丈夫活命!? 当然,你要是愿意把货物交出来,老娘还可以放了你们整个钱家商队的人!”反正这些人里,最值钱的就是那紫眸男子。 单他一个,就抵得上他们这里的所有人,她要真把这些人都放了,也不会很亏,只是得废了他们的武功,免得他们回来报复。 “呵。”云若夕轻笑了一下,笑容带着淡淡的嘲讽,“你能省省口舌吗?做生意是要和讲信用的人做的,谈条件也是要在情况对等的情况下谈的。 这里是鸣沙沙漠,你们的地盘,你们能放了我们所有人,自然也有本事把我们送出沙漠后,又把我们追回来……” 云若夕是有些傻,但她不是智障,驿站是沙匪黑哨的事,连慕璟辰他们都不知道,足以证明这些沙匪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 但凡被他们黑店坑了的人,都不可能活下来,否则驿站有问题的事,早就被人知道了。 所以这封三娘的各种诱、惑,都不过是想骗取她的解药罢了,她若真的应了,那才是被人牵着鼻子往坑里走。 “封三娘,我给人挖坑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云若夕淡道,“所以别你白费力气了,让你的人速度下来吧。” 以她两辈子的年龄来算,她的确是比封三娘大不少的,这句话没毛病。 “你!” 封三娘见云若夕如此猖狂,气得身子发颤,直想动手,但身体却没有力量,还得旁边瘦二过来扶着,才能勉力坐下。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油盐不进。”封三娘眸光冰冷,她说的这些条件,的确是坑没错,但每一次说出来都会起作用。 那些看似忠诚的商队队员,在生命面前无一例外,为了自己的苟活,货物也好,同伴也好,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 但这个女人却始终不肯妥协,明知这样耗下去,被动的她自己才是耗不起的那一方,她也仍旧不答应他们的条件…… 莫不成,这女人还真是抱着死志,想拖着他们也跟着去? “老大?”瘦二等人看向封三娘,等她最后裁决。 封三娘眉头紧锁,看着云若夕恨不得把这女人的皮给刮下来,她能怎么办,身体比之前中了穴道都还要严重,肚子里又有蛊毒,只能暂时受这个女人的胁迫。 不过她没有办法的毒,不代表别人没有办法。 封三娘眸子里闪过阴毒的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闯,既然你不想乖乖的走老娘给你选的路,那就为你的无知和猖狂付出代价吧! “让扎罗他们都下来!”封三娘厉声道,“把东西也都搬下来!!” “是!” 在楼梯口的胖三等人立刻去执行命令。 云若夕微微凝眸:封三娘既然是黑店,那么和扎罗这样的黑商有勾结,就是很正常的事了,只是这么多人下来,地窖能容得下吗? 先不说物资,光是空气就没办法吧。 还有把东西拿下来,什么东西? 物资吗? 这里的空间这么小,怎么可能还装的下他们这些商队的物资? 云若夕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 很快,扎罗那些罗图商队的干事,就飞快的下来了。 “三娘,你放心,外面剩下的那些人都解决了,除了我们罗图商队的人,蓝伽商队带来的那些人,还有雇佣会的保镖们都死了。” 扎罗等人下来后,眼里只有封三娘,完全没看到角落里的云若夕,于是非常热情的把上面的情况交代了。 封三娘“嗯”了一下,并没有别的表示,上面会发生什么,都在她的算计里,哪怕扎罗他们有伤亡,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扎罗下来的时候带上了烛火,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封三娘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他没多想,只以为是封三娘这次行动受了委屈不高兴了。 于是他连忙道:“钱家商队那些人,不自量力,以为会点武功就能上天了,也不看看他们到了谁的地盘,咋们大当家的毒,岂是他们这样的渣渣可以破……破解的!?” 扎罗奉承的话直接拐了个弯变成了疑问句,因为他的视线转去钱家商队时,正看到云若夕的目光,淡冷的落在他的身上。 “你,你怎么还醒着!?”扎罗震惊无比,简直比他不久前在外面被胖三拉住,告知他驿站是沙匪据点时,都还要震惊。 第1061章另有玄机 云若夕没说话,要不是因为要注意他们这些人的行动,她连眼神都懒得给这些渣渣。 “别嚷嚷!”封三娘中了毒,心情本就不是很好,见扎罗这般惊叫,直接瞪了过去,“她会蛊术,你要是不想死,就给老娘安静的一边待着。” 南疆的蛊毒蛊女远近闻名,别说大宁人,西域西梁北戎,这些地方的人,谁不是敬而远之。 扎罗等人听了,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朝云若夕看去,便见一条幽碧色的小青蛇,盘在云若夕的肩膀上,对他们冰冷的吐着蛇信子。 这女人,果然是蛊女! 他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封三娘懒得和扎罗这些人多说,这些外强中干只会欺凌更弱的人,根本不配合她商量,“瘦二,检查一下。” “是。” 瘦二挥了挥手,胖三胖六等人就迅速把地窖里的人数了一遍。 确定所有人都在,且都晕过去后,封三娘让瘦二扶着,走到了蓝伽商队众人躲在的角落。 “搬开。”封三娘吩咐。 胖三胖六去把堆在角落的人搬开了。 封三娘在瘦二的搀扶下走上前,伸出手,在黑暗的角落里摸了一会,然后整个地窖就传出一阵嗡嗡的震动声音。 云若夕心中一沉,这个地窖果然另有玄机。 在嗡嗡的声响里,那道十分普通的石墙往后缓缓的退了一些,封三娘不用示意,胖三等人就走过去,开始推那堵墙。 地窖的石墙,由巨石堆叠建成,所以墙上到处都有明显的石块拼接痕迹,再加上地窖光线昏暗,谁都不会想到这堵墙后面居然还有通道。 这机关藏得还真是巧妙。 封三娘看向云若夕:“我之前说的话都是骗你们的,这地窖里是没有多少通风口,继续留在这里,他们都得死。” 说着也不等云若夕吭声,便对扎罗等人吩咐道:“感觉把这里的人都搬过去。” 啥? 都搬过去? 扎罗等人有些愣,把蓝伽商队的人留下,他理解,毕竟有时候人比货还值钱,这些人都是可以拿去当奴隶卖的。 但都留着,会不会太费力了? “还愣着做什么?”封三娘看向扎罗等人,显然,搬人搬东西这种事,都是要罗图商队的人做的。 扎罗等人哪敢拒绝,立马把蓝伽商队的人抗起,往通道里走去。 云若夕没有反对,地窖里的环境的确很差,换个地方也好,反正她在封三娘的身体里下了毒蛊,她死,封三娘也得死。 她相信,只要是不想死的人,都不会轻易冒险。再者,她现在也别无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 云若夕看向不远处的拓跋焱,拓跋焱是药王血,就算中了万蠱蛇王毒受到看影响,但药王血解毒的能力也不会消失。 她相信,只要她把时间慢慢的拖下去,拓跋焱迟早会醒过来。 而只要拓跋焱醒来……虽然她不确定拓跋焱醒来后会不会帮她,但至少拓跋焱不会让那些算计他的人活命。 就算她和慕璟辰他们真的要埋骨在此地,这些害人不浅的沙匪,也会得到报应! “过来,帮我抬人。”云若夕很淡然的提出要求,听得扎罗等人是一脸的懵逼。 啥? 这女人居然敢主动命令他们,她…… “怎么,不乐意?”云若夕看向前面的封三娘,轻笑了一下,“蛊虫开始孵化后,就很难停止了。” 只这么一句话,封三娘的脸色就惨白了,“你下在我身体里的,是寄生类蛊虫!?”这可是比一般的带剧毒蛊虫更为可怕。 因为它们会把人生生的折磨死。 “嗯。”云若夕弯了弯眼睛,“我身上的毒,大部分都是见血封喉的,只有这种寄生蛊虫才不会让你立刻死去。” “你!”封三娘气得发颤,却还是忍着怒火道:“帮她抬人!” “好……” 扎罗等人听了这些话,那还有不明白的,立刻开始动作起来。 云若夕看着扎罗的人把慕璟辰扶起,眸光复杂。 她也不想把慕璟辰交给别人搀扶,但她现在要防止封三娘等人生变,精力不够,只将慕璟辰交给扎罗这些人。 扎罗这些人,看着凶狠,但其实都是小喽啰,而小喽啰的最大特征,便是在有上级在的时候,他们是不敢乱动的。 且她也看得出,扎罗他们应该是才知道封三娘他们的真实身份,和封三娘等人也是才开始合作。 这样的情况,必然导致他们和封三娘之间不会有多少信任和默契,而没有信任和默契,自然也不会在半路默契的跟她搞小动作。 所以让扎罗他们抬人,可比让封三娘的人抬人更让她安心。 云若夕的这些小心思,统统被她用冷傲不可一世的态度掩盖了下去,封三娘等人也没有看出异样。 当然,他们也没时间来想这些,这地窖只是他们用来迷晕人的,并不是真正可以躲避风沙的地方,在这里继续耽搁并不好受。 几番吩咐后,大家就开始走那条黑漆漆的通道。 大概这通道的作用,本就是为了搬运赃物的,所以修建得还算宽敞,云若夕走在期间,一边让小青注意周围的情况,一边盯着前后的人。 她本以为封三娘这些人所谓的搬人,是把人扛着,但等到她看到后面下来的那些小推板,她才知道,原来他们运人运货都是极有经验的。 驿站里居然藏着有着好几架小型的人力拖板车,既可以放人也可以放货。 慕璟辰和拓跋焱因为是“兄弟”,被安放在了一个推板上,而花无意和影七因为昏迷前就抱在一起,所以也被放在了一起。 至于其其他人,则是女的和女的放在一起,男的和男的放在一起,像叠货物一般。 云若夕看了一下,确定这些人并不会闷死,才没有任何表示。 由于罗图商队的人不多,封三娘他们只能先把蓝伽商队和钱家商队的这些人拖走。 至于那些货物……反正货物不是活物,就算没空气也不会死,放在地窖里,也不会有人发现,之后再回来取也没关系。 一行人在封三娘的带领下往前走,云若夕默默的丈量着距离,等到差不多走了数千步,前面的封三娘才停了下来。 第1062章多少把握 “到了!” 随着封三娘的一句到了,昏暗的地道前方,响起了和刚才开地道入口时,类似的嗡鸣声。 封三娘让胖三等人推开挡在有一些位移的石墙,在通道的一侧,推开了一道石门。 封三娘带着前面的人走了进去,云若夕很自然的跟上,然后在进入石门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这条地道的前方还有路。 这道往外走的石门,并不是这条地道的唯一出口,而只是这条笔直地道的一条岔路。 云若夕暗暗心惊,这些沙匪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毕竟在这样荒芜的沙漠里,修建这样的地道,根本不是一般的人力物力可以做到的。 这群沙匪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群武装人员。这个认知,让云若夕原本就捏紧的心,捏得更紧了。 云若夕看了看板车上的慕璟辰一眼,然后跟着前面的人继续走,很快,他们就从昏暗的地道亮光,来到一处四周燃着火把的的地下大空间。 这个空间很大,足足有两百多平,八只火把燃烧的下方,都是一道石门,看得出,这里是通往各处地下密道的交汇点。 封三娘停了下来,因为一个站在这里,似乎早就等候多时的男人,对着他们走了过来,“三当家,你回来了。” 男人的声音很热络,脸上的表情也很欣喜,看得出,他对封三娘很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封三娘对这个男人,却似乎没什么感觉,颇为疲乏道:“这一次人和东西都有些多,有些东西还在地窖里,需要让扎罗他们再回去一趟。” “扎罗?”穿着灰色衣裳的男人,顺着胖三的侧身,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扎罗,有些讶异,似乎意外封三娘怎么把扎罗带回来了。 “朗科大人。”扎罗对着灰衣男子,恭谨弯腰,都是经常来往做生意的人,扎罗是一眼就认出了灰衣男子的身份。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封三娘,居然不至是沙匪的一个暗哨据点头头,还是沙匪的三当家!还好他之前没有色迷心窍,对封三娘说什么过分的话。 “呵,多日不见,扎罗领队似乎又胖了些。”科朗将诧异的目光收回,很熟稔的打起了招呼,担心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 封三娘在沙匪里的身份,一直都是最隐秘的,从没让总部以外的沙匪知晓过,更别说这些只是和他们合作的商队了。 大概是因为这次收获太多吧,科朗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这次货物太多,封三娘的伙计拿不下,便只能让扎罗等人代劳。 事实上,封三娘让扎罗知晓她的身份,只的确是想让他们充当苦力,清理那些可能会多嘴多舌人,以及搬运货物。 “那我派两个人跟他们回去拿。”科朗对封三娘的驿站,显然很熟悉,忙安排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走到了扎罗身边,要准备返回。 封三娘摇了摇头,“不急,先把这些人带上去。”她科没忘她身体里的蛊毒,货物什么的,哪有她的命重要。 科朗看向封三娘,终于发现她有些不对了,忙上前道:“三当家,你怎么了?” “上去再说。”封三娘显然不想浪费口舌,把自己的情况见一个人就说一遍,她只想留着力气,跟大当家陈述。 科朗见封三娘神色不对,也不敢再耽搁,忙让人推开八条通道里最大的那道门,让封三娘他们先上去,至于后面的人…… 科朗最看向那一车又一车的人,又一次的露出讶异,毕竟封三娘这么多年来,很少带这么多人回来,她对贩卖人口并不是很喜欢。 不过对于封三娘带这么多人回来,他也没有多想,反正人口在他们这里和货物没什么区别,封三娘带回来的越多,他们收益也就越多。 “往上的通道中间是滑道,两边是楼梯,你们分开拉。”科朗吩咐了一声,那些罗图商队的人就开始把人往上拉。 云若夕在队伍里虽然是站着的,但介于罗图商队里也有两个等待贩卖的女人,科朗瞧着也就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等到一行人走出了地下通道,云若夕的视线变得更为亮堂,这地下集合处的正大门外面,居然是一处宽敞的大厅! 比起当初的驿站大厅,这里的大厅显然要大得多,足足可以容纳五百人,而且看样子,这里明显不是此处建筑的中心。 只是他们从通道上来后,暂时安放货物的地方。 “大当家在哪里?”封三娘问。 “在内堂休息。”朗科回答。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是子夜,正常人都在睡梦中,沙匪们虽然职业特殊,但不需要自己亲自上阵做事的领首,自然也是在睡梦中的。 “叫人去通报一声。”封三娘暗暗的瞥了不远处的云若夕一眼,“这次的货物有些特殊,她见到后不会生气的。” 许多人都不知道,沙匪的大当家是个女人,但不少人都知道这位头领的脾气不大好,尤其不喜欢人打扰。 在她睡觉的时候去叫醒她,指不定会丢命,但三当家都这么说了,朗科也不好拒绝,吩咐人照着封三娘的话去说了。 云若夕耳力本就不错,练了武功后更是提高了不少,所以封三娘即便压低了声音,她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拓跋焱一眼,琢磨着,这拓跋焱要是再不醒来,她就真的拿命和这些沙匪拼了。 只是—— 云若夕默默的抬手看了看自己被慕璟辰包扎的伤口,不知道她的血够不够把这里的沙匪都毒死呢。 “先去正厅吧。”封三娘和大当家罗姬虽然是结义姐妹,但在交货的时候,该守的上下级规矩都还是守着的。 胖三等人点点头,便和她一起去正厅等人。 至于云若夕等人…… 封三娘都说了这次的货物有些特殊,自然也是要拿去正厅给大当家看的。 云若夕面上不动,心里却在算计,想要控制住大当家,现在的她有多少把握? 第1063章拓跋焱被看上了 不过再没见到那大当家本人前,这概率是不少算的。 云若夕收敛心神,“乖顺”的跟着前方板车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这里的布局。 总体来说,这里的建筑风格和驿站差不多,都是用石头打底木材装饰样式,不过这里的石头和封三娘驿站的石头,有不少区别。 首先是石头的选材上,这里的石头石壁光滑,一看就是好好打磨过的。 而这样的石头,像极了云若夕以前看到的古墓解密里,那些古代权贵用来建造墓穴的石头。 难不成…… 云若夕的眸光不由惊诧了一下,这里竟不是普通的地道,而是一座类似底下宫殿的墓穴? 她就说为什么这沙匪的总部看上去那般不凡了,这里的建筑,无论是风格还是设计,都不像是普通的沙漠地底避风港。 这是一座宫殿,一座建造在沙漠地底下的宫殿,虽然内部的石块也好,木制装饰也好,都有十分严重的风化现象。 但也不能掩盖,这座殿宇的气势恢宏。 尤其是他们最后抵达的正堂,八根大石柱高耸入云顶,石柱上还刻着各种精细的花纹,简直让云若夕叹为观止。 而就在她内心激荡的时候,一道非常慵懒的女子娇媚声,从正堂中央的侧门通道里,传了过来。 “三娘,我的好妹妹,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哪怕你是我的妹妹,我也不会饶了你。”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穿着外披着白色狐裘,头发半拢的高挑女人,从通道中走了出来。 女人的身后跟着四个低眉顺眼的穿纱侍女,而女人本人,更是穿着最华丽的紫罗兰色的长绸缎,一身雍容。 她走到大殿前方拾阶而上,走上正殿最高处的青铜宝座前,坐了下去。 一双斜飞的上挑眼,幽幽朝下方的人群扫去,那高高在上看着下方人的样子,像极了面对臣民膜拜的女王。 事实上,身为鸣沙沙漠沙匪头子的罗姬,还真就是这片“无主之地”的女王。 而饶是自诩不凡的的封三娘,在看到这个披狐裘的女人时,也不由软了姿态,“姐姐莫气,妹妹冒着胆子把姐姐从睡梦中吵醒,自然是有好东西想立刻呈现给姐姐。” 封三娘没有立刻说驿站发生的事,更没有说她中了云若夕的毒,只是让开身子,把装着慕璟辰和拓跋焱的小车呈现在了罗姬的面前。 云若夕看这一幕,就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还来不及阻止,那高坐上的罗姬就已经看到了戴着玄黑色面具的慕璟辰,和什么都没戴的拓跋焱。 然后,罗姬原本倦懒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盯着木板上华美高贵的拓跋焱,微微张了张唇,好半天都没反应。 而她周围的侍女也好,旁边的守卫也好,也都没有去诧异这件事,因为他们一个个也都看直了眼睛。 之前板车运进来的时候,他们这些守在殿里的人并没有怎么去看。 毕竟这么多年被他们俘虏贩卖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有人被运进来,不是成为这里的奴仆,就是被贩卖到别处,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可当他们发现,一向镇定自若的大当家罗姬,居然头一回失态愣怔,他们自然也忍不住好奇,跟着大当家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后这一看,他们就恍惚了——这人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幻想中的神明雕像! 如星辰,似皓月,完美无瑕,又光辉璀璨,那闭眼沉睡的样子,简直像梦境里的神祇一般,没有一个人舍得去打扰破坏。 云若夕看到这一幕,心情有些沉重,却不止是因为拓跋焱接下来可能会遭遇的事,还是因为这些沙匪的罪恶和无耻。 她看得出,这些沙匪都是惯常贩卖人口的,那些沙漠里失踪的人,那些遇到风沙天气而消失的商队,很有可能都落在了这些沙匪手里。 云若夕不由看向慕璟辰,目露担心。 之前跟着队伍走进来的时候,她只注意了周围有多少守卫,殿宇是什么结构,地板是不是暗藏了陷阱……完全没注意到这些板车的摆放。 现在看来,封三娘恐怕一开始,就打算把拓跋焱当礼物献给这个沙匪的大当家,才让人把装着拓跋焱的板车放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拓跋焱长得如此妖孽,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会迷上,可她的阿辰也不差啊,两人相似的容貌,本就难分胜负…… 尤其现在,慕璟辰还带着面具。 以人类天生的好奇心来说,此时带着面具的慕璟辰,竟还比拓跋焱多了一丝神秘,只要是好奇心正常的人都会…… “旁边那个黑衣男子是一起的?” 罗姬好歹也是一方“女王”,就算被男人惊心动魄的华美给震撼住,却也是所有失神的人里最快回神的那一个。 罗姬的的话让云若夕的眸光瞬间暗沉,她敢保证,如果对方敢对慕璟辰动心思,她不会再慢慢的拖时间等拓跋焱醒来。 她会立刻冲上去要了她的命。 “算是一起抓住的,姐姐若是想看,妹妹这就让人把他的面罩摘了。”封三娘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体里有云若夕的蛊毒,一脸谦恭的应着。 云若夕冷然的看向封三娘,却听到罗姬笑了笑后道:“不用,你给我看的这男人已是世间少有,我不信这世间还有人比他更为好看。” 而且—— 罗姬起身,看向封三娘,“妹妹这般辛苦的送给我这么一份大礼,我这个当姐姐的又怎么能独占,剩下的人无论好坏自然都是妹妹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沙匪们都有些哗然,他们沙匪各个小头领捞货,虽然会占三分利,但剩下的七分都是要交给总部分配的。 大当家现在却是把剩下的东西都给三当家了,由此可以看出,这个身穿红白衣袍的男子,真的很得大当家的心。 不过想想也是,大当家身边的那些男人,虽然一个比一个俊美,但在在这个红白衣袍的男子面前,却是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大当家会这般高兴,也是情理之中了。 第1064章享用的时候要小心 封三娘明显很了解罗姬的作风和性子,面对罗姬的大方,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诧异。 她恭谨的像罗姬道了谢,便看向了木板上的慕璟辰。 关于慕璟辰的长相,封三娘虽没有见过,但琢磨着对方既然和紫眸男子是兄弟,那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何况对方露出的这半张脸,已是轮廓完美,怎么看也是极好的,罗姬肯大方给她,显然对她极为满意。 再加上,这剩下的这些人力,有让她心生“嫉妒”的美貌“钱老板”,封三娘对现在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 “这个男人能有幸得到姐姐你的欢喜是他的福气,不过此人武功极高,若不是姐姐炼制的摄魂香专克内力高深的人,妹妹也不能将其拿下。 所以姐姐在享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的武功恢复过来。” 封三娘陈述的时候,目光始终没有看向拓跋焱,因为她已经见识过拓跋焱的容颜,哪怕不看,也知道那张脸有多惑人。 当然,她不看也不只是因为她见过,而是担心自己多看一眼,就会生出后悔的心,后悔把拓跋焱献给了罗姬…… 要知道她封三娘活了这么久,见过男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个紫眸男人,若是能春风一度,哪怕是死了…… 也无憾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像封三娘是现实的人,永远明白,只有活着才是真的享受。 她不贪心,能得到一两个极品美男就足够了。 封三娘让瘦二搀着她上前,还未开口,罗姬便了然般转了眸:“妹妹这般行动不便,可是中了人的暗算。” 封三娘对毒的了解,远没有罗姬教厉害,哪怕封三娘什么都不说,罗姬也看出了封三娘的情况。 罗姬之所以第一时间不说出来,不过是在等封三娘的好处,而封三娘显然也是知道这点,才先把拓跋焱推了出来。 让所有人都震撼经验的拓跋焱没有让封三娘死亡,只一眼,他就让罗姬知道,这世间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了。 现下既然已经把礼物献了出去,封三娘自然要开始着手自己的问题,“妹妹不才,遭了巫蛊师的道。” 巫蛊师? 罗姬一个女人能称霸这片沙漠,自然是有一定原因的,她那漂亮又性感的眸子,精明的一扫,就落在了云若夕的身上。 “就是这位吧。”打从她一进来就盯着她,且不带任何畏惧的女人……罗姬看向云若夕,烈焰红唇勾着高高在上般的笑。 其实封三娘并不确定云若夕是南疆的巫蛊师,云若夕也从没说过自己是巫蛊师,不过能驱使蛇蛊,还不惧毒物的人,除了巫蛊师也没谁了。 封三娘把云若夕形容厉害一点,也为了让她的失败显得不那么愚蠢,“对,就是她。” 云若夕冷着眸子没说话,在敌我情况不明的时候,越是话多,越容易暴露自己的问题,而一句话都不说,反而能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罗姬最在意,却并不是蛊毒的问题—— “所有男人见到我,都会心起邪念,而所有女人见到我,都会心生嫉妒,你却不会,莫不成,你是觉得你的脸长得比我的脸美?” 云若夕:“……” 老实说,这个沙匪头头的确很美,且处于美女中比较性感有魅力的那一种,从她一露面,云若夕就注意到了。 但云若夕又不是一般人。 她在京城的时候,就见过不少美女,去了西梁,更是被拓跋焱的那群后宫,不断拔高对各色美人的审美度。 后来见到银月妃和高月太后这等世间绝、色,她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美人。 她现在连自己的长相都觉得一般了,又怎么会觉得这个看上去真的不如她的沙匪头头惊艳? 云若夕的沉默,在罗姬等人看来,显然是对问题的默认。 罗姬笑了一下,笑容有些阴狠,“既然你觉得你的脸比我的脸长得好看,不如扯下面巾,让大家评判评判?” 哈? “看看究竟是你的脸比较美,还是我的脸比较美?” 云若夕还未反应,身穿紫裙的罗姬便一个足尖轻点,朝云若夕跃了过来。 “姐姐小心!” 封三娘喊了一声,因为这个时候,反应比主人快的小青已经射向了罗姬。 罗姬勾了勾唇,抬手就挥出了白色的粉末。 “小青!” 那些白色粉末显然不是一般的面粉,落在小青身上后,当即发出灼烧般滋滋的声音。 这是什么!? 云若夕让小青速度撤退,自己也往后退了好几步。 但她的身手没有罗姬快,刚退到一边从怀里掏出药粉,罗姬就已经闪到了她身后。 “来,让我看看你的脸!”罗姬笑着朝云若夕伸出了手。 可她伸出手,两道凌厉的气劲就同时朝她袭了过来。 什么!? 罗姬眸光一凝,侧身躲避。 而与此同时,封三娘身边的木板车上,已经不见了那两个男子的身影。 其中一个,站在了车边,睁着双幽紫色的狭长凤眸,淡冷的扫视着现场的一切。 而另一个,已经闪身到云若夕的身边,十分自然的将云若夕护在了身后。 “阿辰!” 看到身前这道熟悉的玄色身影时,云若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本以为今日面对强敌是难逃敌手了。 再怎么折腾,也是一个身死道消的结局。她不怕死,她只是不想看到他死,看到影七他们死,结果没想到…… “事出紧急。”慕璟辰回眸看了她一眼,传音入密:“我们察觉到毒气的时候,身体里已经有些毒素在起作用了。” 而当时他们身处地窖,空间密闭,时间耽误越久,中的毒也就越深,抓住狡猾的封三娘逼她拿解药,显然不是最好的方式。 能不能拿到真正的解药不说,还有可能会被封三娘消耗,所以他们决定将计就计,直接晕倒。 这样一来,一方面可以让封三娘以为她的计谋得逞,将他们转移到没有毒的地方,另一方面,他们也能看到封三娘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第1065章该挖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迷烟对云若夕居然一点用有没有。 “我倒下去后,本想提醒你一起装晕,但花无意却觉得,你没晕也是好事,万一那封三娘不放心,把我们的手筋脚筋挑了……我们的将计就计自然也就没用了。”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星辰般的眸子,闪着温柔的亮光,“夫人很厉害,就算只有一个人,也能保护我们这么多人。” “你少说这些。”云若夕心有余悸,一点也不接受慕璟辰这安慰般的夸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几斤几两。” 就她那点故作高深的演技和三脚猫的功夫,哄哄封三娘这种人初相见的人也就差不多了,像罗姬这样眼睛毒辣狠厉的…… “你们要真晕过去了,现在的我未必能保得住你们。” “这倒是。”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却是旁边的花无意。 只见他用手支撑着自己缓缓坐起,一脸无奈的看向倒在他怀里的影七,似乎想要推开影七,却最终没有动作。 “罗姬夫人这摄魂香着实厉害,就算用了龟息的法子,前头摄入的一丁点,也足以让人四肢酸软,软弱无力。” 花无意看向罗姬,漂亮的媚眼弯了弯,媚眼深处,却是不带一丝感情。 云若夕看花无意这幅酸软无力,好像站不起来的样子,当即担心的看向了慕璟辰。 慕璟辰身怀雪髓毒,对所有蛊虫都很克制,但雪髓毒并不防毒,不然当初他也不会被小青的毒弄得晕过去了。 云若夕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摄魂香对她没有效果,如果是因为她的血,她不介意给慕璟辰喝一大碗。 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 不说慕璟辰不可能喝她的血,就算要喝也不能喝一大碗,毕竟慕璟辰没有药王血,摄入太多她的血,是会中毒的。 云若夕的目光得到了慕璟辰的注意,只消一眼,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心,我没事。”他摸了摸她的头,“别忘了,当初我中了小青的毒,雪髓毒可是把小青的毒压制过去了的。” 连万蠱蛇王毒都能吞噬掉,这点摄魂香又算什么呢,只是最开始吸入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作用,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快的感知到。 “没事就好。”云若夕想起慕璟辰这让人有爱又恨的雪髓毒,也是略微放心了一下,在周围没有冷空气的时候,慕璟辰这雪髓毒还是挺好的。 虽然慕璟辰跟云若夕说的话都是传音入密,但他和花无意,以及那三个雪袍人没有晕过去的事实,都证明了封三娘被反将了一军。 “你,你们竟然没有中毒?”封三娘不敢相信,大当家罗姬的这摄魂香,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的。 罗姬所制的摄魂香,是用沙漠之花做的药引。而沙漠之花又叫海市蜃楼花,吃了它后,可以让人看到海市蜃楼般的幻境。 罗姬将这致幻素提炼出来,和特殊迷香研在一起,制成摄魂香,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血脉越通畅,中毒也就越快。 这也是为什么动武的影五影七他们会最先晕过去,而花无意他们后晕过去,蓝伽商队的人最后晕过去的主要原因。 封三娘把他们晕过去的顺序看在眼里,更加确定他们中了毒,却原来,他们是连这一点都算计在“将计就计”里的。 从心思缜密来说,这钱家商队的这几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至于拓跋焱为什么也会晕过去…… 云若夕看向他,便见对方的视线,在如帝王巡视般扫了一圈后,好巧不巧的把目光投了过来,正好和她对上。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云若夕是下意识的颤了一下,拓跋焱却依旧是不可一世,用一种看猎物的眼神看着她。 只是这一次,他目光里高冷淡嘲,染上了些别的情绪,不过那些情绪太淡了,很快就和拓跋焱转移开的视线,一同消失。 云若夕没有在意,只是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拓跋焱为什么会晕过去了,慕璟辰和花无意都觉察到的问题,拓跋焱不可能没有觉察。 先不说他身怀药王血,就单说他那可怕的本能防御,若他不是故意晕倒的,那些抬他的罗图商队的人,根本不可能碰到他。 所以拓跋焱晕倒,最大的可能便是为了配合慕璟辰他们,否则,慕璟辰和花无意的将计就计,是不会这么顺利。 想起拓跋焱之前被人搬上车当货物拉的事,云若夕眸光复杂,她没想到,拓跋焱这人平时不可一世的,关键时刻还是很配合的嘛…… 云若夕在算这些小小细节时,拓跋焱却是开始了他的清算,孤高冷傲的紫眸看向封三娘,一个抬手,便是不由分说的强横内劲。 封三娘在愣神状态,又中了毒,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法反应,但身边有瘦二,当即拉着她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拓跋焱的攻击。 强横的内劲宛若凌厉的风刀,打在封三娘身后十米处的石墙上,留下一道明显的刀痕。 封三娘等人看的心惊,练气如刀,这样强横的内劲要是打在她身上,她还有活的吗? “好俊的功夫。”罗姬看到这一幕,非但没有惧怕,眸子里却反而闪出亮光,生出征服的欲、望。 “也只有这样的实力,才能配得上你这张脸。”她看向拓跋焱,暧、昧一笑,“不然,你也来不到鸣沙沙漠。” 云若夕看向拓跋焱。 罗姬这话并不偏颇,自古以来,美貌都是一把双利剑,越是美丽的容貌,越会让人心生好感,但也越容易让人心生恶念。 美丽的容貌,应该配上对等的实力,否则,美貌带给容貌主人的,就是无尽的灾难。 拓跋焱若不是西梁的帝王,拥有这样的相貌,怕是早就陷落在朝歌城里的权贵手里了,哪里又会出现在这种荒凉得只有匪徒的地方。 拓跋焱显然知道罗姬的言下之意,只是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夸赞,“你的眼睛很丑。”他冰冷道,“该挖!” 第1066章看好戏 话落,强横的内劲便从宽大的红白袖袍里发出,袭向了罗姬。 罗姬身法极快,要不是拓跋焱之前的攻击出其不意,未必能慕璟辰闪到云若身边前,阻止云若夕脸上的面纱被罗姬扯掉。 这一次攻击,罗姬显然是有准备的,直接闪到一边,躲了过去。 “像这样的招式,对我是没用的。”罗姬抬手,朝着拓跋焱勾了勾食指,“你得近身来抓我,才能打得到我。” 拓跋焱没有动。 云若夕听到这话,简直有些瞠目结舌,拓跋焱这家伙,的确长得让人想要犯罪,可他的强横和威势在那里摆着。 一般人看着没磕头叫神仙就已经不错了,这罗姬,还这般大胆的调戏他。 让他近身抓? 这是想揩油吗? 云若夕本来紧张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想乐,她上辈子这辈子,见过的揩油问题,多发生在美女身上。 她自己上辈子做公交地铁,也遇到不少意图不好的人,但这美男被揩油,她只是听说没见过啊。 云若夕来了兴趣,当即躲在慕璟辰身边看不厚道的看“好戏”。 可拓跋焱显然不是那种被人挑拨几句,就会放下、身段去近身抓人的人,他冷然的扫了眼罗姬,又挥出了袍袖。 气劲如刀般挥出,罗姬直接躲开,让拓跋焱的攻击,再次打在正厅的石壁上,留下人心悸的裂痕。 “就这么不想靠近我啊。”罗姬笑了起来,笑声娇媚,好像酥到了骨子里,“可我却很想靠近你呢。” 罗姬的声音还在停在刚才说话的地方,人已经近身到了拓跋焱的身边。 “好香……” 罗姬的眸子恍惚了一下,这样好闻的香气,她可从来没有闻过。 被女人近身的拓跋焱,没有多余的动作,直接转身朝罗姬打去。 罗姬虽然因为拓跋焱的香气恍惚了一下,但身体的反应是没有受到影响的,拓跋焱攻击的同时,她就已经在往旁边闪去。 拓跋焱眸光冰冷,左手挥动,气劲破空,罗姬逃跑的范围,顿时被数十道气劲打中,在地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这些痕迹,和当初云若夕看他和慕璟辰对打时,差不多,几乎每一道都可以撕裂人的身体。 极为强劲! 罗姬本人,虽然没有受伤,但身上的狐裘,却是被割裂成了碎片。 她眸子暗沉,看向拓跋焱的邪念眼神,也不由染上了一丝认真。 练气如刀已是极其高深的境界,这男人却居然还可以范围攻击,同时挥出这么多道气劲,他的武功,绝不能只用绝顶高手来形容! 罗姬心中警醒,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笑意盈盈道: “你想让人家脱衣裳就直说,何必耗费这么多气力。” 扔掉那张被她危机之时用来格挡的狐裘,罗姬当着众人的面,或者说拓跋焱的面,舒展了她那穿着贴身紫绸的身子。 不得不说,罗姬的身材非常的好,连穿来当妈有了胸的云若夕,就觉得自愧弗如。 这身材,完全碾压维密秀啊…… 云若夕一边感慨,一边看向拓跋焱,想知道拓跋焱的反应,结果拓跋焱却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 云若夕尴尬了一下,那啥,看我看啥,看美女啊…… 她默默的朝慕璟辰背后躲去,却是突然意识到,不对,她看拓跋焱反应干啥,她该看慕璟辰的啊。 结果抬头一看自家老公…… 很好,目光在她身上呢。 自家老公很专一,云若夕很满意。 只是这目光,怎么有些不对…… 好像……带着一丝深意? 云若夕愣了愣,然后内心就开始大叫不好。 麻蛋,她光顾着看拓跋焱的好戏了,忘记了自家老公的醋坛子。 “别翻!”云若夕赶紧拉着他解释,“我就是看热闹。” 慕璟辰当然知道云若夕这般,是在看热闹,只是就算知道,当她的眼神落在别的男人身上时,他仍旧会堵。 “别光看热闹。”他有些无奈的传音入密,“这里的环境很不简单,光是大厅,就有十多道机关,这些机藏得很深。 我只能凭经验判断,这里有机关,大概是什么,却不能知晓具体的情况……” 这里有机关? 云若夕的眸子微凝,拉起慕璟辰的手掌,迅速写出一个墓穴的墓字。 慕璟辰漆黑的瞳眸微凝,传音入密:“你是说,这里极有可能是一处墓穴?” “嗯。”云若夕点头。 慕璟辰等人既然是装晕,那么被带走的全过程,他们都在暗中观察。 这里的建筑全在沙漠下,四通八达,再加上这些设计恢弘的殿宇和青铜器具,的确像一个修建在地下的大型墓室。 且极有可能是古代权贵的墓穴。 只是,墓穴是埋葬死人的地方,不是给活人住的,这里的空气并不会很多,封锁墓穴的时候,也只会存留当时的空气。 沙匪们若是想要在这里长期盘踞,必然对这里的格局做了改动,单靠风水和墓穴的机关设计来判断这里的机关…… 并不全面。 慕璟辰和云若夕偷偷嘀咕的时候,正厅守着的沙匪护卫们,已经拿起武器,朝中间躺着的人冲了过来。 既然这些被三当家抓来的人没有晕,还和他们的大当家打了起来,那他们自然不能像云若夕一样站在旁边看好戏。 不管剩下的俘虏是不是装晕,通通抓起来再说。 眼见那些人冲来,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要去阻止,却被慕璟辰拉住了,“你去花无意身边。” “嗯……”云若夕显然也知道,自己的武功一般,无法阻止对付这么多人,便乖乖跑去了花无意身边站着。 刚才罗姬的粉末灼伤了小青,她偷偷瞒着慕璟辰,给小青喝伤口里的血,让小青恢复了伤势。 如果有人靠近这里,她也还是能够护住花无意和影七他们的。 何况三个雪袍人也已经恢复好状态,站在了她的身边,她的安全问题,已经暂时不是问题。 只是—— 第1067章谁算计谁 这些攻来的沙匪颇为凶悍,云若夕并不放心慕璟辰一个人。 她看向三个雪袍人,希望对方能帮忙,但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似乎只会管她安危的样子,她也就放弃了。 至于老乞丐…… 很好,他丫居然睡了? 睡着了? 没错,在人堆人的车板上,老乞丐被四个人叠罗汉的压着,却硬生生打起了呼噜!?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没有中摄魂香,只是睡着了…… 云若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至于花无意,得,还是那副软弱无力的样子,好像没有人搀扶,压根站不起来。 要不是他难得有良心的在晕过去前扶了影七,一路护着影七,现在更是抱着影七,云若夕指不定会踹这个家伙一脚。 能不能靠点谱!? 还护送她回雪国呢…… 要没有了她老公,指不定死几回了。 云若夕叹了口气,看向慕璟辰。 还是自家相公靠谱,鬼魅般的身影,明显比刚才的罗姬还快上三分,不过是眨眼的时间,十来个沙匪的脖子就出现了一道红痕。 这才是银蚕丝真正的用法,无声无息,瞬间致命,甚至不会染上一滴鲜血,不会暴露一丝痕迹。 云若夕看得咽了咽喉咙,认识慕璟辰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杀人。 人还是那个人,眸子还是那双眸子,身形却恍惚了许多,好似他并不存在,只是这世间,一道虚无缥缈的影。 云若夕有些害怕,却不是因为慕璟辰杀人,而是怕慕璟辰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云若夕的眼神,慕璟辰身体停滞,抬眸看了她一眼,。 一眼带着明显的试探和小心翼翼,似乎害怕看到一双厌恶他的眼睛,但他没想到的是,云若夕的眼里并没有对他杀人的害怕。 她有的只是担心,只是着急,并且还扯掉了面巾,大喊道:“小心背后。” 他知道背后有袭来的刀刃,但他仍旧看着云若夕,原本浓郁的深眸,如如春风化水,丝丝存存都是光,都是暖。 “别看。”他回了她两个字,希望她不要担心,然后身影侧转,抖动空中的透明丝线,直接抹断了偷袭者的脖颈。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便心安了,让她不看是不可能的,虽然知道那些人都死了,但慕璟辰杀人并不血腥。 她并不害怕。 “这,这人太可怕了?”角落里有沙匪颤抖发声。 “可不是,我到现在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招的?” “看伤口用的似乎是细刃类的武器,可他手里没东西啊。” “怎么办?还上吗?” “上什么上,上一个死一个,赶紧去叫二当家!” …… 钱家商队打斗的人,只有慕璟辰和拓跋焱两人,但一直在减少人数的,只有沙匪那边的人。 此时本就是深夜,大部分沙匪都在休息,这些留在正厅里的沙匪,只是守夜的人员,脑袋也不怎么灵光。 慕璟辰见他们跑了,也没有刻意去追。 一来他不能让云若夕单独留下,二来,擒贼先擒王,有罗姬在,这些沙匪不过是一团散兵。 只是罗姬此人,并不那么好拿下。 慕璟辰收回银蚕丝回到云若夕身边,默契的和云若夕对视一眼,就开始检查现场这些人,还要多久才会清醒。 一般而言,迷香都是有时效的,封三娘着急把他们带离地窖,也有这样的原因。 而拓跋焱那边,还在和罗姬僵持。 拓跋焱有“洁癖”,不肯近身抓罗姬,自然也就伤不到罗姬,但罗姬却也拿拓跋焱没有办法。 她之前试图用言语的揩油,来挑衅拓跋焱,让他不断的消耗。 但拓跋焱也不是笨蛋,偶尔挥动的袍袖并未蕴含内劲,罗姬因为怕被打,每次在拓跋焱动作的时候就开始闪避。 拓跋焱真打,她躲,他佯攻,她也躲,结果到头来,她反而被拓跋焱消耗了。 “这男人,表面盛怒,却原来这般冷静。”罗姬心中暗自分析,所以,她的挑衅到底是成功骗了他,还是让他骗了她? 罗姬不懂,云若夕却是明白,拓跋焱这人,是很容易生气。 但他的生气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生气可能会气急攻心、冲动行事,拓跋焱生气,却只是他用来行动的借口。 拓跋焱的情绪控制力极强,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做到心不动,气不伤。 他会生气,有时候只是他自己想生气,因为如果不生气,不刻意调动情绪来制造动力,他可能会对一切都毫不在意。 所以,他就算被罗姬惹怒了,怒气也不会影响他的行为和判断。 当然,这情况在遇到云若夕的时候会失效。 云若夕惹怒他的时候,他总是会失去一些控制,所以他才想要把云若夕抓回去,研究一下她是不是在他身上下了什么术。 “我试探了一下,弄疼他们已经有些反应了。”云若夕告诉慕璟辰,“蓝伽商队的这些人武功不高,中的摄魂香效果应该也不会太严重。” “嗯。”这种摄魂香,是专门针对武功高强的人,武功一般的人,毒得慢,效果也不会很明显。 如果两人的判断,折腾了这么久,蓝伽商队的人依稀有人清醒过来,没有清醒的,也在慕璟辰和云若夕的“疼痛”治疗之后,开始转醒。 “这,这是哪啊?” “怎么回事我,我,我头好晕啊。” “福多大人?福多大人怎么晕过去了……” …… 蓝伽商队里武功不怎么样的人,反倒先一步醒来。 他们虽然武功不高,但基本判断力还是有的,一看正在打斗的拓跋焱和罗姬,以及死了一地的沙匪尸体,当即明白他们中招了。 “封三娘呢?” 有人想起了封三娘。 这也提醒了云若夕去看那个罪魁祸首,却发现那女人不知何时,居然已经不在了。 “没事,她身体里有我喂的毒。”云若夕对慕璟辰唇语道,“虽然不是真正的寄生蛊,但也是你给我防身用的那种剧毒。” 封三娘要是自己不会解,也还是会死的,跑掉了也没关系。何况,她也不一定是跑了,没准是去搬更厉害的救兵了。 第1068章拓跋焱的意图 至于罗图商队的那些人,见沙匪守卫们被慕璟辰鬼魅般的割了喉,哪里还敢出头,飞快的跟着那些四散撤离的沙匪跑了。 云若夕并不想放过他们,这群买卖人口的渣渣,要是跟着沙匪逃了,或者躲到了这墓穴里的某个地方,等到他们逃出去,又会祸害不少人。 于是云若夕把小青放了出去,小青的速度极快,没多久,就追上了那些试图逃跑的罗图商队的渣渣们,然后闪电般的把他们解决了。 小青的解决办法并不是咬,毕竟它的蛇毒也不是用之不竭的,只是它全身都是毒素,蛇皮也含有不少毒。 除了云若夕,没有谁能受得住它的触碰,故而小青只是在他们身上窜了窜,这些人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有的人是直接死了,有的人是倒在地上抽搐,虽然暂时还没死,但也挣扎不了多久。 杀死这些人,云若夕并没我负罪感,非常时,行非常事,虽然把这些罪恶之徒送去鸣沙城接受官府处理是最正确选择。 但不说他们和鸣沙城的官府有没有勾结,就算没有勾结,云若夕等人也没什么精力把他们送回去。 放任他们,或许还有变数,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死在这里。 只是遗憾是,罗图商队的人没杀光,扎罗和另外三个干事,明显在封三娘溜走的时候,就见机不对的跑掉了。 小青并没有追上,或者说是云若夕在让它出去的时候,就没让它太过深入。 这里不比外面,万一碰到机关陷阱什么的,扎罗那些人死不足惜,她的小青可不能有事。 云若夕的动作落在慕璟辰眼里,让他的眸光微颤了一下。 他的妻子是一个表面装得很狠,实际却很柔软的人,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或者说罪无可恕,她不会这般决绝。 毕竟是从现代社会穿来的,遇到凶徒,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报官,可事实上这个世界,报官却并不能解决一些问题。 更何况现在,他们也没有官府可以求助,自家小女人能不妇人之仁,果断的处理掉这样早该处理的人,慕大世子很是欣慰。 不过花无意却是啧啧了两下,调侃道:“真是最毒妇人心,亏我之前还担心你被这些人占便宜,想来即便没有我们,你也能把这群人治得死死的。” 云若夕没理会花无意的轻笑调侃,她看向蓝伽商队众人躺着的角落,那里有两道蹲在地上不断发颤的身影。 那是罗图商队的“货物”,两个活生生的人,估计是见死了太多人的缘故,他们怕自己也会死,便躲去了蓝伽商队那边。 云若夕看了他们一眼,就看向慢悠悠转醒的莎莉亚,道:“给他们一碗饭吧。” 莎莉亚有些懵,她脑袋才昏沉的转醒,就见到一个十分清丽的女子,对她用西梁话说,给他们一碗饭…… 给谁一碗饭? 这女子又是谁? 不对,我怎么会晕过去!? 莎莉亚和福多都是武功还可以的,所以醒来的得慢了些,现下看了看四周,又听了身边人快快速的讲述,她才反应过来。 原来他们被暗算! 原来封三娘和沙匪有勾结! 原来他们已经在沙匪的主要贼窝了! 原来…… 这个皮肤雪白,漂亮的就像女神雕像的姑娘,就是她之前鄙夷的钱老板的妹妹!? 至于对方让她给人一口饭吃,显然是想把罗图商队救下的这两个人形货物交给他们,希望他们能帮忙安置。 这事不是什么麻烦事,无论是鸣沙城,还是在商队里,都有的是活给这两人,但现在这情况,压根不是安置人的问题吧。 他们在沙匪的老窝啊!!! 怎么地也得先出去再说。 云若夕显然比莎莉亚更懂这个道理,她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罗姬外,刚才在这里的沙匪,不是被慕璟辰杀了,就是趁机逃了。 除了罗姬,偌大的大厅居然没有沙匪的人了。 这情况显然不对! 那些沙匪就算是惧怕慕璟辰而逃走,也不可能是彻底的逃,毕竟他们的大当家还这里,且罗姬也没表现出要输的迹象。 作为属下,他们不可能不回来,否则必然会面对首领的惩罚,所以他们的逃走,更多的是是为了去喊人。 而不久前云若夕和慕璟辰听到的情况也的确如此。 但这么一会,连莎莉亚和福多等人都醒了,沙匪守卫和他们去找的援兵还没有来…… 这就有些问题了。 “阿辰,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云若夕用唇语问道,“我们能从这里离开吗?” “外面有风暴。”慕璟辰回道,“贸然离开这里,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沙匪既然盘踞在这里,就说明这里很安全,是沙漠里难得的藏身之所。 这个道理云若夕自然也是懂的。 “我不是说离开这里去到外面,而是离开这个大厅。”云若夕小声道:“我觉得沙匪有问题。” 慕璟辰微微抬眸,云若夕发现的问题,他其实也已经发现了。 他本以为云若夕不想待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墓穴,云若夕可能待着不舒服,却原来是她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去了这么久还不支援,的确是有问题的,不过我们不熟悉这里,贸然追上去也很危险。”慕璟辰看向罗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制住沙匪的头。” 只是,要拿下罗姬,并不那么容易。 拓跋焱不想近身接近罗姬,慕璟辰又何曾愿意。 何况这罗姬身法极好,又擅使毒,远攻攻不到,近攻可能会招来暗算,就算近身搏斗,也不一定能拿下她。 像拓跋焱现在这样的攻击,除了会给大厅造成一定破坏外,根本没法让她束手就擒。 不过—— 慕璟辰眯了眯眼睛,拓跋焱并不像是会做无用功的人,他故意将这些气劲打在墙上,明显是看出了这里有不少机关。 他想要做什么!? 慕璟辰正想着,大厅里就出现了一阵轰鸣,似乎是大型机关启动后,石墙震动的声音。 慕璟辰瞳孔骤凝,他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第1069章真实身份 注意到罗姬身形在往她来时的通道移动,慕璟辰直接拿出魔笛,吹出了一道尖锐的笛音。 罗姬身形恍了一下,然后拓跋焱就突然移动身形,飞快的朝罗姬的正前方甩去气刀。 罗姬下意识的往后闪,再然后,便是六道石门哐当落地的声音。 云若夕惊了一下,大殿通往外面的六个路道都落下了石门,意味着整个大殿都成了一个困人的囚笼。 其他蓝伽商队的人见此,那是纷纷惊惧了表情,然而当他们发现罗姬还在,脸上的惊惧又消散了一些。 “你是故意的。”罗姬后知后觉般的看向石壁上,那些或深或浅的刀痕,冷艳的眉宇,染上不悦。 她本以为她和拓跋焱是势均力敌,她在戏耍他,他也在戏耍她,谁都不能多占优势,却原来,对方根本不仅仅是在戏耍她。 而是早就发现大殿里有机关,一边攻击戏耍她,一边试探这殿里的机关,然后用这里的机关,困住她! 其实这个可能,罗姬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觉得就算对方看出了什么,也不见得能让她留下。 只是她没想到,这大殿中央会出现一道笛音…… 那道笛音很是蹊跷,莫名其妙的就让她原本顺畅的身形,突然凝滞,整个脑子也都一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而失去了大脑的控制,身体只能凭借本能做事,对方及时甩来气劲,她的身体就必不可免的往后退,错过了离开的时机。 这两人,若说没商量,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罗姬看向雪袍红襟的拓跋焱,又看向手持墨笛的慕璟辰,冷冷一笑,“配合得不错,只可惜你们就算留下了我,也不能把我如何。” 说着,她就跃向了正殿正前方,坐在了她的青铜宝座上,“因为一间合格的密室,是不会困住她的主人的。” 说时迟那时快,罗姬座下的青铜宝座突然悬空,整个座椅带着罗姬飞快的落下。 等到慕璟辰和拓跋焱飞上去,地板已经恢复了原样。 “完了。”蓝伽商队里有人见此,当即嗷哭道,“这最后的头子也逃了,他们肯定是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了。” 他旁边的人也难受到:“刚才那女人定然就是沙匪的头子罗姬了,我只是在暗地里听说过,却没想到真的见着了。” “可谁想见到她啊,据说她是靠男人的精气修炼武功的,但凡路过的商队里有长得俊俏的,都会被她拿下。” 说着大家都不由看了拓跋焱和花无意他们,琢磨着,“我们会不会是因为跟钱家商队在一起,才被牵连的。”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眼神复杂。 云若夕听了,却是忍不住的想笑,她觉得一路担心这些人的安危的自己,就像个傻波一。 好在蓝伽商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忘恩负义,莎莉亚第一个站出来骂道:“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被钱家商队连累? 罗图商队还有之前那些商队的丑样,你们没看到吗?要是没有钱家商队,你们还有命在这里埋怨?怕是早就死在了驿站里。” 莎莉亚的话让众人都不再吱声,其实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只是人在绝望痛苦面前,总想找个出口去埋怨。 哪怕那个出口并没有犯错。 “与其说这些话,不然仔细找找有没有机关出口。”福多作为领队站了起来,“这里的机关不见得是不能破解的。” 云若夕叹了口气,普通人和高手之前的差别大概就是,他们在埋怨讨论的时候,慕璟辰和拓跋焱,还有三个雪袍人,已经在大厅里寻找机关了。 只是落下石门的这种开关,明显是用来困人的,内里有可以开门的机关,有是有,但也应该被刚才的罗姬用掉了。 云若夕扫了一圈,“如果这里是墓室,为什么没有那种暗箭之类的机关?” 慕璟辰在查看天花板和石柱,回答云若夕的自然是花无意,“因为装暗箭的墙,需要留出空间来装射暗箭的机弩。 这样的墙势必会比别的墙薄,如果遇到内力深厚的点的人,比如托木前辈这样的,就很有可能直接打碎石墙。” 那密室自然也就起不到困人的效果。 “这样。”云若夕恍然,“那毒呢?” 毒? 花无意愣了一下,突然觉得,“世子妃娘娘,我发现,你原来还有乌鸦嘴的特性。” “啊?” 花无意抬眸示意云若夕看天。 云若夕往头顶看去,便见正殿上方原本用来挂吊灯的孔洞,居然开始冒出绿色的烟。 “这是要把我们都毒死啊……”花无意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脸想不通的样子,“不至于啊,就算看不上我。 以明帝的容颜,和世子爷的长相,这好、色成性的罗姬,不该用毒这么决绝的方式,起码也该死饿我们几天。 等明帝他们没力气后,再行收服之事。” 花无意的话让云若夕一阵无语。 蓝伽商队的人了,却是纷纷瞪大了眼睛——“这钱,钱老板说什么?明,明帝的容颜?还,还有什么世子爷?” 众人在云若夕、慕璟辰,还有拓跋焱的身上来回的看,越看,表情就是越震惊。 他们虽然隐约猜到钱家商队的人身份不普通,却也没想到会这么不普通,尤其是拓跋焱。 那双让他们惊艳愣神的幽紫色眸子,分明和传说中的王上完美吻合。 莫不成—— 莎莉亚睁大眼睛,看向福多,“哥,你,你之前之所以阻止钱老板的妹妹伤害那人,就,就是因为你猜到了他是,是……” 福多叹了口气,对着前方正在查看通道石门的拓跋焱,就跪了下去,“草民福多,拜见王上,愿神的光辉,永照我主。” 拓跋焱没有回头。 但莎莉亚等人见此,却是彻底僵住,好半天才在福多的拉扯下,跪了下去,“民女莎莉亚,拜见王上,愿神的光辉,永照我主。” “草民多则……” “草民贾烈……” “草民依兰思……” …… 蓝伽商队的人一一下跪,朝拓跋焱叩首大拜。 第1070章不做烂好人 云若夕见此,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些西梁帝国的子民,还真是忠君爱国,死到临头了,都还不忘参拜自己的帝王。 花无意听着云若夕的叹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笑了笑道:“别叹,你别忘了,西梁明帝还有另一个身份。” 云若夕抬眸,是了,拓跋焱还有另一个身份,大光明教的圣子,传说中的光明神转世。 虽然在她这种不信教的人眼中,这种说法跟传说故事没什么两样,但在信光明教的人眼里,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越是临死,信仰的作用越大。 当生机无望的时候,他们自然希望得到神明的眷顾,送他们往生极乐。 何况拓跋焱若真是神之子,他们此时参拜,死了,也能跟着神之子一起前往光明极地,这是莫大的荣幸。 而这荣幸,甚至可以让他们忘记死亡的黑暗和恐惧。 不过他们得到了信仰不怕死,被视为神明转世的拓跋焱却明显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他在查看了六个通道后,选中了其中一个。 然后抬起左手,缓缓蓄力,强大的内劲鼓起他的袍袖,翩飞他的长发,让他看上去,真的恍若临世的神明。 “大家抱头——” 花无意喊了一声,纷纷叩拜的众人见此,哪有不明白的,他们的神明和帝王,并不想现在就带他们去往光明极乐世界。 而在他们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也让他们觉得,能活一阵是一阵,从而听话的抱住了头颅。 拓跋焱明显没有理会这些人和花无意的叫喊,等到蓄力差不多了,他一掌挥了出去,强大的内劲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冲向了石门。 当即,整个石门的中空,就像是被什么重球砸中,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只是这些裂痕并没有让整个石门洞开。 还差一些。 拓跋焱看向不远处的慕璟辰,眸光微凝,他的内力就算雄厚,也不能不断的使用,何况他是要带走云若夕的。 力气耗得太多,可不是明智之举。所以这后面的击打石墙工作,得由慕璟辰来接。 注意到拓跋焱的视线,慕璟辰微微抬眸,他看了看石墙,又看了看头顶的毒烟,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没办法,虽然他并不觉得用暴力破开石门是好方法,但现在毒烟来袭,他和云若夕还有拓跋焱不会有事,但其他人却是危险的。 拓跋焱不在意这些人的生死,能耗,他却不能耗。 “你们继续抱头。”花无意看见慕璟辰走了过去,淡定的吩咐。 那些蓝伽商队的人,见此,又把头抱了下去。 慕璟辰的蓄力和拓跋焱有些不一样,他微微抬起的右手,并没有什么磅礴的力量,甚至很快就挥了出去,似乎完全没有蓄力。 不过等到他打出去后,云若夕却发现,石墙中间蔓延出去的裂痕开始一点点的加深,而慕璟辰抵在石墙上的手,也迟迟没有收回。 “阿辰……”她意识到慕璟辰在做什么了,他在控制内力,将内力变成利刃,在缝隙里游走,将缝隙变得更大。 这样一来,也许不用拓跋焱那种狂暴性的内力,也能把这座石墙洞开。 果不其然的,石墙很快就发出碎裂的声音,慕璟辰和拓跋焱“默契”的往后一跃,露出了面前黑漆漆的通道。 “能走了吗?”慕璟辰看向花无意,清冷开口。 花无意笑了一笑,“逃命的时候,不能走也得能走,不然,就要变成一具毒尸了。” “主人……”清醒过来的绿珠,第一时间到了花无意的身边,想要抚花无意。 花无意没有动,等到影七缓缓转醒,这就是慕璟辰他们破开石门之后,他才示意绿珠把影七抚起来。 云若夕自然不放心影七在别人手里,亲自过去接过了影七。 而绿珠的心里只有花无意,见影七有云若夕接,立刻回身去搀扶花无意。 “夫人,我……”影七虽然已经醒了,但意思还是有些混沌。 “别说话。”云若夕从影七的怀里掏出一瓶药,给她喂了下去了一颗药丸。 这是影楼的暗影们人手必备的基础防毒丹,虽然防不了摄魂香这样特殊的迷药,但对一般的毒物还是有点作用的。 至于影五,他虽然在影七的后面醒来,但反应能力明显比影七好,聪颖的眸子,扫了扫周围的情况,就明白了什么。 “夫人,有毒烟。”他封了自己的一些穴道,将自己怀里的基础防毒丹递给了云若夕,显然是想要云若夕服用。 “我不用,你自己拿好。”云若夕很庆幸,影楼的暗影们出门,身上都会带解毒的东西,虽然不多,却也够他们用的了。 蓝伽商队的人见此,当即明白这丹药,应该是可以解毒的,他们下意识的看向云若夕,却发现云若夕并没有要分给他们的意思。 想想刚才他们怀疑人家的话,当即羞愧的低下头。 蓝伽商队那些人的目光,云若夕是收到了的,只是她又不是烂好人,刚才蓝伽商队那些人的话,她可是都听着的。 她作何还要再去帮他们? 再说了,这防毒丹的作用,又不是一直有效,这贼窝机关重重的,指不定一颗防毒丹还不够。 在她心里,影七影五他们的性命,可比整个蓝伽商队的人都重要得多。 至于花无意他们…… 算了。 “小七给他们。” “是。” 影七训练有素,很快就让脑子清醒过来,虽然还没弄清楚全部状况,但云若夕的话,就是命令。 她给了花无意他们防毒丹。 花无意也不客气,拿了五颗,分别给了他自己,绿珠,还有三个伙计。 至于其他人,诸如老乞丐雪袍人这样的,似乎并不需要这些解毒的但要。 云若夕不多耽搁,虽然不舍得把丹药给蓝伽商队的人,却也不能让他们都死在这里,她扶着影七去到慕璟辰身边。 “怎么样,通道有陷阱吗?” “没有。” 在云若夕他们吃防毒丹的时候,慕璟辰已经用碎石试探过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先走。 第1071章毒不死 “你小心点。”云若夕道。 “嗯。”慕璟辰给了云若夕一个放心眼神,便朝通道走去。 显然,大厅的机关启动后,整个建筑物的机关就都启动了,慕璟辰才走几步,两边的石墙缝隙里就射出了铁箭。 慕璟辰身形如风,鬼魅般的闪了闪,便躲过了这些暗箭,但他并不急着通过,而是仔细观察这些暗箭的射出规律。 甚至会故意去踩几块石板。 慕璟辰在做这些的时候,云若夕一边担心的看着他,一边担心的看着拓跋焱、 因为她怕拓跋焱这不定时炸弹,会突然爆炸。 她甚至还对影七使了一个眼神,让她也看着拓跋焱,别让他有机会暗算慕璟辰。 拓跋焱似乎瞧出了云若夕的心思,冷笑道:“孤想杀他,不需要暗算。” 云若夕没说话,本着万事小心的原则,她还是不那么信任拓跋焱的。 倒是后面蓝伽商队的人,听到拓跋焱自称,更加确定拓跋焱就是他们的王上,原本就低着头,放得更低了。 眼见后面的大厅,已经出现了绿色,慕璟辰的通道还没试验完毕,蓝伽商队的人不禁有些慌张。 尤其莎莉亚,几次看向云若夕想要开口,却始终开不了。 没办法,这让她怎么开,这自古以来能够防毒的丹药,都很宝贵。 且人家带的数量也就那么多。 就算人家肯给,也只能要到几颗。 那这几颗丹药到时候应该给谁? 如果只有她和她哥哥吃到了丹药,大家心里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这是人性的弱点。 更何况云若夕不一定会给他们。 所以想来想去,莎莉亚也就没开这个口。 花无意把他们的表情收在眼底,饶有兴味的笑了笑,“放心吧,这些毒烟毒不死你们的。” “啊?”莎莉亚有些懵。 这时慕璟辰回来了,“已经试探完了,你们走我清出来的路。” “嗯。”云若夕见慕璟辰用利箭,弄出了一条道路,忙跑过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拓跋焱紧随其后,而其他人也是纷纷跟上。 其实花无意说的没错,大殿里释放的毒烟,并不是剧毒,而是和摄魂香差不多,会让人意识昏沉酸软无力的药。 毕竟罗姬只是想要抓住他们,并不想把他们弄死,她可舍不得像拓跋焱这样的“美男子”死掉。 不过这毒烟和摄魂香成分不一样,没摄魂香那么厉害,需要大量吸入,才能起作用。 这大殿足够大,毒烟又是从最顶上释放,等到毒素慢慢的沉下来,被困的人已经进入通道,到最后都没人受伤。 释放毒烟的沙匪们发现这情况后,很是尴尬,但也没办法,他们也想不到,这次困住的人,会那么快的打开一道石门。 毒烟还没起作用呢,牢笼就破了,这情况在以前可是从没出现过的。 眼见众人都离开了正厅,几个负责机关的沙匪,只能停下了释放毒烟的动作,回去告知二当家。 沙匪的二当家也是女人,不过并不是像大当家和三当家那样,是年轻貌美的女人,而是一个上了年纪,十分丑陋的女人。 得知对方逃离了正厅,她抬起一张恶鬼般的黑脸冷笑道:“武功的确不错,可总坛里机关重重,我就不行他们能逃得出去。” “二当家,大当家说了,不能让他们死了……”手下的沙匪报告,“尤其是里面一个穿红白衣服的男子……” 大当家罗姬的德行,身为二当家的老巩婆是最清楚不过的。 她冷哼道:“人都差点被对方抓了,还念念不忘,想着那点帷帐之间的那点龌龊事,还真有她的。” 两个沙匪低下头,不敢应声,二当家敢埋汰大当家,他们可不敢,连听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会随时被大当家拿走。 “罢了罢了,她也就这点爱好了,要想要,老婆子我给她留着便是,只不过……”老巩婆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 “他们要是自己闯进些不该穿进去的地方,就怪不得老婆子我没手下留情了。” 底下的沙匪们没说话,这里虽然是他们的总坛,但其前身却是一座地下大型宫室墓葬群,有许多地方,连他们都没去过。 这些人要是没有地图随便乱走,何止机关毒气,光是迷路导致的没水没食物,都会让他们奄奄一息。 这么想来,还真不是二当家说放过就能放过的。 “小的们这就去回禀大当家。”怕那美男死了后被大当家怪罪的沙匪小喽啰们,自觉的去找大当家据实禀报了。 而此时此刻的罗姬,却在给封三娘把脉。 “不是寄生蛊。”罗姬蹙眉道,“我没有在你的身体里感知到有什么活物,另外,你不能动是因为种了一种叫银花粉的东西。” 只是这种银花花粉制成的麻痹药物,十分少见,哪怕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而她之所以知道,不过是因为她在师父留下的资料里见到过。 “姐姐,那我……” “你放心,这种药伤不了身,不过是起到一定的麻痹作用,而且是有药效的。”罗姬摆了摆手,“虽然不能立刻解除,但时间过去了,它也会消失。” “那就好。”封三娘松了口气,当她知道她没有中寄生蛊虫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但罗姬随后又告诉她—— “你虽然没有中寄生蛊,却也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受银花粉麻痹影响,并没有在你的身体内迅速传开,所以你才感觉不到。” 罗姬从旁边的蛊盅里,拿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吃了吧,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剧毒,但等到银花粉药效过去,也会立刻要了你的命。” 封三娘听到这里,毫无血色的脸上,是一脸的怨毒,“这个贱人,她竟然敢骗我。” 先用银花粉,再用这剧毒,看上去好像是因为中了效果缓慢的寄生蛊,才没有什么反应,却原来她早就想好了要她的命。 “你也是太过自信了。”罗姬冷声道,“在这沙漠里待了多年,从未失手,这一遇到点麻烦人物,就应付不过来了。” 第1072章你是不是知道 封三娘拿过药丸,毫不怀疑的吃下了,“姐姐说的是,妹妹毒术不精,让人当猴耍了。” “不过这样怪不得你。”罗姬轻声道,“你对南疆的巫蛊术不熟,她手里又有那么一条传说中的万蠱蛇王。 再加上那女人惯会虚张声势,你中毒之后一时着急,被她哄骗,也是很正常的。” 封三娘低头,“姐姐教训的是,妹妹以后会注意的。” “也没什么要注意的,这样的小伎俩,她来多少,我给她破多少,只是……” 想气之前那差点困住她的两道身影,罗姬狐媚的眼睛,凝上了笑意,“那两个男人,却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那两个男人…… 和那贱人有关的两兄弟吗? 封三娘眼珠子转了转,对罗姬道:“姐姐有所不知,那个穿黑风袍的是那个贱人的丈夫,和那个穿红白风袍的男人,本是兄弟。 但他们都喜欢那个贱人,所以生了很大的矛盾,一见面就打,差点没把妹妹的驿站个拆了……” 什么? 都喜欢那个女人? 听到这里,罗姬本来正常的脸色,陡然就冷沉了一下,语气带上了些质疑和不悦,“那女人长的很美吗?” 虽然在罗姬撤离之前,云若夕扯下了面巾,但当时罗姬在全力应付拓跋焱的攻击,并没有看到云若夕的具体长相。 封三娘摇了摇头,“不知道,妹妹也没见过,之前那些个想要去摘她面巾的罗图商队的人,都被她身边的男人打死了。” 说到这里,封三娘刻意加重了语气,“姐姐,要我说,这个贱人也是有些本事,那钱家商队里的男人似乎都是护着她的。” 封三娘最为清楚罗姬的秉性和脾性,这个藏在沙漠腹地里的女王,最自负的便是她的容颜和魅力。 如果有人比她漂亮,就毁掉对方的脸,如果对方比她更讨男人喜欢,就毁掉对方整个人。 总之,在她罗姬看来,所有见到她的男人,都该为她沉迷,所以她看上的男人,都该拜服在她的紫罗群下。 如果这些男人不愿意,她会用各种方法让他们愿意,如果这些男人心有所属,那他们的心有所属就会毁灭。 封三娘故意强调云若夕和慕璟辰拓跋焱的关系,就是为了让罗姬针对云若夕,让云若夕不得好死。 “都护着她?”罗姬的笑容艳丽起来,却也阴毒起来,“那就看看当他们都要死的时候,他们还会不会护着她吧。” 当人在死亡面前,才会展现他们最真实的一面。 封三娘听到这里,当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和罗姬能成为姐妹,自然是因为都是同一种类型的人。 当初被罗姬看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不会屈服的,因为罗姬足够美,也因为她足够的阴邪。 两人听手下汇报的时候,云若夕等人已经走过了好几间暗室了。 虽然有慕璟辰的披荆斩棘,让所有人都没有受伤,但机关的出现,还是大大降低了他们的前行的速度。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见她脸上有明显的倦色,当即停了下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他和拓跋焱这些人的体力不是问题,其他人却是不行的。 一行人所处的地方,是一件圆形的,类似墓穴耳室的地方,里面的机关已经被慕璟辰查看破坏了,暂时不会有危险。 众人纷纷停了下来,慕璟辰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递给云若夕。 云若夕没有喝,而是担忧的看向慕璟辰,“阿辰,我们要找原路返回吗?” 慕璟辰没有回答,只是安抚性的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似在说:你不用多想,一切都交给我。 云若夕在这种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当即喝了一小口水,就将水袋递给了慕璟辰,示意他也喝。 小两口的互动,被花无意看在眼里。 并没有算。 “阿甘达,我们下来了多久?”他看向了向导阿甘达。 “起码也有三个时辰了。”阿甘达回答,“如果是正常的天气,现在已经是日头高悬了。” “我们已经下来这么久了。”福多叹两口气,“风暴起码要持续一天一夜的时间,我们就算选找到原路返回,也不能上去。” “但待在这路也不是长久之计啊。”莎莉亚皱眉道,“如果这里只是是单纯的地下墓穴,那倒还好,可这里是沙匪的窝。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万一沙匪会从什么地方暗算我们……”他们可是毫无招架之力啊。 就像刚才正厅里的毒烟一样,如果他们用的不是致晕的东西,而是致人性命的,他们根本走不出那个正厅。 莎莉亚的目光,不由偷偷瞥向了面墙而战的拓跋焱,琢磨着,王上身份尊贵,身上又没有干粮和水,不可能是一个人来这鸣沙沙漠的。 他身边一定带了不少人,可他又为什么是一个人来的客栈,他身边的人呢?不会是因为遇上风暴,都死了吧? 那王上身边的人,会不会太没用了…… 莎莉亚在偷看拓跋焱的时候,慕璟辰也将眼角的余光落在了拓跋焱的身上,不过他的眼神,并不像莎莉亚那般友好。 “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刚刚的大厅里,一共有六道大门,除了正前方是一堵完整的墙,剩下的三面,都有两道一模一样的门,通往不同的地方。 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正对左手边的一道门,离开的时候,却走了拓跋焱选择的右手边的一道门,自然是回不到原来的地方。 “你选这道门,是因为这道门有缺陷,容易攻破,还是因为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大概的想法?” 慕璟辰本不想和拓跋焱过多交流。 但鸣沙沙漠在名义上,是西梁的地盘,这里会存在这么一个复杂的墓室群,作为西梁帝王的拓跋焱,可能会比他更清楚。 虽然这里的机关术奈何不了他,但现在又只有他一人,为了能让云若夕尽快脱困,他对他“不耻下问”又何妨? 第1073章坛洛国 只是慕大世子愿意“不耻下问”,某个下巴微抬的帝王,却愿意回答,淡淡瞥了眼慕璟辰,就继续看着石墙了。 慕璟辰似乎也想到了拓跋焱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如何失望,不过拓跋焱的举动,还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看向了拓跋焱在看的石壁。 这些石壁上,刻着了一些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些人,在修建什么东西。 从搬运的石块来看,壁画上的这些人在修建的,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大墓,而从壁画上人物的穿着打扮上看。 除了判断出壁画上的这些人,或者说修建这座地下墓穴的人,是长期居住在沙漠的人外,并不能得到别的有效消息。 慕璟辰和拓跋焱现在,已经成了全队的领袖,无论是实际上还是精神上,大家都跟着他们的调子走,现在见他们观察壁画,他们也跟着观察起来。 “这些壁画,是有关墓主人的吗?”有人好奇的嘀咕了一声。 最初大家也不是很确定这里是一座墓穴,毕竟沙匪在鸣沙沙漠出现了几十年,秘密修建点地下窝点也是做得到的。 不过随着他们在里面转悠了这么长时间,大家开始确定,他们所处的地方,绝对是一座墓穴,且是那种规模不小的地宫型墓穴。 因为这里的建筑不仅气势宏大,连普通的耳室都可以容纳数十人,更有不少雕刻精美的壁画和雕像。 这些壁画和雕像和机关不同,它们除了装饰好看,和传达一定的墓主信息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 沙匪们都是亡命之徒,就算抓了不少人为他们修建地宫,也是往坚固实际好用等方向追求,断不可能为了好看,白花力气和时间。 再说了,这里的壁画和雕刻,看掉色程度,也应该是很久远的了,怎么看,都像是沙匪发现了这座底下墓穴将其占为己有。 “就算是关于墓主人的,也看不出墓主人的身份啊。”蓝伽商队里的人,大多都是沙漠附近的土著,对于壁画上人的穿着,最是熟悉。 但他们跟着看了许久,除了发现这座墓穴居住在沙漠里的人修建的,别的什么信息都没有。 “我们走的地方毕竟少。”福多道,“这些过道,画的都是墓室修建过程,关于墓主人的,八成都在主墓室正堂之内的地方。” “可刚才的大厅,并没有什么壁画。”有人道,“倒是大厅中央的石柱,雕刻了一些像龙又像蛇的东西。” 沙漠一带的确有一些蛇类,不过那些沙蛇大多无毒,且头上不长角,就算有人用蛇类壁画来装饰,也不会用这种长角的蛇。 如果说那是龙,就更不对了。 西梁和大宁不一样,大宁以龙为象征,他们西梁却是以三足金乌为象征,就算有权贵修建墓室,也不会雕刻龙。 当然,三足金乌也是不能随便乱雕的,那毕竟象征着光明神和西梁的皇室。 西梁的贵族一般会雕刻和金乌近亲的鸾鸟和凤凰,来象征自己的贵族身份。 总之,这墓穴的来历很不明——修建这里的人,似乎是西梁的人,但修建的东西,却不像是西梁的人会修建的。 “那是古蛇。”花无意突然开口,“头上有角,身体有爪,很像龙,但龙大多是四爪和五爪,古蛇只有三爪。” 古蛇? 花无意的话让大家都愣了愣,尤其是慕璟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花无意道:“莫不成,这里并不是墓穴,而是坛洛国的旧址。” 坛洛国? 这三个字,除了蓝伽商队里上了年纪的人外,大部分人都是懵逼了。 “那是什么?”福多问。 “是原本生活在北戎西北地区的一个游牧古老民族。”花无意道,“你们也应该知道,北戎和雪国差不多,是融合了不少部族才诞生的政权。 只是雪国和北戎的融合过程,完全不一样。 雪国因为各个部族之间,纵然教义不用,众人也都信奉唯一的真神雪山神,融合的时候,自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战争。 而北戎,他们每个部族之间信奉的神明都不一样,教义也不一样,各个部族从最开始诞生的时候,就不断为资源斗争。 这种情况,在历史上一直持续了上千年的时间,直到数百年前,北戎出现了兵强马壮的真戎部,才算彻底结束这种互相征伐的状态……” 福多道:“难不成,这坛洛国就是被北戎的真戎部,赶到鸣沙沙漠的一个部族?” “不,不是真戎部。”慕璟辰开头道:“从建筑上来看,这个墓穴已经至少千年,那时候的真戎部,还不是现在的真戎部。” “没错。”花无意道,“千年前的北戎,各部族之间的战争异常频发,坛洛国或许是因为战败,又或许只是想要避开战争,便一路西行,来到了这里,发现了沙漠里可以供人生存的绿洲,就在这里生活安居,建立了政权……” 花无意说完后,蓝伽商队里上了年纪的一个人便缓缓道:“关于这坛洛国,我们在父辈那里是听说过的,据说他们传沙漠之国,住在沙漠里。 可众所周知,鸣沙沙漠附近最大的绿洲,是鸣沙城,出了鸣沙城,几乎看不到绿色,唯一有的绿洲,就是绿洲商道的这几个了。 至于其他地方的绿洲,那是小得几乎不存在,指不定某天就被沙海给淹没了。 而就算是绿洲商道的这些个大绿洲,也只能供行人休息,一个部族的人想要倚靠这种绿洲长期生活,是绝对是不可能的。 所以沙漠之国一直都只是传说,那些所谓在沙漠里看到国度的人,都被认为是因为极度缺水,看到了幻觉。” “传说之所以会被流传下来,是因为它曾经真的存在。”慕璟辰道,“何况对方传下来的,并不是沙漠之国四个字。 而是确确实实的坛洛国三个字,以及他们可能来自北戎的经历,这就更说明,这个部族是真的在这里生活过。” 第1074章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可在沙漠里怎么可能会有国度呢”有人始终有些不相信,“这太匪夷所思了,以沙漠的情况,安定一个部族都不容易,还建立国度……” “你说的,只是现在沙漠的情况。”慕璟辰抬眸看了那人一眼,“千年前的沙漠是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慕璟辰的话让那个人愣住了,蓝伽商队的大部分人也都愣住了。 是啊,千年前的沙漠是什么样子的呢? 日出月落,斗转星移,沧海会变成桑田,桑田又为什么不会变成沙漠? “没准千年前的绿洲很大,大到可以建立一个国家,只是……”莎莉亚好奇的看向慕璟辰,“阁下为什么会觉得这里是旧址,而不是墓穴?” 就算坛洛国真的存在,这里又为什么不可能是坛洛国的人为他们的统治者修的墓穴呢? “因为坛洛国并不大。”慕璟辰道,“千年前的鸣沙沙漠腹地,就算有一个可以建立国度的绿洲,也不可能很大。 否则对方一定会发展壮大,将鸣沙城所在的绿洲也容纳进去,坛洛国,也就不会是鸣沙城里,一个遥远的传说了。 它会成为一个真正被记录在历史里的国度,且如果真的发展到了鸣沙城,它也不会消失得这么悄无声息。” 慕璟辰看向石壁上的壁画,“这座旧址应该是坛洛人来到这里后,就开始修建的宫殿,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修完。” “什么意思?”有人好奇道,“这,这旧址宫殿难不成还没修完?” “极有可能。”慕璟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处壁画,“一般雕刻都是最后进行的,等到雕刻完成,才会搬东西进来。 但这里面的壁画有不少残缺的部分,说明当时修建的人还没修建完,就被迫停工了。” 至于为什么会停工。 “不是沙漠发生了变化,让统治者下令,舍弃这里,带领族人去往别的地方,就是发生了什么是灾难性的事件,让他们一夕覆灭。” 慕璟辰道,“总之,我们不是这里的第一发现者,这里的许多东西,摆设也好,机关也好,都被沙匪们改造过了。” 具体当初发生了什么,并不能做十分精准的推断。 “咋们知道这里是坛洛国的旧址又如何?”有人忍不住叹气道,“这也不能帮我们出去啊。” “谁说的。”花无意笑道,“知道这里是坛洛国权贵所住的宫殿旧址而不是墓穴,就可以推断出这里的建筑结构。” “而知道建筑结构,就可以推断出宫殿的内殿在哪。”云若夕接上话,“也就能找到沙匪的头子们藏身的地方了。” 他们在这里待着,的确很被动,但只要找到沙匪的罗姬等人,局势就会转变。 “休息好的了话,就出发了。”慕璟辰扶着云若夕站了起来,“先说好,这里面机关重重,哪怕是我也不可能保障每一次都不会出事。” “我们明白的。”福多道,“阁下能带着我们,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至于其他的,我们自己会为自己的性命负责。” 慕璟辰没应声。 他说那句话,本是想警告蓝伽商队他们,让他们千万听指挥,不要犯错,否则出来事,他是不会去舍身救人的。 结果没想到福多他们,自己领略到了更深的程度。 这样也好…… “我是试路。”慕璟辰看了拓跋焱一眼,发现他眼睛里那淡嘲的眼神,顿时明白,拓跋焱应该早就知道这里是坛洛国的旧址了。 而且他对这里,应该也有不少推断,但他就是不说,因为整个队伍里,有能力去探路的,就他,三个雪袍人以及老乞丐。 三个雪袍人不必说,只以云若夕安全为主,云若夕没出事之前,哪怕人都死绝了,他们也不会动,这路,自然是不会主动去探的。 而老乞丐,他就算有这个武功和想法,在机关术上面,却明显没有慕璟辰那么多见识,贸然探路,只会让机关报连环发作。 至于花无意,他对机关或许是了解的,但他身法没有慕璟辰好,也容易出事。于是怎么看,都只有慕璟辰去做这个马前卒。 而拓跋焱要的,就是慕璟辰的马前卒。 被沙匪改良过的宫殿旧址,变数多,机关多,慕璟辰一次两次没有事,一直走下去,未必没有中招的时候。 拓跋焱的确不需要暗算慕璟辰,因为他现在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可以看到慕璟辰在危险的边缘试探,随时出现生命危险。 “阿辰,你小心。” 云若夕可以说是队伍里最担心的一个,所有人都崇拜的慕璟辰在她眼中,也只是一个会武功的普通人罢了。 她害怕他受伤。 “没事。”慕璟辰想了想,“如果这里是旧址,那么此处就不是所谓的墓室里的耳室,而是殿宇里原本充当回廊休息处的地方。” 这种建筑风格,和鸣沙城的建筑风格极为相近,慕璟辰有理由相信,当初西梁还没建立时,鸣沙城地区就有不少人往鸣沙沙漠探险。 他们不仅发现了坛洛国,还被坛洛国的人留下,贡献出了他们的技艺知识和文化…… 这些人最后有没有回去,慕璟辰不清楚,但鸣沙城一代的文化和技艺,却是被坛洛国的人全盘接受。 所以蓝伽商队的人对这里的建筑不觉得怪异,所以他们觉得壁画上之人穿的衣裳,和他们现在穿的衣服差不多。 因为坛洛人,根本就是按照鸣沙城那一带的风格建造得这座宫殿,他们的穿着,也按照鸣沙城那一带的风格打扮。 而千年以来,哪怕朝代更替,鸣沙沙漠附近的建筑和服侍都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是以简约和防风沙为主。 “改造旧址的沙匪虽然是个机关高手,但他们沙匪的人就这么多,他们也不是工匠,不可能把整个建筑的格局改变。” 慕璟辰看向黑漆漆的长廊,“所以一座建筑宫殿里,该是内寝殿的地方,就该是内寝殿,如果不是……那也跑不了和尚。” 第1075章掉下去了 “跑不了和尚?”懂中原话,但却不怎么熟悉中原文化的莎莉亚,显然有些懵。 福多解释道,“阁下的意思是,外面有风暴在,沙匪和我们一样,没办法离开这里,就算他们躲在暗处,也迟早会与我们撞上。” 福多解释的时候,慕璟辰已经拿起火把往漆黑的长廊里扔了出去,然后,大家就听到了暗器破空的声音。 不得不说,他们走的这条路,真的是机关重重,危险多多。 若夕都要怀疑,这拓跋焱是故意选的这条路,好弄死他们…… 等等! 故意!? 云若夕看向身后的拓跋焱,总觉得对方淡冷的嘲讽脸上藏着阴谋。 她虽然没慕璟辰反应那般快,却也忍不住猜想拓跋焱是不是知道什么,才故意选的这一条路…… “主子,要小心!”影五担心的说了一句。 慕璟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保护好云若夕就走了进去。 云若夕的注意力被慕璟辰吸引了回去,她关心的看着慕璟辰进入过道,本以为这一次也会像之前一样,在火把微弱的光线下,慕璟辰以快得让人惊愕的身法破坏过道里的所有机关,让他们顺利的通过。 却不料,这一次,慕璟辰才引动所有机关,地上的火光便陡然消失—— 是的,消失,火把照亮的光芒突然就从过道里消失了,且因为前后对比的作用,整个过道也都陷入了比之之前更黑的黑暗。 “阿辰!”云若夕着急唤了一声,下意识的想要往前走,却被人抓住了胳膊。 “主子——” 影五也唤了一声,可并没得到慕璟辰的及时回答。 大家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花无意当机立断,拿过福多手里的火把,就朝过道里丢了过去,然后他们就看到一个遍布暗箭,但没有任何人影的过道。 “阿辰!!!”云若夕疯了,挣脱束缚想要冲过去,但不止拓跋焱拉着她,花无意等人也挡在了她的面前。 “别慌!”花无意拉了云若夕一下,然后看向老乞丐,老乞丐当即闪身入过道,去寻找慕璟辰。 由于这条过道比之前他们走的过道都长,且有拐角,所以大家只看到慕璟辰在拐角的那边动作,并不知道为什么火把的光会突然消失,以及慕璟辰的情况。 等到老乞丐回来,确认和他们正对的这条道没有问题,云若夕才甩开拓跋焱的手,朝拐角处跑了过去。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才跑过去,地道就动了一下,大家下意识的看向周围,防备有暗箭出现,云若夕也不例外。 却不料,她踩着的地板突然反转,然后…… “啊——” 云若夕只来得及一声惨叫,整个身子就往下坠落。 雪袍人和影七他们几乎同时动作,但地板翻转得太快,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夕落了下去。 “夫人——!” “王上——!” 就在影七和影五呼唤云若夕时,他们身后的莎莉亚也尖叫了起来。 因为就在他们去惊呼发生在云若夕身上的变故时,拓跋焱身下的地板也翻转了。 陡然踏空的情况下,拓跋焱也在云若夕之后消失在了地道里。 大家突然意识到慕璟辰和火把是怎么突然不见的了。 “先退回去!”花无意下达指令。 所有人都从惊愕中回神,飞快的往刚刚的圆室里退。 影七和影五却没有退,三个雪袍人也是在原地,对每一块石板试探。 至于老乞丐,也是待在过道里,和三个雪袍人一样,用内力试探着脚下的石板。 然后不出他们所料的,这里的地板并不是实心的,或者说这里的地板有部分不是实心,云若夕也好,拓跋焱也好,刚刚踩的地方都是空心的地板,下面明显有通道。 这种情况其实仔细查看,一定会有所察觉,但因为过道太过昏暗,大家的注意力又因之前路过的机关,而下意识的集中在周围的石壁上,故而也就没怎么注意脚下的情况。 “机关有人在控制。”老乞丐道,“我们刚才也有人踩在空心的地板上。但并没有掉下去,这说明有人能看到他们在过道里的情况,也是故意带走云若夕和拓拔那小子的。” “有人能看到!?”影五抬头看向周围的,目光很快就定格在过道石壁上的壁画上。 这些壁画因为年代久远和长时间有人在此活动的缘故,风化得厉害,最多图案都模糊不清,所以他们在得知这里可能是坛洛国宫殿旧址后,也不怎么去看这些花花的壁画。 现在细看之下,影五发现壁画模糊不清的图案后面竟有不小细孔。 “这墙后有人!”影五闪身过去,朝细孔射去一根细小的针,很快墙后就有人发出闷哼声。 果然!这里的墙后面也有石室!!! 只是就算知道这里,他们也没办法弄开这厚厚的石墙。 “七姐!?”影五看向影七。 影七则看向三个雪袍人,他们正在击打刚才云若夕掉下去的地板。 由于地板下面有通道,三个雪袍人连续击打下很快就把石板打碎露出了下面的通道。 看到这一幕的沙匪喽啰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这群人也太可怕了吧,虽然地板后有通道不是实地,但那也是石板啊。 那么厚的石板,那三个雪袍人轮流一人打了两下,就打碎了,要是他们不顾一切的打这石壁…… 沙匪喽啰还来不及想下一句话,一根银针便射了过去。 “难怪我们一直在走道里走不到一个正常的厅堂。”影五愤怒道,“这些沙匪居然一直都在偷窥我们。” 影七看了他一眼,影五毕竟年少,哪怕武功极好,应对能力也强,但因主子保护得不错,少年人的心性一直都在。 现下主子和夫人同时中招,他恨不得直接把这过道都给拆了,失去了不少理智。 影七捏了捏他的肩膀,“这里的石板可以翻转,那么过道未必不是可以移动的,你待在这里要小心。” “我待在这里?”影五愣了愣,“七姐你!?” 第1076章自荐枕席 “我下去找主子他们。”影七走到打破的地板口,刚准备下去,一个雪袍人就拦住了她。 刚才他们把石板打破掉下去的时候,雪袍人就在根据落石的声音判断下面的情况,结果发现,那些石头很快就落了底。 根据声音传来的时间差可以推断,从这里到下面不过五尺的距离。 若下面真的只有五尺,云若夕不可能不被石头砸中,也不可能一直没有反应。 其中一个雪袍人用雪国话道,“这下面还有石板。” 影七听不懂雪国话,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拦自己,忙看向花无意,想让对方翻译一下。 花无意见影七投来目光,明明知道对方是想让他翻译,他却故意一脸不解道:“小七,你看我做什么?” 影七还未做声,花无意就又道:“我只是雪神教的普通教徒,这些神使只会听我的建议,不会听我的命令,他们要拦着你,我也没办法。” 谁让你命令不拦着了,影七又不是笨蛋,她很清楚这些雪袍人并不比她少在意云若夕的死活,他们拦住她必然是有原因的,她只是想让花无意翻译原因。 影七不喜欢花无意,完全不想和她说话,但现在这个关头,她顾不得自己的喜好,“请你翻译。” “啊?”花无意一脸没听清楚的表情。 影七:“……” 影五着急,“花阁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主子和夫人……” “别担心。”花无意笑了笑,“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影五亮了眼睛,“莫不成花阁主知道这里的机关?”知道这里的机关没有危险? “当然不是。”花无意笑道,“我只是觉得,祸害遗千年,像你家主子这样前所未有的大祸害,是不会折在意这种地方的。” 影七:“……” 影五:“……”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被对方刻意留在这里的人,也就是我们大家。”花无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影七和影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对方只带走了你家主子和明帝?” 是啊,如果这里的机关可以困人抓人,为什么只带走云若夕他们三人? 花无意走到破了的石板前,“其中一种可能,是他们知道你家主子是队伍里的主心骨,要是没有了你家主子那么懂机关的人,我们这群人无论做什么都会举步维艰,但这种可能,无法解释你家夫人和明帝也被抓走。” “所以?” “所以第二种可能就是,你家主子和明帝都被这里的女头子看上了,为了让你家主子和明帝屈服,所以抓走了你们计策夫人。” 影七:“……” 不得不说,花无意的推断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想到之前那个女匪头子对拓跋焱,以及自家主子所流露出的兴趣……这种可能还这么多不是没有可能。 影七皱眉,“那你先告诉我,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下去?” “因为下面未知太多。”花无意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很快就响起了石头落地的声音。 刚才影七在和影五交代,所以她并没有听到声响,现在听到立刻明白雪袍人为什么拦她了。 如果下面的通道有石板,那就意味着下面的通道也有机关。 如果贸然下去,那般狭窄的通道,很难施展武功,他们遇害的几率会增大,可能他们连云若夕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死在通道里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反而证明云若夕他们掉下去后凶多吉少。 花无意放心他们在主子,影七可以理解,她和影五也觉得他们主子不可能折在这种地方但夫人…… “如果不下去,又怎么能知道下面的情况,夫人武功和机关术都不精通……” “难得听到小七你说这么多的话。”花无意淡淡一笑,“不过我只能说你家夫人下去,还有活的机会,你下去,只会死。” 因为云若夕对女匪头子还有价值,影七一个侍女,几乎是毫无价值的。 花无意看向老乞丐,目光微微闪烁,老乞丐收到花无意的目光,原本严肃的表情变得更严肃了。 他们看得出,三个雪袍人的确在乎云若夕的性命,但云若夕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并不会尽全力。 云若夕已经生下女儿,雪神教圣女的血脉已经传承下去,就算云若夕死在这里,雪神教圣女的血脉也不会断绝。 而且说实话,花无意觉得,如果他是雪神教的教执,一个是已经有自己主意和想法的大人,一个是才出生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毕竟后者什么都不知道,好养,好教,好控制,但前者,就很麻烦了。 想来,如果不是现任圣女的命令,这三个雪神使在得知云若夕生了女儿后,就不会再管云若夕是不是能回到雪神教,他们会第一时间去找云若夕的女儿慕长宁。 花无意眯了眯眼睛,所以从一开始,这三个雪袍人就有不少保留,他们在驿站对战拓跋焱的时候未必没有保留。 只是他们努力了多少,保留了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花无意和他们也只是合作关系,并不清楚他们的状况。 也正是因为不清楚他们三人的情况,花无意才找到老乞丐,美其名,西梁危险,多个高手多个保障,实则只是想给云若夕多找一个保障。 这一点,老乞丐也是隐约看出来了的,所以他对花无意还是比较和善,比较听从的。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破解这里的机关,自以及想办法控制住暗中观察我们的沙匪。”花无意传音入密给在场的几人,“抓不到头头,抓点蝼蚁也是可以的,至少,可以明白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影五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怎么解决机关和控制沙匪喽啰。” 地道里的孔洞太小了,他们只能用银针攻击,控制人的话…… “这简单。”花无意勾唇一笑,便对着通道大喊道:“各位,麻烦通知一声罗姬大人,在下为了活命,愿意自荐枕席,献身罗姬大人!” 第1077章坠落 此话一出,全场懵逼,尤其是影五,识人不多的他,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这样不知羞,不自重……等等! 花无意的意思似乎……是为了把沙匪喽啰引出来? 只是这目的也太明显了吧,对方会上当吗? 事实证明,对方还真给反应了,花无意的话刚说完,它的脚下就悬空了。 花无意直接下落,但这次因为影七就在他近旁,大家又有所准备,所以花无意下落的同时影七就扑了过去,抓住了他的手。 花无意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影七,然后便见影七认真严肃的看着他,死死的不松手。 他忽然绽笑,笑容明媚,如牡丹花开,“小七,不用如此,我去见他们头头……” 花无意话没说完,影七直接将他捞了起来,“不能去。” 影七言简意赅,花无意的笑容越发灿烂,“为什么不能去,你是舍不得我?” 影七看向花无意,摇了摇头,“如果他们大当家的目的是男人,你留在这里,可以保证沙匪不会对我们下死手。” “……” 影七毕竟是训练有素的,任务也执行了很多,虽然云若夕和慕璟辰的同时消失,让她暂时失去了理智,但当花无意说了慕璟辰他们暂时不会有事的可能猜测后,她的理智便回来了。 这里剩下的人里,她在意的只有英影五,但就算只有影五,她也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不能冲动! 影七的直接让现场陷入一定沉默。 由于影七拉起了花无意,所以刚才花无意站着的地方,石板已再度合上,只是大家没想到,沙匪喽啰想给老大献美男的心太过急切,影七才拉起花无意,两人才对话完,他们脚下的石板就空了。 没错,是同时空! 于是大家意识到,这里的石板并非只能空单格。 “先离开这里!”老乞丐抓住想要去抓影七的影五,直接飞离了过道,三个雪袍人也都跟着闪身离开了此处。 而猝不及防掉下去的影七,则下意识的和花无意滚在了一起。 没错,是滚的。 他们往下坠的距离并不高,砸在一个斜坡上后,两人就飞快的往下滚,由于是同时落的,两人的身体很自然的贴在一起。 而花无意作为男人,很自然的将影抱住,影七没有排斥,也来不及排斥。 等到花无意冷嘶了一声,两人才停了下来——他们落“地”了。 “这是哪?”影七双手撑着花无意的胸膛微微扬起身体,因为空间里没有一点光,哪怕他们都是武者,有一定夜视能力,也没办法看清周围的情况。 “你先起来……”花无意的声音微微暗哑,有些有气无力。 影七想起之前掉下去时,花无意瞬间拉住她让她落在他的身上,对花无意的态度,稍微好了一点。 但这一点,也只是愿意和他说话而已。 她爬起身来,从袖里射出银针,想用银针试探空间大小,结果却听到银针触碰铁器的声音。 “这里不是石壁?”影七微微讶异。 花无意支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和袖袍,淡淡道:“从空气流动的声音判断,我们在一个铁笼子里。” “铁笼子?” 两人的声音刚落,周围就出现了石壁移动的嗡嗡声,然后影七就感觉脚下踩着的地板在动,而周围居然有铁链移动所带来的哗啦声。 影七下意识的往周围走,然后就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小圆铁柱。她顺着摸了一下,发现她和花无意竟然真的在一个铁笼子里? 她刚做出这个判断,下面就突然射来光线。 影七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到快速适应光线睁开眼睛,影七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板正在缓缓打开。 或者说他们所在铁笼子下面的石板正在向两边打开。 而她所感觉到的亮光就是从下面传来的。 “抓稳了。” 花无意刚说出声,铁笼子就悬空了,影七还没来得及抓住铁笼子,铁笼子就飞快往下落。 耳边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影七本以为自己要跌倒的身子就那么被人扶住,倚在了带着淡淡芳香的花无意的怀里。 他们并没有一直下坠,铁笼子在失重下坠了十多尺后,陡然被四边的铁链子拉住,悬停在了半空中。 影七速度定神,朝下方看去。发现他们离地居然还有十尺。 “人还挺多。”花无意笑了一下,很自然的松开了被他护在怀里的影七。 没了花无意的隔挡,影七当即看到了周围的情景,这一看她就愣住了,除了她和花无意所在的笼子外,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巨大空间,居然还有上百个铁笼子。 而且铁笼子里还装着模糊的,类似人影的生物。 其中有三个,影七那是在熟悉不过。 “主子!夫人——” 影七看向距离她最近的铁笼,赫然发现,里面关着的人,就是之前掉下去的云若夕。 此时此刻的云若夕,是倒在铁笼子里的,显然,没有影七这样的身体素质,又没有影七这样有人相护,云若夕掉下去后,直接砸晕了过去。 只有可怜兮兮的小青蛇,不断的用蛇信子舔云若夕的脸,希望能把它的主人舔醒过来,但显然,云若夕砸得有些严重,小青并没有把她舔醒过来。 而慕璟辰和拓跋焱,则分别站在只她和花无意所在铁笼子的左右两侧铁笼子里,彼此之间之前隔了五六个铁笼子。 “又有人来了。”有人用似癫似疯的声音,兴奋的笑了一下。 影七寻声看去,便见他们不远处,一个离地面五尺的悬挂铁笼子里装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影七没有在意这些人,不用想也知道,这些被关在铁笼子的人,和他们一样,都是被女沙匪头子关进来的。 她的注意力只在慕璟辰和云若夕身上,她看得出,慕璟辰正在尝试打开铁笼子,但这铁笼子似乎是由精铁打造了,用内力也很难打开。 “这次的货色,的确不错。”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了起来,“难怪大当家那般紧张,担心我把人都给杀了。” 第1078章小青发狠 影七循声望去,便见下方的圆石台上,站着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的遮风袍,立起来的宽大兜帽,遮住了面容,让人看不出具体的形貌,但看样子,应该不是像罗姬和封三娘那样的美女。 因为她露出遮风袍的手,像烧焦了的鬼爪一般。 “你是谁!?”影七知道慕璟辰在想办法破开铁笼,担心此人对慕璟辰不利,果断出声,把对方的注意力往她自己身上拉。 对方似乎并不在乎现在要先处理谁,见影七开口,很自然的就看向了影七,冷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是谁?” 老巩婆和罗姬以及封三娘都不一样,她对男人深恶痛绝,对女人……或者说美貌的女人,也没什么好感,她唯一感兴趣的,便是机关术和杀人术。 根据她这段时间在机关地道里的观察,那个带着玄黑色面具的男子,似乎对机关术了解颇多,不仅能一次又一次的破解她暗藏在地道里的机关术,甚至一直没有走偏道进入死路。 这种程度,在没有机关图和地图的指引下,哪怕是对机关十分了解的她,也很难做到。 “我们?不过是被你们坑害的过路的商旅!”影七冷清的看向老巩婆,她是不可能告诉对方他们的真实来历的。 只是—— “商旅?”老巩婆明显一个字也不信,“你们要是商旅,我就是沙漠里的神了。” “……” “我在沙漠里待了十几年,见了无数商队,却没一个像你们这样,精通机关术,身手不凡,气韵不凡,还临危不乱的人。” 老巩婆将目光挪移向了慕璟辰、拓跋焱以及花无意三人,显然有一个“夸奖”她没说,那就是长相不凡。 “不愿照实说,也没关系。”她看向慕璟辰,“反正你们已经落在了我们手中,无论来自哪里,又是什么人,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说着,她指了指慕璟辰道:“去告诉大当家,人我帮她抓到了,不过我得要一个。” 老巩婆身后的沙匪喽啰愣了一下,啥?他没听错吧,三当家居,居然要,要一个?三当家对男人不是深恶痛疾吗? 平时看到他们都是阴沉沉的表情,现在怎么会突然…… “愣着做什么!?”老巩婆沙哑阴冷的声音甩了过去,发呆的沙匪喽啰当即叩首,“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在下方发生对话时,一直舔不醒自家主人的小青,着急之下发了狠,张开蛇嘴,就咬在了云若夕的手腕上。 本来小青咬人的时候,毒素是有麻痹作用的,一般人或许感觉不到疼痛就一命呜呼了,但这作用对云若夕无效。 所以当小青用蛇牙划拉云若夕的手腕时,云若夕能感觉到明显的痛感,而疼痛永远比舔舐更容易让人清醒。 在小青的折腾下,云若夕那晕晕沉沉的脑袋,渐渐恢复了意识。 “这是哪?” 云若夕缓缓的睁开眼睛,还没看清周围的情况,就听到了慕璟辰的声音。 “阿夕!” “阿辰?” 云若夕听到慕璟辰的声音后,立刻睁开了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后就看到慕璟辰站在一个漆黑的铁笼子里。 而她自己…… “我去,我怎么在鸟笼里。”云若夕形容铁笼子为鸟笼死有依据的,因为他们所在的笼子都是悬空的,从下方往上看,还真的像鸟笼。 “你感觉如何?”慕璟辰之关心云若夕的身体。 “还,还好。”云若夕对着慕璟辰笑了一下,但其实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头上肿了一个包不说,人还有晕,看慕璟辰都有些重影,站也站不起来。 不过现在慕璟辰也被关着,她反而担心起慕璟辰,并不希望他因为她身体不适而太过着急。 只是云若夕的善于伪装在慕璟辰面前,总是失效,慕璟辰一眼就看出云若夕情况不对。 她身上虽然不会有明显的伤痕,但掉下来的时候,定也是砸伤身子的。 慕璟辰抓着精铁牢笼的手,紧了紧,原本坚不可摧的牢笼栏杆,居然有了一些微小的弯曲…… 只是牢笼栏杆的间隙不大,想要逃离牢笼,只弯曲这么一点程度,是完全不够的。 想要离开牢笼,至少需要弄弯好几根铁栏杆才行,且就算对方真的搬弯铁栏杆,或者弄断铁栏杆,老巩婆也不会害怕。 因那样程度的内力消耗后,慕璟辰早已不是他们的对手。 云若夕见慕璟辰没事,才开始打量周围的情况,和影七才掉下来时的感受差不多,她也很惊异这下面居然有这么一个大的空间。 举目望去,起码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而且周围除了关押他们悬挂铁笼,空中,地上,还有不少或空或关着人的铁笼子。 云若夕看了看自己所在的铁笼子,又看了看慕璟辰拓跋焱以及影七他们的,最后把目光看向了头顶上方。 因为照明的火把在下方的石台,所以整个空间,上面的情况是最模糊的。 云若夕看不清他们头上的情况,但她可以根据铁笼子上的铁链走势,判断出这些锁链的头,都固定在空间上方。 且每个笼子的锁链都单独固定,这样一来,就算一个铁笼子掉下去,也不会影响别的铁笼子。 云若夕看向下方的石台,石台并没有占据整个空间,圆形石台的周围,都是凹槽。 凹槽深浅不明,因为凹槽里弥漫着浓郁的绿色烟雾。 这烟雾十分浓郁,哪怕凹槽和石台连接的边缘,有一圈的石灯火把,云若夕也看不清那些绿色烟雾里有什么东西。 但直觉,这烟雾有毒,且烟雾里藏着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若夕看到这里,眉心微微一紧,因为整个空间悬挂的铁笼子,都位于这凹槽上方。 如果铁笼子被放下,铁笼子或者说铁笼子里关着的人,就会直接沉进那凹槽的绿烟里,这让云若夕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而她不好的预感总是很准。 第1079章云若夕得死 “巩婆婆就是巩婆婆,居然这么快就抓到人了。” 就在云若夕打量周围环境时,她正对着的、圆形石台上唯一延伸出去的过道里,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女音。 然后,十来个人便走了过来。 为领首两人,云若夕都认识,正是之前见过的沙匪大当家罗姬,以及三当家封三娘,在他们之后,是沙匪里的部分干事。 最后,则是跑腿的喽啰。 “如何?”罗姬看向拓跋焱,微微扬起的笑容里,满是充满欲、望的势在必得,“这种被人抓在牢里的滋味,是不是不太好?” 拓跋焱没说话,罗姬便又道:“你要是早从了我,现在已经在温床暖枕上了,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吃这样的苦。” 拓跋焱还是没说话,罗姬便舔了舔红唇继续道:“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比你之前有过的女人都要舒服。” 说到这个地步,拓跋焱的眼里终于是有些神色了。 不过不是云若夕意料中的愤怒与和厌恶,而是嘲讽,非常薄凉且无情,宛如高高的神明俯视蝼蚁般的轻蔑嘲讽。 似乎觉得罗姬说出这样的话,比蝼蚁还要可怜,好要可笑。 云若夕见此,忍不住叹息了一下,拓跋焱就是拓跋焱,哪怕都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仍是一脸的孤冷高傲。 不过,云若夕还是希望拓跋焱能有点别的感觉。 当初拓跋焱看她的时候,也是和罗姬一样,带着欲、望,一副哪怕不折手段也要强势想得到的样子。 这样的想法和作为,对另有所爱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她希望拓跋焱能感受到内心的排斥后,将心比心,明白她心里的抗拒,从而放过她,但可惜,拓跋焱和罗姬并不是一样的人。 罗姬的势在必得,有很多,拓跋焱的势在必得,却只有云若夕一个。 “看得出,你应该出身贵族。”罗姬统御鸣沙沙匪团伙多年,自然不会是没脑子的人,拓跋焱的形貌举止让她一早就看出了问题。 不过就算他是来自西梁或者西域诸国的贵族,她也不怕,因为她是鸣沙沙漠的“女王”,在鸣沙沙漠,哪怕是大军压境,她也能应付得游刃有余。 更何况,古往今来,就没听说有大军敢来沙漠打仗的。 拓跋焱还是没有理会罗姬的花语,深不可测的幽紫色眸子,只浮出淡淡的嘲讽。 他轻蔑的看了罗姬等人一眼,然后就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绿烟,似乎在看那绿烟里到底有什么。 罗姬面对拓跋焱的冷嘲和忽略,并不在意,对方越是这般高冷,她征服起来,就越刺激。 她见拓跋焱去看下面的绿烟,也不多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后,就将目光转到了慕璟辰身上。 “巩婆婆,听说你想要这个男人?” “对。”老巩婆知道罗姬在想什么,主动解释道:“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我要他不过是因为他对机关术了解颇多。 我想看看我离开中原这么多年,中原的机关术是不是又有了不同,等我了解完了,我再把人还给你。” “不用,婆婆想用,就随便用吧。”虽然知道这个戴面具的男人,长相也必定不凡,但难以征服的烈马,需要用尽全力。 她已经看上了一头,要是再来一头,就有些贪多嚼不烂了。 罗姬扫完慕璟辰后,又把目光看向了影七和花无意,这一看,她身后的封三娘就有些紧张。 “这钱家商队,还真是来历不凡。”罗姬忽略影七,直接看向影七身后的花无意,“一个二个的,都这般令人着迷。” “可不是。”封三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颇为谄媚的笑容,“他们本来是在罗图商队里的,按照规矩,我不该动他们。 但他们自己和罗图商队的保镖发生了冲突,就由不得我不动手了,现下想来,这都是命中注定,他们注定都是属于姐姐你的。” 罗姬听着这话,当即扬起了红唇。 “你放心,你我二人是义结金兰的姐妹,我有的,你也会有。”罗姬伸了伸细细的柳腰,“这个红衣美人,就给你吧。” 封三娘笑着道:“多谢姐姐。” 谢你大爷…… 云若夕听得一阵无语,这两姐妹是把他们当什么在分啊。 物件吗? 但她也明白,要不是这姐妹两人好、色成性,被拓跋焱和花无意的美色所迷,他们怕是活不到现在。 这里毕竟是对方的地盘,他们自己又对这里极为不熟,面对着两个不弱的沙漠美人蛇,他们只能吃哑巴亏。 “姐姐,那这两个女人?”封三娘看向云若夕,眼底深处是遏制不住的恶毒期待。 “这两个女人……”罗姬看向云若夕,轻蔑的扫了云若夕一眼后,就定格在了云若夕的眼睛上,“哼,我本以为是多美的美人,结果除了那双眼睛,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有这样一双眼睛,已经很难得了。”封三娘笑道:“这样一双比婴儿还要澄澈干净的眼睛,是个男人见了,都会愿意任她驱使的。” 封三娘的话本是在夸赞云若夕,但云若夕听着却觉得,这简直是夸她眼睛好看的话语里,最令她厌恶的一种了。 事实上,封三娘的夸奖也不是什么好意的夸奖,在罗姬面前夸一个女人美,无异于将那女人推向罗姬的刀尖。 尤其封三娘夸的,还不止是云若夕的美,更是下意识的用俘虏男人的话语,隐喻的将云若夕和慕璟辰等人的关系表达了出来。 罗姬收服男人,不止想要收服男人的身体,更想要收服男人的心,云若夕被曝出和拓跋焱的关系,等于是在罗姬的眼里丢了一块沙粒。 云若夕得死,而且是死得很惨烈的那一种。 “的确是双漂亮的眼睛。”罗姬应声道,“不如挖出来,制成标本,拿到黑市上,指不定可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卖你大爷!!!云若夕在内心骂了一句,面上却是不动,现在的她,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阻止对方对她的杀心。 第1080章在他心里的位置 想要逃离这里,只能寄希望于拓跋焱和慕璟辰。 至于为什么不寄希望于花无意? 自然是因为花老板在这种时候,居然若无其事的在牢笼里坐了下来,一脸得知“原来她们不会杀我”的放松感。 这让她寄个蛋蛋。 就在云若夕吐槽花无意的时候,福多他们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没有了慕璟辰的帮忙,他们无法轻易离开刚才的圆室。 虽然沙匪暂时没有进攻他们的打算,但这么困下去也不是办法。 唯一好的地方,是慕璟辰当时选择在那里休息,是因为那里确定过,没有可以投放毒烟的机关,沙匪们并不能对他们下暗手。 但如果他们一直被关在那里,食物也好,水也好,乃至心理,都会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不过再大的考验,也没有云若夕现在面临的考验大,在罗姬说了要挖她眼睛后,云若夕所在的铁笼子松动了—— 随着一阵锁链滑动的声响,云若夕所在的铁笼子缓缓下落,很快就从离地十尺左右的地方,移动到了石台附近。 罗姬抬手一挥,一把匕首就甩在了云若夕面前,“你自己动手吧,要是挖得完整无误,我可以考虑放了你。” 云若夕看向精准落在她面前的匕首,笑了,这女人当她是白痴吗? 让她挖自己的眼睛,且不说正常人很难做到,就算做到,一条命也差不多去了三分之二,还想要活着离开这里,怎么可能…… 再说了—— 对方是匪,是强盗,说的话,有几分是能信的? 云若夕拿起匕首,尝着砍了下面前的牢笼,结果发现,铁笼子是真的很牢固。 罗姬等人见此,忍不住笑了,“你以为这匕首能打开牢笼?” “那你又为什么以为我会拿这匕首自杀?” 云若夕的话让罗姬愣了一下。 罗姬没想到,她的一点小心思,居然被云若夕识破了。 一般情况下,面对挖眼的要求,女人一定会因为恐惧,拿匕首自杀,这样一来,罗姬也算没有亲手了解云若夕。 她只是给对方开了个“玩笑”,一个“不痛不痒的玩笑”,是对方自己害怕,从而了结了自己,跟她没有关系。 她想要杀云若夕,却又不想担上直接杀害的罪名,并不是怕担上罪业,而是 为了以后在和拓跋焱相处的过程中,让对方对她少一点仇恨的心思。 她看得出拓跋焱对云若夕是有些不一样的——在场的人和物里,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最多。 而她也看得出拓跋焱和她之前遇到的男人不一样,如果劲用的太猛,可能会适得其反,刚才的言语挑逗就证明了这一点。 罗姬不想亲手染上云若夕的血,却又不想让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云若夕活着,思索之下,便想让云若夕自己解决自己。 哪知道云若夕这般不好忽悠。 “既如此,那就没办法了。”罗姬微微抬手,云若夕的铁笼就开始下降。 不过铁笼的下降速度十分慢,显然,罗姬是想用这种方式看看,云若夕在看拓跋焱心里,是不是如她观察的那般特别。 然而她没想到,喊停的不是拓跋焱,也不是云若夕的丈夫和她的哥哥侍女,而是封三娘—— “且慢。” 三当家的命令也是命令,铁笼子陡然停下。 罗姬看向封三娘,“妹妹这是何意?” 封三娘解释道:“这女人似乎是苗疆的毒女,毒瘴也许杀不死她,她那模样也看得过去,倒不如赏给兄弟们?” 此话一出,原本在后面看着的沙匪喽啰们都猥琐了表情。 云若夕却是始终一言不发的状态,虽然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但有慕璟辰在,她的心始终能安上几分。 有慕璟辰在,她不会有事。 只是慕璟辰到现在都没传音入密给她,这让她有些疑惑。 但她又不能去看慕璟辰。 万一慕璟辰正在秘密进行点什么,她让罗姬等人的目光看过去,岂不是会让慕璟辰的尝试落空。 如今之计,她跟着两个女人周旋周旋也是不错的。 “这注意不错。”云若夕突然开口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漂亮话虽然说得漂亮,但我还是想要活的。” 封三娘等人要把她赏给下面的喽啰,明显是要当着慕璟辰等人的面,毁了云若夕。 本以为云若夕会害怕,结果她反应一脸“觉得还不错”的样子,应下了。 这女人…… 究竟是为了活命,而不在意廉耻,还是说身上还有什么底牌,才这般淡定。 “如果你觉得你身上有那条万蠱蛇王,就没事的话,那我奉劝你,还是不要妄想你能解决掉我们。”罗姬指了指云若夕下方的绿烟。 “感受到了吗?你怀里蛇的异常。” 异常? 云若夕听到罗姬的话,当即去看缠在她手上的小青,然后就发现,小青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 微微晃动的脑袋,和渐渐软下去,无法缠住她手的身子……就像是要喝醉酒了一般。 “这毒瘴是什么?”云若夕冷看向罗姬。 开始悬挂在空中时,小青还没有异常,但接近地面,或者说接近那些绿色的烟雾,小青就出现问题了。 这显然说明毒瘴有问题。 只是毒瘴有问题的话,她为什么没事? 就算她对很多毒都免疫,小青也免疫啊,作为世间至毒,小青可是把毒当食物吃的,又怎么会中毒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罗姬冷冷一笑。 这时,空间角落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的石灯烛火,有这女人的摄魂香,可以让人酸软无力,另外……”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罗姬就甩出了暗器。 暗器射在了角落里那个正在说话的男人身上,当即让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至始至终,云若夕都没看清他的样子。 “多嘴多舌的人,是活不长的。”罗姬眉眼染笑,尤其是驳着她的话的人。 云若夕清眉冷皱,这里竟然有摄魂香!?难怪花无意会坐下,竟不是因为若无其事,而是因为摄魂香的缘故。 第1081章到底有什么 可摄魂香对小青,并不起作用啊,之前他们中毒的时候,小青和她一样清醒。 云若夕看看怀里的小青,此时的小青已经闭眼睡了过去,她将它捧在了眼前叫了几声,又摇了几下,小青却始终没有反应。 这毒烟到底有什么? “不过妹妹这注意想的很不错,这女人虽然只有一双眼睛好看,但终究也算是个女人。”罗姬看向云若夕,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总坛里的那些个女人,兄弟们都玩腻了,是得换换新的了。” 罗姬抬了抬眼,关着云若夕的那铁笼子,就开始往石台上移动。很快,铁笼子就“当”的一声,落在了石台上。 与此同时,关着影七和花无意的那道牢笼也开始往下落,在云若夕后面落在了石台上。 显然,罗姬嘴里要赏给喽啰的人,除了云若夕,还有同样身为女子的影七。 此时的影七因为摄魂香的缘故,已经有些乏力,虽然她在花无意的提醒下,及时封住了穴道,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封住穴道也意味着难以动用内力。 这个时候的她和内力不多的云若夕,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对方用强,她和云若夕两人……怕是很难反抗。 “去吧。” 罗姬道了一声,然后她和封三娘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沙匪手下们,就飞快的朝云若夕和影七的铁笼子跑了过去。 铁笼子被迫不及待的打开,好几只手立刻朝云若夕伸了过去。 这时,突然落下的气劲,却突然击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惨叫着倒飞出去。 果然…… 动手了! 罗姬抬头看向拓跋焱,便见对方不染尘埃的遮风袍袖无风自鼓,显然,刚刚那道击飞人的气劲是拓跋焱发出来的。 “还以为你会这么一直看着呢。”罗姬勾了勾唇,“三娘说你是这个女人的情、人,我还不信,看样子,你好像真的很在乎她。” 拓跋焱没有回答,只是甩了一道气劲,砸向了罗姬。 云若夕乘此机会,跑出了铁笼,而影七那边,虽然冲过去的沙匪喽啰有好几个,但铁笼打开的时候,花无意也出来了。 花无意踹飞了那些试图靠近影七的沙匪,将有些无力的影七护在了身后,这是云若夕在花老板身上,看到过的最man的时候。 几乎有些不像养尊处优般不爱动手的花老板的。 结果没想到她刚这般想,花无意就对着要杀来的封三娘尔康手道:“等等!大当家,三当家,有话好说,动手多伤和气。” 封三娘冷笑停下,“有话好说?当初在驿站的时候,你可不想跟我好好说。” “那是因为不知道你是沙匪的当家啊。”花无意笑了笑,他虽然能踹飞沙匪喽啰们,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受到摄魂香影响。 他如今不能轻易使用内力,和封三娘等人对打,会吃亏,而从三岁起就开始摸算盘的花大老板,从不做吃亏的事。 “我们打个商量吧。”花无意指了指空中的拓跋焱,又指了指自己和云若夕,“我们用他,换我们所有人平安离开?” 此话一出,罗姬还没有什么反应,一道气劲却是直接砸向了花无意。 花无意急忙躲闪,让气劲砸在了地上。 罗姬见此,当即一笑,“钱老板,你这想法不错,我也不想随便动手,只是他好像不是你的人,也不听你的。” 花无意笑了笑,“会听的。”然后他看向拓跋焱道,“是吧,小明。” 小明? 普天之下这般称呼西梁明帝的,怕也只有花无意了。 拓跋焱紧抿的薄唇,冷不丁的抿得更紧了一些,于是又一道气劲朝花无意砸了过去。 花无意朝封三娘那边躲,一副投怀送抱的架势。 封三娘看在他那张脸的份上,做不出推开他的举动,只能和他一起往旁边避。 但这个过程里,封三娘始终是盯着花无意的,因为摄魂香失败过一次。 虽然那次是因为她太过着急离开地窖,才失败,并不是摄魂香失去了毒素,但失败过就是失败过,她是会吸取教训的。 不过显然,花无意是真的被摄魂香限制了,他的身形比之之前笨拙了不少,躲避的动作,也有些吃力。 封三娘微微放松了警惕,但转眼间,一道银丝就勒在了她的脖子上。 “听说解药一般要在毒素发作前的半个时辰前服用才有效,而服用之后,解药都会在人的血液里,你要是不准备给我解药……” 花无意站在封三娘身后,媚眼灿烂宛若春和景明,但说出的话语却像未去冬寒的泉水,冷侵人心,“那我就只能喝你的血了。” “你,你什么时候……” 封三娘难以置信,她明明防备着他,明明和他保持着距离……就算花无意想要对她攻击,也不可能瞬间饶到她的背后。 这样快的身法,哪里是人可以做到的,根本就是鬼魅! “你隐藏了实力。”封三娘惊愕,她只想过花无意是不是假装中毒,完全没去想花无意的真正实力有多少。 摄魂香是会影响武者,让对方无法使用内力,但有些人,某些身法,却是不怎么使用内力的。 这一点,她在带着面具的那个男子身上看到过,故而打开哪个笼子,都不可能打开关着带面具男子的那一个笼子。 结果没想到,一直在队伍里,懒懒散散,似乎靠着人保护的“老板”,居然也有这般厉害的身手。 封三娘这边发生突变,云若夕那边同样也发生了状况,就在花无意抓住封三娘的后一刻,封三娘的手下就围住了云若夕。 “放了三当家!”瘦一拿刀比在云若夕的脖颈上,“否则……” 否则还没否完,瘦一就听到了一声尖锐的笛音,他心头颤了一下,整个人都陷入了愣神状态。 除了瘦一,其他人,除了拓跋焱外,都有这样的状况。 被关在铁笼里的慕璟辰,吹着墨笛,眸光冰冷,若不是因为有云若夕在场,这些人早就陷入魔笛音障里,难以解脱了。 第1082章关键时刻 “这笛子……”罗姬看着慕璟辰手里的笛子,眉心紧皱,第一次被慕璟辰笛音影响时,她就注意到了慕璟辰手里的笛子。 这世间用乐器作为武器的人不少,但大多数都是在乐器上进行一些改动,将兵器隐藏在乐器里,本质上与其他兵器并没有区别。 但这个面具男人的笛子,却真的只是笛子,用来影响人的,也只是音律,这种高手,实在太少,毕竟用音律来影响人,深厚的内力和音律天赋,都是缺一不可。 尤其是音律天赋,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天生天给,许多人哪怕刻苦努力,倾其一生,也不一定能成为音律方面的大师。 这个男人却能做到这一点,之前倒真的小瞧他了,或者说,她之前被拓跋焱的天颜所惑,乱了心神,这才导致原有的多疑谨慎暂时消失。 不然她也不可能和封三娘一样,单纯的以为这两人之所以能在正厅里和她们动手,是因为使用了龟息术,没有摄入过多的摄魂香…… 如今看来,他们哪里是使用了龟息术没摄入过多摄魂香,他们压根就不被摄魂香影响!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起作用,难不成他们也是毒人? 罗姬看向内力使用正常的慕璟辰和拓跋焱,一边暗自后悔不该掉以轻心,一边朝慕璟辰那边射出飞镖暗器。 只是慕璟辰身形极快,完美的避开了她所有的攻击,就算有个别暗器难度调转,也被他的护体功力反射弹开。 总之,慕璟辰的笛音不断,而拓跋焱也趁着慕璟辰对下方人群施加混乱影响的时候,精准的将气劲砸在那些反应慢半拍的人身上。 很快,下面的沙匪就死了大半。 只可惜笛音不仅会影响沙匪,还会影响云若夕和影七他们,眼见云若夕脸色不好后,慕璟辰只能收敛内力变了节奏—— 笛音由最初的冷厉,转为了轻缓的莺啼,然后,罗姬等人就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这是想要催眠他们!? 因为有他的同伴在,所以不好继续使用让人神智错乱的杀音? 可就算是催眠的调子,在拓跋焱的气劲攻击下,对他们而言也是极为不利的! 眼见无法阻止慕璟辰继续吹笛的罗姬,眸光冷凝,立刻飞身过去,抓住云若夕,将自己尖锐的指甲,抵在了云若夕雪白细腻的脖颈上。 “别吹了,否则鱼死网破!” 话刚落,催眠的笛音就戛然而止。 果然,做什么都得抓重点!只要控制住这个女人,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会束手束脚,无法吹奏一些让人癫狂的曲调。 而她看上的那个红白遮风袍的男人,也只敢小规模的攻击,不敢像之前那样对她那样,使用用范围性的气劲风刀。 现在更是停止了攻击…… 只是—— 罗姬看着手里的云若夕,有些不明白,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居然能这两个男人如此在乎她!? 罗姬心里生出嫉妒,恨不得立刻扣手将云若夕毁灭,但碍于慕璟辰的笛音和拓跋焱的气劲,她只能暂时忍着。 “哼,我倒还真是小瞧了你们。”罗姬冷眼看着慕璟辰,“把笛子丢了,否则……” “大当家,你是不是忘了你美丽的妹妹还在我的手上。”花无意的声音悠悠的传了过来,打断了罗姬的威胁。 罗姬看向旁边控住封三娘的花无意,冷冷一笑,“是又如何,你觉得我会因为一个结义的妹妹,就甘愿被你威胁?” 封三娘听着这话,脸色微白,但心里也很清楚,罗姬现在不能在乎她。 当对峙的双方手里都有人质的时候,谁更在乎,谁就位于不利的位置。 关在笼子里的两个男人,显然都是在意那个贱人的,而“钱老板”对那个女人,也很在意。 罗姬只要控制住那个贱人,“钱老板”最后是必须放…… 这样的念头还没想完,花无意手里的银蚕丝就割开了她的颈动脉。 “既如此,那就请三当家先走吧。”花无意的笑容极为灿烂,如同盛开的玉笑珠香的牡丹,绽着让人惊艳的国色。 “你!?”罗姬微微愕然,怎么也没想到花无意会这般干脆的杀了封三娘,几乎不带任何犹豫。 这好不容易得到的人质,怎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杀了?他难道不该再多试探一下,封三娘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吗? 花无意似乎看出了罗姬等人的诧异,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质,还留着做什么?” 更重要的是,慕璟辰借给他的银蚕丝,实在是太伤手了,如果不用内力包裹,他的手会像云若夕一样被割伤。 而摄魂香对慕璟辰他们作用不大,对他却是有极大影响的,一直用内力包裹双手,被摄魂香影响的他,也是很勉强的。 再者,他也看得出罗姬是个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的“女王”,这样的人,如何可能因为封三娘而乖乖放了云若夕。 所以,杀了封三娘这件看似没有犹豫的冲动行为,在花无意这里,却已经是权衡之后的最佳结果。 更何况—— “血里果然有解药。” 花无意毫不嫌厌的用手接下封三娘脖颈里涌出的鲜血,喝了下去,然后,他便感觉身体里那股脱力的感觉,减缓了一些。 这一幕看得瘦一等人,瞬间红了眼睛。 “我杀了你!” 瘦一等封三娘的手下,立刻朝花无意冲了过去,但突然袭来的气劲却预判出他们移动的位置,打在了他们身上。 鲜血飞溅,瘦一等人全都被重击内伤,倒在了地上。 “混蛋!” 罗姬抬眸看向拓跋焱,当即用指甲割开了云若夕的脖颈。 拓跋焱停止了攻击,但花无意却是突然闪到罗姬身后,对她洒了一种银色的粉末。 这是花无意从云若夕那里偷来的银花粉。 虽然只偷了一点,但也足够让罗姬僵硬动作,给他制造带走云若夕的机会。 “下机关!” 关键时候,一直躲在暗处的老巩婆发出了命令。 第1083章投诚的时机 然后,关押着拓跋焱和慕璟辰的两个铁笼子,就开始往下降。 “阿辰——” 稍微清醒的云若夕看到这一幕,瞬间骤缩了瞳孔。 “别动!” 花无意警告完云若夕,立刻飞身而起,听声辨位,对着空中的锁链的拉动机关,甩去了从封三娘那里拿走的柳叶飞刀。 花无意的速度之快,让云若夕目不暇接,她只下意识的往慕璟辰的方向跑了几步,被柳叶刀卡住锁链机关的铁笼子,就停止了往下的动弹。 慕璟辰悬停在了离下方毒瘴三尺左右的地方,至于拓跋焱那边,花无意没去管,或者说在这种二选一的关头,他只能选择慕璟辰。 不过拓跋焱也似乎不需要花无意去救他,只听得一声哐当巨响,铁笼子的门锁直接被拓跋焱用别在腰间的弯刀斩断。 红白衣袍的男子飞身而下,直接落在了云若夕的面前。 “担心孤?”拓跋焱面若冰霜,淡淡冷嘲的声音里,却藏着一丝愉悦,因为云若夕见慕璟辰平安后,第一时间就朝他那边投去了目光。 目光里的担心,是真心实意的。 “你有刀?”云若夕看向拓跋焱收回红宝石刀鞘里的弯刀,皱了皱眉,“你能打开铁笼子为什么不早点打开。” 要知道她被罗姬抓住的时候,脖子差点就跟封三娘一样了! 不过仔细一想,她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拓跋焱,他和她本来就站在对立面,她不需要担心他,他也没有义务保护她。 她对他的责怪,未免来得太过莫名其妙,云若夕后悔的拍了拍自己的闹到,越过拓跋焱,往慕璟辰的方向去。 可手腕却被拓跋焱直接拉住。 “放手!”云若夕皱眉。 拓跋焱没放,但很快,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就闪了过来,抓向了拓跋焱的脖子。 龙抓手? 拓跋焱眸光冷嘲,“学得可真杂,难怪破不了这种程度的铁牢。” 拓跋焱左手回击,右手却拉着云若夕没放。 而慕璟辰也在过来的时候,拉住了云若夕的另一只手,单手和拓跋焱对抗。 他不能破开铁笼,是因为没有利器。 至于学得杂…… 影楼里的收集得各家秘籍,他只是看一眼就学会了,他也没办法。 “我说这种时候,你们能消停一点吗?”看见两人单手过招的花无意,叹了一口气,“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早在慕璟辰和拓跋焱的铁笼子往下降的时候,罗姬就趁机跑了。 而二当家老巩婆,则是等到罗姬跑过过道里的石门,就立刻让人落下石门,将这里彻底封死。 “若你们不内斗,他们早死了。” 花无意这话是不仅是对着拓跋焱说,也是对着慕璟辰说的,因为以慕璟辰的实力,就算没有利器,也能破开铁笼。 但慕璟辰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担心消耗过多内力,可能无法抵挡住拓跋焱的攻击。 所以在慕璟辰心中,沙漠也好,地下宫殿也好,机关和沙匪也好,都比不过一个拓跋焱,让他这般谨慎小心。 至于拓跋焱,就更不容说了,明明宝刀在手,耗不了多少内力,就能劈开门锁,他却故意不解开,干等着。 无非就是想让没有利器的慕璟辰消耗。 总之—— “我还是那句话,要打。离开这里去了绿洲再打。”花无意目光严肃的看向周围的毒瘴,“你们全都可以死在这里,但云若夕不能。” 他也不能! 被两人抓住的云若夕,也是无比赞同,看向拓跋焱道:“拓跋焱,你松开我。”然后看向慕璟辰道:“阿辰,你也松开我。” 慕璟辰看向拓跋焱,两人并没有动作。 云若夕心累,只能说:“先找找出去的路,可好?” 两人这才松开。 花无意见慕璟辰和拓跋焱两人都松开了云若夕,叹了口气,不再和他们废话,走到影七身边,对影七指了指封三娘的尸体。 “喝她的血。” 影七微微凝眸,作为暗影,她自然没有那么多洁癖和讲究,喝人的血虽然恶心,但非常时行非常事,现在的她不能成为大家的拖累。 只是她刚才对打沙匪的时候,用了点内力,摄魂香的效果加重,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刚走几步,就摇摇欲坠。 花无意快步而上,扶住了她,然后将她扶到封三娘身边,半蹲下。 封三娘才死不久,血还是温热的,花无意觉得让影七去咬对方的脖子,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恶心和怪异。 于是他亲自动手,将血弄在了他的手上,以手为瓢放在了影七的面前。 影七克制住心里的恶心,对着花无意的手掌移了过去。 柔软的双唇贴近手掌边缘,带来一种特别的感觉,花无意的眸光不自然的闪了一下。 但很快,那点异样的情绪就在他心理防御下,消失在幽暗的心底。 “救,救救我们……” 就在拓跋焱和慕璟辰去往道路尽头的石门,寻找机关时,周围的空间里,响起了好几道虚弱的声音。 云若夕循声望去,便看到好几个关在铁笼子里的黑影,贴近了铁笼门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这些黑影都是人,和之前那道提醒云若夕的声音主人一样,都是被沙匪关在这里的。 “你们是什么人?”云若夕心里虽然有些猜测,却也还是要问的。 “我们都是被沙匪抓来的人。”说话的人是这里关押的人里,唯一一个没批头散发的。 他起初和其他人一样,在云若夕他们到来的时候,只投去了死气沉沉的目光,觉得对方又是一群被沙匪坑害的普通商旅。 结果没想到,他们不仅敢正面叫板沙匪的头领罗姬,更是成功杀死了沙匪的三当家,和沙匪十多个干事。 且整个过程快得令人心惊,他们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看到他们全部脱困铁笼,去到了地面。 原本已经失去希望的内心,再一次的见到了希望。 只是可惜了那个早早投诚的人,在双方未分胜负的时候,就站去了罗姬的对立面,直接被罗姬杀死了。 第1084章耗不起 “之前在沙漠里失踪的商旅?”云若夕又问了一句。 对方连忙点头,用中原话回道:“我们都是商队的领头人,被沙匪抓来后,关在这里,做大当家逻辑的试毒人。” “试毒人?” “对。”对方着急道,“罗姬对毒很精通,这里不仅是关押人的地牢,更是她试毒的场所,如果不快点离开这里……” 那人话还没说完,原本只浮在凹槽里的毒瘴,竟然开始往石台上蔓延,似乎是因为总量增多了,无法只沉在凹槽里。 “救命,救救我!” 有靠近毒瘴的铁笼子,当即发出了惨叫,云若夕循声望去,就见那人吸入毒瘴后,瞬间倒在铁板上,失去了呼吸。 这么毒的!? 云若夕看向花无意,“哪里有钥匙?” 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商旅,总不好看他们死在这里。 但花无意却是摇了摇头,道:“他们作为试毒人,已经中了不少毒,就算救下他们,你也解不了他们的毒。” 言下之意,就算他们现在救下了这些人,这些人不久之后也会因毒入骨髓而死,他们救人,不过是在浪费力气。 云若夕也知道这一点,但这么多人朝她喊救命,又是无辜被害的人,她没办法做到视而不见。 “能不能救下,总要试试!” 云若夕对花无意说完后,又看向那些喊救命的人,直言道:“我们可以放了你们,但最后是生是死,要看你们自己的命!” “好好好……”求胜心切的商队领队们,都点了点头。 花无意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去到刚才那个打开他们铁笼的沙匪干事的尸体旁,捡起了对方身上的钥匙。 钥匙上面编了号,不难判断其对应的牢门,花无意拿着钥匙飞身而上,打开了所有铁牢的牢门。 但这些人都中了毒,或者被毒打过,伤势很重,根本没办法自己下到石台。 花无意帮云若夕打开这些铁牢,已经是多管闲事了,想让他亲自搀扶这些人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云若夕当即跺跺脚,她咋就不会轻功呢? “夫人,我去。” 影七看出了云若夕的困境,恢复内力后,直接飞身而上,提住那些人的衣领,就把他们一个个的带了下来。 就在影七救人的时候,慕璟辰和拓跋焱已经找到了控制石门的机关,但机关在罗姬出去的时候,已经被老巩婆破坏。 他们根本无法用这个机关从里面打开石门。 眼看毒瘴蔓延过来,拓跋焱和慕璟辰对视了一眼,立刻先后朝石门打了过去。 石门在强劲内力的轰击下,剧烈震动,甚至带来了不少落石烟尘,但石门本身却没有半点破损。 慕璟辰和拓跋焱并没有放弃,继续击打石门。 一掌又一掌,一下又一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石门之上,当石门在慕璟辰和拓跋焱配合的连续击打下,出现裂痕,所有人都忍不住手里出现一个大铁锤,上前去帮忙捶打。 “散开。”拓跋焱一声冷令,抽出遮风袍下的弯刀,对着前面的裂痕,全力一挥。 强劲的刀气和内劲,横扫开来,哪怕他已经提醒众人散开,众人仍旧被这道内劲,震得跌倒在了地上。 “毒瘴来了!”有人惊呼了一声,然后就没了声响。 云若夕没有回头看,慕璟辰楼主了她的腰,直接破开被拓跋焱最后劈出来的裂缝,带着云若夕率先离开了地牢。 至于其他人,也是紧随其后。 但就像花无意说的那样,部分人已经中毒很深了,压根没有什么力气,哪怕被救下,他们也没有跑过蔓延过来的毒瘴。 云若夕在慕璟辰的怀里闭上眼睛,不忍去看。 等到他们一行人顺着走道,跑了许久,慕璟辰才放开云若夕,给云若夕受伤的脖子,上了药,“疼吗?” 云若夕摇了摇头,“不疼。” “世子爷,想个法子?”这么被毒瘴追着跑,也不是办法。花无意两手叉腰,一副跑得很累的样子。 他可不是慕璟辰和拓跋焱,哪怕内力大量消耗,人也很疲倦,但仍旧可以摆出一副气不喘,身无恙的样子。 “不用想。”慕璟辰看着云若夕惨白的神色,和脖子上的伤,漆黑的眸子深处是遏制不住的怒,“直接毁了这里。” 花无意当即紧了目光,“你别冲动,这里可是地下!” 花无意一直都知道,慕璟辰是可以破坏这里所有的机关的,但机关融在建筑里,强行破坏机关,往往会破坏一些建筑。 这里本来就是年代已久的地方,为了避免宫殿发生坍塌,只能谨慎小心把机关故意引出,而不去过多的破坏。 但现在—— “你有更好的办法?”慕璟辰反问向花无意。 花无意沉默。 慕璟辰不再多说,看了看周围的结构,将云若夕交给了影七,然后他看向拓跋焱,直接道:“借刀一用。” 西梁明帝所用的武器,自然不是凡品,连精铁都能劈开,更别说其他的了,用来破坏机关,会节约不少力气。 不过以拓跋焱看他出力而不愿动手的态度,这刀,对方不一定会借。 拓跋焱淡冷的看了慕璟辰一眼,正准备无视慕璟辰的要求,就发现云若夕眼里的红血丝。 长时间的不休息和紧张,已经让云若夕的体力消耗殆尽,拓跋焱和慕璟辰对这样的情况,无所谓,云若夕却是耗不起的。 所以慕璟辰才会兵行险招。 拓跋焱长睫微垂,直接抬手一挥,将手中弯刀射向了慕璟辰。 对手就是对手,借东西也是攻击的方式,只是这种程度的攻击,自然不会伤到慕璟辰。 慕璟辰侧过身子,避开刀锋,抓住刀柄,就去到人群的最后方,对着过道上方一道雕刻着云纹的地方,劈了过去。 随着石头开裂的声音响起,整个过道都微微震动起来,一道门从旁边打开,慕璟辰立刻走了进去。 然后云若夕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哐当和利箭破空的声音。 “进来!” 慕璟辰破坏掉里面的机关后,立刻喊了一声。 云若夕等人速度走了进去。 第1085章下狠心 看着从过道蔓延来的毒瘴,慕璟辰砍断了旁边一个石柱,然后原本打开的石门就重新合上。 云若夕没有去问慕璟辰是怎么判断出这些机关的位置的,只安静跟在慕璟辰的身后不断的前行。 就在他们一行人一边破坏机关一边前行时,地面的风暴已经停了,夕阳下,一大群人,正抬着一个空空的华丽轿子在沙漠里前行。 领头的不是人,也不是骆驼,而是一只蝴蝶,一只半只手大小,翅膀为幽紫色的美丽蝴蝶。 蝴蝶在夕阳下翩翩而舞,是一副极其美好的画面,但把这个场景放在沙漠里,就极其诡异了,因为沙漠是不可能有蝴蝶的。 鸣沙城的关卡领事官安大人,看着这一幕,内心是忍不住的感慨,王上果然不是凡人,养的灵蝶,居然不惧沙漠里的风沙。 只是他忍不住的怀疑,这蝴蝶真的能找到王上的踪迹吗? 蝴蝶不是猎犬,不可能通过气味之类的东西找到失去踪迹的人,可如果不是通过气味,它又是怎么寻找王上踪迹的? 他们一大群人跟着一只蝴蝶在沙漠里行走,说实话,真的有些太“胡来”了。 “安大人,你说王上独自离开,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会不会已经被风沙……”保镖头头走到安大人坐着的骆驼旁悄声询问。 整个队伍里,他能交流的,也就只有领事官了。 安大人闻言,瞬间盯了他一眼,“你想死别拉上我。” 现在队伍里,除了几个保镖和他召来的城卫兵,都是王上的亲卫,若公开讨论王上的死亡,他还要不要活了。 可回避不谈也不能解决问题啊…… 保镖头头对着安大人使眼色,“安大人,您应该懂小人的意思。”要是王上真的出事,他们是决计是没办法活着回去的。 现在不想办法,什么时候想办法?等到他们找到王上的尸体,或者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下去,直到被风沙掩埋的时候? “你别烦我,让我好好想想。”安大人烦躁的回了一句,脑子里却是一片迷茫,保镖头头说的问题,他何尝不知道。 只是他能怎么办? 他已经跟着王上的队伍出来。 这件事,城主是知道的,鸣沙城的不少人也是知道的,如果王上回不去,他回去后,也是一个护主不力的死罪。 唯一的出路,只有不回去,用他预防万一随身携带的宝石,逃亡去北戎的土地。 但这样,就是刺果果的叛国,不仅会连累家人朋友,更永远不能再返回故地,且就算成功去到北戎,也不一定会有好的结果。 总之,无论怎么选,都是难以承受的劫难。 “王上啊,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思来想去,安大人意识到,只有王上平安无事,他才有最好的结局。 就在安大人不断的向光明神尊祈祷时,前方的向导突然回头道:“娜雅大人,梦蝶走的这个方向,似乎是绿洲商道上的一间驿站。” 驿站? 骑在前方骆驼上的娜雅,抬起绿色遮风袍下,那张带着面纱的美人脸,看了看梦蝶翩飞的前方,不经意的蹙了蹙每天。 “是费洛家族开的驿站吗?” “是。”骑在侧前方骆驼上的向导,恭谨的回道。 “这么说来,王上有可能去了驿站躲避风沙?”娜雅后面的红袍娅妃道了一句。 “应该是。”楚辞也走了过来,开口道:“昨夜的风沙太大了,骆驼都无法行走,云氏他们应该会去驿站躲避。” 王上如果追去,应该也会在驿站,而如果王上昨夜是在驿站,那么昨夜的风暴,应该没有对王上造成什么伤害。 这样的消息对她们天香侍女而言,无疑是值得宽慰的,不过,一日见不到王上,一日就是担忧和难受。 娜雅没有让人停下来休息,继续让梦蝶寻觅,往前方的沙丘走。 …… 沙漠底下,燃着火把的宫殿里,老巩婆得知左侧宫室的机关都被钱家商队一行人破坏了,当即气急败坏的骂了好几句脏话。 “大当家,你还要犹豫吗?如果现在不下杀手,等到他们找来这里,就能成功出去,出去之后,莫说会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光是三娘的死,就很难给大家伙一个交代!” 老巩婆的话,让罗姬原本愤怒烦躁的心,变得更加烦躁,她何曾不知道,对方杀了他们十几个人,其中包括了好几个干事。 更甚至杀了三当家封三娘…… 这样的仇怨,是必须要以他们的血来祭的,但一想到那张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脸,她就始终很难下定决心。 老巩婆道:“大当家,那男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骨子里傲气得很,往常遇到这样的男人,你可以用毒,用药。 可那男人连摄魂香都不起作用,你的那些药对他而言,又会起什么效果,而如果没有这些药物,你又如何折服他?” 罗姬毕竟是大当家,老巩婆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但罗姬也清楚,她往常折服男人的那些手段——威胁,利诱,甚至单纯的靠身材脸蛋来勾、引,在那男人那里都不起作用。 唯一的办法,便是抓住他的弱点,来进行控制,可那男人几乎完美得令人惊叹,整个人毫无弱点,如非得找一个弱点,就是他对那个钱老板妹妹的在乎。 所以她折服他,并不是没有可能的,罗姬的内心深处,仍旧抱着一丝希望,而正是这一丝希望,让她始终无法下死手。 “这里是我们暗中处理商旅的地方,如果被他们继续破坏下去,以后我们到哪里去处理抓来的那些商旅?” 老巩婆说到底,最在意的还在这座地下宫殿里,那些巧夺天工的机关,但她不能拿罗姬不感兴趣的机关说事,就只能说此处的功用。 罗姬眉心紧皱,“可要是下死手,让那东西出来,这里仍旧会被破坏得很严重。” “再严重,也不过是部分损坏。”老巩婆道,“如果放任不管,让他们继续破坏机关,宫殿迟早是要废掉的!” 第1086章折返 罗姬闻言,仍旧是犹豫状态,这座坛洛国旧址宫殿,虽然极其难得,是他们在沙漠的诸多据点里,最重要的一个。 但比起那个世间难得一见的男人,还是有些不足为道。 老巩婆看着这样子的罗姬,那是气得不行,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色、心大于一切的女人拍死。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手下人又来报:“不好了三当家,他们已经破坏到内殿外的走廊了!” 再不走,他们就要和对方撞上了! “大当家!”老巩婆看向罗姬。 “行了,我知道了!” 想到那仿佛能摧毁一切的内劲罡风,罗姬的内心,终究还是求生的本能大过了欲、望,她站起身道:“放那东西出来!” “是!”手下人立刻去了。 而罗姬和老巩婆等人,则是立刻转身,撤离了休息的内殿,准备往别的出口转移。 外面的风暴已经小了下来,此时逃去哪个驿站,都是可以的。 于是乎,等到慕璟辰他们成功抵达內寝殿,就是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象。 看着屏风周围,空空如也的摆设桌椅,慕璟辰皱眉道:“他们是有序撤离的,所有值钱的摆设,都被拿走了。” 花无意也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迹象。”如果对方只是想避开他们,完全用不着带上这里的值钱摆设。 如果对方带走了,只能说明,他们的撤离,并不是单纯的撤离,而是想要舍弃这里,而如果是舍弃这里,必然会启动什么毁灭性的机关。 就算不是,那也极有可能是落下所有通往外界的路,彻底的封死在这里。 “完了,全完了,我们还是要死在这里了?”不少跟着慕璟辰他们逃出来的商队领队,都瘫坐在地上,哀恸起来。 他们何尝不知道自己作为试毒的人,没有多少活的日子,但他们依旧选择逃出来,就是想要回到家乡,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 再不济的,也要把沙匪的残暴和恶毒,公之于众。 可如今,他们出不去了,见不到故乡了,也见不到家人了,更无法把自己的死亡真相带出去,他们如何能甘心!? “要是他们不反抗,我们或许不会死……”在一致的哀恸中,突然有个尖锐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云若夕皱眉看过去,便见一个批头散发的男人,怨毒的看着他们几人,好似恨不得冲过来,把慕璟辰他们生生咬死。 唉,她就知道,一群人里,总会有那么些个三观与众不同的渣渣。 “那你觉得你继续待在那里,就能好好的活着?”云若夕看向他,“人活一世,必然要死,不过是早死晚死和如何死的问题。” 他们反抗,是因为他们不想输给黑暗,这些群人不反抗,如果只是因为没有力量反抗,那还可以理解,若是连心都败了,那就无药可救了。 “你懂什么!大当家说了,若我能扛过三天,我就能加入沙匪,我就能活下去了!可现在却全被你们破坏了!” 那人想到这里,怨毒的神色更加怨毒,竟直接起身,朝云若夕冲了过来,只是他刚有动作,脖子上就添了红痕。 影七利落的收剑,回到了云若夕身边。 云若夕淡淡的看了那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刚才她救人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放他们出来可以,之后的生死你们要自负。 这群人为了离开那里,答应得好好的,如今遇到问题,却开始来怪她,真是可笑,最可笑的莫过于,里面竟还有想要加入沙匪的人。 既然想成为沙匪,那就是敌人,云若夕不觉得杀了他们,有什么不对。 云若夕这边处理事情的时候,慕璟辰和拓跋焱已经在寻找出口的了。 之前寻找出口,都是慕璟辰一个人的事,但现在拓跋焱也意识到,罗姬等人的“携款潜逃”,是有什么不好的大动作。 于是他不再高冷,和慕璟辰一人一边,寻找出口。 花无意看到这一幕,很是欣慰,颇有种看到自家儿子终于懂事,而倍感安慰的老父亲的既视感。 但一想到老乞丐他们,花无意的神色就微沉了起来。 三个雪袍人的安危,他是不在意的,虽然他们三人的身手放在中原,是稀有的绝顶高手,但在雪神教里,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而蓝伽商队…… 虽然花无意很感念对方最初对他们的善意,但并不代表他要对他们整个商队的人负责,之前的相助,已经算是还清了人情。 所以他心里唯一挂怀的,只有老乞丐托木。 这世间通透的人不多,通透又可爱的人,就更少了,如果托木前辈折在这里,那还真是这个不可爱的世界一个不小的损失。 花无意在担心老乞丐,云若夕又何尝不在担心影五,她看向慕璟辰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上前“打扰”道:“阿辰,小五他们……” 提到影五,慕璟辰的动作凝滞了一下,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重新落到了周围的石墙上,“阿夕,之前我有赶过他……” 但影五坚持不走,那么后面无论遭遇什么,都是他自己选择的命。 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如果他们不干净找到出口,或许都会死在这里,哪怕慕璟辰现在折去寻到他们,也未必能带他们一起逃生。 “可是……”云若夕微咬樱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知道影五还那么小,正是十四五岁朝气蓬勃的年纪,就这样死在一座暗无天日的地宫中……她怎么能忍心。 云若夕不能忍的心,慕璟辰又何尝能忍,最终,他还是紧了紧遮风袍里的拳头,转身对云若夕道:“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拓跋焱。” 他应该,会保护好你…… “啊?”云若夕愣了一下,便见慕璟辰将一瓶药递给了她,然后拿起手里的弯刀,朝着另一道入口,飞快的闪了进去。 “阿辰!”云若夕想要跟上,却被突然来到云若夕身边的拓跋焱拉住。 第1087章不要按 “你追上去,只会拖慢他的节奏。”拓跋焱毫不留情的阐述事实。 云若夕只能放弃。 她转身看向拓跋焱,“找到出口了吗?” 拓跋焱指了指云若夕身后的墙,“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云若夕讶异,这不是慕璟辰刚才站的地方吗?莫不成,慕璟辰是找到了出口,才离开的吗? 所以—— 在他心里,她的安危始终是第一位的,就算记挂着影五,他也会在她安全后,才离开。 嘴里说着让人认命的话,身体却是默不作声的把所有人都安排妥当,这样好的慕璟辰,这样温柔的慕璟辰,她又如何能不深爱。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深情凝望的慕璟辰离去方向的云若夕,目光冰冷。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到屏风后的石床旁,对不远处一个哭丧着脸的男人道:“你,过来。” 啊? 那个男人有些懵,因为拓跋焱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耳朵里的,他茫然四顾后发现,居然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孤不说第二遍。” 拓跋焱幽紫色的凤眸,冷冷看来,那哭丧着脸的男人,当即吓得站起身子战战巍巍道:“是,是您,您在跟我说话?” 若不是嫌弃这床是那恶心女人睡过的,太脏,他又何必跟这个废物解释这么多,“床下方有一个按钮,是开启石门的开关。” 拓跋焱言简意赅,那男人再怎么丧,也好歹当过一个商队的领队,当即明白了拓跋焱的意思,飞快的跑到了石床边。 石床下有开关,那岂不是再说,他们可以出去了? 男人并没有怀疑拓跋焱的话,直接伸手摸向了开关,可还没摸到开关,男人就突然尖叫了一下,然后他就脸色发青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云若夕跑过去一看,那男人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这床下面抹了毒!?”而且是极其厉害的毒! 云若夕让影七拿了个火把,低头去看床底,结果这一看,她当即惨叫一声,往后跌去。 这哪里是抹了什么毒,这床下赫然爬满了毒蝎子! 饶是心理素质过硬,云若夕作为女人,也不由得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后缩了几步,“这,这下面全是毒蝎子!” “把你的蛇放出去。”拓跋焱道。 “我的蛇?”云若夕揭开遮风袍,看向腰间的香囊,“刚才靠近那毒瘴后,也不知道那毒瘴里有什么,小青就开始睡觉。”到现在都没醒来。 “喂它你的血。”拓跋焱继续道。 云若夕眼睛一亮,没错,可以喂血,小青每次懒洋洋睡觉的时候,只要用她的血,它必然是会立刻醒过来的。 只是之前遇到的情况太过突然,她都没想到。 云若夕立刻扯开手上的包扎,把小青拿了出来,她挤出伤口里的血喂给小青,小青的小嘴动了动后,立刻伸出了舌头。 果然是吃货本质,遇到好吃的毒,哪怕眼睛睁不开,舌头也是要伸出来的。 等到小青睁开有些迷糊的眼睛,云若夕没着急让它立刻去驱赶毒蝎,反正慕璟辰没来,她是不可能一个人逃走的。 “小青,你为什么会晕过去,是不是那毒瘴里,有什么东西对你起了作用?”云若夕问。 小青虽然已经醒来,但还是有些晕乎的样子,愣了好久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云若夕有些莫名,看不懂小青的意思,只能精简问题,“你晕过去,是因为那毒瘴?” 小青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思考,等到意识彻底清醒,它才点了点头。 “那毒瘴里,有可以毒到你的东西?”云若夕继续问。 小青点头,但又一次摇了头。 未等云若夕继续问,拓跋焱便道:“它并没有中毒,那毒瘴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会让蛇进入冬眠的状态。” 让蛇进入冬眠的状态? 这什么东西能让蛇进入冬眠状态? 蛇类冬眠,不是只有天气才能做到? 云若夕觉得很神奇,但这样耽搁,那些眼巴巴看着她的商队领队们,估计得把她活生生看死。 于是她不好再问,对小青道:“小青,你能把床下面的毒蝎子都赶到角落里去吗?” 小青听令,点了点头,当即爬向石床,对着石床嘶嘶了两下。 蛇类是领域性极强的生物,蝎子也是,小青的入侵,让毒蝎子们都扬起了尾巴。 云若夕看着很是担心,小青虽然厉害,但也只是因为它的毒,那些毒虫猛兽对上小青,可能不是对手,但这些毒蝎子…… 云若夕还没担心完,就发现石床的一角,那些毒蝎子正在有序的撤退。 这一幕看得后面那些狼狈不堪的商队领队,是一脸惊诧。 这到底是什么蛇啊,居然只吐了吐蛇信子,做出进攻的姿态,就迫使这么多的毒蝎子,让出了领地? 要知道毒蝎子对上蛇,可不一定会败啊。 万蠱蛇王不愧是万蠱蛇王,连这种剧毒的蝎子,都能驱逐,花无意弯了弯眼睛,不过这是因为这群蝎子里有蝎王吧。 直接威胁蝎王,就能成功让整群蝎子撤退,如果没有蝎王,感觉自己自身受到威胁的群蝎们,很可能会不要命的群起而攻之。 那时候,没有蛇群驱使的万蠱蛇王,可不一定是这些“草民”的对手。 花无意冷冷一笑,蛇虫鼠蚁会这般,人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瓦解一个国家,不一定要对付那个国家的所有的民众,只要让他们的首领屈服,整个国家都自然会是囊中之物。 花无意在那边见微知著,云若夕却是忍着蝎子待过的恶心,重新抓着火把,蹲在了石床旁,“蝎子都撤离了吗?” 小青进入石床下面,帝王般的巡视了一圈,然后爬出来,对着云若夕点了点头。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又是一愣,这蛇还真是的通人性啊,居然都能听到人的话。 云若夕抬头看向拓跋焱:“机关就是那个圆形的按钮吗?” “对。”拓跋焱淡冷道。 “是扭动的吗?”云若夕用火把举着,寻到了那个按钮。 刚扭动完,整个内勤殿就发出嗡鸣的声音,云若夕看向那边的石门,等待石门开启。 可这时,慕璟辰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不要按!” 第1088章最后的杀招 啊? 不要按? 这机关她没按啊,是用扭的…… 云若夕的怔愣只有一瞬间,出于对慕璟辰的本能信任,她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反转手腕,想把刚才扭动的机关扭回去。 但已经晚了。 机关扭动后,不远处的那道隐藏石门,已经在嗡鸣声中,缓缓的上升。 “!!!” 慕璟辰见此,俊眉顿时皱起,当即闪身过来,拉住了云若夕,往后退了好几步。 云若夕从没看过这般严肃的慕璟辰,哪怕当初在西梁皇宫,面对一大群人围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么严肃过。 “阿辰,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启动机关?” “这是陷阱……” “陷阱?什么陷阱?”她抬头看了看周围,“没有什么飞箭暗器和毒瘴啊……” 不止云若夕,拓跋焱也同样凝了目光,不太明白慕璟辰为什么突然如此,不过拓跋焱的危机意识明显高于云若夕。 云若夕还没细问,拓跋焱就反应过来,警惕的看向了那道门。 “我也不确定,但肯定有问题。”慕璟辰和拓跋焱一样,看向了石门,“对方撤离得十分有序,我们又是一路破坏机关走到这里。” 换言之,罗姬他们肯定知道慕璟辰等人能够破解机关,离开这里,如果他们不想慕璟辰他们离开这里,自然是要做些动作的。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云若夕松了口气,“他们是做了手段的,你看那边,那群毒蝎子,就在开关附近。” “不是这个。”慕璟辰看向地上的小青,“对方认识万蠱蛇王,不可能只是留一群毒蝎子在这里,他们定然还有后招。” 慕璟辰之前检查机关的时候,自然发现了这群毒蝎子,不过有小青在,这群毒蝎子掀不起什么风浪,他便没有过多在意。 但在救影五的途中,他突然意识到,罗姬是知道万蠱蛇王存在的,也知道他们三人对毒物并不是很畏惧。 所以她留毒蝎子在这里,绝对不是最后的杀招。 罗姬留这么群毒蝎子在这里,或许是为了麻痹他们,让他们觉得这群毒蝎子就是她给他们的最后手段,从而掉以轻心…… 总之—— 他越想越觉得有问题,故而以最快的速度救下影五等人后,就飞快的跑了回来,连过道里的机关都放弃了破坏。 “那是什么?”云若夕正问着,洞开的石门后就来是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什么生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那声音不大,但在这幽闭的地下空间里,却传得异常清晰。 所有人都忍不住往那道石门看去,包括跟随慕璟辰后,飞快来到这里的老乞丐等人。 至于蓝伽商队他们……暂时还没有出现。 显然,慕璟辰是用极快的身法,跑回来的,而以他的身法,明显只有老乞丐和影五,还有雪袍人他们能够跟上。 事实上,如果慕璟辰不是需要引动机关,帮后面的人平安铺路,他的速度回更快。 “石门后面,是不是有什么?”云若夕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她就说罗姬等人如果是有序撤离,不可能不留点东西给他们。 只是她单纯的以为,对方留下的是机关陷阱,现在看来,似乎还有更厉害的东西。 “唉,终于到了——” 就在內寝殿的众人,因为慕璟辰的话,紧张得不行时,老乞丐等人身后的过道里,突然传来莎莉亚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几位大人真是跑得太快了,我们差点追不上……”莎莉亚一边说,一边飞快的跑进了內寝殿,看到在场的众人,她愣了愣。 “怎,怎么,这么多人?”她想象中的內寝殿的人,应该只有王上花无意以及慕璟辰等几个人才对。 这一群摊在地上蓬头垢面,看上去明显有些不正常的人,是从哪来的。 “你是,莎莉亚?”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颤颤巍巍的喊出了声。 莎莉亚看了过去,“你,你谁啊?” “我,我是你哈尔叔叔!”秃头男人激动的站起来,在看到莎莉亚身后速度赶上来的福多,差点没留下泪来。 什么? 哈尔叔叔? “失踪了快五年的哈尔叔叔?” 莎莉亚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秃头男人,从那惨绿色的面容上,她实在难以找到那个见过几面的远方叔叔的熟悉轮廓。 而福多也是,刚追上来,就听到有人认亲,且还是一个完全没见过的人,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秃头男人见此,也不意外,万分哀痛道:“五年前,我率领商队行走绿洲商道,本着请了保镖的缘故,我并不担心被沙匪劫掠。 可我怎么也没想都,这群作恶多端的沙匪,竟丧尽天良到极致。 尤其是他们的首领罗姬,在见到我们商队有一年轻俊美的队员,就直接将我们商队劫掠,然后制造出意外的样子……” 鸣沙沙漠除了沙匪作外,多变的气候也是许多商队的噩梦,每年因为风暴消失在鸣沙沙漠里的商队,数都数不清。 但还是有不少商队为此冒险,只因为这里面的贸易利润是在是太高了,高得让太多的人,甘愿冒险。 “你,你真的是哈尔叔叔?”莎莉亚听到对方的叙述,并不是很相信,毕竟这种故事,完全可以顺口编造。 但听到对方提起了当初他们见面的细节,她就不得不相信了,这些细节,可都是只有她和哈尔叔叔本人才知道的。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你们肯定是认不出了,但我真的是哈尔。”秃头男人哀伤道,“我认下你们,并不是想要寻求帮助。 我这幅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但见到你们,我至少能让你们帮我带几句话给你们婶婶,告诉她,我把家里的金子,都藏在……” “有东西过来了!”莎莉亚的叔叔还没交代完,影五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石门里的唆唆声,变得更明显了,三个雪袍人立刻闪到云若夕身边,将她保护了起来。 大家下意识的朝石门看去,当即,就看到一个圆形的物体,从石门里冒了出来。 “天呐——” 第1089章可怕的生物 “这是什么!?”莎莉亚惊叫起来。而饶是见多识广的慕璟辰和拓跋焱,亦是骤缩了瞳孔,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因为从石门后冒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颗头,一颗巨大的,遍布暗绿色鳞甲的蛇头。 天,怎么这么大!!!! 云若夕下意识的贴近了慕璟辰了, “这,这就是罗姬留给我们的最后杀招吗?” 这,这也太可怕吧!!! 在场反应最为淡定的,应该是云若夕脚边的小青。 看着比自己身子大上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巨大蛇头,小青惊奇的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在想,这么大的蛇,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啊……你们快看,它头上有角!” “这难不成是传说中的烛龙?!” “不,不是,你们难道没有发现,它,它的角,很像壁画上的那些古蛇吗?” …… 众人纷纷惊呼,也纷纷后退,而那巨大的蛇头伸进来后,似乎感觉到了里面的活物气息,不由加快了速度,从石门里爬了出来。 而这一爬出,众人更是吓得退去了角落,因为诺大的蛇头后果不其然的是巨大的蛇身。 云若夕觉得,在场所有的人,恐怕都不够它吃的! “这蛇没有脚……”在所有人都惧怕颤抖,下意识四望周围逃生方向时,花无意一动不动的分析道:“莫不成是退化了。” “别在那里研究了!”老乞丐离石门最近,自然也就离那蛇越近,他刚埋汰了花无意这么一句,巨蛇就突然朝他攻了过去。 巨蛇发动攻击的是头部,老乞丐一个大鹏展翅,高高跃起,瞬间避开了巨蛇的攻击。 众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意识到,这蛇看上去巨大恐怖,但反应力似乎并不是很好。 大概是因为身体太大的缘故,巨蛇的攻击速度也好反应动作也罢,都不是特别的快,整体看上去,居然有些笨拙。 可就算对方再笨拙,那也是庞然大物,老乞丐虽然避开了对方的蛇头攻击,但蛇头撞击地面后,所扫开的石桌石凳子,却是悉数砸向了哈尔那群人。 “哈尔叔叔!”危急时刻,就位的亲情还是起作用的,莎莉亚飞快的冲向秃头的哈尔,拽着他就往旁边闪。 至于其他人,在那蛇出现的一瞬间,就已经在往影五他们出现的过道挪移,似乎觉得那条道理,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然而慕璟辰却突然喝道:“别往过道去!” 他的话让十来个人停下了步子,但更多人还是跑进了过道,没命的奔跑。 该死! 慕璟辰暗道不好,还未动作,那巨蛇就感知到猎物的逃跑,飞快的往那些过道的方向追去。 完蛋了! 哪怕慕璟辰不解释,云若夕也知道,那些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蛇类是捕食动物,对于那些逃跑的生龙活虎的猎物,显然比他们这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僵死”猎物要感兴趣的多。 再者,那条过道是死路,通道又十分狭隘,蛇追过去……他们除了葬身蛇腹,根本无路可逃。 “走。” 云若夕心颤之极,拓跋焱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她抬头一看,拓跋焱居然已经闪身到了她身边,抓住了她另外一只手。 本来这种情况下,慕璟辰是会立刻反击的,但这一次慕璟辰没有,而是和拓跋焱一起,抓着云若夕就往那道石门里跑。 “这样也好,有那些不听劝的人引开那条怪物,咋们也有机会逃脱。”花无意的声音从云若夕的身后传来。 显然,在拓跋焱和慕璟辰带着云若夕进入石门后,内勤殿里剩下的人,都跟了上来。 云若夕看着前方黑暗的通道,忍不住道:“咋们就这么进来行吗?万一前面还有蛇呢?” “放心吧,这样的蛇不可能有两条的。”花无意漫不经心的应答,然后飞快上前,给了慕璟辰一颗夜明珠。 慕璟辰和拓跋焱因为同时拉着云若夕,所以行动的步调几乎一致,云若夕没有感觉到痛苦,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毕竟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云若夕若是只被慕璟辰一个人抱着,她就可以把身子靠在慕璟辰的怀里避风取暖。 但现在被两个人同时拉着,她夹在中间,只能拿脸去挡风挡冷了。 就在她内心表示,别两个人喜欢上,根本就不是愉快的玛丽苏体验时,慕璟辰和拓跋焱突然停下了。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拓跋焱松开了抓她的手,然后她就被慕璟辰轻轻一带,整个人都落在了慕璟辰的怀里。 她下意识的去看拓跋焱,有些奇怪对方怎么突然放开她了,但后面雪袍人高举的火把微光下,拓跋焱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幽紫色的眸子,也像藏了无数秘密的神秘星空,深邃无边,透不出一点信息。 就在云若夕看向拓跋焱的时候,拓跋焱的目光也缓缓的落在了她的身。 察觉到小女人脸上的惊奇意外,西梁明帝那高冷莫测的的脸上,突然勾起了唇角,“怎么,想到孤的怀里?” 啊呸—— 她只是好奇他为什么松开她而已! “你别碰我!”云若夕毫不犹豫的回应。 拓跋焱淡淡一笑,眼里的嘲讽,十分清晰,但谁都不知道,他眼底深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愤怒。 还是不行…… 他果然还是没办法放开她。 拓跋焱之所以松开云若夕,除了发现她被风吹得难受,且不想和慕璟辰步调一致外,更重要的是他想尝试对云若夕放手,摆脱她对他的影响。 但在松手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而看到她迅速落在慕璟辰的怀里,他更是忍不住想要动手。 他想把她抢回来,立刻抢回来,好像如果不这般做,他的余生都会在莫大的痛苦和懊悔中度过。 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个女人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蛊!? 拓跋焱心中烦躁不解一点点上升。 周围的其他人,亦是紧张得不行,不过拓跋焱想的是个人感情问题,大家想的却是生死存亡问题。 第1090章冒险一试 现在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门,如果不赶紧打开这道门,杀光那些逃跑之人的巨蛇,很快就会回来,对他们瓮中捉鳖。 慕璟辰之所以没有去顾及云若夕和拓跋焱的对话,也是因为如此——他要速度找到开关打开这道门,带云若夕他们离开。 但这条路,却是一条“死”路。 慕璟辰看向旁边被破坏的机关墙,冷冷的皱了皱眉头,显然,在这道大门落下前,罗姬破坏了这道门的开启开关。 他们想要打开这道门,就只能强行震破,可强行震破说来容易,做到却十分困难。 因为这道大门和他们之前遇到的石门不一样,这是道青铜门,由古法浇铸,又厚又硬,根本不是普通的石墙可以比拟。 且观察其形制和上面的雕刻图案,以及这条通道较为宽阔的空间,慕璟辰不难判断出,这道青铜门就是这整个地宫的入口。 他们刚才所在的內寝殿根本不是内勤殿,而是那种会客前厅一样的前殿,这也就是说,他们进来的地方,其实是地宫的后门。 常年盘踞在沙漠里的沙匪们,用那些被他们劫掠的人,是在地宫的后门,修建了不少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而不是前门。 他们一直在都在地宫里,从后往前走。 “啊——” 就在慕璟辰一边分析,一边寻找这过道里的其他出路时,长长的过道里传来了人倒地的惨叫声。 再然后,慕璟辰等人就听到了莎莉亚和福多他们的哀呼声,显然,巨蛇追来了,且赶上了跑得不快的那些中了毒的商队俘虏们。 “哼。”就在众人心颤之时,拓跋焱突然冷哼一身,闪电般朝着过道后方闪了过去。 他正在思考云若夕在什么时候给他下的“巫术”,这些人就用尖叫声打断了他……这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 他不喜欢说话的时候被人打断,更反感思考的时候有东西影响他,若不是那巨蛇看上去有些恶心,他在“內寝殿”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 拓跋焱的出手,是云若夕等人喜闻乐见的,这么牛逼的打手,不用白不用啊。 不过也正是拓跋焱的出手,让众人意识到,这条蛇,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因为他们追过去后发现,拓跋焱那可以在厚重石壁上留下痕迹的气劲,打在巨蛇的脑袋上,居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整个过程,巨蛇也不过是小小的凝滞了一下脑袋的动作,就朝前方跌倒的人,继续张开了恐怖的大嘴。 这画面太过可怖,云若夕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但萦绕在耳边的惨叫声,却一直没有断绝…… 不对啊,这要是被蛇吞了,不可能还在叫啊…… 她睁眼看去,发现刚才还在地上惨叫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过道角落。 而拓跋焱手里的刀鞘,正落在巨蛇的脑袋上,迫使它闭上了嘴巴,并砸向了地面。 显然,拓跋焱救了那个要被巨蛇吞下的人。 这让云若夕感到惊奇,视人命如草芥的拓跋焱,居然也是会救人的? 不过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这巨蛇的身体居然如此之强,强到拓跋焱这样的强力一击,也没有击破它的脑袋。 更重要的是,它在这样的剧烈一击下,居然能够迅速恢复,直接抬起脑袋,想要撞上上方的石板,以撞死在它头上的拓跋焱—— “只能战了!”慕璟辰突然对云若夕开口,将她推给了旁边的影七,“注意落石!” 话落,他就提着拓跋焱的弯刀闪了过去,直接飞身而上,朝着巨蛇的眼睛,甩去了弯刀。 弯刀落入巨蛇的眼睛,当即让巨蛇惨叫起来,且血浆迸溅,就像下血雨一般。 慕璟辰的这一飞刀,不仅借了宝刀的凌厉,也用了他好几层的功力,故而弯刀不仅刺破了眼睛,还直接没入了巨蛇的脑袋。 可以说,没有铁甲一般鳞片保护的蛇眼,是巨蛇最容易攻击的地方了,宝刀进入脑袋,和人的手里进入毒刺没有什么区别。 巨蛇的身体在比之前宽了四倍的大过道里,疯狂的扭动,巨蛇不停的拿脑袋去撞右边的墙,似乎想把进入脑袋的东西撞出去。 而随着巨蛇的这些动作,整个过道都在它的撞击下微微颤抖,仿佛地震一般,很快,过道上方的石板就开始松动。 且过道两边,半凸出墙壁的柱子,也开始出现裂痕。 飞沙走石间,云若夕立刻明白慕璟辰为什么让她小心落石了,也明白慕璟辰为什么会突然这般“激进。”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被逼入绝境,无路可走,要么葬身蛇腹,要么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除了选择杀掉巨蛇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利用巨蛇的强悍,活生生的给他们“撞”出一条道来。 毕竟这条巨蛇是从这条通道里出来的,这通道出来这条青铜门,应该还有别的地方,让这条巨蛇出现在这条通道里。 慕璟辰一时半刻找不到,利用巨蛇砸一砸,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这样做,太过冒险,稍不注意,他们就会被“活埋”。 不过云若夕相信慕璟辰,他会这样做,一定是有几层把握的,不然他不会轻易冒险。 就算没有,只要有慕璟辰在,云若夕也不觉得面对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她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影七和影五没有辜负慕璟辰的所托,一直保护云若夕不被落实砸中。 至于其他人,就没云若夕这般好命,有那么多保镖护着了。 因为巨蛇除了扭动外,还会随机的朝周围的人发动攻击,想来也是想要泄恨——若不是这些人,它又如何会这般痛。 因此,除了写身手反应还过得去的人外,不少中毒难以行动的商队领队俘虏,都被巨蛇或者落石砸中,倒了下去,不知死活。 “主子,上面!”影五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发现,被巨蛇坚角又一次撞击的上石板,出现了巨大的裂痕。 “不好,这里要塌了!”福多大声叫喊道。 第1091章空气耗尽 随着福多的一声话落,被巨蛇头顶黑角所撞的上方石板终于在发出开裂的声音后往下砸落。 众人纷纷躲避,然后大家就发现,躲避是没用的,因为他们躲得过石板,却躲不过石板砸下后那些如水般往下砸的沙子。 原来,这里真的是往外的出口。 原来,过道的上面,就是沙漠。 可再多的原来,也都只是后知后觉…… 沙海蔓延而来,饶是影七和影五同时相护,也无法阻止不断渗漏进来的沙子朝云若夕涌去。 “阿夕!” 危机之时,慕璟辰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但云若夕闻到的却是一股奇异的香气,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抱住了。 沙子无声无息的袭来,仿佛要吞整个过道。 云若夕感受到沙子将身体掩埋,整个人都有些脱力和绝望。 云若夕上辈子是会的游泳,且游得还不错,以前去海边度假还会潜水,但沙子组成的海洋,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现在她感受到了,却一点也不好受,因为人在水里,还能感觉到水的浮力,稍微动作,就能浮出水面。 但在沙子组成的海洋里,别说浮力了,不往下陷都是好的。 云若夕将面颊埋在男人的胸脯上,鼻中吸入的熟悉的味道,让她明白,这个怀抱属于拓跋焱,而不是她所想要的慕璟辰。 就算死,她也只是想和慕璟辰死一块啊。 她想推开拓跋焱,却完全做不到,因为她的身体周围全是沙子,根本无法挪移,而且贸然拓跋焱拓跋焱,她可能会被彻底活埋。 可就算有拓跋焱胸前的这么点空间和氧气,也支持不了多久,云若夕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直到无气可吸…… *** “就是这里了!” 数十里外的驿站,骑在骆驼上的娜雅直接飞身而起,踏沙而行,落在了前方的驿站石墙上,“这里有王上的气息!” 一只紫色的美丽蝴蝶,在中午烈日的照耀下,飞得令人炫目。 它似乎不怎么惧怕阳光,很快就越过一道又一道的被埋了打扮的石墙,落在了已经被沙子掩埋的驿站屋顶上。 “来人,速度清理沙子!!!”娜雅看到这一幕,面色惨白,内心剧颤,要是王上被埋在了这下面,还能活吗? 王上纵然厉害,却也是肉身凡体,风暴是昨晚出现的,如果他真的在这里,那岂不是被埋了好几个时辰了…… 楚辞乐歌等人见到这一慕,也是心惊胆战,立刻飞身上前,顾不得女子身份,去亲自清理沙子。 而后面的大队人,那是早就拿起了事先准备好的铲子工具,奔赴了驿站。 在沙漠里,这种被风沙掩埋的事情,并不少见,所以一般的骆驼队伍,都会带上这种沙铲。 原本有气无力的安大人见此,居然也是强撑着身子,跑上前,拿了个瓷碗,就开始铲沙。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多一份力,这沙子就清理得快一些,而沙子清理得快一些,王上没准就能得到一线生机。 现在的安大人,压根不去想表现一下,挣点拯救王上的功劳,他现在只想着活命。 王上好,大家都好,王上不好,大家都别想好。 这点情况,除了安大人,队伍的保镖们,也是明白的,于是他们也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跟着众人一起,清理沙子。 人多力量大,加上外面有三道石墙的阻隔,掩埋住驿站的沙子看起来多,但主要是因为驿站整体的建筑大。 真正堆积在这里的沙子并不是特比的多。 在大家为了活命的疯狂清理下,很快驿站的屋顶就被清理了出来,娜雅让护卫搬开了屋顶的石头,弄开了屋顶,亲自跳了下去。 有娅妃在外主持大局,乐歌和楚辞也跟着娜雅跳了下去,至于其他人,为了不下去跟人抢氧气,只能暂时待在上面,紧张兮兮的往下看。 娜雅她们打开的屋顶,是驿站一个房间的屋顶,等到她们推开房门进入二楼走廊的时候,她们立刻看到了下方的尸体。 “这么多人!?” 楚辞有些惊异,一个驿站可以容纳的人数是有限的,她知道因为王上的限关令,导致很多商队扎堆离开鸣沙城。 但她没想到,一个驿站里,就会有这么多的商旅。 “这些人不是闷死的!” 楚辞惊异的时候,乐歌已经跳了下去,并迅速的扫了一圈,寻找王上的踪迹,但可惜,王上并不在这些人当众。 也幸好,不在这种人当中。 “这里的确发生过打斗。”楚辞飞快跃下,查看周围凌乱的环境,对乐歌的话表示了赞同,“且十分激烈,这些人,也是被人杀死的。” “这里有王上的气息。”第一个下去的娜雅看着梦蝶在大厅里飞来飞去,当即确认,王上曾经在这里滞留过。 “那王上……” “驿站都有用来躲避的风沙的地窖。” 娜雅刚回向楚辞,就见梦蝶往左边的一道门飞去,那里的尸体是最多的。 显然,这些人应该都想进入那道门后,只可惜,他们都死在了那里。 “那是厨房……”娜雅三人速度跟着梦蝶飞了过去,然后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拓跋焱的一小块破损的袍袖。 “这是王上留下的!”娜雅激动的拿起小小的遮风袍袖角,然后看向梦蝶,梦蝶在上面停留了一下后,就飞去了灶台后。 三人寻过去,便看到了一个入口。 “这里就是地窖的入口!”娜雅确定后,当即和乐歌三人往地窖里去,可进入地窖后他们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人呢?”三人默契的看向紫色的蝴蝶,便见蝴蝶飞到了一个角落,然后对着石墙,缓缓的翩飞。 “这里有门!” 三人尝试着寻找了开门的机关,但是整个地窖都没有什么可以打开这道石门的机关。 她们并不知道,这道石门和那些需要机关开启的们不同,它是人工开启的。 最基础的设计,在这些懂机关的人眼里,反而成了一个想不到的点,让她们完全犯了难。 第1092章喜欢看脸的孩子 “现在怎么办?”楚辞着急道。 “别急,这里既然有地窖,还有通道,说明王上他们一定是从这里离开了……以王上的本事,不会有事的。” 娜雅作为队伍里的主心骨,速度稳住了楚辞和乐歌的心,“你们先上去,让娅妃派人下来,除了留下一部分驻守,其余的人都跟我去地道。” “好。” 楚辞和乐歌去了,娜雅则继续留在原处,寻找石门的开关,她就不信了,这么点空间,她到处试,总会试出这个开关来。 而与此同时,距离鸣沙沙漠千里之遥的蜀地,一辆行走在山路的马车里,阿萨罗意识到了什么,速度睁眼,将怀里的孩子递给了旁边的常百草。 常百草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阿萨罗虽然同意带上他一起前往雪国,但并不怎么让他碰这个小小的婴儿。 而他本人出于对妻女的愧疚,孙女的愧疚,以及对前路未知的焦虑,他也不敢去触碰那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结果没想到现在,阿萨罗既然会主动把孩子交给他。 常百草并没有拒绝,抱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曾接触过的一些妇人病患,有不少是因为孕育孩子,留下了手腕以及腰背的毛病。 小时候的孩子是很粘人的,也是很脆弱的,他们需要大人时不时的关注与呵护,而赶路的时候,就越发人哄着抱着。 这几天,除了阿萨罗带来的那个乳母,抱孩子抱的最多的就是阿萨罗了,连许多母爱泛滥的人,都有些吃不消,更别说阿萨罗一个大男人了。 但常百草接过后,却意识到,阿萨罗绝对不是手酸了才把孩子递给他的。 “……” 感受到手里的濡湿,常百草抬眸看了眼阿萨罗,年轻俊逸面容,仿佛渡了一层光,微微扬唇,就是一片温和。 这样的人,这样的笑,真的很难让人起反感,虽然他的行为有些不太厚道。 不过常百草手里抱着的,毕竟是他自己的曾外孙女,孩子想要尿尿,总不能尿在外人手上,常百草吩咐道:“停车。” 常百草并不嫌弃婴儿的尿,比起许多病患恶心的排泄,健康的婴儿排泄,已经是很干净的了。 且作为大夫,他也不会嫌弃这些东西。有时候判断自己的治疗方案有没有效果,病人的排泄物,也是一个极好的判断标准。 外面的药王谷弟子停了下来,将车靠近了边角,“先生?” 常百草吩咐道:“拿干净的棉布和衣裳来。” “是,显示。”外面的弟子应了一声,将常百草要的东西拿了进来。 至于后面的马车,也因为前面马车的停下而停了下来。 曲仙芝下车,走到了前面的马车旁,虽然阿萨罗同意常师父和他跟着一起去雪国寻找言雪灵,但谁知道阿萨罗有没有安什么不好的心思。 于是两辆马车,他和乳母坐在后面,常百草则和阿萨罗以及孩子待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不是曲仙芝和阿萨罗坐在一起,自然是因为阿萨罗不愿意。 虽然说有些感情放下了,但曾经的情敌,那也是情敌。 阿萨罗这个人,可没有那他那脸给人那般光明熠熠,温柔和煦。 “师父?”曲仙芝打开车门,看向里面,担心发问。 “没什么,只是孩子尿了而已。”常百草给曲仙芝解释,然后将婴儿放下,耐心的给她更换尿布和小衣裳。 而解放了双手的阿萨罗就在旁边看着。 可小小的婴儿似乎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换了人,原本闭着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好奇的看着给她换尿布的太爷爷,然后把眼珠子转来转去,最后,转向了旁边的阿萨罗。 再然后,她朝阿萨罗伸出了雪白的小手手。 阿萨罗微微抬眸,却没有动作,然后婴儿的大眼睛就开始湿润……原本乖巧的小嘴,也开始微张,好似即将大哭。 “你还是真是赖上本座了。”阿萨罗无奈的笑言了一句,就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 婴儿见手身来,一下子就用小手手抓住了阿萨罗的食指,转啼为笑,乐呵呵的看着阿萨罗,以及帮她换尿布的太爷爷。 阿萨罗见此,忍不住一笑,心道:你祖母要是有你这么粘着本座,你就得叫本座爷爷了。 他缓缓的抬头,看向外面的山景。 蜀地多山脉,这一路的山路极不好走,但也因为这里艰险,外面闹得再凶的战事,也蔓延不到这里来。 不过出了这里,就是不一定了。 因为战事,大宁所有的州县关卡都严格了起来,阿萨罗看了看自己的衣衫,琢磨着服侍装束什么的,都得改变。 这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阿萨罗回看向抓着他手的小婴儿,笑了笑,“还好你不爱哭,不然本座肯定得喂你吃不少安眠的东西。” 小婴儿听不懂话,只睁着眼睛看着阿萨罗,看得目不转睛。 阿萨罗想起之前小婴儿看拓跋焱的目光……突然觉得,云若夕生的这个女娃娃,似乎是一个特别喜欢看漂亮脸蛋的。 有拓跋焱在的时候,就全程盯着拓跋焱看,拓跋焱不在的时候,就盯着他看,他和拓跋焱都不在的时候,就盯着那些天香侍女们看。 一般医女嬷嬷,她是连眼神都不给的。 当然,当云若夕在的时候,她还是会盯着云若夕看的,不过只要有好看的男子出现,诸如拓跋焱和他,这小娃娃就连母亲都不看了。 这情况…… 他还真有些忍俊不禁。 “仙芝,回去吧。”常百草可没注意到小长宁的这些喜好问题,让曲仙芝回去后,就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至于孩子,自然是回到了她喜欢看的阿萨罗怀里。 不过阿萨罗没有抱她了,反正她很乖,只要给她手指和脸,她就能乖乖的看睡过去,是抱还是把她放在他的腿上都没什么区别。 “看来以后能入你心的人,一定长得很不错。”阿萨罗瞧着孩子,在心里念叨,“至少,不会输给你的叔叔。” 阿萨罗看向窗外,闭上了眼睛。 常百草亦合上了双目。 马车在山间小心前行,从白日,走到了日落。 *** 云若夕醒来的时候,感觉周围似乎有火光。 第1093章这是情趣 她想睁眼,却听到花无意的声音在她的侧前方响起——“为什么要救他?” 嗯? 为什么要救她? 啥意思? 云若夕莫名。 慕璟辰淡漠的回应,却在她的上方响起,“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花无意轻嗤了一声,调子有些讥讽,但说话的声音却有些虚弱,像极了那些倚在榻上染病的美人。 “我花无意从来不是个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如果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我才不会多这个嘴。” “……” “别不说话,你很清楚,我是来带云若夕回雪国的,若是拓跋焱醒来,要把云若夕带走,我这一趟可就白走了。” 那他这一路的艰辛,也就白受了,换言之,他花大老板会亏,而从来都是让盈利的花大老板,一点也不想亏。 面对花无意的低估,慕璟辰还是没有做声。 花无意又继续道:“拓跋焱这人,你也知道,孤高自傲唯我独尊,就算让他知道是你救了他,他也不会感谢你。” 慕璟辰还是没说话,但云若夕已经总结出来,她现在应该躺在慕璟辰的怀里,而花无意口中的“他”,指的是拓跋焱。 且听这意思,似乎是慕璟辰救了拓跋焱? 为什么要救拓跋焱? 虽说慕璟辰表面淡冷,其实内心十分温柔,但他的温柔从来只给他在意的人,比如她,比如亲人和影楼的一些人…… 这里面,可绝对不包含拓跋焱,且不仅不包括,拓跋焱还明显在慕璟辰的黑名单里,慕璟辰又为什么会救她呢? 是不是因为拓跋焱当时抱着她,慕璟辰为了救她,只能把拓跋焱也救了? 云若夕刚这般想,花无意就突然道:“你是不是担心云若夕喜欢上了他?担心如果见死不救,云若夕将来会恨你?” 啥? 什么玩意? 云若夕懵了,这花无意,乱说什么呢? 她刚准备开口大骂,慕璟辰就低沉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但本着对你的了解及对影楼的了解,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花无意笑了了一下,笑意却有些同情。 “你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表面上,所向披靡,毫无弱点,实际上,内心敏感,处处为营。从前你把心关着,是怕受到伤害。后来你把心打开,又开始害怕失去……” 花无意看了一眼躺在慕璟辰怀里的云若夕,低了声音,“说吧,你是不是对云若夕用了摄魂术,让她除了你之外,无法爱上别人。” 什么? 云若夕闻言有些懵,花无意说慕璟辰对她使用了摄魂术,让她除了慕璟辰之外,不能爱上别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花无意道,“所以这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你最好赶紧解了你在她心里种下的结。 不然等到了雪神教……你的这些摄魂术,会被长老们看出来,就算长老们你不放在眼里,圣女你总是要放在眼里的。 你觉得这世间哪个母亲,会接受你这样的女婿?一个对她女儿施加摄魂术,将她女儿的心束缚的女婿?” 花无意的话让慕璟辰陷入沉默,云若夕也同样是沉默,她从来没有想过,慕璟辰居然会对她使用摄魂术…… 且种下的种子是这样的。 不能爱上别人…… 慕璟辰这混蛋,就这么不放心她吗? 她看上去就那么不靠谱? “我会处理。” 安静了半响后,慕璟辰缓缓的开口,声音十分低沉,情绪似乎也有些暗沉,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云若夕,目光幽远。 “我走错了一步,但我并不后悔。” “……” 听到这句“虽错不悔”的话,云若夕的心五味陈杂。 原本被慕璟辰欺瞒,她应该生气的,可听到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慕璟辰,她什么生气的反应都没有,有的只是难以遏制的心疼。 她看过各种各样的慕璟辰,唯独没见过这样子的慕璟辰,好似一片落叶,风一吹,就会消散得干干净净。 “嗯,不后悔,很好,是我认识的慕大世子,可你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花无意道,“而做错了事,是需要纠正的。” 他指了指云若夕道,“趁着她现在昏迷不醒,意识不清,解开你在她心里落下的结吧。”这样对你,对她,都好…… “等她醒了后再说。”慕璟辰望着云若夕低沉道,“我会亲自告诉她,我对她做了什么。”然后在解决他所犯下的错误。 感受到慕璟辰低沉音色里的淡淡忧伤,云若夕心脏猛的一抽,她直接睁眼道:“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不用解了。” “阿,阿夕……”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干嘛一副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表情。” 场面一瞬寂静。 云若夕直接起身,拉着慕璟辰的手,“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就算你对我施加摄魂术,我也不会怪你。” “……” 慕璟辰看到这一刻的云若夕,原本沉静的目光,仿佛幽潭落石,泛点涟漪。 云若夕看得出,慕璟辰非常在意这件事,且这件事已经在他心里成了一个心结,心结不解,他会一直这么藏着难受着。 于是她郑重的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慕璟辰,你知道我的过去,我跟你说过,只要你不负我,我就不会负你!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使用那样的摄魂术,但无所谓,只要你不是出轨清除我的记忆,我都可以原谅你!” 云若夕的话让慕璟辰和花无意都愣住了。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慕璟辰突然绽笑,如冰雪初融,世间万般旖旎,皆在他的一言一笑里。 而花无意,却是听了这一番“誓言”后问了一句:“出,鬼?” 这是什么词?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云若夕瞥了花无意一眼,懒得解释,只一把抱住慕璟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下,“关于你欺瞒我的事,我也不怪你。 之前是我太敏感,害怕你不爱我,才给你立了一堆规矩,但仔细想想,两个相爱互相算计,也算不上真的在互相算计。” “如果不是算计,那又算什么?”慕璟辰忍不住顺着问道。 她松开他,眨了眨眼睛,“是情、趣。” 第1094章有所保留 噗—— 慕璟辰还没什么反应,花无意先噎住了。 不过慕璟辰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他虽然没说话,但不久前还是一片幽深的眸子,已然变成了群星璀璨的夜空。 亮极了。 “另外,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的话。”云若夕松开他,老实道,“只是和花无意一样,好奇你为什么要救拓跋焱,就听了下去。” 结果聊着聊着,她想知道的没知道,不想知道的却开始冒出来了。 “嗯。”慕璟辰笑了起来,笑容是云若夕熟悉的倾城潋滟,更是她想要的开心的样子。 他看着她,将手放在她的手腕上,“我先看看你的身体。” “我没事。”云若夕反手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倒是你,你有没有事。” 慕璟辰摇了摇头,看着云若夕的样子,就像是想在看一件闪闪发光的珍宝。 “呵,本以为你们要吵一架,没想到关系反而好了。”花无意啧啧了两声,而他这一啧,把他旁边的影七弄醒了。 “主子,夫人……” 影七醒来第一时间,就去寻找云若夕和慕璟辰,当她看到慕璟辰和云若夕坐在一起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看到影七的表现,云若夕有些惭愧,她醒来的第一时间,想的只有慕璟辰,发现慕璟辰不开心,又赶紧哄他,都忘了影七和影五了。 真是个不合格的家长! 云若夕放开了慕璟辰,去到影七身边,检查她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 影七摇了摇头,和云若夕一起看向了影五,发现影五似乎是累及了,才睡着,并不是昏迷不醒。 “放心吧,他们都没有事。”花无意扫了一圈周围,淡淡开口。 他们…… 云若夕顺着花无意的目光,看向了周围,发现他们这边的火堆旁边,只有影七、影五、拓跋焱,和阿甘达。 而旁边的一个火堆,只有躺着睡觉的老乞丐,三个默默打坐的雪袍人,以及同样躺着似乎是晕过去的莎莉亚和福多。 至于其他人,是不在的。 云若夕的心不由沉了一下,“另外的人……” “不清楚。”花无意神色淡淡,“当时的情况不太好,沙子埋下来,瞬间就没法呼吸了……” 而人一旦缺氧,造成的伤害几乎是致命的。 危机之时,所有人都会选择自保,就算有能力,也只会救他们在意的人,或者量力而行。 云若夕和拓跋焱是慕璟辰救的,影七和影五是自救,阿甘达是花无意救的,至于福多和莎莉亚,是老乞丐顺手救的。 至于三个雪袍人……他们除了云若夕和花无意,是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性命的。 所以那些武功不高又没人救的人,只能消失在茫茫的沙海中。 云若夕对于这个消息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毕竟福多和莎莉亚他们的队伍里,有不少无辜的好人。 而这一趟,那些人和他们也算有些同行之谊。 但灾难发生的时候,这些事情都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她也只能垂眸叹息,默默不语。 不过让云若夕有些心颤的,是花无意的选择。 她抬眸看了花无意一眼,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理智得可怕。 之前他们在“內寝殿”和老乞丐等人汇合后,绿珠就去到了花无意身边,直到危难发生的时,她都在他的身后。 可生死存亡之极,花无意最后选择救下的,却不是一直服侍他念着他的丫鬟,而是阿甘达,一个在当时距离他颇有些距离的外人。 虽说在沙漠这种地方,一个向导比起一个侍女的确更有价值,但花无意的做法,还是让云若夕感到了一丝寒心。 但仔细想想,她和花无意又没有什么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花无意是不是无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点寒心也就消散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云若夕问。 “先休息吧。”花无意有气无力道,“你以为我们带着你们从沙子底下钻出来,很轻松吗?”所有人都耗光了内力。 “那拓跋焱为什么会晕过去?”云若夕看向旁边躺着的拓跋焱,不明白为什么拓跋焱晕了,花无意却醒着。 毕竟比起花无意,拓跋焱的武功,明显要更强。 这个问题花无意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慕璟辰,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花无意并不想多嘴。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回答道:“因为保护你。” “啊?” “沙子冲下来的时候,巨蛇成绩朝我们攻击,拓跋焱因为护着你,才会受伤。” “……” 慕璟辰没有说详细的过程,但云若夕大概也能猜到,拓跋焱在那种情况下又要护她,又要和巨蛇打,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仔细想想,我们能逃出来,也有拓跋焱的功劳。”花无意撑着下颚道,“如果不是他和蛇对打,让蛇给我们开路,我们也出不来。” 所以—— “你救他,也算是还人情?”花无意看着慕璟辰,轻笑了一下。 慕璟辰没说话,明显是是默认。 云若夕道:“那蛇死了吗?” “不清楚。”花无意道,“古蛇对沙是很熟悉的,在沙里游走,就像是水蛇在水里一般。” 拓跋焱当时虽然利用它开了路,但也被对方重伤,他们逃了出来,那蛇却不知了去向。 “应该会死吧。”花无意想了一下,“你相公留在它脑袋里的刀,会慢慢耗掉它的生命力,它不会活太久的。” “这样……”搞清楚了之前大概的情况,云若夕就不再问了。 至于拓跋焱的伤势,她也不好去看,毕竟刚刚得知的事情,已经让云若夕意识到,慕璟辰在她这里十分缺乏安全感。 虽说安全感这个东西,是自己给自己的,但环境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和慕璟辰是夫妻,慕璟辰在她这里缺乏安全感,或多或少都跟她最初对他的误会有关系。 云若夕自省,觉得自己对慕璟辰的爱,还是有不少保留,毕竟慕璟辰这个人太好,她曾受过的伤,又深深印刻在内心。 第1095章你这个笨蛋 比起慕璟辰,她才是那个害怕爱人移情别恋的人,故而在爱的时候,才会潜意识的有所保留。 而正是这一点点的保留,才让敏感的慕璟辰,做出了那样的事。 所以慕璟辰犯错,她也是有责任的。 从今以后,她都会尽量不去做让他误会的事。 拓跋焱现在虽然昏迷不醒,但花无意之前也说过他会醒来,说明拓跋焱受的伤并不致命。 既然不致命,她又何必去在意。 她最在意的还是慕璟辰。 “你们赶紧休息吧,我觉得我昏了这么一下,精神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云若夕道:“守夜的事就交给我了。” “交给你?”花无意笑着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还是老老实实守着你相公吧,至于守夜。”他看向影七眉眼弯弯,“有小七呢。” 再一次被亲昵称呼的影七,忍不住对花无意道:“不要叫我小七。” “嗯?” “主子和夫人才能叫。” “……” 影七一本正经,对上花无意不太正经的笑脸,却莫名有些和谐,如果是之前,云若夕瞧着,指不定还会生些媒婆心思。 但有了绿珠这件事,云若夕便不觉得花无意是个可以让女人付出真心的男人。 “小七,你也休息。”云若夕让影七坐到她身边,然后起身,看了看周围的地形。 显然,慕璟辰他们在逃出来后,并没有在原地滞留,而是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来到一处有岩石和植被的地方。 植被附近没有露出地标的水,但有植被就说明这里的地势比较低矮,植物的根系下方有水源。 而且有没彻底风化的岩石在,也可以帮他们挡风,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休息,的确要比在别的地方好太多。 云若夕看向躺在地上的阿甘达,琢磨着应该是阿甘达带他们找到了这样一个地方,然后累得睡了过去。 “阿夕,吃点东西。” 他们的水袋和食物都是随身携带的,这一趟死里逃生,并没有让这些重要物资遗落,暂时不用担心水和食物的问题。 但也不能轻易浪费。 “我不饿。”云若夕看向慕璟辰,“你赶紧休息。” “嗯。”慕璟辰应着,再度闭上了眼睛,不过隔一会,他就要睁开眼睛看看她,似乎觉得不看着,云若夕就会跑掉。 云若夕发现,她和慕璟辰说开后,慕璟辰似乎比之前要黏她了,难不成他之前的“独立”都是怕她嫌烦而故意伪装的? 这个慕璟辰,居然成了安安乐乐的翻版——表面很懂事很独立,可以自己处理问题,但只要云若夕出现就会变回孩子。 于是乎,为了让慕璟辰专心打坐,云若夕观察完环境后,就坐回了他身边,紧紧的挨着他,慕璟辰这才没有再睁开眼睛。 云若夕一个人守夜,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影七醒了过来,有她在,花无意也才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沙漠的夜晚十分的寒冷,哪怕有火,云若夕依旧觉得冰寒,但如今有了火山地精石的慕璟辰,比之前温暖多了。 云若夕靠着他,烤着火,倒也能熬过去。 差不多到了后半夜,云若夕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她抬眸看去,便见原本安静躺着的拓跋焱,微微动了动身子,嘴里小声喊着“水……” 这是渴了? 云若夕看着旁边的影七,影七立刻会意,拿起水囊走了过去,可刚蹲下靠近拓跋焱,拓跋焱就朝影七发动了攻击。 好在影七身手好,人又警惕,才及时避了开。 云若夕瞧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拓跋焱这混蛋,要真遇到不会武功的好人,岂不是会误伤对方,也断送了自己活命的机会? “夫人?”影七拿着水囊看向云若夕,似乎在问怎么办。 云若夕看了看慕璟辰,又看了拓跋焱,最后道:“不管他,他要是实在渴得紧,没准会自己醒来。” 总之,她不会在做让慕璟辰误会的事。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拓跋焱喊水的声音越来越小,人却还是没有醒来…… “阿夕,你去吧。”原本闭上眼睛,打坐进入化境的慕璟辰,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他毕竟,救了你的性命。” 言下之意,他已经收到了她对他一心一意的心意,她不用在那里如坐针毡,紧紧盯着拓跋焱又不敢靠近。 “阿辰你醒了。”云若夕靠近慕璟辰,“既然你醒了,就你去吧,他如果打你,你就把他打晕,再给他灌水。” “……”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他才微微扬起唇角,抚了抚她的面容,“阿夕,你说你想通了些事情,刚才的我。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啊?” “没事的。”慕璟辰帮她落下的发丝别在耳后,如星的眸子凝望着她,柔软得像梦,“不论你如何,我都会爱你。” “……” 云若夕胸腔的心跳,当即漏了半拍,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鼓起了腮帮子,“慕璟辰,你这混蛋,你想通什么了想通?” 觉得她要是喜欢上拓跋焱,他也依旧会爱她吗?“你这个笨蛋,该想通的不想通,不该想通的你想通,我都说了,我只爱你。” “我知道。”慕璟辰拉住炸毛的小女人,“所以你也不用刻意去做一些事。”比如置救命恩人的生命于不顾之类的。 “我不会再误会了。”慕璟辰捧住她的双手,“我知道你的心意。” 被慕璟辰这般温柔的注视,,饶是云若夕再故作淡定,胸腔里的心跳和脸上的红晕,也还是出卖了她的真实心境。 “其实,我还蛮喜欢你吃我的醋。”云若夕低头小声嘀咕,“那样会显得你很在乎我。” 慕璟辰轻笑了一下,刚准备说什么,花无意啧啧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说,你们要是再打情骂俏一会,某个人就得死了。” 云若夕:“……” 慕璟辰神色正常,牵着云若夕的手站了起来,“走吧,一码归一码,他护了你,也帮我们不少,于情于理,不该弃他于不顾。” 第1096章神启 “哦。”既然慕璟辰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也就放下心来,不去多想了。 “不过拓跋焱的戒备心很重,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训练,就算昏迷,也能攻击对他不利的人,我们就算愿意给他喂水,他也不见得会喝。” 云若夕不愿亲自去给拓跋焱喂水,除了担心慕璟辰多想,也是担心拓跋焱会对她出手。 她可不是影七,有那么好的反应,要是被打上一掌,她可能会成为慕璟辰他们真真切切的累赘。 “嗯,我先试试。”慕璟辰没说什么,从影七那里接过水囊,就和云若夕走到了拓跋焱的身边。 他和影七一样,先半蹲下,试探性的朝拓跋焱伸了手,结果还没碰到拓跋焱,拓跋焱的左手就格挡了过来。 为了避免真的打起了,慕璟辰往后退了一步。 “你起杀心了?”花无意看到这一幕,笑了笑。 拓跋焱的这种昏迷时还能防御能力,他是没有的,一般人也不会有,这是通过特殊训练,且很难训练出来的能力。 慕璟辰没有回答,只是把水递给了云若夕,“别怕,我在你身边。” “……” 虽然拓跋焱曾经说过,他可以在她身边睡着,她也曾好几次成功袭击了他,但这并不代表,拓跋焱就不会对她攻击。 如果拓跋焱打她……云若夕叹了口气,没事,慕璟辰在她身边呢,反正是她欠他的,总不能看着人渴死在她面前吧…… 云若夕和慕璟辰他们一样,先半蹲下了身子,伸手试探拓跋焱。 不过和慕璟辰与影七不同的是,云若夕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告诉自己,眼前的人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值得去救的好人。 不要有什么害人之心……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自我洗脑般的催眠,起了效果,云若夕将手触碰拓跋焱后,并没有得到拓跋焱的明显反应。 显然,拓跋焱没有抗拒她的靠近。 云若夕松了口气,打开水囊,将水囊拿到了对方的嘴边,小心翼翼的倾倒,几个拓跋焱干涸的薄唇并没有动静。 不是吧? 难不成已经死了? 云若夕赶紧去碰对方的脖子,发现还有脉搏,这才松了口气。 “沙漠里的水比石油还贵,你赶紧张嘴!”云若夕见拓跋焱不张嘴,直接捏住了他的下颚,强迫他把嘴张开。 在小心翼翼的倒了些水后,渴到极致的拓跋焱,似乎终于感觉到了水的存在,开始无意识的吞咽。 等到对方吞咽了好几次,云若夕停下了动作,一来,沙漠水珍贵,二来,也不能一次性喂太多。 她把水囊合上,准备站起,结果还没起身,手就被拓跋焱抓住了。 额…… 这是还要再喝的意思?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询问是不是要继续给他喝,就听见对方嘀咕了一声:“别走。” 哈? “别走……” “……” 这种类似言情偶像剧的情节,能不能不要出现在她和自家老公互解心结,恩爱无比的时候? 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但拓跋焱的手实在抓得太紧了,她根本挣脱不开。 “阿夕给他吃这个。”慕璟辰拿出一颗丹药,放在了云若夕的手上,“他消耗太多。”又不难像他们这样清醒的打坐,只能用丹药补了。 云若夕见暂时挣脱不开,也就拿过慕璟辰的丹药,喂了拓跋焱的嘴,这一次,拓跋焱也依旧没有反抗,乖乖的把药吞了。 看着这般不反抗她的拓跋焱,云若夕都要忍不住怀疑拓跋焱这混蛋是故意装晕的了,但清醒的拓跋焱会说出“别走”这样的话吗? 那不可一世的帝王,那种即便留人,也一副“孤留你是你一生至幸”的傲慢脸,怎么也说不出这种“你别走”之类的央求的话吧。 眼见拓跋焱吞下了药,云若夕很自然的问了句:“阿辰,他这个样子,你是怎么救他的啊。” 慕璟辰没办靠近拓跋焱,又是如何带拓跋焱和她离开地底的呢? “他的这种防御力,看上去是无意识,但其实还有一定的意思。”慕璟辰回答道,“当他快要死的时候,求生本能不会抗拒别人的救援。” “哦……” 慕璟辰看了看云若夕被拓跋焱抓红的手腕,抬手,以极快的手法,点了拓跋焱的穴道,迫使他松开了云若夕的手。 本来慕璟辰的攻击,拓跋焱是可以回击的,但他抓着云若夕的手,自然就失去了回击的机会。 云若夕揉着自己的手腕,后退了几步,而等到她退后,慕璟辰才重新解开了拓跋焱的穴道。 “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慕璟辰道,“他的恢复能力很好。” “哦……”云若夕应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慕璟辰道:“阿辰,要不你趁他现在昏迷,给他摄魂一下。” “嗯?” “他老缠着我,也不是办法啊,要不你摄魂,让他把我给忘了。”云若夕道,“从此恩怨两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慕璟辰还没应声,花无意先笑了,“和世子妃娘娘接触久了,还真是学了不少新词,不过,世子爷的摄魂术对他是没用的。” “为什么?”云若夕看向花无意。 “因为影楼的摄魂术,起源于大光明教。”慕璟辰代替花无意,亲自做了解答,“很多人都以为摄魂术是影楼创立者独创的邪术。 来源,是西域的一些催眠方式,但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影楼的第一代阁主,和大光明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摄魂术也是在大光明教的心法和心经里推演出来的。” 云若夕愣了愣,“难不成,拓跋焱这种失去意识后,还能攻击人的能力,是因为他修炼了这种类似摄魂术的心经?” 慕璟辰摇了摇头,“并不是,他这种能力,是被人用摄魂术特殊训练出来的,并不是他自己本身修炼了摄魂术。” 另外—— “在大光明教,这种左右人意识的术法,叫神启,是他们用来给人传教用的,如果不是传教士,不会修炼这种术法。” 且这种术法极其挑天赋,并不是想要学的人,就能学会,不然大光明教早就一统天下了。 第1097章中原奇能 “目前大光明教会这种神启之术的人,屈指可数,拓跋焱的师父大祭司阿萨罗,是其中之一,且他的神启之术是最厉害的。” 换言之,由他训练出来的拓跋焱,自然不可能被摄魂术所影响。 花无意转了转眸子,“拓跋焱是大光明教的圣子,完全有资格学习这种神启之术,不过阿萨罗的传授重点,却是教他如何抵御。” 他看向慕璟辰,弯了弯眼睛,“世子爷,你说对方这般,是不是特意防着你呢……” 慕璟辰回头看向他,没说话。 云若夕却是忍不住道:“为什么说特意防着阿辰,这世间会摄魂术的又不止阿辰。” 刚才不是说了,只要是传教士,都可以修习这个,阿萨罗训练拓跋焱抵御这个,应该是防止他一个帝王,被一些人控制。 “说得也是。”花无意笑了笑,“这世上的确不止慕大楼主,会这种影响人心的东西。” 大光明教里也是分派系的,没准阿萨罗训练拓跋焱这种能力,只是为了防着某些和他阿萨罗不对头的人。 不过他还是觉得,阿萨罗训练拓跋焱这个是为了防御外人,毕竟拓跋焱的出生神迹,让他在大光明教备受尊崇。 再加上他帝王的身份……就算有和阿萨罗不对眼的两派,也不会对拓跋焱出手。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会说的。 闲话说得太多,可是会找人恨的。 “这般说来,阿辰是没办法消除他记忆的?”云若夕可惜了一下,却没有强求,拉着慕璟辰回去了刚才坐的地方。 慕璟辰一言不发,帮云若夕揉揉了被拓跋焱抓红的手腕,就去检查了她手上之前的伤口。 所幸云若夕的血液体质异于常人,才没有在这种环境下发生感染。 他重新给她上了药,然后缠上了剩下的布。 不能再受伤了…… 或者说他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最近的绿洲距离这里有多远?”慕璟辰问向花无意。 “这得等阿甘达醒来再看了。”花无意看了看周围,“我们唯一庆幸的是,我们一直在绿洲商道上,没有太过偏离。” “嗯。”慕璟辰简单应了一声,便对云若夕说,“没有骆驼,就得用步行,你需要休息,否则明天很难行走。” 云若夕点了点头,既然慕璟辰已经从化境中出来,那么她就不用全神贯注的守夜了,“那我睡一会。” 没有狐裘的云若夕倒在了慕璟辰的怀里,在慕璟辰的怀里取暖,影七也在慕璟辰的示意下,开始打坐修整。 等到天蒙蒙亮,云若夕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刚坐起,就发现对面躺着的拓跋焱睁开了眼睛。 如同慕璟辰所说的那样,拓跋焱的恢复能力很好,只一个晚上,一点水,一颗丹药就恢复了状态。 当然,慕璟辰给的丹药肯定是最重要的因素。 由于身在沙漠,周围什么都没有,拓跋焱醒来后,并没有表现出就抓走云若夕的样子,他只是盯着云若夕看。 像在审视,又像在发呆。 等到云若夕下意识的往慕璟辰身后躲,他才收回了目光,旁若无人般的站了起来,看向周围。 此时天光已经乍现,拓跋焱很自然的看向太阳升起的地方,判断方向。 而被花无意喊醒的阿甘达,也在辨别方位。 “距离我们最近的绿洲,要一天的行程。”阿甘达有些焦虑,“但我说的是有骆驼的情况,没有骆驼……”就显然不止一天了。 “没关系。”慕璟辰扶着云若夕站了起来,“先清点一下东西,我们用轻功。” “啊?”用轻功?阿甘达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钱家商队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 轻功这种武学,起源于中原,西域西梁及北戎等地,虽然也有人学习,但他们这里的人,更注重提升身体本源的力量。 轻功这种有些华而不实的能力,并不是他们所推崇的,而且轻功的学习,十分靠天赋,天赋不好的人,是学不会的。 故而,阿甘达福多乃至莎莉亚三人虽然都会点功夫,也能借力跃空,但要像慕璟辰和拓跋焱那样,神仙般的行走,显然是不行的。 慕璟辰明显也知道这点,看向三个雪袍人道:“麻烦带上他们三人。” 慕璟辰虽然用的是麻烦两个字,但显然不希望三个雪袍人拒绝。 云若夕微微蹙眉,看向那三个雪袍人,他们都是雪神教的神使,连花无意的话都不怎么听,会愿意听慕璟辰的? 结果没想到,那三个雪袍人立马就照做。 云若夕有些奇怪,后来在花无意的提醒下,才明白,这三个雪袍人虽然不会管除她之外的人,但也不是傻子。 现在他们身处沙漠,资源匮乏,想要活命,必须尽快找到绿洲,而多耽搁一点时间,就多一份危险。 以他们三人的能力,带一个人绰绰有余,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个,和慕璟辰僵持,所以他们才会毫不犹豫的应下。 见三个雪袍人分别拎起了阿甘达他们,慕璟辰不再多说,立刻搂住云若夕的腰,就往阿甘达指的方向飞。 拓跋焱和花无意紧随其后,影七和影五则在拓跋焱后面,随时注意拓跋焱的动静。 而三个雪袍人,提着阿甘达的在前,提着福多和莎莉亚的在后,至于老乞丐,自然是打着哈欠,优哉游哉般的走在最后面。 他们一行人的速度极快,云若夕对此是见怪不怪,但莎莉亚和福多是全程震撼,若不是身在其中,他们绝对不相信有人能在沙漠中这般行走。 难怪曾经的武帝要求普及中原话,也难怪历代的西梁帝王都要求向中原学习,这中原来的人真真是博大精深,有着让人惊异的奇能。 “照这种速度,我们应该能在天黑前抵达绿洲。”福多暗自推算着,可就在这时,提着他的雪袍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提着莎莉亚的雪袍人也停了下来,而就在莎莉亚发出疑问之时,前方的慕璟辰等人迅速往周围散开。 “小心!!!” 第1098章都要成精了 随着慕璟辰的一声提醒,整个沙丘突然拱动起来。 沙子漫天扬起,云若夕下意识的看过去,便见一头巨大的黑蛇从沙丘下冒了出来。 “是那条巨蛇!!!”影五诧异,“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昨天他们利用那条蛇,挣扎着离开地底后,这条蛇就被他们打得钻入地下消失了,本以为它是自知不敌,撤回老巢了。 结果没想到,它居然又回来了…… “小七!” 慕璟辰一声令下,影七立刻飞到了慕璟辰的身边,接过云若夕,往旁边撤离。 至于拓跋焱和影五,则是一个往前,一个往后,分别朝蛇的头部和腰身发动攻击,但巨蛇的鳞甲厚度太高。 影五的软剑,用来割人脖子,是无往不利,用来刺这种鳞甲,是直接弯了剑身,毫无作用。 相比较影五的“无用功”,拓跋焱的攻击显然是有效的,内劲压下,直接打得冒沙丘的蛇头矮了下去。 可也只是矮了一点。 巨蛇扬尾,直接朝影五和拓跋焱扫去,速度极快,比云若夕之前在地道里看到的速度快多了。 “所以它其实是可以快的,只是昨天觉得没必要,才表现得懒洋洋的吗?”云若夕忍不住在心里这般想。 事实上,的确如此。 昨天的巨蛇在受了伤之后,速度反而加快了,就是因为它意识到它抓的这些猎物,并不是普通的猎物。 它昨天被打伤后,的确回了老巢,但当它发现无论怎么休息,脑袋都是疼的,而且身体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老而不死会成妖,巨蛇的灵智虽然不一定有小青那么高,但也活到现在,多半也通了灵。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死,它不再休息,而是直接追出,想要找那些害了它的人报仇。 蛇类是很记仇的,尤其是这种意识到自己怎么样都会死的蛇。 虽然巨蛇的尾巴并没有打到影五和拓跋焱,好歹都是身法极快的人,就算巨蛇回击快,他们也能及时散开。 但巨蛇带起的风沙,却足足让其他人退了十几尺,且一击不成,它又立刻张开恐怖的蛇嘴,咬向了影七和云若夕。 “小心!”慕璟辰直接闪身过去,朝巨蛇右眼打了一下。 但巨蛇被戳瞎了一只眼睛后,两只眼睛都闭上了,慕璟辰的内劲,只是把它震开,并没有伤到它。 “不能和它在这里纠缠!”慕璟辰令道,“你们先走!” “不行!”云若夕第一个反对,“不能留下你一个!” “我会留下。”老乞丐突然出现在蛇的七寸处,猛的往下打了一掌,“你们赶紧走。” 要是在这里耽搁,浪费力气不说,还会浪费时间。 “可是……” 影七并没有犹豫,直接抱着云若夕就往前飞,三个雪袍人也是立刻跟上,默契的成三角形,围住云若夕和影七。 至于花无意,自然也是立刻闪了人。 唯一让人意外的是,拓跋焱并没有跟上云若夕,而是继续点沙而起,朝着蛇头发动攻击。 昨夜他抱着云若夕,没办法完全施展开,被这蛇重击了好几下,红白相间的遮风袍,都因这蛇的触碰变成了灰红相间。 他素来爱干净,在发现遮风袍脏了后,就扔掉了衣袍。 此时一身红襟雪白宽袖华袍,在风沙中扬起,宛若世间最瑰丽的风景。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都忍不住恍惚了眼睛。 等速度远离,只看得到巨蛇的身影时,云若夕忍不住问:“小七,他们能打得过吗?” “属下相信主子!”影七能回答云若夕的就只有这一句。 云若夕默然,她之前不想走,不过是不放心慕璟辰,但她也清楚,她留在那里,只会让慕璟辰分心。 “这该死的蛇,害死了我们那么多人……还有哈尔叔叔……它该死。” 被雪袍人提着的莎莉亚,眼睛变得红红的,一副恨不得能亲自斩断巨蛇的样子。 但她也知道,那些队友的死并不能全落在巨蛇的头上。 蛇类捕食是天性,但沙匪害人却是泯灭人性! “不能放过罗姬,绝对不能!”如果是之前,莎莉亚再恨,也没有多少信心,可以帮她的同伴们讨回公道。 但现在不同了,罗姬差点害死的,是他们西梁最尊贵的帝王,常人一怒,不过咆哮,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她就不信,王上回去后,不会派人来围剿这些沙匪。 莎莉亚已经暗自决定,如果围剿沙匪的队伍需要有经验的领路者,她必定会自告奋勇,前去帮忙。 “小青,你不能和那蛇交流吗?”云若夕想起了什么,问向怀里的小青蛇。 小青嘶嘶了两下,似乎在说可以。 “那你能不能让它停止攻击?” 小青摇了摇头,似在说不能。 也是,要是能,小青昨天就会沟通了。 “你可以命令群蛇,为什么不能命令它,它不在你可以命令的群蛇范围吗?”云若夕继续问。 小青歪了歪脑袋,似在想怎么回答,最后它点了点头。 看来小青对群蛇的统摄,也是有种类限制的,某些特别的蛇类,诸如那条明显要修成“精”的巨蛇,小青是没办法控制的。 可这样的巨蛇,罗姬他们又是怎么控制的呢? 影七带着云若夕越跑越远,很快就连巨蛇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他们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云若夕一直希望慕璟辰他们能突然出现,告诉他们巨蛇已经被他们打死了。 但这个希望落了空,等到日头高悬,他们冒着烈日看到了绿洲,慕璟辰他们也没有赶上来。 “上帝,佛祖,神仙……”云若夕念经一般的把上辈子这辈子知道的神佛都念了一遍,祈祷慕璟辰他们千万不要有事。 花无意在旁边看着好笑,“你这祈祷里,包括明帝吗?”好歹有福多和莎莉亚在,花无意对拓跋焱的称呼,就没有那么直接。 云若夕看了花无意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这般恶趣味,还特么勾着唇,要不是她打不过,她真的会一脚踹过去。 第1099章很多秘密 “包括。”云若夕冷冷的回了一句,并没有否认。“抛开个人恩怨,他帮了我们。”自然是要把他放在一起祈祷的。 “这样。”花无意笑了笑,“那上帝,真主……是什么?” “……” 云若夕没回答,花无意又问,“还有你昨晚说的,水比石油贵,石油,又是什么?石头里会有油?” 靠! 这个问题更难回答。 云若夕有时候说话,会习惯性的用一些常识性谚语,但她的常识,和这个世界的常识是有区别的,故而时不时的蹦出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东西。 “你猜?”云若夕知道,花无意这个人相当聪明,说得多,问题暴露得也就越多,所以她索性什么都不说。 “我猜……呵,我猜世子妃娘娘身上,一定有不少秘密。”花无意笑道,“不过你放心,我并不会因此调查你。” 他会问那些,不过是出于人的本能好奇,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知道和不知道,并不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个世间,谁都有点秘密,贸然探知,并不一定会带来好处。 花无意转身往水边去了。 云若夕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看。 除了她,影七和莎莉亚,还有福多也站在那里,望向来时的方向,希望他们的王上能够平安归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太阳开始往西边落的时候,有三个人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沙丘上。 “阿辰——” 云若夕喊了一声,然后直接朝着人影的方向跑了过去。三个雪袍人速度跟上,影七和莎莉亚等人也跟着跑了过去。 因为云若夕不会轻功,跑的速度并不快,所以才往外跑了十多米,慕璟辰三人就已经飞到了他们面前。 “小心。” 慕璟辰直接抓住差点摔倒的云若夕,将她抱在了怀里。 夕阳西下,一身月白风袍的女子,在沙漠里飞快奔向他的画面,会成为他心里永久的记忆。 他的阿夕,真的好美。 “你们没事吧?”云若夕抓着慕璟辰的手直起身子,上下看着慕璟辰的身体,生怕他受了伤。 “没事。”慕璟辰温和的扶着她,“不过蛇还是没有杀死,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一定要格外小心。” 巨蛇的鳞太硬了,他们手里没有武器,只能用内力击杀,可蛇全身最软弱的地方只有眼睛,而七寸更被它保护得死死。 它杀不了他们,他们也杀不了它,几番斗争后,巨蛇又沉入了沙底…… “它这是要和我们死磕到底吗?”云若夕看向老乞丐和拓跋焱,老乞丐自不用多说,依旧是优哉游哉的样子。 至于拓跋焱,没有了遮风袍的阻隔,只穿了红衣雪华袍的他,变得更耀目了,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就是古风大片都难以企及的绝世美景。 莎莉亚本来是对花无意有好感的的,但看到拓跋焱的那一瞬间,别说花无意了,她连她自己叫什么都给忘记了。 “我们先去绿洲。”慕璟辰直接公主抱起云若夕,继续施展轻功往前方的绿洲去。 拓跋焱见此,微微蹙眉,却是没有出手抢夺云若夕,只一脸暗沉的跟上。 “你们也赶紧回去。”老乞丐看着行动最慢的福多和莎莉亚,说了一句。 看拓跋焱看痴了的莎莉亚才回过神,拉着自家哥哥往回走。 “哥,以前他们说王上是光明神子,我还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王上哪里是神子,分明就是光明神的转世嘛。” “高月太后乃西梁第一美女,王上肖母,自然好看,至于是不是神之转世。”福多摇了摇头,“这是不好说的。” 西梁帝国虽然大多都是大光明教的信徒,对拓跋焱当初降生的神迹崇信之极,但还是有不少理智信徒持怀疑态度。 福多便是这理性的教徒。 “哥,你怎么能说这种对王上不敬的话。”莎莉亚吓得抓了抓福多的手。 福多摇了摇头,“作为西梁臣民,我对王上,自然是忠心的,但作为大光明教的教徒,我有权对王上的神子身份产生质疑。” 这二者之间,并不矛盾。 “……” 莎莉亚向来说不过福多,见他们快走到绿洲了,也就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生怕自家哥哥说了什么,让王上不悦。 慕璟辰他们抵达绿洲后,先简单的扫了下绿洲的环境。 这个绿洲比他们之前休息的绿洲大,中间的水,也是一个颇大的湖,湖周围长了不少植被,其中还有云若夕认识的胡杨树。 由于现在已经进入冬季,沙漠的气候便沉了干上加干,他们随便捡了些枯枝落叶,就燃起了篝火。 最让人惊喜的是,中间的湖水里,居然是有鱼的,虽然不多,却足够让他们饱餐一顿。 福多和莎莉亚觉得,他们兄妹不能做这个队伍里的累赘,所以烤鱼,烧水等这些琐碎的事,都被他们包揽了。 云若夕吃到烤鱼的时候,整个心都暖了一下,走了这么长时间,吃了那么多的干粮,这还是第一次吃到熟食。 她发誓,“等我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来沙漠了。” 莎莉亚闻言一笑,“我第一次走沙漠的时候,也这样,可后来走着走着,就爱上了这里,沙漠虽然可怕,却也有不少惊喜。” 就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绿洲,和他们烤着的鱼。 在绝望里跋涉,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最后看到生机,这种感觉,怕是只有真正体验过沙漠的人,才能感受到。 “城里虽然什么都不缺,但很吵很闹,而沙漠,则很安静。”莎莉亚闭上眼睛,缓缓道,“只有风的声音,沙鸣的声音,以及骆队行走的铃铛声音。” “的确。”云若夕看向不远处慢慢落下的夕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沙漠里的夕阳,真的不是一般的地方可以比拟的。 那漫天的金色,仿佛真的有天神降世,来带无限的光明。 不过提到骆驼。 阿甘达忍不住道:“咋们不可能一直在这里。”他看向众人,“没有骆驼,我们是无法赶到下一个绿洲点的。” 第1100章撞上争斗 众人同时沉默。 是啊,在沙漠中赶路,骆驼是必要的,如果一直用轻功行路,体力消耗巨大不说,万一半路遇到风暴……情况会十分危险。 而且现在还有巨蛇在追杀他们,距离下一个绿洲点,又需要两天多的时间,全程用轻功前行,真的不太现实。 “距离此地最近的驿站,有多远?” 驿站? 慕璟辰的问题,让所有垂眸沉默的人都抬起了脑袋。 尤其是阿甘达,两只眼睛都亮了一下,“阁下的意思是?” “找到罗姬,夺回骆驼。”慕璟辰直言,“我不喜欢秋后找人算账。”因为仇这种东西,当然是要当场报的最好。 在沙漠里行路的人,宁愿遇到风暴也不愿遭遇沙匪,所以阿甘达在想接下来行程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忽略了驿站。 毕竟沙匪的驿站已经在封三娘那里证实,基本上都是沙匪的点。 但现在被慕璟辰提醒,阿甘达才想起,面前的这些人,是连巨大古蛇都能打的高手中的高手,和沙匪们杠上,根本没有问题。 于是他立刻道:“离这里最近的,的确有一处驿站,用我们今天行走的速度算,差不多一天左右可以到达。” 一天……也不算短,但比起两天多的下一个绿洲脚程,已经算是快的了。 而且下一个绿洲后,又要行走沙漠,如果没有骆驼和物资,他们这样考运气补给,以及全程轻功行路,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所以—— “先休息一晚上,明日一早出发去驿站。”慕璟辰从地道的破解机关开始,就已然代替花无意,成为了团队的领首。 面对这一改变,没有人觉得不适,慕璟辰是天生的领导者,就算他不主动出面,也总会有人忍不住询问他的意见。 至于拓跋焱,他似乎也是能发号施令的,不过他并发表任何意见。 从来到这绿洲后,他就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福多给他铺的遮风袍上,没有表情,也不发一语,完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反正他不提出反对意见,就当他默认了。 众人吃完东西,略微整理休息,慕璟辰就安排了轮流守夜的人,影七因为之前守过,这次就轮到了影五。 不过只有一个影五,显然会影响他第二天的速度。 所以福多和莎莉亚表示:“守夜还是我们来守吧,反正明天也是被雪袍阁下们提着走,我们这种不花力气的人,用来守夜最为合适了。” 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慕璟辰就让影五休息了。 “那你们一定要小心。”慕璟辰道,“巨蛇很狡猾,指不定会半夜偷袭。” “嗯。”福多和莎莉亚点了点头,就开始商量谁守前夜,谁守后夜。 兄妹俩也是多年行走沙漠,颇有经验的人,虽然身为领队没有守过夜,但最初行走沙漠没做领队时,这种活还是干过的。 他们十分警惕,且会不断的给火堆里的火添加木柴,保证夜晚气温骤降时,周围的温度。 总之,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并没有巨蛇偷袭,也有没有其他危险发生。 等到第二天行路,亦是一路顺风,没有发生昨天被巨蛇偷袭的时。 云若夕不禁想,那蛇估计已经折腾死了,不会在出现了。 结果没想到,没过多久,她就被打了脸。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整片沙丘,慕璟辰一行人施展轻功一路奔波后,终于在漫天的余晖里,看到了不远处的旗子。 破旧的三角形旗帜在风中猎猎翻飞,写着绿洲驿站四个大字,格外醒目。 “小五,小七。” 慕璟辰令了一声,影七和影五当即从慕璟辰的两侧,跃身向前,前去探路。 等到两人飞进了两重高墙,潜入驿站后,他们发现,驿站里居然在打架。 “主子。”影七飞回来禀告道,“驿站里似乎有一个商队,正在和驿站的沙匪争斗。” 什么!? 莎莉亚听说后,是一个激动的,“这群丧尽天良的匪徒,居然一个商队都不放过!” 她希翼的看着慕璟辰,似乎希望慕璟辰立刻带着他们冲进去,但慕璟辰没有,他只是平静的问道:“商队有保镖吗?” 影七会想起刚刚在驿站里看到的,摇了摇头,“鸣沙城保镖协会的保镖们,都会佩戴徽章,正在驿站里打斗的人里,没有佩戴徽章的人。” 问完这个,慕璟辰才抱着云若夕,继续往前行:“先去看看。” 其他人纷纷跟上,而等到他们抵达驿站大门口的时候,里面的战斗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 结局嘛,不能说商队这边输了。 因为商队这边的人虽然死了不少,但驿站的人,也没讨到什么好,除了老板意外,剩下的几个伙计,基本死了一半。 而剩下那一半,都伤得不轻。 看得出,这个被沙匪打劫的商队,并不是像蓝伽商队那样的普通商队,他们不少人会武,且功夫不弱。 慕璟辰等人进去后,原本正在打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颇为诧异的看向这群翩然而落的行路人。 如果他们刚才没有看错,这群人是飞跃进来的,而且他们的身后,并没有骆驼……或者说他们并没有听到骆驼队行走的铃声。 这群人? 是人是鬼? 里面的人下意识的看了看外面的夕阳,琢磨着,太阳还没彻底落下,这群人,应该不是鬼吧…… “你们是什么人?”发问的是那个商队的领队,因为慕璟辰这群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正常的商旅。 加上他们已经知道绿洲商道上的驿站,是沙匪的窝点,他们自然会下意识的以为,这群突然进来的人,是沙匪的帮手。 而如果是,他们就大大的不利了…… 慕璟辰的目光在这群商队人员拿着的弯刀上,一扫而过,淡淡道:“我们是蓝伽商队的人,半路遇到了沙匪,死里逃生。” 简单的一句话,基本交代清楚了来路经历和情况。 商队的人听后,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第1101章生死自负 蓝伽商队? 鸣沙城有名声的商队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商队,不过他们遭遇了沙匪还能活着,实在是令人诧异。 福多似乎看出了对方的怀疑,顺着慕璟辰的话解释道:“我是蓝伽商队的领队福多,我们队伍里的人基本都被沙匪害死了,我们是最后剩下的。” 福多…… 显然,福多这个名字和蓝伽商队一样,在鸣沙北戎这一代的商旅里,算是比较出名的。 对方的商队收敛了攻击的目光,但手里的刀却是握得紧紧的,显然,他们并不完全相信慕璟辰和福多的话。 慕璟辰也不需要他们相信,“小五,留活口。” 嗯?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从大厅里的阴影里闪出来的影五,就已经断了那个驿站老板的脚裸,让他直接倒在地上。 而剩下的几个伙计也是同样的待遇。 “地窖入口。”慕璟辰看着地上的驿站老板,言简意赅。 驿站的老板睁大眼睛,满目惊恐,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而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割伤脚的,只看着慕璟辰颤声道:“你,你……” “你们一共有几个窝点?”慕璟辰犹若点漆的墨瞳,静谧幽远,“你们最大的窝点,或者说,你们的大当家一般会躲在什么地方?” 慕璟辰的话,让驿站老板长大了嘴巴,显然,这群突然闯入的人,并不是被他们沙匪袭击后盲目逃命到这里的。 他们知道他们沙匪的许多事情,包括他们的窝点很多,包括他们有一个二当家,包括…… “我……”驿站老板正准备撒谎,影五就捏住了他的下巴,那双未褪童稚的眼睛,对上驿站老板有些狡猾的眼睛,突然像被墨染了般,幽深起来。 “说,你们有多少窝点?”影五的声音,也随着他眸子的变化,在驿站老板的意识深处,变得格外幽远。 驿站老板看着看着,意识就陷了进去——“有,有七个窝点。” “七个?”影五惊奇,居然有这么多? “大当家生性多疑,在最初的窝点后,又陆陆续续在沙漠里建造了六个窝点,除了地宫以外,别的窝点我都不清楚。 因为我们这些驿站的老板,都是普通的干事,并没有资格去到别的窝点。” “那你们为什么知道地宫。”影五的话在旁人听来,十分正常,但在驿站老板的意识里,却十分幽远犹若梦呓。 “因为地宫,是每个驿站偷了商旅的货物骆驼后,会把货物骆驼运过去的地方,至于其他地方,我并不知道……” 旁边的伙计见他们老板一五一十的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都不由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他们老板是怎么了。 怎么就把这些事说了? 要让上头的人知道了,他们还有的活吗? 有人试图阻止,却直接被影七抹了脖子。 花无意看到这一幕,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呵,没想到小七还有这样一面啊。” 影七没有理会他,杀人不眨眼的这一面,才是她以前最长有的一面。 之所以现在有了看似温和的另一面,都是因为跟了面狠心软的云若夕。 但只要主子夫人需要,她随时会拿回冷若冰霜,毫无感情的那一面。 影五没在意花无意那边的调侃,他只是继续问:“那另外六个窝点,并不能从地道抵达吗?” 被摄魂术影响的驿站老板回答道:“不是的,可以抵达的,所有驿站的地下通道,都建有两条,一条通向地宫,一条通向另一个窝点。” 驿站老板表示,他们驿站除了地宫外,也会通向另一个沙匪窝点。 听完这些,影五看了下慕璟辰,见慕璟辰微微颔首,表示不用在继续,这才放开驿站老板,让对方闭眼晕了过去。 这一幕看得驿站里的商队是一脸惊叹加不解,至于福多和莎莉亚也有些怔神,不明白那影五到底对那驿站老板做了什么? 怎么就让对方如此老实? “你们真的是蓝伽商队的人?”商队领队看向福多,虽然刚才有些怀疑,但随着影七杀了驿站的伙计,这一点怀疑,也基本上没了。 “如假包换。”代替慕璟辰解释的是福多,毕竟他才刚才也说了,他是蓝伽商队的领队,“我们的货物和骆驼都被沙匪劫走了,所以我们才找来驿站,想要把东西抢回来。” 对方的领队听后,当即激动道:“那你们能不能带上我们,我叫扎克,是我们商队的领队,我们走的,本来是北边的路线。 但半路遇到风暴,我们为了躲避风暴,才走来这个驿站,却没想到这绿洲商道的驿站,居然是沙匪的黑点!” 大胡子的扎克纷纷不已,“我们的东西在昨晚就被他们偷走了!货物没了还好说,但没了骆驼,我们根本没办法走出沙漠!” 所以他们也必须把骆驼夺回来。 “这……”福多下意识的看向慕璟辰,显然,这事他可做不了主。 慕璟辰没有正面回应,走到厨房后,才道:“跟上可以,但生死自负。” 大胡子扎克愣了一下,然后才道:“这是自然!”萍水相逢,又不是什么熟悉的结交,谁都没义务为对方的安全负责。 就在慕璟辰打开地窖入口,领着众人下地道时,另一个驿站里的过道里,也有一群人在行走,只不过最后,他们通往了不同的地方。 云若夕在听说沙匪不止建了一个窝点时,还以为沙匪有六个地宫,她内心忍不住的想,该不会每个地宫都有一条蛇吧。 但显然,当初的坛洛国,并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他们在这个驿站的通道里,走向的另一条道上,通往的地方,居然是另一个驿站。 准确的说,这里不是驿站,因为这个驿站的存在,并不在商旅们的行商图里,换言之,它只是看上去和驿站差不多。 实际的功用,应该是给沙匪们居住和生活。 慕璟辰他们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整个驿站只有厅堂和过道的灯是亮着的。 第1102章该不会都是妖魔吧 云若夕看了看建筑结构,发现这个窝点,比之前遇到的驿站都要大,但格局并没有多少区别。 之前的驿站是前厅后院,前面用来招待客人,后院用来存放东西,这个窝点也差不多,只是用来招待的地方,用来住了他们自己人。 毕竟是盗贼住的地方,地道入口是有人守着的,好在他们绑了驿站老板,得到了打开地道口的口号,窝点的地道口才顺利打开。 驿站的老板被影五“扶着”先一步走了出去,刚出去,值守的沙匪就问:“老何,又有进货?” 显然,各个驿站的老板是不轻易来窝点的,如果来,要么是有什么重要的是,要么是把打劫的东西带来。 驿站的老板没有应声,而那两个值守的沙匪也没有机会再说第二句话,因为影七上前,直接结束了他们罪恶的生命。 “这里应该是后院。”影七和影五默契开路,大家很快就从地道出去,走到了后院里。 这个后院有好几个沙匪在值夜,因为后院里存放了不少食物和水等生活物资,以及他们打劫来的商队货物。 让扎克等人欣喜的是,后院的角落,还蹲着十来只骆驼,其中八只骆驼,正是他们商队丢失的。 显然,地宫那边出了问题,本要把骆驼运去地宫的驿站老板,才临时把骆驼运到了这个窝点。 “主子,留多少活口?” 扎克等人想的是,该怎么夺回自己的骆驼,影五等人想的是,该留多少活口。 扎克不由看了那个少年一眼,虽然之前少年的举动让他有些诧异,但这些沙匪都不是简单货色。 连他对付起来,都颇为吃力,这少年一开口就是“留多少活口”,未免也太过自大。 然而他没想到,在那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淡淡的说了句“你看着办”后,那个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的少年,就立刻如鬼魅般的闪了出去。 再然后,刚刚还让他头疼,不知该怎样才能不弄出声音干掉的沙匪,就都无声无息的倒了下去。 “这,这……”扎克等人惊得微张大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慕璟辰等人却是看都不看那些物资一眼,立刻顺着过道,朝前厅走。 他们的步子十分轻,但再轻,也还是因为气味被窝点里的狗发现了,狗吠声响起,所有在睡梦里的沙匪都惊坐起来。 “怎么会回事!?” “阿丘的狗怎么叫了?” “发生什么事了?” …… 沙匪们在鸣沙沙漠横行霸道十几年,别说敌袭,连有点能力的反抗者都没遇到。 之所以值夜,是为了观察沙漠的状态,之所以养狗,是为了好玩。 他们谁也想不到,会有人真的从地道顺过来,袭击他们。 因此,大部分人听到这狗叫声,并没有在意,在这个冬天的夜晚,谁不想待在温暖的被窝,一心做自己的春秋大梦。 不过狗吠的声音实在犯人,好几个汉子不耐烦,就开门吼了一句,“阿丘,你的狗是不是又乱发青了!” 刚吼完,狗就不叫了。 因为拓跋焱出手了。 没想到有狗的云若夕等人,默默看向队伍中间的拓跋焱,对方眼里的不耐充分告诉他们,他之所以出手,是因为这狗太吵。 至于扎克等人,则是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一个二个人长得犹若天人也就罢了,身手还这么恐怖。 他们不会真的遇上传说中的沙漠妖魔了吧…… “这里谁是管事的?”慕璟辰的声音不大,但在被狗吵了一圈后的前厅里,却显得格外明显。 他们刚才在后院不动声色的解决人,是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手段。 现在进入前厅,慕璟辰发现,这里的建筑不仅没多少机关,这里的人更是美多少警惕心,他就不再那么注意了。 “看来你们作威作福了很久。”久到有陌生人的声音说话,都可以完全忽略过去。 不过当慕璟辰抬手,让正厅里挂着的那一副,写着振威堂三个字的牌匾砸落时,那些个没有意识到什么的沙匪,总算是醒了过来。 “不对劲!” “有人来了?” “是生人?” …… 没有值夜的沙匪们纷纷从乱窝里醒了过来,只有一个,依旧抱着怀里的美人没有动弹。 慕璟辰看了扫了一圈一楼二楼打开的房门,对影五道:“房门没打开的那个,留活口。” “是。”影五立刻飞身而上,以那快得让人完全捕捉不到的鬼魅身份,穿梭在吊着几盏油灯的长廊里。 不过眨眼的时间,那些大梦初醒般冲出来的沙匪喽啰,那些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沙匪喽啰,就都倒在了影五的剑下。 而影五的软剑,几乎连一滴血都没有沾上。 这般快的剑法……是扎克等人看都没有看过,不对,是想都没有想到的!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声响,抱着美人坐起的汉子,才开始觉得情况不对劲。 怎么没声了? 难不成已经把人拿下了? 可也不该没有声音啊? 作为这个窝点的干事,在这种有外人来的时候,他自然要保持镇定,等手下的弟兄们把敌人拿下后,才能拥着美人出场,去审问那些不知死活的敌人。 这才有老大的风范! 然而他坐起来不过一会,外面原本喧哗的声音,就归于死一般的寂静,这情况怎么听,都有些不对,要知道他手底下的那群喽啰,是最吵闹的。 大汉怀里的美人,已经在轻微发抖。 大汉保持镇定,松开了她,速度起身去拿旁边的刀,可刚下床,房门就被人劈开了。 凌厉的剑光闪来,大汉毫不犹豫,扯过床上的美人就丢了过去。 影五没想到对方会拿身边人挡剑,更没想到是个脱光了的女人。 他耳根发红,下意识的想要收剑后撤,却不料那个美人见他是个秀美的少年郎,居然眼珠子一转,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影五想要避开女人,后面的长刀却是突然砍来…… 第1103章好汉饶命 前后夹击之下,影五只能从左边极限避开。 看到影五着近乎鬼魅般的速度,大汉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究竟是什么速度什么人,居然快到连他这个习武之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大汉惊愕之极,而这一惊,他挥出的大刀就没有收住,直接砍在了同样没想到影五会避开而扑来的光身女人身上。 血光乍起。 大汉身上沾了血,而女人倒在地上,眼里除了难以置信外,是满满的怨毒。 她满以为,她跟了这个沙匪干事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但实际过的日子,却连最低等的奴隶都不如。 她不断的讨好,不断的谄媚,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这个世界都再也与她没了关系…… 看到女人惊恐的瞳孔,以及死前那最后露出的怨毒,大汉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下意识的往影五的方向再度挥刀,却发现影五的身影已经消失,而他的脖子上,多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如果软剑再进一点,他就可以去和地上的女人作伴了。 大汉的心中突然生起了惧怕,一种对死亡与生俱来的惧怕。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 大汉只犹豫了一瞬,就朝影五求饶了,“不要杀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影五看到对方这般,眼里充满厌恶,这种危机之时拿自己女人出来挡剑的男人,不配做男人,连人都不配。 他真想杀了他,可主子需要他知道的消息。 影五忍下杀心,命令道:“穿好衣服下去!” 这个孬种只穿了条裤衩,要是就这么带下去,会污了夫人和七姐的眼睛。 “是是是……”大汉见影五垂下了剑,当即明白自己这条命或许还有救,他连连点头后就去穿衣服。 影五步出房间,用过人的耳力听了下整个楼的动静,当他仔细检查。发现没有漏网之鱼后,才翻过二楼栏杆,跳了下去,“主子。” “嗯。”慕璟辰应了一声,然后对影七道:“去找点吃的。” “是。”影七重新去了后院。 等到穿好衣服的大汉,哆哆嗦嗦下来时,便看到一个眸子十分纯澈的美人,坐在厅堂的椅子上。旁边一个带着玄黑色面具的男人,正端起手里的汤米,温柔的喂她。 而一个红襟雪华袍系红宝石腰带的男子,坐在那清丽女子的旁边,微微侧脸看着她。 两个男子的相貌,从轮廓上来说有些相似。 穿着黑色遮风袍的男子因为带着面具,所以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那一双精致凤眸,确是天然带着勾魂摄魄的味道。 红白衣袍的男子亦是一双凤眸,但比起黑衣男子,他的凤眸稍显狭长,哪怕没有什么表情,也依旧给人一种邪魅妖冶的味道。 更重要的是,他的长相太完美了,完全挑不出一点瑕疵,哪怕是神殿里那些出自伟大工匠的光明神神像,比起这个男子,都差了不少。 这样两个连他一个大男人看了都忍不住镇住的人,坐在他们中间的女子还能一脸正常,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被两个男人盯着,女子显然还是有些不适的,起码在他哆嗦着下来时,那女子已经微微侧着身子,将自己的背对着那个红白衣袍的男子。 至于其他人…… 虽然没有这个女子的美男喂汤待遇,但也是各自拿了吃食,坐在厅堂各处,一口一口的吃着。 大汉咽了咽喉咙,那热腾腾的汤米,是值夜的沙匪喽啰们煮的夜宵,配套的还有牛肉干和其他干果。 偶尔遇到好生意,他们会杀点鸡鸭作为庆贺。 不久前驿站老板送来了骆驼和物资,下面的兄弟为了庆祝,正好杀了些后院鸡。 现下这些人吃的,正是他们没吃完,放在锅里的…… “别说,这些个土匪,做菜的手艺还是可以的。”老乞丐啃着鸡腿,整个人都斜倚在牌匾下方的太师椅上。 “确实。”饿了一段时间的福多,没那么多讲究,影七拿什么,他就吃什么,结果完全没想到,这里居然有活鸡,烧的味道还那么好。 花无意优雅的摇着手里的汤勺,要不是他手里的碗是土碗,里面的汤是沙匪们弄的粗糙鸡汤,他那进食的样子,完全让人以为他正坐在京城的花颜阁里,吃手下美人用花上晨露熬煮出来的极品燕窝。 “能在这种地方养鸡,说明他们不仅有丰富的物资来源,还有源源不断的水。” 花无意浅尝了一口鸡汤,虽然吃沙匪剩下的东西,有些掉份,但这些汤都是昨天没盛出来的,被温在锅里没被人动过,也算不得上严格意义上的剩下。 再说了,现下他们奔波劳累,身体为重,掉份什么的,当然没有滋补来得重要。 不过花无意不怕掉份,拓跋焱却始终嫌脏,只淡冷的扫了那些吃食一眼,就去看云若夕了。 那双极为漂亮的幽紫色眸子,目光复杂,让人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王上,您不用点吗?”莎莉亚见拓跋焱什么都不吃,不由有些担心。 拓跋焱没有应声,除了云若夕,他基本不理会任何人。 当然,慕璟辰他也是会理的,不过多是冷呵嘲讽。 莎莉亚默默去到一边了,脸上神色颇为落寞,王上怎么就那么高冷,那么难以接近呢?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王上和钱老板的妹妹是什么关系…… 哥哥好像知道什么,但并不告诉她。 不过比起莎莉亚,更尴尬的是胆战心惊下来的沙匪干事。 他默默的站在那里,看着各位大佬以各种姿态吃着他们的干粮熟食,莫名觉得这群人是冲着他们的吃的来的。 亏他在下楼的时候还在纠结,要是对方是冲着来的,他该怎么应对……现在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是饿坏了来打劫的。 大汉不禁微微放松了心情,因为如果这些人只是来打劫的,那就好说了。 大家都是这一行的,别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啊。 像这种轻轻松松团灭他们所有人的高手,他要是邀请他们加入沙匪,并成功推荐到大当家那里…… 第1104章审问 看看那红白相间的男子,又看了看那优雅喝汤的比女人都还早呢媚上三分的男人……大汉突然觉得自己连跳三级的升迁理想就要实现了。 不过他这美梦没做多久,就破灭了,因为那个喂完女子喝汤的黑衣面具男子,看向他,淡冷的问了句:“你们沙匪的几个窝点里,哪个是罗姬常待的地方。” 罗姬!? 他居然知道他们大当家的名字!? 这个男人,或者这群人,莫不成一开始就是冲着他们大当家来的? 而不是打劫,或者冲着他!? “这个……几位大人原来是找我们大当家的啊。”大汉谄媚的笑了笑,但没人给他好脸色,他就不笑了,只弱弱道:“不知各位大人找我们大当家,是为了什么?” 想起罗姬的手段,大汉有些后怕。虽然他不说实话可能被这群人打死,但要是让罗姬知道他说了不该说的事,他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这个沙匪大汉多么希望眼前的这些人只是普通的商旅,或者在沙漠迷路的人,但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不是。 “你要搞清楚你现在的情况!”现在是他们在审问他,而不是他在审问他们。”影五不耐道:“我家主子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大汉对这里其他人的情况不清楚的,但影五那快得犹若鬼魅的身法,他是见过的。 那样快的身法,别说防御了,他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差点丢了性命,所以这群人里他最怵的就是影五。 影五一吼,他也不敢再试探了,连忙躬身交代道:“我,我们沙匪一,一共有七,七个窝点……” 额,等等,他为毛叫自己的据点为窝点? 窝点这词,不是外人对他们盗贼据点的叫法吗? 可抬眼看了下影五冷然的少年脸,大汉秒怂:“这七个窝点,是由三位当家分管的,小的虽然是这里的干事,但这里的实权掌事是三当家的手下,小的只是替那位大人驻守在这里。” 听到这里,吃着牛肉干的云若夕不由想起封三娘身边的那几个手下。 从武功和智商来看,瘦一等人的确比眼前这个大汉看上去更厉害。 “那你知道这个窝点的掌事是谁吗?”云若夕问:“或者说你知道你们三当家是谁吗?”。 大汉不知道为啥换了个女人发问,但还是在影五的瞪眼下回答了,“不,不知道,小的只知道这里的掌是个胖子,大家叫他胖头颅,至于他真正的名字……” 他们这些落草为寇的人,大多都是舍了原本身份和原本名字的。 所以名字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的本事和在沙匪组织里的地位,而互相称呼的话,名号就够了。 “大家之所以叫他胖头颅,是因为他虽然胖,但脑子很好用,又是大家就都用这个外号称呼他,他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至于三当家…… “三当家是沙匪组织里最神秘的,除了高层的干事,没几个人见过她,小的也没见过,小的只知道,她和大当家是结义姐妹,所以应该是个女的。” 云若夕没说话,她不想说你眼里怕怕,嘴里描述的充满神秘色彩的三当家,已经被她对面那个优雅喝汤的男人,摸了脖子,喝了血了…… “看我做什么?”花无意抬头看向云若夕,挑眉一笑,“两个还不够你看的!?” 云若夕闻言,差点没把鸡汤喷出来,这个花无意,咋那么喜欢让她难堪呢? 尤其是最近,有机会就洗刷她,搞得她好像真的和拓跋焱有什么似的。 慕璟辰不在的时候还好,慕璟辰在的情况下……他还这样,真的是将她周围的情况变成修罗场啊! 他们最初在花颜阁认识的时候,他不是挺厚道的,还送她牡丹,现在简直……不让她难受就不自在。 所幸经过了之前的剖白,慕璟辰对花无意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微微顿了顿后,就又继续给云若夕盛汤。 默默站着的沙匪大汉,有些懵逼,这审问,怎么那么不正经呢,搞得他原本怕得要死的心,都不怕了…… 更甚至那个身形如鬼魅的少年看上去,都没那么可怕了…… “你发什么愣!”影五似乎也感觉那大汉对他的畏惧不多了,忙冷了表情,继续吼:“问你们大当家下落呢!” “哦,大,大当家……”大汉咽了咽喉咙,“大当家的去向,只有她的心腹干事知道,不过刚刚大人问的,大当家喜欢待在哪里,小的却是知道的。” “哪里?” “地宫!”大汉道,“我们所有的据点都会通往地宫,那里也是我们中转物资和货物的地方。 沙漠天气不定,如果遇到风暴天,地宫是最安全的。 而且二当家长期在那里研究机关,地宫里到处都是陷阱,如果我们遭到袭击,地宫也可以叫敌人有去无回。” “……” 众人无语,这话,说了白说,他们这帮人,可是才从地宫里逃出来的,而罗姬,也是从地宫里逃出去的。 为了弄死他们,他们甚至放出了那样一条恐怖的蛇。 不过,也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云若夕抓点问:“你说地宫连接所有据点,那连接的道路,是不是就是你们把货物运到地宫的几条?” 比起透着神秘高手气质的慕璟辰,和已经路过一手的影五,云若夕在沙匪大汉面前的威慑力显然不够。 不过沙匪大汉听了她的问话后,还是愣了一下,这个女人,怎么知道这么多,看她那样子,就好像去地宫走过的。 等等,去过地宫…… 之前驿站老板把东西运来这里时,跟他们说是地宫不知道为什么进不去,也没人在集合口守着,他不知道什么情况,才把东西送到了这里。 当时大汉只以为是地宫的接应偷了懒,现在看来,似乎是另有情况。 莫不成…… 他看向周围这些吃完东西开始把目光投向他的人,突然觉得,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第1105章做个了断 “我家夫人问你话!”影五急了,这个大汉怎么动不动就发呆,早知道他这么蠢,他就该直接用摄魂术控制他! 正好主子教他的摄魂术,他还练得不怎么熟练,用这些该死的渣渣练习,他也不用担心在他们脑子里留下后遗症。 “夫,夫人……”原来这女子和那黑衣男子是夫妻啊。 因为猜测到了一些东西,大汉原本对云若夕的轻视,立马变成了重视。 他赶紧道:“是,是的,地宫的地道连接我们在沙漠的所有驿站和据点,这也是大当家喜欢待在地宫的原因。” 这话说完后,正厅沉默了,只有老乞丐,完全不怕耽误事的喝起了酒。 看大汉的样子,他不可能说谎,如果说谎,慕璟辰早就让影五用摄魂术了。 而如果大汉没有说谎,那他们想要找到罗姬去剩下的据点,就得通过地宫。 可地宫已经被罗姬离开的时候封锁,他们根本进不去…… 寻找罗姬似乎成了一个死结。 花无意放下汤勺,看向慕璟辰,“我建议用这里的骆驼和物资尽快离开这里,沙匪是要除的,但这是西梁官府的事。” 说着又看向拓跋焱,显然,这里有现成的西梁官府。 拓跋焱没有在意花无意的目光,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把自己从队伍里隔绝出去了,他是因云若夕而来,在意的也只有云若夕。 不过他看云若夕的眼神,却并不是最初的眼神。 最初拓跋焱看云若夕,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他想要得到这个女人。 但现在,他看云若夕的目光除了占有,开始多了些其他东西。 而这些东西具体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个,我,我觉得我们还是继续上路的好。”角落里的扎克道,“这里毕竟是沙匪的地盘,在地头蛇的地方动地头蛇……” 他看向影五和影七,“虽然你们功夫极好,但防不胜防,万一他们有什么高手藏着……” “没错!”那沙匪大汉也道:“我们大当家身边有不少高手,你们要是贸然……” 大汉还没说完,慕璟辰就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仁,如夜一般沉黑,虽然他什么表情都没没有,却生生让大汉噤了声。 “地道在哪?”慕璟辰淡冷道,显然他是打算再入地宫了。 这个决定,当即让花无意挑了挑眉,“你可以去,但云若夕得留下。” “嗯。”慕璟辰刚这么说,云若夕就感觉自己的后脖子被捏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倒在了慕璟辰的怀里。 慕璟辰本来就在云若夕身边,袭击她时候不止云若夕没反应过来,在云若夕身后的三个雪袍人也没反应过来。 慕璟辰! 你这混蛋!!! 云若夕整个人都要气炸了,难不成她对他说的那些“同生共死”话,他都是随便听听的吗? 他想要对付什么人,她也可以帮忙啊!就算她现在不行,她也会努力做到啊! 她会变得越来越厉害,绝不给他后腿,他为什么不给她机会呢? 他一个人去! 他以为他是不死之身吗!? 云若夕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破了,满脑子都是——慕璟辰,你这个挨千刀的,居然敢弄晕她,有种就别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啊否则,云若夕现在恨不得立马抓住慕璟辰。 可她的指尖却从他的袖袍上速度落下,整个意识里,都只有慕璟辰的最后一句传音入密:“好好睡一觉,为夫去去就回。” 混蛋…… 云若夕意识很快就沉了下去,本以为要很久才会醒来,结果没想到她只晕过去了一会,就在桌子上自己醒来了。 影七和影五都在她的身边,而其他人…… 居然真的只有慕璟辰不在了,等等!拓跋焱了? 云若夕发现现场不在的,不仅有慕璟辰,还有拓跋焱。 她看向花无意:“拓跋焱呢?” “怎么,你关心他?”花无意饶有深意的一笑。 云若夕严肃道:“我没给你开玩笑!” 花无意耸耸肩道:“我也没有,不过是顺带一问罢了。” 她就不该问他! “小七!” “他和主子一起去了。”影七道,“主子让那个沙匪带路的时候,他就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一起去了? “为什么?” 这个问题影七回答不上,因为拓跋焱做事,相当自我,而且变化很快,刚才还在伤云若夕,下一秒就不动作了。 这样的人,他要做什么,他们这些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过花无意有推测:“多半是觉得自己的帝王威仪被侵犯了吧,总要去把场子找回来的。” 这个理由,云若夕相信,因为拓跋焱就是这样的人。 谁惹他,他就让那人后悔出生到这世上。 罗姬那般挑逗他,他自然要灭了那些侵犯了他帝王威仪的人。 但也正是这点,云若夕开始奇怪,为什么慕璟辰会放倒她,去找罗姬。 对慕璟辰而言,她是最重要的,就算慕璟辰也生性骄傲,比起拓跋焱,他更能忍耐。 留下她,去找回场子,这绝对不是万事以她为主的慕璟辰会做的事。 而花无意他们的态度也很奇怪,居然都等在这里…… 他们的目的不是要带她走吗? 现在慕璟辰不在,拓跋焱不在,他们不带她离开,反而等在这里…… 究竟是在等人,还是在等什么结果? 结果…… 云若夕看向花无意,眼睛睁大。 而花无意看到云若夕这个表情,立刻明白她已经想到了。 呵,果然不笨,尤其是慕璟辰不在的时候,某个女人的脑子就能转得特别快。 “他们是不是约好的!?”云若夕激动的站了起来。 花无意依旧是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们两个一起去,应该能把沙匪都解决掉吧。” “什么解决沙匪,他们根本就不是解决沙匪,而是去打架!” 或者说,是去生死对决! 他们现在有骆驼有物资,随时可以重新出发,但前提是拓跋焱不阻止。 慕璟辰为了解决拓跋焱的问题,很自然的让他和他一起寻找罗姬。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避开云若夕,继续他们之前没有完成的对决! 第1106章不可能 “一个二个都是混蛋!”云若夕道,“我又不是物品,谁赢谁就能拿走!”他们擅自这样,是把她当死的吗? 云若夕看向影七,“地道在哪!?” 影七垂首,“夫人……”显然慕璟辰下过令,不让云若夕跟去。 “小七!”云若夕看了影七,又看向影五,但两人都是一副难受,但不得不沉默的样子。 “好,你们不说是吧!”云若夕道,“小青!” 听到了云若夕的呼唤,袖子里的小青蛇,缓缓的伸出了三角形的脑袋,如果细看,会发现它的眼睛是闭上的。 没办法蛇类冬眠是天性,小青虽然特殊,但到了冬天,还是想睡觉的。 现在的条件不允许它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它就在主人的袖子里睡觉。 云若夕也不想打扰小青休息,但现在这些人都不愿帮她,只有小青了。 “去找慕璟辰!”云若夕对小青道。 小青点了点头,虽然还是闭着眼睛,但蛇类的行动并不纯靠视觉,尤其是小青,对气息较为敏锐。 它从云若夕的袖子下爬出去后,就开始寻找慕璟辰的气息,而且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云若夕正准备上去,前面就挡了三个人,不是影五和影七而是三个雪袍人。 显然,他们虽然没有立刻带云若夕离开,却也不会让云若夕跟去。 “好妹妹,你还是乖乖坐着等吧,不然他们会让你再晕一会的。” 花无意用的是“晕”而不是睡,显然,三个雪袍人可没有慕璟辰那般温柔,他们会直接打晕她。 云若夕皱眉,她不想和这三人起冲突,因为一旦起冲突,影七和影五必然和他们打起来。而以三个雪袍人的实力,吃亏的会是影七影五。 “你就让他们去吧。”花无意笑了笑,“你虽然不是东西,不能用这种方式判定归属,但男人有男人的方式,你与其干扰,不如相信你家相公。” 云若夕看向花无意,忍不住道,“你们男人的方式就只有打架吗?你们以为感情是可以靠胜你们打架的胜负来的?” 花无意一脸无辜,“怎么牵连到我了,男人虽然有男人的解决的方式,但不同的男人解决方式是不一样的啊。我可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和人打架的。” 花无意说这话时,神色带着轻蔑,显然,在他花大老板的世界,感情始终是排不上前列的,否则他也不会在那样的时刻舍弃绿珠,而去救阿甘达了。 云若夕听花无意这样说,还有什么好说的,虽然她觉得慕璟辰和拓跋焱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对,但她并不觉得感情,不值得人为之拼命。 只是云若夕和花无意都没想到,将来花大阁主不仅为感情焦头烂额,还为感情打了好几次丢脸的架。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两人在这对话后,就各自不做声了。 花无意开始闭眼休息,而云若夕则是站在原地不动。 她现在没有选择,除了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云若夕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影七忍不住道:“夫人,现在已经很晚了。” 云若夕摇了摇头,“你们休息。”她不需要。 “……” 影七见云若夕如此,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她和影五现在也是睡不着的。 慕璟辰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差不多才黑,等到有人出现在地道,并走到大厅的时候,天已经要亮了。 云若夕就那么站在大厅里,没有动弹,脸上不见疲惫,也没大家猜想的焦虑。 她就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待,想着她和慕璟辰的过往。 花无意说,让她相信她的丈夫,她最开始觉得这根本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但仔细想了一下她和慕璟辰的过去,又仔细想了慕璟辰的做事为人,她觉得,她似乎应该相信慕璟辰。 慕璟辰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哪怕在她的事上,他冲动过,但那也是她怀疑了他的感情,所以他现在这样做或许是有别的目的。 云若夕想了许久,越想越觉得慕璟辰不能做出那种生死对决的事,因为这种事无疑是给了别人带走她的机会。 慕璟辰做事谨慎,在她的事上更是谨小慎微,所以她越想越觉得,慕璟辰不可能给任何别人带走她的机会。 拓跋焱也好,花无意他们也罢,都不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这种念头,她才能现在那里等到现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那个从地道里出来的人,一看到云若夕他们,就鞠了一躬,“请问,谁是钱老板!?” 花无意微微睁眼看了过去,“事情都解决了?” 安大人心头微颤,他还没自我介绍,这人就问他事情解决没有,果然是和王上一起了的。 “解决了。”安大人连连点头,“请各位大人跟小的一起过去。” 在王上的“朋友”面前,鸣沙城的守城官大人也自称小的。 倒是尴尬等着,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想干嘛的扎克等人,看到安大人后,愣怔了好久。 因为他们当初出城,也是给安大人交了不少出关费的。 这位乘人之危,狮子大开口的安大人,可是让他骂了许久。 怎么在这个地方遇到了,还,还自称小的,说什么事情解决,让他们跟他走。 扎克一脸迷茫,他的同伴也是。 等到云若夕第一个过去,其他人也跟着过去后,扎克旁边的人问:“领队,咋们跟去吗?” 他们之所以守在这里不动,是他们搞不清花无意他们的情况,怕在分骆驼的事上和花无意他们产生冲突。 现在花无意他们自己放弃了骆驼和这里的物资,跟着安大人去了地道,他们不如趁现在离开这里,也不用分花无意他们物资和骆驼了。 但是扎克看了看安大人对蓝伽商队等人的态度,他选择:“跟上他们!” 他实在好奇这群人是什么身份,以及他们说的解决是什么。 云若夕跟着安大人进入地道,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才开始往上。 刚出去,她就彻底愣住了! 第1107章什么情况 这? 怎么不是驿站!? 云若夕本以为她跟着安大人出地道口后,会看到一个和之前据点差不多的地方,结果出来看到的,竟是一片胡杨林。 云若夕走出来后,后面的人也都跟着走了出来。 作为向导的阿甘达,左看看,右看看,是满目的惊奇和难以置信。 “这里怎么会有胡杨林!?” 虽然胡杨以抗旱出名,但它生存也是需要水的,这附近不是没有水源吗!? 为什么这里的胡杨基本都是活着的!? “各位,沙匪的第二大据点,还要走一段距离,我们已经准备好骆驼了。” 安大人看这群人现在胡杨林里惊叹,不由弱弱出声,委婉催促。 他可是带着帝令前来带他们去见王上的,越早带到,王上应该会越觉得他办事有效率。 云若夕从惊讶中回神,立马看向安大人手指的方向。 只见一颗斜斜生长的胡杨树下,绑着十多只骆驼,每只骆驼的身上还有干粮和水袋。 两三个带刀的汉子,站在旁边,凌厉的目光简单内敛,一看就是高手。 云若夕顿住步子,微微蹙眉,“沙匪的第二大据点?你,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一来就找花无意,还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她虽然奇怪,却也忍不住去想是不是慕璟辰的安排。 见花无意并没有反对她跟上去,她就更加确定了。 可现在急匆匆出来后,她才意识到,对方应该不是慕璟辰的人,因为影七和影五见到现在的情况,十分警惕。 显然,这领路的人,以及在此等待的人都不是慕璟辰的人。 “我……”安大人本来下意识的想说自己是鸣沙城的关卡官,但想到这些人是王上的朋友,他又继续自称“小的”,表示:“小的只是替王上办事的马前卒。” 替王上办事!? 云若夕微微讶异,这些人居然是拓跋焱的人!? 莫不成—— “你们都是来找拓跋焱的,然后你们却遭遇了沙匪,然后把沙匪解决了!?” “不是,沙匪并不是我们解决的,但后面的残局是我们收拾,哦不,是在王上英明的领导下才收拾的。” 安大人发现这女人居然大胆的直呼王上的姓名,不由态度更加谦恭。 这得多好的关系,才能在知道王上的身份后,还能这么直呼王上的名讳啊。 “那慕璟辰呢!?”云若夕立刻追问。 “慕,慕璟辰!?”安大人有些懵逼,“谁啊!?” 云若夕看安大人的样子不想说谎,也跟着懵逼了。 不过她还维持着最基本的冷静和理智。 “你们有多少人!?” 云若夕可没忘记,当初拓跋焱在南疆抓她时,身后跟了多少高手。 “有一百五十多人。”安大人觉得云若夕是王上的“同伴”,把他们队伍人数告诉云若夕也应该没有什么。 只是他有些好奇,听说王上是追几个入宫行刺的歹人才来鸣沙沙漠的,怎么最后和一个商队搅和在一起了。 不过这种事,不是他有资格去探听的。 云若夕听到对方有一百多人,神色越发凝重了。 先不说为什么拓跋焱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单对方有一百五十人的情况,他们现在过去,岂不不是“自投罗网”? 她看向花无意,却发现花无意毫无意外或者诧异的表情。 她不由想说,花老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是不是和拓跋焱有什么合作,才这么默契的和对方派来的人对话,然后什么也不问的跟了上来!? 然而花无意看到云若夕的目光,却是弯了弯眼睛,“我的好妹妹,你怎么了,是眼睛进沙子了还是眼睛太干了不舒服,一直眨啊眨的。” 你才眼睛不舒服。 云若夕叹了口气,算了,花无意不是慕璟辰,读不懂她的眼神示意。 当然,花无意也有可能是在故意装糊涂,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云若夕只犹豫了一下,就朝着骆驼走了过去。 算了,在这里问这个带路的也问不出什么,倒不如见到拓跋焱以后问个清楚。 云若夕不知不觉的成了这个队伍的主心骨,她停大家停,她上骆驼大家也跟着上了骆驼。 不过拓跋焱那边明显没把扎克等人算进去,等到云若夕他们上了骆驼之后,扎克等人只能和那三个带刀大汉跟在后面。 好在骆驼的速度并不快,扎克等人倒也能跟得上。 他们穿过胡杨林后,又走了一段沙漠的路,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绿洲。 “这,这里有绿洲!?”云若夕十分惊讶,影五等人亦是。 他们的视力都比云若夕的好,很快就发现这片绿洲很大,比之前他们抵达过的两个绿洲合起来都要。 “这里怎么会有绿洲呢?”作为沙漠向导的阿甘达更是直接叫了出来。 “这里不该有绿洲的啊。”阿甘达看向花无意,“咋们在下面走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虽然地道是直的,虽然咋们的速度比较快,虽然在沙漠目测的距离和脚力是不对应的,但这处绿洲距离之前的沙匪窝点并不算特别远。” 阿甘达表示,“有水源的地方,空气湿度是不一样的,我们在之前那个据点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到湿度……” 话还没说完,阿甘达就自己想到了答案,抬起右手,就是一拳头打在他自己的头上。 “我真是被沙匪折腾得脑袋不清楚了,当时在据点后院时,我的确闻了空气的湿度。但当时吹的风并不是冬季常见的北风,而是奇怪的西风。” 之前发生的大风暴,就是因为这股西风! 阿甘达叹了口气,“沙漠里的风暴过境以后,空气里全是沙子,我闻到那样糟糕的空气,自然以为那据点周围都是沙漠。” 可沙漠和正常的道路是不一样的,哪怕你看一个地方极近,你也要走上半年的路才能到达。 而同样的,就算有些东西近在咫尺,只一个沙丘的阻挡,就足以一叶障目,让你什么也看不到。 “有绿洲就说得通了。”阿甘达道,“之前那片胡杨林为什么大多数都是活着的。” 第1108章地狱之门 云若夕对这些地理知识,原本是感兴趣的,但现在慕璟辰下落不明,他只想知道慕璟辰的安危,其他的一概不重要。 “夫人……”影五指了指前方,“你看那边。” 云若夕以手作篷,朝远处看去,便见一个星月形状的子母湖,出现在沙漠中央。 小的圆形的湖在中间,旁边是一个弯月形的大湖,周围遍布植被。 虽然现在是冬季,不少植被都是光秃秃的,但从数量可以看出,到了春夏时节,这里应该十分繁盛。 “这里的植被竟不是沙漠常见的干旱植物,说明这个湖并不像其他绿洲的湖,会消失或者缺水。”阿甘达惊叹。 “嗯。”福多也十分惊讶,“这简直就是沙漠的奇迹!” “这样的地方本来应该会被记录在地图里的。”莎莉亚奇怪道:“但是卷宗里却什么都没有……”这是为什么呢? “自然是因为被沙匪抹去了。”花无意淡道,“你们再仔细看一下地图,有没有觉得这个方向应该通往什么地方?” 经过花无意的提醒,莎莉亚和福多当即拿出他们怀里的行商地图,仔细查看。 “这!?” 两人惊愕的发现,如果按照阿甘达所说的,他们现在走的方向,是绿洲商道的东北方,那他们所在的地方,应该是鸣沙沙漠里面最危险的魔鬼地带。 “魔鬼地带?”影五好奇的向后朝福多他们看了过去,“那是什么?” “就是鸣沙沙漠里最危险的一处地方。”阿甘达解释道,“最初的探路人探索鸣沙沙漠时,发现绿洲商道东北处,有一带,气候多变十分危险。 他们建议大家不要过去,但有的人不信邪,偏要过去,后来就再也没有那些人的消息,再之后的人也是,但凡不小心跑到那里的人,都消失在了沙漠里。 久而久之,大家就知道这里是去不得的地方,将那里成为魔鬼地带和地狱之门。” “魔鬼地带?地狱之门?”影五瞧着那和京城冬日园景差不多的地方,嘲讽的笑了,“这那里是地狱之门,分明就是沙漠里最好的地方。” 可不是,看看这这个子母湖的大小,再看看周围充盈的植被,和整片绿洲的宽广度…… 连云若夕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这个绿洲可以媲美小半个鸣沙城,连小型的镇子都可以建立,又如何会是那种气候多变,“杀”人不眨眼的地方。 “可如果这里这么好,那当初探路的人为什么会说这里危险,后来的人又为什么会连连失踪呢?”莎莉亚不解。 “这还用问?”福多叹了口气,“当初的探路人定是发现这个好地方,想要藏着捏着,卖给有钱的家族开辟商路。 可这块绿洲太大,已经可以用来建城镇,如果消息漏出,官府不仅会派人前来管理,甚至会在这里了建立官方的驿站。 而一旦有了官方的驿站,甚至在这里建立了城镇,那么原本属于鸣沙城的一些交易项目,就可能会发生在这里。” 福多看向最前方带路的安大人,微微降低了声音,“如果不少交易在这里发生,那么鸣沙城城主的税收就会减少大半。” 而税收减少,经济消减,就意味着鸣沙城城主的政绩会变得很难看,他和他那些亲属的灰色收入,也会锐减。 感受着后面人投来的视线,安大人咽了咽喉咙,连忙道:“福多领队,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有关这里地狱之门是绿洲的事,小的也是才知道的。” 福多没有做声,安大人知不知道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 “哥,那后来那些去的人,有去无回,是……” “自然是因为沙匪发现了这个地方,并占据了这个地方,所有想要去探索的人来到这里后,都会被沙匪解决掉。” 久而久之,这里就变成了魔鬼地带,变成了无人敢涉足的地狱之门。 “沙匪真是卑鄙无耻又阴险。”莎莉亚狠狠骂道。 福多心中感慨,“是啊,多亏王上来了。” 如果王上解决了这些沙匪,并将这个绿洲开发正式纳入官府管理,那他们这些商队以后,不仅不用再向保镖协会和沙匪低头,在鸣沙城城主那里也不用想尽办法的讨好了。 “嗯。”莎莉亚激动的点头,虽然王上很高冷,很不容易接近,但王上做的事却是好的。 福多和莎莉亚等人在为即将见到的拓跋焱激动,云若夕却是越来越紧张,生怕见到拓跋焱后,会得到一些不好的消息。 骆驼进入绿洲后,行走的速度也变快了一些,等到他们越过最初的林子后,就看到了不远处位于湖边的建筑。 “这都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寨子了。”有人感慨道。 “是啊,这么一大片,居然还是胡杨木做的,这群天杀得沙匪,居然敢砍胡杨,这可是沙漠的守护神树啊。” “这里胡杨这么多,他们就地取材也很正常,主要是那些石头,他们究竟是从哪里运来的?” “谁知道尼?沙匪在这里盘踞这么久,没准有自己的商道,只是大家不知道罢了。”这些石头或许就是从他们自己的商道从北戎运来的。 …… 云若夕一边听着扎克那些人的议论,一边飞快的驾驶骆驼前往“寨子”。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寨子外面巡逻的带刀的汉子们。 “我把他们带来了。” 安大人率先上前,跟那些守在外围的汉子打了招呼,然后云若夕他们才跟着下马,朝“寨子”里最高那栋房子走去。 云若夕一进去,就见到了两个熟人,楚辞和乐歌,她们穿着靛青色的遮风袍,看上去不仅不显臃肿,那围着面纱的脸,反而多了一种异域风情。 “来了?”说话的是娜雅,她没有穿遮风袍,一袭贴身的淡绿色丝绸长裙,外披着雪白色的狐狸毛,看上去就像是居住在朝歌城里,优雅迷人的贵妇。 “娜雅大人。”安大人谄媚的躬身,完全不敢多看美丽的娜雅一眼,生怕冒犯了对方。 第1109章合作 娜雅没有看安大人,而是走到云若夕面前,微微躬了躬身子,“昨夜王上忙了一宿,还在休息,夫人可跟……” “慕璟辰在哪!?”云若夕可没那个闲心跟娜雅周旋,她现在也是背后有高手的人,不怕和娜雅这些人硬碰硬。 意外的是,她这个问题刚问完,慕璟辰就出现了,“阿夕。” “阿辰!”云若夕一看到慕璟辰,就飞奔了过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激动的扑在了慕璟辰的怀里。 慕璟辰含笑垂眸,双手在云若夕朝他飞奔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打开,等到云若夕扑过来,他就自然合拢双手将云若夕抱在怀里。 “你这个混蛋!”虽然看到慕璟辰无恙,云若夕心情大慰,但慕璟辰之前的做法,无疑惹到了她。 “这里这么多人,给为夫一点面子。”慕璟辰传音入密道:“等到没人的时候,为夫再跪搓衣板。” “你……”云若夕抬起头来看向慕璟辰,直接用拳头垂了他胸口两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者说你和拓跋焱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进去。”慕璟辰懒得顾其他人,直接牵着云若夕就厅堂左侧的门走。 而影七和影五,以及三个雪袍人是毫不犹豫的跟上。 娜雅见此病没有阻拦,倒是楚辞和乐歌见此情景,眼里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看样子,这里就是沙匪们的水源了。”花无意看了看厅堂,然后看向娜雅道:“能给我们安排个喘气的地方?” 娜雅微微抬眸看向花无意,神色并没有丝毫不耐和轻慢,而是用右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示意对方走那边。 花无意看了看,正是慕璟辰牵着云若夕走的左侧门。 花无意和老乞丐以及福多他们都跟上了,很快就在娜雅派遣的侍女的安排下,住进了原本属于沙匪的屋子。 莎莉亚本来还有些嫌弃,觉得沙匪坐过的凳子脏,睡过的床更脏,但她看了看后发现,这些房间里的东西都十分的新。 床单也是用崭新的丝绸铺就的。 这件事云若夕也注意到了,“为什么这些东西,都是新的?” “因为这一次沙匪打劫的货物,并没有立刻出掉。”慕璟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们围剿沙匪后,在他们的据点里找到的。” “围剿沙匪?”云若夕道,“你和拓跋焱带着他的人去的?” “不是。”慕璟辰给云若夕脱下遮风袍,扶着她去铺着软垫的长凳子上坐下,“准确的说,是我和他分别剿灭的。” “啊?” 慕璟辰坐在云若夕旁边,拉着她的手,开始给她解释着一整件事情,“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击退巨蛇后,很晚才来和你们汇合吗?” “记得。”云若夕点点头。 慕璟辰道:“那天并不是因为巨蛇太过难缠才耽搁了那么久的时间,而是我在巨蛇离开后挡住了拓跋焱,要求他能就此打住,离开我们。” 如果他愿意,他会给他足够的物资,支撑他走回鸣沙城,如果不愿意,他就会和托木前辈联手,将他强行留下在沙漠里。 可以说,这是直接的生命威胁了,但结果却是,他跟着慕璟辰和老乞丐一起回来了。 难不成—— “你,你和老乞丐前辈加起来,都打不过他?” 云若夕睁大眼睛,差点忍不住站起来,“拓跋焱有这么厉害吗?” “不是打不过,而是我觉得,我可以跟他合作。” “合作?” “嗯。”慕璟辰微微颔首,“拓跋焱在面对我给他的二选一时,选择了第三条路——他说,他可以帮我们。” “啊?” “他说他对雪神教了解的比我们多,你这次回去,可能再也无法离开,但不回去……也不行,雪神教会不顾一切的把你带回去。 那时候,你的下场,就不是现在乖乖跟他们回去后,那么简单了。”慕璟辰说道这里,漆黑的眸子忍不住暗沉了一下。 他幼时遭遇颇多,不断的逼自己成长进步,就是为了掌控全局,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可等到他遇到遇到此生最想保护的人时,他发现,他成长的还是不够,因为他无法保证,雪髓毒不会发生变化。 而他可以在雪神教这个极为神秘的势力的全力攻击下,保证云若夕不收到一点伤害。 “我本来是不想相信这样的话的。”慕璟辰为了不让云若夕看出他的焦虑,神色依旧是雨后青山般淡然的模样,“但托木前辈并没有反驳,且也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我就知道,拓跋焱说的事真的。” 云若夕没说话,本来她之前和慕璟辰遭遇花无意和三个雪袍人,得知一些雪神教的事情时,就想过这个可能性。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可能性是真的。 “那他的合作?” “他说,他可以帮我们。”慕璟辰凝眸道,“准确的说,他只是想帮他自己。”因为拓跋焱还是想要带云若夕走。 而带走云若夕,不仅要解决慕璟辰,还要解决雪神教。 显然,在拓跋焱眼里,雪神教的这些人,可比慕璟辰和影楼难搞得多。 与其弄死慕璟辰后,还要费力的去对付雪神教,不如利用慕璟辰也想留住云若夕的心,先把最麻烦的雪神教解决了。 “等到解决雪神教,我和他,再分胜负。” 话是这般说,可—— “解决雪神教谈何容易。”云若夕对拓跋焱要带走她的事,已经无感了,她比较在意的是,“你们这般商量老乞丐前辈就没说什么?” 虽说老乞丐已经是离开雪神教的人了,但雪国和雪神教毕竟是他来的地方,他的武功路数和那三个雪袍人也十分接近。 他这次又是和三个雪袍人一起来的,或多或少,对雪神教,应该也是有些感情的。 还是有些情绪的吧。 “他的确发表意见了。”慕璟辰凝眸,微微一笑,“他说他会拭目以待,看我和拓跋焱如何合作将雪神教解决。” “……” 云若夕没说话。 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讯号,老乞丐如此说,证明他完全不认为慕璟辰和拓跋焱他们,可以和雪神教抗衡。 第1110章太狡猾了 雪神教真的那般难以应对吗? 这个答案,光是看外面那三个阴魂不散的雪袍人,以及花无意也是雪神教里就一个教众,就大概能看出一些答案了。 云若夕微微蹙眉,慕璟辰便靠近她,将她抱在了怀里,“阿夕,别怕,我相信事在人为。” 在这个世界上,可怕的往往不是未知的事情,而是未知本身。 “我们之所以这般被动,是因为对雪神教所知甚少。”慕璟辰道,“我会选择和拓跋焱合作,也是因为想掌握更多的信息。” 他可不会觉得,花无意给的信息是完完整整的真相。 在云若夕的事情上,他与其相信拓跋焱,也不会相信花无意,因为身为男人,他看得出,拓跋焱是真的在意云若夕,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在意。 而花无意,就目的不明了。 “可是他们的武功……好厉害。”云若夕想,曾经两个雪袍人,就让他爹损失了不少,要是去到雪神教,见到一对雪袍人……慕璟辰和拓跋焱再厉害,也四拳难敌无数双手啊。 慕璟辰闻言轻笑了一笑,抚着云若夕的长发道:“你因为不会武功,才会觉得他们厉害,但其实真正厉害的,是人的算计。” 再厉害的高手,遭遇算计,也可能会失去性命。 雪神教的人纵然武功高强,却也不都是精明的人,这一点,从他们特地找到花无意,让花无意出面来跟慕璟辰他们接触,就可以看出。 他们定然在谢堰那里吃了不少亏,才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让花无意来做这个中间人。 云若夕听了这些话,顿时觉得慕璟辰说得有道理,只是:“一力降十会,如果武功特别特别厉害,那再多的阴谋算计,也没用吧。” “的确。”慕璟辰并没有否认云若夕的说法,“如果一个人厉害到可以开天辟地,那的确是什么阴谋诡计都拿他没办法的。” “……” 开天辟地,那还是人吗? 那是神吧…… “阿辰,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知道。”慕璟辰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 虽然在西梁皇宫那样奢华的地方,云若夕做了一个堪称完美的月子,但她距离生产期,过了才三个月不到。 这般颠倒日夜的紧张折腾,是会弄坏身子的。 “沙匪已经被清剿,这个据点是他们所有据点里最好的一个,无论是物资还是水源还是环境都很适合修整。” 慕璟辰道,“所以我会跟花无意说,在这里先修整两日再出发,至于沙匪是怎么被我们剿灭的,你也应该猜到了。” “是娜雅他们?” “对。” 慕璟辰道:“我们之前找到的那个据点,虽然有不少物资,但那些物资是扎克等人的,强取豪夺别人的东西,想来你会不开心。” “……” 啥意思,难不成没有她,他们就会强取豪夺吗? 读出了云若夕的眼神,慕璟辰笑了笑,“当然,也是因为他们的货物并不怎么值钱,否则,以花老板的脾性,指不定会真的抢下来。” “哈?” 慕璟辰松开她,轻抚她的面颊,“花家以对外贸易起家,负责两国之间的货物交换,而两国的边界,往往都是最乱的。 花家想要站稳脚跟,并成为大宁到雪国的贸易大头,手里的人命没有上千也快有上万了。”抢人东西又算什么。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虽然早就知道花无意不是“善类”,但因为暂时同处一个阵营,她便始终没如何惧怕他。 “当时驿站里的食物,虽然足够我们走出沙漠,但没有货物和金子,我们进入北戎会寸步难行,首先身份上就会遭人怀疑。” 当初花无意他们伪装成商队,可不只是为了方便带一些物资在北戎交换物资。 “这段时间,是北戎的旱季,他们的民生问题很大,再加上大宁现在正在内战,北戎的人很有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南下劫掠。” 慕璟辰分析道,“如果我们这个时候途径北戎,不能证明自己是雪国或者西梁的商队,极有可能被对方当做大宁人抓走。” 所以慕璟辰和拓跋焱去找罗姬拿货物时候,花无意他们才没有趁机带走云若夕,因为他们也很清楚,没有足够的货物,他们的路会十分艰难。 何况那个时候要是不等慕璟辰,云若夕指不定会跟他们拼命。 “我和拓跋焱下到地宫的时候,本打算强行破掉地宫的大门,结果却发现地宫的大门已经被人打开了,而到处是找拓跋焱的人。” “他们是怎么找到地宫的?”云若夕听到这里格外好奇,“拓跋焱给他们留了信号吗?还是他们在别的地方也遭遇了抢劫?” “是留了信号。”慕璟辰道,“影楼有谍蜂,南疆有巫蛊,拓跋焱他们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用来追踪或者传递信息的东西。” “所以你们一起从地宫去到另外几个据点,把他们一网打尽了?”云若夕道。 “一网打尽说不上,但大部分都被拓跋焱的人杀了,剩下的人,基本都是些胆小怕事跟着混日子的,拓跋焱的那些个侍女暂时收下他们,让他们做一些苦力。” 做苦力好啊,做苦力又能为社会做贡献,又能赎罪,还能不增业力,真是最完美的惩罚了。 “那罗姬呢?”云若夕声音微微抬高,“那女人死了吗?” “没有。”慕璟辰神色不动,如在谈一件十分无关紧要的事,“此人多疑狡猾,有序撤退是做给我们看的。” “啥?那女人还没死?”云若夕差点没坐起来。 慕璟辰按住了她,“嗯,她做出有序撤退的样子,是为了让我们以为,她觉得地宫难以逃脱,可以安心的退回别的据点。 但其实她自己也不怎么自信地宫能困住我们,所以才会在离开后,真正的有序逃走。” 云若夕无语至极,这个女人真的是她见过最狡猾的女人了,和她躲避攻击的身法一样,滑溜得不行。 “那有人知道她逃去哪里了吗?”云若夕问。 第1111章何其有幸,今生有你 慕璟辰摇了摇头,“ 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被她留下当替死鬼的。”这些人在罗姬的心里,犹如草芥,自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谁都可以逃,唯独这个罗姬不能放过!”云若夕见过那些沙匪喽啰,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都不是什么聪明厉害的人。 没有了罗姬,他们根本掀不起风浪,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抓到罗姬,沙匪根本不算消灭。 而等到他们离开,罗姬很有可能会回来东山再起,哪怕她不回来做沙匪,她那样的人,也会在别的地方危害四方。 慕璟辰点头,这个道理,他比云若夕明白,只是罗姬此人太过狡猾,说是去西北跟人交易,谁知道她走的是不是东北。 再者,他们找到据点的时候,罗姬和她的心腹男宠门已经走了一天,沙漠里的沙子,又是天然掩盖足迹的东西。 他们想要追踪,实在不可能。 “那那个二当家?”云若夕对那个形貌非常丑陋的老妇人,印象深刻,她见过不少老人,这是她见过的最吓人的一个。 跟恶鬼一般。 “也被罗姬带走了。”慕璟辰道,“我审问了一些喽啰,不出所料的,整个沙匪的据点选址,建筑工程,都是二当家在负责。” 至于那个二当家的来历…… “她的机关设计,承自中原鲁氏一族,我会派人去调查。”慕璟辰淡道,“只是在沙漠这种地方,我不方便联络影子,只能等到进入北戎之后了。” 北戎比起西梁,和大宁有着更多领地的接壤,而且因为两地数千年敌对的关系,慕璟辰在那里自然会布置许多影子。 “嗯。”云若夕点点头,“那我们现在……” “就是好好休息。”慕璟辰再次抚了抚她的长发,然后凝眸道:“以后不许乱剪头发了。” “啊?” “你之前进沙漠前剪了头发,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回来。” “……” 那是因为才过了多久啊。 云若夕睨了他一眼,“你喜欢长发?” “嗯。”慕璟辰静静的看过来,眸子像落了星光,“好看。” 云若夕对上他那勾魂摄魄的眸子,当即羞得低了低头,麻蛋都是老夫老妻了,她怎么还是“受不了”他的凝视。 一对上,心脏就扑通扑通的跳。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含羞低头的样子,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低低缓缓的磁音好听道:“我去给你弄点热水。” “嗯。”云若夕乖乖点头,然后就在房间里等着。 慕璟辰让人给她弄了热水,去到了旁边的净室。 云若夕发现,慕璟辰给她安排的这个房间,应该是这个据点里专门给有身份的女人住的,各种布置和陈设都很惊喜。 然而等她怀疑是罗姬的住处时,慕璟辰却告诉她,这是罗姬的一个男宠住的地方。 “男宠?”云若夕坐在梳妆台前,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慕璟辰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笑道:“怎么?没听说过?” “听说过啊。”云若夕得意道,“我好歹也是看过女尊文的。” “女尊文?”这次轮到慕璟辰好奇了。 “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云若夕抬手捂住嘴巴偷笑,“你要是知道了,估计得……” “得什么?”慕璟辰轻笑道,“你还没说,怎么知道我有什么反应,看来现在夫人对为夫我的性情,很是了解。” 是吗? 她真的对他了解吗? 她对他最深的了解,就是他对她的感情,至于他的喜好,他的烦恼,他的想法,他的思考模式,她其实都了解得不够多。 她突然很想了解他,用一生去读他,想知道他面对这世间各种,都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和表情。 于是她笑了笑道:“女尊文,就是我在的那个世界时代,女性崛起后,所流行的一种,你可以理解为话本子。 你听名字也应该猜到了,女尊文,顾名思义,就是是以女性为主的,在女尊文的故事背景里,女性的社会地位,会高于男性。 在女尊文里,一个女子不仅可以有好几个丈夫,有的女尊文里,生孩子的还往往都是男子……” 说到这里,云若夕忍不住去看慕璟辰的表情,发现他始终挂着浅浅的笑,看不出什么讶异或惊愕的神色。 “你是不是在听到名字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所以才这般不惊讶的。 慕璟辰没有否认,毕竟女尊两个字,能表达的内容,已经很充分了。 他听完云若夕的讲述后,最为感兴趣的并不是女尊文里的一女多夫,而是男子居然也可以生孩子。 “男子生子,如何生?” “这就要看设定了。”云若夕见慕璟辰对生孩子的话题感兴趣,不由偷笑了一下,“怎么,你也想体验一下?” “如果可以代你承受生产的痛苦,我愿意。”慕璟辰轻轻的捏着她的发尖,将最后的水珠收拢在干净的巾帕里。 云若夕听到这话,微微愣怔后,便是幸福的笑,“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痛苦这种东西,她也不想让他承受。 慕璟辰显然听到了云若夕后面那句,没有说出来的话,他微微躬身,吻在了她的脸上,“何其有幸,今生有你。” 云若夕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亲在了他的唇上,“彼此彼此!”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屋里甜美似蜜,影七却是看着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花无意,目光微冷。 为了更好的保护慕璟辰和云若夕,影七和影五的房间分别在慕璟辰和云若夕房间的一左一右。 而花无意作为和他们一队的人,被娜雅安排的房间,自然落在了影七的旁边。 影七发现这点后,去找了影五,想要换房间。 “七姐,为什么啊?”影五有些好奇,影七在暗影十三卫是,是最没情绪的一个了,出去做任务,再不好的条件,也没主动要求过更改。 “我想换。”影七没有给影五解释,全程就两句话,“我想换”,“你跟我换一下吧”。 第1112章莫名的反应 影五对这些也不太在意,他问影七也不过是因为好奇,“既然七姐你想换,那就换吧。” 影五也没什么东西,拿起脱下的遮风袍,就去了影七的房间。 花无意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扬声道:“小七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房间呢?” 回答他的是影七速度进屋关门的背影。 影五看着这一幕,摸了摸后脑勺,隐隐约约觉得,七姐可能是烦花无意这个家伙,才和他换的。 只是,能让素来不怎么在意周围的影七,都感觉到厌烦,影五看向笑得花枝招展的花无意,默默道:那也是不容易的。 花无意见影五过来了,也没有多说什么,找人给他的房间送了水,就进去洗漱了。 因为罗姬走的时候,带走了最值钱的货物,所以花无意他们商队的丝绸,被对方带走了,不过他们的行李却因为太多,而没有被带走。 娜雅把东西交给花无意后,花无意找来两个沙匪仆人,让他们把慕璟辰他们各自的行李给发了下去。 收到自己的衣服后,影七影五他们,也轮流洗了澡,慕璟辰也洗漱一番,换上了干净的玄色劲装。 由于昨夜大家都没休息好,洗漱后的众人都选择了休息,差不多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有人来敲门,说是已经准备好了晚餐。 云若夕本以为对方准备的,只是普通的晚餐,好比昨天他们吃的米汤鸡汤之类,但跟着慕璟辰出去后才知道,对方准备的晚餐,居然是烤全羊晚宴!? “沙匪的物资有这么丰富吗?”云若夕咋舌。 “一个普通的驿站都有那么多好酒好肉,你觉得沙匪会在物资方面会缺乏?” 慕璟辰淡笑道,“沙漠虽然物资匮乏,但沙匪会用部分货物去找人兑换物资,且这里的绿洲足够大,养点活食,也是很容易的。” 云若夕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阿辰,你说那些给沙匪兑换物资的人,是不是也是沙匪的同伙啊。” “就算不是,从性质上来说,也是共犯了。” “那你说,罗姬他们是不是去投奔这些人了?” “很有可能。”慕璟辰牵着她的手道,“因为我觉得,罗姬一个人,不可能将在沙漠里发展得如此稳定。” 她的背后,一定是有势力的。 “那个罗图商队,是个好下手的地方。”慕璟辰分析道,“只是这件事,我们能做的有限。” 因为鸣沙沙漠名义上是属于西梁的领地,这里的土匪和黑暗势力,也自然该西梁官府去处理。 慕璟辰和云若夕说着的时候,福多和莎莉亚他们也到了,见厅堂里有他们的座位,立刻露出惶恐又有些激动的表情。 至于扎克,那是全程战战兢兢跟在福多身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板砖缝里,让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存在。 本来吧,他跟着云若夕他们一起过来,只是想知道鸣沙城的安大人为什么会对云若夕他们这么客气,以及沙匪有没有被解决。 后来得知之前那个让他惊艳的“天人”,就是西梁的明帝……扎克恨不得立刻消失,不要跟来。 因为他并不是西梁的商队,而是北戎的。 “啊,扎克是北戎人?”云若夕忍不住看向对她传音入密的慕璟辰,用唇语好奇道:“阿辰,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他们用的刀,以及使刀的方式,就知道了。”慕璟辰最初在驿站里见到扎克这群人时,就特地观察过。 “西梁人和北戎人都喜欢使刀,但西梁人用的刀,大多是拓跋焱用的那种弯月刀,小巧,轻便,做工精良。 而北戎,因为没有西梁那般优秀的淬炼技术,打造的刀具,往往都比较粗糙,稍微精细点的刀,都是从大宁黑市走过去的匕首。 而刀的不同,就意味着用刀的方式,会有所差别。”慕璟辰看向云若夕,“这就好比你用长刀和用匕首时会有的差别。” 云若夕点了点头,受教了,“那他们扮成西梁人?” “只是为了好过关罢了。”慕璟辰传音入密道,“西梁和北戎一直以来,只有官方交易,民间是禁止直接贸易的。 但两地的贸易,利益太大,所以还是有不少商队会铤而走险,在暗中进行贸易。 西梁商队在进入北戎后,会扮成北戎人,而北戎的商队在西梁境内时,也会扮成西梁人,都只是为了好过关。 许多关卡对此,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对方给的好处,足够多。” 云若夕听到这里,便明白为什么扎克会全程躲在福多后面,战战兢兢了,他是北戎人的事,别人不知,安大人肯定是知道的。 他怕安大人说出去,然后……他就没命活着回到北戎了。 如果之前他没见到西梁明帝的真容,还好说,现在见到了,他的命就更玄了。 也是可怜。 云若夕对扎克等人,没什么坏印象,自然会为他们可怜,不过她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不会去操那份心。 等到所有人都落了座,地位最高的拓跋焱,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一袭恍若落雪的白袍,只在衣领边角和袍袖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曼珠沙华,拓跋焱缓缓走来,就像是祸世的妖孽,在人间尽绽芳华。 哪怕是带着不友好滤镜的云若夕,也不得不承认,在祸害人这方面,拓跋焱似乎比慕璟辰还要更胜一筹。 因为慕璟辰的倾国倾城,是被他收敛着的,而拓跋焱的风华绝代,却是被他肆意释放着的。 一个像空谷幽地的雪梅,暗香浮动,不问浮沉;一个却像统领群芳的妖冶牡丹,极尽风华,祸国殃民。 幽紫色的凤眸微微流转,由目空一切,变得渐渐由焦距,但焦距的对象,却只有云若夕。 云若夕心脏微抽,慌乱的低头,将和拓跋焱目光相对的视线收回,她下意识的抚上心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 “怎么了?”慕璟辰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第1113章一飞冲天 “没什么。”云若夕掩下慌乱,抬起头后,又是明媚的样子,“只是觉得他的衣裳很好看,尤其是上面的彼岸花。” 曼珠沙华,虽然艳丽无双,但在大宁却象征死亡的不详之花,没有人会把这样花绣在衣服上,不过西梁人却没有这个禁忌。 “你喜欢的话,回去后,我们可以在花园里种一些。”慕璟辰将云若夕的手温柔的握住,并没有去问云若夕为什么会说谎。 有时候不拆穿,也是一种温柔。 云若夕微微低头,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说谎,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感觉,有些难受,有有些熟悉。 好像千万年前,千万年后,她都是在这种疼痛中度过的。 太奇怪了,明明之前都没有过…… 云若夕和慕璟辰对话的时候,拓跋焱已经坐到了正首的位置上,除了云若夕和慕璟辰外,在场的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莎莉亚和福多自不用多说,立刻和娜雅他们一起,对拓跋焱进行叩拜,而花无意,也是俯首作揖,行了拜礼。 抛出私人恩怨不说,花无意一介商贾,对西梁的帝王行礼,是很正常的。 至于三个雪袍人,他们连雪国国王都不待见,西梁的帝王自然也是不会拜的。 于是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坐着不动,就没有那么突兀了。 看见他们几人不行礼,在场的一些人自然是皱起了眉头,不过娜雅都没有说什么,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出声呵斥。 拓跋焱坐下后,当即有侍女上来倒酒,还有二三舞女,在楚辞乐歌的演奏下,表演歌舞。 云若夕很快就把刚才的奇怪感觉抛之脑后,一边观看歌舞,一边吃着慕璟辰给她夹的东西,一边感慨拓跋焱的奢侈。 当初拓跋焱再南疆也就带了五十多号人,这回来沙漠,居然带上了一百多人,而且这一百多人里,只有一百人是经验丰富的护卫。 剩下的人全都是厨子,乐师,舞女……这些在沙漠环境下,没有太大作用的人。 只能说,论享受,矫情的花大老板都会在拓跋焱的面前自愧不如。 等到烤全羊上来,云若夕难得的吃了个饱餐,这晚宴也难得的和谐,拓跋焱没有看她,她也没有看拓跋焱。 他们就像是两个相互认识但并不熟悉的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该做的事,谁也不逾矩,谁也不找事。 而只要他们之前不出现状况,整个晚宴现场都会不会出现什么情况。 等到酒过三巡,福多忍不住道:“不知王上,准备如何处置这里?” 福多说的这里,不止是沙匪的据点,更是这片可以建镇的绿洲。 说到这里,原本一直缩在角落的扎克,也难得的抬头朝拓跋焱看去,不过他只敢看一眼,生怕看多了,就成了亵渎。 “你想如何处理?”拓跋焱摇着夜光杯,淡淡的开口。 此话一出,福多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拓跋焱身边的人,诸如娜雅娅妃她们,都是愣怔了神情。 以王上不爱理事又孤冷的性子,福多的问题,他是不会回应的,娜雅都做好了代替王上回答的准备。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回了,且还主动询问福多的问题。 究竟是另有其意,还是王上变了…… 变得越来越有“人”味了。 福多并不知拓跋焱的性情,也不知对方能理他是多么罕见的情况,只觉得能被帝王询问意见,是极大的荣幸。 他起身叩首,沉稳作答:“草民以为,这片绿洲,可以成为新的交易口,官府也可以在这里驻扎卫兵,更好的保证帝国对鸣沙沙漠的领地权。” 当然,有卫兵驻扎,想要打劫商旅的人,也会大大减少。 “嗯。”拓跋焱漫不经心道,“那就这样,你,就来负责这件事。” 让他负责? 福多恍然,如果王上让他负责,他岂不是就是这片绿洲的新主事者,这也就说,如果他在这里建造小城,他就是新的城主…… 福多心跳得极快,他虽然是蓝伽家族的人,但因此只是旁支,所以哪怕在经商管理方面再优秀,他也只能做一些带领商队跋涉沙漠的辛苦冒险活,别的赚钱的蓝伽家族生意是轮不到他的。 但现在拓跋焱一句话,就让他成为了边关诸城的一位“城主”,不仅在地位上,直接超过了蓝伽家族的其他人,经济上,也会极快的独立,发展出自己的势力。 可以说,如果他接下这个活,他就是鲤鱼跃龙门,直接飞升了,连带着他的妹妹莎莉亚,和同支的亲人都会飞跃。 莎莉亚满目精光的看着自己哥哥,恨不得他立马应下。 但福多在愕然激动之后,却是跪下表示:“帝恩浩荡,草民感激不尽,但草民只是一介商队领队,怕是无法胜任建设城镇的任务。” 哥! 莎莉亚听到这话,差点忍不住冲过去大叫:哥,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拒绝!? 事实上,福多也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对城镇建设不熟悉,也要硬着头皮上。 可这件事那里是建城这么简单。 就像他之前说过的,如果这片绿洲,成了一个中转站和前端贸易点,那么鸣沙城的贸易生意就会部分转移。 而在鸣沙城,贸易生意牵扯到的家族,可不止蓝伽家族一个。 他只是蓝伽家族的旁支,就算蓝伽家族看在他会给家族带来利益的份上,全力支持他,单单一个蓝伽家族也不是其他家族合起来的对手。 他能建设城镇,也有信心去管理城镇,但却无法在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持下,安抚所有的势力。 拓跋焱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抬眸朝角落的安大人看了过去,“你,协助他。” 啥?? 安大人僵硬了,手里的杯子更是瞬间落在了桌子上。 虽然他一直期待着王上能够看他一眼,能够跟他说话,但绝对不是这种让他帮忙,去对付他自家亲戚的活计啊。 第1114章真男人 “王上,下官能力有限,怕是……” “大梁不养废物。”拓跋焱声线毫无起伏,“你若无用……” 不!“王上!下官能力虽然有限,但下官有信息能够协助福多大人完成建立中转站的任务。”安大人一脸视死如归。 云若夕看着,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安大人,真的是鸣沙城的守城官吗?怎么看都是走后门当上的吧,太胆小如鼠了。 不过最让云若夕意外的,是拓跋焱的安排。 云若夕本以为,他是只懂享乐什么都不会去管的“昏君”,结果没想到,他对边关的形势,很是清楚,做出的安排,也无可挑剔。 安大人,是鸣沙城城主的人,让安大人协助,就等于是在未来的绿洲之城,给了鸣沙城城主的人一部分利益。 出于对帝王的本能服从,哪怕鸣沙城城主对此事再不满,看在帝王给了他一点面子和利益的份上,他也会做好安抚其他势力的工作。 那么福多建城,就不会再试孤立无援。 福多和莎莉亚的未来,会在这片未开发的绿洲,而那些被俘虏的沙匪渣渣们,也将留在这里,为他们的罪恶赎罪。 云若夕对这样的结果,十分满意,觉得拓跋焱这个人只要不是那么霸道残忍,不顾他人,相处起来,或许没那么不适。 只是—— “他真的要跟我们一起去雪国吗?”回到房间后,云若夕忍不住道,“他毕竟是西梁的帝王,跑去别的国家……” “你是担心他,还是担心雪国?”慕璟辰反问向云若夕。 云若夕不想骗慕璟辰了,“我对雪国,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我担心的应该是他,不过比起他的人身安全,我更担心他连累我。” 毕竟他的能力比她强,要是真遇到什么,倒霉的也应该是她。 面对云若夕的如此实诚,慕璟辰忍俊不禁,刮了刮的她的翘鼻梁,“放心吧,这件事是他需要想的问题,我们不用管。” “哦。”云若夕点了点头,不再想这个问题,乖乖洗漱,拉着慕璟辰去床上,当她的人肉抱枕。 自从有了火山地精石,慕璟辰的身子在这个冬天,简直是天然的保暖器,又香又舒服。 云若夕过去不习惯和人睡在一起的情况,也渐渐随着两人的朝夕相处,不再出现。 如慕璟辰所说的,他们一行人在这个绿洲据点待了两日,这两日,她除了吃就是睡,好好的把之前失去的元气补了回来。 至于慕璟辰和影七他们,则是不断的打坐,恢复之前的消耗。 三个雪袍人,是雷打不动的守在她五尺开外的地方,花无意则是每天躺在一把摇摇椅上,看着天空闭目养神。 神出鬼没的老乞丐把整个据点都逛了一遍,最后跑到后厨的地窖,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挖出了一堆存放多年的美酒。 云若夕得知后,十分好奇老乞丐是怎么从一堆土墙里闻到酒味的,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挖酒行为,大家才在挖出美酒的地方,发现了大量的黄金。 对此最为激动的,当属福多,他就说沙匪在这里盘踞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只有那么一点东西,原来是藏在了这般隐秘的地方。 罗姬他们走得匆忙,不可能带走太多物资,而为了不让剩下的人起疑,也不可能带走储藏在据点里的金子。 这也就是说,“咋们修建城镇的资金有来头了。”能为国家节约拨款,是一个优秀的城主必须要具备的能力。 云若夕看着福多他们高兴的样子,也忍不住为他们高兴,完全忘记了作为大宁的世子妃,她要对敌国的发达持反对态度。 云若夕在这里修整的时候,一直没有见到拓跋焱,她本以为他和慕璟辰差不多,都是在房间里打坐恢复元气。 等到要启程了,才从忙碌的福多那里得知,拓跋焱早在那日烤全羊晚宴的第二天,就离开绿洲了。 “王上来鸣沙沙漠,是为了追杀刺客,现在刺客已经被解决,自然没有必要再待在这里。” 福多表示:“这里毕竟是边关地带,贼寇多不说,离又北戎又近,王上待在这里,是很不安全的。” 说到这里,福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云若夕,因为他知道,王上追击刺客的说法,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幌子。 因为王上从头到尾表现出来的,都是对云若夕的兴趣,而他之所以会去到封三娘的驿站和他们相遇,也全都是因为云若夕。 如今离开,或许是看到了云若夕和慕璟辰的感情,意识到强取豪夺,也不能得到美人心,便放弃了追逐,选择了体面放手。 想到这里,福多不仅感慨,云若夕真是好命,能得到他们王上的青睐,他更佩服王上,作为君王,面对得不到的,还能如此释怀。 不愧是他们最崇拜的帝王!!! 然而事实上,拓跋焱这般,只是在掩人耳目罢了。 等到云若夕他们出发的第二天,他们遇到了比他们先一步出发的扎克,那举目远眺的样子,分明就是在等他们。 云若夕正奇怪,这扎克商队的人为什么会等他们,就发现扎克的骆驼后,有起码三十只骆驼,以及四十多个做北戎人打扮的人。 “……” “速度真慢。”一身褐黄色皮裘斜襟的楚辞,对她那两根马尾辫的新发型十分不满。 可北戎的民风彪悍,女人大多都是这般粗糙打扮,她要想跟着王上,就必须如此。 楚辞心里难受,却又没地方埋怨,现在看到云若夕他们,自然忍不住把这火对云若夕他们发了。 云若夕很无语,他们有约好吗?搞得他们好像迟到了似的…… 倒是花无意,自来熟般的驱使着骆驼,走到娜雅面前,笑着道:“你们要带上他们?” “不然呢?”娜雅直言:“他们已经看到了王上的样子,与其杀掉,不如让他们带路。” “说得也是。”北戎的商队对北戎,自然是比他们这些他国人员熟悉的。 “王上已经等你们多时了。”娜雅话不多说,“走吧。” 第1115章沙鹰传信 云若夕回头看向慕璟辰,两人是共乘的一只骆驼,这只骆驼也是队伍里最大的一只,作为领队的骆驼,走在最前面。 慕璟辰给了云若夕一个放心的眼神,就驱使骆驼跟上了娜雅等人,显然拓跋焱他们会等在这里,是慕璟辰早就知道的。 云若夕有些恼,慕璟辰怎么也不跟她说这件事,但转念一想,慕璟辰早就说了拓跋焱会和他们一起,而她出发时也没问,这种小事也就没必要多说。 慕璟辰虽然和她互相坦明了心事,却并不代表对拓跋焱这三个字,就不再抗拒,在云若夕的面前,依旧还是能不提就不提的。 双方人马汇合后,人数就变成了四十加,再看看货物和穿着打扮,还真的像那些在半路汇合,前往北戎贸易的合作商队们。 云若夕将面纱完全的放下,挡住了眼睛,安心的靠在了慕璟辰的怀里,等到迷迷糊糊的再次睁眼,天已经快要黑了。 慕璟辰并没有在半路叫醒她,由于沙漠赶路的特殊性,在沙漠里赶路的人,都是一日两餐。 “来不及赶到驿站了。”阿甘达眺望向大队伍最前方的向导,“应该会就近找个避风的坡,就地扎营。” “晚上会有风沙吗?”花无意顺口一问。 “看情况应该没有。”阿甘达观察了一下周围的风,和天空的晚霞,做出了判断。 “嗯。”花无意简单应着,“那就跟着他们的安排来吧。” 有拓跋焱一起行路,前往雪国应该会很顺利。 一来,拓跋焱带的手下,都是在边陲经验丰富的精英,二来,他们的物资也极为充盈,完全不需要在北戎多作停留。 但看到对方一天的喝水进食后,花无意觉得,他的判断要重修,这群人,压根就没有在沙漠节约物资的概念。 等到了晚上,他们在一个背风坡安营扎寨,还公然烤了好几只活鸡……完全就是把进沙漠,当做进中原的野外,来野炊来了。 “早知道,我们也该带点。”临走的时候,福多想要把据点的一些活鸡送给他们,结果花无意嫌麻烦没有带。 现在好了,只能闻着对面的营地里的烤鸡,咽口水。 “带了你来做吗?”花无意看了下扎营的三个沙匪喽啰,“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人手。” 由于三个花家仆从意外丧命在了地宫,不会照顾骆驼的花无意,就在福多那里要了三个人手。 这三个沙匪喽啰都是照顾骆驼的好手,之前偷骆驼的行为,就出自他们三人之手,现在照顾骆驼安营扎寨,做得十分稳妥。 不过他们会的也就只有这些,别的诸如做饭烤鸡伺候人,是不怎么会的。 “我可以做啊。”云若夕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这是。”老乞丐难得的插嘴道,“那丫头,你等着,我找他们要只鸡去。” 云若夕他们虽然和拓跋焱暂时合作同路而行,但两边的队伍还是泾渭分明,各自负责各自的物资,也各自扎着各自的营地。 云若夕和花无意他们自持身份,是不会为了烤鸡去找拓跋焱那边的人说好话的,但老乞丐就不一样了。 他一个好吃好酒的老乞丐,为了吃,要什么脸面,于是他过去后没多久,就要了只鸡来,还是那种已经杀好拔毛洗干净了的。 云若夕开心极了,接过弄干净的鸡就开始撒作料,刷油,然后放在慕璟辰给她做的架子上烤。 一边烤,她还一边哼着歌,小小的曲调欢快又轻灵,在沙漠的夜空里响起,还别有一番味道。 最大营帐里,波斯地毯上的折叠式铺狐裘软塌上,拓跋焱安静的闭着眼睛。 因为耳力过人,他可以清晰的知道周围所有人的动静,让他最为在意的,只有云若夕。 他知道她是会唱歌的,也知道她的歌声十分轻灵悦耳,但她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唱过。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云若夕为了哄女儿睡觉,会偶尔哼唱一下,他站在门外,将她的温柔和甜美都听了进去。 现在没有女儿在,她哼唱的歌又是为了谁? 这个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这里,熟悉的刺痛,从左侧肋骨下,那最重要的器官里骤然生出,然后一点一点的扩大,蔓延到整个身体。 很难受,比万蠱蛇王毒发作的时候,还要痛苦。 拓跋焱强忍着,额头上,都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差不多等到歌声停止,他强迫自己勿想勿念,那种感觉才缓缓消失。 没关系,一切的一切,等到了雪国,就能解决了…… 拓跋焱睁开眼睛,邪魅妖冶的凤眸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微微发红的面颊,也像是动情后的美人,让人心摇神迷。 他看向折叠屏风,透过层层阻隔,遥望向云若夕所在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 同样的星空下,在距离云若夕他们驻扎的东北方,罗姬等人,也用骆驼围成一个圈,做成了休息的临时营地。 不过他们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人手和骆驼都不多,自然没有拓跋焱那样的大手笔,能烤十来只活鸡当晚餐。 他们的晚餐很简单,是沙漠里最为常见的肉干和干粮饼。 “大当家,我们还要这样走多久啊?”一个穿着青绿色长衫的,打扮有些像中原人的俊俏男子,颇为小心的看向身边的罗姬。 罗姬看了自己目前最喜欢的男宠一眼,淡冷道:“没多久了。”等到了北戎境内,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青衫男宠看罗姬心情不好,问了这么一句后,就再也不问了。 而罗姬旁边,另一个蓝眼高鼻梁的西域人男宠,则是指着天空道:“大当家,沙鹰飞回来了。” 罗姬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天空中一只和秃鹫大小的黄色沙鹰,从天空盘旋而下,落在了她心腹手下的臂膀上。 “大当家,是据点来的信。”罗姬的心腹手下从沙鹰的抓上把信件取了下来。 第1116章商路纨绔 罗姬结果手下人递来的信件,简单一阅,就气得把纸条揉震成了碎末,“这群混蛋,居然把我所有的据点都洗劫了。” 物资也就算了,连她藏在据地的黄金都被挖出来了!这可是她经营了十多年的积蓄!!! “不仅如此,蓝伽商队那几个还要协同新开发的绿洲之城,把我们那六个据点,都改造成帮助行人躲避风沙的驿站!” 这是活生生的打他们沙匪的脸啊。 不过罗姬怒归怒,却也明白这些地方,她很难再夺回来,因为蓝伽商队的那个领队,是明帝亲自任命的新城主。 鸣沙城那边,也开始调卫兵和人手,往“地狱之门”的绿洲去…… 她想夺回自己的地盘,不仅是和鸣沙城作对,更是与西梁明帝作对,而与地方官府为敌,并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这十多年来,她都是这么做的。 但与整个帝国为敌…… 他们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对方单是禁止任何商队经过鸣沙沙漠,违者斩立决,就足以让他们困死在这沙漠里。 “没想到那个男人,居然是当今王上……”罗姬也是西梁人,对西梁的帝王,自然也是下意识尊称王上的。 她对自己得罪帝王的情况十分懊悔,可一想起对方的颜色,就还是忍不住的蠢蠢欲动。 难怪对方会有那样的气势和华美,原来他并不是出身贵族,而是出身贵族之上的皇族。 “王上?”篝火旁的老巩婆听到这里,也是诧异的抬起了恶鬼搬的面容,“你是说,你看上的那个小白脸,是西梁的明帝!?” 西梁拓跋一族,有稀有的紫眸,但不是每一个孩子都会具有,现今的皇室成员里,除了明帝拓跋焱,其余子弟都没有紫眸。 “对。”罗姬叹口气,似乎颇为遗憾,没有拿下对方,不然,她也算是睡过帝王的女人了,“那些来捣毁我们据点的人,都是前来寻他的。” “他一个帝王,跑到鸣沙沙漠做什么?”老巩婆诧异。 “听说是为了追击刺客。”罗姬冷笑道,“可看他对那贱人在乎的样子,分明是冲着那贱人来的。”只是没想到,会遇到他们。 封三娘也是蠢,连敌人的身份都没弄清楚,就往据点里带,这下好了,组织基本瓦解,据点也成了官方的驿站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只有她直觉强,总觉得地宫和古巨蛇不保险,而选择了速度撤离,不然落在明帝的手里,她还有活的? “明帝是大光明教的圣子……”老巩婆此人,对男人深恶痛绝,从来不错杀了什么男人,但拓跋焱却是例外。 不是因为她信奉大光明教,而是因为大光明教的手段,“若是被他们得知圣子死在我们手里,我们无论逃到哪里,都得下地狱。” 大光明教的神启之术,可不仅仅是为了指引信众迷途的,还被用来惩罚犯了严重错误的人。 老巩婆曾经也是大光明教的信徒,坚信自己悲惨的命运,总有一天能得到光明神的拯救,但她没等来拯救,反而等来了更悲惨的待遇。 于是她把那些虐待她的男人都杀了,里面甚至有大光明教的一个执行使,所以她最后被带走的地方,不是官府的牢狱,而是大光明教的圣坛。 她和一堆犯了错的罪人,跪在圣坛的下方,接受传教士的洗礼。 愿意接受大光明教的洗礼,洗心革面的,神启之术,给与他们光明,而不愿意的,诸如老巩婆这样的人,就会得到折磨,陷入彻彻底底的黑暗地狱。 坐在篝火前的老巩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哪怕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被神启之术折磨的痛苦,依旧根植在她的骨髓里,难以抹去。 如果她没有遇到恩人,如果她没有得到传功,她可能会痛苦的死在圣坛的地牢里…… “对方既然是王上,那我们……”罗姬对面坐着的刀疤脸大汉,沉重道,“还报仇吗?” 报仇? 能保命就算不错的了! “这口气只能咽下了。”罗姬狠冷道,“不过探子来报,明帝已经返回了鸣沙城,准备回朝歌,那些钱家商队的人,却是在继续往北戎走。” “大当家的意思是?”刀疤脸汉子问道。 “哼,明帝我们动不了,那钱家商队的人,却是能动的。”毁了她的据点,还想安安稳稳的去到雪国,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严实,写信通知咋们在北戎的人,注意这段时间由绿洲商道去往北戎的商队,人数差不多有十来个,发现他们后,立刻派人跟紧。” “是。” “注意,让他们别跟得太近,那群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明白。” 罗姬看着前方的篝火,目光病例,还骗我是兄弟,哼,等我玩够你们,就把你们买去西域,当最卑贱的奴隶。 老巩婆看了罗姬一眼,微微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能与明帝对抗的人,又岂是泛泛之辈, 罗姬被仇恨和美、色冲昏脑子,她可没有,但现在相劝,显然不合时宜,老巩婆想了想,算了,大不了到时候不参与便是。 她闭目休息。 ……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拓跋焱那边的人就开始收营帐,等到云若夕被慕璟辰抱上骆驼,拓跋焱才离开帐篷,让人收拾他的营帐。 云若夕摇了摇头:“阿辰,你确定他这样大张旗鼓的作风,不会引起北戎人的怀疑?” “不会。”慕璟辰淡笑道,“有些大家族为了让自己的嫡系子弟熟悉商路运作,会让他们领队走一趟沙漠。 而这些嫡系子弟,大多都是游手好闲娇生惯养,被伺候惯了的,他们走沙漠商路,往往都是这样奢侈的作风。” “哦。” “遇到这样的商队,北戎人是很高兴的,因为这些子弟根本不怎么懂生意,为了尽快完成任务返回,都会以很低的价格脱手货物。” 云若夕小声道:“那是不是说,花老板也得跟着降价?” 第1117章腾里木大草原 慕璟辰笑了笑,“你放心,谁亏本,花老板都是不会亏本的,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跟福多说他原本的货物里有不少金银珠宝。 福多也是实诚,把在据点里发现的金银珠宝,分了不少给他,他拿的这些金银珠宝,远大于他原本货物价值,就算不去售卖,他也赚翻了。” “这么无耻的!?”云若夕惊讶道。 “你们说我什么坏话呢?”花无意坐在骆驼上,朝慕璟辰他们看了过来,如丝的妩媚眼睛,流转着质问的调调。 “没什么。”云若夕笑道,“说花老板你会做生意呢。” “嗯,还好。”花无意其实听到了云若夕说他无耻,不过他并不介意,笑意盈盈的转走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影七身上。 影七正在给骆驼顺毛,她担心这三个沙匪喽啰半路出岔子,便主动找那三个沙匪喽啰学习养骆驼。 在得知养骆驼其实和养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后,影七上手就开始快了,现在,她已经可以独自照顾一只骆驼,并让骆驼乖乖听话了。 花无意看着影七看着骆驼的清冷眸子,忍不住道:“小七姑娘,可有多余的干草,喂我坐着的这匹骆驼?” 因为叫小七,影七并不理睬,花无意只能将“姑娘”这两个字加了回去。 影七耐着性子看了花无意一眼,又看了眼他坐着的骆驼,发现对方似乎有些想要进食,这才拿起手里的干草走了过去。 影七将干草喂给骆驼,骆驼安静的叼过就开始咀嚼,影七看着骆驼咀嚼食物那呆萌的样子,原本清冷的面容上,不由染上了一丝柔和。 花无意高坐在驼峰之间,看着前方冷美人脸上的柔和,目光微凝,竟有些出神的意味。 影七感知到花无意的视线,立刻神色骤冷的抬起眸子,朝花无意看了过去,似乎在说:看什么看。 “因为好看。”花无意读懂了她眼里的冰冷,笑了笑道。 影七闻言微怔,等到反应过来对方在调戏她时,拓跋焱他们的队伍开始出发了。 为了不耽搁行程,她只能收回拔剑的手,转身朝自己的骆驼走去。 花无意看着影七的背影,想起她刚才放弃拔剑时脸上一闪而过的挣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样子,像极了捉弄了隔壁女孩的顽劣孩童。 影七自然听到了花无意的笑声,她下意识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可没想到回头看到的花无意,在阳光下笑得像个孩子。 笑容明媚若春光,灿烂似骄阳,干净得哪有一丝奸诈大老板的样子。 她一时惊艳,竟忘了生气,等到骆驼的铃声响起,她才飞快的转身,冷着脸骑上骆驼,去追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 灿笑的花无意,完全不知道刚才他的笑容,对影七造成了什么影响,见影七走了,也收敛笑容,驱使着骆驼继续前行。 一行人顺着绿洲商道,走了差不多七八天的样子,终于开始看到了还未彻底沙化的戈壁,然后,便是仗着稀薄干草的大地。 “这里就是腾里木大草原的边界了。”阿甘达跟众人介绍道,“往这边继续东行,就可以看到腾里木河的分支查克尔拉河。” 云若夕听着这些陌生的地理名字,并不觉得违和,她上辈子学的理科,对文科的地理知识,并不深厚。 除了一些常识性的地理名称,别的一概不知,故而对阿甘达的讲解,她反而可以以一个初学者的态度全盘接受。 “南域分了北疆南疆,北戎其实也分了北戎南戎,只是南戎的部族,兵力不强,每每输给了北戎的部族,故而最后,被统称为了北戎。” 南疆那边北疆没什么地位,也是这个道理。 “北戎十来个部族里,最强的部族,是阿克苏家族领导的真戎部,故而北戎人的王族,便是真戎部的阿克苏氏。 其他部族的首领,对真戎部俯首称臣,每年进贡牛羊马匹和其他货物,给阿克苏领导的真戎王庭,真戎王庭则负责庇佑。” 阿甘达介绍道,“真戎王庭位于腾里木大草原的东北部,偶尔会随着季节性的变化进行迁移,但迁移的距离并不大。 所以真戎王庭附近,也是整个大草原上贸易的中心,不过,不是所有的商旅,都前往王庭附近的贸易点做生意。 我们的目的,只是去往雪国,不会绕远路去王庭。”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被真戎部的士兵,发现异常,从而惹出麻烦了。 “往常这个时节,北戎各部落的牧民们已经开始了转场,各个部族的首领,也都已经带领自己的族人回到平原,在附近的河流安营扎寨。 我们如果接近查克尔拉河,就会遇到北戎的部族,到时候部族专门管贸易的对外人员会邀请我们前去他们驻扎的营地,进行最基本的货物交易。” 阿甘达见云若夕听得认真,又忍不住多讲了一些,“等到我们贸易完成,继续往前,就会进入北狄人的地盘。 他们本来也生活在这片草原,和最初的南戎平分秋色,但随着南戎没入北戎,北戎日渐强盛,他们就被迫迁移到了雪国附近。 好在北狄人擅长养马,常用马匹和北戎雪国人做交易,倒也能和两边结盟,生存在两国的缝隙里……” 阿甘达说完这些,就开始喝水,等到他喝完,云若夕又问:“那我们到了草原后,要把骆驼换成马匹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阿甘达道,“马匹在草原上跑得比骆驼快,赶路节约时间,但我观察了一下呼啸的北风。 今年的北方不太安生,风雪来极早,北边的牧民会有不小的损失,一般这种时候,北戎的王庭都会把注意打在大宁的头上。 而马匹是他们骑兵的必备的物件,各个部族为了王庭的征战,都会把多余的马匹上交上去,剩下的马匹都是他们的必备。 我们如果想要换马匹,只能拿骆驼去换……” 第1118章北戎开战 云若夕看阿甘达犹豫的表情,猜测道:“拿骆驼去换马匹,不划算?” “差不多,这个时候的马匹数量少,价钱自然也就高,原本一匹骆驼能换两匹马,现在去换估计只能换一匹。” 但总所周知,骆驼比马好养,耐用,功能多,在远途跋涉,尤其是跋涉干旱地区方面,更是行商队里不可多得的瑰宝。 用一匹骆驼换一匹马,除非那马是极其少于的汗血宝马,不然做这门生意的人一定是脑抽了。 “而且,现在是冬季,如果是正常的冬季,咋们换马没有什么,但今年的冬季来得早,我估摸后面一定会有大雪天。 马匹纵然速度快,在耐寒方面却远不如骆驼。”阿甘达摸了摸坐垫前厚厚的驼峰,“所以我建议,还是用骆驼继续行路。” 反正跟着拓跋焱他们,他们在速度上已经不怎么快了,何必为了追求那一两天的速度,把骆驼给换掉。 花无意闻言,却是轻笑道:“你说的道理,我们懂,北戎人更懂,所以到时候,怕是你不想换,也不得不换了。” 嗯? 啥意思? 阿甘达有些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强行换我们的骆驼?” “生死存亡面前,很多规矩都是可以被破坏的。”花无意微微抬手,一枚小小的雪花,便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上。 “骆驼耐寒好养负重多,奔跑的速度,亦不输牛羊,在冬天里进行迁移,可比容易懂事的牛羊马匹,要好用的多。” 阿甘达顿时不说话了,没错,如果天气越来越严寒,原本驻扎在平原河流附近的牧民,也极有可能会继续迁移。 如果有骆驼,的确会方便很多,这也是不少沙漠来的商旅,会把骆驼也当做贩卖货物,卖给这些牧民的原因之一。 云若夕听着这些,默默的抬头看向了天空,不知何时,阴暗的天空开始飘落雪花,一片一片,随着呼啸的北方落在地上。 她微微伸手,也接了一朵,冰凉的雪花瞬间就化在她温暖的掌心,成了晶莹剔透的水。 “会冻伤。”慕璟辰将云若夕的手抓了回来,握着左手的掌心里。 虽然他们现在看到的,并不是这个地方的初雪,大宁的京城也早就落了雪,但于他们两人而言,却是今年实实在在的第一场雪了。 “阿辰,第二年了。” “嗯。” 他们已经在一起,看了第二次雪了。 “明年的冬天,明年的明年,我都要和你一起看。” “嗯。” 慕璟辰轻轻的应着,声音是只有云若夕能感觉到的温柔。 …… 队伍不快不满的进行着,很快就看到了水源,大家暂停休息,然后规划后面的行程。 不过说是规划,其实都是拓跋焱那边单方面的决策,娜雅作为代表过来通知,花无意作为代表,笑意盈盈的听着。 对花无意而言,只要拓跋焱是想去雪神教,那么谁来规划行程都是一样的,他还乐得轻松。 事实上,这些行程规划,都不是拓跋焱制定的,而是扎克娜雅联合三个熟悉这一带的经验向导,一起制定的。 的确比阿甘达和花无意两人的商量,来得“轻松”。 “之前制定的计划,是想赶上雪神节。”花无意看着落雪,“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赶不上了,倒不如稳妥的走。” “嗯。”阿甘达道,“他们选择绕开查克尔拉湖也好,那里驻扎的部族多,要是遇到,真抢我们的骆驼,我们还真没办法。” 于是一行人按照拓跋焱那边向导的安排,不顺着河流走,而是向南行了一段距离,再继续往东边走。 而慕璟辰也在队伍最靠近大宁的地方,派出了谍蜂…… 云若夕看得稀奇,“阿辰,这谍蜂不怕寒吗?” “本来是怕的。”慕璟辰道,“不过被影楼的三长老改良之后,就不怕了。” “哦。”云若夕看着谍蜂远去,不由把自己往慕璟辰的怀里小猫儿般的蹭了蹭,“我觉得我连小蜜蜂都不如了。” 被草原上的北风吹着,整个人都感觉要感冒的架势,要不是慕璟辰用内力给她驱寒,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下去。 众人在腾里木大草原上,相安无事的行走了七八天,完全把草原当成了沙漠在走,结果没想到,他们舍弃水源选择的绕行,最后还是被北戎人发现了。 那是一只正在迁徙的队伍,旗帜上画着一个牛头,代表了他们来自烈牛部。 部族迁移的时候,会派先遣兵查看周围的情况,云若夕他们一大群人,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眼就被看见了。 对方骑着烈马速度奔来,扎克作为代表上前,用地道的北戎话交流了半天,然后对方果不其然的邀请他们前去部族交易。 不过这次邀约,也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也是为了他们这些无辜的商人。 “你们别往东边走了,王庭已经集合了人马,准备南下北关,向大宁开战,再往东边去,你们就会遇到王庭的军队。” 来人好心道:“到时候王庭的军队,很可能会强行征调你们的物资。”与其被白白征调,“你们不如跟我们一起,去西南方驻扎,等到战事结束再离开。” 对于中原百姓来说,北戎人生性凶残,是最危险的分子,但北戎人对他们自己人,却是热情好客,义气大方。 他们一听扎克是北戎人,就把扎克化为自己人范畴,不仅把扎克说的话都信了,还毫不犹豫的把军事消息给说了出来。 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北戎人在真戎部的统领下,开始团结。 他们对外不对内,根本想不到,一向仇视大宁的北戎人,会和大宁人混在一起——当然,扎克也不想,他是被逼无奈的。 “这个我得回去和队伍里的领队,还有其他干事商量。”扎克扯谎道:“本来我们是打算到了最东边,和北戎北狄人一起交易的。” 和北戎北狄人一起交易的事,常见大型商队,他们为了省事,往往不会在北戎沿路的部族交易,他们会走到最东面,和北狄北戎人同时交易。 第1119章想儿子了 烈牛部的先遣人员没有怀疑,点头道:“行,如果你们实在想要去东边,还请耽搁一段时间,同我们做些交易。” “那是自然。”商队的规矩,若是沿路没有遇到北戎部族的人,可以不做生意,但若遇到了,或多或少都要做一点。 扎克返回后,直接找到了娜雅和三个经验老向导,把情况说了,娜雅觉得此事她不能在做主,就去了中后方回禀了拓跋焱。 “你觉得如何?”拓跋焱听完后,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了轿帘外的娜雅。 娜雅微微颔首,眸光微动,以前王上反问他们的想法,是为了考验,但现在王上反问他们,倒真像是在争取他们的意见。 “奴婢觉得,可以先跟着烈牛部的人,然后派几名探子,去查看北戎王庭军队的动作,等到王庭的军队离开,我们再东行。” 如果他们是普通的商队,货物被收走就被收走吧,关键他们不是,对娜雅而言,拓跋焱的安危可比货物和去雪国都要来得重要。 “嗯。”拓跋焱简单的应了一声,便重新合上双目。 娜雅知道王上是同意了,便又去到最后面,找到了花无意,把情况说了。 “娜雅姑娘的主意很好。”花无意笑道,“我们没有什么意见。” 你们能有什么意见,娜雅心道:这一路上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还要有意见!? “那就这样了。”娜雅说完,就回了前方的队伍,把想法给扎克说了。 扎克也觉得娜雅的办法不错,飞快的上前,跟那两个先遣人员说了,表示他们的商队愿意跟他们去,但不希望驻扎的地方离东边太远。 “我们这一路走来也不容易,还是希望能够离目的地近一些。”扎克道。 “行,我们这就回去跟首领说。”先遣人员回应的时候,忍不住看了娜雅一眼,因为娜雅露出面巾的两只眼睛,实在太特别了。 不过西域人和雪国人一样擅长经商,他们会加入北戎的队伍也很正常。 两人离去,很快就回复了首领,双方又做了一些基本的交涉后,云若夕他们就调转了头,跟着他们往南边去。 虽然烈牛部的首领表示,会派人去看王庭的军队行经,告知他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但娜雅并不信任对方。 她以不想麻烦对方的理由,仍旧派了人去,对方也没说什么。 云若夕他们骑着骆驼,跟在对方的队伍,在对方的左侧方前行,往前看不到队伍的头,往后看不到队伍的尾。 足以看得出烈牛部是一个较大的部族,哪怕族里精壮的战士都被王庭调走了,剩下的战士和妇女孩童,也有不少。 迁徙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好的事,但他们并不会向云若夕他们赶路这般,还要中场休息,一直等到路看不清了,他们才选择了就地休息。 “进入冬季后,天气会越来越冷。”慕璟辰给云若夕解释道,“他们南迁的速度越快,冻死的牛羊也就越少。” “这样。”云若夕叹了口气,“他们也不容易。” 慕璟辰轻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谁又是活得容易的?” 中原虽然富庶繁华,但人心倾轧、争斗不断,北戎虽条件艰苦,但至少团结热烈,铮铮向荣,各有利弊罢了。 云若夕不好和慕璟辰说太多中原话,要是被人听去就不好了,但花无意却大大方方的说着。 “你放心吧,西梁人大多都会说中原话,北戎人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们不会在意的,只是你说话别太大声。” 毕竟,见怪不怪是一回事,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 烈牛部的人显然很擅长在夜里驻扎,哪怕不用什么火把,就着星火,也能迅速搭建好避风的帐篷,给牛羊安置妥当。 云若夕他们这边,就不太利索了,好在烈牛部的人热情好客,见他们搭得不顺利,还来了几个人帮忙。 来的这几个人都是女人,身材说不上高大,但比起纤细的云若夕和影七,这几个女人完全可以称得上健硕。 黑红的脸上,是十分热情的笑,她们一边帮云若夕他们搭帐篷,一边用笨拙的雪国话问好。 云若夕不懂雪国话,所有的应答,都是慕璟辰传音给她,让她回答的。 从回答的内容上看,对方问的似乎只是她有没有成亲,有没有生娃,生了几个……这种妇女见面后常常会互相问的问题。 原本不去想,云若夕还能忍下思恋,如今被人勾起,云若夕突然很想自家两个软萌萌的小包子,和才出生不久的小女儿。 想到忍不住红了眼睛,“阿辰,去年安安乐乐过生日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我就只给他们煮了红鸡蛋。 本想着今天条件好了,嫁给你后,他们也有了完整的家,咋们可以一起在王府,给他们办一个最好的生日爬梯……” 结果他们两个做父母的,一走走大半年,连个音信都没有,别说过生日了,连最基本的陪伴都没有做到。 慕璟辰将她搂在怀里,“有母妃在,他们不会受欺负的。” 说到长公主,云若夕忍不住问:“我们两的情况,要通知母妃吗?” 慕璟辰垂眸,“不了。” 他们这一趟雪国之旅,生死未定,归期不明,与其说了让凤仪长公主担心,甚至让对方忍不住派人来寻,倒不如一直以失踪的状态示人。 这样一来,他若日后不想回到京城,也还能以这种方式,彻底从京城的圈子里消失,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全身而退”了。 只是两个孩子……慕璟辰心中微叹,只能看他们日后自己的选择了。 他和云若夕的具体情况,一定是会告诉两个孩子的,只是他们现在还是太小,现在说,只会让两个孩子心乱。 等到他们再长大一些,才能应对更多更复杂的事情。 “睡吧,孩子那边,你不用太过担心。”早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就做了妥善的安排,后来更是把孩子交给了可以信赖的人。 第1120章收徒 而在慕璟辰心里,那个可以信赖的人——魔门门主秋心棠,正穿着一件雪白色的单衣,站在贺家老太爷住的静远园里哈白气。 “怎么这么冷……”秋心棠看了看面前翠竹上的落下的雪,默默觉得自己不该一边玩,一边磨磨蹭蹭的赶来京城。 “要么早点来,要么明年来。”总之,在这个落雪的时节,跑来北方,如果没有内力御寒,他觉得他可能会死。 活活冻死! 但那也是他自己穿得太少,且没有享受到地龙的缘故,等他避开巡逻的家丁,窜进两个孩子的住所后,他觉得他活过来了。 “哎呀呀,北方的冬天,室内和室外简直是两个气候啊。”秋心棠一边感慨,一边不紧不慢的把腰里的令牌掏出。 然后当的一声,挡住了朝他刺来的软剑。 “这是——” “令牌!!!” 影十一和影十三对视一眼,立刻收剑警惕的看向来人,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有大长老的令牌。” “我是你们大长老请来,教你们小公子功夫的。”秋心棠笑道,“至于我是什么人,你们还是别知道的好。” 不然,是会被灭口的。 秋心棠笑着把令牌丢给了影十一,影十一查看后又递给了影十三,确定是大长老的令牌后,才收敛了部分敌意。 “我们并没有收到大长老的命令。”影十一道,“所以暂时还不能信任你。” “没关系,你们很快就能收到了。”秋心棠的话刚落,就有一暗影发出信号,表示要见影十一等人。 影十一让影十三去了,反正现在两个小少爷正在沐浴,身边有影十二和几个暗影的保护,影十三不在也没关系。 等到影十三回来,拿回了大长老的亲笔令,两人才算彻底相信,秋心棠是大长老派来的。 “阁下虽然不愿透露姓名,但总要说个称呼,行个方便。”影十一道。 “嗯,你们叫我高手大人就行。”秋心棠面不改色心不跳。 影十一:“……” 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这么厚的。 “行,高手大人。”影十一忍住吐槽的冲动,抬手作揖,影十三也跟着打了招呼。 这时,两个洗完热水澡的小包子回来了,才推开门,就发现屋里有陌生人。 “你是谁?”小长安下意识的护住弟弟往后面退了一步。 而小长乐则默不作声的掏出娘亲给他的“毒粉”,随时准备朝“坏人”发出攻击。 秋心棠将两个小包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笑了笑,“还真是慕璟辰的儿子,这么小,就有这么重的警惕心。” 慕璟辰…… “你知道爹爹?”小长安发现影十一和影十三并没有对这个人发动攻击,不由收回挡住弟弟的手,安静的看向对方。 “我何止知道你们爹爹,我就是你们爹爹派来找你们的。”秋心棠看了看门外又要开始落雪的院子,不由道:“能进来说吗?没看见你们叔叔我只穿了件单衣?” 小长安和小长乐看向影十一,见影十一点了点头,认可了秋心棠的话,才乖乖进屋,让影十二把房门合上了。 “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你们的爹爹和娘亲,陷入了一些麻烦,没办法立刻回来找你们,至于他们的下落……” 秋心棠在来之前,就先了解了一下慕璟辰这两个儿子的情况,知道他们聪明过人心智成熟,所以就把话说得很直接。 “我暂时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两个小包子原本充满希翼的眼神,顿时暗了下去。 “不过他们应该不会有事,你们爹爹的本事大着呢。”秋心棠略微安慰后,就回到正事,“我来这里,除了保护你们,最重要的是要代替你们爹爹,教你们本事。” “教我们本事?”小长安道,“武功吗?” “不止武功。”秋心棠笑了笑,“这世间可不止武功这一样东西值得学习。” 虽然他自己是个练武狂魔,却也承认,这世间有很多事情,不是武功高就能解决的。 “总之,你们跪下拜师吧。”秋心棠傲娇道,“我可从来不收徒弟的,要不是你们爹爹可怜兮兮的求我,我才不会答应。” 本来听到前面的话,两个小包子已经要准备拜师了,毕竟对方是爹爹派来的人,拜师又是爹爹的吩咐,他们又想要变强,自然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听到后面那句明显损他们爹爹的话,两个小包子不应了。 “多谢前辈愿意收我们为徒。”小长安一本正经道,“但是我们不愿意拜你。” “没错。”小长乐也哼哼道,“爹爹才不会可怜兮兮的求谁呢,你说谎,说谎的人是没有资格做我哥的师父的。” 小长乐自己是个说谎精,对别人说谎没什么意见,但这样的人不能做他哥哥的师父,不然欺负他哥哥怎么办。 在小长乐看来,这世间再没有像他哥哥那么老实的孩子了,若是拜了一个狡猾的人为师,会被对方耍得团团转的。 事实上,小长安的老实,只针对他这个弟弟。 因为爱,因为宠,因为作为哥哥的责任,他对弟弟时不时想要偷懒的谎话,才会会全盘接受,至于别人…… 那是别想在他那里讨到便宜的。 不过比起不爱守规矩的滑头小长乐,哥哥长安的确更尊师重道,如果拜的师父不是什么好人,还真的会被“欺负”。 当然,小长乐反对拜师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秋心棠说谎,而是他和哥哥长安一样,听不得自家爹爹被贬低。 “哟,想不到你们对你们这个不负责任,半路才出现的爹爹,还是蛮尊崇爱戴的啊。”秋心棠瞧着这两个小包子绷着脸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他们的脸。 结果没想到两个小包子往后闪了闪,就避开了他的触碰。秋心棠的眸子骤亮,想不到这两个小鬼头,居然已经学会影楼的身法了?! 虽然他们这身法使得还不太熟,很容易被他强行逮住,但看他们的年龄和他们跟慕璟辰学功夫的时间,怎么看也是天才级别啊。 第1121章秋心棠的主意 慕璟辰还真是给了他两个好苗子啊……秋心棠浅褐色眸子滴溜溜的转,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在他的内心冒了出来。 “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小长乐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叔叔的“怪叔叔”,小小的皱起了眉头。 娘亲说过,相由心生,眼前这个叔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他长得挺好看的,但娘亲也说了,越是漂亮的人,越会说谎。 比如娘亲和爹爹,就是说话不算数的典型,说了不久就回,到现在也没回来…… 秋心棠要知道小家伙心里这般想他,估计得开心死,他平生最喜欢做的就是坏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坏事。 但自打被慕璟辰忽悠进了影楼,成了影楼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他就没干过几件为所欲为、为非作歹的坏事。 秋心棠弱弱的想,要不故意把这两个小包子教成大魔头吧,这样一来,慕璟辰哪怕是死了,也得被他给气活过来。 哼! 谁让他那个混蛋二话不说就跑去南疆救人的!? 谁让他这般不管不顾甩烂摊子给他的!? 重色轻友的家伙就活该这样下场!!! 然而这个想法,秋心棠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看得出,这两个孩子心性已定,说不上绝对的良善,却也不会成大奸大恶之人。 再加上他们对外人天然防备,哪怕他做了他们的师父,他们也不见得会被他领着走。 在说了,他这个人,虽然励志做坏人做坏事,但老太爷却并不怎么成全,之所以成为魔头,也不过是因为他是上代魔头的儿子。 要细说他做了什么恶事,还真说不上来。 教人干坏事,算了吧…… 他这辈子,杀得最多的人,就是他们魔门自己的人,对外的人,那是没几个的,这么一想,秋心棠不禁觉得自己的魔生有些失败。 “哎,叔叔我能打什么坏主意啊。”秋心棠摆出一副长者和善的样子,看着小长乐,“叔叔不过是在猜你们两人中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罢了。” 是吗? 小长乐没做声,皱着的小眉头显然不相信秋心棠的说辞。 秋心棠也不在意,这两个小家伙的警惕心,显然不会因为他的一两句解释就消失。 他挑眉一笑,“现在看来,你应该是弟弟,他应该是哥哥吧。” 说着,他转眸看向小长安,“叔叔刚才说你们爹爹可怜兮兮,是在开玩笑,但你们爹爹托我收你们为徒,却是事实。” 小长安和小长乐没说话,只看向了影十一和影十三他们,似乎在向影十一他们确认,这个男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影十一见此道:“少主子,这位来历不明的大人的确是主子派来的,有楼中大长老的信件为证。” 影十三补充道:“还有信物。” 秋心棠:“……” 能来历不明的形容词能去掉吗? 就算要提醒两个小包子防着他,也不用这么明白的当着他的面说吧。 秋心棠翻着白眼,影十一两人,则是恭谨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两个小主人。 小长安拿着信,小长乐拿着令牌,细细查看之后,便开始对视—— 哥,令牌是真的。 嗯,信上的笔迹,也是爹给我看的大长老的笔迹。 于是两兄弟最后对视一眼,做出了决定—— “我们可以跟你学东西,但要拜师,还得看你的本事。”小长乐噘嘴道,“你要是教得好,我们就拜你为师。” 你要是教得不好,那自然没资格被他们喊作师父的。 “……” 这两个小鬼头,还挺滑头的,秋心棠笑了笑,“行,我先教。”喊不喊师父,在说把。 他本来就没打算收徒,跑来教两个孩子,也只是教他们两个如何自保,自己的真本事,那是不一定要教出来的。 秋心棠败于慕璟辰之手后,一直想要和慕璟辰再次比试,但慕璟辰中了雪髓毒,基本失去了和他对战的能力。 现在又因为家庭和女人,到处奔波,这样的情况,别说恢复实力和他对战了,能不死在什么犄角旮旯里都算是好的。 秋心棠不仅绝望的想着,这辈子,怕是都难以洗刷自己当年,第一次战败的黑历史了。 可见到了这两兄弟后,他却得到了一个希望——教一个孩子慕璟辰和影楼的功夫,再教另一个孩子他的功夫。 然后再让他们对打,可不就等同于他和慕璟辰的对决了? 秋心棠觉得自己真的是太机智了,于是速度上前拍了拍两个小包子的肩膀,“为师先回去制定教授方案,你们先好好休息。” 两个小包子:“……” 他们还没拜师父呢? 就这么厚脸皮的自称“为师”真的好吗? 秋心棠忽略两个孩子怀疑加鄙视的眼神,飞快的闪了,身法快得,连影十一和影十三他们都没有捕捉到—— “好快的身法!” “是我们影楼的鬼影迷踪!” “他真的是影楼的人?”影十二惊疑,“为何我们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大长老身边的确有些高手,或许这人是密码藏着的吧。”影十一只能这般想,“不过就算他是大长老的人,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 “嗯。”另外两人连连点头。 “影魍大人即将回京,这件事还是先告知一下他吧。”影十二建议道。 “行,我去。”影十三说完,便对两个小主子躬身请示,等到小长安点了点头,他才转身离开,消失在夜雪之中。 …… 天越来越冷了…… 距离慕王府好几条街巷的偌大谢府里,小小的雪花,恍若柳絮一般的飘落在墨竹园里的屋檐,台阶,和青石板上。 谢珩坐在房檐下,旁边是煮得沸腾的茶,一盏朴素,只画着几根墨竹的方灯,放在他的旁边,给周围染上少许温暖的橘色。 “大人。”阿木缓缓的推开白纱木门,看向外面廊道里坐着的谢珩,担忧道:“外间风寒,您想要赏雪的话,不如坐进来。” “不碍事。”谢珩看着黑夜背景下的落雪,神色温和,“我这样的身体,在里面还在外面,都是一样的。” 第1113章嫁给叶晗光 “大人……”阿木心疼难受,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在心里不平,老天爷待他家大人不公。 “谢管家那里,有什么事吗?”谢珩已经知道了家里称病谢客的谢堰,是影楼的人假扮的,所以问情况都不再问谢堰。 “没有。”阿呆乖乖的摇了摇头,“只是二小姐的婚事,因为贺家二公子迟迟没有归来,夫人有意将大小姐嫁去叶家。” “叶家?”谢珩淡眸,“叶晗光?” “嗯。”阿呆乖乖点了点头,光武候府叶家,除了叶晗光,也没有别的公子够得上娶谢家原来的大小姐了。 谢珩对此没有什么想法。 现在整个京城适龄,又有资格娶谢思灵的贵族子弟,本就不多,再加上贺海瑶对才貌性情方面的要求,就更是屈指可数。 抛开了贺家的两位公子后,谢思灵能嫁的,也真只有光武候府叶家,或者临安侯府魏家的人了。 但临安侯府魏家人丁兴盛,还未娶妻的魏三少爷又不是章子,头上下面,有着不少庶出的兄弟姐妹,府里还有不少旁支亲戚。 如果谢思灵嫁过去,不仅算是低嫁,还会沾染不少复杂的亲戚关系。 而叶家就不一样了,光武侯爷虽然娶的是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子,导致此女所生的孩子都不怎么受京城的贵族圈待见。 但叶侯爷惧内,除了此商女,再无其他姨娘小妾,整个叶家也就只有一个少爷一个小姐。 去年的时候,叶晗光更是得到了“世子”的封号,明明白白的成为了侯府的下一任接班人。 谢思灵嫁过去,不仅不会低嫁,面临的亲戚关系,也极为简单。 想来贺海瑶如果不是觉得叶家根基浅,叶晗光的母族又只是一介商贾,她的第一想法一定是把谢思灵嫁去叶家。 “贺二公子还在失踪,亲事没法定,而贺二公子一天没有消息,贺三公子也不可能成亲。”阿呆叹了口气道,“但男子可等,女子却等不了。” 他们大小姐的年龄本就大了,若是再不出嫁,就要成名副其实的老姑娘了。 “嗯。”谢珩浅道,“二小姐嫁去叶家,也是好事。” 现在南边在打仗,北方也开始有了动作,朝廷内忧外患下,什么高门侯府,或许都没有银子来得实在。 “江南朱家富可敌国,哪怕遭遇战乱,也一定有自保的办法。”谢珩道,“二小姐嫁给叶晗光,也算是一个好去处。” “战乱?”阿呆听自家大人这话,不由愕然了一下,“大人,您的意思是,这战乱还能打到京城来?”那该是多大的战乱啊。 阿呆不明白,“不是说南方那边,已经被慕王爷和肃王殿下稳住了吗!?” 谢珩温和一笑,“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战乱,都是从外面打进来的。”内部的斗争和倾轧才是一个国家崩溃的根源。 “坐下来,陪我喝杯茶。”谢珩微微一笑。 若是别的下人,定然诚惶诚恐了,但阿呆性子微讷,完全想不到那些地方去,大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阿呆坐下后,谢珩亲自为他沏了茶,两人就着暖茶,欣赏着夜雪,直到夜深,才回屋睡去。 …… 云若夕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骆驼背上,慕璟辰抱着她,让她可以安安稳稳的继续睡觉。 “什么时候出发的?”云若夕迷迷糊糊的记得很早的时候,帐篷外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他们所在的帐篷也有人在开始收拾。 “一个时辰前。”慕璟辰温柔道,“现在时辰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下。” 云若夕看着蒙蒙亮的天光,摇了摇头,“不用了。”昨夜天黑得早,睡得早,她已经睡够了,早上之所以起不来,不过是惯性的赖床。 慕璟辰也知道这点,没有劝她,拿了温水给她,让她漱漱口,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这段时间的骆驼行路,云若夕已经很习惯了,毫不在意自己在骆驼背上乱吐水的形象,扯下面巾,咕噜咕噜的喝水漱口。 云若夕这番动作,引来了旁边烈牛部的几个孩子的注视,他们看着云若夕的样子,忍不住道:“阿姆,那个姐姐在做什么?” “她在漱口。”牛车上的几个孩子的母亲道:“那是他们雪国人的生活习惯,早上起来后,晚上睡觉前,都要漱口。” “那我们为什么不漱口呢?”几个孩子好奇的问。 他们的母亲回道:“你们也可以漱口,只是没有必要。”他们草原人的身体可没有那么娇气,生活也没那么多讲究。 “哦。”两个女孩子应声后,就去拿车上的水袋,准备学云若夕漱口,可水一入口,她们就直接吐了—— “好冰!好冰好冰!”两个女孩扇着嘴巴大叫,倒有些像被辣着了。 云若夕听了慕璟辰传音入密的翻译,噗嗤一笑,天真不过孩子,这几个孩子真是可爱极了。 队伍和昨日一样,行了整整一日,云若夕中途想要方便,都是和慕璟辰单独离队后,又赶上的。 云若夕不太理解,“他们怎么这么赶呢?”就算是担心冬寒会冻死牛羊,也不至于争分夺秒到这个地步。 “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从未在草原生活过。”慕璟辰捧住她的脸蛋,给她冷冷的脸蛋传递温暖,“草原看上去似乎很平,但地势要比中原的平原高。 气候更冷,也更多变。昨日今日,这里的天气都还算稳定,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不会突然落下大雪。 如果他们没有在下大雪之前找到驻扎的地方,不耐寒的牛羊,将寸步难行,冻死牛羊不说,更严重的是会死人。” 听到死人,云若夕不由心惊了一下,“还会死人吗?”她上辈子虽然生在北国,但后来的生活却都在南方。 草原这样的地方,她来是来过,却是夏天来旅游的,冬天,还真是第一次涉足。 “嗯。”慕璟辰目光微凝的看向不远处暗沉的天空,“也许,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了。” 第1115章狡兔三窟 “啊?”云若夕诧异的跟随慕璟辰的目光朝不远处的天空望去,当即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这暗沉的天空,分明是要落雪的驾驶。 “这雪什么时候会落下。” “不久。” “会很大吗?” “嗯。” 两人的对话很小声,可即便说大声了也没人去在意,因为在草原上过游牧生活的人,大多数都是懂天色变化的。 此时暗沉的天空和呼啸的北风,都在昭告他们一些不太好的情况。 不出慕璟辰所料的,前方的队伍停了下来,让人速度就地扎营,尤其是做好对牛羊的保护措施。 烈牛部的人自是不用多说,行动迅速的围拢成圈,以首领的帐篷为中心点,开始分散在周围扎营。 云若夕他们一行人,因为是被邀请的客人,本应该待在包围圈里,但他们的骑行工具是骆驼。 长出厚厚长毛的骆驼,如同天然的保暖挡风器,比起烈牛部的牛羊和马匹,这些骆驼显然更能在外围的寒风中生存。 故而扎克主动要求在外围的时候,对方的首领也没有拒绝。 不过说到对方首领,跟着对方走了这么久,她始终不知道烈牛部的首领是男是女。 后来围着篝火吃晚餐的时候,花无意才道:“烈牛部的男首领和其子居然都被征调去王庭的军队了,北戎这次,是动真格的啊。” “男首领?”云若夕放下手里的热奶茶,好奇道:“他们这里还有女首领?” “呵,妹夫没给你讲吗?”花无意挑了挑眉,“草原上的女人,都是很凶悍的,丈夫外出打仗,女人就守好后方。 但后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守的,尤其是最初北戎这一带部族混战的时候,经常是男人们前脚一走,女人们就被敌人抢走。 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家园,北戎的女人们不仅会学打架,也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如果男人不在,她们随时可以组织出像模像样的女子军队。 而女子军队,自然是女子指挥。 一般男首领的妻子母亲或者女儿会成为女子首领,但如果她们没有领导女子军队的才能,部族里的人会自己选出一位来。” “那我们一直在沟通的那位首领,就是烈牛部的女首领?”云若夕问。 “对。”花无意回道,“我打听了,对方是烈牛部首领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就曾单挑过三个武士,在领导方面也很有才能。” 在烈牛部,这位女首领的威望,甚至高过了她作为部族首领的儿子。 “这么厉害。”云若夕转眸道,“那你刚刚说,烈牛部的男首领和其子都去了王庭的军队,是王庭动了真格,莫不成之前还有不动真格的时候。” 花无意看了眼慕璟辰,实在有些怀疑,这什么都不知道的云若夕,真的是慕璟辰的妻子吗?哪怕两人真正认识的时间只有两年,该说的东西应该都说了吧。 花无意哪里知道,慕璟辰和云若夕在一起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多,而每每只要两人腻在一起,说的就是些风花雪月的事。 正事吧,也有,但都是遇到后,适时的讲解,关于草原部族的一些情况,他本来是要说的,但现在有了花无意代劳…… 能“使唤”的自然要“使唤”。 “大哥,你说话啊。”云若夕现在喊花无意“大哥”是越喊越顺溜了,听得花无意都没了作弄他们夫妻二人的心。 这遇到脸皮比他还厚的,还有什么好作弄的。 花无意扶额道:“北戎无论是统一前还是统一后,都对中原虎视眈眈,以前没统一的时候,是几个部族联合起来南下。 现在统一了,自然就成了在王庭的征调下一起南下,可无论是之前的混轮南下,还是之后的统一南溪,他们南下的时候,都会有所保留。” 这也就是说,他们团结在一起的军队,并不是所有部族的所有力量,他们每个部族都只会派出三分之二的战士。 剩下的战士要留在部族里,保护族人,这样,每个部族的精英男性,才不至于全都死在战场里。 “一般王庭抽调部族战士,都是男首领带三分之二的战士去,但你看这个烈牛部,基本没有几个战士剩下。” 而且——“男首领去后,必然要留一两个男性子嗣在部族里,以防止他出事后,部族首领之位后继无人。” 这也就是说烈牛部现在,不应该只剩下女首领和男首领的三个女儿。 “但现在他们部族里,几乎见不到几个成年的男性,唯一可以解释的是,真戎王庭这次需要的人,太多了。” 多到每个部族不得不派出所有男性去应对王庭的要求。 “而真戎王庭要走了这么多人,自然不会是像之前那样去大宁边关打打秋风,劫掠劫掠边关的百姓,更不是简单的和北安侯周旋一番,要走大宁懒得动手后给他们的物资。” 他们是想要入侵! 趁着南部的战乱,引去了大宁大部分的军队物资,倾力南下,一口吞下中原这块他们想了数千年,却一直没有吞下的大肉。 “照真戎王庭这个架势,就算北关有所准备,也无法应对他们这么多的人,和气势汹汹的进攻。”花无意看向慕璟辰,“到时候北关被破,京城就很危险了。” 慕璟辰抬眸看他,“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不怕你花家的产业被战乱影响?也不怕你花颜阁里的那些名贵的花朵被战火烧灭?” “我怕啊。”花无意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但我一介商贾,面对这样的情况又能做什么?”保家卫国这可是朝廷的事。 他们商人每年交的税,可不是白白交出去的。 慕璟辰并不与花无意多说,他曾以为花家作为四大商行之一,根基一直在京城北宁,和江南的首富朱家,成南北对峙之势。 但现在他已经不认为花家的根据是在大宁了,这世间,并不是只有沙匪的大当家罗姬,才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 第1124章北戎王室 “阿辰?”云若夕担心的看向慕璟辰,他们家在大宁,孩子家人都在京城,如果北戎军队真的攻破北关…… “别担心,这样的事又不是没有过。”出声安慰的不是慕璟辰,而是花无意,他笑了笑道:“历史上有不少都城被攻破的国家。 那些国家的贵族,大部分都会在敌人攻击都城前,就逃离都城。” 言下之意,云若夕的孩子是慕王府的小公子,在北宁城沦陷前,一定会跟着其他皇族撤离,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只要大宁的贵族渡过长江,就可以以长江作为天然的天险屏障,让那些不熟水性的草原骑兵们知难而退。 不过……曾经的北戎人没有占领北地,是因为他们没有统一。 外出进攻的部族担心迟迟不归,留守在驻扎地的家人会遭遇敌对部族的袭击,才会在攻破长江以北的中原领地后,草草劫掠就退回草原。 但现在的北戎不一样了,他们已经统一,有了王庭,各个部族之间哪怕有有仇有怨,也会受束于王庭不敢出手。 这种情况下,北戎人一旦占领北方的土地,就不会再退回去,甚至会吸收北方的人马,与大宁朝廷成南北对峙之势 “其实大宁退去南方也不错。”花无意轻笑道,“总所周知,南方富庶远大于北方,再加上江南的美食美女……别说,我都开始有些期待了。” 期待你大爷的期待,有你这么期待的吗,喜欢江南大可以去那边居住,盼着大宁北方陷落是什么鬼。 云若夕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但并没有真的生气,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明白,花无意这个人,说话只能信三分。 剩下那七分……基本是三分玩笑,三分揣测,还有一分,是看心情的胡说八道。 不过花无意说的问题,却是真的,如果北戎人真的攻破北关,大宁的北方州地就会陷入危险,哪怕京城不沦陷,百姓也会十分危险。 云若夕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对这个世界的许多政权,一直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态度来看待,既不仇视谁,也不厌恶谁。 但她的文化基因毕竟靠近大宁,来的时候,又在大宁的土地上,她对大宁,自热会有不同于对其他国家的归属感。 身为大宁子民,大宁王府的世子妃,哪怕她对大宁皇室不太喜欢,对那片土地、社会和文化,却还是很喜欢的。 现在听到大宁可能会面临南北夹击,她自然会担心。 由于心声忧虑,云若夕眼前的熊熊燃烧的篝火,都失去了一定的色彩和暖意,她看向慕璟辰,默默等着慕璟辰的决定。 事实上,有关北戎集合军队,朝北关进发的事,慕璟辰早在得知的时候,就有所考虑。 他注意到云若夕的目光,不由伸手,将她搂在了怀里,“别担心,北戎人想要南下,并没有花无意说的那么容易……” 首先是草原的气候——草原的气候多变,最近又有恶劣天气的预示,北戎人就算兵强马壮,越过这些阻碍,也会有不少损失。 其次,他们是从王庭奔袭北关的,虽然势如破竹,但长距离加长时间的奔袭也会影响一定的士气,等到他们抵达北关,不一定还有这样的威势。 再者,镇守北关的北安侯赵家,非泛泛之辈,大宁连续三代的积累,也没有那么容易被撬动。只要大宁朝廷不自己作死,被攻破的可能性不大。 最后! 也是最威重要的一点,现在的北戎人看似团结,却也只是在地域民族的气节上,至于王权政治上……只能说,这世间的政权,就没几个是没有权利争斗的。 现今的北戎王庭,当政的是呼鄂皋大可汗,而呼鄂皋膝下一共有五个儿子,这四个儿子分别出自呼鄂皋的四个女人。 一个是他的大妃,另外三个是他的可敦。 大妃自不用说,是呼鄂皋的正妻,膝下有两子两女,剩下的“可敦”分别有一子三女、一子一女,及一子两女,在呼鄂皋那里的分量都不轻。 “可敦?”云若夕问道,“是可汗妃子的称呼吗?” “差不多。”慕璟辰回道,“‘可敦’是北方民族对贵族妇女的尊称,类似与中原地区称呼的‘夫人’或者‘娘娘’。” 由于涉及到了北戎朝廷,和慕璟辰的具体打算,所以慕璟辰并没有在篝火旁说这些,而是在晚餐结束后,带着云若夕回帐篷,才跟她细讲。 “你的意思是,北戎的王庭也有王储争斗的问题?”云若夕反应极快,慕璟辰只是简单介绍,她就了然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对。”慕璟辰肯定道,“大妃自不必说,出身真戎贵族,是呼鄂皋的正妻,她的大儿子也是呼鄂皋的长子,被人称作小可汗。 然而呼鄂皋对自己的正妻阿丘勒大妃,以及自己的大儿子呼延峰,并不是很喜欢,所以两人最后能不能得到整个北戎还不一定。” “又是个宠妾灭妻的?”云若夕小声道,“那那个大可汗最喜欢的是谁?” “小儿子呼延乐。”慕璟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呼延乐的母亲虽然没有大妃高,但也来自一个部族的贵族。 身后也自有一番势力,再加上呼鄂皋的宠幸,她和她的儿子呼延乐在真戎部内部的支持也颇高。至于另外两个可敦和他们的儿子。 虽然没有长子呼延峰和幼子呼延乐的势力和宠爱,但他们的母族也都来自不弱的部族,自身的实力也算过硬。” 所以—— “大宁皇室有的皇储争斗问题,不仅北戎人也有,他们的斗争问题,甚至比大宁的斗争问题还要更严重!” 因为大宁的皇子,在没有具体的活派去前,是不掌任何兵权的,他们想要谋夺皇位,只能靠母族的势力和自身的努力。 但北戎的王子们,却是生来就有军队作为支撑的,只要他们想,就能率领跟随他的部族,争夺北戎可汗的位置。 第1125章夜雪 “你是想从这一点下手,让北戎人自己混战,从而放弃南下中原吗?”云若夕问。 “这是一个好办法,但对方也不是笨蛋。”慕璟辰给云若夕理好毛毯后,扶着她躺了下去,这间帐篷里,除了他们两,就是影五和影七,说话还算方便。 “真戎部里,谁都清楚五位王子,或者说,大王子和小王子之间必有一战,但这一战,不会发生在南下中原前。” 道理很简单,如果两方在南下前对拼,北戎军队的整体实力会大大衰减,南下中原,就会成为一场笑话。 但如果在南下后再对拼,不管最后能不能占住中原北方的土地,起码中原北方已经被他们攻下劫掠,中原朝廷的便宜已经被他们占到了。 “中原朝廷可能会采用离间计的情况,呼鄂皋等人或许早就猜到了,如果朝廷贸然派人去离间,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反利用。” “那怎么办。”云若夕些微紧张,“我们……” “只要大宁那边还有谢珩在,朝廷不会犯这样的蠢。”抛出个人直接的不喜,慕璟辰对谢珩的能力还是很欣赏的。 如果谢珩不是天生体弱多病,还接近残疾,他或许会成为慕璟辰在大宁最大的对手……想到这里,慕璟辰不由微微凝眸。 谢堰的迟迟不归,谢珩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么其他人呢…… “呼呼——” 由于夜风太大,影七才扣上的帐篷门帘,被风吹开,虽然没有任何雨雪,却依旧让帐篷里袭来了一阵冷意。 被风吹到的云若夕,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 这么冷的天气,北戎军队真的能南下吗? 事实上,此时的王庭军队,早在夜风袭来前,就已经驻扎好,充足的柴火热烈的燃烧着,让整个方圆几十里的营帐都温暖如春。 比起可怜兮兮的云若夕等人,简直好了太多。 影七走过去,将门帘关上。 慕璟辰跟云若夕分析了些政治军事上的东西,就让云若夕睡下了。 虽然想让她尽可能的多掌握一些东西,但实际操作起来,他还是希望她不要操太多的心。 云若夕蜷缩在慕璟辰身边闭上眼睛,慕璟辰则习惯性的坐在她身边运功打坐。 差不多到了半夜,云若夕突然听到了风声人声,格外嘈杂。 她从深度睡眠里缓缓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片黑暗。 天没亮,而帐篷里是没有夜灯的,云若夕没有惧怕,很自热的唤了声慕璟辰。 对方应了声,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云若夕很快就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却有些不安心。 她下意识的去触碰慕璟辰的身体,却只碰到了冰冷的毛毡。 人呢!? 云若夕猛然睁眼,速度起身叫了声“阿辰!?” 但黑暗里,没有人回答他。 连影五和影七都没有。 莫非刚才她听到的回应,是幻觉!? 就在这时,慕璟辰回应的声音又出现了——“阿夕,怎么了?” 刚才云若夕听到的时候,意识还没有清醒,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所以才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彻底清醒过来,她便发现,慕璟辰的声音并不是从她身边传来,而是直接在她的耳朵里出现。 这也就是说慕璟辰用的是传音入密。 他在哪!? 云若夕心中一紧,连忙从毛毡毛毯里爬了出来,顾不得披上外衣,就朝门帘摸索前去。 刚掀开门帘,就看到了慕璟辰。 但慕璟辰晚了一瞬,巨大的风雪已经朝着云若夕袭了过去,直接将她脑子里的最后一丝睡意模糊,吹去了天外。 “这……” 好大的雪!!! 云若夕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只见掀开门帘后的营地上,微光照耀的夜空下,全是不断下落的白毛毛的雪。 雪花虽没有冰雹那样的破坏力,但因为下的密度高速度快,很快就形成了积雪,不仅会压垮帐篷,还会将整个大地掩埋。 云若夕刚刚掀门帘觉得费力,便是因为帐篷前外的门帘被积雪堵住了。 “阿辰,你怎么在外面?”云若夕刚掀开门帘就看到了慕璟辰,而慕璟辰在看到云若夕吼,立刻将她轻轻的推了进去。 “我们昨晚睡下后这片草原就开始落雪了,为了防止雪破坏帐篷,需要有人在外面清扫落雪。”慕璟辰不想打扰云若夕睡觉,这样的事自然没有告诉她。 “你,你一直在外面!?”云若夕触碰到的慕璟辰的身子,都是冰冷的,吓得她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就开始把脉。 好在脉搏没有什么问题,慕璟辰的雪髓毒没有发作的迹象,云若夕才放心。 “小七和小五呢?” “他们和烈牛部的几个人一起外出了。”慕璟辰回应道,“风雪可能还会加大,明日不能再赶路,所以需要寻找一些固定帐篷和挡风的石头。” “这样。”云若夕担心道,“这个时候外出,会不会有危险。” “你放心,这样的天气,生活在草原上的部族很有经验,小七跟着他们不好遇到什么危险,至于寒冷,他们内力不低,足以应对。” 慕璟辰握着云若夕的手,俊眉微蹙,“倒是你,身体不好,为什么外衣都不披就出来了?” “你们都不见了,我哪里还有时间去找外衣!”云若夕鼓了鼓腮帮子,“你先告诉我,你在外面待多久了!?” 扫雪什么的,她来就好,她虽然没有内力,但她毕竟是个健康的人,只要多穿点就能干活了,而慕璟辰…… “你中了雪髓毒,就算有那什么火山地精石可以帮你镇压寒气,这样的极端天气对你来说,也是极为不利的。” 云若夕生气道,“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保重自己呢!?”但她更气得的是——“慕璟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和需要照顾!” 看到他身上抖落积雪后湿寒的外衣,云若夕的心是一阵阵的疼,“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也可以照顾你!” 所以—— 第1126章一起算 “请你也稍稍的依赖一下我!” 慕璟辰看着眼前的云若夕,看着她略带哭腔却未落泪的坚强脸,微微愣怔后,便褪下湿寒的外衣,将她抱在怀里。 “我知道……” 他声音轻缓,“我知道你可以做很多事,但是阿夕,保护自己的妻子,不仅身为丈夫的责任,更是身为丈夫的幸福。 我这样做,不是觉得你不能够帮我,觉得你是拖累,而是觉得很开心,觉得自己很幸运,有你在我身边,可以让我保护你。” “阿辰……” “你放心。”他微微俯身,咬向了她的耳朵,“夫人的能耐,为夫敬佩不已,若真遇到难事,为夫定要来麻烦夫人你。” “你……”云若夕下意识的躲开碰触,脸颊绯红,“别闹。” “嗯,不闹。”慕璟辰松开她的耳朵,在她红红的脸上啄了一下,“所以现在这种体力活,就由为夫代劳好不好!?” “不好。”云若夕噘嘴道,“我现在已经醒了,可以去清扫雪,你在帐篷里继续打坐。” “阿夕……”慕璟辰低磁的嗓子将“夕”字轻咬,尾音拖曳,最是惑人诱心。 云若夕被对方的声音弄得心神摇曳,只能咬疼下唇保持清醒,“干嘛,别这样叫我……”心跳快得都要跳出去了。 慕璟辰潋滟一笑,继续用那惑人的声音缓道:“你若不想睡了,可以在帐篷里帮为夫想想对付北戎的良策!?” 总之,不要出去在外面吹风受寒。 “良策?”云若夕娇嗔的睨了他一眼,恨恨道:“你还需要我想良策,就你这脑子,怕是早想到办法了。” 且多半已经实施…… 想到这里,云若夕气呼呼的推开他,“你把小五和小七派出去,是不是就是让他们趁机回大宁?” 未等慕璟辰回答,她又道:“不对,应该只有小五一个人。”毕竟两个人同时不见也太过奇怪。 且影七相对影五来说,更适合留下来保护她。 慕璟辰薄唇微勾,无奈的笑容里含着温柔,“夫人是越来越厉害了,为夫脑子里的所有心思都要被你看透了。” 哼。 “看透?”云若夕哼哼道,“我才没那个本事把你所有的心思都看透,我能猜到这件事,只是因为这件事的情况明显。” 找石头固定帐篷的事,既有烈牛部的人带头,那么他们派那三个沙匪喽啰跟着去就好,为什么要派影七和影五!? 就算不放心那三个沙匪喽啰,要让人跟着,那也只会派一个。 “你会同时派小七小五两个人去,不过是为了一个人失踪的时候,另一个人好做出寻找且寻找失败的样子,这样才能瞒过该瞒过的人。” 他们现在不比之前,不仅和拓跋焱他们组了队,还和北戎的烈牛部族组了队,如果一两个人被突然派出去,定然是要对方注意的。 拓跋焱这边还好说,因为暂时不是敌对,知道他们派人回大宁通风报信,也没什么关系,但烈牛部那边就不好解释了。 毕竟普通的商队,是不会在这种风雪交加的时候,派一个人离队的……一看就有问题! “我只有一个问题。”云若夕认真的看向慕璟辰,“影五一个回去安全吗?现在外面风雪那么大,他一个人……” 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影五这个年龄都还只是少年,哪怕他的实际生存能力比一般的成年武者都要强,云若夕也总是格外担心的。 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放心,雪落前有谍蜂抵达,我们的人已经在东南方的草原上等待驻扎。” 所以小五并不是独自赶回大宁,而是有人接应。 慕璟辰温和道,“我说过,我会让他在中途的时候回去。” 云若夕闻言,点了点头,“也好。”此去雪国,生死难料,她连影七都想找理由赶走,更别说朝气蓬勃还是郎朗少年的影五了。 影五能够借此回到大宁,也是好事。 云若夕走到一边,把自己的外袍捡起,披在身上,“你的想法和做法,自来都是深思熟虑,极为稳妥的。” “阿夕?” “所以你想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和阻止。”云若夕走到门帘处,直接捞起了门帘,“所以同样的,我要是想做什么,你也别来阻止我。” 慕璟辰额头一跳,连忙上前,拉住了云若夕,“夫人,为夫错了,为夫不该瞒你,我们一起待在在帐篷里可好?” “一起。”云若夕眯了眯眼睛,“我可不敢,要是慕大世子突然在我的脖子上捏一下,我又得失去意识晕过去。” “……” 慕大世子额头上的青筋跳得更厉害了。 之前他见云若夕太累,又怕去地宫会遇到危险,便把云若夕弄晕在驿站里。 当时云若夕气归气,却因心心念着他的安危,在遇到他后只问他的遭遇,并没有把当时的气恼发泄出来。 如今他再度一个人瞒着她去做事……哪怕是扫雪这样的“小事”,也依旧让她想起了在驿站,他对她做过的事。 新仇旧账一起算,慕大世子感觉问题很大,要是现在不哄好云若夕,接下来的时间,他会很难受。 “阿夕,之前是因为你身体太过疲乏……” “我知道。”云若夕打断他,“这次是因为我正在睡觉,谍蜂来的时间不巧,你不想打扰你,才直接下了命令。” 云若夕转过身看他,“我知道,你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我好,但阿辰,我不是孩子,我有自己的喜好和判断力。” 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有自己做出决定,并为之负责,“如果我觉得我会拖累你,我绝对不会掺和。” 但这种明显不会拖后腿的事,为什么要阻止她。 “阿夕……”慕璟辰的语气里宠溺又无奈,“我知道我有时候的处理方式不对,但现在外面的风雪真的很大。” “大又如何,烈牛部的妇女们也不见得都是会武功的,她们不也能和风雪斗争!?”云若夕这次是真的生气,直接扯开慕璟辰的手,走了出去。 第1127章喜欢上主子 “阿夕——”慕璟辰忙追了上去。 外面的风雪铺天盖地,云若夕在生产后,恢复得还算不错,纤细的身材一出去,差点没被吹到,好在慕璟辰及时抱住了她。 “阿夕……” “你别劝我!”云若夕道,“人生匆匆,我来到这世上就是要经历体验的,草原的冬天我是第一次来,所以不适应,但并不代表我不能应对……” 云若夕说了一大堆,等到说得差不多了,甚至累得有些小喘气,慕璟辰才给她扣紧了挡风袍的衣领,围上了挡风的围巾。 “我不是来劝你的。”慕璟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等等我。” “啊?”云若夕愣怔的眨了眨眼睛。 慕璟辰轻轻一笑,“你难不成要让我没穿遮风袍和你就和你一起出去?” “……” 趁着云若夕发愣,慕璟辰把她拉进帐篷,自己去穿了遮风袍,再拿了厚的毛毡给云若夕披上,才拥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亮了,但因为营地的忙碌,还是有不少火把。 云若夕出去一看,就忍不住蹙了蹙眉头,“阿辰,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她记得之前烈牛部的这些妇女做早食时,并没有这样嘈杂,她们是很安静的,等到孩子醒后,才会有吆喝声。 但现在这些女人不仅在快速奔走,不少男人也在其中,吆喝做事。 “他们在想办法加固牛羊的布棚。”慕璟辰看着外面的风雪,遮住了面容的面巾和兜帽下,只露出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 “风雪越来越大,积雪的问题就算能够解决,等到雪化之后,骤冷的天气,才是最为可怕的,到时候,会有不少牛羊熬不住而被冻死。” 如果牛羊减少,北戎人过冬的食物就会减少,食物减少,就意味着他们很难支撑到来年的春天…… “那怎么办?”云若夕忍不住担心,“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你们那个世界是怎么解决的?”慕璟辰反问道。 “我们那个世界?”云若夕想起自己住过的高级蒙古包,叹了口气,“我们那个世界因为工业革命的原因发明了电。 电可以提供各种能量,包括热能,所以冻死牛羊的情况……就算有,也不太多,且就算牛羊冻死,牧民们也不会有事。” 云若夕所在的世界,草原上的民族和华夏民族融合在了一起,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如果遇到天灾,一定会有物资送过去。 “两个世界不一样,时代也相差太大,我那个世界的处理办法,放到现在这种情况,是不适用的。”云若夕无奈道。 “但却是一个很美好的未来。”慕璟辰叹息道,“如果有朝一日,天下大同,北戎人和中原人能和谐共处……”这种程度的风雪,就根本不是问题。 牧民们可以观察天气,提前迁移到较南的地区,避免损失,还可以和中原建立健康的贸易,来获得更多的物资。 总之,合作永远比战争,来得更为有利。 “嗯。”云若夕道,“但那样的天下大同,得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吧。” 慕璟辰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的站了一会。 然后云若夕便发现慕璟辰是对的,她出来后,只能在自己的帐篷周围扫扫雪,对于烈牛部那边的麻烦,她一点也帮不上忙。 烈牛部和风雪的斗争,一直持续到天色大亮,外出寻找石头的人回来。 等到烈牛部的人用石头将加厚的布戎固定,他们才放心的去准备早餐。 “这么大的风雪,怕是不能够继续赶路了。”打着哈欠出来的花无意,一边哈着白气,一边观察烈牛部加固的牛羊棚。 “那他们会在这里驻扎?”云若夕问。 “不然呢?”花无意看了看周围,“等到雪停,他们才会继续走,一直要走到有水源的地方,才会真的驻扎。” 说着,花无意就去找一大清早被他叫醒的沙匪喽啰,拿早餐了。 这时,影七回来了,“主子,小五……” 慕璟辰微微颔首,示意知道了,“他们没有怀疑吧。” “没有。”影七回道,“他们还安慰了我许久。” 在风雪中迷了路的人,基本是找不回来的,那些烈牛部的人以为影七丢了弟弟,很是安慰了她一番。 “嗯,你也累了,先进去休息一下吧。” 影七摇了摇头,“属下不累。”说完,她就转身去给云若夕和慕璟辰准备早餐。 刚走到篝火旁,就看到了端着热奶茶的花无意。 影七没有反应。 花无意却是在瞥了她一眼后,愣住了神情,“你?你哭了?” 影七在语言方面,没影五有天赋,雪国话她说的不是很好,故而一路都是影五在和那些烈牛部的人打交道。 影五告诉烈牛部的人,影七是他的姐姐,因为性格原因,不爱说话,所以影五“失踪”后,影七才不用和这些烈牛部的人多说。 但不用说话,并不代表她就能没有反应,好歹是自己的“唯一的亲弟弟”失踪了,影七怎么样也得有所表示的。 而影七的表示就只有哭。 默默的掉着眼泪,默默的望着茫茫的风雪发呆,看得几个跟去的汉子,都忍不住生出要一辈子保护这个女人的心思来。 因为影七微红眼睛,哀伤流泪的样子,实在是太惹人心疼怜爱了。 那张秀美的清冷面容,落下晶莹的眼泪,就像是冰雪塑造的女神,突然有了人类的感情,让人忍不住的想为她抚去眼泪,抚去哀伤…… “没有。”影七淡淡睨了花无意一眼。 虽然她已经哭过了,但演戏这种事,是会带上真情实感的,影七此刻微微发红的眼睛里,依旧残留着一丝哀伤。 那哀伤如一根冰刺,落在了看的人心上。 花无意下意识沉眸,看向了慕璟辰的方向,刚刚影七是从慕璟辰那边走来的,慕璟辰对影七说的话也不是斥责。 但影七却哭了? 为什么!? 为什么关心的话语,会让一个性子冰冷的人流露出那样受伤的神色。 一个念头在花无意的心里出现,让他瞬间走到影七面前,抓住了她的手:“你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了你们家主子?” 第1128章去中原 嗯? 影七愣了一下,还未反应过来,花无意就继续道:“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有感情!” 哈? 影七更莫名了,看着花无意的眼神就像是再说,你是不是在哪撞坏脑袋了。 花无意瞧着影七愣怔又奇怪他举动的神色,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莫名其妙。 影七喜欢不喜欢谁,和他有关系吗? 影七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感情,跟他有关系吗? 最重要的是,他的情绪来得也太过突然和意外了…… 自打离开雪国,来到大宁花家后,他就再没有这么明显的愤怒和情绪波动。 这种情绪,超出了他自己的意料,甚至做出来过于突兀的举动。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在影七有所动作前,花无意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转眸一笑道:“小七姑娘,这是外出了!?” 影七的御寒的遮风袍上像是撒了盐一般,沾着不少白雪,而且肩膀兜帽的外层都打湿了,证明她不仅外出了,还外出了许久。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影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花无意的愤怒来得莫名,但神色转变,却转得十分自然,这让影七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想表达什么。 这倒也达到了花无意的目的,他笑了笑后道:“是啊,跟我没关系。” 他转身离开影七身边,走回了刚才的位置。 三个沙匪喽啰已经把花无意要的早餐准备好了。 阿甘达正坐在篝火旁细嚼慢咽。 花无意走过去后,坐在了地上上的毛毡上,拿过热奶茶就喝了一口。 因为花无意不想在帐篷内吃早餐,所以三个沙匪就用布和木棍简单的支了个架子。 外围的骆驼抱成一团,相互取暖,顺便为他们挡掉了寒风。 云若夕和慕璟辰过来的时候,影七已经把奶茶煮好。 云若夕让影七吃了后就去补觉,“他们暂时不会启程,你先好好休息。” 影七没有拒绝,大半个晚上的运功御寒和不眠不休,她也是有些吃不消的,何况之前演姐弟情深,还强行调动了不少情绪。 情志伤身,影七需要更多的休息,她担心的看了云若夕和慕璟辰后,就转身去了。 这一幕落在花无意眼中,莫名的有些膈应。 这个女人,真是有够蠢的,不过是一只影子,一颗棋子,却有了心动了情,念的还是一个不该念的人。 “大哥,你伙食不错嘛。”云若夕没有影七那么不爽花无意,厚脸皮的喊了声大哥,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拿了花无意前方盘子里的一张热饼,啃了起来。 花无意笑了笑,“你要是愿意,可以吃到更好的早餐。” 他指了指不远处拓跋焱的大帐篷,便继续喝手里的奶茶,目光却忍不住瞅向了云若夕身后走来的慕璟辰。 花无意以前看慕璟辰,觉得此人堪称完美,漂亮,聪明,懂人心,善权谋,为了不做敌人,最好成为朋友。 所以在云若夕这件事之前,他对慕璟辰一直都是保持距离的结交态度,两人倒的确可以算得上是朋友。 可今天看慕璟辰,花无意却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如丝的媚眼里,映出身前的篝火,仿佛有火光在里面攒动。 慕璟辰这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某些人那般飞蛾扑火!? 花无意的目光,自然被慕璟辰注意到了,他侧目看回去,花无意的视线当即离开,好像很不想和他把目光对上。 慕璟辰:“???” 为什么突然觉得花无意对自己突然有了敌意!? 早餐的时间过得很慢,因为风雪一直不停,烈牛部的人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们也就只能待在篝火旁,注意积雪的深度。 如果太深,他们就需要及时清理。 相比较云若夕他们这边的安静和不慌不乱,烈牛部的人明显要着急得多。 不断落下的雪,不仅会耽搁行程,还会让之后雪化时的温度更低。 烈牛部的人在加固牛羊棚的时候,清点过牛羊,已经有几只羊扛不住,冻死了过去。 雪再这样下下去,怕是迟早会出事。 和烈牛部一样陷入麻烦的,还有罗姬等人,前去接应他们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突降的风雪,居然迟迟没到汇合的地点。 罗姬等人被迫装作商队,依附在了一个同样南行的部族里。 “大当家,草原的天气突变,沙鹰没办法再传递消息。”罗姬的心腹之一皱眉道:“咋们接下来难不成真要跟他们去南边!?” “不然呢。”罗姬常年待在沙漠,早就习惯了沙漠的气候,就算来过不少次草原,却也没有在这种时候造访。 突然的落雪和降温,不仅没有让她变得平和,反而变得更加暴躁。 “现在这种时候,不跟着北戎人南下,单凭我们,根本没办法在这里熬过去。” 罗图的人怕也是因为这突来的风雪,“取消”了汇合,往南方去了。 “风雪提前到来,意味着今天的草原会迎来一次可怕的寒冬。”老巩婆皱眉道,“北戎王廷已经汇军南下,我们要不要趁机,去中原。” 去中原!? 这三个字让原本低沉的帐篷,突然升起了一股略微激动的情绪。 中原,自古以来便是风景如画,物产丰饶的富庶之地,哪怕是占地广袤,同样物产丰富的西梁,也不能相比,更不要说其他地方了。 罗姬他们常年在沙漠里盘踞,因为生活不错,倒是从来没有动过去中原的念头。 如今得罪西梁明帝,沙漠再也回不去,他们为什么不去大宁呢!? 大宁现在正处在内战中,官府朝廷必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边关的贸易,他们走黑市商道,很容易就能混进去。 而等到进入,以他们对中原话的熟悉度,要融入中原,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有盗匪趁着朝廷不力,揭竿而起,他们跟着参与,说不定,很快就能在中原立足,形成他们自己的势力。 总之,去中原,要比留在这快要冻死人的地方好的多。 “你们觉得呢!?”罗姬扫了一眼其他人,显然,她并不是要争取他们的意见,只是想表达,她同意了二当家的建议。 第1129章凑一起了 这些人追随罗姬多年,又怎么会不明白,当即表示——“属下愿追随大当家,上刀山下火海,中原富饶之地,必归大当家所有。” “很好。”罗姬起身,气势汹汹的看着帐篷外的落雪,“那就先做好准备,等时机一到,咋们就劫走这个部落的物资,一起前去中原。” “是!!!” …… 雪落持续了整整一天,到了黄昏的时候,才有减弱的迹象,烈牛部的人几乎没有休息,持续清扫着周围的落雪。 云若夕这边,三个沙匪喽啰也没有停歇,累了好久,才得了喘气的机会。 不过他们一点也不敢抱怨,这样的天气,要是得罪花无意被留在草原,他们绝对活不到第二天。 影七睡了整整一天,才起来吃东西,这是慕璟辰的安排,三个沙匪的值夜,终究是不能放心的,所以需要影七值夜。 云若夕给影七准备了吃食,连带着值夜需要的东西,都一一准备好了。 “你晚上要是值夜,白天行走就不方便,我已经学会了驾驭骆驼,之后就你和我共骑。”这样影七就能靠着云若夕睡觉了。 影七没有反对,云若夕也不会给她反对的机会——“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值夜。”毕竟她和慕璟辰公骑的时候,是可以睡觉的。 商量好这些,云若夕和慕璟辰才回到帐篷。 结果没想到他们刚进去,烈牛部的人就派人来通知,说是他们有经验的老牧人,已经观测出接下来的天气变化了。 接下来的几天,会有一场更大的风雪,在那场风雪抵达前,他们必须去到南方的一个谷地,不然牛羊都会被冻死。 “所以,我们要连夜赶路?”花无意看向扎克。 “是的。”前来通知他们的扎克点了点头,“王上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们也赶紧收拾吧。”说着他就跑了回去。 慕璟辰和花无意对视了一眼,花无意很快就把目光挪走了,“走吧。” 慕璟辰:“……” 为什么花无意会突然嫌弃他!?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慕璟辰有些奇怪,却也没多在意,和影七速度收拾了物资,将帐篷收起来后,就骑上骆驼,和拓跋焱他们汇合在了一起。 由于烈牛部那边,有不少牛羊都冻得难以前行,烈牛部的人便想借几只骆驼帮忙拉运。 拓跋焱很大方的借了,顺便还“借”给他们一些御寒的衣物。 看到那些御寒的衣物,云若夕方才知道,拓跋焱等人的准备之充分,绝对是他们“钱家商队”的好几十倍。 除此之外,拓跋焱那边的扎克还通知了烈牛部,说这时赶路会有不少积雪,他们会在前方开路,烈牛部的人跟着就好。 云若夕觉得,当时听着这些话的烈牛部的几个人,看拓跋焱所在轿子的眼光,就跟看活菩萨一般。 总之,在拓跋焱的支援和支持下,他们很快就开始了夜行,足足走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的时间,才再次得到休息。 “他们所说的南方谷地,是指有山势遮挡的地方吗?”云若夕问。 “嗯。”慕璟辰眺望南方道,“腾里木大草原的南部有不少山丘,山势虽然不高,却也可以阻挡不少北风的侵蚀。” 北戎的部族如果遇到风雪多的寒冬,极有可能会去到那里。 “那里还有两条河流。”慕璟辰分析道,“想来到时候,会有不少部族都会在那里驻扎。” 慕璟辰的猜测并没有错,等到他们赶在大风雪降临前去到南方的谷地时,河流的两岸已经有四五个部族了。 留给烈牛部的位置并不好,大约在靠近谷口,也就是风口的地方,如果是在过去,为了争夺更好的位置,他们定然要和先到的部族一番争斗。 但现在北戎统一,受王庭的制约,烈牛部的人只需要献出十多只牛羊,就能让对方挪移位置,给他们腾出一些好的位置。 “我们可以驻扎在外围。”扎克看了看位置,“我们的骆驼比较耐寒抗风。”最重要的是,拓跋焱并不喜欢和这些北戎人太过靠近。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前来交涉的使者说,“今日驻扎之后,按照规矩,我们会邀请先来的部族首领一起进餐。到时候,还请你和你们商队的领队和干事们,一起赏脸。” “这……是不是太麻烦你们了。”扎克没有立刻应下,而是默默的看向了娜雅。 娜雅想到拓跋焱的喜好,毫不犹豫的拒绝道:“长途的劳累,已经让我们的主人格外疲乏,宴客的话……” 娜雅还没拒绝完,对方就笑着道,“娜雅姑娘放心,我们也是要休息一两天后,才会举行宴会……” 言下之意,似乎并不希望娜雅她们拒绝。 就在娜雅琢磨别的借口时,不远处的轿子立突然传来一道淡冷的声音:“应下。” 应下? 为什么? 娜雅心中微动,立刻明白,宴会是一个了解此地境况的好机会,便笑着对烈牛部的使者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要不是遇到你们,我们哪能在大风雪降临前赶到这里。” 双方客套了几句,就各自回了队伍里,开始帮忙驻扎。 云若夕捧着热水咕噜噜的喝了好几口,完全想不到,在他们驻扎的河对岸,就是他们之前寻而不得的匪首罗姬。 他们没发现罗姬,罗姬的心腹之一,却是发现了他们。 “大当家,我发现了一个商队,他们居然有四十多只骆驼。”罗姬的心腹“大将”兴奋道,“这是个大商队。” “是吗?”罗姬听了,也眼睛一亮,“骆驼在这个时候,可比牛羊好用多了。”他们要是能劫走对方的骆驼和……前去中原会顺利得多。 而且这么多的骆驼,意味着这个商队的财力十足,他们做生意带的物资,也必定不是简单的货物。 罗姬的狡猾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们是什么商队,你看清楚了吗?” 第1130章又生毒心 “看清楚了,旗帜上写的费洛。”罗姬的心腹“大将”阿里吨道:“费洛家族是边塞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也只有他们才能组织起这样大的商队。” 费洛家族虽然是绿洲商道的“拥有者”,并且建立了诸多驿站,但他们自己也是会有商队,进行远距离贸易跑商的。 所有罗姬并没有把这群人,和云若夕他们联系在一起,只谨慎道:“如果是费洛家族,那么他们必然有不少护卫和保镖。” 拥有的四十多只骆驼,定然有十多只骆驼是给护卫和保镖准备的。 罗姬估算了下他们的战斗力,才继续道:“咋们先观察一下。” 这里毕竟不只有他们,还有五个北戎人的部族,纵然这些部族的青壮年都被王庭征调走了,只剩下一堆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 但北戎人的老弱病残和妇女儿童,和其他国家的老弱病残妇女儿童是不一样的。 北戎人身处的自然环境,锻炼了他们强悍的体魄,他们部族里所谓的老弱病残,放在其他地方简直比正常人都还要勇猛。 何况四五个部族的妇女加起来,起码能有一千多名精于战斗的妇女,他们要是在这个时候动手,一定会很麻烦。 “大当家放心,我知道的。”阿里吨一脸兴奋的目光道,“他们所依附的烈牛部新到的,按规矩新到的部族会在驻扎后举办宴席。 咋们作为商队,定然也要被邀请去参加,到时候,我就作为咋们商队的领队,去宴席上和他们攀谈,探探他们的底。” 罗姬在之前横行鸣沙沙漠时,虽然露面不多,不怕被人认出,但她毕竟是女人身份,作为商队领首,一定会引起过多关注。 为了稳妥,她便暂时“委屈”自己,成了手下阿里吨的“妻子”,而老巩婆,则是他们的老母亲…… 罗姬闻言点了点头,“可以,你先探听一下他们的底细,确定好下手后,就示弱结交,让咋们加入他们……” 到时候,等到他们一起离开北戎人的部族,就是他们取而代之,吞掉这个商队的时候。 其他人听了这件事,亦是兴奋异常,但最善计划和谋略的“沙匪军师”土泊垣,却凝了凝眉道:“费洛家族从不轻易出商队。 但凡出了,一定是笔大生意,可既然是笔大生意,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北戎草原是最危险的。 “或许是买方要求的。”阿里吨道,“费洛家族一般喜欢出货,很少卖货,这既然是出货的一方,听从拿钱的一方,很正常。” 话是这么说,但土泊垣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当家,咋们还是小心为上。”之前他们因为不清楚敌方状况,就踢到了铁板,弄得据点没了不说,命都差点没了。 这次又遇到了情况不太明晰的商队,小心为上,也是自然。 罗姬点了点头,“泊垣说的是。” 费洛家族在边塞经营百年,实力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他们难得出来跑一次大商……必然会有不少准备。 “阿里一个人,怕是不妥当。” 罗姬想起费洛家族的信息网,担心他们打探不成,自己的底细倒被别人看出,便对土泊垣道:“泊垣也跟着去吧。 “嗯。”土泊垣也认为,亲自去了解情况,比让阿里吨了解后转述的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等到河对岸的烈牛部驻扎完毕后,他们果不其然的收到了对方使者的邀请。 对方还十分诚恳的表示,希望宴席之后,可以来他们这里以货易货。 “这是自然。”阿里吨用他那“憨厚”的长相,笑着回应,顿时得到了对方不少好感。 …… 云若夕得知宴会的事,本来是不想参加的,她这个人对热闹的需求不大,现下又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时候。 但听慕璟辰说宴会上会有地地道道的北戎烤羊肉,她还是屁颠屁颠的跟去了。 刚跟着慕璟辰走进中央的帐篷,她就愣住了,且不止是她,不少进入帐篷里的人,在看向帐篷里的情况时,都有些愣怔。 因为谁也没想到,烈牛部女首领左下首,那个留给最尊贵客人的位置,会被不属于其他部族女首领的人给占据。 而且占据那个位置的人,着实有些太过尊贵华美了,哪怕他带着一张银色的半脸面具,依旧让人惊艳得移不开目光。 因为有了拓跋焱这个吸睛“利器”的村在,慕璟辰和云若夕的进入,便显得十分悄无声息,差不多等到他们落在拓跋焱身后,大家才注意到他们。 “诶?他们两人都带着面具诶。” “而且身形轮廓,都有些相似。” “他们该不会是兄弟吧。” …… 虽然没有一袭雪袍身披狐裘的拓跋焱吸引人,穿着打扮十分低调的慕璟辰,也依旧在落座之后,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一注意,就难免把他和光彩照人的拓跋焱比较,而这一比较,就难免让人发现,他们两人有不少相似的地方。 “就是瞳色不太一样。” “这很正常,紫色的瞳眸,可不是谁都有的,就算是父母双方都具有紫色瞳眸,所生的孩子也不一定能遗传到。” 这说法,显然已经是把慕璟辰和拓跋焱默认成兄弟了。 云若夕看了看慕璟辰,又看了看全程让人观看、神色却极为淡冷不发一言的拓跋焱,默默的低头,端起了面前的被子。 他们本人都懒得解释,她也就不去帮他们解释了……云若夕默默的喝下了面前的水,结果这一喝,差点没把她辣死。 我去,怎么是酒!!! 云若夕因为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水”的酒味,等到喝下之后,才发现这是热过的烈酒,只一口,就让她辣出了泪。 “咳咳咳……”云若夕抓住慕璟辰伸来搀扶他的手,满眼都是质问:这什么酒!?怎么会这么烈!!! 慕璟辰看着她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连忙轻拍着她的背部,给她顺气,这时一盘热过的甜糕,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云若夕抬眼,便是一双看不懂情绪的紫色凤眸。 第1131章商业互吹 额…… 云若夕愣怔的时候,拓跋焱已经转过了身去。 众人看着他的动作,越发确定他们是一家人的关系,不然为什么拓跋焱会在云若夕呛到的时候,把自己桌案上的甜点端给云若夕呢? 这明显是亲戚朋友才会有的关怀。 众人不知真相,纷纷下了拓跋焱和慕璟辰是兄弟的结论,烈牛部的女首领出来得知后,便笑着问道:“两位年龄相仿,不知谁是兄长,谁是弟弟。” 拓跋焱原本淡冷的面容,不经意的勾了勾唇:“可敦可以猜猜。” “一般兄弟执掌的商队,都是兄为领队,弟为副领队,但阁下既然让我猜,那么多半你们没有按常理来。”烈牛部的女首领笑道:“阁下应该是弟弟吧。” 拓跋焱勾唇不语,带着面具的面容,神秘莫测,谁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真实心情和真实想法,见他没有否认,便以为情况被烈牛部的女首领说中了。 慕璟辰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论他被说成哥哥还是说出弟弟,都没有关系,不必要的事情,他从来不浪费口舌。 双方简单的互动后,邀请来的其他部族的尊贵客人便开始一一达到。 最初大家见到拓跋焱坐在烈牛部女首领的左下方,都有些疑惑不解,但随着烈牛部女首领的解释,众人也就明白了。 北戎人对宴席礼节的重视,并没有大宁人那么“苛刻”——每一个位置,都只能坐上该坐在那个位置的人。 他们虽然也有许多规矩和礼节,但规矩往往没有人情来得重。 拓跋焱对烈牛部的帮助颇多,已超出了普通商队能做到的基本义气,烈牛部为了感激,让对方坐在上首也是正常。 “这位是费洛商队的领队,哈德斯阁下,这位是盛羊部落首领的妻子多日纳,这位是烈日部首领的母亲阿古达木……” 烈牛部的女首领乌斯哈拉先给双方人员做了介绍,然后盛羊部落的首领妻子多日纳,便和烈牛部的女首领乌斯哈拉一一样,将和他们一起来到这里的罗姬的商队,介绍给了其他人——“这位是多得商队的领队阿里吨。” 罗姬几个心腹干事对外多是称号,真正的名字是无人知晓,所以现在即便告知对方真名,对方也不一定知道他们是沙匪。 阿里吨站起身,朝着各位在座的部族贵族们憨厚的笑了一下,然后便对着拓跋焱道:“早就听闻费洛家商队的大名。 只是费洛商队不轻易出商,所以一直没有运气见到,如今见到,真是令咋们这些小商队的小商贩们,感到幸运至极!” 阿里吨的话,充满着拍马屁的意味,但大家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费洛家族本就是边塞的大家族,不止鸣沙城,在北戎乃至雪国都非常有名,一般的小商队遇到,的确都要巴结一二。 面对阿里吨的花语,拓跋焱没有做声,虽然他在角色扮演,但他一直都并不是个合格的角色扮演人员,无论以什么身份示人,他都会有他高傲孤冷的脾性。 像阿里吨这样被他视为草芥的渣滓,是不配得到他的回应的,所以作为回应的人,是作为队伍干事之一的的扎克。 扎克站起身,对阿里吨端起了酒杯,“阿里顿领队客气了,我们能见到多得商队的你们,也是备感荣幸之极啊。” 双方的客气在帐篷里,并不怎么受欢迎,因为北戎民族是个很直接的民族,那种溜须拍马的事情,他们不屑也不擅长。 出于礼貌,他们尊重这些商人的互相客套,但也不代表可以一直听下去,所以阿里吨和扎克两人,才互吹了一个来回。 一个皮肤微黑的年轻女孩子便嚷嚷道:“你们想要互相吹捧,接下来有的是时间,咋们的宴会,可不是让你们互相攀结的!” “琪琪格!”烈牛部的女首领乌斯哈拉斥责了声身边的少女,然后才对扎克和阿里吨用北戎语道:“小孙女不懂事,让两位阁下见笑了。” “哪里哪里……”两人讪讪一笑,忙坐回去。 阿里吨不是特别懂北戎的规矩,扎克却是明白的,他当即用北戎语,对那个被祖母训斥的小姑娘说了句抱歉。 被叫做琪琪格的小姑娘,被自家祖母训斥,本来十分生气,现在听到对方的道歉,才不由缓和了神情。 她好奇的北戎话对扎克道:“你是北戎人?” “对。”扎克回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西梁人的商队里?”琪琪格继续问。 “自然是为了方便和安全。”扎克用北戎话笑着回答,但心里却是在说:安全个毛线,他闯东闯西这么多年,干的最危险的一件事,就是跟着他们了! “也是,西梁人惯会做生意了,你跟着他们,赚了不少吧。”琪琪格本就坐在祖母乌斯哈拉的左边,离拓跋焱他们近,见扎克懂北戎话,当即和他交流起来。 小姑娘年纪小,正处在对什么都好奇的年龄,扎克的行商经历,对她来说就像奇闻异事一般,让她听得咯咯的笑。 琪琪格和扎克攀谈,女首领乌斯哈拉也没闲着,和另外四个部族的女首领们聊了起来,大家交换了信息,都不是很轻松的样子。 而得到慕璟辰暗中翻译的云若夕,听着他们的交谈内容,也渐渐的凝了神色,因为——“我们部族的所有青壮男子,都被王庭征调了。” “我们的也是。”盛羊部的多日纳道,“我丈夫收到命令时,本想偷偷留下一部分男子,但王庭的使者非常严苛。 他说,若我们私留人员,不仅会被判罪,增加我们日后对王庭的税贡,南下征伐后得到的物资,也不会分给我们。” 为了不被惩罚和得到物资,他们盛羊部的所有青壮男子,都只能跟着首领去了。 “我的儿子们都跟着去了。”烈日部的阿古达木担忧道:“往常外出征伐,部族都是要留一两个首领血脉的。 但这一次,他们只给我留了一个小孙子。”她的小孙子才三岁,还未长得,万一夭折了,他们烈日部的贵族血脉,也就断了。 第1132章这个蠢货 “王庭这次,是真的想要打下中原北方的土地吗?”有贵族妇女问道。 “应该是了。”盛羊的多日纳回答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好。”那妇女叹了口气,“往日没遇到天灾,咋们还能过活,一旦遇到,牛羊损失不说……不少孩子也会生病……”以至于病死。 如果他们真的能去到中原北地,甚至吞掉中原,他们也就能过上中原人那种不丑吃穿的日子了。 远香近臭,许多人总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差,别人过得很好,殊不知,在中原生活的百姓,一年到头都在忙碌。 北地的雪灾虽然严重,却也并没有到死伤无数的地步,中原北地的黄河地区,一旦发大水,那便是浮尸遍野的惨淡光景。 而且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根本的统治没有和谐,劳动人民的生活,就始终是被欺压的状态。 云若夕敢说,即便这些北戎人去到了中原,日子好过的也只是他们这些贵族,底层的北戎百姓,依旧会过得很辛苦。 当然,她也不否认中原的气候和地理,要比北地更适合人类生存,但不顾一切的抢夺掠杀,却并不是她能容忍的。 就像慕璟辰说过的,北戎人想要解决冬日的雪灾问题,大可以和大宁合作。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不过是因为对于统治者而言,劫掠比臣服来得更“威武霸气”罢了。 “听说中原的女子都很柔弱。” 琪琪格身边的一个年长的姑娘,听到了南下的事情,当即参与了进来,“家里的所有事情,都离不开自己的丈夫。” 说到这里,女子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鄙夷,觉得中原的女人,完全无法和他们的北戎的女子作比。 云若夕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莫不说中原广袤,并不是所有地方的女子都柔弱,就算有部分柔弱的女子,柔弱也不是她们的原罪。 真正觉得柔弱是原罪的人,都是欺压者的帮凶!那种你弱我就能欺负你的心态,都不配作称人,也不配被尊为强者! 再者,北戎女人的强,也只是因为武力值得强,她们在地位上,和中原受封建礼教压迫的女性,并没有什么区别。 男人为首,女人为副,男人上前线打仗,女人才能在后方称王,且最典型的是,女人不能有二夫,男人却可有妻妾。 这样的北戎女人,就算武力值高,在男女关系上更外主动,看上去似乎更自由……她们对中原女人的嘲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想到这里,云若夕对北戎女人那话语的不满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整个女性同胞地位的感慨。 哪怕是她原本的世界,历经了现代的思想解放,千万年来男性对女性的压迫,也根治在整个社会的脉络里。 男人四十未娶,无人在意,女人四十没嫁,就是一个失败者。 哪怕她是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哪怕她是一名能力十足的企业家,哪怕她做了很多有利社会,建功伟业般的事…… 如果她遇人不淑,落在许多人的眼里,就是不如那些嫁了个好老公的人。 这种想法和社会认知,不仅迫使许多女性放弃了自己的爱好和事业,“回”到了家庭,让她们终身与成就无缘。 还让部分女性生出,只要嫁的好,就是人生成功的标签,而不顾一切的冲向“爱情”,甚至沦为一些可怜又可笑的第三者。 总之,身为女人,无错,错的,不过是那些想出各种法子和思想,来压迫影响女人的男人罢了。 “阿夕……” 耳边传来慕璟辰,温和的声音,云若夕原本愤慨的心情,顿时回转过来。 “怎么了?”慕璟辰关切道,“在担心大宁?”还是说,因为刚才那北戎女人对中原女人的批判不高兴了。 云若夕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去拿桌上的甜点,准备吃。 慕璟辰看着没有阻止。 虽然他很想把那盘拓跋焱端给云若夕的点心扔掉,但刚才云若夕辣呛得厉害,吃甜点又是一个很有效的方法。 他只能忍住。 而开始都忍了,现在云若夕再吃,他自然不会反对。 她开心就好……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心中感念。 虽然觉得女人的成功不能用嫁给个好男人来标榜,但遇到一个懂自己爱自己的好男人,是真的会拥有幸福。 而这样的情况,放在男人身上也一样。 作为男人,如果遇到一个不懂他,成天都是埋怨要求,甚至花心出轨的妻子,男人也是会感到不幸的…… 北戎人部族女首领的宴席,并不输给中原贵族的宴客,不仅有现场表演歌舞,更有新鲜烤出来的羊肉可以吃。 云若夕吃了几片,发现味道比之前拓跋焱请吃的考羊肉还要好,慕璟辰对此的解释是,羊的品种和生存环境不一样。 之前他们吃的是沙地的山羊,腥味重别说,肉还干瘦,但现在他们吃的是北地草原的绵羊,肉的味道十分劲道。 且因为是才冻死,肉质更是格外新鲜。 再加上北戎人独特的烤炙方法,更是让这里的考羊肉多了别样的美味。 总之,云若夕没后悔来这一次。 “不知扎克干事,你们预备到哪里去啊?”阿里吨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使命,北戎的女贵族们用北戎话交流,他就用西梁话和扎克他们交流。 扎克笑回道:“去东边,在雪国的边境做交易。” “这样,那好巧,我们原本也是那般打算的。”阿里吨笑呵呵的说着。 坐在他身后侧的土泊垣,却是扯了扯他的衣襟,用他们才能看懂的暗号表示:“我觉得他们有问题,还是别继续问了。” 阿里吨有些不解,“怎么就有问题了!?”他们还挺好接近的……当然,要除了那个身披着狐裘的带面具的男子哈德斯。 那人也太倨傲了,他主动示好,他不回应也就罢了,连眼神都没给一个。 “你这个蠢货,你难道没发现他的眼睛是紫色的吗?”土泊垣气得不行,只能扯过阿里吨,强行制止他不再和人对话。 第1133章大胆示爱 至于为什么,土泊垣担心他们说得再小声,也要被人听到,便忍住了没说,只道:“回去后,我再给你细说。” 阿里吨有些不满,明明他才是一直跟着罗姬的人,这个土泊垣却总是以副大当家的姿态自居,对他们呼来喝去。 现在他好不容易在大当家面前,这个土泊垣又站出来各种阻拦……分明就是看他不顺眼,想要抢他为组织立功的机会! 他想继续和扎克讨近乎,土泊垣却强硬道:“别忘了,是谁让我和你一起来的。”你不听我的话,难得还要不顾大当家的意思!? 阿里吨顿住了,大当家的手段,他是再清楚不过,这次参加宴席,罗姬说过好几次,让他小心谨慎,听从土泊垣的意见。 要是土泊垣有心拿他,用这次机会在大当家面前进谗言,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心里对土泊垣恨得不行,但临到行动,他还是掩下了心里的憎恶,放下了酒杯,也放下和扎克等人继续攀交情的心思。 扎克那边看到此情此景,也没多想,不是所有的商队都喜欢和大商队结交的,尤其是一些没有划分战队,处于中立的家族商队。 只是这个什么多得商队,他还真是没有听说过……扎克想来一会,就没想了,难得听到乡音,转过身就继续和北戎人交谈了。 而对面的土泊垣看到这里,则是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他还没松完,就感觉一道清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谁!? 谁在看我!? 土泊垣下意识的抬头去寻找视线的主人,却发现诺大的帐篷里,上百号人,并没有一个人在看他。 这是太过紧张,而生出了错觉!? 土泊垣默默的端起酒杯,喝了下去,喝的时候眼角却暗中观察在场的所有人,当他确定没有人在看他后,才彻底了放宽了心。 事实上,他并没有错觉,刚刚看他的人,是慕璟辰。 “这个商队,有问题。”慕璟辰的话是对花无意说的,用的是传音入密。 坐在他们旁边的花无意,听到了,却像是没听到般没有理睬。 慕璟辰微微眯了眯眼睛,“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看他不顺眼,还理都不理了? 花无意放下杯子,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回了一句:“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不太重要的人和事,不需要去在意罢了。” 听上去,似乎是在对慕璟辰刚刚提醒的回应,表示:不管那个商队有没有问题,只要与他们无关,他们就可以不管。 但慕璟辰总觉得,那句“不太重要的人”是在指他——因为他不太重要,所以花无意才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慕璟辰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得罪了花无意…… 索性的,他不想了,只专心看着云若夕,看着她啃羊肉,啃得嘴角都是香油的可爱样子。 宴席进行到一半,现场越发热闹,许多喝多了的人,都开始离开座位,或参与中间的舞蹈,或和谈得来的人坐在了一起。 几个年轻的北戎贵族少女还纷纷起身,主动给嘉宾们表演歌舞,其中一个,更是直接大胆的走到拓跋焱的面前奉上了酒杯。 算是劝酒的意思。 拓跋焱身边的娜雅,当即以拓跋焱身体不适为理由拒绝了,对方没有多劝,很淡然的收回了酒,只是并没有离开。 她看着娜雅,笑嘻嘻的道:“你是哈德斯阁下的妻子吗?” 嗯? 娜雅微微愣怔,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用的还是较为流畅的西梁话。 她微微垂眸,回答道:“不是。”眼底深处,是外人看不到的悲伤和落寞。 而那北戎少女,似乎看出了拓跋焱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便继续问娜雅: “那哈德斯阁下有妻子吗?” “没有。”娜雅回道。拓跋焱虽然已经有了不少后妃,但作为妻子的王后之位,却是空缺的,那边不算是已经娶妻。 北戎少女听后,灵动自信的眸子,当即迸发出激动的光芒,“那哈德斯阁下可愿娶我?”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有些愕然,尤其是扎克这些知道拓跋焱真实身份的,那是差点没把嘴里的酒给喷出来。 拓跋焱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淡冷的眸子,始终盯着面前他自带的翡翠盏,没有焦距。 “苏日娜!!!” 发出着急声音的人,是坐在右边首位的女子,那是高城部首领的妻子奥敦格日乐,也是这个大胆向拓跋焱示爱的北戎少女的母亲。 被叫做苏日娜的少女,并没有理睬她的母亲,而是继续盯着拓跋焱道:“我叫苏日娜,是高城部首领的女儿,大可汗亲封的阿巴亥,我的身份,足以成为你的妻子。” 少女的神色里藏着羞怯,但眼睛里却是满满的自信,因为她不仅是南部几个部族里最美丽的少女,更是大可汗的侄女。 大可汗最受宠爱的妃子,小王子呼延乐的母妃——阿茹娜,就是她的亲姑姑,她也因此,被封为了王庭的阿巴亥。 也就是北戎王庭的公主…… 一个公主,如何不能成为一个商队领队的妻子!? 就算这个商队的领队看上去十分不凡,贵气十足,但商人和平民的身份摆在那里……苏日娜自信,对方不会拒绝她。 拓跋焱的确没有拒绝她,因为他连“滚”这样的字,都懒得说,只转了转眸子,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娜雅。 娜雅当即明白,拓跋焱这是在对她说:处理掉,别再烦他。 她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苏日娜施了一个面见北戎贵族的礼,“殿下,您身份尊贵,而我家主人只是一介商贾……” “我不介意。”单纯的苏日娜立刻打断了娜雅的劝阻,信誓旦旦道:“我愿意带着我的嫁妆和尊荣,嫁到你们费洛家族去。” 年轻漂亮的少女公主并没有看出拓跋焱眼里的冷漠,她以为对方不说话让侍女代言,是被她的举动吓到了。 毕竟除了他们北戎外,其他地方的女子,可是都没有这么主动“彪悍”的…… 第1134章承让 当然,曾经的西梁女子在感情方面,也是很主动的,但在他们的帝王引入周礼后,西梁文化就开始朝大宁靠近了。 而西梁女子,也开始和雪国女子一样,向中原女子靠近。 “我们北戎女子,无论贵贱,都会在十二岁那年,开始缝制一条腰带,若是看上谁,就会给他献上自己制作的盘扣腰带。” 苏日娜拿出自己的腰带,放在了拓跋焱的桌案上,“我喜欢你,你可愿意戴上我亲手缝制的腰带,娶我为妻!?” 北戎女子大胆求爱,若是放在平时,定能得到大众的欢呼和支持。 但苏日娜的身份太特殊了,她不仅仅是高城部的贵族少女,更是真戎王廷亲赐的公主,她的婚事,怎么可能由得她自己做主。 “苏日娜!!!”高城部的女首领奥敦格日乐都急得站起来了,“别胡闹!你的婚事自有你阿爸为你筹谋!” 什么时候轮到你自己做主了!?你难道不知道,你被封为阿巴亥的那天,未来的丈夫,就需得大可汗的首肯!? 你以为你成为北戎王廷的公主,就只有好处和荣耀没有责任!?别的不说,就算没有和亲的事等着你,你也不该选一个商贾为丈夫。 还是西梁边塞的一个平民家族的平民子弟…… 总之—— “阿格达,把苏日娜带走!” 虽然部族里的青壮男子都被征调走了,但高城部是北戎的一个大部,又是得宠妃子阿茹娜可敦的娘家,高城部里,还是留了不少男性战士的。 这阿格达便是高城部里,武力值最高的战士之一,他对美丽高贵的苏日娜一直都有爱慕之心,但因为两人的身份差距,他才只能埋在心里。 今日见苏日娜对一个商贾示爱,他难过之余又不服气,不明白这么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苏日娜喜欢的。 如果云若夕知道拓跋焱在阿格达心里的定位,是柔柔弱弱,定要忍不住的偷笑,拓跋焱要是还柔弱,这世间就没柔弱的人了。 然而在北戎人虎背熊腰的审美里,拓跋焱这样身形比例完美的人,的确算得上是“柔柔弱弱”了。 而且不止他拓跋焱,慕璟辰和花无意,也被勇猛的阿格达归为了不堪一击,只有一张脸蛋可以看的小白脸队伍里。 “阿巴亥……”阿格达遵从女主人的命令,上前要带走苏日娜。 苏日娜却不愿,竟直接扒住了拓跋焱的桌案,朗声道:“阿爸说过,我可以选择自己的郎君,你们要是阻我,就是在和阿爸作对!” 这话一出,别说阿格达了,苏日娜的母亲都不敢动了,因为备受宠爱的苏日娜,的确得到过她父亲这样的允诺。 可那样的允诺,谁都知道,只是父亲疼爱女儿时,顺口说出去的罢了,要苏日娜的父亲在这里,指不定还会第一个反对呢。 但就是因为苏日娜的父亲不在这里,苏日娜搬出他,反而让在场的人没辙,因为从地位上来说,她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 连她的母亲都比她矮了一截。 “我家主人虽然没有娶妻,但妻子的人选却已经定下。”就在现场僵持、高城部女首领暗自着急时,娜雅不急不缓的发话了。 “公主殿下的厚爱,我家主人心领了,但婚约不可儿戏,我家主人姻缘已定,完成这次商队任务就要回去娶妻,所以这要带……还请公主收回吧……” 娜雅内心表示,早知道这个苏日娜有这样的意图,她刚才就不该说实话,一句已经娶了,就足以消除这后续的麻烦。 娜雅的话明显让高城部女首领缓了口气,还好,还好,对方没有贪图苏日娜的美貌和身份,接下苏日娜的示爱。 但苏日娜却是坚持道:“我没有儿戏,你家主人只是定了婚,又不是已经成婚,他若是喜欢我……” “我家主人并不喜欢你。”站在后面的楚辞看不下去了。 娜雅的知礼委婉,固然是好事,不容易得罪人,但眼前这个苏日娜阿巴亥,明显就不是一个看得懂人眼神的人。 他们得直接点—— “我家主人若是喜欢殿下,早就收了殿下你的腰带了,殿下这般僵持,不仅让我主人为难……”也让你的母族为难。 这要放在他们西梁,早就被母族的姐妹们骂惨了。 “你,你不喜欢我?”苏日娜看向拓跋焱,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从小就貌美聪明,身边的青年才俊,没一个不说喜欢她的。 她以为对方是害羞,或者担心她的公主身份,才一直没有动作,现在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却突然意识到,对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用正眼瞧过她。 “阿格达……”高城部的女首领又唤了一声。 阿格达连忙上前拉起了苏日娜,但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看着苏日娜漂亮的眼睛里,滚着伤心的泪珠儿,心里对拓跋焱的火气,不由蹭蹭的上冒。 “我要和你比试!”阿格达突然对拓跋焱道:“你这种拒绝人还要身边侍女帮忙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被叫做男人。” “阿格达!?”失神的苏日娜错愕的看向阿格达,刚想说“你别这样,他听不懂北戎话”拉着她的阿阿格达就突然痛呼一声,朝着拓跋焱跪下了。 “承让。”拓跋焱淡漠的开口,冰冷的眼神,并没有落在痛呼的阿格达身上。 在场的人闻言,无不惊异,因为这话代表着,阿格达的突然下跪,是拓跋焱的手笔,可是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 又是如何动手的!? 他们谁也没看到拓跋焱的出手,只有坐在拓跋焱附近的人,知道他似乎在刚才抬了抬手腕,让宽大的雪白袍袖动了一下。 “你……”跪在地上的阿格达,只感觉自己的双膝,似乎被巨大的石盘砸了一下,然后他就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他怒目圆瞪,看着拓跋焱质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痛得骨头开裂不说,还根本没办法再度站起。 第1135章一起上 “做了什么……”楚辞代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来,为不想和这些闲杂人等对话的拓跋焱做了回答:“我家主人不过是依你所言,与你比试罢了。” 什么!? 比试!? 阿格达的同伴看不下去了:“你这分明就是偷袭!!!” 正式的比试,是双方应下后,各站在一边,由公证人员说开始后,才进行的比试,“这都还没开始,你就对阿格达下毒手,你——” “你们不服气!?”楚辞道,“那可以先和我过招,我的功夫都是我家主人教的,你们若是能打赢我,就有资格跟我主人比试。” 说着,楚辞轻轻一跃,就落在了正中央的地毯上,“一起上吧,一对一的话,是占便宜了。” 什么!? 一对一都是占便宜,还一起上!? “你这女人,口气未免太大了!”未等主持宴会的烈牛部首领乌斯哈拉阻止,阿格达的两个朋友,就直接朝楚辞围了过去。 不过他们终究是草原上的热血男儿,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弱女子,完全说不过去,于是他们只是围过去,并没有动作。 但他们围过去的行文本身,就是对楚辞挑衅的回应,所以楚辞毫不客气,直接一个矮身,就用小腿扫向了围来的两个汉子。 草原上的战士,那体格那肌肉,自是不在话下,若换做一般人,这么秋风扫落叶,定然是扫不动两人的。 但楚辞是有内力的人,将内力全部灌输在小腿上,这么一扫,第一个被扫到的人,当即感觉到一阵剧痛,重心不稳的往后倒。 “安腊烈!”另一个汉子惊呼了一下,去抓自己倒下的同伴,楚辞却没给他们团结一心,反击她的机会。 楚辞迅速飞身而起,朝对方甩了一记飞踢,直接踹在了那个惊呼“安腊烈”的汉子身上,让他重心不稳也倒了下去。 汉子压在同伴身上,两人一起砸向地面,整个过程,也不过眨眼之间而已。 众人惊愕的瞧向两手叉腰亭亭玉立的楚辞,很难相信这般苗条淑女样的年轻女子,居然一下子就打败了两个草原战士。 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被四个侍女环绕的拓跋焱,如果说这侍女的功夫是这个男子教的话,那么由他出手,安腊烈他们会输的更惨吧…… “阿格达你怎么样了!?”苏日娜纵然对拓跋焱一见钟情,却也没忘记阿格达和安腊烈他们,都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好友。 眼见安腊烈他们都狼狈的站起来了,阿格达却还是跪在地上,她不由有些着急,看向拓跋焱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公主殿下请放心,我家主人只是用内劲打了一下他的穴道罢了,并没有真的伤到他。”娜雅依旧替不愿说话的拓跋焱做了回答。 “公主殿下可以让人先搀扶阿格达勇士下去,用跌打损伤的药酒热敷一下,等休息一天,他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听到这里,苏日娜放下心来,毫不怀疑娜雅的说法。 一来这里是他们北戎人的地盘,西梁的商队必不可能真的对他们动手,二来,她也不觉得那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子,会真的伤害她的朋友。 苏日娜看向站起来的安腊烈,让他们带阿格达下去,自己却是走到拓跋焱面前,紧张立定。 “阿格达他们对阁下无礼,我作为他们的主人,理应与你道歉,但作为他们的朋友,我并没有决定他们有什么地方做错。” 苏日娜鼓起勇气看向拓跋焱,眼里虽然含着泪水,目光却格外的认真和坚定。 “在我们草原上,男子若是拒绝送腰带的女子,应该自己说出来,而不是让人替代,让人传话不仅是对示爱之人的不尊重,也是对对方真心的不尊重。” “苏日娜。”高城部的女首领,皱起了眉头,你还要在这里丢脸丢到什么时候,“拿上你的腰带,离开这里!” 阿格达他们技不如人,已经让他们高城部丢了面子,苏日娜被拒后还要为难别人,更会丢了他们北戎王廷的脸。 但这个女首领显然不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苏日娜这般说,不是要找拓跋焱算账,而是想要对方亲口告诉她——他不喜欢他。 “若你有未婚妻,有喜欢的人,你应该直接告诉我。”苏日娜紧咬了下唇,“哪怕你不喜欢我,你叶应该直接告诉我。” 听到这番话,除了在场的北戎人外,其他异地的人诸如云若夕,都有些愣怔。 因为无论是在大宁还是在西梁,这种女子主动示爱被拒绝后,还要求别人再拒绝一番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少见。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不怕没有面子吗? 可瞧着苏日娜那梨花带雨,却又带着希翼的眼神……云若夕意识到,苏日娜这般很有可能是在座最后的挣扎。 她想看看拓跋焱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是不是因为这几个侍女出于嫉妒,才先一步替他们的主人做了回答。 云若夕看向前方的拓跋焱,心里忍不住的好奇,拓跋焱会不会亲自回答苏日娜。 这里怎么说也是北戎人的地盘,且人家都说到那份上了,他要是还不亲自回答,就未免太过“不识抬举”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拓跋焱怎么也得说个字的时候,刚刚和扎克相谈甚欢的烈牛部女首领的小孙女琪琪格开口了。 “人家不想回答,就是最好的好的回答。”琪琪格冷哼道,“你自讨没趣的追着人问,是想用阿巴亥的身份施压吗?” “琪琪格你!”苏日娜听到琪琪格的讥讽话语,原本就因为害羞而有些发红的脸,当即染上气恼,而变得通红。 “你什么你,我有说错吗?”琪琪格哼哼道,“人家是商队的领队,做什么说什么都得考虑整个商队,他们现在在我们的地盘上,根本不能得罪咋们这些贵族。 你让人家娶你,人家不想娶,除了让侍女出面委婉表达拒绝,难不成还要压上整个商队的命途,来拒绝你!?” 第1136章并不单纯 “你!”苏日娜完全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琪琪格说的话虽然有些难听,却是不争的事实。 苏日娜不仅是高城部的首领之女,更是真戎王廷册封的阿巴亥,一定程度上,便代表了高城部族和北戎王廷的尊荣。 她的示爱,虽没得到大可汗的首肯,但冲着她是公主这一点,就不容许被人拒绝。 简单来说,就是苏日娜的追求,无论是谁都必须接受,哪怕这个男子的身份不合适,也该由大可汗出面拒绝。 断没有被拒绝的道理…… 被示爱的男子如果单方面的拒绝,就是对北戎王廷不敬。 “你让人家公然拒绝你,就是在让他打整个王廷的脸,他要打了真戎王廷的脸,费洛家族还想不想在草原走商了!?” 琪琪格微微抬头,看向苏日娜,“人家的侍女都直说了,人家有未婚妻,回去就要娶了,你还追着不放是想做妾吗……” “琪琪格!”烈牛部女首领乌斯哈拉沉声打断小孙女,原本带着笑容脸上,是一片无奈,“注意你的身份。” 苏日娜毕竟是阿巴亥,无论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妥,这里能训斥她的,也只有她的母亲。 她们不仅和苏日娜不同部族,身份也矮了一截,现在更是以主人家的身份宴客,苏日娜来者是客,她们不能说什么的。 但年轻又率直的琪琪格,却不懂祖母沉声的警示,她不满道:“我知道我身份没她高,可她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身为阿巴亥,不应该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吗?她这个样子,不仅是在为难我们的客人,更是在丢我们草原女子的脸!” 琪琪格哼哼道:“咋们草原女子就算要勇敢追爱,也不会成天想着去抢别人的丈夫!” “琪琪格!”满头花发的烈牛部女首领直接站了起来,瞪了小孙女一眼,然后才走下作为,对苏日娜抬手施礼。 “美丽的阿巴亥,请不要动怒,孙女无知,胡言乱语,作为她的长辈,我代她向您致以最诚心的歉意。” 苏日娜被琪琪格说得满脸通红,她的心里的确藏着,想要用身份逼拓跋焱应下的意思,但这点心思事藏得很深。 就算现场有人精察觉出来,看在她的身份上,也不会明说。 想来,也只有琪琪格这样年幼率直,又不懂人情世故,还不喜欢苏日娜的人,才会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而暗藏的心思一旦被明示,苏日娜就失去了让人亲口应她的理由。 人没追到不说,颜面也丢了,苏日娜对琪琪格没火才怪,但面对着声望颇高,年龄能做她奶奶的乌斯哈拉,她也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来。 只能愤恨之后,辩解道:“我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堂堂正正的答案罢了,但你们这般误会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苏日娜紧咬下唇,拿起拓跋焱面前桌案上的腰带就气呼呼的含泪走了。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整个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等到慕璟辰给她科普了一番后,她才有所领悟。 原来这个苏日娜公主,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单纯率直,为了追爱而不顾身份不顾地位,甚至不怕被拒绝。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达到目的,之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宴会上示爱,就是为了让大家做个见证。 她想让拓跋焱明白,拒绝她的话,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王廷那里,然后他们费洛家族的商队,就不用在草原继续走下去了。 “那娜雅她们宣称拓跋焱有未婚妻,不就是变相拒绝?”云若夕用唇语道,“那这件事传到王廷,商队会不会受影响?” “你觉得呢?”慕璟辰轻笑了一下。 云若夕瞬间领悟,如果是普通的商队,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不是本人拒绝,只要是有拒绝的意思,都可以打道回府了。 但他们又不是一般的商队。 王廷怎么看这件事,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至于费洛家族……就算会受到影响,也不是他们所在意的事。 远在鸣沙城的费洛家族族长,若是知道她们王上密信借用他家的商队名号后,很快就让他们家在北戎被王廷拉黑…… 不知道还会不会高兴得好几天都没有睡着。 不过现下苏日娜走了后,宴会却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倒是让云若夕见识到了,北戎人在这方面十分心大的特点。 云若夕低头吃着碗里的羊肉,乖乖等到宴席散了,才跟着慕璟辰回了他们自己的营地。 慕璟辰毕竟是个谨慎的人,就算苏日娜求婚被拒这件事,对他们影响不大,他也担心会引起什么不好的风暴。 于是将云若夕送回去后,他就独自离开,去营地里到处转悠了。 “不会被发现吗?”云若夕有些担心。 影七添了添柴火道:“夫人放心,以主子的身法,这里的人是根本看不到主子的。”而且现在马上就天黑了。 等到天一黑,一身黑衣的慕璟辰就更是隐秘,没有什么墙角是听不到的。 即便没有墙角,他也能用摄魂术,得到一些他想知道的信息。 影七对云若夕的殷勤伺候,落在旁边花无意的眼里,让他漂亮的眉眼,不经意的浮出了些波澜。 虽然影七对云若夕的照顾,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但今日不知是怎么的,他看着影七对云若夕的照顾,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尤其是影七拿慕璟辰的遮风袍给云若夕披上时的动作。 看得花无意的左右眼皮,是不自觉的上蹿下跳,脑海里也开始难以遏制的浮现出,之前影七回眸看他时,那眼角微红好似极为伤心的样子。 这个女人,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爱上不该爱的人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殷勤的照顾所爱之人真正放在心里的女人…… 这简直不能用可怜来形容,起码都得用“悲惨”两个字才可以。 第1137章误会深了 “花老板……”云若夕看着篝火旁的花无意,警惕的眯了眯眼睛,“我发现你最近盯我家小七,好像盯得很勤快!?” “……” 云若夕慕璟辰在的时候,总是乖乖的,慕璟辰一走,她就有搞事情的冲动,不过这次情况,却并不是她想搞事情。 而是觉得花无意最近一段时有些不对劲——不逗她了,不戏耍她了,也理她了,时不时的,就把目光往影七身上放。 莫不成,他是要改变作弄对象了!? 这可不行,她家小七别看着冷淡孤僻,实际上是很单纯的。 云若夕提出质疑后,花无意立刻回过神来,同样眯了眯眼睛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老是盯着我的看呢?” “哈?” “你要是不盯着我看,怎么知道我在盯着谁看?” “我……” “行了行了。”花无意笑着摆了摆手,“哥哥知道,哥哥长得好看,妹妹忍不住想看,可再好看,你也是不能老盯着。” “你——”云若夕睁大眼睛,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花无意微笑打断道:“你都是嫁出去的人了,要守起码的妇道。” “……” 她哪里不守妇道了!? 她只是觉得他有些不对劲而已! 这个花无意,想转移话题就转移话题,居然冤枉起她来了……她怎么就那么想一块板砖朝花无意砸过去呢!? 影七听到二人的对话,很自然的朝花无意看了过去,花无意却是没有去看她,和云若夕怼了两句,就转身回了帐篷。 基本上,算是用这种方式否认了云若夕的说法。 云若夕也不确定花无意是不是在偷看影七,她只是偶尔去看花无意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在影七身上罢了。 正如同花无意所说的那样,她不去看他,又如何知道他在看她。 云若夕自己看花无意的时间少,自然不能说花无意看影七的时间多,所谓的“经常”,不过是她质问时,采用的一种修辞手法。 “小七,你和花老板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云若夕问这话,倒不是怕影七得罪了花无意,影七会连累她。 而是担心花无意想要欺负影七,暗搓搓的针对影七。 影七回想了一下和花无意的交流,淡冷的眸子渐渐浮上了一丝凝重,她点了点头,认可了云若夕的说法,“属下似乎,得罪了他。” “……”云若夕懵逼了,“得罪了他,什么时候得罪的?怎么得罪的?” 在云若夕心中,她家小七就是一个“乖宝宝”,虽然总是冷淡着一张脸,做人做事却很有分寸,从来不主动交恶人。 倒是花无意,时不时没个正型的…… “是不是他调戏你,你打了回去?”眼见影七低着头不吭声,云若夕不由试探性的猜测了一下。 影七仔细想了想,确定了之前和花无意的交流,他并没有做什么调戏她的事,便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那……” “属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花无意的时候心情会很烦躁,所以他每次找属下谈话,属下都没有耐心,语气也不是很好。” 影七想了想后,把实情告诉了云若夕,“大概是因为这样,才得罪了他吧。” “这样……” 云若夕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像影七这样性子内敛做事稳妥的人,的确是不喜欢像花无意那样话多轻狂的商人的。 “花无意现在是重要的队伍成员,属下不该应该个人的感情,得罪她,从而累及他和夫人与主子的关系。” 影七眸色凝重道:“属下给夫人和主子添麻烦了。”说着,影七就要下跪,给云若夕赔罪。 云若夕一把拉住了她,“你这实心眼的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你看不顺眼的人,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出了事,有我给你担着!” 云若夕是把影七当妹妹看待的,所以这话说得很是自然:“你无须自责,我问这个,可不是在怪你得罪了他。 只是担心他心眼多,要是记仇于你,会报复你。” “夫人……” “乖。”云若夕拉过影七,“我们进帐篷,悄悄谈。” “是……” 云若夕把影七拉进了帐篷,详细的了解了影七和花无意的接触过程,然后,她就无语了,“这个花无意,也太小鸡肚肠了吧。” 云若夕了解影七的为人,她的感情很淡,情绪很淡,陈述什么事的时候,很少携带私人感情,所以她说的情况,基本可以算是全部真相。 “你不过就是性子比较冷淡,不喜欢搭理人罢了,他怎么就觉得你这是不给他面子?”云若夕鼓起腮帮子纷纷道:“还有,他凭什么使唤你。”她的妹妹,她都舍不得使唤呢。 影七见自家夫人为她打抱不平,淡冷的眸子,不由染上了一些暖色调,“夫人不必为此动气。”花无意出身富贵,会瞧不起他们这种仆从,实属正常。 后面的话影七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她家夫人的脾气不好,要是让她知道花无意是这样想她的,怕是会直接找上门去。 “我如何不动气,他都敢欺负到你身上了。”云若夕认真道,“小七,你不用顾虑我们,要是他敢害你,你直接盘他。” “盘,盘?他?”影七清冷的眸子,有些迷茫。 云若夕顿了一下,解释道:“就是弄他的意思,反正就是,你无论做什么事,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不用担心我。” 至于慕璟辰……他是无论云若夕做什么,都站在云若夕那边的,自然也会支持影七。 “嗯……”影七微微低头,清冷的眸子里,染着月光,夫人果然是不一样的,她不会瞧不起她,也不会把她当成奴仆。 她就像一个朋友,一个姐妹,一个长辈,在牵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她尘封已久,早已忘了家是什么感觉的心墙。 “夫人,可要洗漱了?”影七抬起眸子,清冷的眸子,映出云若夕柔和的面庞。 第1138章听来的墙角 “洗,咋们一起洗。”云若夕拉起影七的手,就往外走去。 不知是不是凑巧,她们刚出去,就遇到了同样走出帐篷,吩咐人打水烧水的花无意。 云若夕毫不犹豫的哼了一声,昂起脑袋,就牵着影七,越过了花无意,走到了前头。 花无意被云若夕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云若夕会这样,多半是因为影七跟她说了,他先前使唤她的事了。 这样误会,也挺好,花无意轻嗤一笑,转身走了回去。 等到他们都差不多洗漱完毕,慕璟辰才裹着浓浓的夜色,回到了帐篷。 “阿辰。”云若夕第一时间就围了上去,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温暖对方,“你冷不冷?” “我不冷。”慕璟辰抬手挡住了她,“你别靠近我,我才从外面回来,一身的寒气,会冻着你。” “我不怕。”云若夕抬手展示着自己身上的厚绒,“烈牛部的人很厚道,给我们送来了羊毛做的厚绒外套。” 慕璟辰微微一笑,解开风袍,递给了走来的影七,“并不是他们厚道,不过是以物易物罢了。” “以物易物?”云若夕道,“你是说拓跋焱借给他们的骆驼吗?” “不是骆驼。”慕璟辰道,“是茶叶,他们需要的茶叶,花无意已经给他们了。” “哦,这样,难怪刚才是沙匪喽啰送来了厚绒衣服。”云若夕道,“不过这一副不管是送的还是换的,总是是可以穿的。” 不等慕璟辰拒绝,云若夕就把藏青色的厚绒衣,往慕璟辰身上套,“你先穿上再说。” “阿夕……”慕璟辰扶额头疼,想要拒绝,又不忍辜负云若夕的好意,只能顺从云若夕的意思,穿上了那件衣服。 结果没想到,那衣袍太厚,本就穿着三层衣裳的慕璟辰穿上去,就像强行裹了个木桶一般,看得云若夕忍不住的笑。 慕璟辰目光无奈,又带着宠溺,“有火山石在,我的功力就不会被压制太多。”这点寒冷,他还是可以应付的。 衣服穿得太过厚重,反而会影响他的身手,若不是需要做给人看,慕璟辰和花无意这样的人,怕是连风雪袍都不会穿。 云若夕其实也是知道这点的,她让慕璟辰穿上这件衣裳,不过是想看看慕璟辰穿上这样的衣服会是什么样子。 都说人靠衣装,不好看的人穿上漂亮的衣裳会好看几分,而漂亮的人穿上丑陋的衣裳,则会丑陋几分。 可云若夕瞧着慕璟辰,却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如果人长得实在太好,衣服再丑,也只会让人觉得那衣裳和人不配。 至于人本身,那是根本不受什么影响的,有时候,还会起反衬作用,让人觉得那人更好看。 慕璟辰看着盯着他发呆的小女人,温柔轻笑,脱下厚重的藏青色厚绒衣,披在了云若夕的身上,“想不想听八卦。” 八卦!? 云若夕回过神来,“你打听到什么了?” “今日之事,在整个营地都引起了轰动,我不听到也难。”慕璟辰让云若夕坐下,然后才开始跟云若夕讲今日的收获。 “今日求婚的苏日娜,是我先前告诉你的,呼鄂皋宠妃阿茹娜的侄女,她也是因为阿茹娜的关系,被封为了公主。 大可汗呼鄂皋的女儿虽然不少,但基本上都已出嫁,只有宠妃阿茹娜生的两个女儿,还留在身边。 她们和被封的苏日娜,并称为草原上最美的琪琪格,也就是最美的花朵的意思。 烈牛部首领的小女儿琪琪格,对于这种叫法十分不屑,加之烈牛部和高城部有不少旧怨,琪琪格才会那般讥讽苏日娜。” “这样。”云若夕对女儿的心思并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烈牛部和高城部有旧怨!?那他们还邀请高城部的人出席宴会?” “这是规矩。”慕璟辰淡道,“高城部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部族,烈牛部作为后来者,必须要宴请他们,更何况以烈牛部现在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和高城部为敌。” “现在的实力?莫不成以前的烈牛部很强?” “还行。”慕璟辰回答道,“烈牛部最初的时候,也是一个大部族,人丁兴盛,兵强马壮,比之真戎部,也差不到哪去。 但可惜,他们太执着于和高城部争夺西南方的草原,只盯着自家门口那一亩三分地,和高城部打得你死我活。 殊不知,在他们和高城部的人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北方的草原已经被真戎部统一……” 云若夕听完后,基本确定,这就是个唇亡齿寒的故事,真戎部统一北部后,很自然的往南部行进,他们首先打的是高城部的主意。 高城部见真戎来势汹汹,急忙找烈牛部的人,希望合作,可烈牛部的人见高城部来人,听都不听,就把人赶走了。 高城部为了避免灭族,只能投降,而烈牛部,等他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太晚,真戎部已经支援高城部围住了整个烈牛。 烈牛部没有办法,只能选择投降,但他们和高城部相比,一个是主动投降,一个是被迫投降,真戎部更信谁,不言而喻。 何况高城部的人会来事,在时候献了十多个美丽的少女,送去真戎,很快,高城部的人就和真戎部的人,建立了十分稳固的关系。 一直到呼鄂皋这一代,高城部和真戎部都保持良好的结姻关系,呼鄂皋最宠爱的妃子阿茹娜,也是这么被送过去的。 虽然真戎统一北戎,并不想损失太多人口,而让中原人有机可乘,但也不代表他们,不会对下面的人进行铁血统治。 烈牛部本就是被打才投降的,再加上高城部送去的美人,在真戎人那里吹的枕边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烈牛部都不是很好过。 有什么需要用人的地方,烈牛部的去,有需要物质的时候,第一个找烈牛部拿,甚至分配游牧区的时候,也是烈牛部最后一个选。 渐渐的,烈牛部便从一个人口有数万的大部族,变成了只有一万两万的中小部族。 第1139章人口问题 “这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云若夕想起毫不忌讳的琪琪格,摇了摇头,“我只能说烈牛部到现在都还在,是一个奇迹。” 可不是,得罪了“皇亲国戚”,要放在中原,早就被各种陷害弄得灭族了,这烈牛部的人还能顽强的存在道现在,不是奇迹是什么。 “还好。”慕璟辰浅浅一笑,“烈牛部的人能存在到现在,不全是因为奇迹,而是因为他们本身拥有留存的价值。” “啊?”留存的价值? 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这世间但凡能完成统一霸业的人,都不是头脑简单之辈,真戎王廷若只是一群色胚,如何能统一北戎,成为大宁北方最大的威胁。”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真戎王廷虽被高城部的美人和美物所迷惑,却也清楚,比起高城部的美人,烈牛部的勇士才是最重要的。” 慕璟辰解释道,“北戎这边的部族太多,多到没有几个人能完整的把所有部族的名字记下来,王廷想要统治这么多的部族,作好示范是必要的。 如果他们只宠信送美人的部族,而不喜欢为他们征战、还为他们送物资的部族,你觉得到最后王廷会是什么样。” 草原又会是什么样? 云若夕亮了亮眼睛,“所以……” “所以烈牛部会被打压,大部分是因为他们实力太过强悍,等到他们的实力降到不能为患时,真戎王廷自会护着他们。” 如果投降的结局是渐渐族灭,如果得罪“皇亲国戚”的下场,太过凄惨,那其他和烈牛部差不多的部族,一定会生出异心。 “这也是琪琪格,敢当面讥讽苏日娜的原因。”慕璟辰道,“因为真戎王廷是不可能为了一个阿巴亥,就对烈牛部出手的。” 烈牛部投降跟随真戎后建立了太多功劳,即便他们真的有什么过错,在没有成功南下前,呼鄂皋也是不会动他们的。 否则,内部的人心就会涣散。 “原来如此。”云若夕点了点头,“难怪烈牛部的贵族并不怎么惧怕高城,不过这也还是两边规矩不一样。 要是在大宁,一个臣子的女儿敢当众讥讽公主,那下场,想都不用想,起码也要削官降职,抄个家什么的。” “那倒是,不过真戎王廷不会惩罚烈牛部,并不是因为他们比大宁的统治者仁慈。”慕璟辰抱伸手住了云若夕。 “真正的统治者,都不能绝对的仁慈,而真正的弱者,也很难苟活在这乱世,若今日讥讽苏日娜的不是烈牛部。 而是其他不足百人的部族,灭掉他们,或者收掉他们的所有财富,沦为奴隶,几乎只是可汗一句话的事。” 另外——“北戎的一族,和我们中原人的一族是不一样。” 慕璟辰解释道,“我们中原人的一族,以姓为基准,五服之外,不在是一族,一个家族再兴旺,零零散散加起来,活人也就数百人。 当然,像谢家那样的数百年大族除外,在北戎的一族以部族为单位,哪怕不是一个家族姓氏,同在一个部族,也按照一族来计算。 这样,北戎的一族零零散散加起来,起码都是数千上万人,更大一点的,比如高城部这样的更是数万,数十万……” “数十万?”云若夕忍不住的抬头道,“有这么多的吗?”她一直以为高城部他们跟烈牛部的人差不多人口呢。 “在没统一的时候,是没有这么多的,那时候的北戎十分混乱的,各个部族之间争斗不断,人口自然多不到哪里去。 但统一之后,内部战争没了,人口自然也就上了,尤其是像高城部这样,得到真戎王廷扶持的部族,更是发展迅猛。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只是部分来了这里驻扎,大部分是跟着真戎王廷南下的,以作为王廷率军出征时保障的后勤。” “这样……” “像烈牛部这样统一后人口反而减少的部族,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归顺真戎后不再打仗的部族都迎来了人口的发展。 而人口上来,对物资的需求自然也会跟着上来,北戎很长一段时间,对中原北地的侵扰,也正是这样的原因。” 说到这里,慕璟辰的神色幽深了一下。 因为北戎人口自然增长,那么曾经的小部族,就会变成中等部族,曾经的大部族,就会变成了一个超大部族。 而曾经那些连名字都不需要记住的小部族,也很有可能,跟着变成了一个又一个不能小觑的势力。 这也就是说,真戎王廷此次南下派出的兵力,绝对不是之前的三、四十万,而是七十万八十万,甚至更多…… 这些年,大宁还真是被所谓的盛世,迷得看不清外界的光景了,就连影楼收集的资料,也多是大宁内部的高层。 足以说明,大宁表面看上去一片祥和,其实内耗极其的多。 像北戎这种被年轻的慕王爷打得退到阿勒山一带,好几年不敢越过阿勒山的落后蛮族,也已成为了一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而这样的成长,不过就是慕王爷离开北关后,十来年的的功夫而已。 “阿辰。”云若夕靠在慕璟辰的怀里,对于慕璟辰突然的沉默,隐隐有些心有灵犀,“你是不是在担心大宁。” 起初他们因烈牛部的人数不多,便错估了北戎王廷的军队数量,现在详细打听了情况,才知道烈牛部本来的人口就没有多少。 在河流这边驻扎的几个部族里,他们是人最少的。 当然,人少并不意味着地位不高,烈牛部出勇士是出了名的,哪怕他们人不多,光是以一敌十的勇士就足以让人敬畏。 “嗯。”慕璟辰并没有否认,“我是担心,现在的大宁,禁不起北戎的全面冲击,北关虽然有五十多万将士。” 但更多的是普通的老百姓,一边是攻,一边是守,大宁的顾虑肯定是要比北戎多的。 况且北戎人天生力大凶残,以一敌十,不是说着玩的,他们三十万,四十万的时候,应付起来就很吃力了。 若是人数多了之前的一倍,哪怕有北关的长城加持,大宁的北关也很难守住。 第1140章八成把握 最重要的是—— “真戎王廷调走的不仅是部族的战士,还有不少部族的人,这也就是说,他们是准备和大宁长期作战的。” 而这一点,才是让慕璟辰最为担心的。 原来的北戎进攻大宁,多是因为冬季天灾难以维持生计,不得不对大宁出手,这样的情况,导致北戎的进攻多是“打秋风”。 他们往往不会长期作战,只会派一些先行兵,劫掠一些商队,或者主动出击,袭击北关的个别关卡,拿走一些物资,这场战事也就算结束了。 但现在他们既然要走了不少部族的人做后勤,那就是在准备布局补给线,和大宁长期拉锯。 若是之前的大宁,随便他们怎么拉锯,大宁也耗得起,到最后,还会是他们俯首称臣,但现在的大宁,内忧外患之下,很难再承受得住北戎的进攻。 “那我们要不要做点什么?”云若夕着急道。 他们虽然已经让影五回去传消息,并调动北关的影楼人手协助北关,但现在形势比他们之前预估的还要严峻。 不做点什么,心里不安不说,北关似乎也会很难应付这次危机。 “是得做点什么。”但做什么,怎么做,却得好好考量一番,“你别担心,我跟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担心的。” “我知道。”云若夕微微颔首,她很清楚如果不是她不喜欢那种被瞒着的感觉,慕璟辰一定不会告诉她这些。 他总是处在很矛盾的状态,既想让她天真无忧、什么也不知道,又担心这样的状况,会把她养成一个“废人”。 如果他不在,什么都不会的云若夕,什么也不知道的云若夕,其遭遇的后宫,简直不堪想象,就好比之前的南疆意外。 如果慕璟辰不是提前告诉了云若夕影楼的情况,跟她说了很多组织的事宜,别说云若夕自己,整个影楼都可能会面临震荡。 虽然一直没说,但慕璟辰还是十分宽慰的,他的小女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不仅没有倒下,反而为他稳住了大后方。 “阿辰,你说苏日娜和琪琪格的事,有没有利用的地方。”云若夕不知慕璟辰此时心中的感念,本就灵活的脑子,开始了飞速运转。 慕璟辰食指微扣,轻轻一笑,“你有想法?” “嗯。”云若夕点头道,“虽然你说真戎王廷不动烈牛部,是因为烈牛部的人有用,且要给其他北戎部族做一个良好示范。 但我总觉得,情况没有这么简单—— 北戎现在的人口数,已经有了数百万,这么多的人,区区一个万人部族的烈牛部,哪怕他们的勇士再厉害,也排不上什么名号。 真戎王廷护着他们,必然还有别的原因。” 慕璟辰眸光微动,抬手捧住她的脸,“为夫还来不及跟说,夫人便自己推测出来了,夫人就是聪明,为夫自愧不如。” “少吹彩虹屁,跟你说正事呢。” “夸奖夫人对为夫而言就是正事。” “慕璟辰!” “好了好了,说目前的正事。”慕璟辰轻声道,“其实这个原因,我很早之前就已经提到过,北戎可汗膝下有五个儿子。 个个都不是好打发的主,除了三王子和大王子同出阿丘勒大妃,同根连气外,其余的王子都各有各的打算和势力。 烈牛部起初是刚正不阿的,被真戎王廷当做利刃,指哪打哪,但时间一长,再强的部族也禁不起消耗。烈牛部的人口在急剧减少。 而相对应的高城部,却是越来越发达。 烈牛部的人也不是傻子,知道了真戎王廷把他们当成了战争器具,但他们无法和真戎王廷对抗,便一直隐忍坚持。 直到现任首领上台,情况才有了改变。” “什么改变?” “和大宁朝廷玩的东西一样。”慕璟辰轻声道,“拉帮结派。” “拉帮结派?”云若夕凝眸,“你是说,烈牛部也效仿高城部,也送了美女和东西去真戎王廷?” “没有。”慕璟辰道,“但他们献出了最宝贵的东西——烈牛部的勇士。” 云若夕一听就明白了,“他们这是要用自己的忠心,去换取庇护啊,那他们投靠的是谁?” “大王子呼延峰。”慕璟辰道,“本来呼延峰继承可汗之位,十分顺利,但高城部送去的新人阿茹娜却给可汗生了一个讨喜的幼子。 呼延峰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他也不得不用一些笼络的手段,去得到更多部族的支持。烈牛部是勇士齐聚的部族。 这把利刃,他自然会好好的护着。” “大王子……小王子……苏日娜,琪琪格……”云若夕亮了眼睛,“原本以为那样做只有三成把握,现在想来至少有八成吧。” “嗯。”慕璟辰知道,云若夕和他已经想到了一起,“这件事我去做就好,你安心待着,不要担心。” “我知道。”云若夕拉着他的手,“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说这些。” “嗯。” …… 河左岸的一处帐篷归于宁静,右岸的一处帐篷却是陷入了十分紧张的情绪。 “你说,那人有紫色的眼睛?”罗姬看向土泊垣,本来轻松的脸上,写满了焦虑,而被看的土泊垣亦是一脸沉重。 “我绝对没有看错,紫色的眸子本就稀少,再加上那人的样貌气度,及身边人的素质,这人确是西梁帝无疑。” “该死!”罗姬唾骂了一句,“他们居然追到这里来了!” “大当家,他们应该不是追我们来的。”旁边的瘦小汉子道,“他们若是真的追我们而来,早就动手了。” “也是。”罗姬抬手扶额,眉头紧锁,她也是一时得知情况太过震惊焦虑,居然都急糊涂了。 “那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说出这话的阿里吨有些后怕,要不是土泊垣强行拦着他,暴露了身份,他还能活到现在说这样的话吗? “是啊,他们来这里做什么?”罗姬抬头看向帐帘,似乎在透过帐帘和长河,看向拓跋焱等人扎营的营帐。 第1141章心中怨愤 探子传来的消息是,拓跋焱占据魔鬼绿洲后,就带人回朝歌去了,现在为什么又出现在了这里,还和钱家商队的人一起。 “我打听到,他们是要往雪国北狄那边去。”阿里吨道。 “雪国?北狄?”罗姬想了想,“莫不成钱家商队和雪国或者北狄有什么关系,他亲自和他们一起,是为了相送?” 由于情况了解得太少,罗姬分析半天,也无法分析出确定的事实,只能道:“不管怎样,他们既然追来了,我们就要格外小心。” “那我们之前想的,对部族下手的事?”阿里吨弱弱的问。 “之后再说。”罗姬道,“我的毒,纵然能不知不觉的放倒他们所有人,但有明帝这帮人在,贸然下手,只会找死。” 旁边瘦小的汉子突然亮了眼睛,道:“大当家,我们为什么不利用他是明帝这点,反杀他呢?” 瘦小汉子的话,如醍醐灌顶般,震住了在场的众人——“是啊大当家,我们现在,和他他们都在北戎的地盘上。 我们的身份暂且不论,他们的身份却是一个巨大的危机,只要咋们把他是西梁明帝的事情说出去,不怕北戎人不将他拿下!” “没错,他是西梁帝王,虽然西梁和北戎因隔着鸣沙沙漠的原因,并不怎么打仗,但相互间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好……” 当然了,起初的时候,统一后的北戎和西梁,关系还是不错的,就算没有明面上的结盟,但看在有共同敌人——中原人份上,他们还是很和谐的。 官方会交易货物,民间的贸易也来得频繁。 但在前往北戎和亲的云瑶帝姬死后,西梁和北戎的关系就很难看了,官方的贸易少了,民间的贸易也少了许多。 哪怕官府并没有禁止民间贸易,对许多暗中的商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整个西梁对北戎的货物,也有不少抗拒。 如果不是雪国的商旅在其中做调和,指不定整个鸣沙沙漠的商路都会断掉。 “若是之前,考虑到咋们在沙漠的活计,咋们或许还不能把西梁帝的身份告知这些北戎人。”因为拓跋焱出事,高月太后必然震怒。 再考虑到拓跋焱的特殊身份,大光明教也会插手这件事,到时候两国开战,商路必然会彻底断绝,他们也就会受到影响。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们已经回不去沙漠了,沙漠里的商路在与不在,都无法影响到他们,索性把拓跋焱的身份说了,让北戎人困住他。 他们既报了仇,也可以断掉后续的“牵绊”。 “可是该怎么告诉北戎人呢?”大家在确定这件事可行后,就开始想该怎么实施,结果这一想,就都犯了难。 “咋们现在情况特殊,如果亲自去说,不仅不会让人相信我们的话,反倒会引起人的注意,暴露我们的存在。” 土泊垣分析道:“而且说实在话,明帝身边高手实在太多,钱家商队拿下人功夫也十分惊人,在这里驻扎的部族虽然多……却都是部族里不能打的老弱病残……” 北戎的女子精兵虽然勇武,但也是对他们这些人,和真正的绝顶高手对决,明显不是对手…… “明帝他们只需要拿住各个部族的女首领,就可以制住那群女人,咋们想用这里的北戎人拿下他们,根本就不可行。” “那怎么办?”阿里吨嘀咕道,“咋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躲在这里吧……” 多憋屈,多难受啊…… 而且—— “万一咋们先被他们被发现,就彻底失了先机了。” “行啊,阿里,成天莽撞的你都懂得什么是先机了。”瘦小汉子身边的一个壮汉,取笑了一下同伴微微驱散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但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于是最后老巩婆发话了,“这件事暂时就这么着吧,从你们安全回来的情况可以得知,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 既然如此,咋们就不先自寻烦恼去主动找事,不如先蛰伏着,等到后续,看有没有机会,再把他们的真实身份捅出去。” 众人听后都点了点头,“二当家说的是,现下我们还是低调为好。”反正除了罗姬和老巩婆,剩下的人拓跋焱他们都没见过。 只要罗姬和老巩婆不出现,拓跋焱他们是不会发现他们的异常的,至于罗姬和老巩婆不露面,这也太好做到了。 她们两人都是女人,不露面是很正常的事,老巩婆随随便便称个病,罗姬作为儿媳妇片刻不离帐篷的照顾就可以糊弄过去。 “那就这么办。”罗姬最后下达指令,“明日巩婆婆就会称病,我来‘照顾’她,至于你们,明日和他们交易物品的时候一定要格外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是。” 罗姬这边商议之后,便各自回了帐篷,和他们隔着较远的一处营帐里,坐在羊绒毯上的苏日娜,却是恼怒的打翻了桌上的点心。 “琪琪格这个可恶的女人!”苏日娜骂道:“居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冤枉我,说我是那样用心险恶的女人!” “阿巴亥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是自己吃亏。” 苏日娜身边的教养姑姑走过去,拉住了苏日娜的手,“至于今日的事,虽然琪琪格的做法不对,但阿巴亥你的做法,也不对。” “苏玛……”苏日娜撒娇般的看向自己的教养姑姑,比起自己的母亲,一直照顾她的苏玛姑姑,才是她最亲近的人。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而且,他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苏日娜回想今日见到拓跋焱的情景,便不由自主的红了面容。 “姑姑,你今日也见到了他不是吗?我们在王廷的时候,见过那么多大家族的商人,可没一个是像他这样的……” 至于“他这样”具体是怎样,一时词穷的苏日娜,很难精准的形容出来。 她只知道:“他像是草原上高飞的雄鹰,游于苍穹,傲视天下,所有的众生都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 第1142章精准出击 他又像是高山上的圣洁的莲花,期霜胜雪,高洁无暇,所有生灵都比不过他的一眸一笑,一举一动……” 他像是这世间的神话,只能活在人的梦境和想象里……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苏日娜根本不相信这世间又这样的人。 而且对方还带着面具,她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全貌。 “若他面具下的脸丑陋不堪呢?”苏玛姑姑也承认,这个叫做哈德斯费洛的商人,从气质和外形上看,几乎无可挑剔。 哪怕带着面具,也毫不影响他让人惊艳的魅力,但万一他的脸上真的有什么问题呢,比如胎记,疤痕……这些不太雅观的东西。 “我不在意。”苏日娜道,“如果他脸上真有那些东西,大不了一直带着面具好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很富裕。” 纯银纯金各种材料的面具,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他要是出不起钱,她也有的是钱来养他…… 总之—— “苏玛姑姑,我想要嫁给他,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苏日娜拉着苏玛的袖子,撒娇般的哀求,“我好不容易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我不像错过他。” “你究竟是不想错过他,还是不想被阿茹娜可敦指婚?”苏玛姑姑看向苏日娜,叹了口气,“苏日娜,你很清楚,你的姻缘是在阿茹娜可敦手上的。” 提到这个,苏日娜原本清纯的美丽面容,就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她想拉拢呼延荣,为什么要让我我去,拿她自己的女儿不行吗!?” “嘘!!!”苏玛姑姑脸色骤变,立刻抬手捂住了苏日娜的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生气也不是这样乱说话!” 阿茹娜可敦的女儿,是四王子呼延荣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在远古的时候,部族的贵族为了保持自身血统的统一,常有兄妹结亲的事。 但随着中原的文化传入,他们自己也发现,兄妹成婚的孩子有不少问题,这项古老的传统,便变成了与伦理相驳的禁令。 “高城部就你一个未出嫁的少可敦,又是首领最疼爱的女儿,整个高城部的少女,都没有比你更美丽更高贵的。 除了你,谁有资格被封为阿巴亥嫁给狼王的儿子?”再加上四王子呼延荣,又只钟情于苏日娜,就算阿茹娜想扶持家族的旁支女儿,人家也不认啊。 “那就没办法了?”苏日娜难受道,“那我就得认命,嫁给那个侍妾都已经娶了二十多个的色胚呼延荣!?” 听到这里,苏玛姑姑也是一阵心痛,她没有嫁人,从小奶着的苏日娜就是她的闺女,一个母亲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嫁给那样的人。 “我和他的婚事又没有定下,离我十六岁大成年,还有半年的时间,只要我在这半年时间把自己嫁出去,他就没办法再肖想我了!” 苏日娜低头看着自己绣着格桑花的裙子,捏紧了双拳,“而苍天有眼,这半年,大可汗他们都会去南边打仗。 就算得知消息,想要来阻止我,都不可能阻止!”说到这里,她重新抬头,泪水盈盈的看向自己的教养姑姑。 “苏玛,你得帮我,我的额吉你是知道的,她软弱不堪,胆小怕事,根本不可能帮我,现在整个部族能帮我的就只有你了。” “可是阿巴亥,那个哈德斯看上去也不是什么良人……”苏玛姑姑微微皱眉,到了她们这个年纪,看男人,可不再仅仅是看男人的外貌和气度。 她们还要看别的方面。 那个叫哈德斯的男人是很好,但并不是美好的人就是所谓的良人。 有些人的美好是用来温暖余生的,有些人的美好,却是让你余生都只能用来思恋和仰望的。 而那个哈德斯,明显是后者。 苏玛姑姑知道,她如果这般说,年轻的苏日娜是不明白的。 于是她找了些浅显的东西来举例:“你看他身边的侍女,个个貌美过人,这说明,他其实也是个好美色的……” “不,他不是。”苏日娜立马否定道,“他若真是好美之人,为什么不拿正眼看我。” 苏日娜的美貌,有目共睹,当时在场的人里,除了拓跋焱,就没有不看她的。 “所以他只是一个好美之人,并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和呼延荣根本不是一类,我嫁给他,他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对我太差。” 苏日娜低声道,“而且他是西梁人,我嫁给他,就能远离北戎,远离呼延荣的骚扰……” 要知道在北戎,那些被四王子呼延荣盯上的女人,除了身份高贵又有高城部做后台的苏日娜以外,几乎是没有逃掉的。 哪怕是嫁了人,那些可怜的女子,也依旧被呼延荣变着法的杀了丈夫,圈困在了身边,这一点,足以说明呼延荣无耻与卑劣。 她只有彻底远离他的势力范围,才能真正的安全。 “还有一点,他是费洛家族的人,而费洛家族世代经营商道,必不能得罪北戎的王族,就算我远离了北戎,他们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所以今日宴会上,苏日娜那看似一见钟情的冲动行事,根本就是盘算到了方方面面,做出的精准出击。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看着冷傲孤寒,性子居然比气质更冷—— 面对她的美貌不为所动也就罢了,居然一点也不担心他的商队和家族会因此受到牵连,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她。 实在是让她意外。 不过她并不气恼他,高飞的雄鹰若是那么好驯服,就不是草原上人人歌颂的天空霸主了。 她愤怨的,只有他身边的那侍女,以及让她差点下不来台的琪琪格。 不过这些人都不是现在的重心,她要先拿下他,再想别的法子去把仇怨给报了。 可是该怎么拿下呢? 他不在意她的美貌,也不怕得罪王廷,抛开她的美丽和高贵,她还有什么能征服男人的东西!? 一直被人捧着赞着的苏日娜陷入了困境,只能求助于年长又有不少主意的苏玛。 第1143章扔了便是 苏玛看着灯油的光,思索了一番,最后道:“阿巴亥,这件事不是小事,你不要着急,也不要冲动,再好好想想……” 要实在没有办法,就算是会搭上她的性命,她也会帮她达成心愿。 “苏玛……”苏日娜扑在了苏玛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知道这件不是小事,已经慎重的想过好几次了。 除了赶在他们南归前嫁出去,根本没有别的办法,而且在北戎,除了大王子那边,谁能逃得过四王子的手心。” 高城部是阿茹娜的娘家,她从一开始就站在了大王子的对立面,自然不能投靠大王子,她除了嫁出北戎,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就算如此,也不用急于这一时。”苏玛语重心长道,“他们想要前去雪国,必定会东行,但现在东边有王廷的军队…… 他们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发,再加上风雪……你放心,他们还需要不少时间才能离开这里。”她们主仆二人有的是时间计划。 苏日娜听到这里,当即笑逐颜开。 苏玛虽然没有明说会帮她,但言辞之间已经有了要帮她的意思,之所以不明说,不过是因为苏玛这个人性子稳妥。 在没想到稳妥的法子确定计划会成功之前,她是不会随便许诺的,免得让苏日娜空欢喜一场。 “后面若是风雪停了,商队的人一定会摆摊,进行简单的集市贸易。”苏玛道,“到时候我会去看看情况。” 如果苏日娜真的要嫁给一个商人,总得把对方的所有情况都了解了才行,而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和一个家族身份。 “嗯。”苏日娜开心的点了点头,倚在苏玛的怀里,怀着希望睡着了。 第二日,天明。 云若夕刚起床就感觉到了一阵冷意,她走出帐篷,就发现雪停了,暗沉了好几天的天空,难得一见的出现了太阳。 她没时间去享受这一点也不伤人的阳光,直接转了转脑袋,去寻找慕璟辰的身影,然后在花无意那边的营帐前看到了他。 云若夕没怎么理会,先去简单洗漱,然后才围上厚厚的风雪袍,走了过去。 “你们在聊什么?”云若夕很自然的在慕璟辰的身边坐下。慕璟辰见她来了,也很自然的把温在篝火上的热牛奶递给了她。 他记得云若夕说过,在她原来的世界,她的早餐,一般都是喝牛奶,他想她或许会喜欢,就专门去找人换了一些。 云若夕看到牛奶,的确有些意外,很开心的接过来喝了,“阿辰,你这是从哪来的?” “北戎人大多都喝羊奶牛奶,随便用些茶叶就换来了。”慕璟辰简单解释,并没有告诉她,北戎的牛奶不多。 一般早晨最新鲜的牛奶,都是献给贵族的,养奶牛的大婶,是被他笑容迷得晕晕乎乎,才把牛奶偷偷卖给他的。 云若夕喝着温热的牛奶,水灵灵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新月,然后,她的视线里就出现了拓跋焱。 “嗯?” 云若夕一口牛奶差点呛着,“咳咳咳,拓……你,你怎么来了?” 云若夕的问题也是慕璟辰和花无意想问的,自打他们一起组成队,拓跋焱就没跟他们交流过,一副领头羊不屑和后面跟着的小羊儿过多接触的样子,今晨怎么还亲自走来了? “贸易。”拓跋焱言简意赅,“需要领队出面。”但他不想出面,所以,他把目光看向了慕璟辰,“你去。” 之前在宴席上,他们已经被“确定”为兄弟,拓跋焱如果不出面的话,作为他“兄长”的慕璟辰,是可以代为出席的。 若是别的时候,慕璟辰可能会笑着说“不去”,但今日他应下了,“行,就说你怕冷,病了。”连理由都想好了。 拓跋焱说完这句话,就直接转身走了,目光并没有在慕璟辰身上停留,更奇怪的是,他没有看云若夕,从头到尾都没有看。 花无意眯了眯眼睛,“这传说中的西梁明帝就是让人捉摸不透啊,前段时间还追我们家若夕追得要死不活的。 这才几天啊,就放弃了……”可若说放弃,他又为什么要和他们组队,冒着各种危险和他们一起去雪神教? 这解释不通啊…… “只能说,当皇帝的就是和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一样。”花无意撑着脑袋,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心思琢磨不透啊。” “注意你的形容词。”云若夕瞪了花无意一眼,“我可不是你们家的!”用言语戏弄她也就罢了,后来还欺负到了小七头上。 真当她是好欺负的!? “不是?”花无意看向云若夕,“你之前还叫我大哥呢,怎么现在又说我们不是一家,你这说变就变的性子……和刚刚走掉的某人,才是一家吧。” “花无意你!”云若夕抓起手边的一堆雪,就朝花无意砸了过去。 虽然熟了后,知道花无意有时候会嘴巴欠,还洗刷人,但开这些玩笑的时候,能不能别在慕璟辰的面前!? 不知道她家醋坛子敏感吗!? 气着了还得她去哄…… 她很心塞的。 “怎么说动手就动手?”花无意虽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但身手是在的,云若夕的雪球按理是砸不到他的。 但慕璟辰出手了啊,花无意的闪避动作还没开展,肩膀就被慕璟辰突然伸来的手压住,当即,雪球就砸了他的脸上。 不偏不倚。 “而且,突袭也就罢了,还夫妻合伙欺负人。”花无意叹息了一声,抬手去摸脸上的冰雪,“我真的不该来这趟。” 慕璟辰松开了他的肩膀,轻笑着让影七递给他一块绢帕,他看得出,花无意之前对他和云若夕莫名的火气已经没了。 不然,他不会用这种开玩笑的方式,来回到他们之前相处的“和谐”氛围。 “这是小七姑娘的?”花无意拿过影七的丝巾后,擦了擦脸上的雪渍,然后笑着道:“要不要我拿去洗了?” 影七直接道:“扔了便是。”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第1144章藏毒镯 “扔了?”花无意看着手里淡青色的绢帕,虽然没有绣什么花纹,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七”字却落在角落。 显然,这是影七自己的东西,不是她随随便便从什么地方拿来的帕子。 “那多可惜,在这种地方,这种丝质的绢帕,可值不少银钱。” 花无意笑着将绢帕收起,然后看向慕璟辰,“世子爷就是世子爷,真正的有钱有势,这样养出来的人,才会这般奢侈。” “那也得感谢你。”慕璟辰勾了勾唇道,“当初若不是你配合着我敲诈了四大商行,我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零花钱。” 养不起那么多的人…… “……” 想起当初自己被敲诈走的钱,花无意不想说话了,等到云若夕吃了早饭,他们才起身,准备整理东西,去组织集市。 “虽说雪停了就可以交易,但拓跋焱这么快就应下部族的邀请,应该是因为昨日那公主求婚的事。”花无意道。 “虽然那件事看上去只是一件风月玩笑,但真要较真起来,并不是什么小事,我们一直待在这里,恐怕会生变。” 所以早早的完成交易,早早的离开这里,才是最好的,至于王廷的军队……他们可以想办法避开,总之,迟者易生变。 “组织贸易我不擅长,我可以去做个代表。”慕璟辰最后和云若夕一起,面见了扎克和娜雅他们,整理了一些物资。 “具体的交易还是交给懂行的人吧。”慕璟辰看了眼扎克,显然是准备让扎克去负责了。 扎克也知道他甩不开这个任务,乖乖的应下了,不过花无意并不放心他,便以钱家商队代表的身份,跟了过去。 贸易的前期准备,是双方互相通知,整理出各自想要换出去的东西,或者金银这等硬通货币。 再加上之前下了雪,他们需要人专门清理出一块地方,来进行交易,真正的摆摊,就又挪到了后面。 好在第二日依旧放晴,云若夕为了凑热闹,跟着慕璟辰去了现场,才刚到,就被草原上走来走去的吆喝声吸引了。 只见青青的大草原上,一条由摊位摆出来的街道,出现在河边,不少人都拿着自家的东西,加入卖家或者买家的阵营。 这景象,简直比云若夕幼时跟着外婆下乡,看到的集市还要热闹。 “原来不止是北戎人和我们贸易,他们自己部族和部族之间,也会借此贸易……” 云若夕拉着慕璟辰的手走进,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摊位上的银制饰品,“阿辰,这好像,是南疆的东西……” 云若夕走进摊位,拿起了一对银制的手镯,手镯很宽,大约有两指的宽度,上面雕刻的花纹,是她在南疆看到过的杜鹃花,非常精致。 “这是我祖阿婆的嫁妆,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卖东西的是个面庞忧伤的妇女,说的是比较偏僻的北戎话。 “这对镯子我本是要给我的女儿的,今年运气不好,碰上了雪灾,家里羊羔死了大半,为了生计,我只能把它拿出来。” 云若夕没听懂那妇女的话,但大概猜到对方是在介绍这对镯子,她没想着买,就准备放回去,但慕璟辰却握住了她的手。 “镯子我们买了。”慕璟辰拿出一块金子,递给了她。 这块金子,不仅足够这位妇女买一堆羊羔,还足够让她一家人在未来三十年的日子里,无忧衣食。 妇女当即没了忧色,开心的接过金子,把装着银镯子的盒子递给了云若夕,还不断的说着:“谢谢……” 云若夕虽然不懂他们的对话,却也明白慕璟辰给她买了这对镯子。 “阿辰,你干嘛要给我买这个?” 他们现在在赶路,身上只带必要的东西就好,况且,“你是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了。 这对镯子漂亮归漂亮,却不值这么多钱。”而且镯子很宽,像手铐一样,戴在两只手上,就像是被锁住了一般。 慕璟辰微笑着将镯子戴在她的手上,“你喜欢,再多的钱也值得,况且这对镯子,并不是简单的镯子。” “啊?” “这是藏毒镯。” 慕璟辰知道云若夕不懂,便拉着她往旁边走去,直到周围没了人,才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按了一下镯子的内环。 这! 云若夕瞬间睁大眼睛,只见慕璟辰按了镯子内环一处后,镯上原本雕着杜鹃花花蕊的地方,当即露出一个凹槽来。 且神奇的是,凹槽里还有一团黑色的东西,慕璟辰微微轻弹,就用气劲弹走了那团黑物,“那蛊虫已经死了很久了。” “蛊虫?”看到这里若是还不明白什么是藏毒镯,云若夕的脑袋就白长了,“你是说着镯子是用来藏蛊虫的?” “不止蛊虫。” 慕璟辰让云若夕把手对着下方的草坪,扭了一下镯子上的杜鹃花叶子,几片杜鹃花叶子就立刻射出了几根细小的银针。 这几根射出去的银针,最后被慕璟辰捡了回来,因为“这藏毒镯做得很细巧,只有配对的银针可以放进去。” 他看着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云若夕,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弄点毒,再帮你安进去,它就可以成为你的武器了。” 而且是十分重要的防身武器。 云若夕完全没想到,自己随便这么一逛,就逛到了这么厉害的宝贝。 “我果然有金手指。”云若夕表示,穿越必带金手指的设定诚不欺她。 她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牛逼的本事,但大运气却牛得飞起,不然,她又怎么会穿来这幅身子,遇到慕璟辰这样好的人呢。 “对,金手指。”慕璟辰早就听云若夕扯过穿越必带金手指的事,故而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若夕会一辈子好运。” 就算没有,他也会为她创造出一片“好运”来,慕璟辰摸了摸她的头,让她把镯子带好,就牵着她的手,带她继续去看。 云若夕对着新到手的武器欢喜得不行,心里却是忍不住的好奇,“这么牛逼的镯子,怎么会沦落到北戎这种地方。” 第1145章把小七推出去 北戎人对机关术并不精通,所以才会把这对宝镯当普通银镯贩卖。 慕璟辰闻言一笑,“那就是另一段传奇故事了。” 一个南疆女人,千里迢迢来到了北地,带着双可以下毒的镯子嫁人……不用打听,都能猜到,那个女人不是一般人。 不过这世间传奇的人和故事太多了,他并不想全都了解。 慕璟辰看向身边那个笑起来仿佛有光的女子,柔和了眼睛,她就是他此生、来生,最想了解和守护的传奇。 “阁下就是领队的兄长?”就在慕璟辰和云若夕逛摊位的时候,一身端庄北戎服饰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正是苏日娜的教养姑姑兼乳母苏玛。 慕璟辰简单打量了对方一眼,便温和的用西梁话回道:“阁下是?” “我是此次高城部贸易的负责人。”苏玛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苏玛,年纪比阁下要大,阁下若不介意,也可跟着大家叫我苏玛姑姑。” 这是在拉近乎了? 慕璟辰笑回道:“不知姑姑找在下,有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交易的时候看到阁下了,自然要来打个招呼,况且之前宴席,我们部族的阿巴亥……对阁下的弟弟那般莽撞……我作为她的教养姑姑,自然是要来亲自赔礼的。”苏玛大大方方的说着,并不隐匿她和苏日娜的关系。 慕璟辰弯了弯眼睛,“道歉在下收到了,回去后,在下就会转告舍弟。” “那就麻烦阁下了。”苏玛微微躬身。 慕璟辰也微微颔首,以做回应。 两人说的都是西梁话,云若夕基本听懂了,故而也跟着慕璟辰,微微的颔首回礼。 等到双方都抬起头,苏玛才落到了正事:“不过我们草原的女子都是这般,见到了喜欢的人,都会主动示好,阿巴亥也是太过喜欢阁下的弟弟才会那般……” “在下理解。”慕璟辰笑道,“在下这个弟弟,一直以来,都很招女人喜欢,身边的女人从来不下于五六个,家父也是看不下去,才早早的给他定了亲。” 云若夕听着慕璟辰这不打草稿的吹牛,默默的佩服,她虽然也能做到说谎时面不改色,但张口就能言之有物的本事,她还是不如慕璟辰的。 “这样……”听到那哈德斯身边女人那么多,苏玛的脸色不由凝滞了一下,但她掩饰得好,并未让人看出有什么变化。 当然,这只是针对普通人,如慕璟辰和云若夕这等观察入微的人,苏玛的掩饰几乎是没有什么用的。 云若夕看了眼慕璟辰,大致猜到了慕璟辰的想法,这个苏日娜的教育姑姑,绝不是仅仅是来道歉的,除此之外,她定然还有别的目的。 而这目的,很显然,还是跟苏日娜看上拓跋焱的事有关,虽说那是拓跋焱的事,跟他们没有关系,但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 要是让苏日娜缠上了拓跋焱,就会耽搁他们的行程,所以不等苏玛开口询问拓跋焱的婚约详情,慕璟辰就直接说了出来。 言下之意:自己这个弟弟太花心,太招女人喜欢,你家公主还是另寻良人吧。 苏玛没有辜负慕璟辰和云若夕的期待,果然另寻良人了:“那不知阁下当初参加宴席时,身边坐着的那位红衣公子,可有婚配?” 红衣公子? 整个队伍除了花无意会穿大红色那么艳丽的颜色外,还有谁!? 苏玛突然问出的话语,让云若夕有点反应不过来,慕璟辰倒是反应快,笑着回道:“钱老板也已有了妻子。” “哦?” “正是内子的妹妹。”慕璟辰淡笑着回应,毫不犹豫的把影七给顶了上去。 “阁下妻子的妹妹?”苏玛微微讶异,“就是那日宴席坐在你们身后的那一位?” “正是。”慕璟辰似乎知道了苏玛在诧异什么,直接回道:“她从小是内子带大的,对内子十分依赖,出嫁后因为跟着丈夫东奔西跑,几乎很久没有见到内子。 这一次难得一起出商,她自然就黏上了她姐姐,别说坐席位了,最近连睡觉都是粘着她姐姐一起睡的,我也很无奈呢……” “原来如此……”苏玛的脸色些微尴尬,但她心理素质十分到位,还是笑着应了回去,“想不到各位年纪轻轻都已经娶妻立业,独自带领商队了。” “哪里。”慕璟辰温和道,“不过是生得好,恰好生在了费洛家族,又恰好是现任费洛家族族长的侄子罢了。” 慕璟辰知道苏玛确定了拓跋焱的婚约后,八成还会问他们兄弟是费洛家族的谁跟谁,便直接告诉了对方答案。 苏玛听着这话,再看着眼前男子宛若春、水般的勾魂眼睛,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猜到了她会说的每一句话,所以他才会提前把她还没问出口的问题做了回答。 在王廷照顾苏日娜的数年时光里,苏玛见过不少商队的人,那些商人无不是脑袋极为聪明,又能说会道的。 但比起眼前这个年轻人,苏玛却觉得,那些商人似乎都差了火候。 此人,不简单…… 意识到这一点后,苏玛就不再询问,很是淡然的说了句:“就算生在大家族,若是自己不努力,也不能得到好的机会。 阁下几人都是英才,费洛族长若是不用你们,才是大大的损失。” “哪里。”慕璟辰知道苏玛不会再问,便微微抬手,做了一个西梁晚辈回向长辈的礼,“苏玛姑姑过誉了。” 很简单的商业互吹,一般出现在双方见面后的谈话前和谈完话后,而此时,显然是后者。 苏玛笑着说了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便转身离开。 等到她离开走远,云若夕才问:“阿辰,你为什么要把小七说成是花无意的妻子?” 对方若是改了目标打花无意的注意,直接跟拓跋焱一样说花无意已经有婚约,或者已经娶了人不就可以了吗? 干嘛要把小七推出去? 第1146章颜控 慕璟辰微微摇头,“没那么简单,对方的身份,是阿巴亥的教养姑姑,没有谁比她更明白,女子的脸面有多重要。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厚着脸皮来问我们这些……足以说明,苏日娜是铁了心要嫁给我们的其中一人,并不是单单冲着拓跋焱。” “啊?”云若夕呆了,“为什么?为什么她一个好好的公主,放着贵族不嫁,要嫁给你们这些商人?莫不成,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颜控?” “颜控?”慕璟辰挑眉,又是一个新词。 云若夕抬手掩唇笑嘻嘻的解释道:“颜控嘛,顾名思义就是一群极度重视长相、认为长的漂亮就是天道的人。 他们对人的兴趣,往往只在人的外表,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别的都不怎么在意……当然了,颜控的喜欢和爱是有区别的。” 并不是所有颜控都见一个爱一个的,他们只是对好看的东西,忍不住喜欢罢了,而喜欢和爱情,自古以来,便有不少区别。 慕璟辰听完后,轻飘飘的睨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某些人还挺符合这个定义的。”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你少冤枉我,我虽然有点颜控,那也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才不是那种只要好看的就嫁人呢。” 慕璟辰轻轻的捏了捏她的鼻梁,“这倒是,不然当初我在山洞里受得苦就白受了。” 为了让云若夕打开心门,最初的慕璟辰可没少动心思,若云若夕真是那种见到好看的就喜欢的人,他当初也不会那么费力。 “你还好意思说。”云若夕微微噘嘴,“亏我那么关心你,你还算计我。” “两个情投意合的人互相算计怎么能叫算计呢。”慕璟辰微微低头,递上了她的额头,“某人可是说了,那叫情趣。” “你……”云若夕的脸又红了,和慕璟辰对阵,她似乎就没赢过,先一步红脸的人,总是她。 为了遏制加速的心跳,云若夕连忙转了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那个苏日娜要嫁来我们商队?” 单纯的因为颜控…… 虽有可能,却也太不可思议了一些,对方好歹也是一名公主,且看她之前的作为,并不是看上去的脑残之辈。 她这般做,应该另有原因。 “的确另有原因。”慕璟辰凝眸道,“只是目前我们手里掌握的信息不多,无法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但阿巴亥是北戎除了可汗妃子外最尊贵的女子。 比各个部族的可敦都还要尊贵,如果对方真的铁了心要做这件事……暂时寄予人下的我们,是很难反抗的。” “啥意思,难不成她还要逼婚不是?”云若夕诧异道。 “不是没有可能。”慕璟辰笑了笑,“所以我才把小七推了出去,拓跋焱那边,有娜雅那些女人在,需不着我们多事。 但花无意这边可是一个女人都没有的。 如果不把小七推出去,并且直接表示他们已经成亲……彪悍的北戎女子,或许会霸王硬上弓也说不定。” “……” 不是吧,这么彪悍的? “说起霸王硬上弓,夫人,你以前也是强迫过为夫的。”慕璟辰抬手捏住了云若夕的下颚,“现在怎么不行了。” “你……”云若夕稍微平复的心跳,就快了起来,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大白天的你,你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强迫你了。” “夫人这是打算事后不认账啊。” “谁,谁不认账了……”云若夕仔细回想,当初在清河村,后来在南下的船上,以及慕王府和成亲……好几次,都是她主动的。 “懒,懒得更你说。”云若夕羞红脸道,“回去再收拾你。” “嗯,为夫等着……” “……” 这个混蛋,要不要这么撩,云若夕连忙弹开慕璟辰的束缚,抱着自己红彤彤的脸,就往回走。 慕璟辰连忙轻笑着追了过去。 在他们走后,贸易持续了差不多整整一天,直到黄昏,摆摊的人才开始收拾回去,据说这摆摊要持续三天。 等到彻底没有人去交易的时候,才会结束。 吃着晚饭的慕璟辰给花无意说了今日遇到苏玛的事,顺便把他扯的慌给花无意说了,花无意听到后,喝着水的喉咙差点呛到。 “你?” “不用太感激我。”慕璟辰笑着道,“朋友一场,帮你挡桃花劫,也是分内之事。” “……” 重点是这个吗? 重点是他甩出来挡桃花劫的人是影七。 花无意轻笑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云若夕那边面无表情的影七,“你觉得,对方会相信,我和她是夫妻?” 像影七这样冷冰冰跟冰山一样的女子,用来当女神远观就好,娶回家当老婆……怕是被窝都是冷的。 “容不得他们不相信。”慕璟辰淡道,“只要我们咬定是这样就可以了。” 说着慕璟辰看向影七,吩咐道:“这段时间,你就跟着花无意,帮他挡一下桃花。” 如果花无意被绊住了,他们也是很麻烦的。 “是。”影七毫不犹豫且毫不质疑的接下了慕璟辰的指令。 花无意看到这一幕,眼里的眸光冷沉了一下。 他看了看慕璟辰,不知道对方是压根不知道知道影七的心意,还是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如果是前者,那还好说。 如果是后者…… 算了,就算是后者,他也没什么身份去指责对方,若换成是他,面对手下人的暗恋,怕也只能是这种态度。 “另外还有件事。”慕璟辰道,“白天在贸易的时候,我发现有不止一方的势力在暗中观察我们。” “不止一方势力?”云若夕问,“除了苏玛他们,还有谁啊?” “那个叫多得的商队。”慕璟辰回道,“以及他们所在的盛羊部族的人。” “他们暗中观察我们做什么?”云若夕不解,“是好奇吗?” “如果只是好奇,那还好说。”慕璟辰勾了勾唇,“关键我从那几个多得商队的人的眼里,看到了畏惧。” 第1147章在雪国的谢堰 畏惧? “为什么会畏惧?” 云若夕抬眸,“咋们做什么吓到他们了?” “这还用问?”花无意漫不经心的一笑,“八成是被咋们的大领队——哈德斯·费洛以及他那个侍女的功夫给吓到了。” 云若夕回想当时的情景点了点头,“也是,拓跋焱和楚辞出手又快又准,别说在场的普通人,就是那些会武勇士也十分震惊。”多得商队的人都是些普通人,自然会被吓到。 “他们并不是普通人。”花无意和云若夕想到的可能性,慕璟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但直觉却告诉他,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他暗中观察了一下那些多得商队的人,“他们当中有人走路轻浮,轻功不错,有人气息沉稳,内力果然。 更重要的是,有人眼神阴骘,不像良人。”所以……慕璟辰看向花无意,淡声道:“我们还是注意一下。” “行。”花无意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让阿大他们注意一下。” 阿大阿二阿三,是花无意给那三个沙匪喽啰新取的名字,说是好记,这跟影楼的暗影十三卫的取名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说完了这些,双方各自回去休息,虽然影七成了花无意的“妻子”,但花无意毕竟要和阿甘达同一个帐篷。 影七不方便和他住在一起,就继续粘着“姐姐”云若夕,和云若夕他们一起回了帐篷。 而等到他们三人都回了帐篷,慕璟辰才道:“待会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云若夕些微紧张,“做什么?” “去听听墙角。”慕璟辰轻笑,“看能不能打听出苏日娜这么着急外嫁的原因,另外那个多得商队,我也想去看看。” “会不会有危险?”云若夕总是不放心慕璟辰的,哪怕慕璟辰在别人眼中,几乎所向披靡,无懈可击,她也是总是会忍不住的担心他。 “放心。”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自傲,但在这个营地,除了拓跋焱,没有人能和我过招。” 雪神教的人也不行……之前雪神教的人能压制他,是因为三人配合紧密,并清楚他的弱点,知道用寒雾来对付他。 但现在他有了火山地精石,他们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那你小心点。”云若夕没有阻拦慕璟辰,目送他离去后,就坐回了毛毡。 …… 距离此地千里之遥的雪国,一处极不起眼的民家院落,一身玄青色披风的谢堰站在廊檐下,微微抬起沉静的双眸。 夜色,雪色,月色,乃人间三种至美之色,但落在他暗如深渊的眸子里,却掀不起半点涟漪,哪怕身后来了人,他也依旧没有表情。 来人躬身行礼,然后便开始汇报这两天接到手里的消息—— “爷,北关来报,说是有前探发现了北戎王廷南下的军队,据说这次北戎王廷出征的军队极多,远超之前的三十万大军。” 对方说到这里,语气不由得沉重起来:“爷,北戎王廷应是想趁着大宁南乱,率大军拿下北关,如果北关被破……” “与我何干?” 淡冷的字眼幽幽吐出,惊得谢堰身后那个躬身汇报的身形一震,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把身子躬得更低了一下。 “是……”来人不再谈论北戎的事,转而汇报:“京城那边来了消息,说是公子已经察觉到了您失踪的事。 另外还有二小姐……”来人顿了顿,“贺氏打算将二小姐嫁给叶家世子,这门婚事,贺氏已经好几次派人给雪园递了帖子。 但只是暗影那边,没有您的回应,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就只能驳了回去。” 谢堰对外承认贺氏为谢夫人,但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在谢堰的心理,能被他们叫做夫人的,只有当初的医仙言雪灵。 “不用驳了。”谢堰想了想叶家的情况,“让人去陵县,把谢安叫回来。”谢府现在只有谢仁一个人,怕是不够。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谢堰说完,便背负双手转身回到了后面的房间,里间的红泥小火炉上,还暖着热药汤。 “是。”手下人微微躬身,便转身离开了。 而另一个在他身后的人,则继续上前,汇报道:“回禀爷,楼清风入住城里的客栈后,就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看上去似乎是被风雪困住,无法再继续前行,但属下认为,他应该是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故意带我们在这一代兜圈子。” “那有如何?”谢堰一点意外的神色都没有,早从他开始跟着楼清风起,他就知道楼清风不会一直傻傻的带路。 他一定会发现自己被跟踪了,然后和那些神秘的雪袍人断掉联系,带着他们在雪国境内都圈子。 但楼清风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甩不掉他们的。 这些年谢堰为了寻找言雪灵,铺出来的眼线,别说雪国,连北戎西梁都有不少,楼清风想要甩掉他,根本不可能。 除非,他大开杀戒…… 可他一旦开始杀人,就意味单方面撕破了他和谢堰之间,因言雪灵而持着的微妙和平。 谢堰不会再被动等待,反正他已经知道言雪灵在雪国,就算杀了楼清风,他也有自信能够把言雪灵找出来。 现在留着楼清风,不过是想借机掌握更多讯息罢了。 “他甩不掉我们,就只能在原地打转,但他不可能真的不动。”谢堰很清楚楼清风对言雪灵的感情,他知道楼清风不会忍太久的。 对方一定会去见言雪灵,到时候……谢堰看着红泥小火炉上的小壶,难得一见的温和了眼睛,他就能见到她了。 …… 半夜的时候,草原的天空上,也突然下起了雪,虽然没有什么风,但依旧让不少人不放心的去牛羊棚看了看。 听到外面的动静,云若夕心生紧张,慕璟辰不会被发现吧,可想起对方的功夫,又觉得不太可能。 心思一起一落间,门帘被人从外面拉开…… 第1148章深夜来访 “阿……”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影七拔出了软剑,放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 来人身披纯黑色的风雪袍,内里一身艳丽红衣,明珠一般耀眼的面容,在身后夜色的侵袭下,却散发着一股惑人的妖气。 正是明媚无双的花无意。 “小七姑娘,是我……”花无意很自然的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绝不反抗的姿势,“别误会,我是来找你们家主子的。” “我没误会。”影七打从花无意靠近门帘,就知道外面的人不是慕璟辰,她本以为对方可能是来找主子的,到时候应一声就可以了。 结果花无意问都没问就直接掀门帘进来了……此刻慕璟辰又不在,影七自然警惕异常,这才先一步出手用剑架住了花无意的脖子。 “就是,有什么误不误会的,半夜三更跑来别人的帐篷,都不问一下的吗?”云若夕见是来人花无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万一我们在换衣裳怎么办?” “这个时间点,你们应该已经换完衣服了。”花无意无奈一笑,“你们这般防着我,我可是很寒心的,再怎么说我也是雪神教教徒。 世子妃的母亲是雪神教的圣女,在雪神教地位堪比神明,她的女儿,就算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伤害啊。” 你是不敢伤害,但你敢戏弄……云若夕瘪了瘪嘴,“你少废话,你找阿辰的话,他不在。” “不在?”花无意很直接,“他做什么去了?” “听墙角去了……”云若夕也很直接。 “……”花无意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好吧,如果他回来,告诉他,我们得准备离开了,最好是明天。” “啊?”云若夕微微讶异,“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突然?不对,不是突然,他们本来就想着尽快离开这里的。 只是…… 花无意可不是那种放弃美容觉,只为来说一句“准备离开”这种话的人,他这般着急,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云若夕微微上前,靠近了花无意。 影七见此,不仅没有收回长剑,反而更加认真的盯着花无意,不敢放松。 花无意很无奈,“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觉得我们再不上路,可能会出点问题。 我就打算找你相公商量,看能不能用点什么金蝉脱壳的法子尽快离开。” “睡觉做了噩梦?”云若夕无语道:“花老板,你瞧不起我这种小女子,不想跟我说实话也就算了,用不着这么瞎编吧。” 你以为你是神仙吗?做个噩梦就是预言……等等!金蝉脱壳?“莫不成,你是想舍了拓跋焱他们,我们独自上路?” “不然呢?”花无意轻笑,“从一开始,我的打算就只有你一个,你相公要跟上,我无话可说,你丫鬟要跟上,我也可以勉强带上。 但你的情……”发现云若夕甩过来的犀利眼神,花无意话语陡转,“但你的‘仇敌’西梁明帝想要跟上,我就有些意见了。” 花无意叹了口气,“他一个人也就罢了,会带点人手也就罢了,一口气带这么多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发现吧。” 况且真戎王廷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们可能会“打劫”点大商队,但对于小商队,他们是看不上眼的,所以—— “我们最好还是各走各的,尽快赶去雪国。” “只是这样?”云若夕听着花无意的解释,总觉得原因不会这么简单,花无意要是觉得拓跋焱麻烦,早就提出意见了。 怎么会等到这大半夜的,连招呼都忘了打,就直接掀了门帘进来…… 等等,没打招呼? 花无意平时虽然会开些不正经的玩笑,但行为举止都十分妥帖,一看就是那种训练了十多年的贵族公子,根本不会有这种无礼的举动。 但今夜他却不打招呼的进来……不是情急之下忘了,就是心里有事没顾忌上,总之,绝不是什么小事。 “你不想告诉我实情,阿辰也是要问的。”云若夕见花无意不愿说实话,也不想再听他瞎编,“这件事明天再说吧。” “说什么?”云若夕的话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慕璟辰低低的声音,他猜到云若夕可能会等她不睡,却没想到花无意也在。 “你怎么在这里?”慕璟辰看向花无意,凝了凝眉。 “找你啊。”花无意笑得轻松,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的样子,“你呢?出去听墙角听到什么了?” “嗯,收获颇丰。”慕璟辰淡道,“至少知道了你为什么也会被高城部的小公主盯上。” “为什么?”花无意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但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霜,他的好奇,他的兴味,都是装出来的。 他真正在意的东西,太少太少…… “因为苏日娜被真戎的好、色王子呼延荣盯上了,呼鄂皋宠妃阿茹娜为了拉拢他,有意要把苏日娜嫁给呼延荣。” 为了逃离这场注定悲惨的婚姻,苏日娜选择了看似决绝,却极为聪明的方式。 “我刚才听了不少,她们最终还是放弃了已经有妻子的你,选择了拓跋焱。”慕璟辰轻嗤一笑,“大概明天,我们就能看到好戏了。” “但是花无意并不想看。”云若夕摆了摆手道,“他特地跑来找你,说做了一个噩梦,觉得咋们要立刻离开。” 噩梦? 慕璟辰看向花无意,勾了勾唇,“花阁主,你又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尽快赶到雪国罢了。”花无意在慕璟辰面前,就没那么多“花言巧语”了,很直接的表示:“我们耽搁太多时间了。” 至于为什么不要带上拓跋焱…… “你和他结盟,我没有意见……”花无意浅浅一笑,心道:反正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你们的结盟对于雪神教来说,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 “可他事太多了,再继续和他一路,我们估计得明年开春才能赶到雪国。” 第1149章劝说失败 这倒是…… 云若夕承认,从速度上来说,拓跋焱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赶路队友,但整体而言,他们的效率并不低下,只是走得更稳妥舒适罢了。 况且有拓跋焱在,他们在物资方面就没紧张过,伙食都好了很多,抛出之前的仇怨,云若夕还是很想跟拓跋焱一块上路的。 再说了,云若夕对雪神教始终没有好感,要不是想着原身的母亲言雪灵在那,有些真相她想亲自听言雪灵说,她才会不跟他们去雪国。 拓跋焱是西梁大光明教的人,和雪神教明显是不对头的关系,有拓跋焱在,至少可以保证,她和慕璟辰会多一个帮手。 让他们“抛弃”新来的队友,和花无意单独上路……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不出她所料的,慕璟辰并没有立刻点头,而是看着花无意道:“这个理由并有什么说服力,重新找吧。” 花无意:“……” “噗嗤——”云若夕难得看花无意吃瘪,忍不住笑了一笑,“花老板,我说了,你可以不告诉我实情,但不能不告诉我家相公。” 她家阿辰那般聪明,怎么可能会被花无意这看似诚恳的三言两语给糊弄过去。 “好吧,我说实话。”花无意叹了口气,“雪神教对冰雪有一些特殊的观察方式,三位神使告诉我,这个冬季的冰雪,会比往年严重。 如果我们在大雪前赶去雪国,就真的只能等到明年开春,或者初夏的时候才能抵达雪国了。” “这么晚?”云若夕为了不让慕璟辰愧疚,一直没有在口头上提女儿长宁,但她的心是一直念着自家闺女的。 去雪国雪神教,不仅是找母亲言雪灵,更是为了接自己的闺女小长宁,草原她没来过,新鲜,可以走上一两个月。 但不代表她能在这里忍受好几个月的时间。 “这还算是好的。”花无意看向云若夕,“如果雪灾影响到了草原人的生计,他们会被迫南移,一直到大宁的北边。 而北戎和大宁西梁不同,他们人口不多,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全员皆兵,到时候他们肯定会为了生计去劫掠大宁北部的人…… 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做?” “我?” “是用世子妃的身份,让北安候给这些快要饿死的北戎百姓捐点物资,还是一口气杀了他们,让北戎和大宁的仇恨更深一步?” 花无意媚眼弯弯,明丽的笑颜下却是恶魔般的审问,显然,花无意对云若夕的善良本性十分了解,果不其然的让云若夕一下子被问住。 是啊,她该怎么办? 她是大宁的世子妃,自然要坚定的站在大宁这一边,但这段时间的接触,却让她发现,北戎人其实没有那么可恶。 他们热情好客,率直刚烈,哪怕生存坏境再不好,也会唱着歌谣,一次又一次的迁移,去和恶劣的自然环境斗争。 这样的民族,这样的百姓……哪怕立场不同,她也很难对他们下毒手。 “选不出来吧。”花无意看着云若夕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轻笑道,“所以就避开,不要让自己陷入那样怎么选都不对的选择之中。” 慕璟辰走到云若夕身边,很自然的搂住了她的肩膀,“别被他的话牵着走,就算部族要继续南行,我们也可以自行离开。” “……” 听到这里,云若夕才反应过来,是啊,他们只是暂时跟着部族过来避风雪,顺便避开王廷的军队,怎么就成部族一伙的了? 他们想要离开,随时可以离开啊,这跟有没有拓跋焱有什么关系。 眼看云若夕甩来眼刀,花无意举起双手,笑着道:“我这也是长远猜测,万一部族的人偏要我们跟他们一起上路呢。” “这倒是有可能的。”慕璟辰没有否认花无意的这个说法,“从我今日打听的情况看,她们未必不会想方设法的留住拓跋焱。” 他们,指的是苏日娜的那一帮人,云若夕他们现在是和拓跋焱在一个商队里,若苏日娜要强留,他们也只能留下。 “所以咯,咋们还是金蝉脱壳吧。”花无意看向慕璟辰,“世子爷最擅长这方面的事了,能不能想个法子。” “不能。”慕璟辰睨了一眼花无意,“你真觉得拓跋焱和我们组队后,就是各走各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监视?” 从这些部族的眼中消失,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从拓跋焱的眼中消失,就很不容易了,何况还是在这样时不时落雪的天气。 “你所说的风雪加大,可能会耽搁行程的理由,我接受,但我并不接受你要甩掉拓跋焱的想法,另外……” 慕璟辰道,“再往南行对你们来说是耽搁,对我们来说,却并不是。”他正好担心北关无法对抗真戎王廷的军队。 如果他们真的南行去到了北关,“我完全可以解决了北戎的这次进攻,在从大宁去往雪国。” 总而言之—— “你的理由并不能说服我,我的直觉也告诉我,你告诉我的,只有部分真相,你不想说全部的实话,我不会怪你。” 但是—— “我不会单方面撕毁和拓跋焱的合作。”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花无意叹了口气,“夹在中间真为难呢,既然如此,那我也只有去回三位神使了。” 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赶紧离开,并且顾及拓跋焱存在的人,不是花无意,而是那三个雪袍人。 他们成天幽灵般徘徊在云若夕的左右,每次都搞的云若夕和影七十分紧张,生怕他们一个突然,就把她劫掠走了。 别人家的保镖是全方面守护,云若夕遇到的所谓保镖,却是随时可能会作妖的炸弹,这感觉,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花无意转身走了。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道:“阿辰,看来你和拓跋焱合作是对的,那三个神使越是忌惮拓跋焱,越说明拓跋焱能帮到我们。” “嗯。”慕璟辰目送花无意后,把目光收了回来,“你一直在等我?” 第1150章看不懂的态度 “没有。”云若夕怕慕璟辰担心,以后外出都不告诉她,便睁着眼说瞎话道:“我正做梦呢,结果花无意就来了……真讨厌!打扰我的好梦……” “……”回到自己帐篷双手按着太阳穴的花老板,无辜躺枪。 慕璟辰闻言轻笑,并没有拆穿云若夕的假话,只抚了抚她散落的青丝,温柔道:“好梦?那不知你是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咋们在晨曦阁赏雪,一家人一起吃火锅。”云若夕歪着脑袋道,“就像去年那样。” 去年他们在挽月阁看落雪,慕璟辰和小长安吃白锅,云若夕和小长乐吃红锅,一家人其乐融融,别提有多开心了。 “对不起……”慕璟辰握紧云若夕的双手,“今年没能一家团聚,都是我的过错,我向你保证,明年的冬至,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哪都是你的过错。”云若夕回握住慕璟辰的手,“你放心,我这个女主人也是会努力的。” “主子,夫人,时间不早了……”影七好心提醒,云若夕才回过神来,替慕璟辰宽了外袍,拉着他去被窝暖身子。 看到云若夕和慕璟辰这般亲热,影七目光微闪,第一次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可这种异样的情绪很快就消失了。 想来要不是影七性子冷淡,又对感情不太理解……就慕璟辰和云若夕这秀恩爱的程度,没哪个单身人士能“忍受”得住。 影七值夜,两人睡觉,一夜好梦。 到了第二天上午,云若夕醒来,见影七在对面的毛毡里睡得香甜,便知慕璟辰已经起来多时。 她走出帐篷,寻找慕璟辰,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玄衣的男子坐在篝火旁。 “阿……” 云若夕刚要喊出声,就发现一道熟悉的目光冷傲的看了过来。 拓跋焱!? 慕璟辰对面坐着的人,不是花无意,而是一身雪衣、身披狐裘的拓跋焱。 两人对着篝火,齐齐沉默,完全不像是在交流的样子。 这什么情况? 云若夕下意识的去看拓跋焱身后的楚辞和乐歌, 虽说相处的时候,她们是对立关系,好歹处过这么一段时间,算是拓跋焱那几个天香侍女里,比较熟悉的了。 云若夕希望对方可以给她点眼神暗示。 结果没想到她们察觉到云若夕的视线看过来后,很快就移开了眼光,楚辞还冷冷的犯了个白眼,完全就是不待见云若夕的样子。 这态度…… 要不要这么高冷! 云若夕无语望青天了一下:算了,还是自己观察吧。 云若夕走了过去,在慕璟辰的身边蹲下,“相公。” “嗯。”慕璟辰侧颜微笑,“起来了?” “嗯。” “这是热水。”慕璟辰指了指旁边给云若夕准备的热水。 “谢谢相公。”云若夕挽住慕璟辰的手,当着拓跋焱等人的面,直接凑过去,亲了慕璟辰一下,然后才起身去洗漱。 早在云若夕出来的时候,慕璟辰就察觉到了,他之所以没回头去看她,不过是因为坐在对面的拓跋焱突然抬起了视线。 拓跋焱将目光落在了云若夕的身上,慕璟辰便忍住了去看云若夕的冲动,将视线落在拓跋焱的幽紫色凤眸里。 他想看看拓跋焱对云若夕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态。 拓跋焱对云若夕态度的转变,别说花无意了,就是福多那些不太清楚他们过节的人也能看出来,慕璟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不说,不过是不想说罢了,暗地里,却是一直在注意拓跋焱对云若夕的态度。 自打合作要去雪神教后,拓跋焱对云若夕就开始保持距离了。 如果说拓跋焱这般是想通了,不再对云若夕感兴趣了,又为什么要跟着他们去雪神教呢?还扬言只有他能帮云若夕? 慕璟辰微微凝眸,拓跋焱的目的,到底是云若夕,还是雪神教?如果是雪神教,他为什么要表现得是为了云若夕? 不对! 这分析不对! 拓跋焱并不是那种喜欢绕弯子要东西的人,他想要什么都会直接去拿,好似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为他而存在的。 这样的人,是不屑于演戏的。 他不会因为要隐藏针对雪神教的目的,而表现出对云若夕的在意,那种时不时会被云若夕吸引目光的情况,不是伪装。 可他若是在意云若夕……男人最懂男人,若换做是他,是绝对不可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秀恩爱的。 即便这个“别的男人”其实才是正牌。 慕璟辰眸光暗沉,越来越觉得他所了解的拓跋焱,只是拓跋焱想要别人了解他的那一面,真正的拓跋焱,藏着太多秘密。 慕璟辰看不懂他,自然看不懂他对云若夕的态度和作法…… “呵。”拓跋焱薄唇微勾,染上轻嘲,幽紫色的眸光微微流转,从云若夕身上,移到慕璟辰幽深难测的目光里。 “你与其有空在这里猜测孤的想法,不如离开这里回到大宁,你的探子应该已经告诉你,这次北戎的军队有多少了。” 慕璟辰没做声,昨夜他没来得及去查看多得商队的人,就是因为突然收到了影楼暗影的讯息,他赶去了谷外和对方相见。 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跟云若夕说。 而云若夕都不知道的事,拓跋焱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只能说明,拓跋焱确实对他和云若夕等实行了监控。 但监控的重点,应该只在营地,或者说云若夕身上,若昨夜那些监视的人强行跟着慕璟辰,怕是早就被慕璟辰解决了。 “我在大宁不过是个闲散世子,一无实职,二无军权,回去做什么?”慕璟辰淡笑,“再者,大宁又并非只有慕王府。” 文有王谢贺,武有叶魏木,更有好几位有实力的大将,北戎想要攻破北关,没有那么容易的。 “倒是你。”慕璟辰道,“身为西梁的王,难道就不担心我将你的身份说出去?要是能拿下你,北戎人想要西京十二城,应该都是可以的。” 拓跋焱在在高月太后心中的地位,怕是整个西梁都比不上,北戎人要真用拓跋焱去换西梁的土地,绝对有赚无赔。 只是,北戎人真的会这么做吗? 第1151章琪琪格的目的 拓跋焱抬眸冷笑,“比起西梁的西京十二城,孤倒觉得,他们会对大宁的北地三州更感兴趣。” 西梁和北戎隔着鸣沙沙漠,这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险,哪怕西梁给了北戎西京十二城,北戎也没胆子把王都移到西京。 而不把王廷移过去,隔着一个沙漠,北戎是没法办发统治西京十二城的。 因为无论派谁,都是送死——拓跋焱一旦平安返回,西梁就会反扑,西京十二城会被收回,前去占领的北戎人也会立刻没命。 震怒的高月太后,甚至还可能会发兵草原,占领腾里木,到时候,北戎人可就吃了大亏了。 所以—— 北戎人即便不会放过这个抓住拓跋焱,从而找西梁要好处的机会,但他们抓住拓跋焱后找西梁要的,也绝对不会是土地。 “你若真觉得把孤的身份透出去,会让真戎人的注意力,从大宁转到西梁身上,那你早就做了。” 拓跋焱冷嘲道,“你之所以没做,不过是因为你知道,孤的行踪一旦泄露,只会让王廷从西梁那里得到大量物资。” 而有了大量物资,北戎对大宁的征战,就会变得更为有利。 “那如果我们把你抓住,让西梁派兵帮大宁呢?”云若夕梳着头发走了过来,一脸淡然的插入话题,“高月太后会派兵来草原吗?” “你说什么!?”最先炸起来的是楚辞,她早看云若夕不顺眼了,自家王上为了这个女人千里奔波也就不说了。 现在这个女人还要居然为了大宁,要拿下他们的王上,去威胁西梁朝廷!? 真是忍无可忍!!! “别激动,别激动,我只是说着玩罢了。”云若夕笑了笑,很自然的坐到慕璟辰身边,“你们一个个这么厉害,人又多,我们怎么拿得下。” 虽然这是事实,但有这样的念头,本身就是对王上的不敬。 楚辞恨恨道:“云氏,你真没良心!”王上是为了你才要去雪国的,你和你的男人成天秀恩爱也就罢了,还想要拿下王上…… 云若夕听了这话,不高兴了,“没良心?”她抬起头来,看向楚辞,“我这个人是挺没良心的,所以你们赶紧走吧。” 别跟着他们了…… 虽说有拓跋焱在,可以用来平衡雪神教的威势,但要是让人觉得,她是在仗着拓跋焱的追求,利用拓跋焱…… 这白莲花的人设,她怕是担当不起。 “走就走!”这句话是楚辞在心里说的。 她之所以不说出来,是担心她要是说了这样的话,王上可能会真的让她走。 让她一个人走…… 她倒是不怕一个人走,只是担心王上。 “妹妹这主意,这真是条拯救大宁北关的妙计。”就在云若夕和楚辞杠上的时候,花无意抱着个手炉走了过来。 “只是实施起来不太容易,风险也比较大……” 现在大宁内战,南诏和渤海国齐齐参与,北戎又有发兵南下的迹象,整个内大陆只有西域诸国和西梁在置身度外。 西域诸国不说了,都是一群小国,兴不起什么风浪,但西梁不同,它是可以和大宁长期对战的帝国,拥有数百万狼虎之师。 要是西梁朝廷得知自己的王上被大宁人拿下了,乖乖派兵去打北戎王廷的可能性,可能还没有派兵去攻打大宁来得多。 花无意的这些想法,慕璟辰是很清楚的,而且他还看得更多,西梁现在的态度,是十分耐人寻味。 按理,高月太后对大宁恨之入骨,此时大宁内忧外患,正是联合北戎一起出兵的时候,可她却一直没有动静。 如果说是因为拓跋焱不在,高月太后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才没有动作,那也太牵强了,西梁长达十多年的太后干政,可不是白干的。 拓跋焱虽不是一个名义上的帝王,但在管理西梁这一块,他还真的是一个吉祥物般的存在——有很好,没有也不是不行。 高月太后完全可以信任拓跋焱的自保能力,而陈兵西北关,但她没有。 显然,她的迟迟不动作,只有一个原因——她在等待机会,最合适的机会,也就是北戎和大宁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 慕璟辰看向篝火前,一脸淡懒得拓跋焱,如果高月太后真的是这个主意,那么西梁想要的就不只是燕云之地。 他们想要的是整个大宁,甚至还有北戎…… 一统天下吗? 在其他国家互相征伐之后,搞点事情,西梁一统,还真不是白日做梦。 慕璟辰微微凝眸,如果高月太后最终想要的是整个天下,那么将军府褚家的的叛国,真的只是南诏的手笔吗? 一向对大宁深恶痛疾,又极擅权谋的高月太后,究竟有没有参与? “原来阁下在这里?”就在篝火旁的气氛渐渐紧张时,一个欢快的声音闯了进来。 云若夕下意识抬眸去看,便见穿着毛绒长裙的琪琪格,微红着脸颊,跑了过来,“哈德斯阁下,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 琪琪格率先看向了拓跋焱,然后才看向周围的其他人,笑道:“各位有礼了。” “少可敦有礼。”花无意点头回礼。 云若夕也跟着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琪琪格只是打招呼,并没有行礼,云若夕他们也不是北戎人,故而不需要在北戎贵族出现的时候特地站起来。 琪琪格也不介意他们没有站起来迎接她,很自然的跑过去,坐在了拓跋焱右侧,也就是对着花无意的位子上。 “哈德斯阁下,听说你身体不适,我特地带了雪国的密药来见你,那密药十分有效,就算是将死之人,服用了都能或过来。” 如同西梁想了解大宁一样,北戎也对游猎起家的西梁充满了好奇,所以北戎的贵族,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西梁语。 琪琪格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北戎贵族大多骄傲,除非是为了巴结西梁人,否则他们是不会主动和西梁人说西梁话的。 “这药本是可汗赏赐我阿爸的,但阿爸疼我,就把药给了我。”而她现在把这么宝贵的药,送给拓跋焱…… 要说琪琪格没有什么目的,那是绝不可能的。 第1152章两女争锋 “殿下的好意,我们主人心领了。”娜雅不在,替拓跋焱打发闲杂人等的人,也就轮到乐歌了,“只是这东西太过贵重,我们实在承受不起。” “怎么会?”琪琪格倒是没有苏日娜那般介意拓跋焱身后站着的侍女,她眉眼带着天真烂漫的笑,然后让跟着她的侍女,把东西递给了乐歌。 “你们是我们部族最尊贵的客人,在之前的赶路中又帮了我们不少,我作为部族的少可敦,送你们点贵重的东西也是应该的。” 话都说到这的份上了,不收似乎太说不过去了,乐歌犹豫了一下,见王上并没有传音入密,便上前接下了东西。 “那就多谢少可敦的厚意了。” “哪里哪里。”琪琪格笑嘻嘻的说着,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拓跋焱身上。 看到这一幕,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感情打发走了一个苏日娜,又要来一个琪琪格…… 云若夕摇了摇头,拓跋焱的桃花运还真是旺。 只可惜桃花有意流水无情,琪琪格一双眼睛都落在拓跋焱身上,拓跋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的看着前方的篝火,没有什么焦距。 “少可敦的药,我家主人已经收下,少可敦若是无事,还请回吧,免得乌斯哈拉可敦她们担心你。” 乐歌看了看琪琪格和拓跋焱之间的距离,生怕这个琪琪格也是个无畏无惧的追爱女子,会忍不住朝她们家王上靠近。 要知道她们王上素来有洁癖,能容忍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坐在他附近就已经是极限,此女要是做出什么胆大的行为…… 得罪她倒是其次,就怕王上的内劲太重,会直接杀了这个少可敦。 琪琪格要是死了……他们就别想安安稳稳的离开这里了。 好在这个琪琪格没有苏日娜那般厚脸皮,哪怕喜欢拓跋焱,也没有明说,更没有试图靠近。 她只是像每一个好奇外面世界的小姑娘,不断的跟拓跋焱攀谈,询问他一些行商旅途的事。 当然,拓跋焱是没有理会她的,回答她的都是拓跋焱身后的乐歌。 云若夕看着黄鹂鸟而般,不停发出悦耳声音的琪琪格,再度叹了口气:多好的姑娘啊,咋就不够聪明呢? 虽说女追男隔层纱,努力总比消极好,但也要看对象啊,拓跋焱这种人,征服难度,堪比赤手空拳爬珠峰。 若说琪琪格是个大美人还好说,关键琪琪格的长相是典型的领家小妹型,比起明显漂亮的苏日娜,差了不少。 云若夕回想拓跋焱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尤其是最得宠的银月夫人,她窃以为,拓跋焱的喜好,应该不是这种类型。 琪琪格注定会失败。 唉…… 她想提醒一下这个率直的小姑娘,却又觉得,喜欢上不会碰她的拓跋焱,总比喜欢上那些不负责任的渣男好。 少年人嘛,总得在青春年少时摔点跟头,才会成长,于是她不感慨了,默默当一个吃瓜群众,看拓跋焱能忍到几时。 拓跋焱最讨厌聒噪,哪怕少女的声音十分悦耳,在他耳边不断的响起,也如同噪音。 就在拓跋焱冷凝了眸子,准备让琪琪格滚的时候,一道略微尖锐的声音出现了——“琪琪格,你在做什么?” 众人看去,便见带着珠帘毡帽的苏日娜,一脸难看的瞧着琪琪格。 苏日娜显然也是来寻找拓跋焱的,目的,似乎和琪琪格差不多,都是听说拓跋焱身体不适,带着东西来看望的。 她身后,站着拿着东西的侍女,和苏玛,以及两个挎着腰刀的护卫,这两个护卫,便是之前被楚辞收拾的阿格达的同伴。 “我来找哈德斯阁下啊。”琪琪格面对苏日娜的质问,很是坦然,“我额吉说哈德斯阁下,身子不适,我特地给他送药来的。” “哼,药,你能有什么好药。”苏日娜看着琪琪格坐在拓跋焱身边,那前驱着身子,似乎很靠近拓跋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烈牛部,全年献给王廷的供奉,也不过百来张羊皮,和数百斤牛乳,除此之外,你们还拿出什么?” “你!”琪琪格气得一下子红了脸,想回驳什么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比起发达的高城部,他们烈牛部的确很穷。 等等! 发达的高城部? 他们高城部要是不献出女人,能得到王廷的扶持,变得兴旺发达吗? “哼,我们烈牛部是不怎么富裕,但也总比一些部族,卖女求荣的好。”琪琪格对苏日娜翻了个白眼,鄙夷之情溢于言表。 “你!!!”苏日娜抬手指着琪琪格,恨不得把对方的嘴巴撕了。之前在宴席上,琪琪格就让她丢脸了一次,现在又让她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第二次…… “阿巴亥!”苏玛的声音如定海神针般,定住了气得差点失态的苏日娜,她上前一步,对拓跋焱道:“哈德斯阁下,让您见笑了。” 苏玛并没有反驳琪琪格的话,因为他们高城部的确就是靠着不断的送美女去真戎王廷,才得到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费洛家族的人对草原很熟悉,他们既然来草原走商,不可能不知道高城部和王廷的联姻关系,所以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琪琪格说话是有些难听,但也是真相,强行反驳,反倒显得虚伪,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反而显得琪琪格说话不饶人。 一句“让您见笑了”,就巧妙的把事情给掩盖了过去,不得不说,在这方面,苏玛可要比苏日娜套成熟老练的多。 拓跋焱没应声,又是乐歌做的回答:“您太客气了,我假主人虽懂一些北戎话,却不是完全懂,刚刚两位少可敦说话太快,他应该都没听懂。” 听到这话,苏日娜顿时放松下来,苏玛却是多看了乐歌一眼,不愧是商人家族出来的贴身侍女,就是会说话。 “听说哈德斯阁下病了,阿巴亥特地带来了一些补品。”既然尴尬已经化解,苏玛很自然的把事情挪回了正题。 第1153章看谁更伶牙 相较于琪琪格的“礼物”,苏玛等人带来的东西,明显要丰富名贵,什么百年虫草,什么高山雪参、什么珍稀鹿茸…… 随随便便拿出一个,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云若夕顿时意识到,高城部的确是个土豪部族,而北戎人也不像她之前看到的烈牛部的百姓们那么穷苦落后。 至少北戎的贵族,是过的很好的。 “这,也太多了。”乐歌看着对方侍女奉上来的东西,有些为难。 琪琪格虽然对拓跋焱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对方没明说,加上他们对烈牛部确实有过恩惠,收下琪琪格的东西,也说得过去。 但苏日娜就不一样了,她不仅对拓跋焱求过婚,还被拓跋焱公然拒绝,他们跟高城部更是没有什么来往,贸然收下礼物。 还这么多…… “请恕我们不能接受。”乐歌很直接。 “哪里多了。”苏日娜劝道,“不过是一些药草罢了,你放心,这不算我给你们的人情,不过是之前唐突了你家主人,想赔礼道歉罢了。” 这倒是个好理由。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这话的是花无意,他笑着站起来,走到两名侍女跟前,显然是要替拓跋焱拿下这些礼物。 两名侍女看到花无意的笑容,都忍不住低下头去,心跳得极快,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比她们阿巴亥还明丽的……男人? “这?”乐歌见花无意去拿礼物,不由蹙了蹙眉。 虽说他们现在和花无意等人是“一伙”的,但花无意也不能擅自做主,拿下这些东西,到时候还礼的可是他们? 等等? 还什么礼? 他们马上就要走了。 刚才王上来找慕璟辰,就是为了商量明日上路的事,他们跟这些部族的人扯不到一起,收下这些东西又如何? 乐歌想要阻止的念想消失了,花无意顿时招了招手,不远处的两个沙匪喽啰就跑了过来,接下了两个侍女手里的东西。 “殿下要坐下一起聊天吗?”拿人的手短,花无意很自然的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苏日娜。 苏日娜见此,原本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把东西给花无意的表情,立马转为了欢喜,“阁下不一起坐下吗?” “今日还要交易,我得去盯着。”花无意说完,便领着两个沙匪喽啰,和一大堆东西,笑眯眯的走了。 奸商…… 云若夕默默摇了摇头,便继续吃自己手里的大饼。 苏日娜走到花无意原本的位置上坐下,和琪琪格正对着。 许是知道拓跋焱不会理她,苏日娜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拓跋焱攀谈,而是看向慕璟辰,笑着道:“阁下便是哈德斯阁下的兄长吧,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多罗。”慕璟辰随意说了个西梁边塞的名字,应付了过去。 “原来是多罗阁下,那这位是?” “我叫若夕。”云若夕笑了一下,回得很自然。 “若夕?”苏日娜看着云若夕,微微愣了愣神色,苏玛姑姑说的没错,这哈德斯的嫂嫂,真的是一个大美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饶是在王廷见过不少美人的自己,也觉得这世间没有几个女人的眼睛能比得上。 太干净,太特别了……就好像是婴儿的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让你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种,愿为她做任何事的感觉来。 之前在宴会上,拓跋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苏日娜自然没注意到其他人,如今看到,她是忍不住的惊艳。 “多罗”就不用说了,既和“哈德斯”是兄弟,自然差不到哪里去,但这个“若夕”竟也出乎意料的美丽…… 苏日娜不免有些挫败。 哈德斯看不上她,是有道理的,自家兄长娶了一位那么美丽的嫂嫂,不服输的弟弟通常会娶一位更漂亮的。 不过抬眸看到琪琪格的时候,苏日娜又自信了,她虽然比不上“未来嫂嫂”,但还是草原上最美丽的少女。 再加上她的身份和地位……怎么也该让对方动心的。 “不得哈德斯阁下的喜欢,就来巴结哈德斯阁下的兄长和嫂嫂吗?”琪琪格鄙夷道,“苏日娜,你可真够心机的。” 苏日娜撰紧双拳,看向琪琪格,“琪琪格,乌斯哈拉可敦说你年幼无知,我才不计较你的无礼,但你若再敢对我出言不逊,高城部的勇士,必将为我讨回公道!” “什么意思?”琪琪格拔高了声音,“你这是在代表你们高城部向我们烈牛部宣战吗?” “哼,我要惩处的只有你一个人,你算什么东西,竟好意思说自己代表整个部族?” “你?”琪琪格愤愤道:“我是烈牛部的少可敦,我自然可以代表我们烈牛部,你侮辱我,就是侮辱整个烈牛部!” “有道理。”苏日娜道,“可我不仅是高城部的少可敦,更是真戎王廷的阿巴亥,你侮辱我,是不是证明你在侮辱我们高城部,和整个真戎王廷!?” “你!?”琪琪格睁大眼睛,似乎有些意外,苏日娜怎么突然变得伶牙俐齿了,要知道苏日娜之前对外的形象,一直都是需要人保护的草原之花。 她也是看不得她的高高在上和娇里娇气的样子,才对她不喜的。 “你要是对我不满,大可以私下和我沟通,当着贵客的面,屡次羞辱于我,只能让贵客觉得我们北戎的贵族女子没有教养!” 苏日娜的这些话一处,顿时砸得琪琪格无法反驳。 云若夕看着琪琪格那忍不住起身的样子,默默觉得,若不是拓跋焱在,她们很可能会互相招呼上,在手底下见真章。 真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不服就干。 “我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想和各位商量一些事,但既然有烦人的蚊虫在,那就之后再说吧。” 苏日娜说完后就站了起来,微微躬身,掀裙行礼,把贵族女子的美丽得体展示得淋漓尽致。 然后她转身离开,丝毫没有要和拓跋焱攀谈的意思。 别说云若夕了,琪琪格都有些莫名。 第1154章消息已漏 莫名到连苏日娜骂她是蚊虫,她都没有立刻回应。 等到苏日娜走远,琪琪格才算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嘀咕道:“商量事?商量什么事?” 这也是云若夕他们想知道的,莫不成苏日娜发现用强的不行,改用“怀柔”策略了? 众人正想着,拓跋焱突然站起,轻描淡写般的看了云若夕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楚辞立马跟上。 只有乐歌,会好好的躬身道:“主人深感不适,我等就先告辞了。” 一主二仆淡然离开。 琪琪格见拓跋焱走了,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而是略微靠近云若夕道:“若夕夫人,哈德斯阁下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子的啊?” 这? 敢情琪琪格也是想要从他们这些家属下手,攻略拓跋焱啊。 “很美。”云若夕淡然一笑,“是我见过的,这世间最美的女人。” “这世间最美的女人?”琪琪格听了这话,当即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阿哥说了,这世间的美人分很多种的,彼此之间很难有高下之分。”又怎么会有最美的女人呢? “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见过最美的女人啊。”云若夕笑道,“等你们见到她之后,就会觉得这世间所有的女人都比不上她了。” 琪琪格本来是有些不信的,但看云若夕眼里微微发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丽的事物,便隐隐有些信了。 “难怪他看不上苏日娜,也看不上……”琪琪格想起慕璟辰也是会说北戎话的,当即住了嘴,笑嘻嘻的转了话题—— “听说明天后天都是不落雪的好天气。你们若是有空,可以来烈牛部的主营帐找我,我们去外面骑马玩。” 骑马玩? 若是春天云若夕还有兴趣,这大冬天的,别说人了,马都跑不动。 琪琪格显然也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别的话题,才邀请他们去骑马。 云若夕没有拆穿,笑着应下了,“好,少可敦若是没别的事,还是快回去吧,外面风大。” “嗯。”琪琪格站起身,跟刚才的苏日娜一样,掀起裙子行了一个小礼,就飞快的跑掉了。 等到该走的人都走了,云若夕才贴近慕璟辰道:“他来做什么?” “商量离开的事。”慕璟辰轻笑道,“桃花太多,也是很麻烦的。” “也是。”云若夕道,“那他打算什么时候走?” “他说明日。”慕璟辰回道,“我觉得可以。” “我也觉得可以。” 云若夕觉得花无意昨夜急匆匆的来找他们,一定是因为某些特殊情况,对方虽然不肯说,但尽快离开不是坏事。 她心中,还记挂着自己的孩子。 “阿夕……” “嗯?” 慕璟辰微微开口,似乎想要问什么,但对上云若夕那双直愣愣看过来的漂亮眼睛,他微微一怔后,把问题收了回去。 “没什么。”慕璟辰轻笑着站起身,把云若夕扶了起来,“回帐篷吧,外面风大。” “嗯。”云若夕乖乖的点了点头,她知道慕璟辰刚才一定是有什么事想问她,但他既然最后选择了不问,那她也不会主动去猜。 互通心意是好事,过多的猜疑反而伤感情,她之前就是因为想得太多,伤害了慕璟辰,同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 夫妻两相携回到营帐,花无意也如他所说的,继续去贸易那边看情况。 三个沙匪喽啰放好“礼品”后,出来烤火,但并非单纯的烤火。 他们看了看彼此,心情有些沉重。 他们原本想着,花老板让他们注意那个多得商队的人,是一个表现的机会,只要他们表现好,展示出他们不同于一般家仆的才能。 他们就从沙匪的身份转正,成为雪国边贸大家花家的家仆,结果没想到,多得商队那几个摆摊的人,竟然是他们沙匪的几个干事头子。 最重要的是,对方也发现了他们…… 所以现在怎么办? 沙匪喽啰一号看着另外两人,“要跟花老板说吗?” “说什么说!” 报告多得商队就是大当家他们吗?沙匪喽啰三号赶紧在地上写道,“要是被大当家知道我们出卖了他们,一定会被杀的。” “可,可我们要是被花老板们发现,知情不报,还给他们当探子,也会被杀啊。”沙匪喽啰一号想起昨天干事给他们下的命令,心里就是一阵哆嗦。 “如果我们现在早点说,让指不定花老板他们能杀了大当家他们,我们也能立一个大功。”花家家仆的位置不久妥妥的了。 “是啊。”身为专业的墙头草,沙匪喽啰二号坚决表示要站在强者这边,“大当家他们现在是在逃亡状态。” 谁更厉害,不言而喻。 “要是我们把他们的真实身份告诉花老板,花老板肯定会给我记一大功的。” “再大的功,也不过是当家仆。”你们能不能有点出息,沙匪喽啰三号继续在地上写着,“干事都说了,他们已经派人去找王廷的人了……” 这说明拓跋焱的身份已经要被北戎王廷的人知道了。只要王廷来人,拓跋焱这个西梁明帝,就成瓮中之鳖了! 而他们三人,若是还待在拓跋焱的队伍里,一定会跟着拓跋焱身边的那些护卫一样,被抓或者被杀的。 相反的,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能够重回沙匪组织,帮大当家做监视,他们就可以直接晋升为大当家手下的干事。 等王廷拿下拓跋焱,大当家率领他们去到中原,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这可比给花家当下手强多了。 “说的是啊……”另外两个沙匪喽啰听后,都不免有些动摇,毕竟当干事,可比当家仆来得好,再说了,花无意还不一定收他们当家仆呢。 “可,可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啊。”沙匪喽啰二号在地上写着,“一个二个武功那么高强,王廷大军距离此地那么远&” 要是他们打算明天后天就走,王廷的军队赶不上…… “赶不赶得上都无所谓。”沙匪喽啰三号道:“反正明帝的身份已经传了出去,他们会被整个草原围捕!” 第1155章行军图 他看向另外两人,“难不成,你们想跟着他们一起被真戎王廷的大军追捕?” 不! 一点都不想…… 谁不知道真戎王廷的铁骑军,是草原上最精锐的战士,哪怕西梁明帝和他的手下武功极为厉害,对上万的军队,也吃不消。 何况草原本身就是北戎的地盘,北戎王廷要是铁了心抓人,怎么只会用军队,到时候演变成全民追捕……他们还能好好的抵达雪国吗? 思考到这里,三人似乎都有了决断,他们站起来,看向不远处花无意的帐篷,眼里都不免有了些之前当沙匪时才会有奸佞之色。 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商量大事的时候,不远处的副营帐里,慕璟辰捞开帐篷的窗口布帘,看了他好几眼。 “阿辰,你看他们做什么?”云若夕好奇道。 “看他们有什么事,是非要用手写而不用嘴说的。”慕璟辰轻笑了一下,神色淡然的放下了布帘,看回了云若夕。 “东西收拾好了?”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云若夕道,“咋们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最大的行李就是这些毛毡和帐篷,但今晚还要休息,就只能明天早点起来收拾了。” “嗯。”慕璟辰拉住云若夕的手,“辛苦夫人你了。” 影七在睡觉,东西只能慕璟辰和云若夕收拾,考虑到慕璟辰早上起来得早,云若夕并不让他劳作,全都一个人负责。 “有什么好辛苦的,收拾东西而已。”云若夕踮起脚尖,拉过慕璟辰的衣襟就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你乖乖打坐。”这些粗活杂活就交给她这个贤内助啦…… 被突然的亲吻弄得心脏加速,慕大世子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当初在清河村,被某个小女子包、养的时候…… 看着小女人叠衣服时那轻巧的身姿,慕大世子目光温柔,但眼底深处,却是有些凝忧,他微微抬手,放出一只谍蜂,然后才开始盘膝安静打坐。 拓跋焱上午和慕璟辰等人说了明日要走的事,下午的时候烈牛部就收到了他们要走的消息。 “娜雅姑娘,为何突然要走?”烈牛部的乌斯哈拉老可敦,温和的挽留着。 “虽然王廷的军队已经去到了南方,但现在天气不稳定,后面可能还有更大的风雪,你们现在离开,实在是不稳妥。” “这一点,我们是考虑过的。”娜雅回道,“但之前因为我们几个侍女的不懂事,得罪了高城部的阿巴亥……” “若是因为这个,你们大可放心。”乌斯哈拉老可敦道:“他高城部再怎么势大,我烈牛部的面子他也是要给的!” “这,小女自然知道,但开罪阿巴亥,也就是开罪王廷,我们家主人第一次出来历练走商就遇到这样的事…… 实在难以跟家族交代……”娜雅叹了口气,“所以主人思考之后,决定继续东行,亲自求见可汗,请求饶恕。” 乌斯哈拉老可敦没说话。 现在天气多变,草原上该撤离的部族都撤离得差不多了,而一但找到驻扎点,没有首领的吩咐,基本上不会有人外出。 这也就是说,苏日娜求婚被拒的事,暂时不会因为那些八卦的人,而落在真戎王廷的耳朵里。 拓跋焱他们选择在消息传出去前找到王廷的可汗,把事情表明,就是占了先机。 如果认错态度好,奉上的礼物又多,本就不想让苏日娜嫁给商贾的可汗,就会把这件事当做误会,直接翻过去。 但如果他们不先一步阐明,事情传到可汗耳朵里,很可能会让可汗直接下追杀令,毕竟王廷的威严不得丝毫进犯。 所以拓跋焱他们看似突然的举动,很有可能是已经思考了很久的想法了。 “唉,这一切都是老身的错。”乌斯哈拉老可敦叹了口气,“若是老身不勉强哈德斯阁下来参加宴会,或许就没这些事了。” “哪里。”娜雅道,“这一切都是缘分。” 缘分? 孽缘吧。 乌斯哈拉老可敦明白,如果当初商队不跟着他们烈牛部,直接往东行,遇到王廷的军队,只是会损失这一次的货物。 但现在他们得罪了王廷,为了让可汗息怒,他们到时候需要奉上的,就绝对不止是这一次的货物,整个费洛家族,都有可能会被现在想要南下缺乏物资的王廷咬上一口。 “那你们万事小心。”乌斯哈拉老可敦不是不讲义气的人,她把儿子走前给她的行军图打开,对娜雅道:“你们顺着河流,往这个方向走,应该就能遇到王廷的军队了。” 娜雅看到这行军图的时候,眸子明显闪过了讶异,这种宝贵的东西,对方居然轻易的就给她一个外人看了。 但想到他们的身份是西梁人,乌斯哈拉做这种事便不奇怪了。 北戎和西梁虽然不怎么相亲相爱,但在看待大宁人的感情上,却是同仇敌忾的。 乌斯哈拉绝不相信费洛家族的人,会把这份宝贵的行军图,泄露给大宁。 当然,泄露了也关系,因为大宁人怂在北关长城内,根本不敢出来。 就算知道了北戎大军的行军图,他们也没办法进行战略围堵。 “多谢老可敦提醒。”娜雅做了个标准的北戎参见贵族礼,便退下了。 等到她离开,乌斯哈拉老可敦身边的老妇人才低声道:“老可敦,咋们,真的让他们离开吗?” “你想说什么?” “老奴就是想说,现在天气不定,如果风雪继续变大,我们很可能要继续南移,有他们的骆驼开路,我们会走得……” “不能什么事都依靠别人。”乌斯哈拉老可敦淡淡道:“我们已经和盛羊部他们谈好了合作,到时候会共同进退。” 再说了,如果风雪变大,在这里驻扎的部族会一起南移,高城部有的是骆驼,他们只需跟着走便是。 哪怕有些丢面,也无所谓,谁都知道,他们烈牛部一直在被高城部打压,而高城部的成功,靠的是不断送去王廷的美女。 他们不如高城部,也不丢脸。 第1156章走不掉了 “老可敦说的是。”老妇人恭谨道,“是老奴多想了。” “你也没多想,如果可能,我其实也是想留下他们的。”乌斯哈拉老可敦严肃道,“但我几十年的识人经验告诉她,哈德斯此人绝非普通商人。” 他们带来的祸害,或许会比好处更多,所以今日娜雅主动来告别,她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老可敦说的是。”老妇人也附和道,“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看过那样的商人。”坐在那里,就像坐在王座上一般。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仆人,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惊胆战,忍不住的想要跪在地上,以表臣服。 好似不这么做,就会丢了小命一般,真真怪异之极。 “苏日娜那丫头若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事。”乌斯哈拉老可敦微微皱眉,“那丫头自小是在王廷长大的,很得可汗的喜欢。 她的父亲又偏疼她,从不让她手委屈,可以说,整个高城部都在围着她转,她要是真想嫁给哈德斯,她的母亲奥敦格日乐是拦不住的。” 老妇人惊道:“老可敦是说,苏日娜阿巴亥可能会做些极端之举?”比如强行拦住费洛商队的人,不让他们离开? “这是有可能的。”乌斯哈拉老可敦凝重道,“所以你现在就出去,告诉人,说我昏病犯了,部族的事先交给琪琪格的母亲。” “老奴明白。”老妇人跟随乌斯哈拉几十年,早已有了默契,费洛商队是跟着他们一起来这里避风雪的,怎么说他们也是费洛商队的东道主,得护人家的周全。 但烈牛部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无法和高城部正面康航,在没有部族勇士在的情况下,更是不能和留有不少战士的高城部起明显冲突。 乌斯哈拉现在装病,让自己处于不知情的状态,就可以避免参合进去,不得罪两边的人。 琪琪格的虽然暂时管事,但因为是个代管,婆婆又生病了,她自然也不敢主持大局,所以乌斯哈拉这样的安排,是最好的。 只是乌斯哈拉做梦都没有想到,最先出事的不是苏日娜,而是她的宝贝孙女…… “什么!?” 黄昏时分,云若夕听到沙匪二号汇报的消息,整个人都愣住了,“你是说,琪琪格打伤了苏日娜,烈牛部和高城部两个部族的人,准备扛上了?” “对。”从贸易摊那边回来传消息的沙匪二号说:“花老板让小人回来传话,说是现在就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烈牛部如果和高城部打起来,他们肯定是要受池鱼之殃的,毕竟他们是烈牛部请回来的商旅,和烈牛部驻扎在一个地方。 “来不及了。”出去看情况的影七闪身回来,冷静报告:“高城部的士兵已经包围了山谷谷口,不允许任何人出去。” “这……”云若夕贝齿微咬,“这苏日娜是故意的吧。” 他们前脚才说要走,后脚琪琪格就把苏日娜打了,然后高城部就为此封锁了整个山谷,要找烈牛部的人讨说法。 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只怕这讨公道是假,借机不让拓跋焱离开是真。”慕璟辰凤眸流转,“我们倒是小瞧了这位年轻的阿巴亥。” 一个非亲生的公主,能在王廷那种地方,以公主的身份,备受宠爱的成长到十五岁,怎么可能是个心无城府的小姑娘。 且她身边的那个教养姑姑,也不简单,一看就是那种做事沉稳,有颇多注意的。 “他们今日来看望拓跋焱,应该是发现,对拓跋焱用强的不行,准备用软的,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出他们的交易,拓跋焱就要走。” 慕璟辰轻嗤一笑,“所以他们就只能暂时找个理由把拓跋焱留下?” “这个理由能成吗?”云若夕道,“打伤苏日娜的是琪琪格,又不是我们的人,他们凭什么让我们留下啊。” 就算他们是跟着烈牛部来的这里,和烈牛部的人驻扎在一起,他们围困烈牛部,也没理由困他们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在北戎,这种现象尤为明显,两个部族之间,往往凭实力说话,谁实力强,谁就有理。” 慕璟辰轻笑道,“虽然这种现象,在北戎统一后,变成了王廷仲裁,但总的来说,还是有些弱肉强食……” 在草原上,所有争执的事情到最后,哪怕是交由王廷,最后胜利的也往往是强大的部族,这一点在各个部族之间都是心知肚明的。 这也是草原上,狼吃羊,羊吃草,教给他们永恒不变的规律。 但只有真正心怀天下的统治者,才会明白,这样的铁律,不一定会让人变得越来越强大,也不一定会让整个族群变得强大。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永远只会抛弃弱者的民族,到最后将一无所有,因为在比较关系中,永远会有更强大的存在。 毕竟没有“弱”,是无法证明“强”存在的,所有如果弱就意味着必须消失,那么到最后,不会有任何东西剩下。 “我们在高城部的人看来,只是一介商贾。”慕璟辰没有将那些深奥的道理,只跟云若夕做了最简单的解释。 “他们觉得我们和烈牛部有关系需要一起扣押,就可以一起扣押,根本不用找别的理由。” “我……”云若夕捏拳霍霍,“气死老娘了。” “乖。”慕璟辰走过去,握住她的拳头,轻轻的拍了两下,“不要动不动的就自称老娘,把自己都喊老了。” 云若夕脸微微一红,这来气就爆粗口的毛病,得改啊,多影响形象,好歹嫁给了男神,成为了世子妃呢…… “咳咳,我是说,他们太过分了。”云若夕改口道:“咋们就任由他们这么扣着吗?” “对方的目的在拓跋焱。”慕璟辰淡道,“这件事,自然得由拓跋焱出面去解决。” 云若夕听到这里,眸子突然闪了闪,“阿辰,你说,对方会不会提出,把苏日娜娶了,才能离开这里的要求?” 第1157章眼中杀意 “这倒是有可能的。”慕璟辰低头看向云若夕,温和一笑。 “若真是这样,事情也挺好解决,让拓跋焱娶了苏日娜就好了。”云若夕摆了摆手,“反正他宫里那么多妃子,也不多这一个。” 云若夕这话刚说完,就感觉有一股冷气袭来,她下意识的转身看去,就见不远处的雪地上,站着一个比雪还有孤冷的身影。 “拓,拓跋焱?”云若夕有一瞬间的心虚,毕竟背着人说“坏话”是小人所谓,哪怕她刚才说的,并不是什么坏坏。 “呵。”拓跋焱眸光冰冷,唇角却勾出一抹淡冷的嘲笑,却不是在嘲笑云若夕,而是在嘲笑他自己。 虽然他已经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强行压制了身体对云若夕的感觉,但意识和情绪,还是会不由自主的被云若夕牵引。 可笑! 可笑之极!!! 他放任她和慕璟辰“重新在一起”,只是想用他们亲密刺激自己,让他意识到,云若夕已经是一个被人使用过的物品,从而彻底将云若夕嫌恶舍弃。 结果没想到,饱受折磨的,却只有他自己。 看啊,他们笑得有多开心。 而他们的笑容越灿烂,就越证明他之前的决定有多讽刺! 曾经他想将云若夕留在身边,是因为有意思的东西,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他都会捏在手里,哪怕他对她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对他施了术法。 但她能在他身上成功种术,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不是吗? 可渐渐的,他发现,云若夕施加的术法,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多,多到他的自我防御本能,已经开始敲起了警钟。 为了自保,他必须杀了云若夕,然而只是动念,他的心脏便会不由自主的骤痛。 他杀不了她,却又无法消除云若夕对他的影响,他只能选择容忍,直到抵达雪神教后,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但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他不会让自己一个人遭受折磨——“如果你们还想平安抵达雪神教……” 拓跋焱走了过来,天生微扬的凤眸在漠然冷傲间,裹挟着寒风般的肃杀之意,“就不要再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什么?” 云若夕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拓跋焱的意思,但慕璟辰却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放开云若夕,往旁边移了一步。 “阿辰?” 云若夕反应过来,当即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慕璟辰,以慕璟辰的脾气,就算要和拓跋焱继续合作,也不可能这么顺从对方的要求。 还是这种让他们不能互相触碰的要求…… “阿辰,你怎么?” “阿夕,你听我说。”慕璟辰知道自己的行为让云若夕难受了,当即传音入密道:“拓跋焱最近很不对劲。” “嗯?” “他的态度和行为都十分反常,尤其他刚才看你的眼神。”慕璟辰目光沉凝,“很危险……” 之前拓跋焱看云若夕,虽然神色幽沉,目光幽深,让人看不穿他的真实想法,但偶尔流露出来的,都是强烈的占有欲。 但就在刚才,他走过来对他们说那句话的时候,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却是强烈的怒火和杀意。 他想要毁了云若夕,不顾一切的毁了她…… 慕璟辰是不会将云若夕置于危险之中的,在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护住云若夕之前,他不会和拓跋焱起任何冲突。 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这种地点,所以他只能暂时顺从,让拓跋焱眼里的怒火和杀意,缓缓沉去。 很危险? 云若夕听了慕璟辰的话,立马向拓跋焱看去,结果这一看,危险什么的她没看到,她自己的心脏倒是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怎么回事? 怎么又来了? 这种心脏抽痛的感觉,虽然莫名,云若夕却并不怎么陌生,自打她在拓跋焱的乾月殿住下后,她偶尔在看向拓跋焱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反应。 起初她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拓跋焱的“凶神恶煞”眼神,吓坏了她的小心脏,但好几次都这样后,她没办法自欺欺人了。 心脏的不自然抽痛,绝对是因为拓跋焱而起的…… 拓跋焱这个混蛋,该不是给她下了什么蛊吧? 可是不对啊,毒和蛊对她的体质,应该不会起什么作用的,且她要是中了什么蛊,身有雪髓的慕璟辰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可若不是蛊,她又为什么会这般反应? 太奇怪了…… 等等,现在不是奇怪这个的时候。 云若夕重新看向拓跋焱,还没说话,就见拓跋焱直接转身,留给他们一个极为好看,却又遥不可及的背影。 “这混蛋!”她还没来得及骂他呢。 “阿夕。”慕璟辰下意识想要去拉炸毛的云若夕,手到半路,却是收了回来,“不要置气。” “我知道。”云若夕回头看向他,“拓跋焱就是个变、态神经病,成天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要是次次都气,早把自己气死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其实每一次,她都是气得不行的。 云若夕下意识朝慕璟辰走了一步,却不料慕璟辰很快就退了一步。 云若夕呆了,“阿辰你干嘛,他都走了。” “他的人是走了,但他的命令还在。”慕璟辰环视周围,他和云若夕的周围一直有人在监视,出于合作,慕璟辰并没有解决他们。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持续太久的……”这句话是慕璟辰传音入密说的。 云若夕听到后便明白慕璟辰应该是有什么想法和主意,解决这个问题了,于是她乖乖的听从,不再前进,免得拓跋焱那个阴晴不定的,找到理由搞事情。 “那我们还收拾东西吗?”云若夕觉得刚刚拓跋焱出现,应该是来找慕璟辰商议的,结果却听到她那种让他娶了苏日娜的话……现在好了,拓跋焱大佬这位变、态大佬的打算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了。 “收。”慕璟辰看向旁边已经彻底傻了沙匪二号,“去把帐篷都收起来,牵上骆驼,今晚,我们去他们的营地借住。” 第1158章借住 当初烈牛部驻扎的时候,商队的队伍驻扎在边缘,而云若夕他们的帐篷,驻扎在队伍最边缘,也就是接近谷口的地方。 现在高城部的人把这里包围,他们若是想对拓跋焱做什么,第一时间下手的对象,就是他们。 “拓跋焱自己惹的麻烦,得让他自己解决。”慕璟辰看向不远处的拓跋焱营帐,“我们暂时走不掉的话,就跟着看好戏好了。” “看戏?”云若夕看向拓跋焱等人的营地,又看向不远处的山谷谷口,隐隐明白慕璟辰的意思,“行,我们去借住。” …… 冬天的夜晚,总是黑得特别快,云若夕他们才收好帐篷,营地各处就燃起了火把,花无意和两个拿东西的沙匪喽啰走了回来。 东西还没放下,花武艺就先笑着叹了口气:“看吧,我就说我的预言梦很准,你们要是听我的,哪能遇到这样的事。”昨夜就已经走了。 “走?怎么走?”慕璟辰挑眉道,“就算我们能瞒过拓跋焱的眼线成功出去,冰天雪地里,什么物资都没有。”他们怎么去雪国? 活都很难活下去…… 花无意笑了,“世子爷,这话就说得谦虚了,这里离大宁黄州那么近,咋们坚持跑个一段距离,一定可以遇到支援的。” 慕璟辰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花无意说的是实情,自从他让影五去北关后,就又陆续通知了在黄州的影楼之人。 暗影已经赶来和他想见,若他们离开这里,继续往南行,就可以碰到来接应他们的人。 只是花无意知道这点,拓跋焱未必不知道。 他之前在山谷外和暗影见面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如果他带着云若夕“金蝉脱壳”往黄州去,拓跋焱一定会追来。 合作公然破裂不说,还会把拓跋焱这个麻烦人物引到大宁。 现在大宁已经内忧外患,如果拓跋焱去了大宁……高月太后那边会有什么反应暂且不说,拓跋焱本身就不是一个好处理的主。 他虽在意云若夕,却也没忘记他是西梁的帝王,若他在黄州的地盘上搞点事……大宁朝廷,一定应付不过来。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往南行。 慕璟辰和花无意都是聪明人,对话犹若海面冰山,彼此只需要说露出水面那一点,水下面的内容,就已经彼此明白。 但三个沙匪却是有些糊里糊涂,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他们终归是听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花老板居然叫对方世子爷? 他不是花老板的妹夫吗?怎么成世子了? 等等? 他们忍不住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眼露震惊。 这个男的难不成—— 三个沙匪心颤颤了,额滴个光明神啊,他们这个队伍里,都是些什么人啊?有了王上不说,还有大宁的世子? “好了好了,咋们先把今晚对付过去。”云若夕指了指暗沉的天空,“指不定今晚还要下雪呢,有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花无意笑了,“你说借就借,万一人家不给借呢?”之前拓跋焱对云若夕的态度,云若夕去借,肯定是要借的。 但拓跋焱现在态度谁也捉摸不透,这件事就不一定了。 “咋们现在在合作,他们为什么不借?”云若夕淡定道,“再说了,他们要是不给借,我们不能去里间扎营吗?” 反正不能待在这里被当外围打。 云若夕说完,就率先朝拓跋焱那边的营帐走去,慕璟辰和影七,还有牵着骆驼的沙匪二号都迅速跟上。 花无意轻笑着摇了摇头,让三个雪袍人帮忙搬东西后,也跟上了。 娜雅对他们的到来有些意外,却也没过多震惊,她回去告知了拓跋焱,很快就得到了同意,只是安排上,有些不如云若夕的意。 “夫人和侍女就跟我们住吧,至于你们,就住在那里。”娜雅指了指边缘的帐篷,那里都是给护卫和下人住的。 “我跟他们一起……”因为是借住,云若夕没法要求别人给慕璟辰他们好的待遇,但她可以要求和慕璟辰他们同样的待遇。 “夫人不要让奴婢们为难。”娜雅看向云若夕,面上的表情不卑不亢。 “有什么好为难的,我们来这边,本就是不想住在边缘,你们既然不愿意收留,那我们就去找烈牛部的人了。” 云若夕很直接,转身就走,花无意却是抬手拦住了她,“都这个点了,去麻烦外人多不好,我觉得娜雅姑娘的安排很好。” “不过娜雅姑娘,三位神使是需要在世子妃身边的。”花无意对着娜雅歪头笑,“还请娜雅姑娘见谅通融。” 拓跋焱并没有提及三位雪神教神使的安排,娜雅便笑着回应道:“请便。” 云若夕有些不满,但慕璟辰传音入密,让她听从安排,她便没有开腔,和影七一起跟着娜雅去了拓跋焱旁边的帐篷。 那里本是娜雅和娅妃的住处,但娜雅和娅妃会轮换着去拓跋焱的帐篷守着,故而今夜和她们住在一起的,只有娜雅。 “夫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奴。”娜雅说完,就走了出去。 影七看了看周围,对云若夕汇报道:“夫人,门外有两名侍女,周围有六人巡逻……” “没关系,都不是三位神使的对手。”云若夕对自己的安全很放心,她只担心慕璟辰,“这个花无意,做什么同意娜雅的安排。” 他们本就是为了要避开冲突,才移到里面的,让慕璟辰他们去外检的护卫帐篷休息,和他们之前在外围扎营有什么区别。 “夫人不必担心。”影七道,“主子不会有事的。” 慕璟辰让他们收拾东西,只是想让云若夕住到里面来,至于他自己,其实在哪都一样。 而且比起住在里面—— “主子住在外围的话,观察对方情况,联络我们的人,都更方便。”影七道。 “也倒是。”云若夕念叨了几下,就暂时放下了。 她观察了一下娜雅和娅妃住的帐篷,当即就感叹了一下,“当皇帝的就是不一样,侍女住的帐篷都这么精致漂亮。” 第1159章公主抢亲 看看那波斯地毯,再看看那精致的烛台,还有暖和的兔毛蚕丝被……啧啧啧,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来度假的。 影七眸光微动,“夫人,羡慕吗?” “羡慕?”云若夕看向影七,轻笑了一下,“羡慕是羡慕,不过并不一定要得到。” 好的东西,喜欢是正常的,但并不是一定都会想要占为己有。 而且—— “这里间的香味,不是我喜欢的。”云若夕抬手捏了捏鼻子,“我的鼻子被你们家主子养娇了,一般的香味都会让我难受。” 影七紧张的眸子,缓和下来,“夫人,属下去打水。” “我们一起去。”云若夕站起身和影七一起去,但是还没走出门口,就被两个侍女拦住了,“夫人,打水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云若夕眸光微凝,“不用。” 两个侍女当即恭谨道:“夫人若是亲自去打水,娜雅大人定会觉得我们伺候不周,奴们一定会被责罚的。” 你们受到责罚跟她有什么关系? 能不能不要道德绑架? 都离开西梁皇宫了,他们怎么还是来这套? 云若夕内心一阵弹幕吐槽,但还是让两个侍女去了,“一件小事,犯不着计较。”对方想伺候她,那就伺候吧。 她拉着影七进去了。 云若夕本来想着,今夜会不会就冲突,哪只冲突没起,老乞丐却不知从哪窜回来,让她帮他放两壶酒。 说什么他自己的行囊塞不下了。 云若夕无奈一笑:“老前辈,你这几天,都在烈牛部的各家混酒喝吗?” “怎么可能,老夫是那样的人吗?”烈牛部又不富裕,纵然热情好客,也拿不出多少好酒来。 老乞丐表示,“老夫这几天都是去高城部混的酒。”还有盛羊部,以及烈日部…… 云若夕:“……”行了,别说了,她都明白了。 “那你今晚有地方睡吗?” 云若夕并不介意老乞丐跟她住同一个帐篷,老乞丐当初守护她多年,从不逾越,足以证明对方的人品值得信任。 老乞丐大概是喝了不少酒,原本不怎么上脸的酒量,今晚倒是有些红。 他笑了笑道:“果然还是女娃娃贴心,比那些臭小子好多了,你放心,老夫以天为被地为席,在哪都是能睡的。” “可这是冬天。”云若夕担心道,“你功力再强,也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啊。” 老乞丐听后,愣了愣,然后就笑了:“你放心,内力练到一定程度,会形成护体本能,你相公和那个拓跋小子都是这样。” 而护体本能的内力消耗,是十分少的,往往一次打坐调息,就能用上十天半个月。 不过这也是他们这些内力已经练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这般,如影七这样的中等高手,一直用内力护体的话,消耗是很大的。 “老夫先走了,难得有那三块木板保护你,老夫也乐得多享受。”因为等到了雪国,他恐怕就不会再有这么享受的时光了。 老乞丐说完就去了,云若夕看着对方留下两桶烈酒,扶额头疼,“这哪里是两壶,分明是两桶!老前辈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吐槽归吐槽,云若夕还是让影七把那两桶酒收了起来,原身也好,她也好,都欠了老前辈不少。 老前辈既是她母亲请来保护她的,那也算得上是她的长辈,做晚辈的,无法多多孝顺,帮帮老人家的忙,还是应该的。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云若夕兴奋的睁开眼睛,看向旁边的影七,“小七,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是高城部的来抢亲了吗?她等了一晚上,终于等来了。 若是影九在这里,定然和云若夕一样眼冒精光,一脸兴奋,期待着北戎公主强娶男子的戏码,但影七却是面色如常道:“没有。” 云若夕瞬间焉了下了,“哦,那外面怎么有些吵?” “是他们在收拾东西。”影七道,“昨夜夫人睡下后,娜雅就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把东西收拾好,帐篷也收了。” “啊?”云若夕坐了起来,“收拾东西?他们想干什么?辞行吗?” “应该是。”影七道。 云若夕不再赖床,直接穿衣洗漱,抓着热热的酥油饼就走了出去。 默契般的,慕璟辰和花无意也在这个时候,走来了她所在的帐篷。 双方一见面,脸上的笑容就绽开了,云若夕刚准备朝慕璟辰跑,就见一道孤傲的身影从两人中间的主营帐大门走了出来。 “……”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不过很快就随着拓跋焱的离开而消散。 “他准备亲自去辞行?”云若夕走到慕璟辰面前,目光却是在拓跋焱的身上。 “应该不是。”慕璟辰看向周围正在收拾的下人,“因为亲自辞行这种事,并不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你在夸他?”云若夕睨向慕璟辰。 “是吗?”慕璟辰轻笑,“有这么明显?” “有。”云若夕肯定的点了点头。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因为奔跑过来而稍乱的头发,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帮她抚平,但临到抬手,却又不得不放下。 没关系,再坚持几天就好了…… “还好吧。”慕璟辰回道,“如果不是因为立场……”和一些特别的原因,“我想我会欣赏他的。” 云若夕眨了眨眼睛,慕璟辰和拓跋焱在某些地方,的确很像,如果不是立场,可能真的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走吧,去看看。”花无意歪头轻笑,“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去看看公主抢亲?” 云若夕眼冒精光,果然是同道中人,抛出花老板的个别可恶之处,云若夕觉得,花无意还是很对她胃口的。 两人要是没什么冲突,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走走走……” 云若夕拉起影七就往前走,慕璟辰和花无意跟在后面,而三个雪袍人,则是一人留守休息,两人不慌不忙的跟上。 今日的烈牛部,气氛明显和之前不同,原本“病了”的女首领乌斯哈拉坐在主位上,暗沉的看向前面跪着的勇士。 等到对方说完,她才睁眼怒喝道:“高城部欺人太甚,强行扣押琪琪格不说,现在还不允许我们的人去探视!” 第1160章要打起来 这是摆明了要用琪琪格来威慑他们,不让他们乱动!!! “老可敦息怒!”旁边的老妇人,连忙宽慰,“您的身体要紧。”虽然之前的装病是演戏,但乌斯哈拉毕竟上了年纪,老毛病一大堆,还是不能轻易动怒的。 “我怎么能不气?”乌斯哈拉怒火中烧,“我都已经摆明了态度。”用生病表示,他们烈牛部会保持中立,互不想帮。 “他们不可能看不出来!然而,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居然用我的琪琪格,作为发兵的借口!” 旁边不怎么会主事的琪琪格的母亲,已然哭成了泪人,“都怪我,怪我没看好琪琪格,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让她出去。” 就算要出去,也该多给她些人手,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女,谁想拿下她都极为容易。 “这根本就不是让妹妹出不出去的问题。”琪琪格的二姐乌德巴拉愤怒道,“他们摆明了就是想要利用琪琪格。” 说什么琪琪格打伤了苏日娜,谁信啊? 苏日娜的身边,常年有两三个勇士跟着,就算琪琪格的身手不错,也不可能伤了苏日娜。 “一定是苏日娜那不要脸的贱人,拿琪琪格做理由,来扣住哈德斯他们。” “没错。”琪琪格的另外两个姐姐,以及三姑四婆,也这么赞同。 …… 烈牛部的主营帐里正吵着,外面就有人来传信,说是费洛商队的娜雅姑娘,带着扎克干事前来辞行。 乌斯哈拉之前对他们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因为对方不仅帮助了他们,还以内部折扣价和他们交换了不少物资。 但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哪怕哈德斯给人一种尊贵无双不能得罪之感,乌斯哈拉等人的心里,对他也不由生了些埋怨之意。 “请他们进来。” 然而埋怨归埋怨,在双方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何况这事本身,就不是人家商队领队的错。 娜雅进来后和扎克齐齐作了礼,然后才开口道:“主人不能亲自来给老可敦辞行,做奴婢的,先在这里代主人给老可敦赔不是了。” 乌斯哈拉微微颔首,“娜雅姑娘客气了,哈德斯阁下第一次走商,不适应草原的气候,生了病,我们作为主家无法帮忙,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只是娜雅姑娘。”性子和琪琪格一样直的乌德巴拉,道:“你们就算跟我们辞行,你们也走不掉啊。” 高城部可是围住了出谷口,谁也不让行的。 “你们若是想请我们帮忙?那也恕我们无能为力。”乌德巴拉道,“他们把琪琪格抓走了,现在情况不明,我们根本无法乱动。” “少可敦不必担心。”娜雅道:“这件事虽然说是琪琪格少可敦而起,但终归是跟我们费洛商队有关,我们自会处理。” 说完,娜雅便再次跟乌斯哈拉作了礼,表示:“既如此,我们就告退了。” 娜雅和扎克等人转身离去,琪琪格的母亲忍不住道:“额吉,他们选择告辞,是不是证明,宁可鱼死网破都不会娶苏日娜?” “倒是条硬汉子。”乌斯哈拉评价道。 “祖额吉,连个小小的商队都能这样硬气,我们烈牛部为什么不能站起来反抗?”乌德巴拉说着,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们高城部这么多年,欺压我们欺压得还不够吗?”他们当初之所以前移得晚,就是因为适龄的男丁都被王廷征调走了。 “若大家都是这样,我倒是服气,可您看看他们高城部,居然还能留有这么多的战士,王廷的心,也偏得太严重了。” “是啊,咋们处处规避和他们产生直接冲突,他们却时不时的会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从南部一直迁徙到西部少了多少人……” 部族内部虽然靠着血缘维系,但不少年轻人为了未来的发展,都会从弱小的部族,用婚姻的方式,去到别的强大部族。 如果他们在不做点什么,烈牛部可能真的会越来越少。 “王廷这些年虽然已经开始倚重我们,或多或少给了些扶持,但高城部大势已成。”琪琪格的大姐抚摸着怀孕的肚子,叹了口气。 “咋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大家,你怀着身孕,没力气去和他们斗,我有!”乌德巴拉道,“我今日就以我乌德巴拉个人的名义,去找高城部要回我的小妹!” 乌德巴拉直接站起,扯下腰间的鞭子,就朝大门走去。 “巴拉——别冲动——”现在的高城部,他们真的惹不起。他们的母亲忍不住要去追,乌斯哈拉却是杵着拐杖站了起来。 “让她去!”乌斯哈拉道,“正好,我也要去亲自会会奥敦格日乐,看她要把我乌斯哈拉的孙女扣到什么时候!” “老可敦?” “祖额吉?” 乌斯哈拉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但同时,她眼里的精光和周身的女强人气势,也大大感染了他们。 是啊? 他们要扣留琪琪格到什么时候? 他们还要欺压他们烈牛部到什么时候? 如果一味的忍让,并不能换来和平和发展,他们又为什么要蜷曲在这里。 烈牛部的勇士是整个草原最英勇的战士,她们不能给自家的男人和同胞丢脸。 乌斯哈拉一出发,所有烈牛部的女人都拿起了家伙,跟随她朝河对面的高城部而去。 山谷处的河水并不深,为了两地的交流,他们还特地搭了临时的木桥。 云若夕他们刚到烈牛部,就见乌斯哈拉领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女人,走过木桥,朝着河对岸的高城部营地而去。 “这,这是要打起来的架势啊。”云若夕说这话时一脸兴奋,虽然她很支持和平,但一想到这是因为苏日娜逼婚拓跋焱而引起的,她就忍不住想要去凑热闹。 “走吧。”慕璟辰看了看身后,发现拓跋焱之前住的主营帐都收了起来,不由笑着道:“拓跋焱应该一已经去了。” “啊?” 已经去了? 去哪? 云若夕只愣了一下,便反应过来,“你是说——” 第1161章绝不妥协 “嘘——”慕璟辰食指比在薄唇中间,“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们跟了过去。 烈牛部的妇女们见到云若夕等人,并没有怎么在意,她们现在的注意力,都在高城部身上,云若夕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自然可以忽略。 而烈牛部这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另外三个部族。 三位女首领纷纷派人前来查看情况,得知是烈牛部要去找高城部要人,三人都忍不住好奇,这件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 当然,这种情况也意味着,她们需要迅速决定站队,是站在高城部那边,还是烈牛部那边,亦或是两边都不站。 总之—— “先看看情况……”经验颇多的稳重女首领们,都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 虽然烈牛部和高城部之间,明显是高城部更占优势,但高城部在南部草原趾高气扬了多年,不少南部的部族都受过他们的欺压。 在河谷这边避风雪的部族,又都是南部的部族,自然还是希望高城部能够倒霉的,不过现在烈牛部势力也不是怎么大,她们也不敢轻易帮忙。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率先找上高城部的,并不是烈牛部的人,而是费洛商队的领队哈德斯,准确的说,是哈德斯的两个侍女。 哈德斯似乎真的病了,一直坐在四名庄汉抬着的轿子里没有露面,哪怕过了河,也只是在河边待着,没有要亲自登门的意思。 他的那两个侍女,则非常有礼,让仆从带了不少礼品,走到高城部的营地大门,希望能面见对方首领,谈谈放行的事。 但他们在外面吹了好一阵冷风,也没等到高城部女首领的召见……楚辞当即就怒了,“他们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吗?” “楚辞!” “我和你也就算了……”王上如何能受这般折辱!?“小小的北戎公主,竟如此猖狂,今天本姑娘就要教做人!” “楚辞!”乐歌连忙拉住了同伴,“别冲动,是我的错。”是她天真了,若不是她建议和平处理,他们也不会走这么一趟。 楚辞回头看了眼轿子,还好王上没有在意她们怎么处理这些事,全程都靠在轿中的软榻上闭目养神,不然……有他们好看的! 楚辞看向乐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每次外出,只要不是王上特意交代过,什么情况需要知会他,其他所有事情,都是她们这些天香侍女在决定处理。 这次也一样。 这要让云若夕知道了,铁定得一阵吐槽,因为她一直以为拓跋焱在想办法处理这件事,结果呢,拓跋焱压根没参与,所有的情况都是四个天香侍女在应付。 乐歌抬眸看看向高城部的营地,传话的人去后,再也没有人出来。 而高城部守门的士兵,也一直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以及他们带来的礼物,似乎在说,他们高城部根本不缺这点东西。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证明,他们的求见,只是在惹人鄙夷,于是乐歌摇了摇头,“走吧。” “嗯。”楚辞没有多问,多年的默契,已经让她知道了乐歌下一步会怎么做。 对方既要给她们下马威,说明他们根本不会接受她们的礼物,从而放行。 对方想要的是王上,可无论是王上留下来,还是带苏日娜走,都是绝不可能的!!! 两人转身准备返回的时候,正好看到乌斯哈拉率领着一大队妇女走了过来。 乐歌眸光一顿,“老可敦?” “乐歌姑娘。”乌斯哈拉没问她们为什么在这里,看他们后面人抱得东西,就知道她们是来请求高城部放人的。 领头的乌德巴拉不由鄙夷了一下,刚刚她还在想,费洛家族的这群商人够硬气,竟直接要走,不娶苏日娜。 结果转头就看见哈德斯带着两个两个侍女来送礼,而且因为放不下脸,自己待在河边,让两个侍女来“敲门”…… 她刚才的佩服,全打水漂了,商人果然是商人,软骨头,只会用钱来解决问题。 这话要让云若夕知道了,铁定得感叹一句,草原民族出来的小姐姐就是彪悍,要知道这世间能有钱解决的问题,才不是问题。 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才是真正的麻烦,就好比想要要回琪琪格,他们费洛商队能够顺利离开这件事…… “高城部的,把我妹妹交出来!”乌德巴拉鄙夷了一番哈德斯后,就独自上前,站在门口喊话。 四个守卫见烈牛部的来势汹汹,完全不敢像对待楚辞乐歌那样置之不理,连忙让人去传话。 里间的奥敦格日乐知道后,不由站了起来,乌斯哈拉那个老巫婆,居然亲自来要人了?“苏日娜,把琪琪格放了。” 费洛家族的人就不说了,得罪了就得罪了,不过一介商贾,但烈牛部确实不能轻易得罪的。 不是他们得罪不起,而是得罪的时机不对。 现在王廷正在出征,烈牛部勇士是可汗座下最勇猛的先锋兵,他们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来,就算在理,王廷也是不好打压烈牛部。 反而还要让可汗不快,觉得他们高城部在后方掉链子。 “额吉,我有时候会怀疑您到底是不是我的亲额吉。”苏日娜委屈道,“我都被琪琪格那般欺负了,您不为我责问烈牛部。 反而在他们来人后,就把琪琪格放回去。那我受的伤呢?白受了吗?他们一个中等部族的少可敦,随随便便就可以打王廷的阿巴亥吗?” 苏日娜抱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梨花带雨,“我知道,我从小就被阿茹娜姑姑接去了王廷,没有得到您的亲自抚养。 在您的心里,我自然就没有哥哥们来得重要,哥哥们要是受伤了,你会心疼,我受伤了,您根本就不会为我出气!” “我要不是为你出气,会派人抓了琪琪格,还把烈牛部的人围了吗?”奥敦格日乐斥责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的什么主意。” 困这烈牛部是假,借机困住费洛商队,逼哈德斯就范才是真。 第1162章小小的证人 说实话,奥敦格日乐对于苏日娜的这种想法,虽有些不喜,但也不是特别反对,因为四王子呼延荣曾强抢过她弟弟才订下婚的妻子。 这件事让她的母族蒙受了极大的羞辱,她自己也连带着在母族和贵族妇人里抬不起头。 奥敦格日乐对那四王子憎恶得不行,就算知道对方会给阿茹娜的儿子——他们高城部的未来靠山五王子,带去利益,她也无法对对方笑脸相迎。 苏日娜说的没错,她是没有亲自抚养她,对她也没有对自己另外两个孩子亲,但苏日娜毕竟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与其让女儿嫁给自己憎恶的人,奥敦格日乐还是希望她能有个好的归宿,哪怕这个归宿并不是最完美的选择。 “你用琪琪格做文章,是因为拉不下脸面,但大家都不是笨蛋,看不出你的真实目的,你又何必扭扭捏捏。” 奥敦格日乐恨铁不成钢般的道,“琪琪格必须放,至于那哈德斯,你若真铁了心要嫁她,我自然会帮你。” 说完这句话,奥敦格日乐便走了出去。 苏日娜有些诧异,“苏玛,额吉她?” 苏玛叹了口气,“可敦毕竟是您的亲额吉。” 只一句,就做了所有的解释。 苏日娜眸光复杂,很小的时候,她就被送去了王廷,对母亲的记忆,几乎没有,但她知道,自己是有亲生母亲的。 在王廷受欺负的时候,被两个表姐羞辱的时候,她都会期待着自己的额吉出现,把自己借走。 但是没有,无论是阿爸还是额吉,他们都没有将她带离,她只能一个人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苏玛相依为命。 苏日娜本以为,这一次,她仍旧只能和苏玛“孤军奋战”,所以才想到利用琪琪格,来困住烈牛部,困住她想要的人。 却没想到奥敦格日乐什么都知道,并且要亲自为她出头,办成这件事…… “苏玛,我想跟去看看。”苏日娜道。 “嗯。”苏玛点了点头,扶起胳膊缠着绷带的苏日娜,走了出去。 她们悄然的跟在奥敦格日乐的后面,一直走到了营帐的大门口。 “把琪琪格带上来。”奥敦格日乐一声令下,很快,两名妇女兵就把琪琪格带了上来。 经过一夜的关押,琪琪格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两只手被绳子捆绑着,似乎因为挣扎过很多次,而在手腕上留下好几条红痕。 “祖额吉!额吉!额格其!”琪琪格一看到乌斯哈拉等人,就亮了眼睛,试图朝他们跑去,但胳膊一下子就被身后的女兵拽住了。 “放开我!”琪琪格见烈牛部的女人们,齐齐围住了高城部的营帐大门,就像是有了家长撑腰的熊孩子,恨不得立刻把拉住她的女兵们打一顿。 “乌斯哈拉,你的孙女在宴席上公然羞辱我的女儿,我敬你是长辈,没有计较,但你孙女一而再再三的找我女儿麻烦,甚至将她的手臂折伤!” 奥敦格日乐将象征首领的木制权杖,在地上一杵,肃穆道:“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我也不配做我女儿的额吉和高城部的女首领了!” “说我妹妹折了你女儿的手臂,你有证据吗?”琪琪格的二姐乌德巴拉道:“别跟我说什么你们都看到了。你的人自然都是听你的,你们一家之言,有什么可信的!” “那你自己问问你的好妹妹,她做没做过?”奥敦格日乐并不激励争辩,只是冷冷的看了乌德巴拉一眼,让她自己问琪琪格。 大家因为这句话,自然都把目光往琪琪格身上看。 琪琪格被看得心虚,惭愧,各种复杂,好半天才转了转眼珠子道:“我,我……我没有打苏日娜,我是被冤枉的……” “是吗?”奥敦格日乐似乎早就知道琪琪格会这么说,招了招手道:“把盛羊部的诺敏请来,事发的时候,她可是一直都在的。” 诺敏是盛羊部女首领多日纳的女儿,才十二岁,被请来后,见这么多人都看着她,不由有些害怕,拼了命的往自己的乳母身后缩。 而因为诺敏被请来,盛羊部的人也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羊部和烈牛部一直关系不错,诺敏的出现,让三方的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诺敏当时真的在现场?”盛羊部的女首领看向女儿的乳母,眸光异常的紧张。 她本来是不打算战队的,可如果诺敏参合进来,她就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乳母点了点头,“我牵着少可敦逛完贸易摊位后往回走,正好看到苏日娜阿巴亥和琪琪格少可敦发生了争执。 琪琪格少可敦朝阿巴亥扔了石头,正好打在了手臂上,阿巴亥的两名护卫似乎没想到琪琪格少可敦会突然出手……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阿巴亥已经受伤了。” “你说谎!”琪琪格着急道,“我没有。” “没有?”奥敦格日乐笑道,“那你是说,诺敏的乳母被我们收买了,特地编造了这一堆谎言来冤枉你?” 未等琪琪格发话,奥敦格日乐就又道:“如果你们怀疑乳母说谎,可以问问诺敏,诺敏这孩子的品性,你们烈牛部应该比我更清楚。” 烈牛部的人没说话,他们和盛羊部交好,自然也是多次见过盛羊部的诺敏,诺敏这孩子人如其名,纯真胆小。 让她说谎,她一个眼神就会暴露。 眼下被这么多人看着,她更是害怕,盛羊部的女首领问什么,她就懦懦的回答什么,几乎把刚刚乳母说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说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琪琪格,你还有什么话说!”奥敦格日乐冷斥道。 琪琪格还能有什么话,自然是打死都不认,“我没有,证人什么的,都是你找来的!”就算是和他们烈牛部交好,盛羊部也有可能背叛他们。 “你没有证据,就是肆意扣押!就算你告到王廷,我也不怕你,就让所有部族的人看看,你们高城部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第1163章如何收场 “呵,我高城部仗势欺人?”奥敦格日乐扬声道,“我高城部要真的仗势欺人,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对我大吼大叫?” “就是,折了我们少可敦的一只手,按照草原的规矩,我们就可以断你的一条腿!”制着琪琪格的女兵道。 “若不是看在你们老可敦的面子上,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没错!我们的少可敦,并不止是我们高城部的少可敦,更是王廷的阿巴亥,你对阿巴亥不敬,就是对王廷不敬。 按照铁令,你的部族应该立刻将你割除贵籍,沦为奴隶!” 未等烈牛部那边反应,奥敦格日乐又道:“如果你觉得与你们交好的盛羊部也被我收买了,那你可以去找来费洛商队的人。 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费洛商队的摊位,应该也在不远处。” “你……”琪琪格脸上出现了些微慌乱,她怎么忘了,当时她和苏日娜发生争执的地方,的确离交易的地点十分近。 当时她还想着,他们谈话的地点,离费洛家族的贸易摊位不愿,苏日娜就算人多势众,也不敢对她做什么。 结果没想到,这反而成了一项铁证。 “琪琪格!”吼出这一声的不是奥敦格日乐,而是乌斯哈拉,“还不老实交代吗?” “祖额吉……” “别叫我祖额吉。”乌斯哈拉愤怒道,“我没有你这样随意打人的孙女。” 乌斯哈拉很清楚,琪琪格打人的事,是已经定了的,如果费洛家族的人出面,只会让琪琪格彻底沦为一个说谎的骗子。 与其让琪琪格最后被怼得无言以对,不如现在就承认她做了错事,她这个祖母亲自来训斥,还能稍稍给她保留一些尊严。 而承认打人之后,势必会牵扯到打人原因。 乌斯哈拉很了解自己这个孙女,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打人,所以直接把琪琪格说谎的问题略过,转移到了打人的缘由上。 琪琪格眼里含着委屈的泪,显然,她没有察觉出自家祖母的深意,见祖母这般说,还以为自己真的是被祖母舍弃了。 当即哭泣道:“祖额吉,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苏日娜,是她卑鄙无耻。” 昨天她去费洛商队的摊位上闲逛,想要从费洛商队的伙计口里,打听哈德斯的事,结果苏日娜的人找到她,说是有事跟她说。 琪琪格本不想去,但对方说是关于哈德斯的,她没忍住,就去了,结果没想,苏日娜告诉她的,却是那般不知廉耻的事。 “祖额吉,苏日娜说她要给哈德斯下、药,让哈德斯不得不娶了她,我一时气愤没忍住,才捡起石头扔了她。” 琪琪格哭泣道,“但我没想着真的要伤她,我扔的石头又不大,她本可以躲开的,但她没有躲,她是故意挨上的!” “你觉得你现在说的话还有人信吗?”奥敦格日乐道,“你先前说你没有打我的女儿,现在又说我女儿不知廉耻…… 怎么,合着事情无论如何都是我女儿的错,你琪琪格不仅什么错都没有,打人也好,说谎也好,都是正义凌然,毫无过错的?” “我……”琪琪格噎住了。 她出于急乱之中难以反应,云若夕和慕璟辰这些旁观者却是明白,琪琪格宠一开始,就掉入了苏日娜的连环陷阱。 可以看出,琪琪格有关苏日娜说下、药给哈德斯的事,是没有说谎的,那也一定是琪琪格忍不住动手打苏日娜的真正原因。 但琪琪格没有一开始就说出来,一来是因为这种事,实在可耻,哪怕是琪琪格,也没脸说出来。 二来,也因为最开始的话题,是被奥敦格日乐带着走的。 琪琪格本就是伶牙俐齿又刁蛮任性的脾性,奥敦格日乐咄咄相逼,她很自然的会否认自己的打人行为,去膈应奥敦格日乐。 只是她没想到,这正中奥敦格日乐的下怀。 奥敦格日乐搬出诺敏,一是想挑拨盛羊部和烈牛部的盟友关系,二也是让琪琪格忘了,还有费洛商队这些重要人证的存在。 琪琪格被关了一夜,精神疲乏,思考能力十分欠缺,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连忙道出真相,却已经晚了。 大家已经把她看成了一个不断说谎的骗子,哪怕她后面说的是真相,大家也不会相信。 当然,要除了云若夕慕璟辰这些,看多了戏精演戏的经验人士。 “这个苏日娜,还真是不简单啊。”云若夕忍不住再次感慨,“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个天真率直的小姑娘。” “草原民族粗鄙归粗鄙,在人心算计上,却是一点也不输中原人士。”花无意笑着瞥了慕璟辰一眼,“当然了,论算计人心,还是我们的世子爷更胜一筹。” 慕璟辰淡淡的瞥了花无意一眼,没有什么不悦,只是瞥完之后,很自然的看向了拓跋焱。 他本以为拓跋焱来这里,是打算直接绑了苏日娜,逼迫高城部放人,结果没想到他们一大早的过来,竟是来送礼的。 慕璟辰眯了眯眼睛,视线在楚辞乐歌,及河边的帘幕轿子上左右来回了一下,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慕璟辰心中轻笑,拓跋焱居然说把这件事,全都交给侍女在处理的,他根本没有把北戎的这些人放在心上。 恐怕连苏日娜是谁,他都给抛之脑后了。 这倒也是传说中那个不怎么理事的帝王的性子。 不过现在该怎么收场呢? 慕璟辰看向人群中间对峙的几人。 琪琪格打人的事已经明确,无论她是出于何种原因,对王廷的公主出手,并且打伤……都不是可以直接翻页盖过去的。 “琪琪格做错了的是,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管教好。”琪琪格的母亲走了出来,“可敦若是需要人接受惩罚,就罚我吧。” “额吉……”琪琪格的二姐拉了母亲一把,“琪琪格已经被他们关了一个晚上了,他们若是觉得琪琪格犯了错,大可以公开告知。 琪琪格是我们烈牛部的人,无论犯了什么事,都应该交由我们烈牛部处置,他们如何能私自惩处!?就冲这一点,他们高城部也站不住理!” 第1164章成功压制 “站不住理?你都欺到我女儿头上了,我难道还要让女儿白白的给你们欺负?”奥敦格日乐冷肃道,“而且我女儿不止是我高城部的少可敦,更是伟大的狼王呼鄂皋可汗亲封的阿巴亥。 她被人伤,理应将凶手交给王廷处置,但既然你们烈牛部想要自己来处理……那好,我格日乐今日就看着两部族过去的情分上,给你们这个面子!” 奥敦格日乐看向两个女兵,冷声道:“放人!” 两名女兵立刻点头,松开了琪琪格。 琪琪格往前踉跄了一下,然后便看向自己的母亲,朝她跑了过去。 世上没有几个母亲会拒绝自己孩子的投奔,琪琪格的母亲亦是如此,哪里想着处罚琪琪格,满眼都是自己女儿有没有事的心疼。 只是她才刚喊了声“琪琪格……”她的婆婆乌斯哈拉便喝声道:“来人,把琪琪格压下去,打五十军棍!” 什么? 五十军棍? 这是违反军纪的责罚啊。 连男人都承受不住,琪琪格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受得住? “额吉?”琪琪格的母亲看向自己的婆婆,本想求情,但看到乌斯哈拉严肃的面容,她选择咽了回去。 乌斯哈拉心中叹气,自家这个儿媳哪里就好,就是心太软,也不够有主见。 “祖额吉,五十军棍是不是太重了!”琪琪格的二姐质疑道。 “琪琪格以下犯上,五十军棍都太轻了。”乌斯哈拉警示了琪琪格的二姐,然后道,“从现在起,她不再是部族的少可敦。” “祖额吉!?” “额吉?” “老可敦……” …… 众人纷纷震惊,本以为五十军棍,已经是琪琪格这次遭受到的最大处罚了,却不曾想,还有更严重的惩罚在。 不再是少可敦……那就是把琪琪格的贵族身份剥夺,降为平民啊……这对于一个贵族少女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打击。 精神一直绷着的琪琪格,直接晕了过去。 而她一晕,大家哪里还来得及说什么,纷纷吵嚷着,赶紧把她带回去让大夫医治。 “乌斯哈拉老可敦不愧整个南部草原上,最让人敬仰的可敦,你放心,这件事传出去后,整个草原都会知道您的公义。” 奥敦格日乐不咸不淡,乌斯哈拉亦是不急不缓,“是吗?那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你们高城部的士兵是不是可以撤离谷口了?” “我们高城部的士兵守在谷口,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奥敦格日乐道,“老可敦若是介意,可以选择离开这片河谷。” 这片河谷,本就是高城部的地盘,出于道义,他们才让其他部族在这里避风雪,若烈牛部的不满,他们完全可以赶人。 “你们!”琪琪格的二姐怒极,“你们真是不要脸!” 这里本是南部部族的避难的公共区域,是高城部在得了王廷的扶持后,才把这片区域划在了他们自己的领域范围里。 “以下犯上……”奥敦格日乐看向琪琪格的二姐,“乌斯哈拉老可敦,贵部族还要挨板子的人,应该还有乌德巴拉吧。” “你……” “退下!”乌斯哈拉呵斥了自己的孙女,然后不再多言,直接转身,离开了高城部营地的大门口。 乌德巴拉纵然气极,但真要伤了奥敦格日乐……她就会和琪琪格一样,被打板子不说,还要被夺去少可敦的身份。 她不像琪琪格那边年幼,愤怒的瞪了奥敦格日乐好几眼后,才不甘不愿的跟着自己的祖额吉离开。 云若夕等人见“好戏”结束,自然也没有继续留着的理由,默默转身,跟着烈牛部的人离去。 而他们一走,楚辞乐歌也不打算借此机会,去奥敦格日乐面前和平交流了,直接转身,跟云若夕他们一起走了。 奥敦格日乐见所有人都走了,整个人才像是从绷紧了的弓弦突然松开,往后倒去。 好在两个女兵就在她身后,顺势接住了她。 “可敦!” “我没事。”奥敦格日乐看着烈牛部众人远去的身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其实今日的两方对峙,她并没有十足的信心。 高城部的人是多,但大部分都去了王廷听从调遣,留下来的男战士们又都被派去看守前后谷口,剩下在营地的都是些女人。 他们高城部的女人,又不像烈牛部的女人能打架,要是乌斯哈拉真的不顾一切,跟她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吃亏的可是她! “额吉。”苏日娜从躲着的帐篷后走了出来,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幅样子挺可笑。”奥敦格日乐站稳了身子,“光是和那老巫婆对峙,就耗费了所有心力。” 没办法,当初的乌斯哈拉,可是南部第一女勇士,连男人站在她面前,都要怂一下,更别说她这个压根不会武的女人了。 “没有。”苏日娜看着面前的母亲,目光复杂,“女儿没有那么想……” 苏日娜本以为奥敦格日乐又势力又无能,还不疼她,根本不会帮她,结果没想到……“刚刚的额吉,很厉害。” “厉害?呵,我哪里厉害,整件事都是你们谋划的。”奥敦格日乐看了苏日娜和苏玛一眼,眼底没有排斥,却也没有亲近。 “辛亏你们心思细,想得周到,把琪琪格套了进去,让他们先行理亏,否则,我们还真的压不住烈牛部那些牛脾气。” 苏日娜等人之所以要用琪琪格做文章,也不仅仅是因为拓跋焱他们突然要走,她们找不到别的法子去困住他们。 最主要的,还是想要压住烈牛部。 烈牛部和她们是历来的死对头,又是现在驻扎在河谷这边的五个部族里,战斗力最强的,只要压住她们,自然不会有部族,会插手他们的事。 本来吧,以他们高城部的势力,是不用担心乌斯哈拉会因为一个商队和他们起冲突的,但琪琪格既然也钟情于哈德斯,苏日娜和苏玛就不得不担心了。 现在乌斯哈拉既然退了,就说明这件事是她们胜了,乌斯哈拉不仅不会在过问他们高城部的事,也不会帮费洛家族的人。 只是—— 第1165章势如破竹 奥敦格日乐看向营帐外,那顶跟着烈牛部人远去的轿子,沉了目光,“苏日娜,你也看到了,你想嫁的人并不想娶你,你就算真的如了意,将来也未必好过……” “额吉放心,女儿已经想到了办法。”苏日娜低低垂眸,“只要能够嫁给他……”或者说只要能成功的亲近他……“就掌控他的心。” “哦?是吗?”奥敦格日乐将手从苏日娜搀扶里抽回,传说阿茹娜之所以能得到可汗的专宠,是因为使用了特殊的手段。 苏日娜能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成是跟着阿茹娜学了那特殊手段? “你有这番自信是好的,接下来,就看他们的应对吧。”奥敦格日乐没有多问,简单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苏日娜看着母亲离开后,默默的把目光转去了拓跋焱离开的方向。 今日这番对峙,她们已经变相警告,他们费洛家族失去了烈牛部的依靠,且除了烈牛部,再没有别的部族会帮助他们。 他们要么识相点主动来娶,给彼此双方都留下点往后好相处的颜面,要么,就被一直困在这里,直到物资消耗殆尽…… 得知这依情况,云若夕整个人都惊了,“你说什么?高城部他们最终的想法,是要消耗尽我们的物资?”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花无意轻缓一笑,“商队带着上路的生活物资,本就不够整条商路,大部分商队来到草原后,都是一路交易一路换的。” 不然他之前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可以用来交换的物资…… “何况以西梁明帝那种大量消耗物资的用法,在物资的消耗上更是不少,如果没有烈牛部和完美交换物资……” 花无意看向云若夕,“别说吃不上肉了,连奶茶都会喝不上的。” 啥? 还能这样? 云若夕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出,她本以为苏日娜他们是要暴力抢亲的,这样的话,是跟她没有太大关系的。 结果没想到,对方是要打消耗战…… 那不就会影响道她吗? “那怎么办?”云若夕道,“我们要想办法金蝉脱壳吗?” “不用。”慕璟辰看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营地,“拓跋焱不会打消耗战。”不是他不能打,而是他不屑打。 半个时辰后。 三十多人的队伍,整装待发,云若夕也跟影七上了骆驼,跟在了队伍后面,烈牛部的人看见他们要走,都忍不住握紧了双拳…… “娜雅姑娘,你们真的要和高城部硬碰硬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 “是啊,那苏日娜虽然可恶,但事到如今……也不是不能娶,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把整个商队的命搭上啊。” “没错,你们不如先答应,把这件事应付过去,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们的护卫纵然功夫不错,但对方有上千人……” 你们明显不是打不过啊…… 这段时间和商队接触比较多的烈牛部的妇女老人,都忍不住出来相劝,觉得拓跋焱他们与其冲过去,被对方找到理由抓住,不如给彼此留个面子,去娶了苏日娜。 面对“父老乡亲”们的关心建议,娜雅都回了礼貌的微笑,但她并没有停止“作死”行为的意思,直接抬手,一句“出发”,整个队伍开始往谷口行进。 烈牛部的众人看着,都忍不住为他们揪起了心,有些心软的妇人,甚至忍不住把脑袋转回,不忍去看,未长大的孩子,更是被赶去了家里,不让他们看到接下来的血腥场面。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血腥的场面是出现的,却不是在费洛商队身上,而是在那五百多名驻扎在其中一个谷口的士兵身上…… 由于苏日娜打算用消耗战的办法,来迫使拓跋焱就范,所以高城部的士兵就在出口的地方搭起了营帐,形成了营帐包围圈。 一般的商队看到这架势,根本不敢靠近,但娜雅骑着高头大马,不仅领着人靠近了,还扬声道:“给你们让路的机会…… 如果不让,后果自负!” 此话一出,全体哗然,不少人都觉得娜雅不是疯了,就是因为傻了,居然会出这样的话来,那不是典型的找死吗? 得知费洛商队要出谷,特地赶来嘲讽嫁阻止的营卫长,看见娜雅后,眼珠子当即就愣住了,没想到这个女人这般貌美。 身材还这般的好…… 虽然脑子有点不好用,会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但抓回去揉捏,应当是不错的。 “女人,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的好!”营卫长盯着娜雅,意味深长的威胁道:“否则……” “否则什么?” 娜雅冷冷一笑,并没有给对方说否则的机会,凌厉的刀光一闪,一名跟在那样身后的武士就出现在了那营卫长的身后。 “乌……乌多大,大人……”跟着营卫长的士兵,看见营卫长身后不仅多了个人,拿着的刀伤,还有冒着热气的鲜血。 他傻眼了。 而未等他反应,他也瞬间感觉到一股温热宠脖子里涌出,然后,他便失去了意识,跟着营卫长一起倒在了地上。 不远处守着营门的士兵看到这一幕,都震惊在了原地,他们完全没想的不过一瞬间,营卫长三人,就倒在了雪地里。 “你,你们?”你们竟敢杀了营卫长!?率先反应过来的副营卫长,大喝一声,当即让人排起了阵列,拉起了弓箭。 愚蠢,现在才摆出这幅迎敌的姿势,不觉得太晚了吗? 娜雅冷冷一笑,抬起了双手,然后,十多个护卫便齐齐弯弓,朝营地射去了急速的利箭。 那利箭的箭头带着烈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迅速点燃了前方的营帐,然后不过转瞬,营帐就开始毛起了滚滚的黑烟。 “不好了,燃起来了……” “快救火!” “不行!帐篷上有油,有融化的牛油!!” “什么?” 营地燃烧的时候,十多个护卫已经冲向了营地展开了厮杀,那些处在慌乱中的士兵,或者说根本没想过作战的士兵,全都被无情的隔断了喉咙…… 第1166章黑烟四起 娜雅看着前方的兵荒马乱,绿眸如冰,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王廷出征,没有把高城部的所有战士都调走了。 这些骄傲轻敌的士兵,根本不配被称为战士,他们离真正的北戎铁骑均差得太远。 不仅毫无防备的让他们暗中在帐篷上动了手脚,面对他们的强势出现,也丝毫没有警惕之心。 营帐不过是起了火,就让他们彻底失去了招架之力,沦为一颗又一颗被砍的白菜。 娜雅眼底没有一丝同情,等到这场堪称屠杀式的战斗结束,她才吩咐道:“清路。” 一百多名颤抖战栗的士兵跪在地上,在那些提着弯刀的护卫的冷漠目光里,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将娜雅面前的营帐清理。 很快,在黑烟四起的营帐里,便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大路。 娜雅骑着大马,率先往前,其余护卫则守在路边,防止这些俘虏们,有任何异动。 不得不说,他们的战斗素养,高了这些高城部战士太多,即便已经占领了绝对优势,他们仍旧不会放松警惕。 云若夕和影七骑在同一批骆驼上,跟着前方花无意的骆驼,缓缓的前行。 慕璟辰在后面。 云若夕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他,便见温柔如水般的眸子,凝望向她,如大海一般,将她的慌乱,包容在其中。 他在宽慰。 血腥与杀戮,这些于云若夕而言,都是些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然而就在刚才,那些鲜血淋漓又十分残忍的画面,却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不敢看,却又不得不看。 云若夕收回目光,垂下眸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初受她连累,而被拓跋焱屠灭的村子。 她曾发过誓,要杀了拓跋焱,可后面种种,却一直让她没能下手,与慕璟辰重逢的喜悦,更是让她忘记了仇恨…… 但刺客雪地上袭来的铺面血腥味,却又将她拉回了当初在南疆,得知村子被覆灭的愤怒与愧疚。 云若夕看向自己的手。 自穿越以来,她无法违背自己济世救人的意愿,只要对方不是对她下死手,她都不会主动夺走对方的性命。 但这个世界,并不没有那么尊重人命。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于拓跋焱那样的统治者而言,只是一个冰冷的数字。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一统天下吗? 被他所统治的天下又会是什么样子? 云若夕放下右手,默念起素女心经的运行口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静心静气,让她暂时遗忘那些被风吹来的烟尘和血腥。 “费洛”商队走出山谷后,跟在后面的烈牛部吃瓜群众们,才像是回过神来般惊叫起来。 “杀,杀人了……” “他,他们杀了高城部的人……” “好,好多人……” 对于烈牛部的普通老百姓而言,高城部的人虽然可恶,但也毕竟是北戎的一员,就这么被残忍的屠杀了接近四百人…… 原本站在费洛商队那边,格外厌恶高城部的妇孺老人,都不由心惊胆战,将拓跋焱他们视为了恶魔。 “怎,怎么办?” “快,快去告诉老可敦!!!”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他们到底是,是什么人啊……居然可以在不过一碗茶的时间,就将高城部的五百多人的士兵营地捣毁!? 并且还杀了接近四百人,让剩下的一百多人跪着给他们开路…… 这简直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仿佛神魔降罚的情况了。 乌斯哈拉得知汇报的时候,手里的拐杖直接没有拿住,而倒在了地上。 灰尘震起。 而灰尘后面,是老可敦那张震惊到难以置信的脸。 “你是说,他们只,只用了那十来个护卫,就杀了高城部整整三百多人,捣毁了他们所有的营地帐篷!?” 琪琪格的二姐乌德巴拉下巴都惊掉了,半天没有捡回去。 至于营帐的其他人,那也是纷纷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这些……果然都不是普通人。”乌斯哈拉好歹也是最有阅历的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意识到了她当初的直觉没有出错。 “祖额吉?”琪琪格的二姐看向自己的祖母,惊愕道,“我,我们……要做点什么吗?”比如派点人,去高城部那里? 高城部被杀了这么多人,又被捣毁了这么多的营帐,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双方争斗来解释了,这完全就是宣战。 费洛商队是西梁的商队,并非北戎的人,对方既然杀了北戎三百多的士兵……他们烈牛部作为北戎的一员,没有理由不去帮忙。 “去?”乌斯哈拉眼神放远。“去做什么?白白送命吗?” “祖额吉?” “以高城部的实力,他们就算要追击对方,也只会让我们的人去追击。”乌斯哈拉冷声道:“可费洛商队的人,根本不是一群好对付的主。”他们烈牛部的人去了,根本就是替高城部的人做替死鬼。 “这是他们高城部的事情。”乌斯哈拉冷声道:“他们要去找死,他们自己去,别想拖上我们烈牛部的人。” “可是……”琪琪格的大姐犹豫道,“如果我们不去,高城部的人会不会倒打一耙,跟王廷说我们帮着外人,杀了他们的人。” 乌斯哈拉神色冷凝了一下,以高城部的尿性,这种谎言还是有可能的,而且十来商队护卫杀三百多名战士,是个人都不会相信。 高城部要借机栽赃他们易如反掌。 “叫索布德来!”乌斯哈拉一声令下,部族里唯一留着的几个作为前探的汉子,就迅速赶来,其中一个汉子便是索布德。 “老可敦……”索布德等人恭谨行礼。 乌斯哈拉却不给他们做这些礼的时间,把自己刚刚速度写的羊皮信交给了索布德等人,“速速前去王廷,把这个交给首领。” “是!”索布德等人转身就走出了帐篷。 而与此同时,震怒又震惊的奥敦格日乐,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写好了羊皮信,让十来个送信战士,将信送出了营地。 第1167章遭遇瓶颈 苏日娜坐在帐篷里,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知道母亲送出信件,她才看向自己的母亲,愣愣道:“他,他杀了我们三百多人?” “何止是三百多!”奥敦格日乐颤声道,“剩下的一百多名士兵,都被废了手脚,不仅彻底丧失了劳动力……”还会成为他们高城部几十年的拖累!!! 因为这些不能在做士兵的人,也同样不能再生产劳动,白白消耗部族的物资不说,部族还不能公然的舍弃他们……毕竟他们都是为部族而受的伤。 “哈德斯这恶魔!!!”他不仅让他们高城部损失了五百多名勇士,还用那剩下的一百多人,给他们高城部留下了后续不断的麻烦。 “他这就是在报复!”刺果果的报复!“报复我们打算用消耗战逼他们就范的事!”奥敦格日乐震怒之余,却是无尽的后怕。 这个天气火是不容易点着的,他们用火箭攻击,必然是因为觉得帐篷一定会燃,而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也的确有士兵在说帐篷上有牛油的事…… 昨日下面管理仓库的人汇报,说部族里少了许多牛油,她还没有怎么在意,毕竟高城部的物资颇多,一点牛油罢了。 现在来看,这哪里是少了点牛油的事,对方是早就打算和他们硬拼,而做足了准备。 这样的谋划,这样的身手,以及这样的狠绝……若他们对付的不是守在谷口的士兵,而是她们这些守在营地的人…… 奥敦格日乐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脖子,她还有命在吗? 然而就算后怕,奥敦格日乐也明白,这件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苏日娜,重新选一个男人吧。”哈德斯必死无疑了! 苏日娜身体微颤,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不”,却被苏玛给拉住了手腕,“阿巴亥,我们先回去吧。” 奥敦格日乐看不出来的事,苏玛心里却是有了些眉目,一回去,便对苏日娜道:“阿巴亥,这次你要听你额吉的。” “苏玛!” “那个哈德斯绝对不是普通人!”苏玛严肃道,“我当初第一眼见到他,就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太不一般了。 还有他那个哥哥,表面和和气气,似乎比哈德斯要好相处,但那双眼睛却深邃无边,好似能看破我的所有想法。” 苏玛表示:“他们绝对不是费洛家族的人,我起初只是怀疑,但现在,我有百分之百的肯定。” 一向对他们北戎贵族无比客气的费洛家族,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今天这样的事来的。 “那又如何?”苏日娜道,“他有如此能耐,才更配得上我苏日娜不是吗?” “阿巴亥!”苏玛死死扣住苏日娜的手,严肃道:“你有那东西在手,哪个男人不会为你所控,何必念着这一个哈德斯。” 若是之前,还好说,但现在——“他们杀了高城部那么多人,你觉得你作为部族的少可敦,还能嫁给他吗?” “我……” “你莫不成想背弃整个部族,被所有人唾弃吗?!” “我……” 苏日娜看着眼睛微红的苏玛姑姑,彻底的语竭,说不出话来。 “乖乖的待在这里。”苏玛郑重道,“就当你从来不认识那样一个人吧。” “……” 苏日娜没有说话,但垂下的眸子里,却是满满的不甘心,早知如此,当初见面的时候,她就该下手,这样,这样…… 她是不是现在已经在他的身边了? …… 天公不太作美。 云若夕等人离开河谷地带后,天空再度飘起了小雪,但因他们大部分人骑着的都是耐寒的骆驼,倒是没怎么影响进程。 云若夕原本还在想,高城部的人会不会率领所有的人,出来追击,可他们不快不慢的走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到有人追击的样子。 看来拓跋他们给这些高城部的这些人,留下了极大的震撼和心理阴影,他们估计不会为了已经死去的三百多人,再搭上三百人。 “世子妃娘娘怎么了?”晚上搭建营地修整的时候,花无意看向云若夕,弯了弯眼睛,“怎么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云若夕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是想取笑她吗? 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要朝慕璟辰靠近,却发现慕璟辰和她之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 她叹了口气,只能挪去左边,挽住了影七的胳膊。 “吃了就早点休息。”慕璟辰看向还在飘的雪花,“接下来这几天,应该都不会太平。” 可不是,高城部损失了五百多名勇士,这笔账,他们不可能不会清算。 “应该是派人跟王廷求助了吧。”花无意懒洋洋弯了弯手里的木柴,“虽说这个时候去找王廷打小报告,不太好。 但五百多人的损失,不是一件小事,我们要路过的地方,又正好是王廷的行军战略攻击线,他们请求王廷的人来抓我们,再正常不过。” 云若夕抬眸,“王廷出动的话,会派很多人吗?” “怎么?世子妃娘娘怕了?”花无意抬眸看着云若夕,巧笑盈盈。 “我只是正常情况的担心。”云若夕道,“我们才四十多号人,能打的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多人。” 今天拓跋焱他们十多人能解决对方五百人,除了那十来个护卫身手好外,更是因为高城部他们太过掉以轻心。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功夫在好的人,在上万的军队面前,也是吃不消的。” “世子妃娘娘说得有理,不过这种问题,轮不到咋们担心。”花无意美眸婉转,瞥向不远处的大营帐,轻笑道:“自然会有人去操这份心的。” “也是,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云若夕觉得,自己还是回去练素女心经吧。 最近几天,云若夕有空就会练习素女心经,她发现,她似乎遭遇了瓶颈。 初学心法的时候,她的成效虽不如安安乐乐两个孩子,但起码也能感觉到身体变化的。 丹田里渐渐增多的力量,和偶尔比划时,拳脚的强度,都让她感觉自己在不断的进步。 然而这段时间,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练,丹田都没有再起变化。 第1168章蛊惑君王的作用 莫不成,真的像慕璟辰他们所说,她练功练得太晚。 气海已经彻底关闭,就算得到了上等心法,学会了吐纳练气,也无法稳固住这股力量,将它转化为自己的本源之力。 那么这样子的她,无论怎么练,都无法向慕璟辰影七他们那样,成为一个有内力的高手…… 不得不说,面对这样的情况,云若夕是很失落的。 她一直都想帮慕璟辰,不想成为对方的累赘,但只要她一天不会武,无法在高手云集的环境下自保,她就没办法不拖累。 云若夕看向不远处守着的三个雪袍人,琢磨着,要实在学不会武,她要不要想办法洗脑雪神教,让他们为她所用? 这个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固然是难能可得的,但那些能驾驭有能力的人,才是更难得的。 如果自己得不到力量,就想办法去借……这并不丢人。 云若夕在心里小小的盘算,慕璟辰似乎也在想什么事,没有去揣测云若夕此时的想法。 吃完晚餐后,他们回帐篷休息。 之前他们扎营,会搭两个帐篷,花无意和阿甘达以及老乞丐住一个,云若夕慕璟辰以及影七住一个。 剩下的三个沙匪喽啰,和三个雪袍人,各自蹲守在一个帐篷后面,以布挡风,轮流“守夜”。 但因为拓跋焱那边人的监视,慕璟辰没有再和云若夕住一个帐篷,而是去到了花无意那边,和花无意睡了个对铺。 “世子爷,你真不像是这么听话的人。”花无意瞧着对面的慕璟辰,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要看透慕璟辰的真实想法。 但慕璟辰这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时候,是如冰雪一般清冷的,他不说话,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你不想睡觉,可以出去守夜。”慕璟辰道,“万一有人来夜袭,你也能发挥点作用。” “已经有那么多人守了,不差我这一个。”花无意看向门帘外,那拿着火把时不时走过的人,笑着弯了弯眼睛。 那些人都是拓跋焱的护卫,原本对云若夕他们的监视,只是暗地里进行,但现在有了“担心敌袭”这样的理由,监视就变得正大光明了。 慕璟辰没有多说,直接盘膝而坐开始打坐。 花无意瞧着对方黑色面具下的脸,微微凝眸,的确是张容易让人舍弃自己的脸,难怪会让某些人会不由自主的喜欢上。 想到这里,花无意不禁有些释然,但又觉得自己思考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愚蠢,他轻嘲了一下自己,转身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们熟稔的收拾东西赶路。 没了慕璟辰的守护,云若夕渐渐从影七那里学会了驾驭骆驼,他们一行人不急不缓往东边行进。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东面,也有一大队人马在落满白雪的草原上行进。 那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四千多人。 这四千人分别行走在队伍的前后左右。 而被他们围着的中央,除了一个放在马车上可以移动的巨大毛毡帐篷外,便是周围接近四百多人的奴仆,以及十多辆毛毡马车。 那些毛毡马车里,坐着的都是女人,极个别的毛毡车里,会出现一两个孩子。 外面的奴仆,赶着车,赶着牛羊,齐齐围着中间的毛毡帐篷,往前行进,哪怕风雪再大,他们也不敢轻易停下。 因为一旦停下就意味着掉队,而在这样的风雪天里掉队,则意味着他们离死不远。 身为低等的奴隶,他们哪怕是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相比较外面努力在风雪中埋头走路的艰辛,里间燃烧着热炭的毛毡帐篷里,却在上演着一出奢靡的美女脱衣舞戏。 四王子呼延荣松垮着衣裳,斜躺在软垫,看着前方的美人们搔首弄姿,两只浑浊的眼睛,满是刺果的情、欲。 “殿下……” 坐在四王子身边的美女,如水蛇一般缠了上去,娇媚的伸出纤细的白手,抚上了呼延荣的长着络腮胡子的脸。 “怎么?吃醋了?”呼延荣将目光落在缠上来的美人身上,两只大手,开始肆意的上下其手。 美人痴痴的笑,“都是姐妹,奴家吃什么醋,只是苏日娜阿毕竟是高城部的少可敦,又是阿茹娜可敦的侄女。 她身为阿巴亥,身份尊贵,若是嫁给殿下,必然是殿下的正妃,到时候,她若不喜欢奴家和奴家的姐妹们……” 美人娇媚的眼角,盈盈的闪出水光,“奴家们,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美人不必忧心。”呼延荣应道,“苏日娜还只是个小丫头,就算嫁给了本王子,成了正妃,她也主不了什么事。” 言下之意,呼延荣只是想要得到苏日娜,看在她身份尊贵的份上,给她一个正妃的名分,并不会给她正妃的实权。 “她要真的摆什么正妃的架子,本王子不介意玩过之后,再换另外一个。”呼延荣说完,就往美人的脖颈亲去。 美人欲拒还迎,“殿下真坏,人家苏日娜还只是个小姑娘呢,殿下就这么欺负人家,要阿茹娜可敦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心疼?”呼延荣哈哈大笑,“她才不会心疼,她为了她那个宝贝儿子,什么不能舍弃,莫说一个侄女,就是她那两个亲生女儿,她也是能舍得的。” “殿下是说阿茹娜可敦想让两位阿巴亥,分别嫁去雪国和西梁的事?”美人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呼延荣一边亲,一边含糊道:“可不是,为了和大王子和大妃对抗,她可真是煞费苦心,在部族里拉不到更多的势力,就把主意往外间打。 只可惜,女人就是女人,小家子气,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什么都不了解,就天真愚蠢的把女儿往火坑里送…… 西梁那边就不说了,有太后把持朝政,根本没那小儿皇帝什么事,就算阿茹娜那贱人把她的女儿嫁过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更何况,我那可怜的小妹能不能起到蛊惑君王的作用,还不一定呢。” 第1169章被包围 要知道西梁后宫,佳丽三千,个个出类拔萃。如花似玉,阿茹娜的两个女儿就算长得不错,在草原上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但拿去美女如云的朝歌城,怕是连渣渣都不如…… “至于雪国……”呼延荣这次笑得更厉害了,“雪国国王都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了,还能满足我那可怜的妹妹吗?” “殿下,你好坏啊。” “哈哈哈……” 帐篷里传出男女混杂的暧、昧笑声。 那笑声随着雪花,散入北风,让所有行走在雪地里的仆从,都感到更加冰寒。 …… 盛羊部族驻扎地角落,燃着炭火的毛毡帐篷里,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大当家,高城部把所有人都招回营地守着了,如果我们要走,今晚就可以走。” 有了拓跋焱“屠杀”式的打击后,高城部的人再不敢肆意妄为,把士兵调到远离营地的谷口去守着了。 而没有了士兵的看守,罗姬等人随时可以找理由离开。 “不用。”罗姬摆了摆手,她本以为新来的费洛商队,是可以打劫的大商队,琢磨着收了他们的物资和人后,他们就可以速速离开这个鬼地方…… 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他们的死对头,“如今他们已经把高城部乃至北戎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了,咋们完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离开。” 反正已经没有了追击者,他们完全可以跟着盛羊部,慢慢往南边迁徙,等到这个冬天过去,再混进边贸的队伍进入大宁。 “大当家说的是。”沙匪军事土泊垣道,“只是,咋们暗中派人去通知王廷的人,万一被王廷抓到,被王廷追根溯源……” “阿力的为人,你不放心我放心!” 阿里吨不满的看向土泊垣,“他轻功极好,除了大当家,谁都比不上,而且讲义气,就算被抓到,也不会出卖我们!” “阿里干事,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阿力的品性。” 土泊垣无奈道,“我只是担心阿力会应付不过来,想着我们或许可以往东行,和阿力汇合后,就一起去往大宁。” 盛羊部族的物资并不丰盛,他们跟他们在这里等待并不划算,倒不如继续往东南方走,万一遇到小的部族,还能打劫一番。 听到这话,阿里吨看向土泊垣的不满目光不仅缓和了一些,“原来你是为了和阿力汇合,大当家,我也觉得可以。” 让阿力混去王廷的军队里,容易是容易,但王廷毕竟是要去打仗的,让阿力混在里面,万一被派去打仗了…… “我已经把阿力交给罗图了。”罗姬摆了摆手道,“阿力出发的时候,我就跟他说了这件事,王廷那边有我弟弟罗图的人。 他去了之后,可以直接跟我弟弟他们联系,以后,他就跟着我弟弟罗图做事,等我们去了中原,稳定下来再联系。” “原来如此。”土泊垣笑道,“还是大当家想的周到。” 其实土泊垣说这些话,只是想确定罗姬和罗图的关系。 这些年,他们沙匪和罗图商队暗中交易,他始终不确定罗姬和罗图的具体关系。 如果双方只是有一腿,那么以罗姬这养男宠成性的脾性,很容易得到对方的背叛,被对方吞噬。 但他们竟然是姐弟,那情况就另当别论了。 罗图一定会支持罗姬,而有了罗图商队做后台,罗姬去中原崛起,就绝对不是一个空画的大饼。 他可以继续跟着罗姬,在中原风生水起。 夜幕降临,每个人都盘算着自己的小心思,进入睡眠。 三天后。 云若夕再次见到了河。 “这姆多河,腾里木大草原母亲河的分支。”阿甘达看到这河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往河的东边看去。 草原民族的生活离不开水,他们的迁移往往会顺着河流走。 如果行商队伍看到了河,就意味着,只要顺着这条河流继续往下走,就能看到北戎部族的毛毡帐篷。 然而阿甘达没想到的是,他们继续往前后,的确看到了毛毡帐篷,但却是移动中的毛毡帐篷。 且帐篷的前后,还有不少迎风飘摇的旌旗!!! 娜雅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 “撤离!” 大家都是极其有战斗素养的,一听到命令,当即调转方向往后撤离。 只是草原这种地形,太不利于隐藏,娜雅他们能大老远的看到对方,对方的先行兵也同样能大老远的看到他们。 且对方的人都基本都是骑马的。 娜雅他们虽然已经和烈牛部的人换了马匹,但大部分的物资都还是放在骆驼上的,云若夕他们更是都骑在骆驼身上。 于是乎,他们的队伍才转了个身,就被后门追来的士兵就团团包围了。 “他们是高城部的人?”云若夕下意识的看向对方的旗帜,但旗帜上画的,并不是高城部的文字和图腾。 “是北戎王廷的军队。”花无意眸光淡冷,红唇却勾着若有似无的小,“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好。” “北戎王廷?”云若夕诧异道:“怎么会,娜雅不是看过他们的行军图,行走的路线,已经避开了他们吗?” 怎么会遭遇北戎王廷的人!? 而且他们比高城部的人先除非,高城部就算要传消息,也不可能在他们之前传到王廷。 哪怕真传了,王廷的行动速度也不会这么快,更不会这么精装的,在他们特意避开的路线上,来抓捕他们。 花无意没有回答云若夕的问题,他转身看向了慕璟辰,带着笑意的眼底闪着质问的光,“你要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慕璟辰驱使着骆驼朝云若夕靠近,很自然的挡在了云若夕和影七的前面,看向包围他们的士兵,“这件事跟我无关。 “你确定?”花无意轻笑。 “随你怎么看。”慕璟辰瞥了他一眼。 花无意看了看慕璟辰,又看了看云若夕,得出了结论:“应该不是你。”慕璟辰就算想要利用王廷的人来桎梏拓跋焱,也不会拿云若夕的安全开玩笑。 “那这群王廷的军队,是怎么这么精准的找到我们的?”云若夕问。 第1170章双方擒王 “你听过天意吗?”花无意指了指天空,“这大概就是天意了。” 三人小声议论的时候,包围他们的士兵领头者,已经骑马赶来。 “你们是什么人!?”领头的将军冷声叱问。 扎克主动上前道:“我们是费洛家族的商队,行商走到了这里。” “行商?费洛家族?”领头的将军狐疑的扫了一圈扎克等人,目光落在娜雅身上时,毫无意外的陷入了惊艳。 这女人……是西域的? 真美…… “大人……”旁边的士兵见自家将军盯着人发愣,不由小声的提醒。 领首的将军被属下叫回神,干咳了两下,重新严肃了脸道:“你们若是商人,为何见到我们就跑?” “这……”扎克低着的脑袋,想了想,还未想出理由,他身后的娜雅便款款道:“因为我们商队先前已经和一些部族进行了交易。 现在我们商队除了基本的生活物资,什么都没有,与其让遇到的部族失望,不如绕开。” “对,没错。”扎克连忙接上,“结果没想到,各位大人会生出误会,飞快追来,我们这些小人哪见过这样的世面,下意识的就给吓着调转马头了……” “哦,是吗?”伊勒其明显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那你们全部都下去,把物资放好,让我们检查一下。” 检查一下,怕是有好东西就直接拿走吧。 北戎王廷虽不反对民间的贸易,但不少贵族都是不好伺候的,如果遇到了这样的贵族,商队不拿出准备好的孝敬东西,就等着打道回府或者洗劫一空吧。 云若夕看向前方的娜雅,不知娜雅会怎么办。 这时,她却听到了慕璟辰的声音,“阿夕,下来。” 云若夕回过神,发现慕璟辰已经下了骆驼,来到她身边了,而前方的娜雅等人,似乎也做出了决定,从马背上下去了。 云若夕没有多想,在影七下去后,也跟着下去,只是她没想到,就在她下马的一瞬间,前方突然发出了一道惨叫。 云若夕抬眸望去,就见娜雅的弯刀拔出,直直的捅在了试图靠近她的那个领首将军身上。 “呵,北戎王廷的十大狼将伊勒其,估计做梦都没想到,他会死在一个女人身上。”慕璟辰淡淡轻嘲,“还是这么突然,这么可笑的方式。” 十大狼将? 云若夕满目震惊,因为她刚才专注下骆驼,完全没看清前方的情况。 不过现在也不由得她多想多问。 在娜雅将对方的将军杀死后,所有骑在马背上的骑兵都朝娜雅他们发起了攻击,只是他们的反应和攻击太晚。 拓跋焱的十来个护卫已经飞身而上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对方见他们人不多,追来的骑兵自然也就不多,只有五六十人,娜雅他们之前杀三百多人人,都像砍白菜一样,更别说这五六十人了。 不过眨眼的时间,对方的骑兵就被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两个反应快,试图骑马逃走的,也都被娜雅亲自射出的弓箭,射杀在了马背上。 云若夕看到这一幕,越发觉得当初的贺风烨厉害,可以同时制服娜雅她们好几个天香侍女。 “伊勒其是四王子呼延荣的人。”慕璟辰看向不远处的旌旗,“对方是呼延荣。” 慕璟辰刚做出这个判断,娜雅就让人迅速上马,准备撤离,整个队伍的物资都被以极快的速度,搬运到了马背上。 云若夕他们这边也不例外,花无意早在娜雅他们开打的时候,就已经在沙匪喽啰搬东西了。 他们如此行动不是没有道理的,伊勒其等人只是先锋军,他们来追来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在后方朝这边过来。 他们的厮杀的情况有十分明显,几个骑马逃走的士兵,还被射杀在了半路上,呼延荣那边的人只要不是一群眼瞎耳背的,都能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在娜雅花无意他们转移东西到那些骑马的战马身上时,已经有两三百的骑马呼啸着朝这边冲杀过来。 对方人多势众,又是草原上训练有素的骑兵,娜雅他们就算都是身手不错的人,却也还有扎克等身手不如何的。 再加上他们还有物资,被对方包围是迟早的事情。 而这一次包围,就绝对没有上次那么容易突破了。 之前娜雅之所以能偷袭成功,完全是因为伊勒其色心大起,又没有多少警惕和防御的心理,这才让娜雅一刀解决了问题。 但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是危险人物,带着十足的警戒和战斗状态冲杀过来,他们想要像解决高城部士兵那样解决,是绝对不行的。 连一直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的拓跋焱,也不得不睁开眼睛,看向那些朝他们迅速冲杀过来的人,亲自发出了指令:“拿下呼延荣。” “诺!”娜雅收到命令,当即指挥人员,主动朝对方袭来的骑兵迎了上去。 双方的人数差距实在太大,无论是逃走还是硬抗都不切实际,倒不如找机会冲杀过去,控制呼延荣,从而控制对方所有人。 拓跋焱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实施起来,十分困难,在那一百多名骑兵杀过来后,娜雅等人,并没有凭借极好的轻功脱身。 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他们是武林高手,在骑兵之后,还有不少弓箭手和弩兵射出了弓箭。 总之,在娜雅带着十来个护卫往前冲的时候,灵活多变的北戎骑兵,已经分成两路,朝拓跋焱所在的“总部”包抄过来。 显然,拓跋焱想“擒贼先擒王”,对方也想第一时间拿下他,结束战斗。 云若夕看着包围来的骑兵,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匕首,正准备叫醒小青,慕璟辰拉住了她的手:“不用。” 啊? 云若夕愣了愣,没多想,她本以为慕璟辰说这话,是因为他会保护她,帮她解决所有试图伤害她的人,所以才不用叫醒小青。 结果没想到,慕璟辰的不用,是真的不用,他直接搂住她的腰飞身上马,就朝南边杀来的骑马冲了过去。 第1171章恶魔阿布达多 “阿辰?”云若夕整个人都震惊了,这种时候,慕璟辰为什么会主动出击? 还把她这个拖油瓶带上…… 这不是在找死吗? 就算要趁机逃走,也不该是这个方向啊…… “阿夕,你不信我?”慕璟辰似乎察觉到了云若夕呼声里的难以置信,低头看了她一眼。 潋滟的眸色,似掺杂了千言万语,让人无限沉湎。 云若夕证了怔,便道:“我信你。” 她之所以震惊,只是不知道慕璟辰想要做什么,并不是觉得他要害她。 “那你待会记得抱紧我,闭上眼睛。” 慕璟辰的话刚落,云若夕就感觉他被慕璟辰抱着飞离了马背,她下意识的抱紧对方,却没有听他的话把眼睛闭上。 慕璟辰左手搂紧她的腰身,右手迅速抽出软剑,玄黑色的身影宛若鬼魅,在厚重的遮风袍落下的一瞬间,割断了最先接近他们的骑兵的脖子! 然后,是下一个,下下一个……慕璟辰一人一剑,带着云若夕,在黑潮般涌来的骑兵之中,生生杀出了一条让人惊颤的血路。 而在慕璟辰杀伐的背后,是影七和花无意紧跟的步伐。 他们两人一人一剑,意外的配合默契,将慕璟辰制造出来的血路,变得更加空旷。 至于三个沙匪喽啰,则是骑着大马,和三个同样雪袍人的保护下,“护送”着他们队伍的物资,飞快的跟在花无意的身后。 至于老乞丐,则是队伍里任务最艰巨的一个——他负责断后,所有试图朝他们围攻的骑兵,都被他射出去的酒水,击下了马匹。 云若夕紧紧抱着慕璟辰,亲眼看着他抱着她,冲出了一百多名骑兵包围。 她没有惊慌,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震惊和无限的后怕——如果慕璟辰被伤到怎么办?如果她拖累了他怎么办? 没有哪一刻的云若夕,有像这一刻这般怀疑自己,懊恼自己,觉得自己没用,什么事,都只能让慕璟辰一个人扛。 “阿夕,你不乖。” 在云若夕难受的时候,慕璟辰的声音缓缓传来,他带着她夺过一个骑兵的战马,直接骑着飞奔的快马,朝更远处奔去。 “就罚你中午不吃饭好了。” 他们中午的确吃不上饭了,他们不仅要逃离骑兵的追捕,更要逃离拓跋焱等人的追踪,这整整一天,他们都要在奔袭中度过。 慕璟辰的突然举动,让后面除了拓跋焱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愣怔。 他的行动实在太快了,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等到留守在拓跋焱身边的人意识到,慕璟辰他们这是要舍下他们单独跑走后,慕璟辰等人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 扎克不禁有些茫然,这,这钱家商队不是和西梁明帝一起的吗?怎么就“大难临头各自飞”了?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扎克有些慌,看着围过来的两百多名骑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要不,现在策反? 他本就是北戎的商人,若是这个时候帮王廷的军队拿下拓跋焱,不仅可以免受牵连,反而会立下大功一件。 只是这样的念头刚起,扎克就发现身边的轿子颤动了一下。 一道雪白的身影,闪出轿子,和刚才的慕璟辰一样,朝着杀来的骑兵闪了过去。 雪白的狐裘,落在雪未完全化去的草地上,拓跋焱手握弯刀,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穿梭在杀来的骑兵之中。 那些骑兵只来得及捕捉到一丝奇异的香味,和雪白的身形,他们的意识就随着喉咙里涌出的鲜血,彻底消失。 一个接一个的骑兵倒在了地上,原本杀气腾腾,呼啸着想要屠杀这群商人的骑兵们,纷纷陷入了惊慌之中。 “阿布达多!” “是阿布达多!” “啊—————” 草原上,因缺水导致的不卫生饮用习惯,经常让北戎人遭遇疫病,而疫病来临的时候,部族里的人又是一个接一个的被带走生命的。 古代人民没那么多科学常识,常常把这些与鬼神扯在一起,于是就有了恶魔之王阿布达多的传说。 据说阿布达多是天神个戈多的小儿子,因备受宠爱,格外骄纵,他不拿人命当命,时常以屠杀普通凡人为乐 只要他出现,人就会一个接一个死,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拓跋焱的身手太快,杀人的行为,又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沓,他带走人的生命,就像神话传说里恶魔之王阿布达多带走人的生命一样。 惊慌恐惧的北戎骑兵,当即以为他们遭遇的不是人,而是恶魔,然而不管对方是人是魔,怕死奔逃都是人的本性。 两百骑兵溃不成军,飞快的像远处奔逃,只是没想到他们哪怕逃了对方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雪色宽袍猎猎翻飞,嗜血的帝王冰冷的带走一个又一个的生命。 扎克等人看着这一幕,整个人都有些大脑放空的惊呆在原地。 本以为娜雅他们能带走高城部三百多人士兵的性命,是因为高城部的士兵太弱,又因营地起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有了娜雅他们可怕的压倒性胜利。 如今看到拓跋焱将两百多名骑马斩杀,他才明白,在绝对可怕的实力面前,人数和战斗态度,根本不是致胜的关键。 拓跋焱杀完骑兵后,站在一地的马尸人尸中间,眸光不明。 满地的鲜血染上他雪白的袍袖,就像黄泉彼岸的曼珠沙华,一点一点的攀上他的身躯,在圣洁无比的雪色上妖娆绽放。 “王上!” 一直护在拓跋焱身后的楚辞和乐歌,在拓跋焱动手的时候,本是准备要来帮忙的。 可他们看到拓跋焱的眼神和动作,却都只是等在了原地。 王上很生气…… 非常非常的生气…… 如果不让他痛痛快快的杀一场,最后怕是会有更多的人死。 楚辞和乐歌不在乎有多少人会因此而死,她们只在意王上的情绪,王上不开心的时候,无论有多人,都是该死的。 第1172章还不能停 云若夕被慕璟辰带着骑了一天的马,若不是当初在慕王府学骑马时,她熬过一段艰难时刻,今日的颠簸估计会要她的命。 “我们已经甩开那些北戎骑兵了。”花无意抬头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又下起了下雪,雪花飞舞,宛若柳絮,美丽之极。 “我们应该感谢今日的这场风雪。”因为有了这场雪,放弃追击他们的北戎骑兵即便要用鹰传信,也会受到不少的影响。 “还不能停。” 慕璟辰看了看昏暗的天空,明明还没到黄昏,整个草原却都已经进入了昏暗的幕景,“北戎人会训练猎犬。” 而用猎犬追击的话,他们的逃跑方向就会被人知道。 他们必须跑出猎犬追击的范围,才能算彻底的安全,因为影七身上可以掩盖气息的药粉,并不够他们所有人使用。 “你是在担心北戎骑兵,还是在担心拓跋焱?”花无意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慕璟辰没有回答,比起北戎人,他自然更担心拓跋焱,逃离猎犬的追击范围,也是为了防止拓跋焱用这种方式寻找他们。 不过呼延荣他们人数众多,拓跋焱就算可以脱身,也必然会损失不少,且对方拖着拓跋焱的时间,也足够他们逃出猎犬的追击范围了。 “阿夕,你若困了,就休息一会……”慕璟辰没有多耽搁,看清了方向后,就继续挥鞭,驾着战马朝远处奔去。 花无意等人没有任何意见,就像默认了慕璟辰是这个队伍的领导者般,直接跟着慕璟辰而去,连阿甘达这个向导,都没有任何意见。 一夜过去,天空出现了启明星,而奔袭了一天一夜的慕璟辰等人,才终于放过了疲乏不堪的战马,选择了就地扎营。 幸好他们夺下的,都是北戎骑兵的战马,这种战马是北戎人为了骑兵,特殊培育出来的,耐寒耐劳,无论是持久力还是爆发力都有极佳的表现。 如果今天他们骑的是从烈牛部换来的马匹,估计早就被北戎人的骑兵追上了。 云若夕下马的时候,是被慕璟辰抱着下去的,她整个人都像是被寒风和疲劳冻僵了的咸鱼,僵硬得不像话。 而两条大腿和屁股,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慕璟辰抱着她去了帐篷,一边给她喂温热的水,一边让影七拿药膏给她搽药。 等到喝了热水,吃了酥油饼,云若夕才像重新过来般,呼出了一口气,“我们带的物资能让我们走到雪国吗?” “不能。”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但你放心,会有人给我们送的。” “啊?”云若夕有些莫名,等到酥油饼转化成能量,她才反应过来:“我们的人也来草原了吗?” “来了一些。”慕璟辰扯好毛毯围在云若夕身上,“不过给我们送物资的并不是他们。” “那是谁?”云若夕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自然是淳朴的北戎人民。” 啊? 慕璟辰的“脱离团队”虽是一早就有计划,但遭遇呼延荣,却是意外,因为这个意外,他不得不把计划提前。 而计划提前,自然意味着他们的准备,不会像计划中的那般完美。 好在花无意之前就被慕璟辰通过气,将不少必备的物质都装在了马背上,骆驼只用来载人,和一些不必要的物资。 不然就当时那一点点时间,他们根本就来不及把必要的物资全部带走。 只是—— 必要的物资不等于充足的物资,他们距离雪国,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想要顺顺利利的抵达,至少还要再补充一次食物和水。 “从明天起,你就要女扮男装了。” 猎犬追踪气息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跑出距离,对方就难以追踪到,但他们队伍的配置情况,却需要好好解决。 这种带着两个年轻貌美女人的小型行商队伍,在草原商道上,是不常见的。 为了不引起注意,最好的方式,就是让影七和云若夕都女扮男装,结成一个完全的男人队伍。 “你的意思是,咋们还是伪装成商队,去找沿路的北戎部族贸易?”云若夕道,“以交换前往雪国的物资?” “嗯。”慕璟辰颔首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不然花无意当初,也不会这么打算。 “那,咋们和拓跋焱的合作……”云若夕迟疑道,“就这么断了?” “你不想断?”慕璟辰看着她,凤眸犹若深邃无边的夜色般,将她笼罩,好似要将她整个灵魂,都吸进去。 “你别乱翻醋坛子,我不是不想断,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他断。”云若夕的目光看了看帐篷外烤火的花无意。 “你不是说,拓跋焱知道不少雪神教的事,可以帮我们牵制雪神教吗……”现在他们和拓跋焱强行终止合作…… 不但会失去一个合作伙伴,还会多一个像拓跋焱那样的敌人。 “他一直都是我们的敌人。”慕璟辰另一只手也抚上云若夕的脸颊,将她的面容,温柔的托住,“哪怕他的确可以帮到我们。” 但敌人就是敌人,早晚,他都要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云若夕的脸因为疲惫和受寒,变得十分冰冷,慕璟辰温暖的大手掌抚过来后,就像春风融化冰泉一般,给她带来了满满的暖意。 “我知道了。”云若夕道,“只是,你说你早就计划离开了,是什么时候,花无意跟我们说他做了噩梦的时候吗?” “差不多。”慕璟辰靠近云若夕,将她抱进了怀里,“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什么?” “罗姬他们在盛羊部族。” “啊?”云若夕惊叫了一声,但因为在慕璟辰的怀里,引来外面人的注视后,那些看到的人,很快就把视线挪移走了。 狗粮不吃,不吃…… “你放心,他们我自会处理,不会让他们好过的。”慕璟辰缓声道,“不过我利用他们,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云若夕有直觉,慕璟辰利用罗姬他们做的这件事,才是他刚才语气微凝,准备告诉她的那件事。 第1173章小命搭进去 “罗姬为了困住我们,派人去了王廷,准备告知拓跋焱来了北戎,化身成了费洛商队,我的人发现了之后,没有阻止。”慕璟辰淡淡道。 没有阻止…… 云若夕微怔之后,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 他不仅没有阻止罗姬他们派人去王廷告密,反而派人跟了上去,以确保对方的消息能够准确传达到王廷。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王廷的人帮他们拖住拓跋焱,也可以让准备一鼓作气南下的王廷,分散一些注意力。 绝对的一箭双雕。 如果换做是她,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只是—— “为什么?”云若夕凝眸看向他,目光沉静,“为什么要这么真郑重其事的告诉我?莫不成,你会觉得,我会因此看不起你,觉得你卑鄙而讨厌你?” “……” 慕璟辰没有说话,事实上,他的确有这样的担心。 他当初很多事情都不告诉她,就是担心她对他生出排斥。 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云若夕那样,活得干净的,他的位置,他的身份,他的环境,都决定了他要想好好活着,就必须不折手段。 所以在遇到云若夕以前,慕璟辰大部分的行事都称不上光明磊落,他不觉得自己这些背后算计的行为,都是错误。 毕竟他身处的战场,只论生死,不论对错。 但只要对上云若夕这双干净澄澈,仿佛映照出人灵魂的眼睛,他就始终担心,他的黑暗和算计会让她心生厌恶。 因为她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光亮,如同清晨林叶间投下的第一道光,在他遍布黑暗的生命里,带来最刻骨铭心的明亮。 他不想因为任何原因,而失去这道光。 “阿辰,你终究还是不信我。”云若夕抬起双手,放在了慕璟辰的两只手背上,“觉得我喜欢的,只是云辰。” 云若夕和慕璟辰彼此都很清楚,他们喜欢上对方的时候,是在一个很特殊的时期。 云若夕刚穿过来,对这个世界,充满着惊奇与陌生,而慕璟辰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翩翩佳公子。 无论是雏鸟情节,还是少女心的再次萌芽,云若夕都很大概率的会喜欢上他。 事实上,云若夕也的确动了心。 只是云若夕动心的时候,慕璟辰还只是云辰,一个什么都不记得,干家务笨手笨脚,做其他事却游刃有余的普通男子。 虽然最后云若夕知道了慕璟辰的真实身份,慕璟辰也毫不保留的告诉了她,许多秘密,但慕璟辰的心里始终是带着担忧的。 他怕云若夕喜欢上的只是云辰,是那个心思虽深却并没有行非常事的俊雅公子,而不是他这个擅长尔虞我诈,每日都在谋划的王府世子。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云若夕叹了口气,“别人恋爱结婚,是担心老公不喜欢自己,结果我倒好,遇到个老公天天怀疑自己,怕我不喜欢他的。” “……” “慕璟辰,你是不是对你自己的人格魅力有什么误解。”云若夕抓紧了慕璟辰的手,一本正经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帅得人神共愤,让人合不拢腿了吗?” “……” 慕璟辰还没有什么反应,外间某个偷听的人已经噗的一下,把嘴里的正在喝的热水全都吐了出来。 被吐一身的阿甘达有些懵逼,“钱老板,你?”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听到了一些惊天地泣鬼神的言论,有些没稳住,花无意讪讪的笑着,心里完全快笑蹦了。 而等到花无意的动静传来,被云若夕强势表白的某人才后知后觉般的反应过来,帅得合不拢腿到底是个什么形容词。 “阿夕……”慕璟辰低低的唤着云若夕的名字,咬字有些切齿,神色却是无奈,他对她的语出惊人,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云若夕噗嗤一笑,伸手去捏慕璟辰的脸,“虽然你怎么样都好看,但有表情的时候是最好看的。” 那样的鲜活的慕璟辰,才像是真正的活着。 “咳咳,大家都早点睡吧。”花无意站了起来,表示这秀恩爱的谈话,是一点也偷听不下去了。 “阿辰,你休息吧。”云若夕道,“你今天太累了。” 慕璟辰拉过云若夕,将他抱在了怀里,今天他在她面前杀了不少人,但她没有排斥,“今晚我不打坐了,我陪你一起休息。” “啊?”可以吗?云若夕道,“会不会影响你的恢复?” “不会。”慕璟辰抱着云若夕躺下,扯过毛毡,盖在了云若夕身上,然后为她脱鞋,帮她弄好头发。 云若夕闭上眼睛,享受着慕璟辰的照顾,很快就从强行熬夜的异常“亢奋”中进入了睡眠。 一夜安宁。 只是没想到第二日,云若夕和影七还没来得及女扮女装,他们就遇到了北戎人,且这些北戎人不是普通的部族百姓,而是王廷的军队。 云若夕看到薄雾里走来的骑兵,皱紧了眉头,“他们怎么这么追上来了?”明明已经逃出了猎犬追踪的距离…… “不清楚。”慕璟辰目光冷沉,唯一清楚的是,如果对方已经包围了他们,那么他们会遭遇比昨天更严苛的考验。 “这能杀出一条血路吗?”因为晨雾,对方的人数并不清楚,但阿甘达听了地面的动静,判断出对方至少有上万人。 而且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们,正在朝他们这边走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慕璟辰冷声道。 “已经收拾好了。”沙匪喽啰小声回答,心里却是忍不住的泪流。 当初他们说好,在这队伍里给大当家他们做内应,结果拓跋焱等人的雷厉风行,把他们吓得完全不敢发任何信息出去。 生怕被发现后,被拓跋焱等人弄死。 于是这一等,就等到了花无意他们叛离队伍,单独出逃…… 现在好了,被北戎王廷的军队发现包围了,他们不仅失去了拓跋焱的影踪,连小命都要跟着花无意他们搭进去了。 第1174章抱不平 相比较三个沙匪的战战兢兢,三个雪袍人的表现则要镇定得多,他们很自然的将云若夕围拢起来,一副不管其他人死不死,反正不能让云若夕死的架势。 “上马”慕璟辰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上了马,只是没想到他们才刚上,晨雾里就有人用北戎话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慕璟辰握紧缰绳,凝眸回了句:“路过的商队。” “商队?”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回道:“我们是三王子麾下的护卫军,你们是北戎的商旅,还是西梁的?” 慕璟辰的北戎话说得很地道,这样会说北戎话的商队,不是北戎的,就是西梁的。 至于为什么不是雪国,则是因为受雪神节的影响,雪国的商旅在冬季,是不会外出的。 “我们是雪国的。”花无意和慕璟辰对视了一眼,用北戎话跟对方问了好,然后主动骑马上前,去看对方的情况。 随着两方距离的拉近,晨雾的影响便没那么大了,云若夕也能看到花无意的前方,来了十几个骑着战马的战士。 “雪国的?”对方狐疑的打量着把自己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花无意,“雪国的商队从不在冬季出商。” “我们是西梁赶回雪国的。”花无意解释道,“因为路上遭遇了风沙,来到草原后又遇到了风雪,这才耽搁了不少行程。” “这样。”对方对这个解释是比较信服的,因为今年冬天的风雪,的确来得比往年都要早,只是:“你们骑着的马?” “我们遇到四王子殿下的队伍。”慕璟辰回道:“四王子殿下用这些战马,换走了我们的骆驼,还有所有的物资。” 花无意反应极快,慕璟辰说完这些,他当即黯然神伤道:“本来见到狼王之子,我们应当奉上贵礼,可因为物资都……” 花无意还没说完,对方队伍里的一个战士就用北戎话骂道:“真不是东西,居然连小商队的东西都抢。” “可不是,这种天气,他把人家的骆驼给抢走了,要是遇到点大的风雪,战马熬不住,可不是把人全都给害了。” “你们注意点!”领头的士兵冷嗤了道,“四王子如何,轮不到你们在这里议论。” 后面的士兵瘪瘪嘴,没有再说话,但眼里的不悦和鄙夷非常明显,看得出,他们对四王子呼延荣十分的不屑和仇视。 云若夕眸子转了转,明白了慕璟辰的打算。 对方既然问他们是什么人,说明他们根本不是来追他们的王廷军队,另外,对方自保家门,说是三王子麾下的。 而三王子和四王子是两个阵营的,他们借机“投靠”三王子,不仅可以躲避四王子那边的搜索,还能换取一些物资。 “你们跟我去见殿下吧。”领头的士兵道,“有什么事,跟我们殿下说。” “能见到尊贵的殿下,是我们的荣幸。”花无意抬手放在胸口,微微鞠躬,然后回头和慕璟辰对视了一眼。 慕璟辰便领着云若夕等人,跟上了他。 一行人跟着十几名骑兵,穿梭在晨雾里,很快就抵达了队伍的大后方,一座三十多匹战马拉着的移动型毛毡帐篷前。 “殿下……”领头的士兵下马鞠躬,“他们不是四王子的前哨,而是过路的雪国商人。” “雪国的商人?”帐篷里传出浑厚的男人声音,领头的士兵便把花无意的解释,给重复了一遍。 然后帐篷里就传出一道愤怒的骂声:“呼延荣这个混账东西,他根本不配做我真戎的狼王之子!他只是要把我真戎王廷的脸都丢尽吗?” 真戎王廷在过去,的确是缺少物资,但随着数年的和平,贸易,和部族的供奉,王廷已经不缺东西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有十足的底气,敢南下陈兵,和大宁长期作战。 一般商旅见到北戎的贵族时,的确会供奉一些东西,真戎王廷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商人那么多钱,刮一点也无所谓。 但刮谁,刮多少,大家却是要心里有数的。 一般而言,西梁的商队,不是自己人,可以多刮一点,雪国的商队和北戎的商队,和自己的关系比较近,不能多刮。 大商队钱多,背景厚,可以多刮,但小商队多是个体户运营,刮多了,就很可能让人血本无归,彻底失去了经营的能力。 这种行为,不仅是在杀人抢劫,更会让双边的贸易完全掌握在大家族手里,而市场一旦垄断,吃亏的往往是普通的百姓。 所以—— 当初烈牛部的人建议拓跋焱他们避开真戎王廷,是因为他们当时人数多,是大商队,又背靠费洛家族,遇到王廷,一定会有不少损失。 但现在慕璟辰他们单独出逃,前后人数加起来不过十来人,完全就是个小商队,还是雪国的商队,若是遇到王廷的人,完全可以不用上供东西。 然而,四王子呼延荣却用十来匹战马,换走了他们的所有东西……这不是强买强卖,是什么? 骂声之后,帐篷的帘子被拉开,两个侍女恭谨的比划出请的意思,花无意和慕璟辰对视一眼,齐齐下马,登上了对方的大马车。 大概是因为外间太冷的缘故,慕璟辰让影七和云若夕跟着她和花无意,分别以他们妻子的身份,一起面见了这个为他们抱不平的四王子。 “你们商队叫什么名字?”大刀阔斧般坐在主位上四王子胡延吉,看向走进帐篷的慕璟辰等人,露出了些微的诧异。 因为走来的这四个人,虽然遮着脸,但露出面巾的眼睛,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尤其是那个走在拥有凤眸的男子身边的女人。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像是初生婴儿的眼睛般,干净透亮,灵动婉转,让人不知不觉的,生出了想要据为己有的心。 帐篷里除了四王子外,还坐着五六名身穿铠甲的汉子,这些汉子都是四王子手下的大将,在慕璟辰他们到来前,正在商议事情。 第1175章分兵计划 现下看到这四人进来,也都和他们的殿下一样,陷入了愣神的状态。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会是如何的样貌? 呼延吉不由生出了好奇之心,他看向身边的侍从,那跟了他十多年的侍从,立刻心有灵犀般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各位,帐篷里有炭炉,比外间要热,各位可以不用包裹这般严实,免得不适。” “这是殿下的帐篷,我等小人哪能久留。”花无意躬身笑道,“四王子殿下虽然要走了我们所有的物资,但所幸还给我们留了点金子。” 花无意主动将斗篷里的一袋金子拿了出来,“见到四王子殿下,无论如何,都还是要以表尊敬的。” 众人看着那袋金子,被花无意冲斗篷的夹袋里拿出,大概都明白,这应该是对方面对四王子搜刮时,极为小心保留下来的。 他们要是收了,和四王子抢劫商贩有什么区别。 “你们有这个心意就好。”侍从看了眼四王子微微皱起的眉头,笑着道,“这些金子,你们还是自己拿着吧。 总不能跑一趟商回到雪国,什么都没拿回去。” “我们也想好好的返回雪国。”花无意叹气道,“只是我们的生活物资所剩无几,怕是很难支撑我们平安返回。” “这有什么。”四王子右手边,一位胖胖的大汉道:“我们殿下和四王子不同,他从不要商贩的供奉,遇到麻烦的,我家殿下还会努力相帮。” “没错。”旁边另一大汉道,“不就是生活物资吗,我们给你们就是。” “真的吗?”花无意一副见到活菩萨的口气,“若真能这样,我等回到雪国后,必然告诉商队同行,传颂三王子殿下的厚德。” “哪里哪里。”三王子轻咳道:“你们自己好好算算,回到雪国大概还需要多少物资,算好了,就找阿木尔,他自会拿物资给你们。” “殿下厚德,我等感激不尽!”花无意连忙躬身,而站在他身边的影七,见此,也十分“识相”的把腰躬了下去。 慕璟辰和云若夕两个演技派,那也是把腰躬得毫无心理负担,总之,人家免费资助物资,鞠躬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了解了彼此的基本情况,自然是要回到正事的,如若不然,三王子呼延吉也不会面见他们—— “不知道各位,是在什么地方遇到四王子的?”呼延吉身边的侍从阿木尔问道。 “距离此地东南方大概二十里的距离,不过这距离是我们走的距离,不知道四王子殿下他们,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花无意叹声道:“我等离开收留我们的部族继续东行,本是想在冬季结束前回到家乡,结果没想到,会遇到四王子殿下。” “收留你们的部族?”阿木尔逮住了关键信息,“莫不成是高城部?” “不是。”花无意一副十分老实的样子,“我们在路上遇到的部族是烈牛部,烈牛部的女首领乌斯哈拉老可敦十分仗义,见风雪太大,就直接带我们去了南方的河谷避风雪。 高城部的人也在哪里,我们彼此之间也做过一些小的贸易,但高城部是大部族,我们这样的小商队,并没有让高城部的大人们满意。” 那是必然的……阿木尔等人心里都明白,以高城部那不可一世的姿态,这一般的商队,压根就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殿下,看来大王子殿下得到的消息没错,四王子真的去找高城部了。”帐篷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花无意他们这些人还在场,直接谈起了他们刚才被正在议论的话题。 “咋们要不要现在就追过去?”刚才那个性子直直的胖将军建议道。 “追过去也没用。”胖将军旁边的大汉道,“可汗让我们西行,是想让咋们对大宁的北关西部,进行战略性攻击。 到时候好分散大宁北关的兵力。 咋们现在得知四王子的行踪,追踪而来,已经算是在违抗军令了,要再追着四王子去了高城部……就是在白白给他们送把柄。” “可要是让四王子强行娶了苏日娜,五王子和阿茹娜那边的势力就又增加了……”这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 现场陷入沉默。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也有些默默无语,这些北戎大将的心也太宽了吧,当着他们这些外人的面,就开始议论起军事计划和内部斗争…… 他们难道就不怕他们说出去,或者是四王子呼延荣派来的间谍吗? 实际上,三王子呼延吉他们并不是心宽,而是云若夕他们这些人的言行举止,一点也不像是北戎人,花无意的北戎话里,还有十分明显的雪国人口音。 再机上他们追踪而来,四王子呼延荣那边根本不知道,又如何故意派出间谍,来装作商队的样子进入他们的队伍呢。 在三王子这些人的眼里,云若夕他们就只是一个可怜的被四王子打劫了的商队,无需过多在意。 就算听到了他们的计划,也无所谓,真戎王廷里几个王子的内部争斗,在草原和雪国,已经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 “公然追上去,是不行的。”几名大汉里,有一个看上去比较瘦弱的汉子,眼珠子滴流的转,显然是这里的“军师”。 “我建议,殿下可以分兵,派一部分人去高城部,以做客的名义,将苏日娜阿巴亥接走,剩下的人还是按照可汗的吩咐,去大宁黄州边关。 到时候,既能阻止四王子强娶苏日娜阿巴亥,也能顺利完成可汗交代的任务。” “这主意不错,只派先行骑兵上路的话,会比我们大队人马行进快得多,只是高城部是五王子的人,我们派人去接苏日娜阿巴亥……她的额吉不会同意。” “只要苏日娜阿巴亥想就可以。”瘦弱汉子道,“她的额吉身份不够,左右不了她的决定,只要我们告诉她,四王子这次来,会强娶她,她一定会跟我们的人走的。” 第1176章消极怠工 “没错。”胖大汉道:“四王子那狗的性,草原上的女人见了都要跑,苏日娜阿巴亥在王廷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的避开他。 要是知道四王子想要强娶她,她一定会跑的。” “当然,我们也要考虑额外情况。”瘦汉子道:“如果高城部不放人,我们就要想办法,偷偷的把苏日娜阿巴亥带走。” 至于怎么个偷偷带法…… 瘦汉子看向花无意四人,显然,后面的内容,就涉及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东西了。 为了不影响他们三王子有别于四王子的高大形象,还是不能让这些商人知晓的。 花无意也很自觉,对方一看过来,就连忙躬身道:“各位大人还要要事相商,小的们就不在这里打扰各位大人议论正事了。” “阿木尔。”三王子看向身边的侍从,让他带他们下去。 侍从阿木尔笑着上前,把他们领了下去,但在他们转身的时候,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汉子,突然喊了一声:“慢着。” “塔纳大人,怎么了?”阿木尔看向那个汉子,微微愣怔,“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你们把面巾扯了。”那汉子一脸严肃道,“中原人有句话,叫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这些人是呼延荣留在这里干扰他们的呢? 那他们派去的骑兵,不仅找不到高城部,还有可能会被四王子的人解决掉。汉子不在意谁娶了苏日娜,但他在意他手下的士兵。 “这?”阿木尔看向花无意四人。 说实话,雪国人在冬季为了保暖,的确都会蒙住面颊,但在见到客人的时候,无论男女都会扯下面巾以示尊敬。 这四人没有第一时间扯下面巾的情况,已经很可疑了,后面三王子他们主动让他们扯面巾,他们还是拒绝就更可疑了。 三王子这人性子直,脑子转得不够快,被对方带走话题后,也就忘了这事。 再加上他想要塑造的,本就是一个区别于四王子的,敦厚仁慈的形象,别人不愿扯,他自然不会过多纠缠。 但现在突然有人提起这件事,并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三王子反应慢,也意识到他该让他们露出一下真容,让他们看一看。 万一他们看走了眼,有机会除了他们不是? “是我们的不是。”花无意率先动手,扯下了自己的面巾,“见到各位达人,我等应该主动扯下面具,已示尊敬。 但因为冻僵了嘴,怕说话不利索,这才没有扯下面巾,现在承蒙殿下的关爱,在帐篷里站了许久,自然不需要再不惧冰寒。” 花无意说完后,影七和慕璟辰等人也干脆的扯了下来,云若夕见此,也没有多想,揭开了自己的面巾。 不出云若夕所料的,他们四人的面容,让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怔愣,尤其是花无意和慕璟辰。 他们那两章比女人还光彩夺目的脸,无论是谁见到,都会惊艳之极。 然而他们再好看,也是男人,对于大部分都是直男属性的北戎汉子而言,最后吸引他们的,还是影七和云若夕。 而相比较面无表情的影七,已经嫁人做母亲的云若夕,显然更有女人味,明丽的容颜,配上那双绝美的眼睛,完全吸引了所有男人的视线。 这一点,让某人的心不爽,很不爽……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麻烦,花无意只能先见之明的传音入密道:“世子爷你忍忍,他们只是看,又不会把世子妃如何。” 慕璟辰淡冷的看向花无意,花无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对三王子等人道:“不知大人可还有别的事。 若没有,小人和内子,还有妹妹妹夫,就先下去了……” “……下,下去吧。”三王子的目光落在云若夕身上,明显有些不舍,但想到自己的人设,他还是强行应了。 三王子都开口了,其他人也没看出这四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顶多就是长得太过漂亮了一些,自然没有理由再留别人。 花无意便微微躬身,和慕璟辰一起,搂着他们各自的妻子,转身走出了帐篷。 一出去,慕璟辰就给云若夕扯上了面巾。 云若夕心里好笑,却也觉得慕璟辰的在意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现在别人的地盘上,若是被这些人觊觎,还真是不好处理。 好在三王子呼延吉等人似乎只是惊艳,并没有什么非分意图,不然,他们今日就别想顺顺利利的走出这个帐篷。 “各位,请跟我来。” 阿木尔领着花无意他们去了队伍后方,那些搭着毛毡的车辆上,坐着的都是三王子的女人,和几位将军的女人。 剩下的人,都是奴仆和随行的后勤人士。 “你们需要多少先跟我说,我去后面找管理物资的人问一下,才能把东西给你们拿出来。”阿木尔指了指后面用马车拉着的物资。 “那就麻烦阿木尔大人了。”花无意曲了曲上半身,“我们一行十来人,走到雪国,大概还要走上五六天的时间……” 就算一日只用一餐,算上马匹,也要耗费不少…… 花无意在心里迅速盘算,报了几个数目,然后拿出两颗金子,递给了阿木尔,“大人为我们操劳,辛苦了。” “哪里哪里,钱老板你客气了。”阿木尔并没有拒绝花无意的好处。 三王子他们拒绝金子,是因为三王子他们不差这点金子,但阿木尔只是个侍从,金子这种东西,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我现在就去找后勤的人要东西,可能会花点时间,各位要是不介意的话,先跟着我们走一段路,等到我清点好了,我再来找你们。” “好。” 双方说好后,花无意等人就骑上了马匹,跟着队伍徐徐前进,只是走了整整一个上午,他们也没有等来物资。 云若夕有些担心,“再这样走下去,咋们之前往东走的路都白走了。”呼延吉他们是不是在耍他们啊。 云若夕的担心,花无意和慕璟辰早就在留意了,阿木尔去后没多久,那后勤人员就在开始盘算东西,给他们拿物资。 只是在阿木尔返回帐篷后,那些后勤人员就不怎么动了,明显有些消极怠工的意思。 第1177章酒不醉人,美人才醉 他们不好去催,只能看阿木尔什么时候再出来,但阿木尔进了帐篷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这情况显然不合常理。 “还是得脸皮厚啊。”花无意驱马上前,“我去找一下人。” 花无意前去找阿木尔,但差不多等了半柱香的时间,阿木尔才从帐篷里出来。 “对不住,对不住,钱老板,让你久等了,实在是因为我们殿下突然身体不适,我一时走不开,才没及时出来。” “阿木尔大人客气了,一切当都以殿下的身体为主。”花无意关切道,“不知殿下的身体有没有好转。” “好了一些,现在正在休息,是以前打仗的时候,留下的老毛病。”阿木尔回道,“不知钱老板找我,可是为了告别?” “不是。”花无意看着阿木尔。 只见对方一脸诚挚,似乎完全不知道后勤人员消极怠工,耽误了他们再次出发,还以为花无意来找他,是为了告别。 这到底是真相,还是伪装? 花无意笑了笑,“不瞒大人,我来找您,是因为队伍已经走了许久,但物资,还没有弄好。” “什么?”阿木尔听后微微讶异,然后就明白了什么,转为了生气,“钱老板,别急,我去找他们。” 阿木尔跟着下马的花无意一起去了后方,找到了管物资的人,一阵北戎话就骂过去,“你们怎么搞的,怎么半天没把人的物资整理出来?” “大人误会了,东西已经整理出来了。”对方低声下气,“只是物资不是小事,整理出来后,还是得让总管大人过一遍,才能给出去。” 总管大人现在正在帐篷里,他们以为阿木尔回帐篷后,就会拿到总管大人的同意,结果…… “你们是糊涂了吗,我都说了,这是殿下亲自下的命令,殿下的命令,还不如总管吗?”阿木尔训了回去。 云若夕看着这情况,松了口气,看来应该是对方的交接出了问题,才导致误会产生,只要沟通好,就没有问题。 但慕璟辰却并不那么认为。 “我们今天,应该是走不了。”慕璟辰淡淡道。 啊? 为什么?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问,就见阿木尔对花无意道:“实在是太抱歉了,钱老板,都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现在差不多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即将扎营休息,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请吃个午饭再走吧,我亲自为你们送行。” 这么诚恳的道歉,和合理的要求,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何况物资虽然已经理好,但仍旧放在对方的马车上。 于是花无意很自然的回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好。”阿木尔笑着道:“那我就先去安排扎营的事了。” 阿木尔不仅是四王子呼延吉的侍从,更是他的传话官,四王子呼延吉有任何命令,都需要阿木尔去传达和执行。 阿木尔离去后,花无意和慕璟辰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顺从的跟着阿木尔给他们安排的临时侍从,去了帐篷后面。 此时此刻,队伍已经在阿木尔传达的休息令下停驻。 周围的奴仆开始各自忙碌,做的做食物,送的送物资,前后的行军士兵们则各自围成一个圈,或休息或言谈。 慕璟辰他们身为来客,并没有被留在外面,而是被请去了大帐篷里,和四王子呼延吉一起进食。 云若夕对这一顿饭非常不满,因为三王子等人是在太“热情好客”了,不断用各种方式,对慕璟辰和花无意劝酒。 连她和影七都不放过。 而为了给云若夕和影七挡酒,慕璟辰和花无意基本上算是喝了两人份的酒。 一个巡回下来,慕璟辰的面色还比较沉稳,花无意却是明显的红脸了。 本就娇媚的面容,被烈酒染上胭脂色后,越发妩媚,比之他身边的影七,更加引人心驰神遥。 影七目光本是清冷的,但看着花无意一次又一次的拿过她面前的杯子,笑意盈盈喝下去,她左心口处,莫名的有些刺疼。 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于是在花无意接下又一杯酒后,她用笨拙的雪国话道:“夫君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 夫君? 花无意看着影七伸来抓住他手腕的手,因为学武和执行任务,影七的手比一般的女人要难看—— 虎口处布满老茧,四根原本白皙纤细的手指,也有不少茧子和受伤口留下的浅浅疤痕。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一双手,花无意却觉得很美,让他不由自主的松开右手,放在上面,紧紧抓牢,“我没事。” 被抓住小手的影七,心脏一瞬悸动,她下意识的想把手抽回来,却见花无意笑了笑,然后直接松开了酒杯,倒在了她的怀里。 影七惊了一下,但好在她的表情素来浅淡,这一惊也只是惊在眼底,并没有表现在面上。 “夫君?” 影七用雪国话小小的唤了一声,花无意没有回答,反而呢喃着:“好香”然后伸手直接抱住了影七的细腰。 影七下意识的抬眸看向慕璟辰和云若夕,这种时候,自然得自家主子和夫人拿主意。 慕璟辰反应极快,“哥哥向来不胜酒力,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一般喝酒上脸的人,都不太适合喝酒,喝了酒也容易醉,照刚刚花无意那样的喝法,更是坚持不了多久。 三王子等人对此没有什么讶异,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想要灌醉他们。 “兄长失态,我做妹夫的在此自罚三杯,为他给各位大人赔罪。”慕璟辰说着就端起酒杯,干脆的喝了三杯。 慕璟辰都这样了,三王子等人自然不能有别的说法,至于花无意那边,人家都醉晕过去了,自然不能再灌。 而影七,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在丈夫不省人事的时候,和别的男人喝酒,故而也没有理由接酒。 这时候,帐篷里十多个北戎汉子的劝酒,就都集中在了慕璟辰身上。 云若夕瞧着慕璟辰一杯又一杯的下毒,整个人都要心疼死了,她想,她大概明白那种陪丈夫参加宴席,看丈夫不断被灌酒的,妻子的心态了。 第1178章计划很完美 只是—— 慕璟辰从来不是那种会吃亏的,三王子等人的宴请劝酒明显不带好意,这样的情况下,慕璟辰为什么会乖乖听话的喝呢? 还有花无意,是真的醉了吗?云若夕不知道,只能安静的坐在慕璟辰的身边,然后——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一脸痛苦。 “夫人,你怎么了?”云若夕的状态,永远是慕璟辰最关系的,一发现云若夕不对劲,慕璟辰就放下了酒杯,搀扶过去。 “我,我没事……”云若夕颤颤弱弱的说着,一脸的坚强假隐忍,但她越是这般,越说明身体情况不太好。 慕璟辰的手在搀扶云若夕的时候,已经在暗中给云若夕诊脉了,当他发现云若夕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就知道云若夕是在演戏了。 他心中一笑,面上却十分着急,看向三王子道:“殿下,内子不适,不知殿下的身边可有大夫。” “有有有。”三王子看云若夕一脸痛苦的样子,也是有些着急,连忙叫人去给云若夕诊治。 北戎的医术最初偏向巫医,后来和中原有了交流,巫医才开始从中原大夫那里学会了诊脉之类的看病法子。 但他们的医术显然不怎样,不然也不会出现,一个疫病就能让他们差点灭族的情况。 三王子的御用大夫来了后,先看了云若夕的大概情况,然后才给她切脉,但云若夕的脉搏奇怪,让他完全看不懂。 最后怕三王子觉得他没本事,只能说“夫人应该是不适应环境,吃了跟之前不一样的食物,才这样不适的……” 具体会怎么样,他没说,只能拿出些中和毒素的药草,让人去熬。 云若夕突然不适,这个宴席自然是不能吃下去了。 慕璟辰本想让带云若夕离开,但三王子劝阻道:“外面风大,夫人既然身体不适,就先待在这里吧。”反正帐篷足够大。 “帐篷是殿下住的地方,我等草民不能逾矩,殿下放心,我们自己是有帐篷的。” 三王子和侍从对视了一眼,云若夕病了,而且还较为严重,那肯定是暂时走不了的,毕竟只有他们这里有大夫。 “行吧,阿木尔,通知下去,咋们今天就在这里扎营,下午就不走了,不然我们一走,夫人出现问题该怎么办。” 听上去好像真的非常仁慈,为了客人的病情,宁肯留下牺牲自己的路程,但察觉到三王子心思的慕璟辰,只有如夜般的冷沉。 “那就多谢殿下了。”面上不显情绪的慕璟辰抱起云若夕离开了帐篷。 花无意也被影七叫醒,半醉半醒的倚在影七的身上,跟着慕璟辰和云若夕,离开了宴席。 而等到他们一走,原本热热闹闹,互相劝酒的宴席,顿时有些无声无息。 一来,他们喝酒,本就是为了灌醉慕璟辰他们,他们人都走了,他们自然没有了劝酒的对象。 二来,慕璟辰的酒量太好,他们劝了半天,慕璟辰没怎么醉,他们却是有些着不住了。 现下慕璟辰他们走了,他们完全撑不住,纷纷跟三王子告辞,回了自己的马车休息。 只有一直观察慕璟辰和花无意,没有怎么喝酒的军师,对三王子道:“殿下,我觉得,这钱老板,和他的妹夫,都有些特别。” “什么特别?”三王子其实也喝了不少,有些醉意,“是特别好看吗?” “殿下……” “你别说,那两人长得真是不错,要不是本王不好这口……”啧啧,他们也跑不掉。 军师见此,摇了摇头,食色性也,三王子比起四王子,的确是要更为正统一些,干不出那种强抢别人女人的事。 但那也是看脸和对象的。 如果那女人,是像那两个商队女人这般美貌,嫁的丈夫,又只是和北戎没什么干系的,雪国的不知名商人。 三王子,也还是会忍不住动手的。 军师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三王子说了,他只是想睡那女人一晚上,就一晚上,又不是完全抢了,不还给人家。 那些商队的领队,完全可以把这看成是供奉,他又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历来的商队行商,都不怎么会带女人,但凡带了,就都是可以用来交易的货物。 这两个女人虽不是货物,但谁让她们长得好看呢? 生得好,还跑来跑商,被人吃了,怪得了谁。 再说了—— “我给了他们那么多物资,收点好处,也是应该的不是?”三王子笑呵呵的说着,然后把这件事交给了他的心腹阿木尔。 阿木尔乖巧的点头,表示会立刻下去安排。 军师见此,心中叹气,面上却是没有再多说。 他本来觉得这个商队是有些可疑的,但现在看了,他大概理解他们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了。 军师出去后拉住阿木尔,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阿木尔,这件事,还是不易传出去,你要让他们觉得,这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大人放心,三殿下的名誉为重,小人是不介意牺牲自己的。”阿木尔对军师躬了躬身,便去寻钱家商队了。 阿木尔的计划,很简单,先用任务传达不清的理由,拖住他们,一直拖到临近中午吃饭,以道歉为理由,留他们去吃午饭。 在宴席上,他们会以他们北戎人好客的习俗,不断的劝对方喝酒,以他们人数占优势的情况下,钱家商队的人很快就会醉。 而等他们醉了,两个女人,就会被送到三王子的內寝室里的榻上,等到三王子享受完,再把那两个女人送到他们男人身边。 在都醉酒的情况下,她们根本不会知道,享受了她们的人是谁。 本来吧,这个计划很完美的,既不会让钱家商队的两个男人知道,他们的女人被占便宜了,两个女人也不会知道自己被占了便宜。 他们会感恩戴德的带着物资离去,回到雪国,宣扬三王子的仁慈厚意。 就算中途出来意外,三王子把那两个女人弄醒了,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害怕被丈夫厌弃,她们也不敢说出事实真相。 总之,这个计划是最完美的。 第1179章察觉到心意 然而阿木尔想到了两个女人会中途醒来,却唯独没想到两个男人根本灌不醉,而且他们还非常“大气”的帮他们的女人喝了酒。 于是到最后,醉的就只有一个男人,两个女人醒着,另外一个男人也醒着。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人反而开始喝得有些醉醺醺,来不起劲了。 阿木尔琢磨着,要不是其中一个女人突然肚子疼,这酒席到最后,定然是他们这边醉到一片…… “都说雪国人在冬日常常以酒御寒,酒量很是不错,我本以为他们再怎么好,也好不过我们北戎人。”没想到今日却给他遇到了。 阿木尔感慨之后,去了后厨,所谓一计不成,还有第二计,他们不是很难醉吗?那就用点特殊的手段,让她们醉好了。 “把这个下在他们今晚的饭菜里。”阿木尔把一包药拿给厨子,吩咐他今晚给钱家商队做饭的时候,要特别照顾。 厨子懂了阿木尔的意思,把药收下了,“阿木尔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好。” “嗯。”阿木尔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如果既要保全三殿下的名声,又要让三殿下享受一下那两个女人,阿木尔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羔羊。 虽然对军师说的时候,他表示的是他愿意为此牺牲,但作为三王子身边“位高权重”的最得力心腹,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牺牲。” 不过是漂亮话罢了。 阿木尔看了看不远处继续忙碌的厨子,叹了口气,“别怪我心狠,阿姆罗,谁让你去年给我的供奉,只有别人的一半呢。” 家穷,也不是理由和借口。 阿木尔笑眯眯的去了。 而这边,三个沙匪把帐篷搭了起来。 云若夕被慕璟辰抱了进去,一进去,她就恢复了正常。 至于花无意,他似乎是真的醉了,醉醺醺的靠在影七的肩膀上,猫儿般半眯着眼睛,好似意识已经进入了模糊状态。 影七不好推开他,只能搬动他的脑袋,让她枕靠在她的大腿上,并扯好遮风袍和毛毯,给他保暖。 影七的这些做法,并没有引起云若夕的额外注意,影七本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只是因为没人教她温柔,她才那么冷淡。 有了照顾云若夕的经验,和云若夕照顾慕璟辰时的示范,影七现在,也已经成了一个会照顾人的人了。 “阿辰,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若夕恼怒道,“那个呼延吉还说自己和呼延荣不是一丘之貉,吃个宴席,他整个眼珠子都快落在我们身上了。” “别担心,我自有主意。”慕璟辰握着云若夕的手,淡淡的看了旁边躺在影七腿上的花无意,若有似无般的深了眸子。 云若夕顺着慕璟辰的目光看去,不由笑骂道:“这个花无意,酒量不行,不能早点装醉吗?偏偏要喝这么多?” 慕璟辰笑了笑,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含着别的意味。 “不过话说回来,阿辰,你酒量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云若夕好奇,“之前和你喝酒,你都很容易醉的啊。” 之前喝酒容易醉,不过是为了好找个理由脱身,他真实的酒量,还是很不错的,只是酒这个东西,喝多了伤身,也容易误事,所以他很少喝。 “我没有喝酒。”慕璟辰抬手掀开遮风袍,露出的半截袖子,“我用了些障眼法,让你们误以为我喝了。” 但其实,都被他用袖袋,牵引到了地上的毯子上。 刚才他去抱云若夕,故意以微醉站不稳的样子踢倒了旁边的酒坛子,就是为了掩盖他把酒都倒在了地毯上的事。 云若夕拉着他沾着酒香,但已经被内力弄干的袖子,一脸惊奇,“我就坐你旁边,但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慕璟辰这鬼魅般的身手,也太鬼魅了。 慕璟辰笑而不语,“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教给我处理。” “哦。”云若夕对慕璟辰总是迷之相信的,慕璟辰说交给他处理,她也就不去想该怎么办了。 慕璟辰扶着云若夕躺下,然后看向那边,正在低头看着花无意的影七。 慕璟辰和花无意都是聪明人,阿木尔一请他们去吃宴席,他们就已经把对方的目的,会使用的手段,都考虑到了。 原本的打算,是将计就计,用酒把北戎人灌醉,结果没想到,最先稳不住的是影七。 她应该知道,他们学武之人,有的是法子不醉,比如用内力把酒逼出来,但她还是做出了那样的举动,说了那样的话…… 慕璟辰眸光微凝,一向面冷心冷的小七,莫不成,是对花无意生出了感情了吗? “主子?” 察觉到慕璟辰的目光,影七很自然的抬眸,看了过来。 慕璟辰柔和一笑,示意没事,然后把目光放在了花无意的身上。 先不管影七是个什么情况,就今日这件事而言,花无意的做法就有些让人看不清。 本来影七劝阻,花无意应该要以一副“男人喝酒,女人没资格”插手的样子劝退影七,继续他们将计就计的计划。 但他却选择了装晕,倒在了影七的怀里…… 若说是想占影七的便宜? 那也太可笑了。 且不说花无意不缺女人,就算最近一段时间缺了,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 所以他的装晕,是因为影七的那句话劝阻的话吗? 那句出自真心的话语? 慕璟辰收回目光看向云若夕,他觉得,若是云若夕像影七那样劝阻他,他多半也会停下来,不让对方担心。 只是,影七的关心,可能是出于心动,花无意的接受,却并不是出于同样的心境,他只是不忍,和顺势而为而已。 慕大楼主开始犯起愁了,却不是为了眼下的情况,而是为了自己手下的感情。 首先,花无意并非良人,影七喜欢上他,和苏日娜喜欢上拓跋焱没什么区别。 其次,他和花无意的关系,不可能一直都像现在这般“同舟共济”,影七若真的喜欢上他……他不可能再让影七待在云若夕身边。 不是不信任影七,而是云若夕的身边,他不想再出现任何“万一”。 第1180章选择 也许是时候,找影七谈谈话了……慕璟辰长睫微垂,掩下所有思绪。 …… 在距离云若夕他们暂时扎营颇有一段距离的河边草地上,无数鲜血汇集成河,顺着雪地,渗入泥地,或凝结成冰。 而数千名骑兵的尸体,就随着他们的战马,一起躺在那草地上,被落雪掩埋。 扎克走出毛毡马车,看着外面的场景,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曾以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是个神话,是大家对那些厉害的守城将,一种较为夸张的戏剧性评价。 毕竟一个人能守住关卡,绝对不会只靠他一个人,而是因为他身后有家族、军队、朝廷和百姓。 然而昨天他亲眼看到拓跋焱,仅凭一人一刀,就将三千多名骑兵全部绞杀干净……他才知道,这世间是真的有人可以做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 默默后怕了一晚上的扎克,无比虔诚的对着那些尸体,或者说整个草原大拜,感谢天神,没有让自己昨日那么冲动的背叛。 如果不然,拓跋焱那把看上去,似乎只是高级装饰的红宝石弯刀,杀的第一个人,或许就会是他。 扎克又叹息了一声,这次把目光转向了旁边的诺大帐篷。 昨日,拓跋焱在杀光了骑兵,就直接抓住了呼延荣,将他的一切都收归及有,除了逃跑的骑兵外,那些奴仆都成了拓跋焱的奴隶。 他们将原本散发着酒香脂粉香的奢靡帐篷打扫干净,换上了新的陈设和用品,还依照娜雅的吩咐,把帐篷附近的尸体都搬走,就在这里驻扎。 扎克叹气感慨的时候,娜雅将她自己亲自熬煮的参汤,端进了帐篷。 昨日拓跋焱虽然杀了三千多名骑兵,让他的刀喂够了血,但他的情绪显然还没有好,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进食。 而且神色很是冰冷,让人完全不敢靠近,也只有娜雅娅妃她们是个天香侍女,敢在近身伺候。 娜雅进去的时候,拓跋焱真安静的坐在王座上,拿着巾帕擦拭弯刀,似乎是觉得弯刀上面还有血腥,没有擦拭干净。 娜雅和娅妃看到这一幕,面上都不由露出了担心,王上从前亲自动手后,都会把脏了的刀交给她们,让她们处理。 可今次他却继续拿在手上自己擦拭,莫不成是被慕璟辰他们突然“背叛”的愤怒没有发泄完吗? 然而从昨天到现在,所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骑兵,都被拓跋焱解决了,他若真的还需要杀戮来平息怒火…… 怕是只能从奴仆身上动手。 娜雅并不在意那些本就被北戎人贬在尘埃里的生命,她只是担心王上,担心王上的情绪不佳,会伤害到他自己。 被捆绑在一边的四王子呼延荣,面对这情况,却是叫苦不迭,天知道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遇到这样的事情。 原本他这一趟是去找心心念念的美人的,哪知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到现在想起,他都还是有些骇然和难以置信。 呼延荣还记得当时他在帐篷里和自己的美人开心,听说自家的先前队遇到了一个商队,追了过去,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个商队罢了,遇到了就遇到了,追上他们,让他们乖乖的上点供奉,这件事就过去了。 反正商队遇到北戎贵族要上供,已经是草原商队和北戎贵族之间不成文的规定。 但不知为什么,这个商队似乎有些“硬茬”。 前锋去了,没回来,几百骑兵去了,也没回来,最后上千人过去了,也没有传来抓住他们的消息。 呼延荣意识到有些不对了。 等到骑兵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自己帐篷周围时,他立刻推开身上的美女,去捞开帐篷的大帘。 然后一看,呆住了。 整个帐篷外,居然都是陌生的刀客,而他前前后后四千骑兵,除了见势不对就已经飞快逃走的数百骑兵外,几乎全军覆没。 如果不是尸山尸海里,只站着一个雪白色的身影,呼延荣简直要以为自己是被大哥呼延峰派来的大军包围了。 什么情况? 为什么十来个人,就灭了他整个骑兵亲卫军? 就算是大哥呼延峰,也未必有这样的能耐吧……未等呼延荣震惊回转,他就直接被一个女人踹倒,用刀架住了脖子。 呼延荣整个人都傻了。 哪怕拓跋焱一身染血狐裘白衣,出现在他面前,他都还没意识到自己要玩完了,还在对对方的绝世神颜,惊艳得不能自已。 直到拓跋焱看向他,冷冷的道了句“挖了他的眼珠子。”他才意识到自己遇到了敌袭,不仅物资被夺,奴隶被夺,连人身安全也遭遇了危机。 失去双眼的呼延荣并没有立刻死去。 他被喂了药,也被及时止住了眼睛被挖后不断流出的血,甚至因为麻药的缘故,醒来后也没有痛得死去活来。 但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没了,彻彻底底的没了。 可就算知道了,他不敢大喊大叫,也不敢反抗咒骂,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反抗,可能不止眼睛,连性命也会彻底失去。 身为真戎王子,呼延荣哪怕再精虫上脑,也是有基本的智商在的。 他知道对方挖了他的眼睛没有杀他,定然是看在了他的身份上,只要他不作死,乖乖配合,就一定有生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虽然拓跋焱没有不杀他的意思,但凡事都考虑得比较周全的娜雅却觉得,留着呼延荣,或许会有一定的用处。 所以呼延荣才能留住一条性命。 而当呼延荣醒来,听到娜雅称呼对方为王上,他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冲动,一醒来就咒骂对方,甩出自己的身份进行施压。 这世间,谁都可能忌惮他的身份,下不了杀手,唯独西梁的帝王不会。 西梁帝要是杀了他,哪怕狼王震怒,发兵西梁,拓跋焱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反而会在西梁的形象,更加高大。 “王上。”沉默许久的乐歌踌蹴之后,还是选择了开口,“接下来,我们是返回西梁,还是想办法去追踪他们?” 第1181章雪神教秘术 他们,自然指的是慕璟辰和云若夕。 涉及云若夕,拓跋焱微微低垂,看着手中弯月刀的眼睛,这才微微焦距。 他抬起头来,道:“去雪国。” “嗯?”乐歌楚辞等人都愣了一下。 去雪国? 不,不是回西梁,也不是去找那一对狗男女,而是直接去雪国? “王上……”娜雅知道自家王上的想法,云若夕他们的最终目的是雪国,与其费力不讨好的冬季的大草原四处找人,不如直接去目的守株待兔。 只是—— “之前有数百名骑兵逃走,他们必然会赶去通知王廷,我们已经耽搁了一宿的时间,如果继续东行去往雪国……” 这是很危险的! 北戎王廷一定会被派人追杀他们…… 就算王上可以一人敌万军,但这里是北戎的地盘,环境恶劣,物资匮乏,王上能抵挡住第一波,第二波攻击。 却不一定能抵挡住第三波,乃至第四波攻击…… “王上!您的身份尊贵,还请千万为朝廷、圣教以及百姓们保重自己。”娜雅说出这句话时,是格外后悔的。 早知当初那个成功刺伤王上的女人,会对王上这般影响,她就该把她的命留在南疆的密林里! “孤不是在询问你意见。”拓跋焱看向娜雅,淡漠的语气,没有明显的起伏调子,但娜雅闻言却是微微颤了颤身子。 “王上……”娜雅张唇想说什么,却被身后的娅妃拉住了。 “谨遵王上的旨意。”娅妃拉着娜雅微微躬身,然后拉着她往外走,走之前还给了楚辞乐歌眼神,示意她们留下照顾好王上。 等到娜雅去到外面,娅妃才松了口气般的道:“娜雅,王上虽然在众姐妹当中最偏宠你,却也不会是不会动杀心。” 娜雅垂首沉默,刚才王上看向她的目光,冰冷刺骨,就好像当初在大殿上,看向那些向他谏言的大臣一般。 她曾以为,她在王上心中,终究是有那么一些不同的,然而时至今日,她却不得不告诉自己,王上从前宠信她,不过是因为她足够听话。 且了解他的喜好,会做让他开心的事,但一旦她越界,做出了连银月妃都不敢的,试图“管教”他的事,那么她就不再是他身边最得宠的侍女了。 “你若只是基于臣子的谏言,王上未必会那样刺你。”娅妃叹了口气,“娜雅,刚才的你,没有收住私心。” 娜雅:“……” 是啊,她没收住私心,表面上,她似乎真的是在为王上的安全做考虑,事实上,她也的确是把王上的安全问题放在了第一位。 但她的谏言里是藏着私心的,她并不想王上再和那个云若夕有什么交集。 这样子的她,和那些表面头头是道,其实都是为着自己家族利益发言的谏官,真的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倒觉得,王上去雪国,未必是因为云氏。”娅妃见娜雅心情沉重,不由劝慰道:“王上虽然执拗霸道,对看上的东西,有着不能得到就宁肯毁去的控制欲和占有心,但他却并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 前来北戎也好,杀了四王子呼延荣的人也好,王上看似冲动的背后,其实都有一定的目的。 “如果我们不来北戎,根本不知道北戎王廷有南下的打算,就算知道,多半也是北戎王廷陈兵大宁北关,双方对峙的时候了。 而就是因为我们来了北戎,我们才比我们的探子更早知道北戎的打算,甚至机缘巧合的,让你看到了北戎的行兵图。 不仅如此,你还了解了他们的供给线。”娅妃道,“若是咋们把这消息带回去,太后他们随时可以趁机对北戎进行致命打击。” 另外—— “就算我们不把这消息送回去,我们身在北戎,也更容易了解北戎王廷的动向,这可比在圣月宫里听探子的报告,来得更为精准和及时。” 如果北戎有和大宁谈和的情况,他们也好再其中加点火,让他们绝对不可能休战言和。 娜雅听了这些,也不由沉下心来,她虽然做事比娅妃稳,但因为爱拓跋焱爱得比娅妃深,自然有时候,没有娅妃来得通透。 “那你说王上去雪国……” “你有没有发现王上最近的状态很奇怪?”娅妃道,“之前王上对云氏的占有欲极强,恨不得立刻杀了姓慕的男人把云氏抢回来。 但自从他们二人选择了合作,准备一起去雪国后,王上对云氏就没有要强取豪夺的意思了,而且对于二人的亲密举动,也有了更高的容忍度。” 若换做是之前,别说云若夕对慕璟辰亲亲抱抱了,就算是靠得近一点,笑得灿烂一点,拓跋焱都要动怒气和杀心。 可两人合作后,拓跋焱变得极其“能忍”。 若不是云若夕说了那些“让拓跋焱娶了苏日娜”的话,更在拓跋焱面前和慕璟辰秀恩爱,拓跋焱或许也不会提那种让他们两人不许触碰的要求。 总之—— “王上最近沐浴所花费的时间,也比之前久,起初只有一两个时辰,到现在,几乎一整夜都会泡在水里。” 所以—— “王上最近的心理状况,一定是有问题的。”娅妃笃定道,“别人都道王上沐浴,是因为有洁癖,喜欢沐浴的感觉。” 但只有她们天香侍女知道,拓跋焱是因为从小接受各种残酷的训练,只有泡药浴的时候,才会得到喘气的时间,才对沐浴格外“喜欢”的。 泡药浴不仅会让拓跋焱身上惑人的香气减弱,也能加强他体内的药王血的功效,更能让他平心静气,审视内心。 常人的审视内心,或许只是反省自己最近的所思所想,用的是理智,但他们王上的审视内心,却是使用大光明教的心法,和自己的“灵魂”沟通。 “王上必然也是觉得,云若夕对他的影响太大,这才跟着去雪国,想要办法解决的。”娅妃悄声道:“毕竟大光明教的这个心法,和雪神教的秘术,有一定关联。” 第1182章各自出发 “这?”娜雅吃惊了,就算是她,也没听说过他们大光明教的心经和雪神教的秘术有关联,“你,你是从哪听说的?” 要知道在云若夕这件事之前,他们根本不清楚雪神教的情况,只知对方是一个教派,是雪国莫名其妙按上的一个国教。 “是当初那件祭司被害的事。”娅妃一边走,一边传音入密:“你也知道,当初我训练蛇的时候,经常往蛇窟那边跑……” 蛇窟那边,不仅有被王上下令丢去的人,还有不少是圣教圣坛那边送来的罪孽之人。 那些人里,有的是犯了重大教条的人,有的,则可能是因为圣教内部的斗争,被人陷害的人。 娅妃遇到的,便是当初在曜日宫圣殿任职,然后被陷害的一位祭司。 “那祭司的事,我也跟你们说过,他虽有收受贿赂的罪刑,但真正犯了大错、违背了教义的却是另外一名祭司……” 当时娅妃把这件事上报之后,拓跋焱就雷厉风行的通知了光明教总坛,让他们派人来处理。 “不过王上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都告知前来处理的大祭司阿萨罗大人。”娅妃叹了口气,“同样的,我也没把那位祭司所说的所有情况都告诉你们。” “是王上的命令?”娜雅问。 “对。”娅妃点了点头,“王上说,这件事我就当没听说过。” 若是换成其他侍女,遇到这样的事,早就消失在这世间上了,也只有拓跋焱身边的这几个天香侍女,才能被他这般信任。 “那你现在告诉我……”娜雅凝神道,“是王上的授意,还是……因为那些事与我们要去寻找的雪神教有关?” “是后者。”娅妃叹道,若不是涉及雪神教,她是不会“违背”王上的旨意,在这个时候跟娜雅说这些事的。 “那你不要说了。”娜雅道,“就算这件事我之后也会知道,但也最好在王上的示意下得知,先前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是我们议论此事时正常的猜测好了。” 娅妃神色顿了顿,没说话。 她们十二天香之间,虽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但因王上处事公正,对她们所有人,都没有真正的男女真心。 她们之间的相处,便十分的和谐。 只有像娜雅娜美,乐歌楚辞,以及水墨丹青这样,或是姐妹,或练配合武功的人,才会有比其他人更深的情感。 但总的来说,她们这个小团队,还是很团结的。 “说的对。”娅妃道,“无论如何,在王上没吩咐前,我都不能说出来,那么那件事,就等到了雪国后在说吧。 不过你现在也应该明白,为什么王上这次出门会带上我了吧。” 娅妃擅长功夫是御蛇,但蛇在寒冷的冬季是有冬眠习性的,连云若夕的万蠱蛇王都不能避免,更莫说娅妃的那些毒蛇了。 “我在冬季的时候,几乎和王上身边一个会武功的普通侍女没有什么区别,但王上还是带上了我。”正是因为她是所有天香侍女里,知道雪神教最多的一个。 “虽然情况不能明说,但你这么聪明,也应该知道我最终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娅妃看向娅妃,“你王上去雪国,一定不单单是为了夺取云氏。” “嗯。”娜雅微微颔首,“这就是当局者迷吧,我太在意王上对云氏的心了。”所以才在会在不该出错的地方出错。 “这也不怪你,换我,我也忍不住想解决了那个女人。”娅妃又叹了口气,“不过她那条蛇,我是真对付不了。” 娜雅笑了一下,“你不是说了吗,冬季会影响蛇类活动的,她不会武功,没有万蠱蛇王的她,不是你的对手。” “说的也是。”娅妃也笑了起来,只是她们都明白,杀云氏只是说说罢了,除非王上亲自下令,否则她们绝对不可能动云若夕。 娜雅和娅妃不敢多耽搁,匆匆说完,就去吩咐下面的奴仆,让他们速度收拾东西,准备往东行。 “我们要不要让一部分西行,让追来的人分兵?”娅妃建议道。 “可以。”娜雅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移动的毛毡帐篷,会引来大队追兵,但让一部分人离开,引走一批追兵,还是不错的。 而这个引走部分追兵的任务,自然交给了原本就不是他们队伍里的人。 “扎克,我们就就此分别吧。”娜雅叫来了扎克,毫不忌讳的把情况说了,当然,她还是比较有良心的给扎克想了后路。 “这是一颗会让人感觉不适的药,但并没有什么危害,你吃下去,若是被捕了,就说你被人强行控制,不得不给我们带路。” 扎克看着对方递来的药,有些犹豫,说实话,他虽然不想跟着他们继续往前,但引走追兵这种事,怎么听怎么有风险。 娜雅看他犹豫的样子,轻嗤道:“当然,你要是不想回归你的族人,选择背叛北戎追随我们王上,也是可以的。” 不不不……扎克忙忙摆手,被迫合作是被迫合作,在有选择的时候,他自然是不会背叛北戎的。 “另外,你要是敢泄露我们的身份。”娜雅原本娇媚的绿眸,陡然冷凝,“我的人会立刻杀了你。” “是是是……”扎克连连低头,“娜雅姑娘你放心,我,我不会说的……”西梁帝身边的这些侍女,一个比一个好看,却一个比一个更会杀人。 “知道就好。”为了防止扎克他们不听话,娜雅会会派一个人跟着,剩下的奴仆,会骑马的,可以跟着他们走,不会骑马的就只能跟着扎克他们走。 为了让扎克他们走得更吸引人,她还把呼延荣的十来个女人,以及马车都交给了扎克,告诉他,“这些女人,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是是是……” 交代完这些,双方人马就各自出发了。 而逃命逃了多时的骑马,这个时候,才遥遥看到一个部族驻扎的身影,他们是王廷这次出征的后背供给点。 只要再经过三个这样的驻扎点,骑兵们就能见到王廷的大部、队了。 第1183章想多了 而此时的云若夕,正看着慕璟辰端过对方送来的药汤,眨眼睛。 阿辰,这药能喝吗? 慕璟辰把眼睛眨了回去,能,你放心喝。 对方虽然想要对他们下手,但主要是在饭菜和汤水里,云若夕现在身体“不舒服”,对方只会想办法尽快治好她。 不会害她…… 云若夕见慕璟辰都这么说了,自然接过碗把药都喝了,有些苦,但并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能感觉出里面加了什么药吗?”慕璟辰传音入密道。 云若夕叹了口气,用唇语道:“我是外科医生,中药不是我所擅长的,我虽然跟着白先生学了一段时间,但并不是天才。” 药材没煮之前,她能辨别出来,煮了之后,她只能辨别几味较为明显的草药来。 “不是什么厉害的方子,是很常规的,治疗风邪入体导致肚腹不适的药。”慕璟辰道,“不过他们的药材都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可以喝一下,就当预防了。” 云若夕虽然没有真的肚子疼,但这样的天气,极易受寒,她喝点这样驱寒护脾胃的药,还是很好的。 “哦。”云若夕点了点头,反正慕璟辰不会害她,他怎么说怎么做就是,只是——“你怎么知道他们的药材没有问题。” 云若夕疑惑的看向慕璟辰,慕璟辰一直在她身边,并没有离开,那是谁帮他看了药材?老乞丐前辈?还是那三个坐在旁边打坐的雪袍人? 不可能是那三个沙匪喽啰吧,他们应该不懂药材啊。 云若夕狐疑的看着慕璟辰的双眸,见对方盈盈带笑,当即反应过来,用唇语激动道:“你,你的人混了进来?” “对。”慕璟辰微微颔首,“晚上的时候,你配合一下。” 嗯…… 云若夕狂点头,然后发现门口的巫医在看她,她连忙躺了回去。 “内子感觉没那么疼了。”慕璟辰抚云若夕睡下,然后端起空碗还了回去。 巫医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有什么不舒服,可以让人随时叫我。” 总之,在三王子殿下享受完前,这个女人不能有什么事。 “麻烦大夫了。”慕璟辰微微颔首,很是懂礼的样子。 巫医见此有些内心复杂,挺好的一个商人啊,还真是不忍心去伤害他们,但为了自己的性命,他终归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能说什么啊? 三王子看上你夫人,想要一夜贪欢吗? 这样的话说出来,除了让对方难堪痛苦外,没有任何作用。 他们一个小小商队,十来个人,在他们的队伍里,只有任由处置的份。 这样的情况下,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昏睡过去,然而第二天,平安离开。 巫医离开了。 而等到巫医离开,差不多睡了一个多时辰的花无意醒了过来,刚准备张口要水,一杯温水就递到了嘴边。 花无意神色一怔,然后就笑了。 “小七姑娘,你果然是面冷心热,表面对我不理不睬,关键时刻却这么照顾关心我,我这还没说呢,你就把水递来了。” “水本来就在旁边。”影七淡冷道,“且你的嘴皮很干,是明显的缺水现象。”言下之意,她并没有对他额外关心。 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但要不是她一直在关注他的情况,又怎么会在他第一时间醒来后,就把水递给他呢。 而且,她要是一点也不关心他,又为什么会在当时阻拦他喝酒呢。 花无意和慕璟辰一样,都是对细节人心把控得厉害的人,影七的行为让他意识到,影七对他可能是有了些别的情绪。 只是—— 影七不是喜欢他主子吗,怎么又对他在意了?花无意刚生出疑惑,影七就直接拿走了杯子,一把将他推了起来。 “既然已经酒醒,就自己喝吧。”说完,她就去到云若夕那边,慰问云若夕了。 花无意看着离开的影七,愣了愣神,然后转眸看向影七放下的水杯,笑了起来。 应该是一时冲动吧…… 因为他为她挡酒,他们又没有把计划告诉她,她出于不想欠他人情的份上,才会忍不住出手,让他别喝的。 慕璟辰看了看花无意,又看了看走来的影七,叹了口气,“小七,你现在还是他的妻子……”所以要继续照顾他。 影七神色微顿,然后才小声的道了声“是”,转身去到了花无意的身边。 花无意没有拒绝,反而有些得寸进尺的把水杯递给影七,勾着红唇道:“娘子,我全身酸软,没法自己喝啊,不如娘子喂我?” “……” 若换了影九,怕是直接跳起来,翻白眼了,但影七没有,她素来都是淡冷的的,哪怕心情再不好,任务就是任务,不会掺杂任何个人情绪。 影七走过去,安静的蹲下,伸手去揽花无意的后背。 花无意愣了一下,然后往后避开,拿起了旁边的水,“算了,又没有外人在,暂时不用演戏,我觉着我的力气又回来了。” 花无意笑着喝下热水,然后转移话题般的看向慕璟辰道:“世子爷,接下来怎么办?” “等。”慕璟辰没有多言。 他让影七去照顾花无意,是想看看花无意和影七的反应,而刚才影七和花无意的反应,明显,没有什么问题。 影七是一如既往的淡,花无意是一如既往的皮,前者对后者,并不是很喜欢,后者对前者,也没有要勾搭的意思。 所以之前的情况,是他想多了? 慕璟辰没有把他的想法告诉云若夕,几人就这么在帐篷里休息了一会,差不多等到半下午的时候,有人送了饭菜来。 草原的冬天,太阳落得早,午饭和早饭合并,下午茶和晚餐合并,阿木尔亲自领着人把饭菜送来,然后询问云若夕的身体。 “内子的身体好多了。”慕璟辰恭谨回答,看不出一点问题。 阿木尔见云若夕已经坐起来,面色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那就好,那你们先吃,有什么事,叫外面的人就行。” “多谢大人。”慕璟辰应着,然后看着那些有问题的饭菜,被一盘一盘的端进帐篷。 第1184章你可想过嫁人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阿木尔见慕璟辰等人似乎没察觉到什么,便放心的离开了,但他离开后,还有两个奴仆留在了门口。 显然,对方是要看着他们把饭吃了的。 “外面风大,两位不如进里面来?”慕璟辰见两个奴仆守在门口,做出热心邀请的样子。 两个奴仆有些恍然,大概是因为从没见过慕璟辰这般好看又雅致的人,也没有被这样的人以礼相待过。 他们突然有些愧疚,连连摆手,表示不想进去,“不,不用了,我等已经习惯这样的天气了。” “可是……”慕璟辰委婉道,“内子身子不适,怕是不能吹风,两位若是不进来,这门帘……” “哦,我给你们拉上。”奴仆二话不说就帮慕璟辰帮帐篷的门帘放了下去。 他们没有怀疑慕璟辰的用心,若不是知道告诉对方也于事无补,他们也要和巫医一样,有些忍不住想告诉对方实情。 “那就多谢了。”慕璟辰微微颔首,走了回去,在油灯下,把饭菜检验了一遍,“是最基础的蒙汗药,并不特殊。” 言下之意,像云若夕这种特殊体质的人,是完全可以当正常饭菜吃的。 “是吗。”云若夕毫不客气的坐了过去,“那小七和你呢?”能吃吗?云若夕完美的忽略了花无意。 慕璟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可以。”影楼的暗影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这种最基础的让人蒙汗药,对他们不起作用。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像云若夕那样正常的吃,蒙汗药虽然没有那些特殊迷、药来得严重,但如果量太大,他们还是会受影响的。 “你先吃,剩下的,我想办法处理。”对方既然是要他们都晕过去,那么这些饭菜,是必须要一点也不留的。 “嗯。”云若夕拿过盘子就开始啃烤羊腿,中午午宴的时候,出于防备,她并没有吃太多东西,早就饿坏了。 现下得到了慕璟辰的许可,那还了得,一桌案的饭菜,被她扫荡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慕璟辰和影七还有花无意,各自吃了一小点,三个雪袍人,在花无意端过去后,也吃了一些。 看样子,这蒙汗药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正到最后,根本不用慕璟辰想办法去处理没吃完的饭菜,因为有了云若夕这个吃货在,阿木尔派人送来的饭菜基本没剩多少。 花无意不由轻笑着挑了挑眉道:“世子爷养这么一个世子妃,还真不容易。” 慕璟辰淡淡的勾了勾唇,“无碍。”他养得起。 云若夕得意的哼了花无意一下,然后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就满足的倒了下去,“好饱,那我开始睡觉了。” “嗯。”慕璟辰给她扯过被子,让她好好的躺着,然后慕璟辰和影七花无意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倒在了桌案上。 三个打坐的雪袍人见此,也是配合的往后倒去。 听到里面渐渐没有了声响,守在外面的人心中一沉,叹了口气,“成功了,去叫阿木尔大人吧。” “嗯。”另外一人也是心中沉沉,离开去叫人了。 阿木尔得知后,行动迅速,丝毫没有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被迷晕,直接派了两个侍女,把云若夕和影七带离。 等到云若夕和影七被带走,被留在原处的慕璟辰和花无意等人,才睁开眼睛。 “你打算怎么办?”花无意看向慕璟辰。 “直捣黄龙。”慕璟辰言简意赅。 …… 云若夕和影七被两个侍女带去了主帐篷,不过在被送到三王子呼延吉那里前,她们被送到了后面的一处帐篷里。 那里已经有两三个女子奴仆在等着她们,给她们沐浴洗漱。 北戎民族虽然因为缺水,并不常洗澡,但这种事在贵族那里,并不怎么受限。 尤其是贵族要临幸某个女人时,他们也会像西梁大宁那般讲规矩。 大概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慕璟辰才放心的让云若夕被带走的。 何况一路被带走的还有影七。 “给他们脱衣服。”一个北戎女人冷冷的说着。 云若夕没听懂什么意思,但也大概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虽然大冬天的,能有个烧着炭火的帐篷洗澡很是享受。 可被陌生女人碰触,她还是有些不爽的,好在有影七在,不过眨眼的时间云若夕就感觉搀扶自己的人松开了手。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就见影七过来,扶住了她,“夫人。” “嗯。” 三个女人被影七打晕了过去。 “我们洗澡吧。”云若夕被带走前,慕璟辰就跟她说了他的计划,所以她一点也不怕,直接衣服一脱,进浴桶了。 不过她并没有贪泡澡的舒适,在洗干净自己后,就离开了浴桶,换上了旁边对方为她准备的干净衣裳。 阿木尔为她准备的衣裳,是北戎贵族女子穿的样式,和当初苏日娜穿的衣裳样式很像,但比苏日娜的衣裳要艳。 衣服上面还有香囊留下的香气,云若夕穿上后,影七也穿上了。 但影七并不喜欢,哪怕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明显表现,和她接触这么久的云若夕还是感觉出来了。 “为什么不喜欢?”云若夕问:“是觉得样式不好看?” 北戎的女子服饰,虽没有中原女子衣裳的婉约,西梁女子服饰的娇媚,西域女子服饰的妖艳,但整体而言,还是很不错的。 尤其在这种昼夜温差变化极大的草原地带,他们的衣裳还很有实用性,向来喜欢实用衣裳的影七,没道理不喜欢的。 影七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想了想,道:“不是样式。” “那就是颜色了。”云若夕看着影七的裙子,相比较云若夕身上的紫红色,影七穿着的,是嫁衣一般的大红色。 上面绣着的格桑花,开得格外艳丽。 云若夕看着那花,突然道:“小七,你有没有想过嫁人。” 影七愣了愣,微微诧异的看向云若夕,不明白云若夕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第1185章妙计 但处于对云若夕的忠心,影七还是立刻做出了回答:“没有。” 从她被带回影楼的那一刻,她的人,她的心,她的人生,就不再属于她自己,虽然她是女子,但影楼的暗影,并不分男女。 “那你可以想一下。”云若夕走过去拉起影七的手,“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奴仆,你是我的妹妹,你可以拥有你自己的人生。” 影七垂眸看着云若夕拉着的她的手,“夫人,是打算让主子让我离开吗?”在慕璟辰让影五走的时候,影七就隐隐觉得,云若夕不会带她走到最后。 “不是让。”云若夕道,“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想要过的人生,你可以随时选择离开,当然,你也可以随时回来。” 影七沉默后,点了点头,她知道云若夕说这番话,并不是要赶她走,只是把她当成了亲人,不想让她在为她拼命。 可她想走的路,想要过的人生,就是在影楼待着,报答影楼和主子的恩情,为夫人拼命,也是她心里的愿想。 她已经没有家了,云若夕身边,就是她的家。 “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小七你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云若夕看得出,影七对慕璟辰是没有任何男女之情的。 可平心而论,慕璟辰是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类型,云若夕觉得要换成是她,很难不对慕璟辰动心。 然而,饶是慕璟辰这样的男子,都没让影七心动……云若夕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会让影七冰雪般的心融化。 事实上,影七和影九对慕璟辰不心动,都有额外原因的。 为了保持纯粹的上下级关系,慕璟辰在给暗影十三卫施加“永不背叛”的摄魂术时,对影七和影九额外添加了一条。 永不对主子生出男女之情。 所以她们两个对慕璟辰,都只有尊敬,而没有别的情感。 会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影七被云若夕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但第一次,她听到的时候,脑子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想。 这一次,她的脑子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明媚似骄阳,在阳光下,笑得格外张扬,看向她的时候,眼里全是细碎的光。 “小七?”云若夕见影七目光出神,心中一动,忍不住道:“你在想什么?” 影七回过神来,沉默的把头低了下去。 云若夕见此,心中恍然,之前她问影七这个问题时,她的眼里是空的,但现在……“小七,你有喜欢的人了?” 云若夕像每个发现闺蜜恋爱的朋友一样,好奇的拉着她,“是谁啊?” “没有……”影七抬眸,“属下没有喜欢谁。” 没有? 云若夕对此保持怀疑,刚刚影七那样子,分明就是在想某个人。 少女思春这种事,云若夕是从没往影七身上想过的,因为影七明显不是那种天真浪漫的少女。 可性子不像,不代表她不会像少女般心动。 只是影七既然否认,那么云若夕也不多问,这种事毕竟涉及个人隐私,她再好奇,也不会去随意刺探。 然而不问归不问,云若夕却是忍不住的好奇,影七会看上谁。 她和影七是分开过一段时间的,在他们分开之前,影七似乎没有这样的表现。 这也就是说,影七喜欢上的人,是她们分开后遇到的,而她们分开后遇到的,不是影楼的人,就是她们汇合后接触的人。 不可能是拓跋焱,不可能是花无意……云若夕排除了几个人后,恍然了,莫不成,是影魅? 影魅好歹也是影楼四大勾魂使之一,虽然他的本来相貌,云若夕至今没有见过,对方说话,也有些不辩男女。 但肯定是男的没错,而影七作为暗影十三卫,也一定是见过影魅真容的。 小九和影魍,小七和影魅……云若夕笑了笑,若是有机会回去,给他们办集体婚礼? “夫人……”影七突然拉住胡思乱想的云若夕,“有人来了。” 云若夕闻言,立刻停止了幻想,和影七去到门帘处,一人站一边。 外面的人捞开门帘进来,似乎是来问里面情况的,见里面没人,当即愣住了,只是她还没来及喊话,就被人打晕过去。 打晕她的不是云若夕和影七,而是走在她后面的那个侍女。 “你?”云若夕看着那个打晕人的侍女,对方立刻看向她,半蹲了身子,“夫人,属下是主子派来接应你们的。” “哦。”云若夕没有怀疑,“那外面的人呢?” “她们都是些普通的奴仆,没有什么影响。”女暗影道,“不过,主子临时改了主意,所以我们需要暂时待在这里。” “改主意?”云若夕道,“他改什么主意?” “这,奴婢也不清楚。”女暗影回道,“奴婢也是突然接到通知的。” 突然接到通知? 还能接到通知,那说明暗影来了不止一个。 云若夕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六个。”女暗影回答。 这么多…… 云若夕一下心更安了。 三人默默的在帐篷里等待,最后,是慕璟辰亲自来接的她。 “阿辰?”云若夕看到进来的是慕璟辰,走了上去,“解决了?” “嗯。”慕璟辰拉起云若夕的手往外走,周围有奴仆看见,也没有阻拦,似乎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云若夕有些好奇,慕璟辰只跟她说,他会去找三王子直接处理这件事,但具体如何处理,却是没有说。 等到了帐篷,走了进去,云若夕才问:“你怎么解决的?用给三王子下毒,逼他就范,还是用摄魂术催眠让他乖乖听话?” 云若夕能想得到的慕璟辰可以使用的妥当手段,也就这两个了。 旁边的花无意笑了笑,“世子妃真的很了解世子,这两个法子,他都用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都不太稳妥和一劳永逸。”花无意看向慕璟辰,“慕世子的法子,我只能说,我花某人佩服佩服。” 第1186章人心恶念 云若夕闻言更好奇了,扯了扯慕璟辰的袖子,一脸好奇的样子。 “我把他换了。”慕璟辰简单道。 “啊?”云若夕懵了一下,“换了?” 换什么? “自然是把一个讨人厌的呼延吉,换成了一个不讨人厌还听话的呼延吉。”花无意轻笑着,把整个过程简单的说了。 云若夕听后,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能想到慕璟辰会因为呼延吉觊觎她而生气,导致他解决事情的手法会比较激进,但她没想到慕璟辰解决问题的方法会这么大胆—— 既没有用毒药威胁对方,也没有用摄魂术控制对方,而是直接让暗影替代了三王子。 “谁让他色、欲熏心呢,为了今晚,把身边的所有副将都支开了,得力的护卫也都只守在外面。”花无意轻笑道。 “要是不对他做什么,都对不起他自己给出来的机会……” 慕璟辰让暗影提前解决了阿木尔,然后自己假扮成阿木尔,和同样乔装打扮了花无意,趁着夜色走进了呼延吉的帐篷。 慕璟辰原先的打算和云若夕猜测的差不多,给呼延吉用毒,让他无法行人事,云若夕和影七也就不会被“召唤”。 或者用摄魂术,也能催眠呼延吉,让他放弃对云若夕和影七的想法,但这些在慕璟辰见到呼延吉后,都变了。 色、欲熏心的呼延吉,在慕璟辰和花无意进去的时候刺果着身子,一脸沉醉的躺在床上,不用想都知道他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事情。 一想到对方幻想的对象是自己的妻子……慕世子忍不了,直接让人把呼延吉打晕,穿上了奴仆的衣裳。 至于帐篷里的其他人,倒是被他用上了摄魂术,洗去了记忆。 “你是说,你们让暗影装扮成了三王子呼延吉的样子,把呼延吉弄成奴仆的样子,以该奴仆得罪了呼延吉被打晕过去的理由抬了出去?” 这也是慕璟辰为什么临时改了主意,会花更多时间的原因。 “不是我们,是你家相公一个人。”花无意耸了耸肩,“我就是去走个过场,看个热闹。” “那你们怎么解释处理我和小七?”云若夕继续问,“直接把我们带回来,不会引起那些副将的猜疑和注意吗?” “呼延吉有旧疾。”慕璟辰解释道,“在右手臂上,或许是当初处理不及时的缘故,只要到了冰寒的冬季都会发作。 刚才我让人演戏,说奴仆得罪了呼延吉,就是用的那奴仆不小心摔倒,砸到了呼延吉手臂的理由。” 呼延吉手臂受伤,自然不方便再享用美人,也就可以让人把云若夕和影七送了回去。 慕璟辰和花无意本就是阿木尔和奴仆的打扮,接受到呼延吉的命令送她们回去,自然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至于云若夕和影七已经醒来的情况。 阿木尔用的是最基本的蒙汗药,这种药的药性并不强,云若夕和影七都是女子,按理是吃不了多少饭菜的。 这也就是说在他们眼中,云若夕和影七中的药并不多,现下又被送去清洗身子,碰了水,在沐浴的中途醒来,实在正常。 不得不说,慕璟辰无论是拖延到晚上也好,采取的行动也罢,都十分的周到,让人找不到一点可疑的地方。 这样的计划看上去简单,但真要做到一丝不苟,云若夕觉得,她反正是做不到的。 “那我们现在?” “自然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我这个丈夫守口如瓶,然后乖乖的睡一觉,第二天好愉快的继续上路。” 慕璟辰抚了抚云若夕额前的碎发,然后牵着她进到里面睡觉。 影七很自然的跟了过去。 花无意看着影七的红裙,目光微凝,却是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众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代替慕璟辰装扮成阿木尔的暗影,笑着前来,说了东西已经准备好的事。 “殿下的身子不适,可能还要再此处耽搁一段时间,令夫人既然没什么大碍,你们可以继续前往雪国。” “既如此,那便多谢殿下的招待和照顾了。” 慕璟辰和自己的手下在周围人的视线里,合理客套,然后“阿木尔”便让人给了他们加了不少物资和好几匹战马。 甚至还给了他们一些人。 “殿下说了,最近草原的气候有些艰辛,你们此去辛苦,万一遇到风雪,可能会原地停滞,所以特地让我备了这些。” 慕璟辰一边道谢,一边心不动的收下,那些物资都是花无意估算后,觉得可以再带点的保险备用物资,至于人…… 自然是为了打掩护,把呼延吉偷偷的弄出去。 当呼延吉给钱家商队更多物资,甚至给了他们几个奴仆和二十个士兵的消息传到其余副将的耳中,并没有惊起什么水花—— “殿下应该是想用这些东西堵住那两个女人的嘴吧。”毕竟她们在中途醒来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到殿下的想法。 “现在殿下送了她们这么多东西,她们应该知道她们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 “而派奴仆和几个士兵跟着,也应该是为了监督他们,他们要是敢对殿下不敬,那几个士兵就会让他们走不出草原。” 所以被选中的那几个士兵,不仅接到了三王子让他们注意钱家商队那两个女人的密令,还被几个副将轮流交代了一下。 “如果钱家商队那两个女人试图跟他们的丈夫说什么,就立刻杀了他们,然后拿着那些物资返回。” 被选中的二十个士兵点了点头,然后便带着各方上级的命令和期待,雄赳赳气昂昂的“保护”着钱家商队出发了。 只是他们说是保护,这些士兵在走的时候,几乎是前后把整个钱家商队的人马夹起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押送犯人。 不过他们这样的状态并没有保持多久,在差不多走了两个时辰,远离了大营地,几个领头的士兵,心里就冒出了点火花—— 反正上级说的是,如果这两个女人不规矩,就可以杀了他们所有人,他们何不享受了这两个女人,把他们都杀了呢。 第1187章如有异心 这个念头一起,他们顿时都有些按耐不住,在当天晚上,他们就直接走到了云若夕和影七住的帐篷前,准备进去。 只是三个雪袍人挡住了。 “滚开!”领头的士兵骂道,“否则别怪爷的刀不长眼——” 他的话还没说完,胸前就挨了一掌,然后整个人便被这一掌打得倒飞出去,起码飞了十多米远,才像高空坠物般的重重砸下。 雪地被砸出了一个僵硬的人形,而砸在雪地上的领头士兵,久久都没有反应,显然是被一掌打死了。 “各位还是想清楚在行事吧。”花无意坐在篝火前,优雅的切着一块烤热了的羊腿肉,“趁着你们还有用的时候,乖乖听话。” 不然等到没用的时候,就要算算账了…… 剩余的几个士兵看到这一幕,哪还有不明白的,这三个雪袍人,根本不是简单的钱家的“家奴”,而是钱家商队的护卫。 还是很厉害会武功的那种。 扑通一声,几个领头士兵就给花无意跪下了——“各位达人饶命啊,完美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只是遵守上级的命令,怕,怕两位夫人对我们殿下生出了误会,这才想和两位夫人沟通一下。” “没错,各位大人千万别误会,我们纯粹是想要沟通,并不是想要对两位夫人做什么……”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打了一下脑袋:蠢货,他们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完全可以用上级的密令糊弄过去。 现在被他这么一说……奶奶的,完全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各位大人放心,我们是不会把今天这件事说出去的……”纠正的话会越说越错,不如直接表忠心。 “刚才对夫人无礼的士兵,我们会说他是因为意外死的,剩下的路程,我们一定会好好的送各位大人去雪国的……” 花无意抬眸轻笑,这二十个人真不愧是慕璟辰特地选出来的,一点北戎骑兵的狼、性都没有。 不过是杀了一个人,就把他们吓成这样,那他们之前那般昂首挺胸,是觉得他们这几个钱家商队的人有多弱? “不需要你们护送我们去雪国。”花无意笑了笑道,“你们另有别的去处。” 啊? 别的去处? 当花无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个领头士兵都慌了,现在这情况,对他们而言,别的去处,可不就是上西天吗。 怎么办? 反正都是死,要不拼了? 几个领头士兵咬咬牙,正准备拔刀站起,率众出击,慕璟辰便冲帐篷走出来道:“你们明天走东南方向的路。” “啊?”几个领头士兵愣了下,东南方?啥意思,敢情钱老板说的别的去处,还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去别处? 慕璟辰并没有给这些士兵过多解释,他走到篝火边,扫了一眼小方桌上的东西,直接端起了花无意切好的羊腿肉。 “我说世子爷,不带你这样的。”花无意看着自己切好的肉被端走,很是无奈,但面上并没有恼怒的意思。 不过他说的话,异常清晰的落在了几个领头士兵的耳中—— 世子爷? 哪里的世子? 这样的称呼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且世子的称呼,来源于中原,他们私下的对话,也是中原话,莫不成……几个领头士兵恍然,“你,你们是大宁人!!!” “准确的说,他们三个是大宁人。”花无意指了指帐篷,“好了,知道太多的事对你们不好,想要活着就别乱猜想。” 别乱猜想? 这怎么可能!!! 他们虽然怕死,但也只是想着这些人是有护卫的雪国商人,不惹就不惹了。 但现在知道了他们是大宁人,其中一人,还是什么世子……在这种两国即将交战的特殊时期,他们也是想立点功劳的。 “哗”的一声拔刀声,十多个士兵都跟着拔看刀,“你们是大宁人,来我们北戎,是打算对我们的后方做什么?” 一边说,一边朝帐篷闯,只是他们还没靠近帐篷,肚子就剧疼。 “啊——” “疼——” “救命————” 周围的士兵纷纷发出惨叫,而伴随着惨叫声响起的,是几声短促的短笛声。 花无意见此,摇摇头,“真傻,真不愧是世子爷让人‘精心’挑选出来的。”居然会以为他们不会使用什么手段控制他们。 “你们白天给喝的水,被加了点东西。”花无意接过沙匪喽啰给他重新烤热的羊腿肉,继续优雅的切起来。 “若是乖乖听话,或许还有生的机会,若是不愿,那就享受一下这毒蛊穿腹,活活痛死的滋味吧。”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疼痛下,靠着顽强的意志力抗过去的,尤其这些士兵都不是北戎最精锐的骑兵。 他们是骑兵里选剩下的,北戎军里最不受重视的步兵,地位不高,能力不高,身体素质和意志力什么的自然也不如何。 当初呼延吉身边的军师和副将们见“呼延吉”选了这些步兵,还很是担心了一会,觉得要不要把骑兵加进去。 但一来骑兵金贵,这样“护送”的小事,还需不着他们出来, 二来,钱家商队有一半是老弱妇孺,统共加起来也就十二个人。 步兵在不如何,那也是有武器的兵,二十个带武器的士兵对付十二个普通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哪里想得到,那个被他们看作是老奴的商队奴仆,只轻轻一掌,就能把人打出十多米远呢。 这些没什么意志力的士兵,本就是为了功劳才想拼了拼的,民族气节于他们,太小太小。 故而他们只疼了一会,便开始纷纷喊饶命。 催着小短笛的女暗影停止了攻击,冷声道:“现在立刻去扎营入睡,准备第二天出发,如有异心,当如此人。” 说完,女暗影便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一个领头士兵。 那士兵是第一个拔刀站起来要“反抗”的,然而现在的他,被十多只小虫钻出脖子,活活痛死,完全失去了生机。 第1188章可怖的实力 看到这恶心又血腥的一幕,所有士兵都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人或许不怕死,但会怕痛,没有谁想经历这样的痛苦。 “饶命……各位达人饶命啊!”士兵们开始求饶。 女暗影冷声道:“你们对我们而言,并不是非杀不可的对象,所以乖乖听话,你们肚子里的小东西才会乖乖听话。” “是是是……” 剩下的两个领头士兵,连连对着那个穿着奴仆服侍的女暗影跪拜,简直恨不得在自己的脸上都刻上听话二字。 而看着女暗影成功“驯服”这些士兵,花无意却是淡笑着端起自己重新切好的羊腿肉,走进了帐篷。 外面太冷,还是去帐篷里吃东西,比较暖和。 花无意一走,坐在篝火旁的三个沙匪都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之前没作死,着急通知大当家,不然…… 要是在这个时候被花老板他们发现他们三人的异心,他们三人的下场估计比这些士兵还惨。 还是暂时做好家仆的工作吧……三人暗自叹了口气。 等到第二天,队伍分成了两队,剩下的十八名士兵,在女暗影的带领下,领着五个奴仆,和一直昏睡着的呼延吉,去往大宁。 花无意他们,则继续在阿甘达的带领下,往雪国进发。 而同一时刻,一直在往王廷赶的四王子呼延荣的骑兵们,也终于抵达了王廷。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禀报,就得知了一件大事——“西梁的明帝伪装成商队来北戎了,且已经来了多时。” 这些骑兵听后,纷纷把西梁明帝伪装成商队和他们遭遇的事联系起来,然后飞快的上报:说他们有关于西梁明帝的要事禀告。 骑兵在北戎的地位很高,这些人又是离开的四王子呼延荣的亲兵,他们的禀告很快就传到了狼王呼鄂皋的面前。 然后—— “你们说什么?” 王廷的大营帐里,当可汗呼鄂皋听到对方告知,四王子三千多亲卫骑兵被对方全部杀害的事,顿时睁大了眼睛。 十来人……对方只有十来人,就灭了他们三千多的骑兵!??? 这怎么可能? 但骑兵不可能说谎。 和呼鄂皋同样震惊的,还有各个部族的首领,他的心腹大将,以及他的三个儿子。 虽说四王子呼延荣不成器,他养在身边的亲卫骑兵,也没有其余几名王子的亲卫骑兵厉害,但怎么说,那也是北戎的骑兵。 再加上人数上的差距,怎么也不可能让对方全部解决,但汇报之人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他们跑得快,他们可能也要一起被弄死…… 西梁拓跋焱来北戎,到底是带了怎样一群可怖的护卫? 很久以前,他们就听说过西梁这位少帝的传奇出生,只是西梁一直是高月太后掌权,这个少帝被传得再厉害,也都只是给生他的高月太后,锦上添花。 普通阶层的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门道,但他们是北戎的贵族,对于这些出生就显神迹的说法,那是再清楚不过。 高月太后是大宁人,她进入西梁皇宫,本就引起了西梁上道贵族下到百姓的不满,若想稳固地位,只能把身份神话。 可她自己本身没有什么可以神化的地方,那么她所生的孩子的,就是最好的工具。 能生出圣子的女人,自然会是西梁大光明教的“圣子之母”,而有了大光明教的支持,整个西梁都会将她接纳。 所以西梁明帝拓跋焱的出生神话,在他们西梁人看来,厉害不已,在旁国的王族看来,却都只是愚弄百姓的手段。 并不真实。 然而当他们听到,解决三千骑兵的,似乎并不是西梁明帝的手下而是他本人…… 所有人都恍然了,莫不成,这拓跋焱真的是他们的大光明教的神明转世,所以才有这样骇人的杀伤力吗? “父汗,不管怎样,拓跋焱既然来这里,我们就不能放他离开。”二王子呼延庆沉稳开口。 “二弟说的对。”大王子呼延峰道,“草原是我们北戎的地方,西梁明帝随意的进入,是对我们真戎极大的不尊。” “现下正好是我们要对大宁开战的时候。”呼鄂皋的一名大将道,“西梁明帝在这个时候到来,实在蹊跷。” “可不是,万一他们是想趁着我们和大宁打仗,袭击我们的背部……”另一名大将道,“我们腹背受敌,是很不利的。” “或许他只是路过?”五王子呼延乐倒是有不同的看法,“他没有带多少人,且全程伪装成商队,甚至会和高城部他们做生意…… 这都说明,他们不是故意挑衅,想要施威对我们王廷不敬,故而二哥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 其次,如果消息确实,他们‘商队’是要去雪国做生意,这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故意想来草原的。 若不是大宁边关封闭,草原是西梁到雪国的唯一通道,他们也不会来草原。” 所以—— “他们来草原,应该是没有什么阴谋的。” 人家来这里,就只是路过而已。 “可这路过就路过,为什么会杀了我们三千多人?”跪在中间的骑兵是四王子呼延荣的亲卫,对五王子自然没什么尊敬的意思。 五王子笑了,“这就要问你们了,你们到底是做了什么,逼得人家低调装商队都装不下去,只能动手解决你们?” “这……”跪着的骑兵噎住了,因为他也不知道前边追去的骑兵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被对方杀的。 不过想到四王子的尿性,和他手下养的那帮人的脾性……在座的各个部族首领、大将,及大王子二王子等人,大概都能猜到四王子的人是做了什么。 八成,是看着人家是大商队,想要多捞点好处,但西梁那个脾气不好的小皇帝,明显不是那种会被占便宜的人。 双方不和谐之下,战斗也就爆发了。 不过这一点,四王子的骑兵是不会说的,他只能表示:“不管怎样,明帝杀了我们的骑兵,还抓了殿下……” 四王子生死不明,是需要立刻解决的。 第1189章大妃的震怒 呼鄂皋对自己这个为非作歹的四儿子很没有好感,因为之前强抢女人的事,好几个部族的人都对王廷心生怨念。 现下知道对方被抓或者被杀,呼鄂皋的内心一点波动也没有。 可呼延荣再该死,那也是他的儿子,要打要杀,都该他这个做老子的说了算。 被旁国的人杀了打了…… 这要他堂堂草原狼王的脸往哪搁? 何况现在还是他们倾兵南下的关键时刻,哪怕小儿子呼延乐说的有道理,但两个大将所说的话,也不得不听进去。 “呼延峰,你立刻带人,去那孽子出事的地方看看。”呼鄂皋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务必找到梁帝的踪迹,将他活捉!” 呼延峰抬眸微顿,却是立刻起身应下,“是,父汗。” 呼鄂皋说的是务必找到梁帝将其活捉,而不是务必将四王子呼延荣找回,说明在呼鄂皋的心里,老四呼延荣的生死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梁帝。 有了他,他们真戎王廷不仅可以保证西梁不会趁机偷袭,还能从西梁那里得到“支持”,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对方既能一人杀他们三千骑兵,这等实力,也太过可怕了些。 且现在是草原的冬季,除了偏南的希勒里大草原,北部的大草原都已经成了一片雪地。 河流都被冻成了冰。 牛羊战马都很难前行。 这样艰苦的条件下,离开主部、队去四处找人……绝对是一项吃力不太好的活。 阿丘勒大妃听说呼鄂皋派出了自己的大儿子,直接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可汗让大王子去寻找呼延荣那个色、胚?” “是……”禀报的仆人躬身颤巍巍道:“大殿下已经在准备出行的东西了。” “把他叫来!”阿丘勒大妃站了起来,而等到呼延峰一来,她就立刻骂道,“他为什么不把他的宝贝小儿子调走!?” “额吉……”呼延峰似乎知道阿丘勒大妃会是这种反应,已经做好了劝慰她的准备,但临到出口,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没办法让自己的母亲觉得他一点都不委屈。 现在他们真戎王廷的大军,已经接近大宁的北关了,只要可汗一声号令,他们就能陈兵在大宁的北关长城下。 且现在的大宁内忧外患,北关纵然有北安候赵家率领的四十万北安军,但没有后面的人员物资补充,是很难守住的。 他们北戎一定会一举攻破他们的防线,打到他们北宁城去……到时候,就是一大堆的土地物资等着他们这些真戎贵族瓜分。 呼鄂皋却在这个关头,调走了呼延峰……摆明了是不想让他太过出色。 作为在马匹上的生活和战斗的草原民族,未来的可汗如果没有足够的军功在身,如何让众多厉害的部族俯首称臣。 “他为了给他那个贱人生的小杂种铺路,居然如此欺压你和阿吉,他真当我阿丘勒是死的吗?” 阿丘勒大妃气的胸脯剧烈的一上一下,整个张脸都是铁青和震怒的颜色,“之前让阿吉去黄州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只是去黄州那边,好歹也有些好处。 黄州边关的兵力也不强,都是些民兵散勇,危险不多,难度不大,不仅能劫掠一番,还能趁机占领黄州,拿下他们的第一块地盘。 可现在—— “他让你去后方寻人,安全问题先不说,就说这点成功率能有多高?”如果拓跋焱好对付,他如何敢独自前来草原? 一个人就灭三千骑兵,就算呼鄂皋给了呼延峰两万精兵,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会放心,何况,“就算你找到了梁帝,你能拿多少功劳?” 有攻下大宁北关,率军南下的大吗? 捉拿梁帝去找西梁要好处的这种事,不仅会让人觉得北戎的呼延峰卑鄙无耻,还会让整个西梁的人都记恨上他。 要知道,北戎和西梁的关系,虽然看上去并怎么友好,处于那种不怎么来往,且你不怕我、我也不怕你的状态。 但西梁对整个北戎,上到政治,下到民生经济,都是有不少影响的。 政治就不用说了,如果西梁下狠心,连通沙漠绿洲,出兵草原,未必不能让他们损失惨重。 至于经济,那就更简单了,封锁商路,断掉雪国和西梁之间的商队来往,他们北戎人获得其他物资的代价就会翻好几倍。 所以—— 相对于西梁对北戎表面上的,那种派公主和亲式的拉拢,更加依赖对方的一方,其实是北戎。 “西梁拓跋氏一族,一直以来都是嗜血好杀有仇必报的,拓跋焱若是被你抓了,日后等他返回西梁,你觉得他会如何想你?” 他们母子三人在北戎,势力虽然暂时压过了阿茹娜母子,但如果西梁那边有势力过来干预,对他们是极其不利的。 “额吉的意思是,儿子若是能找到西梁帝,应该直接杀了他?”呼延峰道,“然后再把这件事,落在三呼延荣的身上?” “你这想法虽然好,但完全就是把西梁人当傻子。”阿丘勒大妃道,“尤其是把西梁的高月太后当傻子。” 高月太后是什么人,是一个大宁低贱女子,被卖去西梁后,从勾栏之地,一步步踏入西梁权势高点的女人。 容貌,智慧,手段,城府,无一不顶顶拔尖。 “虽然外面传的都是她为了和自己的儿子争权势,对自己的儿子各种打压,但这世上没有几个母亲,是真的会盼着自己的儿子死的。” 阿丘勒冷色道:“拓跋焱是高月太后的独子,唯一的儿子,他要是死在你的手上,你觉得你会遭遇什么?” “源源不断的刺杀……”呼延峰皱起了眉头。 “不仅如此,别忘了,他还是大光明教的圣子。”阿丘勒大妃道,“虽然我们北戎人有自己的部族图腾和信仰,但大光明教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之前有几个小部族的人,居然在接触大光明教之后,都改了信仰,这样可怕的影响力,要是他们不断的派人诋毁你,你觉得你会遭遇什么?” 第1190章事情很严重 呼延峰一瞬愕然。 他本以为父汗派他去做这件事,是因为这件事很难、很险、很艰辛,父汗舍不得小儿子吃苦,又因为二儿子没他有能力,才让他去的。 现在听了额吉的一番分析,他却发现这件事的完全没他想的那么简单。 “额吉,那我不抓梁帝呢?”呼延峰皱眉问道。 “不抓?”阿丘勒冷笑,却是怒极反笑的那种冷笑,“那你就等着被冠上无能之名吧。” 更可怕的是—— “呼延荣那个不成器的色、胚多半在梁帝哪里,你若救他不回,阿茹娜那个贱人一定会把这件事扣在你的头上。 说你不尽全力救他,或者直接栽赃你,说你想要害死自己的弟弟。”本来他们就是竞争关系,阿茹娜的栽赃并不无道理。 “到时候那个不成器的色、胚母族势力,就会落在那个贱人和她生的杂种手里。” 四王子呼延荣本人再怎么垃圾,他背后的势力也还是不错的。 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抢女人得罪那么多部族后,还没被呼鄂皋打死。 “所以,无论是抓或者不抓,我都会有麻烦。”呼延峰这下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了。 “呼鄂皋但凡能有一点念着你的好,也不会让你去做这样的事!”阿丘勒气到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悲戚。 当时的大帐里那么多人,论个人能力,论亲兵兵力,比呼延峰好的部族首领比比皆是。 但呼鄂皋宁肯牺牲自己的大儿子,也不肯在这个南下的节骨眼上,得罪一个部族的首领…… “你父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现在终于能看清了吧。”阿丘勒大妃和呼鄂皋本就是利益结合,感情十分不好。 起初双方不了解的时候,身为少女的阿丘勒还对呼鄂皋保持着崇拜和仰慕的心情,然而等到岁月一天天过去。 她渐渐看清了那个表面大气实则城府极深的男人的自私真相,她也就不再对他留有幻想。 “我以前跟你说,你父汗不会把位子留给你,你要早早的为自己筹谋,你倒好,还说老父宠幼子是正常现象。 做父亲的,是不会因此就把自己别的儿子舍弃的……结果呢,我的儿啊,你现在难道还看不清楚你父汗的心吗?” 作为呼鄂皋的第一个儿子,也是第一个孩子,呼延峰相比较自己的弟妹,是得到过父汗呼鄂皋完全的关注和宠爱的。 但随着呼鄂皋收的女人越来越多,生的孩子越来越多,呼延峰也就渐渐的被冷落在了一旁。 儿子在父亲那里,总是盼着被承认和认可的,呼延峰最初觉得大概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才导致了父亲的关注转移。 于是他拼了命的学习,努力,在各处拔得头筹,结果这不仅没能让呼鄂皋夸赞他,反而让他被呼鄂皋训斥太过近利。 尤其是在宠妃阿茹娜生了小儿子呼延乐后,呼延峰的地位就一直在被拉低。 曾经他还被称作小可汗,现在,大家也不知道是怕得罪谁,再也没有人这么叫他了。 “额吉,儿子明白了。”这一刻,呼延峰突然明白了形式的严峻。 以前出于对母亲的保护,他才会在母亲的吩咐下扩张势力,他本人对争夺狼王之位,是没有多大欲、念的。 但在这一刻后,他明白了,王族无亲情,夺得狼位,不仅是为了母亲,更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 “可父汗的命令已经下来。”呼延峰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眼里神色坚定,却又不明,“儿子如何能推拒?” “称病!” 早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阿丘勒大妃的脑子里就在想解决的办法,现在她已经想出来了,最好的法子就是装病。 “只是突然生病,必然可疑,最好的办法,还是受伤。” “受伤?” “对!”阿丘勒大妃道,“你一切照常进行,做出要认真去抓西梁帝的样子,在半路的时候,我会派人来刺杀你。 这些都是我母族培养出来的死士,他们刺杀你让你受伤后,就会自杀,到时候我会他们觉得,这些人都是西梁人。” 呼延峰眸子一亮,眼里的迷茫瞬间消失,不愧是他最信赖的母亲,居然能想到这样巧妙的办法,完美的化解了他两难的问题。 “因为受伤,你不能再继续去找人,刺杀你的人是西梁的人,别人也不会觉得你是故意装病,不愿意去。” 阿丘勒大妃几乎把各方面的可能性都想到了,才最终决定这个办法的。 “额吉,儿子明白了。”呼延峰和母亲阿丘勒大妃商量好了细节后,就离开了母亲的营帐,继续去收拾东西。 然而让他们母子两出乎意外的,是最后呼延峰回来后,接替他的人选。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是没想那么多的。 就在呼延峰准备出发的时候,北戎王廷西北营帐里处的一个炊事角,两个长得不起眼的伙夫,正在小声的交流。 “大当家让我告诉罗图老大,她准备带干事们去中原谋事,等到成功抵达黄州后,会联络罗图老大在黄州的人。” 两一个伙夫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就暂时留在这里,和我一起吧,等我通知了上面,看老大怎么安排。” “嗯。” 两人用西梁话小声交流后,就继续去外面抱柴火了。 谁也不知道,他们一人是遍布三国的黑暗商队罗图商队的暗探,一人是十多年来让西梁雪国商队闻风丧胆的鸣沙沙匪的高级干事。 真真的深藏“功与名”。 ……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草原的天气也越来越冷。 在大雪那一天,整个草原都落起了大雪,狂风呼啸的情况,让帐篷都搭不起来,最后,只能让人去稳住中间的杆子。 云若夕躲在慕璟辰的怀里,听着外面呼啸的北风,突然觉得这场风雪,极有可能将他们都埋葬在这里。 哪怕他们距离雪国,只剩下两天的路程。 花无意现在的神色很严肃,这是他们上路以来,云若夕见过的皮皮的花老板所能露出来的醉凝重的样子。 第1191章忧心之事 显然,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只是,云若夕想不通,现在的情况再怎么恶劣,他们也应该能抗过去。 他们有物资,有马,现在的风雪只是会让他们抵达雪国的时间延后,并不会让他们有太大的麻烦。 就算没有了马,以他们都有内力傍身的情况,也不至于会走不到雪国的边关。 而只要抵达边关,他们是很容易得到雪国人的支援的。 花家是雪国第一商贸大家不是? 可饶是这般,花无意的脸色也一直不太好,连带着那三个雪袍人和老乞丐前辈,也神色凝重。 这个问题,连云若夕都能看出来,慕璟辰不会没有察觉。 他很直接,“这风雪,有什么问题吗?” 花无意抬眸,看向慕璟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没收住,被慕璟辰捕捉道了,他笑了笑,似乎又恢复了那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当然有,如果风雪太大,我们的马很有可能会被冻伤,甚至冻死,那么这些帐篷啊,物资什么的,就得我们自己拿了。” 是这样吗? 云若夕虽然觉得花无意的解释没什么不对,但心里却隐隐觉得,花无意说了慌,他们在担心的,必然是其他东西。 只是具体是什么,云若夕是一点也猜不出来。 她想了想后,道:“不是说这一带有北狄人吗?怎么我们一路走来都没看到?” “北狄人人数不多,大多都生活在是不会东部草原边缘,那里有山脉,一到冬天,他们就会躲进山洞里过冬,跟熊一般。” 花无意轻笑解释,“你想要遇到他们,需要避开冬季。一年四季,也就只有在秋季的时候,可以经常遇到他们。” 为了囤积过冬的食物,北狄人会很积极的出来贸易,用自己的劳作物品,却交换雪国西梁或者北戎商人手里的粮食。 “这样……” 云若夕问完后,打消了心里的一个猜疑,看来不是北狄人的问题,那么:“风雪大的话,对雪国人有什么影响吗?” 北戎人会因为风雪,全面南移,雪国也生活在北方,他们不南移吗? “能有什么影响?”花无意转回眸光看向地面,“都习惯了,一年四季,大部分时间都穿着皮草和毛绒衣裳。” 他们已经习惯了寒冷,和冬季的风雪。 不过,想起之前慕璟辰说的有关雪国的事,云若夕忍不住的想,花无意他们这般愁眉苦脸,会不会跟大宁有关。 要知道雪国盛产皮草、药材、铁矿,以及宝石,他们本土并不适合大范围的种植粮食,所以民间的贸易才那般发达。 若是没有和别国尤其是大宁交换物资,雪国是没办法养活那么多人的。 现在的风雪这比往年大,意味着今年的冬天会持续得比往年长,而冬天长,就意味着物资消耗会比之前的多。 如果大宁被北戎入侵,进入全面战争,那么大宁本国的粮食储存就会进入紧张状态,自然也就没有多余的粮食给雪国了。 花无意的父亲虽是大宁人,但花无意却来自雪国,他自小在雪国长大,比起大宁,雪国才是他真正的故乡。 而老乞丐和三个雪袍人,他们都是明明白白的雪国人。 他们现在都跟花无意一样沉重,会不会就是想到了北戎即将入侵大宁,会影响雪国,才这般? 只是—— 老乞丐前辈是个超然物外的人,纵然会担心一些雪国百姓受累,但对于这种明显是要国家去操心处理的事…… 讲道理,他应该是不会去操心的。 至于那三个雪袍人…… 他们这一路冷着一张脸、沉默寡言,只对云若夕的安危在意外,根本不管别的事情,若说他们在担心雪国,实在有些牵强。 而花无意,那就更不可思议了。 一个在危急关头,可以毫不犹豫舍弃一个倾慕于自己且忠心耿耿侍女的商人,会担心一个国家? 怎么可能。 说他担心自己的生意还差不多…… 等等,生意? 云若夕看向花无意,“花老板,你在担心你花家的生意吗?”花家作为雪国的贸易大家,必然也会做粮食生意。 许多商户本身也会存粮。 如果国家陷入全面战争,许多商户的粮食都会被朝廷强行征收,花无意担心的或许不是雪国的百姓,而是自家的粮仓。 “不是。”否认的是慕璟辰,“花家的粮仓大多都在雪国境内,就算大宁朝廷想要强行征收商户的存粮,花家也不会损失多少。” 相反的,如果雪国缺粮,花家还会大赚一笔。 “世子爷不愧是暗影之主,对我们花家还真是了如指掌。”花无意笑了笑,“不过你们两夫妻也不用猜我在想什么了。 等你们见到圣女,大概就会明白我们在担心什么了。” 不是花无意喜欢故弄玄虚,而是他现在解释了,慕璟辰和云若夕也不会相信的。 云若夕和慕璟辰对他本就不怎么信任,与其让他来做这个解释的人,不如让他们见到言雪灵后,由言雪灵来解释。 外人,总是不如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丈母娘来得靠谱的。 花无意这般说了,慕璟辰和云若夕心里就明白了,第三个可能性,有关雪神教。 如果不是在担心风雪影响路程,影响雪国百姓,那就是在担心风雪影响雪神教。 可雪神教不是藏在雪山深处的吗? 风雪应该是经常见到的才对,他们做什么要这么担心? 是觉的风雪太大会影响他们去往雪神教吗? 云若夕刚准备问,撑起帐篷的杆子就又晃动了一下,好在慕璟辰出手稳住,他们避风的帐篷才没有被吹垮。 这么大的风雪…… 云若夕心中升起担忧,她的小长宁,不知道会不会冻着,那个阿萨罗一个大男人,万一照顾不好她的孩子…… 她发誓,她一定会防火烧了阿萨罗那个狗屁大祭司的祭坛的!!! “等到风小一些,我们就必须上路了。”花无意最后转移的话题,“另外,我们若是遇到西梁帝他们怎么办?” 直接杀吗? 第1192章双人共骑 慕璟辰没有说话,这种问题,其实根本不需要他去做答,拓跋焱若是阻拦他们去雪神教,自有花无意和三个雪袍人去处理。 他的本意只是想带云若夕和女儿回大宁,拓跋焱若是妨碍到他,他自然会选择出手,只是,真的要杀了他吗? 当初慕璟辰是有机会杀拓跋焱的,但那时拓跋焱是为了救云若夕才受的伤,而他,也间接的从他那里得到了生机。 他不好动手。 再者,那时的云若夕还不知道自己被种了摄魂术的种子, 慕璟辰担心云若夕对拓跋焱动了心,自己杀了拓跋焱后,会在云若夕的心里留下幽暗的阴影,这才选择了放弃。 但谁也不知道,在他心里,不杀拓跋焱,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 这个原因云若夕不知道,花无意却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格外的问慕璟辰一句,遇到拓跋焱后该怎么办,可以杀吗? 之前在西梁和北戎,花无意身边的人只有三个雪袍使和老乞丐,根本拿拓跋焱没有办法,但进入雪国,就不一定了。 云若夕是雪神教圣女血脉,他们这次远赴西梁,就是为了把云若夕接回来,所以他们一进入雪国,雪神教的人就会得到通知。 到时候,前来迎接保护云若夕的,必然会有雪神教的其他神使。 拓跋焱可以轻轻松松的压制三个雪神教的神使,却不一定能压制十来个雪神教的神使。 如果花无意真的想要杀拓跋焱,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他现在问慕璟辰,就是在简介询问慕璟辰,如果自己要杀拓跋焱,慕璟辰会出手干预吗? 就在慕璟辰垂眸思考时,云若夕说话了,“怎么办?当然是绑了他啊,当初他绑架我的时候,就该明白什么是天道好轮回!!!” 云若夕的话换来帐篷里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花无意,睁大的媚眼,瞬间忍不住绽开了笑,“世子妃娘娘说得是,咋们也该让他尝尝被人绑架的滋味。” 云若夕嗯哼的抱紧慕璟辰,缩在他的怀里,当初不好绑拓跋焱是因为她和慕璟辰是大宁人,现在去了雪国…… 哼,他们在雪国的地盘上绑人,西梁自然会把账算在雪国,甚至雪神教的头上。 反正雪神教藏在雪山深处,西梁人要是不嫌远的话,就跋山涉水的来找吧。 云若夕想的很美好,但也算是给了花无意和慕璟辰先前的互相试探一个答案——他们不一定要杀了拓跋焱。 留着拓跋焱这个特殊的人,或许会有更多的用处。 说完话后,大家又都沉默了。 而这一天,他们几乎都是在帐篷里扛着寒风,沉默度过的,只有云若夕,会时不时的找慕璟辰和影七说一会话。 让整个帐篷都不至于太过冷清。 到了第二天凌晨,风雪才小了些,但他们搭建的帐篷,几乎被雪埋了一半。 好在大部分都是内力深厚的人,三个雪袍人袍袖一震,就把门帘处的积雪震开了。 只是他们人虽然无恙,战马却是遭了秧,云若夕跟着慕璟辰去看的时候,便发现他们为马搭建的帐篷倒了一半。 另一半是靠三个沙匪喽啰用冻死的马匹的身子去抵着,才没有垮下去,但就算没倒下去,因为缺乏保暖措施的战马,也有两匹被被活活冻死。 算上他们在路上损失的马匹,他们出行带上的二十几匹马,已经损失了大半了,现在可以供他们使用的,只有六匹马了。 “雪国的风雪就是这样。”花无意看着又一次冻死的马匹,素来轻松的媚眼,难得一见的出现了幽沉的情绪。 “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是这般,扛不住,就会被活活冻死……” 而且这些年,雪国冬天的风雪越来越大,每年的冬天,都有不少用不起柴火和烧炭的穷苦百姓,看不到雪化的早春。 云若夕看向花无意,下意识的觉得花无意的神色有些晦涩南明,但当她仔细去查看时去,却又只看到他媚眼微眯笑意盈盈。 所以—— 她刚刚觉得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感觉,果然都是她的错觉吗? 云若夕没有多想。 花无意也没有多耽搁,让剩下的马吃了顿好的,就开始分配谁和谁共骑一匹。 只有让马尽快的跑起来,加热了身子,不不至于让马被后面雪化的寒冷冻死。 只是—— 现在只剩下六匹马,他们一共有十二个人,如果想要骑马上路,必然得两人一匹。 “小七姑娘。”花无意上马后朝影七走了过去,然后轻笑着朝她伸出了手,“只能委屈你和我共骑一匹了。” 影七明显有些犹豫,可现在只剩下六匹马,如果她不愿和花无意同骑,那就只能和云若夕同骑。 云若夕倒是不介意,还主动说,让影七和她一起骑,只是拆散了慕璟辰和云若夕,慕璟辰又该和谁骑一匹? 和单出来的沙匪,阿甘达,还是花无意? 主子那般矜贵的人,如何能和这些人亲密接触,影七未等云若夕再喊,直接将手放在了花无意的伸来的手掌心上。 相比较此刻吹刮的寒风,花无意的手暖和得不可思议,那被温暖手掌包裹住的温暖,直接从她小小的手上传来,暖到了心上。 习惯了寒冷的影七,除了在云若夕那里感受过同样的温暖外,这还是第一次在别的人那里,感觉到了温暖。 影七还在愣神,花无意却是开始施力,一个内力传递,便拉起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了他的怀里。 “你?” 影七惊了,花无意把她拉上马后,居然不是让她跨坐,而是让她侧坐在了他的怀里,这种姿势,也未免太…… 轻浮了!!! 花无意看向怀中的女人,那张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清丽面容上,难得一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他突然忍不住的笑了,心中那因不好回忆而沉冷的心境,也有了不少好转。 “坐稳了。”花无意红唇勾笑,吐字带出的温热,悉数落在了影七的脸颊旁。 影七的心顿时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 第1193章有了之前没有的东西 “你,你等一下。”影七看花无意拉起缰绳,难得一见的慌了,她可不能以这样的姿势上路。 花无意也知道这样的姿势,并不是适合久骑,他之前拉影七的时候,也只是想逗一下影七,看影七是什么反应。 结果没想到影七会那般慌乱,不仅上去的时候没有立刻反应,跨坐在马上,甚至侧坐在他怀里后,还僵硬了身子。 要知道一般在马上的人拉人上马时,对方都会自觉的张开腿,在落座的同时就把姿势坐正的。 但影七当时还在出神,上马的时候也就没有动作,后来又因为太过慌乱,就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在做什么了。 花无意说“坐稳了”三个字,也是在醒影七去改变姿势,并不是真的要出发,故而影七一喊等,他就准备下马,让影七坐在后面去。 结果没想到,影七调整骑马姿势,并不是要下马重新坐,而是直接在马鞍上扭转身体。 花无意顿时僵住,完全不敢动作,因为马背上的空间实在太小,影七一动,就是贴着他的身子在动。 且因为贴得极近,她的身体必不可免的会碰到他某些不能被人碰触的地方。 于是乎…… 在感受到身后男人的一些特殊情况时,影七素来淡冷的脸上,立刻出现染着胭脂色的羞红和恼怒。 只是除了恼怒和羞红外,她更多的是心悸,一种之前出现过,却因太浅而被她忽略的感觉。 那感觉如同在早春料峭冰寒里,看到的第一束花,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的心脏比平时跳动得快了好几倍。 这般快速跳动的心,是她除了任务和练功外,从未有过的。 这是第一次。 而花无意,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毕竟是男人,自控力再强,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被不经意的刺激后,身体也还是会有生出正常的生理反应。 不过花老板毕竟不是常人。 普通男人面对这样的情况,或许会心猿意马,难以把持,他却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让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速度消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花老板似乎遇到了点障碍,强烈的控制能力,在他“搂抱”着影七的时候,竟意外失效。 且不仅失效,心中有些东西,还像雨后春笋般,跃跃欲出…… “怎么了?”不远处吃已经吃好早餐大饼的云若夕,朝花无意他们那边看了过去,“小七你是不是习惯?” 云若夕见影七上了花无意的马,却迟迟没有出发,不由以为是影七是不想和花无意同骑,和花无意生出了嫌隙。 “你要是不习惯,可以下来,跟我一起。”对云若夕而言,影七不仅是她心里默认的妹妹,更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好闺蜜。 像影七这般好的闺蜜,她自然是可以在这样的小事上牺牲自家老公的。 只是云若夕没想到,回答她的,不是影七的客气,而是花无意突然出现的扬鞭动作。 “啪——” 马匹接收到指令,立刻飞奔起来。 慕璟辰见此,也不多言,直接架马追了上去。 其他人也速度跟上。 云若夕见此,整个人都是懵的,因为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花无意和影七的双人共骑,不是她之前想的共骑。 要知道双人同骑的话,是有很多姿势的,依照位置,大致可以分为客坐在前和客坐在后。 而骑马的时候,由于一个人需要一直拉着马的缰绳,客座在前的人,就必不可免的会被骑马的人抱在怀里。 所以一般双骑的人,客骑的人都会坐在架马人的后方。 只有十分亲密的人,如云若夕和慕璟辰这样夫妻,才会用客坐在前的姿势。 他们这行人里,除了她和慕璟辰外,都是客坐在后。 哪怕是看上去都快成连体婴儿的两个沙匪,和两个雪袍人,也是架马的人在前,乘坐的人在后。 当然,老乞丐特殊,他是倒坐在马匹股上的。 但像影七和花无意这样没有什么亲密关系,相反,之前的关系还有些僵硬的人,居然是以这样的姿势骑马的…… 这明显很不正常啊。 云若夕没有把这不正常归结在影七身上,她对影七有亲人滤镜,什么错,都应该是花无意的错。 再加上花无意之前的确逗弄过影七,还使唤过影七,云若夕便觉得,这一定是花无意想要占影七便宜,才这样的! “别看了,小心风大。”慕璟辰的声音温和传来,然后云若夕就感觉自己的帽檐被拉下了。 “阿辰,花无意那混蛋占小七便宜!”云若夕没有拉开慕璟辰给她拉下的遮风袍兜帽,因为现在骑马飞奔,风雪的确犹若利刃。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风雪利刃,云若夕突然大悟——“不对,花无意应该不是想占小七便宜,他是想让小七给他挡风!” 慕璟辰:“……” “这个混蛋,我就说嘛,他一直一副眼高于顶瞧不起小七的样子,半点色心都没有,怎么会去突然去占小七的便宜。 现在看来,他根本还是把小七当下人工具利用呢!?” 慕璟辰:“……” 自家媳妇这种时而通透聪明,时而又脑回路乱转的性子,他到底该怎么办? 真是又爱有无奈啊。 “你不用担心。”慕璟辰低声道,“小七自有分寸。” 虽然云若夕年纪大经验多,但也是在正常的社会生活方面,真遇到敌人危机这些事,她是没有比她小的影七成熟的。 至于花无意和影七两人的情况…… 之前影七上马的时候,慕璟辰正在给云若夕投喂东西,但影七将手主动递给花无意的动作,慕璟辰却是看到了的。 且就算是因为背对,慕璟辰并没有看到影七上马后,影七和花无意各自的神色与表情,但在听影七话语里的慌乱,花无意话语里的愉悦,他也或多或少能察觉出一些东西。 再联想到之前影七阻止花无意喝酒的事,他不难判断出,影七对花无意,必定是有了些之前没有的东西。 第1194章异常的气候变化 这种东西,与其说是双方都互生了好感,不如说是影七单方面情愿,因为花无意是什么人,慕璟辰比谁都清楚。 他不可能对影七动心,也不可能喜欢任何女人。 像花无意那样的人,是不可能会把真心交给别人的。 就算有,他自己也会毁掉。 慕璟辰眸子幽暗,觉得是时候,提醒一下花无意,什么人可以撩拨,什么不可以触碰了。 至于影七…… 慕璟辰是暂时不会去打扰的。 对于历代的影楼的楼主而言,手底下的人,最好都是些只会执行命令的忠诚机器,不会拥有任何私人的感情。 慕璟辰虽然和之前的楼主不一样,但在管理属下情感问题这方面,他还是比较严苛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最佳榜样。 不过最佳榜样在遇到云若夕后,破功了,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楼里都有不少人怀疑,他们家的楼主是不是被楼主夫人施了邪法。 不然,一向完美从不出错的楼主,为什么会出现定力崩盘这种事。 但其实哪有什么邪法,不过是一个长久压抑自己的人,在偶然的情况下,遇到了一个想要用力去抓住的人罢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自己都忍不住会对人生出感情,自然也不会无情到斩断别人的情谊。 所以—— 慕璟辰是允许自己的下属喜欢人的,也不反对对方会喜欢上和他立场对立的人。 这种情况,只需要按照影楼的规矩,废掉武功清除有关影楼的记忆就可以解决。 但对于对方会喜欢上一个不会带给她任何幸福的人…… 作为上司,慕璟辰在发现苗头的时候,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至于听不听,就看对方自己的心了。 不过相比较第一时间去找影七,慕璟辰还是觉得要先找花无意谈。 毕竟影七这边还只是苗头,只要花无意不及时的给出回应,以影七的聪明和内省,她一定会自觉的及时止损。 只是抱得美人归的慕大楼主大概忘了,这世间有一种感情,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慕璟辰最初以为自己对云若夕喜欢和爱,是因为他们相互喜欢,在得到了云若夕的回应,他才不断加深了他对她的好。 但事实上,如果云若夕不回应他,他会喜欢云若夕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这世间,若是所有的感情,都会因为得不到回应,便乖乖消失,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慕璟辰以影七淡冷又理智的性情去推断,她会及时止损,却不知,有些东西,根本不是性子和理智可以去处理掉的。 总之—— 等慕璟辰意识到不得不强制出手的时候,已经太晚。 …… 就在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往雪国快马加鞭时,提前往雪国方向走,且有丰厚物资和人手的拓跋焱等人,已经抵达了雪国。 不过在他们抵达前,他们遇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的人——真戎王廷的五王子呼延乐。 对方是奉命来寻他的,据他说,这活本来是他大哥呼延峰接下的,但他大哥呼延峰的人马出发后没多久,就遭遇了刺客。 “我大哥的副将说,刺杀我大哥的人说的是西梁话,所以那些刺客应该是西梁人,又由于他此次的任务是抓你们。 所以他们很自然的推断出,派出刺客刺杀我大哥的人,是你们的人,但我却觉得,以明帝陛下您的能力,根本不屑做那样的事。” 呼延乐的马屁拍得十分好听,但拓跋焱却没有时间和他废话,他必须先一步赶到雪国,才能进一步的占据先机。 所以呼延乐的一番话说完后,拓跋焱根本没有任何回应,微微睁开的幽紫色凤眸里,全是不耐和强忍着的杀机。 呼延乐似乎也察觉出来了,当即不再拍马屁,飞快的说出了他亲自领命,前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王上应该知道,我头上有四个哥哥,我若想登位,没有特别的地位和功勋,是不可能得到大部分首领的支持的。” 而想要得到特别的地位和功勋,这次大宁南下,还有捉拿西梁明帝拓跋焱,就是最好的机会。 帐篷里的娜雅闻言,抬眸看向软榻上半躺着的拓跋焱,见对方重新闭上眼睛,便知道这件事王上是准备全权交给她处理的。 于是她将手中参汤交给了娅妃,亲自走出移动的帐篷,看向那个没有阻拦他们去路,反而亲自骑马跟随他们移动帐篷的人。 “五王子是想要得到我们西梁的支持?” “对。” 前面的拍马屁,只是因为彼此双方不熟悉,第一次见面时为了表明没有自己攻击的意图,才不得不采取的手段。 但既然对方根本不屑听这种拍马屁的话,那他也就直接点,不再说那些对对方而言全是浪费时间的废话了。 要知道,拓跋焱和他不一样。 他是生在宠妃的肚子里,拓跋焱却是生在西梁后宫唯一一个女人的肚子里。 且一出生就捧上了神坛,各种称赞表扬的话,拓跋焱应该没少听过,根本不少他这一点夸赞。 哪怕这些夸赞,来自帝国的王子,且都是出自真心的敬服。 “北戎近些年的气候越来越不定,尤其是冬天,一年比一年冷,真戎内部也是商量了许久,才最终决定倾尽所有兵力南下。” “那跟我们大梁有什么关系?”娜雅语气淡淡,脸上也没有什么情绪,但对方说的内容却是让她心中微微异动。 因为西梁北地阿尔斯兰地区,也出现了气候的异常变化,冬天越来越长,天气越来越冷,原本在夏季会化的冰雪也随之越少。 好几条河流都因此逐渐干涸,而不少在阿尔斯兰附近的湖泊,也都和阿尔斯兰圣雪山下的圣雪湖泊一样,开始凝结成冰不再流动。 娜雅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乾月殿里被派去伺候过云若夕的阿彩,就是阿尔斯兰人。 而在选拔乾月殿宫女的时候,作为负责人的娜雅,是会对每个宫女的来历身份进行详细调查的。 她在调查阿彩的时候,很自然的就得知了这件事。 第1195章协议达成 不过这件事和其他偶尔会出现的天灾人祸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大梁疆域广阔,一个地方受灾受难,是带不起多少水花的。 也因此,当时的她知道后,也就是有了个映像,并不怎么在意。 现在听真戎的五王子谈起气候变化的事,她不由敏感的想起,似乎不止阿尔斯兰,今年的朝歌城,去年的朝歌城,寒冷的天气都在变长。 而起最冷的那几天,温度一直在下降。 娜雅出神的情况,一边骑马,一边跟着帐篷马车前行的五王子呼延乐是没有注意的。 他继续表示:“如今大宁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是无力守住我们的进攻的,一旦我们拿下南关,整个大宁的北部都是我们北戎的囊中之物。” 之前他们北戎人不在中原久留,是因为怀念草原和留在草原的部族,但随着草原冬季的气候变得越来越糟糕,他们也不得不开始考虑换一种生活方式。 “北戎单独吃下整个中原是不切实际的。”相比较一些激进的部族首领,年轻的五王子呼延乐想法却十分成熟。 “与其最后坐不稳,被大宁反攻,不如寻求盟友,一起将对方压制住。”呼延乐看向旁边的帐篷,“而王上您,就是我想要寻求的盟友。” “你说的这番话,是为了北戎,还是为了你自己?”娜雅问。 “两者都有。”五王子道,“我希望能够得到王上您的支持,将来攻下中原,我北戎也愿意对王上俯首称臣。” 俯首称臣!? 娜雅微微诧异,这几乎是两方强大势力在寻求合作时候,一方可以做出的最大牺牲了。 只是这样的牺牲,在拓跋焱的眼里,怕是并没有什么分量…… 娜雅回头看了一眼帐篷,果然,王上并没有睁开眼睛,且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明显的不耐。 王上现在,并不想关心这些事…… 娜雅心中叹了口气,觉得相比较北戎的其他四位王子,五王子呼延乐的确是几位王子里,后台最不硬的。 不过,他也似乎是最聪明的。 如果他们扶持他上位,他有极大的可能会坐上北戎的王座。 只是他真的甘心对他们王上俯首称臣吗? 答案是未必。 娜雅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继续问:“五殿下想要我们王上怎么支持?” “当然是希望王上能和我达成协议,给予北戎一定的物资和兵力支持。”呼延乐没有去在意,回答他的始终是拓跋焱的一个侍女。 他笑着道:“物资支持,是直接给到我们的大部、队,兵力支持,则是希望王上能出兵攻大宁西北关,给大宁造成一定的压力! 当然,如果能趁机打下来,自然是最好的。”攻打西北关,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西梁想要做到的事,呼延乐不觉得拓跋焱会拒绝。 “另外,我那不成器的四哥应该在王上您的手里,如果王上不介意,可不可以把他还给我。”这样一来,他还可以让四王子,以及四王子背后的势力欠他一个大大的人情。 或者趁机拉拢对方,也说不定。 不得不说,呼延乐的这套要求下来,下一任的真戎王廷之主,几乎已经定下百分之七十了。 只是—— “我们王上如果帮了五殿下你,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娜雅看向不远处默默跟着的军队,举目望去,居然有些数不清。 不得不说呼延乐这个人实在有些魄力,为了向他们表明诚意,居然单枪匹马的一个人过来,而把自己的亲卫骑兵留在后头。 显然,对方不怕他们拿下他。 至于为什么不怕,定然是因为他所谈条件的好处,足够保住他的性命—— “除了俯首称臣,攻下大宁后,我们还会将大宁西北的所有土地都送给王上,至于大宁的南方,我们会无协助王上继续攻打。” 总而言之,他们北戎只想要大宁最北方的土地,至于其他地方,就都是你们西梁的囊中之物了。 不得不说,这个条件是真的诱、人,没有哪个君王听后会不心动。 当然,要除了对天下没太多兴趣,完全就是玩票性子的拓跋焱。 拓跋焱的沉默,让呼延乐隐隐感知到了他的意兴阑珊。 这明帝,怎么还不满意? 莫不是自己的条件还不够好? 呼延乐迅速想了一下,立马又加了一条,“当然,王上如果愿意支持我,我愿无条件的帮助王上速度抵达雪国。” 要知道现在这个气候去雪国,是很危险的,有了熟悉草原的北戎人支持,拓跋焱他们会顺利得多。 娜雅下意识的去拓跋焱,发现王上果不其然的睁开了眼睛。 “给他。” “诺。” 简单的对话,让呼延乐明白,他刚才的想法赌对了。 拓跋焱去雪国一定是有要事的,现在风雪颇大,他如果在这个时候给予帮助,对方一定会接受。 “既如此,就麻烦殿下留些人给我们,顺便派人送我们王上的手信去鸣沙城。”娜雅拿出了一件玉佩样式的信物。 “殿下将此物和书信一同交给鸣沙城城主,他自然知道该做什么。” “那就多谢了。”呼延乐接下了信物。 娜雅就转身进了帐篷,不一会带出一封书信,交给了他,“殿下若是不放心,可以先看看。” “不用。”呼延乐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和人合作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与王上,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王上肯支持我,已经是我极幸。”又怎么敢怀疑呢? 这个呼延乐倒是挺会说话的,楚辞对着乐歌挤了挤眼睛。 乐歌轻笑:是挺会说话的,所以这样的人,也更危险。 双方协商好之后,呼延乐就带着没了眼睛的四王子,返回王廷,而拓跋焱则是在四王子留下的上千骑兵的护送下,前往雪国。 …… 经过一天一夜的风雪兼程,花无意和云若夕他们终于进入了雪国境内,不过却不是最初定下的雪国边关,而是一处有些偏远的地带。 第1196章花无意的变化 因为花无意和慕璟辰都觉得,呼延荣不可能会让拓跋焱他们元气大伤。 相反,拓跋焱还有可能会拿下了呼延荣,得到呼延荣的人马和物资。 有了那么多的人马,拓跋焱几乎是如虎添翼,他不仅可以先一步抵达雪国边关,对他们守株待兔,还可以派人出来寻找他们。 总之—— 如果他们按照原计划去雪国出境的边关,很有可能会遇到麻烦,所以他们宁愿多受些风雪的苦楚,也要从偏远的地带入境。 云若夕眯着眼睛望去,相比较大宁巍峨的长城边境,和西梁繁华的城镇边境,雪国的边境居然都是些小小的村落。 且因为这里不是雪国主要出境的地方,所以村子里都没有什么驿站。 “只能暂时去民家借宿了。”花无意下马后,便牵着马继续前行。 影七本想下去,花无意却道:“你坐着吧,不会雪国语言,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坐在马上节约一点体力。” 节约体力? 节约什么体力? 影七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做什么? “做什么?”花无意轻嗤一笑,“你觉得是做什么?” “……” 影七没有说话,心里却莫名的想到了别的东西,一双清冷眸子,当即恼怒的看向了花无意。 触及佳人恼怒的目光,花无意笑得更欢了:“小七姑娘,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说的节约体力,是让你守夜。 你你不是经常替你家夫人守夜的吗?” “……”影七原本抬起的手,缓缓的放了下去。 她没有在意花无意眼里笑里的轻嘲,也没有在意他略带羞辱的讽刺,因为花无意本就和她没有什么良好的关系。 他们现在的同行,不过是因为云若夕,而产生的暂时交集。 等到路程结束,他会回到花家,继续当他的花颜阁阁主,而她,则是回到云若夕的身边,继续做那个忠诚坚定的护身丫鬟。 她本来不该对此有任何情绪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他如此轻描淡写的轻嘲她时,她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的,类似委屈的感觉。 那是她很少有过的。 直到后来的后来,她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失落…… 影七被花无意“说服”,没有下马,仍由花无意牵着马,带着她往前行。 而其他人,除了云若夕外,都已经下了马,开始在雪地里步行。 不是他们不想骑马,而是男人的体重比女人要重得多,马匹一天一夜的奔袭,已经非常疲乏,如果再负重前行一定会累死。 好在村庄并不大,他们进村后,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农家。 云若夕看了看雪国人的房子,发现这些雪国边境的村落方子,和她曾经在东北一带看到的那种民居房没有太大的区别。 而雪国人的长相,和中原北方人的长相,也没有太大的变化,都是高高大大的那种。 唯一让她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异地他乡的地方,是对方的语言。 雪国语不是她之前所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而是完完全全陌生的一种语言体系。 她听不懂,一个字都听不懂。 哪怕之前她已经暗中跟着慕璟辰学了一些基础,但当他们遇到雪国人,和雪国人对话时,她也还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慕璟辰说了,雪国人和大宁来往十分密切,所以大部分的雪国人都是会一些大宁话的,也只有这样偏远的小地方,才会遇到完全听不懂大宁话的。 “阿伯说,他们只能腾出一间房,我们人太多,得再去找两家人借宿。” 花无意想了想后,便让自己留下和云若夕他们三人留在了这里,另外三个雪袍人,以及沙匪喽啰和老乞丐则去了别处。 老乞丐和雪袍人,都是雪国人,在语言沟通方面自然不成问题。 何况雪袍人还是雪神教的神使,三人一露雪袍下,那一身白衣上绣着的雪山图文标记,对方连钱都没有收。 也只有这个时候云若夕才意识到,雪神教虽然是个隐世的教派,但作为雪国官方认可的国教,在雪国境内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不然,在这种极为偏远的边境,又如何能遇到这样尊敬雪神教神使的人? “各位早点休息。”冬季的雪国人常常都是休息得很早的,要不是云若夕他们打扰,这些雪国老百姓早就进入深度睡眠了。 也亏得花无意一张好皮相,让人生不起脾气,不然他们还得祭出三个雪袍人,才能得到对方的原谅和帮助。 “多谢。” 花无意道完谢之后,就领着云若夕他们进屋里的侧屋。 这间屋子是屋主的儿女们的屋子,收拾得很干净,炕也是热的,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屋主的儿女应该睡在这张炕上。 为了给他们腾出地方,屋主才把一双儿女接到了他们的房间。 “我不行了。”连赶了好几天风雪路的云若夕,真的累怀了,第一次不计较洗漱问题的,解开遮风袍,就倒在了炕上。 慕璟辰心疼的走过去给她脱鞋,要来了热水帮她泡脚,最后给她擦了脸和脖颈,才让她舒舒服服的钻进了暖和的被窝。 花无意看着这一幕,连连啧啧,“想不到素来被人伺候的世子爷,居然也是会伺候人的。”且伺候得还这么到位。 慕璟辰没理会花无意的调侃,而是看向炕上的被子道:“主家只留了两床被子。”显然,对方是把他们四人当成两对夫妻了。 “我和若夕一床,小七一床,至于花阁主你就打坐御寒吧。” “……” 要这么偏心的吗? 这间屋子还是他去交涉借来的呢。 花无意轻笑着,还没来得及反对,影七便道:“主子,属下不用。” 虽然这户农家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他们来的时候也没发现有拓跋焱的人,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属下留下守夜。” “没错,有人自动请缨,我就不客气了。”花无意似乎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直接脱鞋上炕,霸占了一床被子和炕桌对面的位置。 第1197章特殊感应 影七看见花无意的动作,神色不变,安静上前,将炕桌往花无意的方向推了一些。 这样一样,炕上的位置就不是五五分了。 花无意对此并没有意见,影七如果要上炕,也应该是在云若夕的旁边,不把炕桌往他这边移,慕璟辰就没位置了。 影七沉默的去到一边,清洗了自己的脸和手,然后把慕璟辰和云若夕用过的水端了出去。 等做完这些事后,她才上炕,安静的坐在了云若夕身边。 影楼的暗影为了方便行动,大多擅长使用软剑,影七也不例外。 她轻轻习惯性的检查了软剑的活扣,确保能第一时间抽出软剑后,才开始闭上眼睛打坐。 影七做这些的时候,花无意全都是面朝墙壁,背对着她的。 相比较之前影七做点什么,花无意就要调侃一两句的情况,今夜的花无意,明显要冷漠得多。 这种变化,是突然发生的。 慕璟辰看向花无意,隐隐有所悟:看来花无意是察觉到影七的心思,知道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惹出一些麻烦。 为了不让影七深陷,从而得罪慕璟辰,他只能尽快的做出一些事,让影七明白他这个人,是不值得人喜欢的。 而既然花无意已经这般自觉,那他就不用去找他说道了。 慕璟辰看向影七,吩咐道:“你守上半夜。” 下半夜,他会来接替他。 这样寒冷的夜晚,如果不睡一会,第二天会很难坚持。 影七颔首道:“是。”她对慕璟辰的的命令,向来都是无条件的遵从的。 吩咐完影七后,慕璟辰去到了云若夕的身边,掀开云若夕的被子,将云若夕抱在了怀里。 宝贵的油灯被迅速吹灭,一屋子的四个人,瞬间没了声响,只有云若夕绵长细软的呼吸声,在告诉他们,她已经睡得很熟了。 真的是累坏她了…… 慕璟辰强迫自己松开了云若夕,以让她有更舒服的状态补充睡眠,可没想到云若夕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这种情况明显很不对劲。 慕璟辰上前去叫云若夕,一连喊了好几声,云若夕都没有反应,若不是她安静的呼吸声不断,旁人简直都要以为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阿夕,醒醒!”慕璟辰的俊眉皱了起来。 云若夕以前哪怕再累再贪睡,也会因为肚子饿而在中午的醒来,但这一次,她不仅没有醒,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一般。 慕璟辰起初轻唤她没反应也就罢了,但后来,慕璟辰用热水帕子去擦拭她脸的时候,她也还是没有反应,这也太不正常了。 “主子,夫人的脉搏?”影七关切的问。 “有些虚弱。” 慕璟辰抬眸查看这个房间,和昨晚他观察后得出的结论一样:这个房间没有问题,屋里也没有什么致人昏迷的药物。 就算是这炕或者枕头被子有问题,也不该只有云若夕醒不过来,他也好,影七也好,花无意也好,都是接触过的。 至于吃的用的,那就更没有问题了。 这一路云若夕的吃喝,全都是慕璟辰在把关,所有的东西都是慕璟辰检查过后没有问题,才会拿给云若夕。 而如果这些都没有问题,云若夕又是为什么会这般昏睡不醒? 连慕璟辰给她输送内力,她也没有丝毫反应。 “世子爷,要不让我看看?”花无意站在一边,看向慕璟辰。 起初得知云若夕叫不醒的时候,花老板也是有些着急和诧异的,但他思考了一会就明白了什么。 慕璟辰看向花无意,幽深的眸子,犹若潜藏在黑夜里的野兽,透露着森然的冷意。 花无意看到慕璟辰这个反应,当即明白慕璟辰已经对云若夕的这个状态有了猜测,他淡淡一笑,“世子爷就是世子爷,什么都瞒不了你。” 他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已经想到了,花无意叹了口气,“世子妃这个样子,的确可能是因为来了雪国才会如此。 不过这也只是可能,我对圣女血脉的事情了解得并不对,只知道她们对雪国深处的雪神山,有一些特殊感应。 她此番入睡……的确有可能是受到了雪神山的影响,但我们现在在雪国边境,离雪神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她受雪神山影响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因为之前长时间奔波积劳成疾,现下突然放松,才会这样昏睡不醒。” 花无意的解释,让影七觉得荒谬,一个人的血脉再特殊,如何会和山石发生感应?所以比起第一个原因,她更相信第二个解释。 云若夕虽然也在修炼内力,但她的内力几乎等于没有,身体素质再好,和他们这群有内力的人一起行动,也会吃不消。 之前没有抵达雪国前,她还能倚靠自己的意志力,坚持下去,现下终于抵达了雪国,身体自然会把之前积累的,没有发作出来的毛病一起发作了。 不过慕璟辰却觉得是花无意说的第一种可能性比较大。 云若夕这段时间的身体状况,都是他在保护着的,她稍有不适,他就会立刻处理,哪怕真的积劳,也不会这样沉睡不醒。 且别人不知云若夕的真实来历,慕璟辰却是知道的,云若夕身上发生任何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他都会比常人更加小心。 她是突然来的,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突然的离去。 云若夕一直以为慕璟辰对她没有安全感,是因为慕璟辰是个大醋坛子,殊不知,慕璟辰最大的不安,就是她的真实来历。 “我要的不是你的或许。”慕璟辰冷冷的看向花无意,“如果来雪国,会让她受到伤害,我会立刻带她离开。” “你就算带她离开,她也活不了多久。”花无意坦然道,“你们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很多事,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 什么? 就算离开这里夫人也活不了多久? 先一步震惊的是影七,她下意识的抽出软剑,抵在花无意的脖子上,“你们对夫人做了什么?” 第1198章活不久 花无意看着细剑上泛出的寒光,浅浅一笑,“小七姑娘,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们做了什么,而不是你家夫人本来就有些问题?” 影七神色一顿,“夫人她,她的身体很好。”平时连女子常有的月例疼痛都没有有,更别说平时正常人都会有的伤风受寒了。 这样好的身体,怎么可能活不久? 再说了—— “就算夫人的血脉特殊,之前她在大宁的时候,南疆西梁的时候,也都是好好的,独独来了雪国,才出现这样的问题。” 言下之意,不是你们搞的鬼,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山神感应? 花无意浅淡一笑,不再与影七多言。 影七的所有行动,都是听命于慕璟辰的,按照他之前的作风,根本不会和一个工具人解释,只会和可以做主的人说话。 但在影七用剑划过来的时候,他却下意识的做出了解释。 这一点,他希望自己不会再出现。 “我之前就说过,圣女的血脉特殊,出生时无论男女,都需服用雪山地心里的圣心莲,才能稳住圣血里的狂躁因子。 但圣心莲的效用是有时效的,这个时效,大概是二十年左右。” 什么? 圣心莲是有时效的? 影七愣住。 慕璟辰的神色,却是十分凝重,因为他知道,不少药材对人的病情控制,的确是有时效性的。 花无意继续道:“先前我已经说过了,雪神教的圣女血脉,只会在女子的身体里长存,男子就算在幼时具有这种血脉…… 随着年龄增大,这种血脉的特性也会一点点消失……所以就算圣心莲只有二十年的时效,对两位小公子也没有什么影响。 但女子不一样。 她们体内的血脉特性,会随着年岁增加逐渐稳固强大,而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失效的圣心莲,自然会压制不住。” “压制不住,会如何?”影七拿剑的手,第一次出现了不稳的状态,“像现在这样昏睡不醒吗?” “不知道。”花无意实话实说,“因为历代的圣女,是很少离开雪神山的,就算有离开的,最后也会及时回到雪神山。” 所以——如果圣心莲的作用失效,圣女会出现什么状态,别说华医网,雪神教里大部分人,都是不清楚的。 “听你的话的意思,缺少了圣心莲的作用,夫人只能去雪神山才能保住性命?”影七忍不住的问,“难道就不能再吃一朵圣心莲?” “圣心莲只对幼年和成长期血脉不强大的情况有效果。”花无意道,“她现在这个年纪,血脉已经十分强大稳固了。” 再加上生了一个女孩……“她能撑到现在,已经很难得了,不过她这般昏迷,也不一定是因为圣心莲的效果到了。” 花无意叹声道:“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去对面把托木长老他们叫来。”毕竟对圣女雪神教了解得更多的,是曾经作为长老的老乞丐。 “小七。”慕璟辰一声令下,影七立刻收剑去找老乞丐。 慕璟辰却是看着怀中安睡的云若夕,眸光越来越暗沉,难怪当初花无意来接云若夕回雪神教时,会那么随意。 因为无论云若夕和他愿不愿意跟他去雪国,当血脉问题出现的时候,他一定会找到他,主动要求带云若夕回去。 影七的行动极快,还在喝酒取暖的老乞丐一听说云若夕出了问题,立马放下了筷子,飞快的跟着影七来了这边。 三个雪袍人也是飞快的跟上。 老乞丐来了后,先是检查了云若夕的脉搏,然后和慕璟辰一样,用内力在云若夕的经脉周天里运作了一下。 最后,他叹了口气,“是圣心莲的效果失效了。” 至于和雪神山之间的感应……其实也是有的,不过这种话说出来,估计慕璟辰这些人也不会信,老乞丐也就没说。 “老前辈,如果圣心莲效果失效,她会如何?”慕璟辰问道。 “会死。”老乞丐没有花无意那么委婉,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结局,他并没有因为残忍就藏着捏着不说。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气息很微弱,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身体在自救。”老乞丐解释道,“为了和血脉对抗,她会集中身体里的所有力量…… 只是血脉这个东西,毕竟也是她自己的东西,这就好比人的身体内部有两个器官在打架,谁赢了,对主人来说都是极大的损伤。” 所以圣心莲的作用,与其说是压制云若夕的血脉,不如说是安抚来得恰当。 “之前我们一直在风雪天里,身体虽然不太好受,但寒冷的天气极大的压制了她的血脉,所以她才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问题。 但昨晚她睡得太暖和,少了冰雪的压制,血脉里的不安定东西就跑出来了,这才导致了她的昏迷。”老乞丐一边说,一边吩咐慕璟辰把云若夕抱出去。 果不其然的,在外面的风雪里冻了一会,倚在慕璟辰怀里的云若夕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嘶——好冷!” 云若夕打了个冷颤,然后就愣住了,因为抱着他站在雪地里的慕璟辰,青丝眉睫,全都凝结上了一层寒冷的冰晶。 就像被冻住了一般……吓得云若夕所有困意都没了,“阿辰!你怎么了?是不是雪髓毒发作了?” “我没事。”慕璟辰见云若夕醒来后立马保住他,当即将抱着她的手收紧,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带你进去。” “啊?哦。”云若夕有些懵,”你怎么把我抱出来了?还有你,你怎么没穿遮风袍?”整个人都快变成雪人了。 “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你自己身上有什么了?这么冷的天,你就算是想和我恶作剧,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云若夕对一醒来就站在露天里的情况,很是不解,想来想去,也只有慕璟辰在给她开玩笑这个解释。 只是慕璟辰很少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就算她睡懒觉赖床不起来,他也会用抱她去洗热水澡的方式叫醒她。 这样子的叫醒方式……还是第一次。 第1199章害怕 等到进屋,看见一屋子盯着她的人,云若夕才意识到有什么情况不对劲。 “怎么了?”云若夕看向影七,“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花无意率先一笑,“只是看你睡得太死,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就建议世子爷抱你出去冻冻来着。” 花无意!!! 云若夕恨恨对方一眼,她就说慕璟辰好好的为什么会抱她出去,原来是花无意这个混蛋出的注意。 这么明显整人的主意,一向舍不得她不舒服的慕璟辰,怎么会同意? “饿了吗?”慕璟辰没有给云若夕解释,而是抱着她回房间,让影七拿了点不少吃的,放在了炕上的桌案上。 云若夕坐在炕上,突然觉得这个炕没有昨天晚上暖和了,她坐了好半天,刚才在外面受寒的身体,也没有缓和过来。 “阿辰,这个炕?”云若夕还没问完,温热的馒头片就递到了嘴边,她张口咬住,还调皮的舔了下慕璟辰的手指。 慕璟辰眸光微动,却是没有之前那般受云若夕撩拨,而是继续给她喂食。 云若夕越发觉得不对劲了,“阿辰,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嗯……”慕璟辰没打算瞒云若夕,身体是她自己的,有什么情况,她都应该有获知的权利。 再加上她又不笨,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早晚都是会问出来的。 何况这件事关乎她的健康,她自己清楚了,以后也能在这方面注意。 慕璟辰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云若夕听后,沉默了一会,“原来我这金手指,不是金手指,而是坑爹货啊。” 云若夕抬眸看向慕璟辰,一脸惊奇的样子,“我还以为我是传说中的不死之身呢。” 慕璟辰闻言,原本暗沉的眸子,不由起了一丝浅淡的光,他的小女人就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困难,都能嬉笑言谈。 再冷肃的东西,到了她口中,都会变成有意思的东西。 只是这件事,哪怕是云若夕能够乐观面对,也很难磨灭它的残忍。 “当初我以为,雪神教让我回去,大概率是想让我接替我目前的位置,做他们雪神教的圣女,我还在想到时候该怎么推辞呢……” 结果没想到,不是雪神教离不开圣女,而是圣女离不开雪神教,如果离开就是死,那她就只能待在雪神教所在的雪神山了。 这一想法的确定,让云若夕有些沉重。 虽说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好好活着,就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但常年待在深山,还是雪山那样的极寒之地…… 对于喜欢南方生活,市井烟火的云若夕而言,真的是一种折磨。 而且慕璟辰和她不一样,他是这个世界的人,有家人,有同伴,有理想和抱负,这世间有不少事都需要他去做。 让他这么风华绝代的一个人,跟她守在雪神深处……云若夕真的不能接受…… “要不……”云若夕还没开口,双唇就被堵住了,冰冷的薄唇倾覆上来,似乎要把她想说的话全部压回去。 慕璟辰倾身而上,将云若夕扑倒在炕上,一边捧着她的脸不允许她“逃”,一边压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反抗”。 好似不这么做,她就要从他的生命里悄悄溜走一般。 云若夕被吻的有些懵,整个人有不知所措,只能被动跟着对方的节奏沉浮…… 等到缠绵悱恻的长吻结束,她才在气喘声里,听到他紧紧抱着她时,在他耳边脉脉的低语:“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过来……” 云若夕的身子微颤,整颗心脏都开始微微刺疼,慕璟辰在告诉她情况的时候,语气很是平静,口吻也很是淡然。 好像这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直到刚才,现在……云若夕才知道,他的平淡,他的淡然,都是他习惯性压制自己情绪时,所展露出来的伪装。 他并不平静,也并不淡然。 相反的,他怕极了!! 如果她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 如果她真的就这样一睡不醒,然后渐渐死去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慕璟辰身中雪髓毒,又经常以身涉险,总觉得自己和云若夕之间,如果一定有一个人先去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他。 所以他教她本事,给她保护,留下无数后路……却从没想过,那样健康快乐的云若夕,身体会在巨大的问题。 她也许会在他的面前,先他一步死去…… “阿辰,你别这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云若夕微笑道,“而且这血脉需要寒冷镇压,你又正好有雪髓毒…… 咋们两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再说了,我这体质又不是绝症,只要在冰冷的地方待着不久没事吗?让我感冒,吹吹风受受寒,也没关系的。” 云若夕去年过冬的时候,还跟孙婆婆吹说自己身体好不会感冒,现在才知道,她没有小毛病,全都是因为这圣女血脉。 现在想想,难怪原主能在那般恶劣的情况下都能活下去,两个孩子身体也没有什么损伤,更没有让雪髓毒发作…… 却原来都是因为这血脉天生需要抗冻。 这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发现不是? 云若夕乐观的想,“以后就算大冬天,我也能穿漂亮裙子了。” 相比较云若夕的乐观,慕璟辰的情绪显然是不大好的,一直抱着云若夕没有松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若夕怕他想不开,便如安抚小孩子般的,主动抱着他,一边亲了,一边安慰,这才让对方的情绪稍微缓和。 “对不起……”他失态了,这种事,他在人前是从为有过的,也就只有云若夕,能看到他最真实,也最鲜活的一面。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是在担心我呢。”云若夕拍了拍他的后背,“不过阿辰,你是不是变胖了,我快被你压死了。” “……” 某个没有变胖,但明显压了小女人好久的男人,默默起身,把对方抱抚起来,“你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1200章圣女圣物补更 怪他,太过害怕,光顾着抓紧占有,却忘记了查看她的身体状态。 “我没事。”云若夕主动凑了过去,“就是有些饿。”刚才她才吃了几片馒头,就被慕璟辰扑倒了,还没吃饱呢。 慕璟辰缓缓的笑,“除了吃的,你还在意什么。” “在意你啊。”云若夕眸光温柔,“还在意我们的孩子。” 云若夕得知血脉的问题后,第一个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两个儿子和女儿。 不过现在看来,两个儿子是没什么事的,可女儿……莫不成他们这番去了雪国,女儿也只能和她留在雪神山里? 已经历经两世寻得了真爱的云若夕觉得,若她命中注定,以后的岁月只能像她这一世的母亲一样待在雪神教里,她倒也能说服自己看开。 但小长宁才出生。 小小的孩子还没有看过世间繁华,就要被迫“出家”,这也太不好了。 不过现在因为一个她,慕璟辰就已经情绪不好了,再提女儿,慕璟辰的情绪估计会更不好,云若夕也就没说。 只是她不说,慕璟辰未必没有想过。 早在花无意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慕璟辰就已经把小女儿的情况放在心里了,只是出于同样不想让对方多担心的想法,他才没有说。 慕璟辰把云若夕抱进屋后,花无意等人就很善解人意的没前来打扰。 他们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给了云若夕和慕璟辰过二人世界,等到晚上需要休息的时候,花无意和影七才走进屋。 “我找村长说了下情况,最近几天都会有不小的风雪,如果我们实在想往赶路,村长会派经验老道的村人用雪橇犬送我们。” 而他们的马匹就留在这里,作为给他们的答谢。 花无意抬手摸上冰冷的炕,“托木长老说了,你现在已经出现了血脉不稳的情况,这说明你体内的圣心莲已经完全失效。 咋们早到达雪神教,越好。” “为什么?”云若夕看向花无意,“为什么要这么赶?不是只要我别太暖和,就没事吗?”非得赶去雪神教? “你今天这样的情况,只是初级症状。”花无意道,“是你血脉不稳后,你身体下意识抵抗所产生的反应。” 但谁知道在圣心莲失效后,血脉不稳的情况,靠你自己能维持多久? “你之前没发作,一是气候,二是你底子好,扛得住,所以才没出现明显的症状,但一个人底子再好,也禁不起不断的消耗。” 花无意解释道,“圣女必须待在雪神山,并不是只是因为雪神山终年积雪,万年不化,而是因为雪神山有大离族圣物。” “大离族圣物?”云若夕问道,“是什么?” “我不知道,托木长老也不知道。”花无意道,“这圣物是圣女世代相传的,就算是最接近圣女的长老,也不清楚。”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这圣物,既能稳住圣女血脉,也能加强圣女血脉,更有不少其他作用……”至于具体有其他什么作用,“托木长老没说。” 这是涉及雪神教核心的秘密,老乞丐自然是不会说的,而云若夕想要知道,也最好是去了雪神教亲自询问她的母亲。 总之—— “圣物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有圣女可以掌控。”言下之意,云若夕想要用这圣物稳住自己的血脉,也只有成为圣女才可以。 云若夕听到这圣物的时候,眼珠子明显亮了一下。 因为她原先以为,解决自己血脉问题的,是地理问题——比如雪神山特殊的气候,和那地方特殊的磁场之类。 如果是这样,那她还真的就只能在那一个地方待着了。 担心现在花无意却说,解决她问题的,是雪神教的圣物……那她把那东西带在身边,不就可以离开雪神山了吗? 只是那东西既然是雪神教的圣物,想要带走,必定是不容易的。 且那东西在她母亲言雪灵的手上,如果言雪灵给了她,那言雪灵会怎么样? 要是那东西不能共用,岂不是太坑了? 云若夕亮起来的眼神,又暗了下去,不过事情有得解决总比没得解决的好。 这一切情况,还是得到了雪神教,见到母亲言雪灵再说吧。 时至今日,云若夕已经不再怀疑言雪灵是她这一世的母亲了,这么坑爹的血脉传承,也没谁了。 云若夕看着自己的手,心中叹息,当初得知自己的血有剧毒时,她还很兴奋,以为自己有了百毒不侵的超级金手指。 谁曾想,因为血液里的毒性不定,她就算不会中毒,也会因为药物受到影响。 这导致她不仅不能随便吃毒,还不能随便吃药。 后来收服了小青,她又琢磨着,这血还是不错的,至少能得到小青这么可爱通人性,还能号令群蛇的厉害宠物。 但她才得意没多久,贺风烨就告诉她,她的血可以培育一些特殊的蛊虫,若是有人拿一些特殊蛊虫对付她…… 她会死得很惨。 好吧,又不能得瑟了。 不过能用血培养蛊,也是不错的,至少让她在被南枯肜抓住的时候,有了价值,利用这一点,保住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可现在又有人告诉她,这血脉会让她活不了多久…… 云若夕对自己这“金手指”,是彻底放弃了指望。 等到她后来进入雪山腹地,得知那最核心的秘密时,她才知道,她的血脉意味着什么。 不过现在她是想象不到的。 为了让云若夕不那么暖和,屋主人停止了烧炕,他和妻子儿女,也都去了对面的邻居家借住。 三个雪袍人和老乞丐搬去了屋主人的屋子,同样的,没有睡暖和的炕。 云若夕得知这情况后,第一次对那三个雪袍人,生出了一些歉意。 之前不知道自己情况,云若夕自然会觉得他们像绑架犯,现在知道了,看法自然会就发生了变化。 何况雪神教的这些人,虽然一直有些蛮横,但终究是没有伤害过她的。 而且这一路上,他们都在用心的保护她。 这一点,云若夕还是看在眼里的。 第1201章花家别苑 那以后,还是对他们态度好些吧……云若夕心中叹息了一下,安安静静的倒了下去。 慕璟辰不敢像昨晚那样再给她盖厚厚的被子,便把被子给了影七。 没有烧火的炕,和普通的床没有区别,影七知道自己不能生病,便没有推辞。 云若夕靠在慕璟辰的怀里,因为没有盖被子,她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这种冬天要暖和的常识,已经在她的脑海里扎根。 这突然之间,不能缓和,她还真有些睡不着。 好在慕璟辰的身体,有冷梅香气,她闻着闻着,便进入了梦乡。 她不知道,慕璟辰这天晚上,一夜都没有合眼,就那么轻轻的抱着她,看着她,眼神幽静又执念。 影楼的暗影被特殊训练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们可以长达好几天不眠不休,慕璟辰作为楼主,甚至可以做到一两个月不合眼。 故而一夜未眠,云若夕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慕璟辰在看着她。 原本沉静幽深的眸子,顿时如春江化暖一般漾开。 “醒了?” “嗯。”云若夕低低的应着,“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醒来之前。” “哦。”云若夕道,“那我们起床?” “嗯……” 慕璟辰将云若夕抱了起来。 云若夕往旁边一看,影七和花无意的位置都是空的。 显然,她又是最后一个醒的。 等到云若夕洗漱吃饭上厕所,一行人便和屋主告别,坐上了村长为他们准备的六架雪橇。 慕璟辰和云若夕一架,影七这次却是和老乞丐一架。 这些细节的改变,并没有引起云若夕的过多注意。 一行人从边境的村落出发,一路往雪国的国都蓝都城进发,差不多走了十来天天,才算走到蓝都城的城门外。 且这都还算快的了。 “在雪国的冬天,雪橇是最快的出行工具,如果我们用骆驼或者马,怕是要走到来年春天,才能走到雪国的蓝都城。” 慕璟辰简单解释,“且雪国面积看上去不小,大部分人口却都集中在南部,都城距离边境并没有大宁和西梁那样十分遥远。” “哦。”云若夕点了点头,“那这蓝都城有多大啊?有北宁城大吗?” “没有。”慕璟辰回答,“只有北宁城三分之二的大小,不过雪国贸易发达,蓝都城的繁华,也是不少国家都比不上的。” 云若夕挽着他的手臂,“那你之前来过吗?” “没有。”慕璟辰偏头看向她,“我跟你说的这些,都只是文字上的描述,具体如何,还是要眼见为实的好。” 不过影楼千机阁里的文字描述,往往十分精准,比那些道听途说来的信息,要靠谱得多。 慕璟辰的介绍,和真实的情况,并没有多少差别,他们下了雪橇排队入城后,立刻看到了一副风雪国都的奇昳景色。 不过领路的花无意并没与给她到处逛逛的时间,他把他们带去了花家,或者说是他本人在蓝都城东城的一处别苑。 “这里是我的住所。”花无意看向慕璟辰和云若夕,“我们会在这里休息几天,这段时间,是用来等雪神教长老的。” 花无意接到的任务其实只是把云若夕带回雪国,如今云若夕已经在蓝都城城内,作为普通教徒的花无意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雪神山距离蓝都城也是有一定距离的,我会提供一些帮助,但后面的路,是雪神教的事。”花无意轻笑,“我就不负责了。” 云若夕听到这话,心里莫名的还起了些小小的感伤,虽说这一路花无意没少开她玩笑,让她小难堪,甚至戏耍影七,偶尔乌鸦嘴。 但相处这么久时间,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同行之谊的。 且花无意说话不靠谱,做事却是极为靠谱的,离了他,和另外一群陌生人,继续往更寒冷的雪境前行……云若夕心里,还真是有些没谱。 不过这些她都没有表现出来,很是淡然的跟着花无意进了低调又不失压制的别苑。 或许是因为雪国和大宁交流颇多的缘故,雪国的建筑除了他们极具地域特色的圆形穹顶外,还有不少和大宁北方相近的宫殿式建筑。 花无意的这处私人别苑便是偏向大宁多一些,亭台楼阁,雪树琼枝,薄薄的冰冻池水下,还有非常漂亮的雪鱼在其中游动。 当初慕璟辰介绍花无意的时候就说过,此人醉心风月,极爱享受,云若夕当初去花颜阁看到那些花,便理解了三分。 如今见到了主人的住所,就更为理解了。 花无意这处位于东城角落的别苑,虽然位置低调,样式低调,但占地面积,和里间无不奢华雅致的建筑和布置,却是没有一点低调可言的。 花老板果然很有钱啊……云若夕默默感慨,然后和慕璟辰一起,进了招待客人用的正厅。 别苑的正厅是一处花厅,且是名副其实的花厅,从外面的石板路,到正厅里面,到处都点缀着盛开的鲜花。 云若夕一路走过去,就看到了好几种自己喜欢的,比如球根海棠、高山杜鹃、迎风水仙、醉月牡丹、紫花凤梨等等。 在这样寒冷的北地,此处却繁花盛景,不得不说,金钱的力量还真是恐怖,居然可以让人一脚从冬季跨入阳春。 “表哥……”站在正厅紫藤花架下迎接他们的,是一名看上去十分年轻的女子。 女子明眸皓齿,秀雅脱俗,一身和紫藤花相得益彰的淡紫色衣裳,在寒风中微微轻扬,好似下一刻,偏要羽化成仙去。 “你回来了。”女子主动迎上前,走到了花无意的面前,十分自然的伸手,要去解花无意的遮风袍。 花无意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拒绝,却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抬起的手就那么收了回去,仍由对方为他接下了遮风袍。 “表哥,这几位就是你从大宁带回来的客人吗?”女子看向云若夕和慕璟辰等人,目光在云若夕的脸上停留了一下。 第1202章花无意的过往 但很快,她就把目光收了回去。 因为云若夕再漂亮,那也是挽着一个男人的手的,至于云若夕身后的影七,那一身土褐色的遮风袍,和男子样的圆髻…… 怎么看怎么不起眼,自然不需要她多加在意。 “嗯。”花无意简单应答,便走了进去。 云若夕等人,也是在解下遮风袍后,走进了温暖如春的花厅。 不过云若夕受不了暖,所以花无意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银炭撤了。 “我不常回,这些银炭如果没处使,就去城郊发放了。” 花无意的话,让那紫衣女子的脸色,微微一僵,显然,用银炭营造繁花盛景的想法,是她搞出来的。 “表哥,你,不喜欢吗?” “如果不喜欢,我以前也不会这样做。”以前的花无意的确是喜欢这般奢华浪费的,“但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的大宁局势不稳,雪国的冬天又很漫长,就算花家库存极多,也禁不起这样的浪费。 然而紫衣女子整日在花家养尊处优,哪里知道这些,只以为花无意是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随意弄出来的说法。 她有些委屈,可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便低低道:“莞莞知道了,以后不会让胡管家他们这么做了。” 花无意没有和表妹许莞多言的意思,进入正厅后,立刻把别苑后花园的三楼两阁给了慕璟辰和云若夕等人。 “记住,在慕公子他们的入住期间,你们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调配,慕公子他们需要什么,你们就给什么。” 这话说得,是相当大方了,云若夕忍不住的想说,花老板,既然你这么大方,那我要是想要你花家一半家业呢? 你是给不给? 但想着人表妹在这里,又不是之前只有他们几个人在的情况,开这种玩笑,似乎有些不太适宜,她也就没说。 等到慕璟辰和云若夕离开了正厅,云若夕才忍不住道:“花老板有表妹?” “他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有母亲,自然也就有表妹。”慕璟辰淡淡一笑,“只是这表妹,却并不是他的亲表妹。” “啊?” 不是亲的? “待会再说。” “哦。”云若夕乖乖闭嘴,他们现在还在花家下人的带领下,当着人家下人的面,讲人家的事自热是不太好的。 于是乎—— 等到他们去了后花园里最好的一处楼阁——听雨阁,再经过了一阵舒舒服服的沐浴更衣后,才继续了先前的谈话。 “我之前跟你说过,花无意是他父亲花中天在雪国做生意时的一场错误,但其实说是错误,也不太恰当。” 慕璟辰眸光淡淡,“花中天这个人,极有人格魅力,年轻时走南闯北,得到了不少佳人的青睐。 后来他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女人,也就越来越多,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资格被花中天娶进家门的。” 花无意的亲生母亲,便是那种不能娶进家门的女子,且还是那种最下等的,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卖的勾栏最低等女子。 云若夕听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紧绷了一下,“你是说……” 慕璟辰垂眸轻叹,“没错,花无意是在勾栏之地长大的……” 花无意的母亲在遇到花中天的时候,是雪国边城红楼里最绝代的花魁,只一个媚眼,便能勾走所有来往商客的心。 但她遇到了花中天,年轻俊秀,又浪漫多财的花中天。 对方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不同于一般男人的俊雅气度,直接赛过所有商客,拿下了她这个眼高于顶,从来都只卖艺不卖身的花中之魁。 然而让花中天没想到的是,这个花中魁首,不仅样貌远塞大部分女子,脾性和想法也是和大部分的女子完全不同。 她不仅要求花中天娶他,还要花中以娶正妻的资格娶她,且“更过分”的是,她居然还不允许花中天纳妾。 本就是奔着一场露水姻缘去的花中天,自然是不以为然的。 不过美人膝温柔乡,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花中天还是做出了这样的许诺。 于是没过多久,花无意的母亲就有了花无意。 她要求花中天兑现承诺,可花中天却直接以她勾栏女子的身份,选择了拒绝。 若对方愿意为妾,他尚且可以接受,如果不愿,那就好聚好散。 面对花中天始乱终弃,花无意的母亲难以接受之下,居然发了疯,不仅差点失去孩子,还直接失去了清白。 虽然后来花无意调查发现,当年是有人在他母亲喝的水里下了可以至人疯癫的迷心散,才导致了她的癫狂和失、身。 但不得不说,花无意母亲被人设计,也是因为她被人抛弃,大受打击,而失去了戒备之心。 总之—— 恩客的抛弃,孩子的出生,以及勾栏之地那些人的迫害,都让花无意的母亲从最上等的花魁,沦为了最低等的陪客。 她再也不可能嫁进花家了,也再也不想嫁给那个曾经说爱她,转身却能将她推入火坑的男人了。 她把所有对花中天的恨,都发泄在了花无意的身上。 花无意的母亲,并没有像一般的勾栏女子,在努力生出一个儿子后,就想破头的去母凭子贵。 她想的是报复! 报复花中天对她的始乱终弃! 报复花中天对她的遭遇冷眼旁观! “你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不在乎你的孩子吗?说什么勾栏之地生出的孩子,也注定低贱,那我就让你的骨血低贱给你看!” 于是花无意的母亲在花无意出生后,就有意的把他往女子方向培养,且不断的灌输他:你很低贱,你生来就是要伺候人的! 若不是因为花无意长得实在太好,让勾栏之主起了“惜才之心”,琢磨着把他培养成比他母亲更出色的花魁会更为赚钱,花无意的童年简直难以相信。 但饶是有勾栏之主的保护,十四岁的花无意,还是被他母亲推了出去,用十两银子,卖了一夜给一个年约四十的恩客…… 第1203章他们是一类人 听到这里的时候,云若夕整颗心脏都骤缩起来了,一时之间,她甚至不敢再往下听下去。 十四岁…… 花无意竟然就…… 慕璟辰似乎察觉出来了云若夕的心思,连忙道:“你放心,他没事。” “啊?” “勾栏之主虽然下过命令,不许人在花无意成年之前碰他,还倾其所有去栽培他,但许多细密的保护,她是做不到的。” 花无意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活到长大,都是因为她母亲的侍女翘翘,在暗中照顾他,甚至他的平安出生,后来的逃离勾栏,都是翘翘在背后帮他。 “这个翘翘,被他喊做翘姨,你先前看到的花无意的表面许莞,就是这位翘翘的女儿。”慕璟辰道,“花无意在进入花家后,就为他的翘姨赎了身。” 现在这位翘姨,就住在花无意的这所别苑的西苑里,算是这座别苑女主人,“这也是为什么许莞能够使唤花无意私人管家胡管家的原因。” “原来如此。”云若夕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对花无意并不是很欢喜,但花无意这个人,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她又不是变、态,自然不会希望对方童年就惨遭毒手。 可有那样一个疯癫又满心仇恨的亲生母亲,花无意的过去,哪怕没有失去清白惨遭毒手,怕也不是很好受。 不过话说回来—— “他当年逃离勾栏,可以想象,但他为什么会来大宁找花中天呢?”云若夕不明白,“既然花中天嫌弃他的母亲,当年又毫不犹豫的抛弃他这个孩子,后面又为什么会接受他?” “因为花中天膝下无子。”慕璟辰淡淡道,“或许是因果报应,花中天游戏花丛,收了二十多房小妾,膝下却没有一个儿子。 他遍寻名医,却始终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最后,甚至遇到了江湖骗子,吃坏了身子,导致再也无法让女子受孕……” “……” 云若夕听到这里,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渣男活该,渣男就该有这个下场,只是——“那他就没想过,去找找以前被他遗落的孩子?” 慕璟辰冷嗤道,“当然找了,不过无一不是女儿,至于花无意……我先前就已经说了,她母亲有意糟蹋他,对外都说他是女子……” “……” 云若夕明白了,花无意只要把她母亲的想法说出来,对花中天证明他男人的身份,又搞点滴血认亲什么的东西…… 就大概能说服花中天,让花中天对他这个独苗苗,好好相待了。 只是—— “花中天就不怕花无意报复吗?”云若夕问,“能把事业做到那么大的男人,就算精虫上脑,也应该是有些能耐的。 他不可能不担心花无意是骗子,专门来骗取他家财的。” “他当然担心,所以也亲自派人去调查了一番,最后才确定花无意就是他的儿子。不过花中天防备心很重。 就算认下了花无意,对花无意也没有多少扶持的意思,且因为花无意母亲的缘故,对花无意也不是很好。 好在花无意自己聪明,有相当厉害的经商头脑,他被派去管理一家生意极差的花店,却生生让那家花店成了闻名天下的招牌。” “花颜阁!?” “没错,就是花颜阁。”慕璟辰道,“花颜阁最初是不叫花颜阁的,等到花无意接手,才有了现在的闻名天下。” 花无意让花中天意识到,就算他不投靠花中天,也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出一番家业,这才让花中天慢慢的接受了他。 “这么听来,花老板的故事,还挺励志的?”云若夕淡淡道。 “差不多吧……” 花无意是踩着血肉和尸骨,一步步走过来的人。 他见过销金窟里最奢靡的盛景,也吃过最恶心发臭的老鼠,住过最醉人的温柔乡,也躺过寒风呼啸的白雪大地。 他知进退的,知人心,对这世间繁华和阴暗的诡谲,都看得清晰而透明。 他和他一直,都是一类人。 “我似乎有些理解,花老板会媚然天成了。”云若夕叹了口气,“却原来都是因为他幼年时期的特殊经历。” 一个从小被当成花魁培养的漂亮男人,能不勾人吗? “怎么?你喜欢这样的?”慕璟辰看向云若夕。 “好看的东西,都是会欣赏的。”云若夕连忙抱着慕璟辰的手臂,“但这世间,在我心里,没有谁可以和你相比?” 拓跋焱呢? 他可以和我相比吗? 慕璟辰下意识的涌出这个问题,却被他生生逼了回去。 他不该怀疑云若夕的。 她那般信任他,他又为什么不该完完全全的信任她。 “累了吗?” “还好。” “那累一下。” “啊?”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就突然躬身,将她打横抱起,往里间卧室走去。 影七见此,十分自觉的退出了卧室,去到了外厅。 因为云若夕不能太过暖和,所以外厅就算燃着银炭,门窗也是打开的。 影七站在门边,看向天空,不知何时,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雪,白雪纷纷扬扬,落在大地上,美丽,纯洁,却冷得让人心惊。 影七迈出门槛,站在屋檐下,将手伸了出去,第一次在替主子和夫人守门的时候,开起了小差。 刚才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对话,她站在一边,全都听到了。 虽然对花无意的来历,她在查阅京城名人资料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但上面的描述只是他来花家之后的一些情况。 大多是说他十分幸运,作为花中天的独子,在被父亲花中成功认可后,直接继承了花家的所有财富,然后成为了京城四大行瓷行的行首。 但关于他过去的一切,却是没有的。 影七从来不知道,那个为了花魁一笑,可以豪掷万金的奢靡商户,幼年的时候,却是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他被亲生母亲咒骂的时候,迷茫过吗?被被对方打骂的时候,痛哭过吗?最后,在被推出去的时候,绝望过吗? 影七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抬眸的时候,铺天盖地的雪白里,只有那一抹突然出现的,艳丽无双的红。 第1204章知错就改 “小七姑娘?”一身红衣的花无意,在风雪中,缓缓走来,“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又被你家主子和夫人赶出来了?” 花无意话语里的“赶”,明显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赶”。 这一路,凡是见过那云若夕和慕璟辰秀恩爱的人,都有一种被他们无形驱逐的感觉。 若换做旁人,被这般揶揄,怎么也得尴尬一下,影七却是一脸平静,淡冷道:“主子和夫人已经歇下了。” 言下之意,你要是有事,改时间再来吧。 影七的平静和淡然,让花无意的眸光不经意的闪了一下。 显然,他会错意了。 影七虽然在之前和他双人共骑时,对他出现了些和之前不一样的反应,但那多半也是因为两人太过靠近,男女身体会出现本能变化的缘故。 影七还是那个影七,没有太多自我,也没有太多情绪,心如冰玉,幽冷无情,眼里和心里,都只有她的主子。 这一点,本是他所希望的。 可不知道为何,当他意识到这点,且对上那双此刻看着他,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眼睛,他的内心深处会涌出莫大的失落。 一直以来,花颜阁阁主都是知交深广的人,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商贩走夫,无一不以和花颜阁阁主有交情而洋洋得意。 但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 花无意和慕璟辰的确是一类人,聪明,睿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们在本质上,却是不同的。 慕璟辰是因为身处权利斗争的旋涡里,才对所有人竖上了心墙,他的冷血狠厉,他的不折手段,都只对敌人。 他是有亲人的,也有不少朋友,而这些人,都在他的保护圈里。 但花无意就不一样了。 他唯一的至亲,厌恶他,他信赖的朋友,背叛他,他曾经帮助过的人,转身就能把他推入地狱…… 在他一个人九死一生般的从雪国走到大宁时,他就已经明白,这个世间,他唯一可以相信且在意的人,只有他自己。 所以他并不想和任何人有所牵绊。 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人心都是他已经看透,且恶心透了的东西。 也因此,他所有和外界的交情背后,都掺上了利益,因为他发现,这世间,情感是最短暂的,唯有利益,才是恒久不变。 而做到这一点后,他就再也没有受过伤。 可现在…… 花无意看着影七那双只映着他身子,却格外冷清的眸子,无声的笑了。 怪他。 居然失误了。 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影楼楼主种在人心里的种子到底有多强,却没想到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过没关系。 对他而言,这世间没有任何可以影响他的东西。 他不是拓跋焱——很少喜欢什么,一旦喜欢,就要不顾一切的去得到。 他是不允许自己喜欢任何东西的。 如果心脏不听话,那就剜掉心脏。 反正他没少对自己下手…… 这也是慕璟辰为什么会反对影七喜欢花无意的主要原因。 花无意这个人,对人狠,对他自己更狠。 一个为了夺走花家大夫人权利的人,而在自己身上下毒,插刀,甚至杀了不少忠心于他的人,真的不要期待他有正常人的心。 “你为何笑?”影七看着花无意笑起来,那艳丽无双的神色,在天地飞雪间,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挪不开眼睛。 但影七看着看着,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悲凉。 “笑自己蠢罢了。”花无意笑回答:“小七姑娘不必介意。” 做个小小实验,却一时大意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这样都不叫蠢,还有什么能叫做蠢的…… 如果一两次的内心触动是意外,那么好几次的下意识和情不自禁,就是异常了。 花无意和慕璟辰一样,对别人的心看得很清楚,对自己的心,更是警醒。 他并不自欺欺人,喜欢了就是喜欢了,犯错了就是犯错了, 知错就改就行。 反正,在亲手埋葬那个被他叫做母亲的疯癫女人时,他就已经学会,如何埋葬自己的心。 这一次,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花无意抬眸看了一眼飞扬的雪花,眼里却没有他刚才见到影七时的亮光,“既然你家主子和夫人休息了,那我明日再来好了。 只是北国的风雪和大宁的风雪不同,看着小,杀伤力却很大,哪怕穿着暖和的衣裳,在雪地里站一会,也会冻个半死……” 花无意看着那些雪花,思绪不由自主的飘向了幼时学舞的时候,一个舞步踏错,他便要被母亲赶去雪地里罚站。 一站,就是一天。 一病,便是一年。 所以—— “小七姑娘还是进屋守着吧。” 花无意回过神来,看向没有情绪的影七,突然有些羡慕,这种被摄魂术洗礼过的工具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不错的。 亏得自己之前还傻傻的以为影七对慕璟辰有感情,一个连感情是何物都不太明白的女人,如何会动心。 当时哭泣的影七,只是因为要执行任务,而强行调出了情绪罢了。 面对花无意的好心提醒,影七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似乎完全不知道他的情绪在见到她后,变了好几次。 没办法,影七并不是像云若夕那般敏锐的人,在面对和慕璟辰一样善于伪装的花无意时,她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且花无意和影七的关系,与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关系,也是不同的。 云若夕能看穿慕璟辰,除了她自己本身敏感外,还因为慕璟辰已经在她面前卸下了伪装。 但花无意在影七面前,是没有的。 于是乎—— 看着影七眼里的迷茫不解,花无意更觉得自己蠢到家了,连小心隐藏的关心都听不出来,亏他之前还觉得自己的撩、拨成功了。 他轻嘲般的笑了自己一下,转身离开了。 然而在走了一段距离后,他突然顿住,抬眸,头上竟然多出了一把淡青色的伞,而身后,也多出了一个人。 身后是和冰雪一样,又淡又冷的气质。 花无意回头,便对上一双清冷,此刻却格外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第1205章被行刺 “伞。”影七淡淡开口。 但怔愣住的花无意,迟迟没有反应, 于是她又道:“你说这里的雪很冷。” “所以呢?”他怔怔然的开口,看似平静的眼眸,却像一张疏而不漏的大网,将矮了他大半个头的影七,牢牢罩住。 所以? 所以她就给他送伞来了啊? 影七不解,这又什么好问的? 影七把伞往前递,示意对方拿着。 可花无意没有动。 影七微微蹙眉,看向花无意,却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从诧异怔愣的状态中出来。 他转了笑。 那笑意烂漫天真,像个顽劣的孩子。 影七更懵逼了,把伞往花无意的头上直接一放,也不管这样是不是不礼貌了,转身就往回跑。 直愣愣站在雪地里,头上挂着伞而显得有些傻帽的花大阁主,就那么看着身姿纤细的黑衣姑娘,飞快的跑了回去。 噗呲一声,他笑出了声响。 之前他还有些不明,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木头板的工具女人有了心,现在,他大概有些明白了。 一个对他没有目的,且心思清浅一眼就明的人,让他感觉到了安心。 因为安心,他失去了戒心。 失去了戒心后,他也就失去了控制自己的意识。 不过现在既然被他发现了异常,早早拔除,也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花无意轻笑着握住影七挂在他头上的伞,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因为他太过专注影七,和他自己的情绪反应,他并没有发现,在他不远处的亭子里,站着两个人。 且因为距离角度问题,影七垫脚挂伞的那一幕,在亭子里的许莞眼中,竟完美的成了主动亲吻。 随后影七离开,花无意发出笑声……更是让她震在那里,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小姐……”身边的丫鬟和许莞一样看到了那一幕,“您别这样,那女人据说是那位慕公子夫人的丫鬟……” 一个丫鬟而已,惊不起什么波浪的…… 可是—— “表哥从来没有这样过……”许莞颤颤失声道。 花无意的过去,很多人都不知道,但作为翘姨女儿的许莞却是明白的,因为幼年的经历,花无意对男女之事,非常恶心。 他很反感人的靠近,无论男人女人,都不能触碰到他,那些隔着衣衫按摩的侍女,就已经是他可以忍受的极限。 然而这般不喜欢人触碰的表哥,却居然让一个女人那般轻而易举的亲到,且他不仅没有立刻恶推开对方,还在对方离开后笑了…… 许莞突然意识到,自己最开始对影七的忽略,是致命的错误。 “小姐……” “去查!我要知道那些客人到底是什么人?” “是。” 许莞并不知道花无意这一次回雪国,是从西梁那边一路走来的,她也不知道花无意出门,是为了完成雪神教给他的任务。 她本以为花无意错过了他们雪国人最重要的雪神节,是因为大宁现在的局势不太稳,他需要合理的安排在大宁的生意。 但现在看来,花无意或许不是因为生意耽搁的……许莞攥紧双拳,恨恨的看向听雨阁的方向,“表哥是她我的!” 谁也不能抢走!!! 影七并不知道自己因为一次送伞,而被这座别苑的女主人记恨在了心。 她回去后,依旧老实的做她的护卫,守着她的主子和夫人。 在第二天的上午,她被慕璟辰派了出去—— “北国的气候太冷,谍蜂很难飞行,联系蓝都城的明影,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是。” 影七微微颔首,穿上慕璟辰让人给她准备的普通雪国女子的衣裳,便从别苑的后门走了出去。 “小七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云若夕问。 “不会。”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联络人而已。” 雪国和大宁不是敌对,蓝都城里也没有什么和对抗他们的敌对势力,影七自然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哦。” “影楼最初对雪国,并不是很重视。”慕璟辰几乎是走一个地方,就跟云若夕讲一些东西,“他们铺线铺到这里,是为了健全消息网。 但我却觉得,只是建立消息网,未免太过浪费。” 慕璟辰看到了雪国发达的贸易,直接借着大宁首富安家在雪国的发展,把影楼的一些人送来这里,成为影楼最赚钱的存在。 “所以阿辰,你到底有多少钱?”云若夕第一次对丈夫的财产问题,表示了关心。 “我不知道。”慕璟辰轻笑道,“没具体算过。” 这话云若夕是相信的,慕璟辰一看就是那种对钱财只视为工具的人,不过,“你管钱的下属,肯定是算过的吧。” “影楼的财政,是由四长老负责的。”慕璟辰道,“他这个人性子比较孤僻,并不怎么露面,常年都待在影楼的总坛云阁。” 说到云阁,云若夕心里失落了不少,慕璟辰说云阁建在云雾缭绕的山间,风景极好,有机会的话,就带她去看。 但现在,别说云阁了,他们当年一起说过要去游玩的地方,怕是都没机会去了。 慕璟辰见云若夕突然眼神低落,缓缓的停下了讲述,转过身,将她抱在了怀里,“别担心,这件事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云若夕低低“嗯”了一声,如今的他们,几乎已经到了,不需要再用语言,就能明白彼此心中所想所念的东西了。 这一天,云若夕都是在休养生息的状态中度过的,然而临近下午饭点的时候,云若夕却突然听到外面出现了喧哗声。 “怎么回事?”云若夕从来花无意这处别苑的时候,就发现,花无意这府中的规矩很严,所有下人都没有高声喧哗的。 “好像是出什么事了。”慕璟辰耳力比云若夕好,立刻听到了花园外,好几个花家下人议论纷纷的声音。 然后,他凝了眸子,“是花无意。” “啊?” “花无意被人行刺了。” “这?” 云若夕从摇摇椅上坐了起来,“我们要去看看吗?” 第1206章受伤的是小七 “嗯。”无论是出于同行之谊,还是暂住在别人家里,他们也是要去看看的。 慕璟辰和云若夕往外边走。 结果没走几步,一个负责他们阁楼的大丫鬟就匆匆跑来,对慕璟辰用大宁话道:“慕公子,我们家公子被人行刺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云若夕道,“你前面带路。” “啊?哦。”大丫鬟愣了愣,显然不知道对方怎么就知道的,她也不多说,转身就带着他们往花无意所住的海棠苑去。 慕璟辰和云若夕跟上,很快,就抵达了开满各色海棠的海棠苑里。 “让开,快让开……”慕璟辰和云若夕到的时候,花府的副管家,正领着三个急匆匆的大夫,往海棠苑里跑。 云若夕看那副管家脸上的神色,不难推断出,花无意伤得不行。 她和慕璟辰对视了一眼,飞快的走了进去,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花无意身上是有血没错,却不是他自己的血。 他并没有受伤,完好无损的身体快速从屏风后闪了出来,看向了那三个走进房间的大夫,皱起了眉,“全是男的?” 此时此刻的花无意,完全不见了之前的戏谑从容,一双勾人的媚眼,透着暴戾,好似下一刻,就会要了那三个大夫的命。 “公子,女大夫还在来的路上……” 副管家还没说完,就被花无意狠厉的目光给震了回去,“公子饶命,小人,小认这就是去,去找女大夫……” 副管家屁滚尿流般的爬去了,要知道他在花家别苑多年,还从没看过花无意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更没发现花无意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这一点,让慕璟辰也有些诧异,他和花无意相识多年,也是第一次看他这般失态的样子。 “怎么了?”云若夕上前一步,“是有女子受伤了吗?”她虽然不敢自称精通医术,但也算得上是可以救救急的女大夫了。 云若夕的开口,让花无意转眸看了过来,好似现在才发现云若夕和慕璟辰来了。 “给她包扎!”花无意没有多说,立刻指着屏风对云若夕道:“快点!” “你!”云若夕气了,这个该死的花无意,居然敢用这种命令的口吻跟她说话,信不信她一气就不去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 作为救死扶伤的好医生,云若夕连忙冲了进去,结果这一去,她惊叫了起来:“小七!!!” 云若夕扑倒床前,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里面躺着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影七! 且一身淡青色的雪国棉衣裳上,全都是血,甚至连床单床下,都染红了!!! “怎么回事?”云若夕惊怒的看向花无意,“这是怎么回事!?” “你先救她!”花无意根本没时间和云若夕多作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止血散根本止不住她的血!” “让我来。”慕璟辰本来没打算和一起云若夕进来,因为花无意要的是女大夫,那么里面重伤的人一定是个女子。 他出于礼貌,自然站在了屏风外面,但听云若夕叫出影七的名字,花无意又说血止不住,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 云若夕好歹是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这种情况她遇到不少,且越是性命攸关,越需要冷静。 但对方是小七啊。 她冷静不下来。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把位置让给了慕璟辰。 慕璟辰先一边给影七诊脉,一边扯开花无意着急之下给她包扎的带子。 这一看,慕璟辰是眉头紧皱,云若夕是直接红了眼睛。 “是腐蚀散!”慕璟辰冷声道,“插入肚腹的短刀上涂有腐蚀散,只要沾上血肉,就会不断的腐蚀……” 所以别说让止血了,影七现在还有脉搏,就是一个奇迹。 不对! 这不是奇迹,而是人为营造出来的。 慕璟辰看向花无意,影七之所以能支撑道现在,应该都是花无意用真气强行护住了她的心脉的原因。 只是这样的法子,和在沙漠里为了救人而放血的法子差不多,都是吃力不讨好的。 影七受了这样重的伤,就算给她输真气,也只能保她一时不死。 等到真气耗尽,不仅影七会死,输送真气的人也会元气大伤,甚至死亡。 这种拿命换命的法子,发生在慕璟辰救云若夕身上还说得过去。 但花无意救影七…… “阿辰,怎么办?”云若夕是外科医生,对伤口十分熟悉,如果是正常情况,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影七止血包扎,甚至还能防感染抗生素一套完成。 但这个什么腐蚀散,她是第一次听说…… “唯一的办法,是断骨求生。”慕璟辰看向云若夕,“你的手术刀呢?” “在身上。”云若夕对自己的手术刀都是随身携带的,只是:“断骨求生是什么意思?” “她的伤口被腐蚀散感染,所以才不能愈合,想要愈合,只能把受感染的地方全都清理掉。”慕璟辰看向云若夕,“你能做到吗?” 慕璟辰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对这世间的毒了解得比较多,哪怕医毒同生,他在治病救人这快,也并不是很擅长。 “我?”云若夕愣了,慕璟辰这话的意思是让她来做?可是……云若夕只打了一下退堂鼓,就重新坚定了眼神。 “你告诉我怎么做!”她是外科医生,在用刀治疗方面,这个世间怕是只有衙门里经验老道的仵作,可以和她比。 慕璟辰让她她,也是看重了这点。 “这些乌紫色的地方,就是被感染的地方,你要速度清理,我会用真气引导,把毒素都往这个地方汇聚。” 说做就做。 夫妻二人,齐齐上阵,云若夕让花无意速度弄来酒、蜡烛,以及各种干净的棉花和布帛,立刻开始对影七的伤口进行处理手术。 她动作很快,也就是这个时候,慕璟辰和花无意才隐隐明白,为什么白月轩会收云若夕为徒。 她真的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医者,只是她治疗人体的方法,和这个世界的主流,不一样罢了。 第1207章不放心 在看似漫长,实则只有十分短暂的几分钟里,云若夕成功清理了腹部的伤口,给影七上了止血的药物,并完美包扎。 “这是药。”花无意让人把他暗库里藏着的天材地宝全都拿了出来。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慕璟辰,在看了花无意让人送来的珍贵丹药后,也是微闪了眸子。 “居然是圣血丹。”慕璟辰在一堆丹药里,挑选了一种极为宝贵的丹药,给影七服下,然后用内力帮助对方迅速消化。 看来影七之所以流了这么多血还没死,除了花无意不断用真气吊着她的心脉外,还因为花无意给她吃了圣血丹。 这种圣血丹可以让人大量恢复气血,且没有什么后作用,是十分难得的丹药。 只是它的配方不仅失传,不少炼制的药材,也已经绝世,现今留存在世的,根本没有几颗。 看这盒子空下的地方,花无意应该给影七吃了不下两颗。 还真是舍得……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客气了。 慕璟辰在喂了影七一颗圣血丹后,又拿走了两颗极为宝贵的丹药,分别间隔半个时辰后给影七服下。 但影七还是没醒来。 “她需要时间自我恢复。”慕璟辰淡道,“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云若夕是外科医生,对这种情况很是熟悉,很多时候,病人想要完全好起来,都得靠自己本能的求生意志。 云若夕守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影七,眼睛一直都是红红的,哪怕高度集中注意力的手术结束后,她需要好好的休息,她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离开。 同样没有离开的,还有花无意和慕璟辰。 “现在你可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了吗?”慕璟辰看向花无意。 花无意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影七,片刻都没有移开,沉默了许久后,才冷沉道:“有人行刺我……然后她突然出现,替我挡了一刀……” 今日之事说来其实并不复杂,花无意出门去花家看账本,这是他每年回蓝都城后,都会做的事。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走到半路,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来刺杀他。 对方的武艺很高,一看就是训练了许久的杀手,花无意的武功纵然不错,却也老乞丐慕璟辰这样的顶尖高手存在不少差距。 再加上对方一开始,就上了毒烟,中毒后的花无意更是难以抵御…… 就在他危机之时,影七突然出现,身后还有两个跟着的打手。 他们救下了花无意。 然而就在他们都以为得救了的时候,一个装死的刺客,突然朝花无意刺了过去…… “小七为什么会出现?”云若夕回头看向花无意,“她怎么知道你被刺杀?” “应该是明影告诉她的。”慕璟辰道。 今日影七出门,是专门去联络影楼安插在蓝都城的明影头子的。 在通知对方主子来了蓝都城后,她自热也从对方那里了解了不少蓝都城最近发生的事。 由于花无意是带慕璟辰他们来的人,明影头子自然把关于花无意今日可能会被行刺的消息说了。 影七得知后,一边让人去通知慕璟辰,一边亲自带人去救花无意。 只是她没想到行刺花无意的人,居然武艺极高,手段也十分狠毒,她带的两个打手,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小七,你是傻子吗?”云若夕大概能想到影七为什么会以身挡刀的去救花无意,因为慕璟辰和云若夕住在花家。 如果花无意出事,慕璟辰和云若夕多半也会遇到麻烦,影七为了他们不遇到麻烦,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真的是傻透了。 而显然,这个理由,也是花无意认为的。 “她不会死。”花无意冷沉沉道,“她一定不会死。”就算影七的本意不是为了救他,她也的的确确是救了他的性命。 他不会让她死的! 慕璟辰没说话,影七的确不会死。 有花无意的真气护体,他的内力保命,在云若夕及时清理了伤口的情况下,又服用了这世间极为珍贵的丹药。 别说只是失血过多了,就算是被碎了五脏六腑,影七也是能醒过来的。 但醒来后还是不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人,就不一定了。 这一点,作为大夫的云若夕其实也是心里头明白的。 只是她现在担心的只是影七能不能保住性命,别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三个人安静的守在一边,随时关注着影七的状况,等到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昏迷不醒的影七才开始有了反应。 “小七!”云若夕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你,你看得到我吗?” 有的病人在手术昏迷后睁开眼睛,是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人的,当然,如果能看清人,那也意味着她的意识在慢慢舒醒。 “夫人……”影七微微张唇,吐出的字眼十分虚弱。 “你不要说话。”云若夕道,“你现在只需要好生躺着。” 影七听话的没有再说话,只安静的把目光看向慕璟辰和床尾站着的花无意,见花无意没事,她才重新闭上了眼睛。 影七的舒醒让云若夕和花无意都松了一口气,慕璟辰上前把脉,确定影七已经脱离危险后,才拉着云若夕站了起来。 “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小七。”云若夕道。 影七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在古代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要是发生什么感染,情况又会马上危险,她不能放心的交给别人。 云若夕亲自照顾影七,花无意求之不得。 现在他的身边,还藏着不少危机,在没彻底清理掉探子前,这府里人,是没有一个可以被他信任的。 他把这情况告诉了云若夕,让她多加注意小心,然后便让姗姗来迟的女大夫,给云若夕打下手。 甚至把暗库的对牌交给了云若夕,示意对方可以在他的暗库里随便取用珍贵的药材。 至于花家的奴仆,也需要听从云若夕的调令。 而他自己,则是在做完这些后,看了影七一眼,走出了房间。 第1208章三夫人 云若夕看见花无意离开,不禁道,“他去找凶手了?” “嗯。”慕璟辰淡道,“单方面吃亏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能找到吗?”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她对那些刺杀花无意的人也是很气的,因为他们差点害小七丢了性命。 “应该不难。”慕璟辰目光幽远,“毕竟敢在蓝都城当街刺杀花家少主,又能差点杀到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了。” 云若夕一瞬沉默,这世间,但凡是位居高位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仇敌的。 或出于嫉妒,或因为利益。 像花无意那样大富大贵之人,身边没点危险,根本说不过去。 “你知道是谁?” “差不多。” “唉……” 云若夕没有问对方具体是谁,而是叹了口气后,便开始着手清理小七的衣衫和床榻,保持室内的干燥和整洁。 慕璟辰作为男子,自然回避。 然而在回避的时候,他却是吧花无意这屋子里的所有丫鬟都看了一遍,然后选出几个,让副管家驱逐了出去。 副管家不解:“慕公子,为何要把她们赶走?”这几个侍女,可都是海棠苑里的一等大丫鬟啊,最会伺候人了…… 为什么要赶走? 慕璟辰轻笑了一下,带着些微倦懒,又透着全然的矜贵与高高在上,“自然是因为她们太太丑。” “啊?” “碍着本公子的眼了。” 啥? 太丑? 碍眼? 副管家懵逼了,这几个侍女,可是翘夫人精心挑选的,这海棠苑里最好看的姑娘了,这慕公子居然说她们太丑? 这到底是什么审美水平!?? 不过看了看这慕公子的妻子,他倒是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 副管家没有多想,默默的把几个侍女带走了。 几个侍女被赶走后,十分不解,在听到副管家所说的原因后,更是气得要死—— “他们不过是来别苑做客的客人罢了,有什么权利赶走我们啊?” “就是,居然还嫌弃我们碍眼,他妻子长得还不如我们家公子呢……” “你就少说两句吧,公子现在已经把管理我们的权利都交给他们了,他们要是听到这样的话,让我们离开别苑怎么办?” “他敢!我们都是翘夫人亲自选来海棠苑的,他凭什么赶走我们。” “就是!还有那个受伤的女人,居然躺在了公子的床上……”要知道公子的床榻,除了公子本人外,可是从来人能躺上去的。 “听说那女人是因为救公子才受伤的,公子这般紧张在意,也是很正常的。” 只是说是这么说,所有人想起花无意抱着一个受伤女人大跨步进来的样子,也让他们意识到那个女人似乎有些特别。 “这事要告诉翘夫人吗?”有人低声道。 “翘夫人从雪神庙回来后,就开始斋戒,除了昨日见过公子外,谁也不见,咋们现在去打扰,会不会……” “你傻啊,咋们可以先去找莞莞小姐,让莞莞小姐告诉翘夫人不就可以了。” “对,没错,先告诉莞莞小姐。” …… 几个侍女商量好后,便往西园那边去。 而花无意却是直接带人,杀进了花府里。 花中天是大宁人,所以真正意义上的花府,在大宁京城。 但花中天好游乐,身边的女人又多,所以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买不院落金屋藏娇。 蓝都城也有他在雪国做生意时,结识的一位美人。 这位美人和花无意的母亲不同,对方出身高贵,乃现任雪国国王雪期王的亲孙女,在七岁的时候,就被雪期王封为了县主。 加之对方母族是雪国最富有的三大家族之一,花中天对她,自然不会像对花无意的母亲那般始乱终弃。 花中天不仅娶了她,还给了她平妻的地位,在整个花府,被称作三夫人,地位仅次于花中天另外两位来历不小的夫人。 若不是因为她不习惯在大宁的生活,以及看不惯花中天身边的那一堆女人,她是断不可能一个人生活在蓝都城的。 云若夕得知这情况的时候,对花中天突然有些佩服,“这么有地位的女人,居然会心甘情愿的给他做三夫人?” 到底是花中天太有人格魅力,还是这三夫人眼睛和脑子不好啊? 慕璟辰淡淡道:“阿夕,这世间不是所有人的姻缘都像我们这般,是出于自己的喜欢和意愿。” 很多时候,尤其是有权有势人家的婚姻,都是和利益挂钩的。 “花中天或许是有一定的魅力,但能让一名县主,成为他的平妻,甚至守活寡般的一直一个人待在雪国这边……” 这绝对不是仅仅靠喜欢和爱情,可能维持住的。 云若夕抬眸,“你的意思是,三夫人的母族和花家有利益合作。” “嗯。”慕璟辰道,“影楼在雪国这边也有不少产业,对于上层的几个家族之间的合作和阵营划分,有过详细调查……” 三夫人的母族,虽是雪国三大巨富家族之一,但在两外两家联姻之后,她的母族就有些顶不住了。 “三夫人为了自己的家族,哪怕心中再傲气,无法接受花中天的花心,也只能屈从现实,在雪国这边守着活寡。”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收获。 当年花中天娶了这位三夫人后,就开始将花家的产业,开拓到了蓝都城,帮助三夫人的母族,和另外两个家族对抗。 由于花中天十分有才干,很快就让雪国原本三分的产业形势发生了变化——花家冒头,成了雪国金钱领域里的第四大家族。 而另外的两个家族,则是渐渐呈现下降的趋势,让三夫人的母族最终成为了第一……至于花家,自然是顺风而上,成了第二大家族。” “可现在,花家却成了雪国第一大贸易家族?”云若夕愣愣道,“莫不成,花中天把他三夫人的母族坑了?” “没有。”慕璟辰点了点云若夕的额头,“花家的确是雪国贸易产业里的龙头,但在整体的财富值上,它它只是雪国第二罢了。” 这也就是说,花家在雪国,是没有超过三夫人的母族的。 第1209章原是算计 “不过你也看到了,花家的产业,遍布各处。”慕璟辰眸光幽深动,“他们在每个国家经营的财富,都不是该国家的第一。 但这世间又有几个家族能像花家这样,在所有国家都做到前三的位置?如果把花家分部在各地的产业加起来……” 花家绝对是这个世界最有钱的家族了。 不对,不应该叫做家族。 因为花家的人太少了。 即便花中天那些嫁出去的女儿,都待在花家的产业里,那些娶了花中天女儿的男子,也大都改成了“花”姓。 但对一个拥有那么多财富的家庭而言,花家的人口,也着实称不上是一个大家族。 没办法,谁让花中天缺德,生不出儿子,女儿,也没几个呢。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那三夫人杀花无意是为了……” “花家。”慕璟辰淡道,“花无意是花家现在名副其实的继承人,杀了他,整个花家,就不会再有继承者。” 而没有男性继承者,花中天的三位妻子,和她们所生的女儿,就有了继承家产的权利。 至于剩下的那些妾室和庶出女儿,是没机会得到的。 “果然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花无意既然这么危险,那他怎么不在自己身边多安排一些高手?” 云若夕不满道,“要不是小七在今日出门,去见明影,知道了他被行刺的事及时赶到,他兴趣就没命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因为他的愚蠢,差点连累还是小七,这是云若夕最气愤的! 云若夕还没吐槽完,慕璟辰就突然冷凝了眸子,冷厉道:“花无意!” “嗯?”云若夕连忙看向慕璟辰,不明白为什么慕璟辰的眸子里突然染上了杀气,“阿辰,你,你怎么了?” 慕璟辰意识到自己的杀气吓到了云若夕,连忙压下情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他是故意的。” “啊?” “花无意知道今日我会派影七出去找明影,所以故意在昨日把消息放出去,说今日会会三夫人所在的蓝都城花家查账。” 云若夕很聪明,慕璟辰这么一句,她就明白了,“阿辰,你是谁,花无意是故意制造机会让三夫人行刺他的? 而为了自己不死,他故意选在了你派小七出去找明影的这一天,这样一样,从明影那里获知消息的影七就会及时带人去救他……” 慕璟辰颔首道:“他的目的很简单,坐实三夫人对他行刺,找到制裁三夫人的证据,同时,保证自己不会真的死去。” 所以从不吃亏的花老板,才那么容易的吃了一个亏。 “花无意这个混蛋!”云若夕道,“他居然敢算计小七!!!”要不是小七福大命大,指不定这条命就这么没了。 “老娘要手撕了他!” 云若夕气得转身要去找人,慕璟辰却一把拉住了她,“阿夕,别冲动,花无意应该也没想到,影七会真的出事。” 毕竟影七当时是去找影楼的明影的,她要是赶来救人,明影一定会派人跟来,有明影跟着,影七怎么会有这样的问题。 事实上,影七他们当时,的确都已经制服了那些行刺的人。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有一个刺客,居然会卑鄙的炸死,而花无意更没想到,影七会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为他挡下了攻击。 总之,花无意的确是把影七算计进了他的反三夫人计划里,但他没想过影七会受伤,他那种人,对自己的命,其实并不惜。 如果能咬死敌人,他甚至可以先捅死自己。 “只能说,这世间的所有计划,都不一定会赶上变化。”慕璟辰道,“花无意也应该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你还替他说情!”担心影七的云若夕,气鼓鼓的瞪向慕璟辰,“不管他对影七是不是有恶意,算计影七本身就不对的。” “是是是,夫人说得是。”慕璟辰道,“影七是我们的人,他敢算计影七,甚至把明影都算计进去,就是和我们作对。 我们不能放过他,只是现在影七还需要他的丹药调养,夫人就暂时委屈一下,别把他手撕了……” “……” 手撕什么的,她只是说说而已,就她和花无意的武力值差距,估计是被对方手撕才对。 “行吧,等他吧罪魁祸首收拾了再说。”云若夕收回了往外迈的步子,“不过他欠小七的这笔账,我一定是要算的!” 慕璟辰也没有要姑息花无意的意思,表面上花无意似乎只算计了影七,但发布任务的是他,让影七收集花无意信息的也是他。 所以花无意真正算计的,其实是他才对。 该怎么算这笔账呢? 慕璟辰看向床上安静熟睡的影七,幽深了眸子。 而与此同时,花无意已经带人闯进了蓝都城花家主宅,就着那一身沾满鲜血的红衣,出现在了三夫人的卧室。 “不过就是看个账本,大少爷有必要带这么多人来吗?”一身银蓝色镶狐狸毛衣裙的三夫人,半倚在华丽的帷帐屏风后。 她一边让侍女敲打着小腿,一边用手支撑着脑袋,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向屏风外的红衣男子,眼里是风雪般的冷意。 “大少爷?”花无意冷笑,“在高高在上的三夫人你看来,这样的称呼,像我这样出身的人,不是压根不配吗?” 所以你又何必这么虚伪的喊出来。 “配不配,又不是我说了算。”三夫人冷笑道,“你的父亲觉得你是,你就是……”至于你到底是不是,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手段极多的花家大夫人,曾想方设法的证明花无意不是花中天的骨血,可没想到,越努力证明不是,越证明出花无意就是花中天儿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这种事,估计也是运筹帷幄的大夫人,这一生犯的唯一一次蠢了。 不过这一次的蠢,也足够让她被压得翻不过身来。 至于二夫人,则是走感化路线,拼了命的对花无意好,想让花无意站在她那头。 结果没想到,花无意比他爹还要冷血无情…… 第1210章还两刀 利用完她对付大夫人后,就彻底将她手里的东西夺走,把她丢去了一边……连带女儿和女婿,都被“赶”去了偏远地带。 再也无法触及权利的中心地带。 大概是有了这两位“姐姐”的前车之鉴吧,有着母族支持的三夫人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她想要花无意消失,就直接派出了杀手。 一次不行,有第二次,两次不行,还有第三次……总之事在人为,总有一天,他会死在她的手上。 抱着这样的想法,三夫人已经差不多暗害花无意六次了。 这一次,是七次,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三夫人心情不是很好,这一次,明明是她准备得最充分,也最有把握的一次—— 买通了他身边的人,知道了他这一趟路受了一些伤,祭出了她手里最厉害的死士……可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莫不成,老天爷真的站在了这个低贱子的那一边? 然而心中不悦归不悦,三夫人却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这一次和之前的暗杀一样,动手的人全都死了,而死无对证,找不到任何证据的花无意,仍旧只能被动的被她算计。 “三夫人是不是觉得,我没有证据,就始终不能对你动手?” 花无意笑了起来,那张姿容绝代的脸,天生带着勾魂的媚,只那么一笑,便把旁边警惕他的会武侍女,都弄得恍惚了神。 而也就是她们怔神的时候,花无意直接抬手,掀翻了前方挡着他的屏风,媚眼轻笑着看向被这他惊到的三夫人。 “花无意!” 三夫人被花无意突然的举动惊吓到了,“你做什么?”虽然彼此水火不相容,但明面上他们还是要和睦共处的。 她不能动他,他亦如此。 而花无意进入花家以来,也是各种“本分”,对她们这些“长辈”,该守的规矩和礼仪,是分毫不差。 后院里那些想从这方面挑错的人,压根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可今日,他不禁越过通传,直接进入她的卧室,还当着这么多侍女的面,直接掀翻了遮住彼此身形的屏风…… 莫不成,他是今日差点死了,终于忍不住要和她在明面上闹翻了? “我做什么?”花无意看向榻上的三夫人笑意盈盈,“三夫人觉得今日我来,是要做什么的?” “还能做什么?”三夫人好歹也是坐镇一方的女子,立刻从惊吓中镇定心神,冷笑道:“自然是来查账的。” 说着,三夫人便看了看身边的侍女,示意她们做好准备,如果花无意有任何不规矩的举动,就立刻将他拿下。 难得挑到他的错,不好好利用一番怎么能行。 “只是你走错了地方。”三夫人冷声道,“我已经让人把账本送去了书阁,你要查账,得出门左拐再走上一段路程。” “我的确是来查账的。”花无意轻笑,“但并没有走错地方。” 三夫人抬眸看他,不得不说花无意的确长得极美,外人瞧了,自然都会心生好感,但她们这些花中天的女人看了,却更加厌恶。 因为花无意长得不像花中天,这也就是说,花无意的长相随他的生母,花无意越美,就意味着他的生母极美。 同为女子,又同为一个男人的女人,三夫人自然会嫉妒对方的美……只是那个低贱的女子,有什么值得她嫉妒的呢? 她那般美,不还是遭到了始乱终弃? 痴迷于情爱的女子啊,终究什么也不会剩下…… “你是想和我算这些年的私帐吗?”三夫人轻蔑道,“你要知道,这里是蓝都城,我给你账本,是看在你爹的份上,不多为难你…… 可你要是惹到了我,别说看账本,我让你再也踏不进蓝都城!” 三夫人的这些话,并不是大话。 花家在雪国的产业,在花无意出现前,的确都是三夫人在搭理,花无意也是最近两年,才开始“收复”花家在雪国的产业。 虽然花无意已经非常有手段了,但长达十多年的三夫人执掌,根本不可能让他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尽数收回。 不过看三夫人这般着急除掉花无意的举动,也不难推断出,花无意的能力,让三夫人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 一个看了假账本,仍旧能制定出正确决策的人,如何不能让人感到惧怕!? “是吗?”花无意向前走了几步,“那三夫人不如现在就下令吧。” “什么!?” “因为你要是现在不开口,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了。” 你!? 三夫人睁大双眼,完全来不及反应,肚子就生出一阵剧痛,而原本和她隔着一段距离的花无意,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前。 “你!?” 那些守在三夫人身边的侍女,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花无意笑着抽出匕首,又捅了一刀,她们才意识到花无意在做什么? “夫人——” “大少爷你!” “你居然敢杀夫人!” 还当着她们这么多人的面!!! 侍女也都不是傻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去抢救三夫人。 可她们刚准备动作,原本守在外面的花无意的护卫就立刻冲了进来,朝他们发动了攻击。 三夫人的这些侍女都是好手,只是花无意带来的人更多,也更厉害,很快,十多个会武的侍女就都倒在了地上。 等到整个卧室都遍布尸体,血流不止……花无意才踏着鲜血,走到仍旧还留着一口气的三夫人那里,看向了她。 “是不是觉得,我不久之后,就会来陪你?” “……”三夫人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伤口,但匕首捅得太深,她根本就无法阻止自己的肠子随着血窟窿漏出来。 且花无意插她的匕首上,也不知道是涂了什么,不仅让她痛不欲生,血还止不住,整个榻上甚至地上,都是她的血。 “你……”三夫人用尽力气,瞪着花无意,似乎想说什么话,但终究因为力气消散意识模糊,而再也说不出口。 花无意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他杀了她,雅克兰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他,王族的人也不会放过他。 第1211章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甚至远在大宁的花中天得知后,也不会放过他,而花家在雪国的生意,也会彻底遭到驱逐…… 可那有如何? 花无意微微抬手,将手里捅了三夫人三刀的匕首,甩向了身后了,“融了。” “是。” 花无意身后的护卫接下匕首,将匕首收了起来。 花无意转身走了出去,而身后,几个侍卫开始把外面准备好的油搬了进来。 外面又开始下雪。 一身红衣的花无意,就算全身浴血,也只是让红衣的颜色,变得暗沉了些,完全不影响他灼灼的风姿。 花无意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轻嗤了一下,“怎么那么冲动呢?” 本打算以身作饵拿到三夫人害他的证据,然后用这个证据告诉花中天:不是他不留情面,实在是某些人太过分。 现在好了,证据没了,三夫人更是直接被他杀了,原本想的慢慢收复失地的稳妥法子,也彻底失去了作用。 “公子……” 被三夫人“成功支走”的,花无意身边最厉害的护卫高擎,迈步上前,颔首道:“三夫人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是吗?”花无意看向飞扬的雪花,笑颜绽开,但上扬的眸子里,却没有丝毫温度,“那就让这个地方再干净一点吧。” “是。” 跟随花无意多年,高擎已经可以读懂很多花无意很多没有明言的命令,他知道,花无意的下一步,便是打压三夫人仰仗的雅克兰家族。 至于王族…… 雪国的王族和大宁的皇族没有什么区别,因为继承问题,已经衍生出了不同的派系,只要有足够的利益,王族和贵族礼有的是人会站在他们这边。 所以这件事最交代的一方,是花家真正的主人花中天…… 高擎微微皱眉,对于自家公子突然转变计划的情况,他其实是不解的。 这些年,他没少经历公子和花中天那些女人们的争斗。 虽然公子的手段并不温和,为了花家表面的和平,他从来没有致人死地和赶尽杀绝。 像今日这种毫不留情的清扫,还是第一次…… 高擎不太明白。 但公子做事向来有他的道理,作为下属,他不会多加置喙。 很快,花家主宅,最大的那座院落就着了火。 大火烧出的滚滚浓烟,让大半个蓝都城的人都看到了。 “今日花家少主才遭遇了刺客,花家主宅就生了大火,你说,是不是有人在针对花家啊。” “肯定是啊,我听说花家三夫人已经被害了,连带着整个主宅里的人,都死了,只有极少部分不当值的夏日没有遇害。” “这太可怕了,到底是谁干的啊?” “不知道啊,有个躲在井里才逃过这一劫的下人说,那刺客和刺杀花公子的刺客一样,都是蒙着脸的,不清楚来路。 只知道他们的武艺很高强,家里的护卫也好,三夫人身边的高手也好,都不是对方的对手。” “唉,这也是命,花公子本来也是要死的,结果遇到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武林高手,三夫人他们,就没这个命了。” “花家的三夫人,不是越郡王的女儿吗?越郡王夫妇要是知道了,真不知道该怎么震怒呢。” “这是肯定的,我听说,越郡王已经亲自去了官府,表示要亲自捉拿凶手了。” …… 蓝都城里,百姓们议论纷纷,花无意却是面无表情的洗掉那一身脏污后,重新迈进了自己的院子。 “她如何了?”花无意进入院子里后,居然有些迈不动脚,心里紧紧的撰着,似乎不愿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事情。 “回公子。”副管家躬身道,“慕公子的夫人在里头守着,并不让人进去,故而小人也不知道那位姑娘现在是什么情况。” 花无意微微蹙眉,副管家立刻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生怕主子觉得他没用。 好在花无意并没有说什么,略微凝眸后,便重新迈开了步子。 花无意亲自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只一眼,便发现副管家说的没错。 云若夕的确没要什么人伺候,屋里除了两个侍女在门口守在外,再没有别的人。 他绕过轻纱屏风,看向床上。 影七闭着眼睛躺着,床单被褥都已经换了新,云若夕坐在床边,安静的守着影七,慕璟辰则是坐在旁边,守着她们。 他显得有些多余。 但他出现后,云若夕却是立刻把目光甩了过来,“花无意,你不觉得你该交代些什么吗?” 花无意闻言轻笑,“交代什么?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世子爷不是早就理清所有事了。” 可不是,明影都来来去去都两次了,慕璟辰连他今日屠了蓝都城花家主城的事都知道,更别说他对影七的设计了。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云若夕虽然知道花无意解决了罪魁祸首,但真正害影七受伤的罪魁祸首是他花无意。 “你不觉得,你该跟小七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花无意淡笑道,“我没有求她救我。”更没有求她帮他挡刀……“她完全可以对我袖手旁观。” “你!”云若夕瞪大眼睛,却也说不出什么回怼的话,因为花无意说的没错,慕璟辰并没有下达要保护花无意的命令。 影七得知他被刺杀,完全可以选择袖手旁观,就算出手,也需不着搭上自己的性命。 之前云若夕以为影七这般拼命,是担心花无意出事,会给她和慕璟辰添麻烦,可仔细想想,她和慕璟辰是不需要花无意安然无恙的。 他们现在虽然住在花无意的地盘上,但只要联络上明影,就可以立刻搬离花家,花家的内斗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但影七还是出手了……不得不说,这其中,或许还夹杂了影七的个人原因。 云若夕之前着急,没来得及深想,后来守着影七安静下来,才开始意识到这一点。 而这想法一出现,云若夕的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之前那些被她忽略了细节。 且越浮现,云若夕越发意识到花无意此人,心思深沉得可怕,“你是不是早就在计划,今日的这些事!?” 第1212章承诺 “为了让小七为你拼命,故意接近小七,让她对你动心,让她对你有了感情!?”云若夕声声质问,每一声都带着愤怒。 小七是个冷淡无心的人,但真正接触后便发现,她并不是淡漠无心,只是过去的经历让她再也没有感受温暖的能力。 在遇见云若夕后,小七已经开始明白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关心,什么是人世间的感情,而这个时候花无意出现了。 一个从小就被当做花魁养大的男人,本就生得勾人,如果再主动一些,怕是段位高的女人都会动摇。 更别说小七这样从未涉及男女之情的人! “我之前只觉得你只是冷酷无情了些,听说你的过往后,更是觉得你可怜,但你现在做的这些事,真的让人厌恶!” “是吗?”花无意被云若夕骂着,仍旧是一张笑颜,“厌恶就厌恶吧,总比有好感的好。”毕竟慕大世子是个众所周知的醋坛子。 “你要是对我好感太多,我反而危险。” “你!”云若夕看到这一幕,终是忍不住了,“花无意!你太过分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小七受的这伤意味这什么?” “意味着什么?”花无意轻描淡写的道,“不过就是元气大伤,身体会比之前虚弱罢了。” 不仅不能再当人的护卫,反而得用上好的东西将养着……且这一躺,就会躺大半年,哪怕好了,也会留下病根。 “世子妃如果是担心后续的治疗,大可以放心,我这个人虽然没什么良心,但也是对那些不需要良心的人。 小七姑娘人不错,还救了我一命,她之后的治疗我都会负责,且她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我也会无条件的帮她一次。” 这样的许诺,花无意从来没有给人做出过,这是第一次,怕也是以后唯一的一次。 但云若夕不知道。 她只觉得说出这些话的花无意,像极了那些在矿工出事后,用钱摆平一切的煤老板,让她觉得很恶心。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谈钱?” “不然呢?” 花无意的回答,让云若夕差点没原地爆炸,这混蛋,就算他是首富又如何,她和慕璟辰也不差啊! 别说养一个受伤的小七。 哪怕小七生活不能自理,他们也能让她好好的! 他却居然觉得她是在找他要养小七的钱!? “花无意,你根本不知道小七失去的是什么!”云若夕狠狠道,“你赔不起的!” 听到这里,花无意原本保持微笑的脸,终究是忍不住冷硬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她不是已经保住性命了吗? 而只要最危险的时间过去,她便可以慢慢的好起来。 可现在看云若夕的表情和她说的话,分明是有些不好的情况出现了。 “我什么意思……”云若夕寒声道,“你难道想不到吗?你不仅伤害了小七的感情,还夺走她日后做母亲的权利!” 花无意一瞬顿住,伤害了影七的感情,他能听懂,可夺走对方做母亲的权利是什么意思? 他什么时候…… 等等! 腐蚀散?! 肚子! 花无意脸上刻意保持的完美微笑,终于有些稳不住了,“她……” “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我只能这么做。” 云若夕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没办法,她实在忍不住,虽然影七情感淡漠,且从来没有过嫁人生子的想法。 但她都会对一个男人动心了,那么属于正常女人的情感,自然就会慢慢回到她的身上。 花无意不是良人,但这世间那么多男人,总会有一个属于小七的良人出现。 到时候,小七会不会像正常的女人那样,想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一个孩子? 可现在…… 这个可能,永远也不可能了。 “花无意,你拿什么来赔!”云若夕冷声质问,“你的钱吗?”你们拼了命去夺取的金钱,真的是万能的吗? “你赔不起的……”云若夕的情绪太过激动,为了不吵到影七,她只能努力深呼吸,把自己的情绪落下去。 但一想到小七遭遇了什么,她就受不了……情感的伤,可以随着时间治愈,可身体坏了,就是坏了,永远也好不了。 “我会娶她。” “什么?” 就在慕璟辰将云若夕抱住,稳定她的情绪时,花无意看着床上的影七,再度开口了:“我说,我会娶她。” 慕璟辰和云若夕齐齐看向花无意,眉眼里都是没有掩饰的诧异。 云若夕很震惊,她没想到花无意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说小七不能再生育,只是想告诉花无意,钱不是万能的。 他错了就是错了,他带给小七的伤害,绝对不是简单的金钱可以弥补,可没想到花无意居然会想到用婚姻来弥补。 “你什么意思?”云若夕怒极反笑,“你是在怜悯吗?” 毕竟这个时代,是男权至上的时代,不能生育的女人,不仅很难嫁出去,就算嫁了,最后也难以阻止夫君纳妾。 云若夕以为花无意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小七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很难嫁出去,他为了弥补,才干脆娶了小七。 可小七需要的是怜悯吗? “我若说不是怜悯,你也不会相信。”花无意看向云若夕,笑容冷清,“毕竟在世子妃的眼里,我已经是个丧心病狂的人了。” 他这样的人,他自己都恶心,又怎么值得拥有孩子呢? 小七不能生育又如何? 终归是他配不上她…… “世子妃放心,我说是娶,不是纳。” 显然,他是要娶影七做正妻的,不是随随便便把影七收房,让她做一个妾。 听到这里,云若夕有些愣了,因为她不是古代人,没心去注意这些细节,听花无意说要娶小七,就下意识的以为他是要把小七当妾室纳了。 毕竟花家家大业大,他是花家的唯一继承人。 又毕竟小七只是她身边的一个侍女,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小七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嫁进花家作正妻的。 “可就算是做正妻又如何!?”云若夕从怔愣中回神道:“你最后还不是会像你父亲一样,纳一大堆女人!” 第1213章她没错 最后这句话一出口,云若夕明显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 因为花无意听到后整个人都像变了,媚色消失,神色肃杀,眸中的阴冷,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要不是她的身份,和慕璟辰在她身边,她想,花无意很可能在她说了这句话后,就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 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可仔细想想,她又没说错。 花中天害他母亲,对他十多年来不问不顾,这样的父亲,根本不能称之为父亲,他却为了家财,乖乖找对方认了祖。 若说他这般,是为了给他自己和他母亲报仇,可自打他接手花家后,花家不仅没有出事,反而还蒸蒸日上。 慕璟辰跟她说,花无意到花家后,对花中天非常尊敬,如此一个为了钱财如此不顾原则的人,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现在说这些,怕也是为了不得罪她和慕璟辰,毕竟影七是被他算计的,如果云若夕和慕璟辰要找他算账,他会很受打击。 但娶了影七就不一样了。有影七在中间,云若夕和慕璟辰不仅不会对他发难,连带着对他的一些麻烦,也不得不帮忙。 简直是完美的一箭双雕。 想清楚这些环节后,云若夕的意见就很明晰了:“花无意,你休想娶小七,而小七的这笔账,我会也跟你算清楚!” 她现在就要给周楠写信,让他以后不要和花家的一切产业合作,然后派几个暗影去好好的去查查花家。 要是有偷税漏税的,直接摊到官府那里。 云若夕轻易不对人动手,但一旦动手,绝对要直击要害——你花无意不是爱钱爱疯了吗?那我就把你的钱都拿走!!! 云若夕在这里气呼呼的想法子收拾花无意,花无意却是看着影七,平复了他刚才狂涌而出的杀气。 他转眸看向云若夕,轻松一笑,“世子妃娘娘要实在想找在下算账,在下规规矩矩的候着,至于娶小七姑娘这件事…… 世子妃娘娘是她的主子,自然可以自以为是的做主她的姻缘,在下……也无话可说。” “你!” 什么叫自以为是! 这是在说她干扰小七幸福吗? 云若夕气道:“花无意,你才是自以为是,你以为你用这种话激我,让我别管这件事,小七就会选择嫁给你吗? 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 云若夕信誓旦旦道:“我告诉你,等小七醒来,知道了你的所做所为,她根本不会在喜欢你,她只会忍不住杀你!” 云若夕对影七的自我判断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对方还是个情感小白,但智商还是在的。 如果影七知道了花无意对她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让她豁出性命,云若夕相信,影七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是吗?”花无意挑眉轻笑,“那就等她醒来,自己来找我算账吧。”他的这条命,随时给她留着…… 花无意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走了,完全没有守在影七身边关切的意思,气得云若夕想冲过去踹他,但有慕璟辰拉着,她没能成功。 “阿辰!” “嘘——” 第1214章来头不小 慕璟辰指了指床上微微蹙眉的影七,示意云若夕闹的动静太大了,都吵到影七了。 云若夕这才捂嘴,不在说话,但心里的气,久久没下去。 等到慕璟辰说,这件事他会跟花无意算清楚,云若夕才算宽慰自己,不要再为别人的错误伤害到自己。 花无意走后,便有下人端了饭菜来,云若夕和慕璟辰简单的吃了一些,就继续守着影七。 慕璟辰见云若夕这样子,便知道云若夕今天晚上是不会回房间睡了,亲自搬来了睡塌安放在床边。 云若夕守上半夜,慕璟辰守下半夜。 大概守了一天一夜,等到云若夕所说的感染期彻底过去,云若夕才彻底松了气,“应该没事了。”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抗生素,但好在有类似可以替代的药物,她喂影七吃下去后,便没有发生术后感染。 等到下午时分影七醒来,便瞧见睡塌上睡得沉沉的云若夕,和坐在睡塌上因为她醒来而看向她的慕璟辰。 “主子……”影七微微张口。 慕璟辰轻声道:“醒了?” “嗯。” “除了伤口,还有哪里不适?” “没有。” 这不是实话…… 慕璟辰没有做声,安静的起身过去,坐在了床边,伸出手给影七把脉,顺便给她传了一丝真气,让她这次能醒得久一些。 “我叫人把药膳端来,你得吃点东西了。”慕璟辰说完,就起身出去,找下人端来他一早就让人准备好的药膳。 云若夕大概是身心俱疲到了极点,影七和慕璟辰的动静她完全不知道,等到有人端来药膳,她也依旧没醒来。 也辛亏她没醒,否则看到花无意也跟着来了,她指不定又要怼对方一顿。 “小七姑娘,感觉如何?”花无意看向影七,微微扬唇,笑容明媚,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对方的状况。 影七看花无意如此,淡冷的眸光,有一瞬间的闪动,但很快,就恢复了她素常的样子,“还好。” “那就好。”花无意没有多问,微微抬手,身后端着药膳的女大夫,就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慕璟辰见此,淡然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现在的影七是不能自己进食的,必须要让人服侍,女大夫和后面的侍女同时伺候,才算让影七开始慢慢的进食。 花无意就在旁边看着。 影七不愧是训练有素暗影卫,明明身体十分不适,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 然而她真的不痛吗? 注意到对方眼眸深处的隐忍,花无意面色正常,眼底深处,却是让人难以察觉的沉重。 慕璟辰看了他一眼,“人是因为你受伤的,若她有半点闪失,我会让你整个花家都不得安宁。” 慕璟辰说完,就走到睡塌旁抱起云若夕,离开了房间。 花无意没说话,但看着慕璟辰离去的方向,却是轻笑了一下,因为慕璟辰这句话,显然并不只是说给他听的。 花无意透过屏风,看向外间候着的几个侍女,凝了凝眸子,看来,海棠苑里的人也得清理一下了。 花无意回头看向影七,而影七也略有所感般的看向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却并没有擦出什么火花。 花无意不禁笑了一下,果然,是他和云若夕想多了,影七救他,或许根本没有什么私人感情,就算有,也只是同情。 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世,因为怜悯他这个人,才会出手相助。 至于为什么会以身作挡,自然是因为影七是被当做暗影卫训练的,保护要保护的人不受伤,这是她的本能。 慕璟辰大概也是清楚这点,才这般放心的让他和影七单独相处,因为他知道,暗影卫是不可能对外人动心的。 这是影楼长达十多年的冷血训练,也是影楼在他们心里种下的摄魂术。 念及此,花无意带着笑容的眼眸深处,不由浮出了一丝淡嘲,有生以来第一次心动,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常人之心。 更可笑的是,正是因为她没有常人之心,他才放心大胆的将心给了出去。 本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深,谁也察觉不到,却没想到,早就被人知晓,虽然那个人是慕璟辰,有着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可慕璟辰能洞穿,就意味着会有下一个。 眼底的淡嘲渐渐转化为无边无际的幽沉,花无意看着床上的影七,一瞬了然:云若夕是对的,他不该娶她…… “照顾好七姑娘。”花无意看向他亲自带来的两个侍女,“要她有半点损失,你们也听到刚才慕公子的话了。” “是,公子。” 花无意转身离开,并没有多看影七几眼。 女大夫把自己观察到的这些情况,悉数告诉了外面候着的副管家,而副管家听完后,又悉数告诉了西园的翘夫人。 “夫人,小的觉得咋们公子对那个叫小七的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公子这般紧张她,完全是因为对方救了公子一命。 再加上,那姑娘是那两位贵客在乎的人……公子不想得罪贵客,这才让人开了暗库,拿了那些价值连城的药材。” “嗯。”翘夫人听后,点了点头,“意儿是个恩怨分明的,对人对他有恩,他总是会记载心里,对方既然救了他的性命,他自然得好好照顾对方。” 脾气,怎么会随随便便把一个不想干的女子,带到自己的房间。” 说完,她又看向副管家,“那两位贵客的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有,不过雪神教的那三位神使,一直跟在他们附近保护,想来那慕公子和其夫人都应该是雪神教里较为重要的人。” 可不是……翘夫人表示,她在雪国里待这么久,连雪神教的神使都没见到过,现在却居然一来来了三,对方保护着的能是简单人物吗? 只是—— “夫人,小的不明白,为什么公子会把雪神教的人带回家中啊?”虽说雪神教是雪国的国教,但雪国的人大部分都不是雪神教的教徒。 花无意就更不是了,诺大的花家别苑,连个财神爷都不供,完全可以看出他是妥妥的不信神者。 第1215章子嗣问题 “这个嘛……”说来就有些话长了…… 关于花无意过去的一些事,副管家不知内情,翘夫人却是知道的,“简单来说,就是意儿欠了他们一些恩情。” 当初花无意从大宁归来,接翘夫人离开边塞勾栏的时候,翘夫人就问过他,你是怎么平安抵达大宁的。 花无意对此没有多说,只道九死一生的时候有高人相助,对方还传授了他一些皮毛功夫,让他保命。 总之,靠着高人的救助和他自己的努力,他才最终抵达了大宁,见到了花中天。 “莫不成当初助公子寻父的高人,就是雪神教的人?”副管家一点就明,“公子招待雪神教的人,也只是为了还恩?” 翘夫人点了点头,“应该是,就算不是,咋们也不能得罪雪神教的人。” 这个通身笼罩着迷雾的神秘教派,虽不热衷于抛头露面广收门徒,但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低调和神奇,让不少人都对他们心存敬畏。 副管家点了点头,“夫人放心,贵客那边,小的一直谨遵公子吩咐没有怠慢,只是莞莞小姐那边?” 提到女儿,翘夫人不由叹了口气,“这个混丫头,我劝了她多少次,意儿能把她当妹妹看待,已是大幸,她却不知足,偏要意儿娶她。 这一次,她跑来找我哭,说什么表哥看上了外面的野女人,对方还是个丫鬟? 结果呢,人压根不是普通的丫鬟,意儿呢,也没有那个意思!幸好我没听她的,派人去刺探,这要是让意儿知道了,该如何想我……” 翘夫人说完,又叹了口气。 她一个勾栏之地给人当丫鬟的,能捡到个漂亮女儿做母亲,又能在后半生被人奉为姨母好生侍奉,已然万幸。 还想图什么呢? 翘夫人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而许莞就不一样了,她年轻,又漂亮,再加上花无意着实太吸引人,自然会让她一根筋的栽进去。 只是,许莞可以凭借着年轻,去赌一赌自己的未来,早已经走完大半辈子的翘夫人,却是没有这个勇气。 她并不想闹出什么事端,失去花无意的好感,所以花无意不喜欢的事,她从来都会避免。 可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过了好几年大家主母日子的翘夫人,其实也会对自己现在的地位产生迷恋。 她会担心花无意娶妻生子后,掌家的权利会从她的手里离开,也会担心她现在这种雍容华贵的生活,会随着花无意的变化而改变。 因为她和花无意毕竟不是亲生母子。 就算花无意现在待她十分尊敬,那是出于过去恩情的,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母子关系。 外人都以为她对花无意恩惠极多,若是没有她就没有花无意,但其实花无意从小就敏感聪慧,很多时候都是他在自救。 她顶多也就是在他最弱小的时期,给了他一些照顾,而那些照顾,还大多都是因为勾栏之主的吩咐。 所以,在花无意面前,她不可能有真正母亲的脸色,而在他的妻子面前,她也自然不会有真正的婆婆架势。 若花无意娶的女人是个会做人的,那么她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可对方若是个心气高的,她现在的好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她只能想方设法的去撮合花无意和许莞莞,毕竟许莞是她女儿,哪怕不是亲生。 但外人不知,许莞也不知。 如果许莞嫁给了花无意,她依旧可以拿稳掌家的钥匙和对牌,且许莞还会全身心的信赖她这母亲,不会随便违逆于她。 这样一来,可比那些大家小姐嫁来的情况好多了。 只可惜,翘夫人的想法很美好,实施起来,却是格外的艰难,先不说花无意经常待在大宁,并不怎么回雪国。 就算回来,也不多看许莞。 花无意对许莞,压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且不止许莞,花无意对身边的女人也好,男人也好,都没有意思。 得知这一点的翘夫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算暂时安了心,因为花无意钥匙对女人不感兴趣,那么他必定不会轻易娶妻。 就算娶了,也不见得喜欢对方,信任对方,那么自己这个颇得信任的掌家主母,自然可以继续掌家。 然而不久前许莞却跑来告诉她,花无意有了喜欢的人,对方就是那群来历不小的贵客所带的人。 这可把翘夫人吓坏了,生怕花无意真娶一个可以压她的人。 她连忙让副管家去打听,却发现得知是一场误会,为了不让花无意对她起疑心,她自然不会在做什么。 “你去告诉她,她误会了,意儿并没有喜欢上那个姑娘。”翘夫人叹道,“顺便告诉她,让注意一下安全。” “是。” “唉。”翘夫人看了看外面守着的护卫,那是花无意专门请来保护她的高手,据说每个月的月例都是五十两起步。 不得不说,花无意对她这个翘姨,真的是很仁厚了。 “这两天意儿被人刺杀,花家那边的三夫人也接连出事,显然是这蓝都城里有人在针对花家,你这几天要格外注意。” “夫人放心,这些天小的会多安排些人手,注意夫人和小姐的安全。”副管家虽然是翘夫人的人,但也不是完全的关系户不会干实事。 他曾在勾栏酒肆里待过,对暗害人这样的事相当熟悉,花无意留下他,也是为了让他发挥特长,保护好翘夫人和许莞。 “不过夫人,有句话,小的还是想斗胆跟夫人提一提。” “什么话?” “夫人也知道,公子如今虽然看着年轻,但已经二十又八了,一般不是特别穷苦的家庭,这个年龄的男子,都已经有了孩子。 公子迟迟不成亲,就迟迟没有子嗣……这情况,比起花家那几位早已嫁人生出儿子的小姐,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副管家一脸担忧,“夫人也知道,花家老爷那边,是因为子嗣问题才让公子继承花家的,若公子一直这般单着…… 小的担心,花家老爷最后,未必会放心把全部家业都交给公子。” 第1216章先把孩子生了 翘夫人心头一跳,“你是说……” “小的意思是,不管莞莞小姐能不能嫁给公子,夫人也该早点劝说公子,找一个女人,把这孩子生了。” 副管家压低了声响,“至于那女人最后是什么身份,能不能活着,都可以另外说……” 翘夫人虽不聪明,却也是在勾栏之地待了许久的人,算计人这种事,她还是很熟悉的。 何况副管家还把这话说得这么明白,她要是还不懂,就真的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了。 “副管家说得是。”翘夫人一脸恍然。 之前她只担心花无意娶妻,会让她失去掌家权,却不曾想,花无意要是迟迟不娶妻,很有可能会失去继承权。 到时候花无意被赶出花家,她哪里来的家掌!? “可你也知道,意儿他并不喜欢女人。”翘夫人说完,又怕副管家误会,连忙补充道:“当然,他也没有龙阳之好。” “这个小的自然是知道的……“副管家一脸汗颜,好歹在花家待了这么久,花无意是什么喜好,他也是了解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十分了解,才格外担心。 “所以夫人,小的斗胆想问夫人,公子他,到底是不是在那方面,有问题啊……” 不然,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对那方面的事不感兴趣呢。 “这种问题你怎么能来问我?”翘夫人尴尬的睨了副管家一眼。 她是帮花无意接生的长辈,还在勾栏之地待了多年,面对这种话题自然没有寻常妇女的不适和禁忌。 但她和花无意毕竟不是亲生母子…… 在花无意八九岁后,她就再也没看过他的身子,副管家用这个问题来问她,着实有些不合礼。 “不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翘夫人回想了一下,花无意的生母虽有想要把花无意割了的意思。 但在勾栏之主的阻止下,她并没有成功,反而让花无意被勾栏之主带走,彻底远离了她的控制。 既然身体机能方面没有问题,那么就多半是心理问题了。 “唉……”翘夫人叹了口气。 别人囫囵了解,她却是清清楚楚,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花无意,对那方面的事生出厌恶,也是在所难免的。 她曾以为,花无意在身份转正,得到父亲认可后,就会回到正轨,现在看来,幼年时期的阴影还是没有消失。 “这件事,我会试着跟他说。”翘夫人看向副管家,“你先下去吧。” “是。” 涉及花无意的一些隐私,副管家自然不会多问,他今日之所以会斗胆的说这些,还是为了他自己。 他现在很得翘夫人的信任,而翘夫人却不知道,他其实从头到脚都是花无意那边的人。 换句话说,他现在在花府的地位,很稳固,虽然只是个副的,但每年的进项和油水都比正管家胡管家还要多。 为了确保自己的未来,能够长长久久的顺利下去,他自然不能让花无意这个大腿出现问题。 副管家老老实实的去到西园最漂亮的院子昙花阁,把今日的情况说了,顺便传达了翘夫人的叮嘱。 但许莞的心并不定。 “副管家,你要相信我,那女人真的有问题,她会不顾生命危险的救表哥,定然是因为她看上表哥了。” 副管家拱手淡定,“莞莞小姐,公子他魅力过人,常有女子倾慕,那姑娘会喜欢上咋们公子,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副管家就不明白了,花无意的桃花旺又不是这一天,喜欢他的女人,数不胜数,这莞莞小姐怎么就对那个小七姑娘耿耿于怀。 “莞莞小姐放心,公子对那小七姑娘,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副管家的话还没说完,许莞就从妆镜前站了起来,“副管家,如果那样都不算特别,还有什么算特别。” “那样?”副管家一脸茫然,“哪样?” 是说公子因为对受伤而失态的事吗?这情况可以理解啊,雪神教的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哪怕是公子,也担待不起啊。 “不是,副管家,你不知道,之前,之前我跟小姐,看到……看到那姑娘亲公子了……”许莞的贴身丫鬟见许莞说不出口,便主动上前说了。 副管家听完后,有些愣,这七姑娘,居然如此激进,之前瞧着的时候,明明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这,这也没什么吧。”副管家讪笑道,“从前公子外出时,偶有女子见其真容,忍不住想要以身相许什么的……” 这主动亲一下,都算是轻的了。 “不是!”许莞有些着急,“翠屏,你说!” 贴身丫鬟翠屏上前,低低道:“副管家,问题其实不是那个女人,是公子,那女人亲了他之后,他居然没有推开她,还,还笑了……” 大家都知道公子是从不近女色的,哪怕出入勾栏,漂亮的女人,也是放在远处当花瓶看的。 有谁这么对公子的话,基本上非死即伤……公子被碰后,也会去洗好几次的澡…… 副管家听到这里,明白了,难怪一向以“正室”姿态对人的许莞,会这般失常的看待那个七姑娘了。 竟然是因为公子的缘故。 莫不成,是女大夫的观察有误? “莞莞小姐,小的明白了,小的先继续观察一下,不过莞莞小姐,您也多注意,那七姑娘毕竟是公子的救命恩人。 且来历也不简单,您可千万不要冲动,做些什么伤和气的事情。” “我有那么蠢吗?”许莞愤愤道。 虽然她很想冲过去把那女人赶出花无意的海棠苑,但她在调查了对方的来历后也明白,雪神教的人她是惹不起的。 “莞莞小姐明白就好,那,小的就先下去了。”副管家拱了拱手,默默退下了。 许莞在房间里发了阵火,才平静下来。 但愿,是她想多了,表哥还是那个对谁都不感兴趣的人,否则,她这么些年的苦等,又算什么呢? …… 云若夕被慕璟辰抱回房间后,睡了许久,才缓缓转醒。 第1217章清洗记忆 这段时间的日夜颠倒,让她的精神状态一直都不是很好,慕璟辰给她吃了一颗安神养心的丹丸,才算让她好些。 “小七那里,你不用再守着了。”慕璟辰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之前之所以同意她守夜,是因为当时的影七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现在危险期已经过去,又有花无意的人在……慕璟辰相信自己没有看错,“他能照顾好她。” “他?谁?花无意吗?”云若夕听到花无意的名字就来气,“他把小七害那么惨,现在假兮兮的出场,不过是怕我们报复!” “你啊。”慕璟辰宠溺的看着她,“总是这样,关心则乱,我知道你在乎小七,但这终归,是她自己的事。” “阿辰?” “你是经历过的人,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走错过路,遇过错误的人人,所以不希望自己的亲人也走错,但这人世间的路,都是每个人自己走出来的。” 慕璟辰温柔的抬手,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小七她有自己的人生,也有自己的选择,作为亲人,朋友,你应该相信她,并尊重她的选择。” 哪怕那条路是错误的…… “我……”云若夕闻言垂首,目光挣扎,“我也想相信尊重她的选择,可小七她毕竟没经验。你也看到了,她被花无意害得那么惨……” 连孩子都不能生了……“现在花无意又假仁假义的出现。分明就是要榨干小七的价值!” “那又如何?”慕璟辰神色淡淡,“你觉得错误的人,未必不是她想要的人,你觉得错误的路,未必不是她想要的正确的路。” “阿辰?”云若夕抬眸,对上慕璟辰夜色般深邃幽远的眼睛,“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就不担心吗?” “担心无用。” 慕璟辰微微低头,对上云若夕难受的眼眸,“我只问你一句,阿夕,以后,你也要这么安排我们的孩子吗?” 安排? 慕璟辰用的是“安排”。 云若夕一瞬愣怔,从她和慕璟辰相识开始,她无论做什么,慕璟辰都会支持她,从不反对。 但这一次,慕璟辰却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与其说是为了小七,不如说慕璟辰从云若夕的这次发火中,看到了她在情感方面的偏执面。 云若夕在教育孩子方面,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当然,这大概也是因为安安乐乐很懂事,一点也不让大人操心。 云若夕没有暴露出问题,并不是因为她没有问题,而是因为两个孩子还小,他们还没有到涉及感情的那一步。 “你知道的,两个孩子非常听你的话……”慕璟辰想起安安乐乐对云若夕的喜欢和依恋,不难推测出他们将来长大后,也还是会听从云若夕的话语。 “如果他们将来长大了,喜欢上了你并不喜欢的女子,你难不成也要像今天对待小七和花无意这样,去反对他们吗?” “我?”云若夕愣住了,好半天才嘟嘟道,“你,你这是偷换概念,这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怎么不是一回事?”慕璟辰温柔的靠近她,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阿夕,你终究还是没有完全走出来。 如果你真的彻底走出来了,当知道,这世间的一切磨难,包括情感问题,都是人世间的一场体验。” 人可以执着热爱,像他对她一样,人也可以走错路,像花无意的母亲一样……哪怕他们最后的结局都不好,那也终归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你若真的爱一个人,就该言尽于此,不要试图去用自己的影响力,去左右对方的人生。” “我……” “你可以告诉影七真相,告诉她她失去了什么,但不要用她对你的依从,去让她做出违心的选择。” 云若夕是打开影七心房的人,是教会她人与人之间有特殊感情的人,所以云若夕的话,影七必然会听从。 而影七如此,两个孩子亦是如此。 “我母妃当初不喜欢你,甚至派了人来杀你……”慕璟辰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夕,你想成为这样的母亲吧?” 当然,不会…… 然而话是这么说,云若夕却觉得,自己要真遇到那种会害自己儿子的女人,她可能做得比凤仪长公主还要狠。 大概是想到了云若夕的想法,慕璟辰轻轻一笑,“如果安安乐乐真遇到那样的女人,咋们暗中保护就好。” 至于情感方面,还是要他们自己去勘破。 得! 她还能说什么呢,好人坏人都被你慕大世子做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若夕叹口气,“我不去勉强就是。” 如果慕璟辰今日严词批判她,她定是要哭着脸说宝宝委屈的,但慕璟辰那么温柔,说出的话也那么中听,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表示:“小七如果知道一切了,还死心塌地的喜欢花无意,那我……我也只能让你派点人保护她了。” “不会的。”慕璟辰清浅道,“她不会嫁给花无意的。” “也对。”云若夕道,“我也太杞人忧天,小七就算情感小白,也不是真的白痴,花无意都做到这份上了,她不会还执迷不悟的。” 慕璟辰轻浅一笑,对此并没有加以附和,他觉得影七不会嫁给花无意,是因为花无意不会娶她。 事实上,花无意愿意娶影七这件事,的确只有云若夕和慕璟辰知道,连续三天,花无意去看影七,都没有提过类似的话题。 云若夕很高兴,这明显就是花无意在背着他们给影七求婚后,被影七拒绝了的表现。 然而等她偷偷询问影七,却换来影七一双不解的眼睛,“夫人,花阁主,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而且—— “他为什么要娶我?”影七不解,“是夫人你的要求吗?”觉得她没有了生育能力,将来很难再嫁出去!? “我,我,我没有。”云若夕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要求,我让你……”远离他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让你嫁给他。 第1218章这是保护 云若夕一时嘴快,差点就犯了错了——她不该影响小七,而是该让小七自己选择。 “夫人想让属下做什么?”影七认真的看着云若夕。 “当然是让你养好自己。”云若夕握住影七的手,“你放心,我和阿辰会想办法帮你恢复身体的。” “如果是生育之事,夫人不必费心。” 关于影七身体的状况,云若夕是想瞒着影七的,但慕璟辰却觉得,身体是影七自己的,她有权知道,于是就把情况都给影七说了。 影七听后很平淡,毕竟影楼的暗影卫对于生死都看得很清楚,失去生育能力这种事,更是不在话下。 她唯一不好受的是,因为身体重伤,现在的她,不能在守在云若夕身边…… 她,无力再保护夫人了…… “怎么能不费心。”云若夕不知影七心中所想,难受道:“子宫是女人最重要的器官,每个月的大姨妈…… 算了,总之这还是会影响你的身体,我会想办法的。” 云若夕知道,跟影七说再多,她现在估计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只能让她多保重身体,剩下的,就交给她把。 不过—— “小七,花无意真的没有提过要娶你的事?”云若夕奇怪道:“他不是想要通过娶你,把这件事糊弄过去吗?” “没有。”影七平静道,“花阁主并没有这么说过。” “那看来就是他心虚了。”云若夕冷哼一笑,“他知道你会拒绝,所以就不提了。” 影七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跟不上夫人的节奏,完全不太明白,夫人在说些什么。 影七迷糊的时候,云若夕开心的情绪又落了回去。 她温柔的拍了拍影七的手,语重心长道:“小七,这世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是很多的。 你可不要因为花无意太渣,就觉得这世间的男人都不是东西了,你还是的有信心,等你不喜欢花无意了……” “喜欢?”影七第一次忍不住打断云若夕的话,“属下……并不喜欢花阁主……夫人您,是不是误会了。” “唉,小七没关系的,遇到渣男情感被骗,并不丢人。”云若夕叹了口气,“想当初我也是遇到好几个……” 不对,对于影七而言,她在这个世间遇到的渣男,不就只有慕璟辰吗…… 至于师父白月轩…… 人从头到尾都没渣过她。 “夫人……”影七看云若夕停下话匣子,不由道:“夫人真的误会了,属下……并不喜欢花阁主……” “啊?”云若夕看着影七的表情,懵了,如果说,影七第一次否认,可能是因为好面子,可现在影七一脸平静…… 云若夕不由想起,影七?是会好面子的人吗? 不是。 她大概都不能理解面子这种东西。 “你,你不喜欢花无意?”云若夕睁大眼睛站了起来,“那,那你怎么以身挡刀?” “当时情况,只能这般做。”影七垂眸道,“而且花阁主在雪国对主子和夫人的作用,会比属下的多。” 所以她才会牺牲自己,保全花无意…… “我去……”云若夕无语望天了,搞了半天,影七居然还是为了她和慕璟辰,“小七,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云若夕觉得,比起影七为情所困,她更不愿看到她被她和慕璟辰困住,“你先好好休息,我和你主子出去一下。” “是。” 云若夕拉着旁边当花瓶的慕璟辰出去了。 一出去,就急忙问:“阿辰,你老实交代,你给小七下的摄魂术种子,是不是会限制她的感情?” “你看影九被限制了吗?”慕璟辰轻声反问。 “这……” 云若夕想起那个天天念着影魍大人的欢脱少女,默默的摇了摇头。 “这便是了。”慕璟辰淡道,“以前的暗影卫的确是要断情绝爱的,但我没有要求他们这般,不过摄魂术对此,也未必没有影响。” 因为摄魂术要求暗影卫的绝对忠诚,那么站在慕璟辰对立面的花无意,自然不会成为影七的动心对象。 花无意当初的故意撩拨,除了对影七本身感兴趣外,也是想试着能不能突破…… “你的意思是,因为你的摄魂术,小七并没有喜欢上花无意?”云若夕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结论,并不是很高兴。 比起机器人般存在的影七,她还是希望影七能够快乐鲜活,有人的感情,哪怕喜欢的,是个不值得喜欢的人。 但不值得喜欢,不喜欢就是,这可比把内心始终没有感觉的好。 “不能排除没有这个影响。”慕璟辰看向云若夕,“当然,你若是想让影七彻底自由,我可以解除。” “真的?” 云若夕还没来及高兴,慕璟辰就目光淡然的补充道:“但与此相对的,她的武功,她的心法,她的记忆,都要被剥离……” 这也就是说—— “她不会再认识你,也不会再记得有影七这么一个人。”慕璟辰道,“她会有新的记忆,一个和现在的她完全不同的人生记忆。” 云若夕愣住了,曾经慕璟辰跟她讲影楼摄魂术的时候,有讲过那些脱离影楼的人,会被“清洗干净”,但小七—— 她不一样啊! “不能有例外吗?”云若夕撰紧慕璟辰的袖子,“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保留小七的记忆?” “不能。”慕璟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阿夕,不是我不愿,而是这样做,对影七而言,才是最安全的。” 影楼太过神秘,它所掌握的信息也实在太多,在这世间不少人都想知道它的秘密,也有不少眼睛,在盯着它。 涉及核心信息不多的普通暗影,在被抓后也会得到严刑逼供,何况是影楼楼主身边的暗影十三卫? “影楼之所以定出这样的规矩,也是为了保护那些脱离影楼的人。”慕璟辰道,“因为被洗得干净,才不会有人找上门。” 因为如果他们找上门,不仅得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反而会向影楼暴露他们的意图,从而遭遇影楼的严重打击。 大部分脱离影楼的影子,这才没有遭到残害。 第1219章神使到来 “那小七,是不是,永远都只能这样了?”云若夕突然觉得影楼的规矩有些残忍。 可回想小七的来历…… 一个被仇人灭门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影楼,她早就死在仇家的刀下了,所以影楼是对是错,真的难以说清。 “你啊……”慕璟辰捏着她的发尾,在修长的指尖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总是想身边人都好,却忘了,自己还在危险之中……” “我……” “这没什么好纠结的。” 慕璟辰微微俯身,看上去似乎在对着云若夕的耳朵说话,但眼角余光,却是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处阁楼拐角。 “只要小七喜欢上和我们并不敌对的人,就可以了……”虽说这样,也不算是真正的自由,但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是啊,只要不喜欢和他们敌对的人,不就这个问题了吗? 云若夕没再说话。 慕璟辰重新抬头,拍了拍着她的肩背,一边安慰,一便不动声色的搂着她往外走。 “小七喜欢花无意的事既是一场误会,你就别再担心了,她的伤还需要人照顾,和花无意的这笔账就暂时搁置吧。” “嗯。”云若夕也明白的,现在这个情况,没法去找花无意算账。 雪神教的长老已经在路上了,要是她和慕璟辰走了,就算留下人,也没办法好好的照顾小七。 小七的身体是需要精心将养的,与其麻烦本就隐藏在暗沉的明影,不如让花无意这个罪魁祸首负责。 “不过人还是要人盯着的。”云若夕不放心道,“完全交给花无意,我不放心。” “我会安排。”慕璟辰松开云若夕,牵起她的手离开了海棠苑,“难得来一次蓝都城,我们去逛逛?” “嗯。” 两人相携离去。 等到他们走远,站在角落里的人,才转身离去。 …… 云若夕和慕璟辰是花府别苑的贵客,这一出门,马车奴仆炭炉自是一应俱全,连三个跟出来的雪袍人,也有单独的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出花家别苑的侧门,而与此同时,两辆不显眼的马车,也正在从蓝都城的侧门进入。 守城的官员本想上前盘查,但对方给出了一个令牌,顿时让他后退三步,恭恭敬敬的鞠了躬,“神使大人有礼……” 马车上的人并没有答话,穿着白色风袍的车夫也不多言,收回令牌,便驾着马车往城里去。 等到两辆马车走远,守城官才敢抬起头来。 “大人,这,这是雪神教的马车?”旁边的守城士兵小声问道。 “嗯。”守城官点了点头。 士兵不解:“他们怎么会来蓝都城?” “是啊。”另外一个士兵也小声道:“雪神节已经过去了啊。” 守城官没说话,这种事他怎么知道。 传说中的雪国国教雪神教,从不轻易出现在人前,除了在每年雪神节,被王室邀请入蓝都城外,其他时候,他们都活在传闻中。 哦,当然,定立国教的那一次,他们是出现在了公众前的,不过那是第一次,也似乎是最后一次。 “我听说,今年的雪神节,雪神教的神使大人没办法赶来参加,是因为风雪的原因,本以为他们会原路返回,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来了。” “是这样吗?” “不然呢?” 议论很快就消散,守城的官兵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而那两辆被议论的马车,却是大路通天般的,直接朝着最北边的雪国王宫前进。 …… 云若夕长途奔波,本应该好生休息,但待在花家别苑,她会忍不住的去看影七,而一看影七,就会忍不住的生气。 慕璟辰带她出来逛蓝都城,也是想让她散散心。 第一次进城门的时候,云若夕就注意到了最北方的雪白色塔尖穹顶,现在出来逛街,她发现那就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走哪抬头能看到。 “那是雪国王宫的主殿。”慕璟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雪国王宫是以对称分布建立的,这座主殿在中间。 旁边还有不少宫殿,也都是类似的穹顶建筑,雪国人称之为城堡,因为看上去,很像堡垒。” “这个我知道。”云若夕道,“我们那边有些国家的古代王宫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没雪国王宫这么大。” 云若夕当初去西边旅游参观的时候,看过不少中世纪的古城堡,但因为都是历史性建筑,她甚少看到光辉灿烂的一面。 如今看到“活生生”的城堡,里面还有活着的士兵,国王,王子和公主……说实话,她还真想进去参观参观。 但这念头也只是想想。 慕璟辰看着她一脸憧憬的样子,勾了勾唇,“你要是想进去看,我可以带你去。” 慕大楼主行走天下,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云若夕自然是知道这点的,但她没主动提出来,便是选择了放弃。 “算了,我们来这里是有事要做的,万一进去撞见什么,遇到什么,发生什么……就不好了。” 小七还躺在花无意的府里,云若夕并没有多少心情去游玩。 何况她现在只想等到雪神教的长老,找回被人带走的女儿,处理自己的事……至于其他事情,她真的没什么心情。 她之所以答应慕璟辰出来走走,也是为了让慕璟辰放出来走走,别那么担心她。 “我的若夕长大了……”慕璟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已经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贪玩了。” 云若夕:“……” 她一直都很懂事好吗? 虽然偶尔会任性一下。 “王宫不去看的话,那就去尝尝蓝都城的美食吧。” 慕璟辰素来都是了解云若夕的,知道她爱吃,便让车夫把马车赶去蓝都城最著名的酒楼——风华酒楼。 这名字一听,就有点花老板的手笔,果不其然的,是花家的产业。 因是花家仆人带来的贵客,他们直接去了三楼最雅致的房间。 等到仆人侯在外面,云若夕才道:“阿辰,花无意在花家,有自己的产业吗?” 第1220章别苑出事 个人和家族是不一样的…… 就像当初云若夕从安家得到馈赠,之所以能那么“简单”的得到,是因为安家的家业,都在安家老夫人的头上。 可如果安家的产业,分布在各个安家人的头上……云若夕想要得到安家的酒楼产业,就那么简单了。 有些家族,是一群人的家族,有些家族却是一个人的家族。 花家除了花无意,还有那么多姨娘,和女儿女婿…… 若是花无意以自己的名义在外做事,不合适,但如果不以自己的名义置办产业,那他做的许多事,不都是在为花家的其他人做嫁衣了? “你能想到的问题,花无意自然能想到。”慕璟辰闻了闻仆人端来的上好花茶,给云若夕煮了香茶。 “他最开始进入花家的时候,花中天对他,的确没有多少信任,再加上那些女人的枕边风,真正核心的产业,也没让他接触。 他所创造出来的所有东西,研发出来的所以产品,都属于花家,但从他成功打造花颜阁后,就开始不一样了……” 花中天意识到了花无意的能耐。 他知道如果这么一直压着花无意,让他为花家付出,而没有收获,不仅会让花无意对花家生出怨恨,还会生分了本就淡薄的父子情。 所以很快,花无意就和花家的其他小姐一样,可以从花家借钱发展自己的产业。 “花中天许诺,只要他们发展成功,把钱还上,这些产业就是他们自己的,并不算做花家的产业,自然也不用家族分享。” 听到这里,云若夕突然了悟为什么花家的产业到处分布了,感情花中天还是一个擅长煽动子女,撒网式布局的人。 比起那些聚集在一起,以人多力量大为优势的家族式经营者,花中天已经利用资本散投的便利,领先他们好几百年了。 云若夕一边感慨,一边喝着慕璟辰递过来的茶。 因为还没有到饭点,所以小二送来的都是些本地特色的点心,云若夕看了看,发现雪国和大宁的交流真的很深。 有些糕点,比如糯香糕、红豆羹之类的甜点,都是从大宁那边传来的,更神奇的是—— “这是沙琪玛!!!”云若夕抬眸看向慕璟辰,一脸惊奇:“这,这是我弄出来的!” 当初云若夕开酒楼,和赵太贤研究菜品,除了正式的菜肴外,她还弄出了不少饭后的点心和甜品。 奶茶这些就不说了,云若夕为了弄出好吃又独特的糕点,把现代的沙琪玛弄了出来。 虽然第一次不是不是很成功,但在赵太贤的帮助下,总算是拿得出手,不知道这雪国的厨师,做得如何了? 云若夕拿起一块尝了尝,当即就亮了眼睛,“好好吃,比我和赵太贤弄的都还要好吃。” 果然厨艺界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要一个菜肴出来,就有数不清的大厨会在其基础上,研究出更好的味道。 不过,能在蓝都城里看到沙琪玛,足以说明雪国和大宁的联系紧密。 “你开心就好。”慕璟辰的口腹之欲,明显没有云若夕那么多,很多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慕大楼主连干草都能吃下去的。 而且修炼内力到一定境界的人,反而要少食,如果不是云若夕吃得太香,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是不会动筷子的。 “对了阿辰,花无意把派杀手的三夫人直接杀了,对方会不会打击报复啊?”云若夕吃着沙琪玛,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慕璟辰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莞尔:“你不是讨厌他吗?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我不是关心他,我是关心小七!”云若夕放下沙琪玛,解释道:“你看啊,现在小七在他的府里养身体。 要是那个什么雅克兰家族派人去刺杀他,牵连到小七怎么办?” “没关系。”慕璟辰淡淡道,“我走之前,已经吩咐人保护小七了。”若真遇到什么,他们会带小七速度撤离。 “可花无意要是打不过对方,直接死了,小七后面若是需要药材什么的,我们找谁要去?” 这…… “夫人说得有理……”慕璟辰放下玉作的筷子,“那我们现在回去?”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立刻和慕璟辰往外走。 三个雪袍人默默跟上。 要不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而云若夕在坏事方面的直觉很灵,他们刚下楼,就听见有人在接上惊呼,说是花家别苑着火了。 “天呐,不会真的有人在故意针对花家吧!居然这么快,就又开始制造祸事了。” “花家少主这次还能逃脱吗?” “谁知道啊,这些人也太猖狂了,前脚杀了花家的三夫人,后脚又开始杀花家的少主,一次不行,还来两次……” “官府的人也不出来管一管吗?” …… 蓝都城里的百姓和大宁京城的百姓一样,都是些对豪门贵府极为感兴趣的人,一有点风吹草动,大半个蓝都城都会知道。 何况花家的这些事,并不是什么小事,而是杀人放火的大事。 再加上花家本身,上到家主花中天,下到花无意和花中天那一群老婆女儿,几乎每一个,都是一个巨大的八卦点,容不得这些百姓不感兴趣。 蓝都城百姓对此格外关系,也是常理。 云若夕却是对这些八卦毫无兴趣,得知花府别苑出事,立刻上了马车让车夫飞快的往回赶。 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太晚,整个花府别苑都落入了火海。 “这,这火怎么这么大?!” 云若夕惊呆了。 冬天本就天干物燥,花府别苑的建筑,又因为讨巧,建得十分密集,一处着火,连带着周围的院落阁楼都会燃烧。 亏得她当初参观的时候,还觉得这种建筑不仅省地方还好看呢。 总之—— 当云若夕看到那一片火海的时候,差点没晕过去。 “小七呢?花无意呢?” 云若夕逮住救火的家仆和巡逻兵询问,可没有一个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她想要冲进火海,却被慕璟辰紧紧拉住。 “阿夕,别冲动!” 第1221章两具尸体 “我知道……”云若夕小声道,“我就是做给人看的。” 这个纵火太明显了,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她虽然觉得花无意弱鸡,但这主要是因为对方害影七受了伤。 在此之前,云若夕对花无意,可是一点也不觉得好对付的,所以不管这火是怎么回事,花无意是肯定没事的。 至于小七…… 那就更不可能出事了,有慕璟辰的安排,小七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慕璟辰这个人,做什么都是考虑得十分周全的。 在安排的时候,他就一定会把之后可能会发生的所有突然事件,都考虑了进去,并给出相应的解决办法。 所以云若夕的着急,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毕竟他们离开花府的时间太过凑巧,要是不演一下,被人怀疑是凶手怎么办? 慕璟辰听云若夕如此说,便知云若夕对他信任,他心中淡笑,面上却是不显,十分配合的拉着她,让她不要冲动。 就在他们这对戏精夫妇努力表演时,更多的巡逻兵到了,他们训练有素,立刻开始组织人冲进火场,灭火救人。 云若夕看得出,这些巡逻兵很有经验,后来才知道蓝都城空间密集,冬季又是干燥火灾多发的时节,所以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尤其是富贵人家,爱使用炭火……除了花家的这两次“失火”外,蓝都城这一个月,起码已经出了十次火事了。 不过那十次火事,火灾的受害范围很小,并没有多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花家的这两次,却都是明显的人为纵火,死伤惨重。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公见此,生出了怜悯,救火救到一半的时候,天上又落起了雪。 虽说这落雪比起暴雨,灭火效果差了不少,但雪的掩埋效果很好,在下大之后,很快就“配合”救火人员把火势给扑灭了。 等到火没了,大家才敢冲进去救人,而慕璟辰也不怎么拦着云若夕,和她一起进了花家别苑,直奔小七所在的地方。 让众人毫不意外的是,从他们进入花家别苑开始,就不断的看到尸体,而且这些尸体,明显都不是烧死的。 “和三夫人府上的情况一样,都是被人先杀,然后在倒油点火的!”官府派来的两个仵作,一边验尸,一边说出结论。 然后跟进来的官府人员,以及被士兵拦在外面的好事人员,都开始议论纷纷。 “从五天前到现在,花家已经发生了三起杀人案了……” 虽然第二起案件,是发生在街道上,案件的主要人物花公子并没有死亡。 但这第三起案件,明显就是为第二起案件做补充的。 总之—— 这件事绝对是有人暗中在针对花家,进行惨绝人寰的报复。 不然,就是他们花家内部斗争。 有人趁机除掉了三夫人和花家少主,把花家在雪国的产业,囊括手中。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得找到证据才能处理。 官府很头大,只能先让人把死亡人数统计出来,看有没有还活着的。 事实上,还真有人活着。 那就是在事发前,和慕璟辰他们一样出去逛街买东西的翘夫人和其女儿。 她们得知花府出事的时候,是一个晕过去,一个哭成了泪人。 等到官府清理出了道路,也是急急忙忙的朝海棠苑的方向奔过去。 然而让她们和云若夕都愣住的是—— 海棠苑里不仅搬出了一具躺在床上的,肚子受过重伤的女子尸体,还在海棠苑的书房里,搬出了一名受伤男子的尸体。 “这……” 这不可能! 许莞尖叫了起来,“我表哥不可能死的,这绝对不可能!!!” 云若夕也疯狂的朝那尸体冲过去,陷入了巨大的震惊和打击中,“不可能,这不可能呢……”阿辰说过没事的! 他说过有人守在小七身边的! 可眼前女尸的身高形态,以及受伤的地方,真的和小七一模一样,而旁边那句男性尸体的外形,也和花无意极为相似。 难不成…… 他们…… 真的…… 云若夕晕了过去,这次是真的晕,她这几天本就心神消耗极大,就算有上好的丹药字样,强烈突然打击下,她的身体也承受不住。 慕璟辰自然是第一时间抱着云若夕撤离了现场,把现场的一切,都交给了侍奉在他们身边的花家下人。 官府的人并没有拦他们。 虽然他们是花府别苑的贵客,和此事可能有些关联,但因为恰好离开,有不在场的证明,官府也不能把他们如何。 不够他们离开后下榻的地方,却是被官府派人守着了。 只是,当官府看到三个雪袍人出现在云若夕和慕璟辰身后时,他们的疑心没了,有的只是彻底的惶恐和恭谨。 生怕做了什么,得罪了这群从远方到来的贵客…… 于是乎,原本是用来监视的士兵,莫名的就变成了保护。 三个雪袍人对这样的情况,是没有什么反应的,他们只看着晕过去的云若夕,用十分不满的神色,看向了慕璟辰。 显然,他们觉得慕璟辰很没用,总是照顾不好云若夕,虽然也有云若夕进入雪国后,身体开始出现问题的缘故…… 但照顾不好就是照顾不好。 他们开始考虑,要不要继续听从花无意的建议,让慕璟辰待在云若夕的身边。 慕璟辰对此很无奈,他也没想到花无意居然会“诈死”这一招,而且诈死得这般突然,这般他都没反应过来。 更不用说云若夕了。 “傻阿夕。”好歹也是大夫,就不能仔仔细细查看尸体之后,再做出判断吗? 影七是影楼的暗影卫,警惕心很高,又常年修习软剑,所以就算受伤,软剑也是不会离身的。 可那句尸体的身边却没有软剑…… 显然,对方并不是影七。 至于花无意…… 慕璟辰微微勾唇,他所了解的花无意,就更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 而且那尸体出现的地方,也太不对了。 居然死在书阁? 他花无意是那么喜欢看书的人吗? 据慕大楼主的了解,花无意此人就算是清账查账,也会在一处鲜花盛开风景极好的地方,才能静得下心来看账本。 书房这种地方,是不适合他的。 第1222章利益至上 且花无意的心思…… 他自己以为自己藏得很深,慕璟辰却是看得清楚,他喜欢影七,喜欢到会用自己的命去救影七…… 就算花无意真的狠绝,狠到对喜欢的人遇害,也能不管不顾,那以利益为上的他,看在自己和云若夕的份上,也不应该让影七出事。 所以如果有人来袭,花无意必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救小七的,他若死亡,也该死在小七的身边。 但现在他的尸体却在书房里被发现…… 其中蹊跷,太过明显。 不过这些明显,大概也只有慕璟辰能分析出来。 他了解花无意,也了解花无意对影七的感情,若是换了别的人,怕是真的会以为花无意死了。 比如云若夕,便是此种典型。 慕璟辰无奈又心疼的摸了摸云若夕的脸颊,亲自含了丹药,俯身落在云若夕的唇上,帮她吞咽。 这一幕,看得是姗姗来迟的老乞丐,直接转了身:我应该在房顶,不应该在这里。 但三个雪袍人,却是波澜不惊的盯着慕璟辰的动作。 老乞丐放心慕璟辰,他们却不放心,任何时候,他们都在警惕慕璟辰对云若夕下黑手。 不过显然,他们又一次“失望”了。 云若夕转醒后,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慕璟辰的手,“阿辰,怎么回事?你说过你派人保护了小七的,小七她——” “她没事……” 慕大楼主觉得自己白高兴了,媳妇虽然对他为人很是信任,但对他的能力,却还是持了怀疑态度。 不然,她又怎么会被一具尸体吓到呢? 不过这也是好事,毕竟他自己做事,也从不说百分之百的成功。 另外,云若夕怀疑他的能力,也是因为她是真的把他放在了心尖上。 他身边往来无数,也只有云若夕和母亲凤仪长公主,会把他当成“弱者”,觉得他需要她们的保护。 这是真正亲人的表现,他并不排斥。 “没,没事?”云若夕有些迷茫,“可她的尸体……” “嘘……”慕璟辰将食指落在云若夕唇上,“你先躺着,不要激动,听我慢慢给你说。” “哦。”云若夕躺了回去,等她听完慕璟辰的分析后,她难受的心脏才安了下去。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花无意为什么要假死呢?” “大概是为了找出真正想要他命的人吧。”慕璟辰轻浅淡笑,“人在明处,大概是因为光线太亮,往往会忽略一些东西。 但去了暗处,再看向之前亮着的地方,就能捕捉到一些之前忽略的东西。” “我明白了。”云若夕道,“花无意想对付的,并不是三夫人那边人,因为那个什么雅克兰家族在明处。 如果我是花无意,我一定会在对方的家族里安我的人,这也就是说,对方在我的明出,有什么动作,都能很容易知晓。 但一些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些看不到的敌人,才是最值得注意的。” “没错。”慕璟辰抬手轻刮了下云若夕的鼻梁,目光温柔。“他应该是想用这种方法引出一些藏在人背后的人。 除此之外,花家这摊池水,表面平静得也太久了,也是时候用一个重锤搅动,把藏在阴沟里的那些小鱼虾,给‘吓’出来。” “那小七怎么办?”云若夕抬眸,“那都是花无意他们花家自己的事,他干什么要拉上小七?” 虽说小七现在没死,但在花无意手上…… 云若夕表示,“我怎么感觉花无意是故意把小七带走的!?为的,是威胁我们,我们别插手他的事?” “嗯,他打的是这个主意。”慕璟辰不否认花无意对影七的喜欢,但也不否认花无意的“利益至上”。 他们是一类人。 虽然对一个人动了真心,但在做事的时候,也难免还是会忍不住把一个人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就算对方是他们的心上人,也没办法,因为他们早已把“算计”“最优”这种思考习惯刻入了骨子。 慕璟辰知道云若夕不喜欢他算计她,就开始了自我克制。 可花无意…… 他和影七的情况比较复杂,两个人都是那种已经喜欢上对方,却不想承认,还用力掩饰着的人。 这种情况下,花无意自然不会觉得利用影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个该死的花无意。”云若夕碎骂道,“我就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说什么会对小七负责,却原来都是为了牵制我们。” “也不全是。”慕璟辰看着炸毛的云若夕忍俊不禁,“在那种情况下,他没办法让影七跟我们一起。” 敌人是“突然”袭击的,或者说,对方是等到雪神教的他们离开花府后,才突然袭击的。 “影七跟着一起出事,才会让对方更加相信,这次突袭是成功的。” “可也不让小七置于危险之中啊。”云若夕愤愤道,“小七身上的伤,是需要静养的,怎么能跟着他奔波。” “还好吧。”慕璟辰轻笑道,“不过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他不可能把小七转移到太远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云若夕睁大眼睛,“海棠苑有地道?” “我会让人去查看他们的小罗,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目光沉沉:“你的身体状况,并不稳定。” 以云若夕的心理素质,断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直接晕过去,导致她连后续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知道了。”云若夕叹了口气,她明明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慕璟辰看了出来。 后面的三个雪袍人见此,还是没有做声,但三人面无表情的眉宇间,还是染上了一丝肃然。 云若夕在客栈休息,慕璟辰则发出消息,让明影去注意花府的动向,顺便找到影七的下落。 影七身上有不少影楼的秘密,慕璟辰是不能让她下落不明的。 至于花府那边。 花无意出事后,翘夫人和其女儿许莞哭得那是昏天暗地,直接晕过去了好几次,连证词都没发做。 等到最后终于认清事实,她们才开始处理花无意的后事。 第1223章终于来了 不过她们虽是花府别苑里的人,却并不是花无意真真正正上有血缘关系的亲属,所以在官方看来,她们并没有资格去处理花无意的事情。 再加上花家别苑里的财产全都毁在了大火里,翘夫人和许莞的个人私藏,也都在那大火里给烧没了…… 所以她们母女俩现在,别说去处理花无意的后事,两人就是落脚之处,也找不到。 本来吧,她们想着别苑毁了,蓝都城里还有个正儿八经的花府可以住。 可没想到花府是三夫人被凶杀的现场,官府封锁,雅克兰家族的人插入,根本不让她们进去。 等到一些见风使舵的仆人作鸟兽散,两母女流落街头,她们才意识到,花无意的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好在许莞在蓝都城里,是出了名的美人,当初因为有花无意在,那些对许莞心动的人,才没有出手。 如今两母女流落街头,那些人自然都冒了出来,只是这些人里有多少人事真心实意,那就难说了。 不过最后云若夕听说,许莞放弃了花无意在蓝都城的一位好友的邀请,去了另外一家家里十分富裕的家庭。 至于最后是什么情况,云若夕没有去了解,毕竟这个许莞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 花无意这个表哥都不去操心,她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花无意和小七的假尸体,被暂时安放在了花府里。”慕璟辰道,“听说是因为死的人太多,官府的停尸间放不下。” 反正这起案子和三夫人被杀的案子有共通之处,索性也就把他们的尸体和三夫人的尸体放在了一起。 云若夕是第二天上午醒来的,一醒来,慕璟辰就跟她说了这些后续的事情,他知道她很关心,所以没漏过任何细节。 云若夕听完后,也不多说什么。 她是很关心这些事,但她关心的至少小七,一听说花无意隐匿得很好,明影暂时还没找到…… 她这心就又是欣慰又是复杂。 欣慰的是,花无意藏得这么好,连明影都找不到,那么小七跟着他自然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复杂的是,花无意能藏得这么好,要是她真的把小七藏起来,威胁她和慕璟辰,她还真没办法。 慕璟辰看穿了她的心思,浅笑了一笑,“夫人,何必想得那么深渊,这件事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回归本源就好。” “回归本源?”云若夕抬眸看他。 “回归本源的意思,就是想看对方到底要什么。”慕璟辰握住她的手,“看对方的敌人到底是谁。” 看对方到底要什么? 敌人是谁? 云若夕垂眸想了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花无意想要对付的不是我们,而是他在暗处的敌人。 他带走小七的目的,是为了让人相信他是真的死了,现在不能和我们联系,则是为了不暴露行踪。 虽然他把小七捏在手上,有威慑我们的意思,但正是因为有我们的存在,他反而不敢让小七有任何意外。” “所以究其本源,他的敌人并不是我们,而我们的敌人,也并不是他,小七在他手上,不会有大碍。” 然而慕大楼主说这些,不过是在宽慰云若夕,作为影楼的影子,每一个影子的下落和存在都是要明晰的。 他还是会在暗中继续找影七,只不过要更隐秘才行。 “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担心,不如好好想想见到雪神教的长老后,你要做些什么。”慕璟辰的话让云若夕一瞬怔住。 你,你说什么?”雪神教的长老? 慕璟辰眸光看向窗外,“我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到了雪国王宫了,应该是既定的礼仪,雪神教的人来了蓝都城后,都需要跟雪国国王打一下招呼。” 慕璟辰的话说完,别说云若夕了,就是守在房间里的三个雪袍人,都微微愣住。 这个慕璟辰,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他明明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直守着云若夕…… 而且,雪神教长老来蓝都城的事,他们作为神使还没收到消息,他一个外人,却已经得知了…… 三个雪袍人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长老们会让他们联系花无意,让花无意出面去和慕璟辰沟通了。 要是慕璟辰真的不愿让云若夕来雪国……他们真的能成功带云若夕吗? 答案是不确定的。 当然,这各答案也没有意义。 慕璟辰身上有雪髓毒,这种毒恰好源自他们雪神教,而云若夕的身体,在圣心莲药效终止后,就会出现问题。 他们两人前来雪神教“求救”是命中注定的事。 “那他们什么时候来找我?”云若夕想到要见到雪神教的长老,不禁有些激动,因为长老和这些雪袍人不一样。 他们是真真正正的雪神教的掌权者,也是真真正正了解她母亲言雪灵情况的人。 如果见到他们,她至少可以问问母亲的近况。 “不知道。”慕璟辰道,“我只知道,你该吃点东西了。” 云若夕要起床洗漱,三个雪袍人依照惯例回避,只用听声辨位的方式,来确保云若夕的安全。 慕璟辰和云若夕收拾好后让人端来了饭菜,刚吃到一半,他便在饭菜里发现了一张小纸条。 那纸条非常薄,卷起来来后,几乎和米粒没有什么区别,打开之后,字迹也格外的细小,完全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但慕璟辰却是笑了笑后道:“花无意的引蛇出洞挺成功。” “啊?” “花中天派人来了。”派的还是他手下十分得力的大管事。 慕璟辰说完后,便在指尖将这字条化为了粉尘。 云若夕没在意,反正不是小七的消息,听听就好。 她继续吃饭。 刚吃完,外面的雪袍人就敲了敲门。 云若夕抬眸,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也同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仿佛命运在那一瞬间,乍开了一丝天光。 来了! “情进。”云若夕率先开口,道了一声。 客栈房间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打开,一股夹杂着雪山冰雪的寒风,就那么随着房门的打开吹了进来。 第1224章长老一念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 门外站着三个同样穿着雪色遮风袍的人,他们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和之前保护她的三个雪袍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莫不成,雪神教没有用衣饰来展现他们的等级差异? 云若夕刚这么想,那三个雪袍人就走了进来,然后一道清俊的身影,带着浅淡的冰寒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云若夕更愣了,因为这人居然长得十分俊美,且年纪不大,浅褐色的眸子,和她的眸色,几乎一模一样。 “终于见面了。”年轻男子和其余雪袍人一样,也穿着雪色的衣袍,但他的兜帽是揭开的,露出了异于常人的浅褐色的长发。 “我叫一念。”年轻男子对云若夕笑了笑,然后迈步走了进来,而等他走进后,原本保护云若夕的那三个雪袍人,很自然的将门关上了。 “你,你好……”云若夕下意识的站起身来,打着招呼。 而等到云若夕站起来,对方的视线才落在还坐在正坐上的慕璟辰身上,“这位,就是若夕小姐的夫婿吧。” 慕璟辰浅淡勾唇,站了起来,“你是雪神教的长老?” “正是。”一念轻笑,“我是特地前来蓝都城,接若夕小姐回雪神教的。” 相比较云若夕的些微紧张,慕璟辰显然要淡定得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呢?” 一念神色微怔,似乎没想到慕璟辰会提出这个要求。 未等他说话,慕璟辰就又道:“不要跟我说外面的那三个神使可以给你作证,你们雪神教入世的资料,实在太少。 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让人假扮,你们若心思叵测,团伙作案,想要把我们带离此处,谋害我们,这也不是不可能。” 慕璟辰的话,让云若夕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走到了他的身边,“没错,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是雪神教的人?” 不对…… 是不是雪神教的人其实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娘是雪神教的圣女?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她现在就在雪神教!?” 云若夕和慕璟辰互相了解,慕璟辰一质疑,她就立刻明白了慕璟辰想做什么。 如果他们直接问这些人,有关雪神教的事,对方不一定会告诉他们。 但他们如果要他们证明自己的身份,他们或许就能说些有关雪神教的事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们如果能在这里就见到言雪灵,是最好的! 蓝都城毕竟是雪国的都城,这里人多,势力多,雪神教在这里,并没有一手遮天,这也就是说这里并不是雪神教的地盘。 且在这里,慕璟辰也有不少势力,一定程度上,在这里见言雪灵,解决云若夕的问题,是最保险的。 慕璟辰心里,还是不想让云若夕踏入那个对正常人来说,都危险重重的雪神山腹地的。 一念看着慕璟辰和云若夕,脸上,始终是那种十分和煦和稳妥的微笑,“证明?不知两位需要我怎么证明?” 虽然对云若夕他们的要求有些意外,但一念显然也不是那种好糊弄的人,稍微思考一下,就猜到了他们的意图。 “这种事你怎么能问我们?”云若夕一脸正经,“我们对你们雪神教又不熟悉,怎么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言下之意,这是要把他们这些人是什么人,什么来历,雪神教又是做什么的,都统统告诉她。 云若夕本以为这忽悠不容易,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的表示:“这样,那我明白了,若夕小姐,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 他微微抬手,将宽大的雪色袍袖往手臂上捋,然后在靠近肩膀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暗青色的纹身。 那纹身十分简单,就是三座三峰的样子,像极了云若夕在现代看到的,那种长白山矿泉水的标记。 想到矿泉水,云若夕突然想笑,但想起现在面临的严肃场景,她连忙忍住了,吞吐道“”“这是什么?” “是大离部族的标志。”一念浅笑,“虽然我们雪神教的资料很少,但若夕小姐的夫婿是掌握不少讯息的影楼的楼主,所以也应该知道,我们雪神教是大离部族信仰的延伸,所以我们,都是大离部族的后裔。” 说着,他指了指云若夕,“而若夕小姐你,严格来说,也是大离部族的后裔,所以你的眸色,发色,才和我相近。” 云若夕看向胸前的头发,再看向对方的头发,的确都是颜色偏浅的那种,只不过一念的更浅,她的则要深些。 想来,应该是受了谢堰的影响,云若夕记得父亲谢堰的头发和慕璟辰一样,都是极黑的,如墨一般。 “这,这种发色和眸色,也不是什么稀有的……”这些信息都没什么用,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一念微微侧身,原本站在门边的雪袍人,立刻怀里拿出一封信,和一块银色的令牌。 “这令牌是雪神教被立为国教后,由现任的雪国国王雪期王颁发给雪神教的通行令牌,只要持有此令牌,雪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去。” 一念抬眸看了慕璟辰一眼,“当然,和雪国有外交关系的大宁,北戎,西梁等,也是可以畅通无阻的。” 也就是说,这是一块证明他们雪神教身份的令牌,比那些所谓的通关文书,都还要有用。 “另外这封信,是我们拜访国王后,他亲自让诺蓝殿下帮他代写的,向我们圣女问好的书信。” 一念道:“上面还有国王的印章,若夕小姐的夫婿既然是慕王府的世子,那么应当是知道这印章真假的。” 说完,那拿着令牌和信笺的雪袍人就上前几步,将东西递给了慕璟辰。 慕璟辰看着对方的动作,勾了勾唇,“准备得很充分。” 他开始怀疑对方先去雪国王宫再来找云若夕,就是担心云若夕对他们不够信任,去拿官方认可证了。 不然以雪神教那种面上不动声色,但骨子里却看不起世俗的傲气,他们怎么会专程去雪国王宫呢? 第1225章生死相随 慕璟辰看向那封信,血红色的国王印章红泥,是落在信封上,这样一来,不用打开信封,就可以看到印章。 而一般私人书信,印章都是盖在书信末尾落款处的,如果他们想要给慕璟辰看印章,就势必要打开信封。 这样一来,信的内容也就会随之暴露。 为了不让慕璟辰看到信的内容,也为了让慕璟辰看到印章证明身份,印章自然得落在信封上。 这一细节,无疑证实他刚才的猜测——对方特地前往雪国王宫,的确是为了拿这印章的。 竟然预判了他们的想法吗? 云若夕站在慕璟辰身边,自然也看到了那信,她见印章在封面上,也意识到了对方是有备而来。 只是—— “这也不能证明我母亲就是你们雪神教的圣女。”云若夕道,“别拿血脉说事,我这样的毒血,南疆可有不少。” “若夕小姐这般谨慎,是好的。”一念对于云若夕的怀疑,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和善的,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玉瓶。 “既如此,那我就用特别点的方式,来证明我的身份。”说完,一念就打开了玉瓶的小瓶盖。 当即,一道白雾从瓶里飘出。 云若夕愣了愣,下意识的想拉着慕璟辰往后退,毕竟这种东西,万一是毒什么的,他们不就遭了。 结果一拉,却发现身边的慕璟辰突然僵住了身体,或者说是冷然了身体,一动不动。 “阿辰?”云若夕紧了一下,“你怎么了?” “是冰蚕蛊!”慕璟辰俊眉冷蹙,艰涩发声,“而且还是蛊王级别的冰蚕蛊!!!” “什么!?” 云若夕看向对方,刚准备动手,一念就很自觉的把玉瓶的盖子盖上了,“若夕小姐不用紧张。” 若是他们想对你们不利,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这样好好的说话。 “雪髓毒源自我雪神教,更确切的说,它源自我大离族上古时期的一种祭祀物品,当然,大离族也曾用它来对付敌人。 后来大离族内乱,这种物品随之流了出来,因为其特殊的无解性,便成了闻名天下的奇毒。” 一念微笑道:“这种物品对于外界而言,是无解的,但对于圣女来说,或许会有办法处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云若夕不会不明白对方微笑面容下,那随你折腾,我自岿然不变的泰然。 他们是笃定他们一定会跟他们回去的,所以武力勉强什么的,根本不需要,而友好谈判,也不需要。 有求的那一方,永远是被动。 “现在就走吗?”或早或晚,事情都是要解决的,既然对方不愿意让言雪灵从雪山腹地里出来,就只能她去了。 “当然。”一念见云若夕冷着脸应下,也不多说,离开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云若夕看向身边的慕璟辰,在一念把玉瓶盖上之后,他突然被寒气勤洗的身体,才慢慢回转。 但依旧有些僵硬,身体也不复之前有火山石护身时的温暖。 “我没事。”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清浅一笑,“走吧。”前方无论是刀山火海,他都会陪着她。 “嗯。”云若夕挽着慕璟辰手,在一念侧身的礼让下,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原本人来人往的客栈,像是被人按下了静止键一般安静,楼上楼下,包括云若夕出去的这间客栈房间的门口,都站满了士兵。 且这些士兵,还都不是云若夕之前在花家救火现场看到的普通的巡卫兵,而是王宫里的国王亲卫队。 问她怎么知道的? 就没有她家相公不知道的事好伐!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说,在雪袍人的护送下,走出了客栈,上了一辆用铁器加固了的低调马车。 等到进了马车,云若夕才小声道:“这马车,怎么搞得像牢笼一样?”他们是囚犯吗?他们明明是客人! “别生气,他们不是故意的。”慕璟辰坐在马车里,用食指轻马车内部的结构,“这样的建构,应该是为了防止暴风雪。” “暴风雪?”云若夕隐隐有些不安,“我们路上还会遇到暴风雪?” “雪神山位于极北之地,是雪国北部的边缘,亦是这片大陆的边缘,那里不仅有冰原冰川,还有连绵不断的雪山群。 这样的自然环境,自然经常发生暴风雪。”慕璟辰心里其实也忍不住有些好奇,雪神教的人是怎么待在那里生活的? 莫不成,他们都会云若夕一样,有特殊的血脉,并不惧怕寒冷? “还经常发生暴风雪……”云若夕担心的看着慕璟辰,“阿辰,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别担心。”慕璟辰环住云若夕的肩膀,让她顺势依在他的怀里,“他们既然能让花无意给我火山石,就说明他们认同了我与你一同前去。”而既然认同,那他们自然会保住他的性命,不会让他被风雪杀死。 “指不定他们看我扛不住,提前给我祛除了雪髓毒也说不定。” “若真是那样,就好了。”云若夕愁眉苦脸,“就怕他们有预谋,想借机对你不利。” 慕璟辰微微挑眉,这倒是有可能的,且比起帮他祛毒这一点,雪神教的人想害他的可能性明显要大得多。 谁让他曾经和谢堰一起阻止他们带走云若夕,并且一直在派人探查他们,想要破解他们的隐秘。 他们想要的人,终究只有云若夕,他这个“夫婿”,是可要可不要的…… “放心吧,你也看到了,他们手上有克制我的东西,如果真想我死,他们早就动手了,而不会等到现在。” “他们不动手,只是不想得罪我。”云若夕本就聪明,虽然在慕璟辰在的时候,她会偷懒不爱想问题。 但现在轮到她来保护慕璟辰,她自然要比之前上心,“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嗯。”慕璟辰俯身吻过去,堵住了云若夕下面想要说出的话。 他知道她想说的是,他如果死了,她一定会去陪他,但他想要的并不是她的生死相随,而是她的好好活着。 第1226章拓跋焱的梦魇 雪神教来人,在蓝都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盖过了花家防火杀人案。 街道上,满是好心参观和虔诚跪拜雪神教神使马车的人。 “听说这次来了雪神教的长老……” “啥,长老来了,这得是多大的事。”雪神教外出的人,向来只有神使,长老这样的级别的人物,只活在传说中。 最近一次出现,还是国王之前确立国教的时,那也是雪神教这个教派,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出现在公众面前,而不是传闻中。 如今长老出现,不仅没有在王宫里待着,反而去到一间客栈…… “听说是去接之前借住在花家别苑里的雪神教的神使……只是除了神使外,还有一男一女,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我只知道,他们似乎是一对夫妻,和花少主有交情,花家的下人们叫他们慕公子和慕夫人。” “莫不成雪神教长老亲临,是为了这对夫妻?” “肯定是,没瞧见他们专门带了一辆空马车把他们接走了?而且连雪神教的神使,都只能待在他们的马车外面。” “可不是,神使亲自当车夫驾车,这只有长老才有的待遇啊,这对夫妻,到底是什么人啊?” …… 大家议论纷纷,既有对雪神教的好奇,对雪神教长老的好奇,以及对雪神教来蓝都城的目的好奇。 但他们最多好奇的,还是被雪神教以极为尊贵的方式所带走的那对夫妻,到底是什么身份。 随着这些好奇百姓们的交头接耳,雪神教长老带一对夫妻离开蓝都城的事,便传到了蓝都城的各大街道小巷。 然后,蓝都城的好几处院落里,都惊起了涟漪。 “什么?” 谢堰怎么也没想到,楼清风在蓝都城的客栈里,没有动静,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却是引来了雪神教的人。 当初云若夕和慕璟辰抵达蓝都城的时候,他就收到了消息。 而听说他们身边有三个疑似雪神教神使的雪袍人后,他就大致猜到了云若夕的身份……或者说言雪灵的身份。 只是雪神教所处环境十分恶劣,若是没有知情人带路,基本是找不到雪神教所在的雪神山的。 而没有准备充分,贸然前往,也会死在那里。 因此,哪怕谢堰已经有了言雪灵的下落,且心急如焚,却也没有贸然行动。 毕竟他是想要活着见到言雪灵……而不是死在去见她的路上。 谢堰本以为,楼清风应该会得知雪神教神使来蓝都城的消息,从而和对方接洽,结果没想到对方一点动静都没有。 “楼清风那边是什么情况?”谢堰将拿到嘴边的热茶,放了回去。 “回爷,没动静。”貌不惊人的手下人恭谨道:“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楼清风所住的客栈,正好在大小姐他们下榻的客栈对面。” 这也就是说,云若夕和慕璟辰被雪神教的人接走,楼清风是看得到的,且指不定他早就练习了雪神教的神使,让云若夕和慕璟辰去了他所在客栈的对面下榻,只是这一切,他谢堰的人都没看到。 “呵。”谢堰突然笑了起来,常年没有笑容的脸,这么一笑,不仅没有冰雪初融,反而让看到的人,从头悚到了脚心。 “好一个金蝉脱壳。” 他居然还傻傻的以为,楼清风被他困住了!? 看来,过去了二十年,他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高冷骄傲一身贵气,实则有些单纯无知的贵族公子。 而他楼清风也不再是那个表面邪气,自大狂妄,实则蠢笨如驴的傲娇少年。 他们都变了。 不仅是因为失去了爱人,而变得冷血偏执,更因为世俗的磋磨,和过往的算计,变得狡诈阴狠。 他不该小瞧他的…… 谢堰轻敌了,却并没有太大的在意,楼清风虽然占了先机,但他也未必失去了后发制人的能力。 “他们现在走到哪里了?”谢堰冷声发问。 问的他们,而不是他……手下人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大小姐和世子爷他们还没彻底出城。 不过也应该快了,属下收到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走到西门了,看样子是打算从西门出城。” “你说,他们出城有雪国国王的亲卫队护送?” “对。”手下人恭谨道:“据说国王亲卫队会护送他们到极北之境,等到无人区,才会返回。” 居然送这么远…… 谢堰微微凝眸,“准备好东西,跟上他们。” “是。” 手下人立刻下去,准备出行所用的一切物品。 而与此同时,蓝都城西边,一处布置的典雅优美的院落里,也有人在走来走去的收拾东西。 拓跋焱躺在刺着繁复云纹的淡金色纱帐里,不过是简单的眯眼,就再次陷入了一场难以言说的梦魇。 等到惊醒,心脏处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水珠。 又来了…… 自打进入蓝都城之后,这奇怪的梦魇就持续不断,哪怕他不睡觉,只是运功打坐,也仍旧会难以控制的陷落。 幸好这梦魇的发生,并没有影响他的运功,否则他都不知道会自行走火入魔多少次。 知道拓跋焱情况不太对劲的,只有贴身服侍他的四个天香侍女,她们知道自家王上可能遇到了很严重的问题。 但拓跋焱什么都不说,她们也只能干着急。 “准备水。”拓跋焱淡冷道。 “诺。” 外间守着的乐歌应了一声,然后就去叫人准备王上的沐浴。 拓跋焱缓缓起身,抬手扶额。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开始梦魇后,他除了心脏有难以遏制的疼痛外,他的头也开始疼了起来。 不过二者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心脏的疼痛,有点像当初云若夕护着慕璟辰时,他心里感觉的扩大版,充斥着暴怒痛苦和绝望。 而头疼,则更像一种隐疾。 好似他的脑子里,原本应该记得一些东西,但因某种特殊的压制,导致这些东西都被浓缩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一旦引爆,就会让他整个人都万劫不复。 第1227章求抱抱举高高 “王上,准备好了。”这道声音来自娜雅,她去准备的,也不是拓跋焱的沐浴,而是这次远行所需要的东西。 拓跋焱没有应声,他穿着单薄的丝绸长袍走了出去,先是看了一眼庭院里那棵落满雪的树,然后才转身去向浴室。 娜雅没问拓跋焱为什么会去浴室,单看对方走出来时,那有些惨白的神色,她便知道王上又梦魇了。 “这是第几次了?”娅妃悄声问向楚辞。 楚辞蹙眉道:“第二十七次了。” 之前拓跋焱出现状况的时候,因为没有太大的变化,楚辞等人都不知道。 直到后面拓跋焱会突然梦魇,发出痛苦的声响,她们闻声闯入,才知道拓跋焱的身体出了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娅妃不明白,“王上以前从来没有这些问题。” “会不会跟云氏有关。”楚辞始终不相信,王上会喜欢上云氏那个有夫之妇,“王上执着于找到云氏,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也许吧。”娜雅道,“我先去看看,你们再去清点一下东西,这次出行,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知道了。”楚辞知道自己心没娜雅细,对王上也没有娜雅那般了解,很自觉的代替娜雅去安排下面的事情。 娅妃却是留在原地,和娜雅对视了一眼,当初娅妃提醒娜雅,告诉他王上的不对劲,或许和雪神教有关。 现在得知雪神教带走了云若夕,似乎王上追逐云若夕的情况,就有了十分恰当的解释。 只是问题又来了。 “王上的问题,真的和神启术有关吗?”娜雅悄声问道。 娅妃摇了摇头,“我只知道神启术或起源于雪神教,别的,我也不太清楚,另外雪神教的事,我也只知道了一些。” 那一些,王上还暂时没有提示她,让她告诉娜雅她们。 娜雅也不急,站在远处思索片刻后,就转身去了浴室,娅妃跟上。 以前拓跋焱沐浴的时候,是需要人伺候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需要人伺候。 沐浴的时候,不想看到任何人。 娜雅看到门口的乐歌,一点也不例外,“王上进去了?” “嗯。”乐歌应声道,“进去了,只是……”乐歌一脸担心,“王上的神色,并不是很好……” 她们也看到了。 这一次的梦魇似乎很严重? 她们担心归担心,却也不敢去贸然问。 以王上的自尊心,是绝对不允许有人提及他的问题的,关心也不行。 外面的三个侍女,心中各种担忧,里面浸在花瓣水池里的拓跋焱,却是淡冷的看着面前的氤氲水雾,回想着梦里的情景。 还是那片彼岸花海,还是那永远也没有白昼的永夜,还是那个只有背影,而默默远去的女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心痛的感觉却是越来越严重……而且脑子里,也像是出现了隐疾,随时要炸裂开。 是因为离开云若夕太久了吗? 不怪拓跋焱把自己对云若夕的感觉,往“邪术”上面想,实在是他所遭遇的梦魇,让他的状况越来越差。 如果最初他还单纯的以为,自己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物,忍不住的动了些真情实意…… 现在的一系列情况,都让他对自己的情感产生了强烈的质疑。 他真的喜欢云若夕吗? 还是云若夕对他种了“邪术”? 这个问题从梦魇出现,让他意识到不对后,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不过没关系…… 到了雪神教就好了,别人不知道云若夕的身份,他却知道,别人不知道的雪神教的秘术,他却知道。 如果对方是给他中了术,让雪神教的圣女给他解掉就好。 如果不是…… 拓跋焱突然冷凝了眸子,在氤氲水汽中,看到了云若夕站在彼岸花海里,那缓缓转头的样子…… 心脏一痛。 他没有答案。 是选择夺走还是毁灭,他始终没有答案。 拓跋焱轻轻闭眼,靠在了浴室的边缘。 过了好一会,外面突然传来了娜雅略微紧张的声音:“王上,大祭司来了。” 阿萨罗来了? 拓跋焱猛然睁眼,幽紫色的凤眸,犹若含着利剑,泛出凌厉的暗光,他迅速起身,穿上了衣裳。 未着繁复的外衣,就直接以单衣风袍的样子打开了门。 “人呢?” “在外厅。” 娜雅似乎找就知道拓跋焱不会穿外衣,在通禀的时候,就让人准备好了狐裘披风,走上前,披在了拓跋焱的身上。 拓跋焱没有拒绝,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卧室,“让她来见孤。” “诺。” 娜雅让娅妃去了,不多时,就看到阿萨罗抱着一个小婴儿,一点也没有违和感的,走了过来。 “你们这一趟,走得可还顺利?” 阿萨罗越过中庭,走来后院,刚进入拓跋焱卧室外的庭院,就跟娜雅等人,打了一个招呼。 娜雅等人速度下跪回礼:“回大祭司大人,光明神庇佑,奴等此行,并没有遇到什么致命危机。” “是吗?那就好。” 阿萨罗看了眼怀里睡得格外香甜的小婴儿,轻笑一声,越过跪下的娜雅等人,走到拓跋焱的卧室前。 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一身雪白色镶金长袍的阿萨罗笑了笑,“跟师父还摆帝王架子,徒儿,你可真没意思。” 里面的拓跋焱没啃声,阿萨罗也不介意,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当然,在他走进去之后,门立刻关上了。 “我把小帝姬给你带来了。”阿萨罗抱着孩子走过去,“你有没有想她?” 半倚在榻上的拓跋焱,淡冷抬眸,看向阿萨罗怀里的孩子,声如碎冰:“微尘而已,与孤何干?” “这话说的,好歹也是你名下的第一个孩子,怎的这么无情?”阿萨罗笑了笑,一点也不介意拓跋焱这冷血无情的态度。 他抱着孩子,准备走到一边坐下,这时,怀里的孩子却突然睁开眼睛,咿呀起来…… 阿萨罗低头看向孩子,便见奶娃娃一边咿呀咿呀的叫,一边转动小脑袋,努力的朝拓跋焱所在的方向看去—— 就将连粉色的小拳头,也忍不住从襁褓里折腾出,朝拓跋焱的方向伸了过去,一脸的求抱抱,求亲亲,求举高高…… 第1228章自己打脸 显然,只有半岁的奶娃娃小长宁认识拓跋焱,也显然,她非常喜欢拓跋焱,想要拓跋焱抱她。 其实也不怪小长宁会这般敏锐,主要是拓跋焱沐浴后,那没有刻意控制的异香,让整个卧室都充满着摄人的香气。 小长宁呼吸进去后,不仅没有被催眠,反而还唤醒了它还在母亲肚子里时,就拥有的记忆。 她不知道谁是爹爹,也不知道谁是娘亲,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她有意识后,就一直陪伴着她和娘亲身边的人。 也是在她出生后,第一个抱她的人。 她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他的味道就开始包裹着她,她不舒服的时候,也是他的味道安抚着她,让她安心的沉睡。 后来每次肚子饿饿,也是他靠近后,给她吃好吃的东西。 总之—— 他身上有她熟悉的味道,也有让她安心的味道,这已经进入了她的本能记忆,让她遇到这个味道后,就会不假思索的想要靠近。 阿萨罗并不明白这其中缘由,更不知道小长宁喜欢靠近他,其实是因为他身上,沾染了拓跋焱身上的异香。 而她的祖爷爷常百草身上没有。 他还以为这个小家伙是超级看脸的人,忍不住的调侃道:“小家伙真势力,一见到更好看的人,就忍不住想摆脱本座了?” 小长宁还不会说话,更不太懂对方的意思,只咿呀咿呀的叫着,然后继续把小手手朝“爹爹”的方向努力延伸。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全是对父爱的渴望。 阿萨罗勾唇一笑,抱着她就往拓跋焱的方向走,“给,抱抱吧。” 抱? 开什么玩笑。 从前他抱这个孩子,不过是迫不得已,给她喂养血液,也是为了制约云若夕,现在他连对云若夕的情感都还是怀疑了…… 这个孩子,与他何干? 拓跋焱转过头去,留下冰冷的又完美的侧颜,“沉孤还有耐心,把她送出去。”否则,就别怪厌恶孩子的他动杀心了。 “啧啧啧,真无情。” 阿萨罗低头看向怀里,那个努力朝拓跋焱靠近的奶娃娃,轻声道:“乖,不是本座不让你靠近他,实在是他不喜欢你。” 小长宁虽然听不懂阿萨罗的话,但努力了这么久,还是不能靠近“爹爹”的感觉,她却是能感受到的。 失望,难受,不开心…… 各种各种不好的情绪一上来,她原本咧嘴开心的笑容,顿时开始露出委屈难过的表情,纯澈的大眼睛里,也开始蓄出了泪水。 “糟了,要哭了。”阿萨罗瞬间上前,不管拓跋焱是什么态度,直接把孩子递给了他,“赶紧的,这小家伙不哭则已,一哭就是惊天动地!” 拓跋焱俊眉微蹙,十分不耐的看向阿萨罗,正准备抬手震退这烦人的一老一少,却对上了孩子可怜巴巴看着他的眼睛。 粉粉嫩嫩的小婴儿,在长达三个多月的分别后,已经成了一个半岁大小的糯米团子,雪白肉肉的小脸蛋,好似汤圆,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口。 孩子,居然,长得,这么快…… 拓跋焱的脑子里,意外的出现了这样一个念头,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欲哭未哭的奶娃娃就落在了他的胸膛。 他微僵身子,整个人都有些如临大敌的坐起身来。 但原本想要挥动气劲的手,却是下意识的搂住了小奶娃,防止她在他起身的时候掉落下去。 “……” 现场有一瞬间的寂静。 拓跋焱难得的不知反应,而怀里的小奶娃,却是趴在“爹爹”的胸膛上,心满意足的把圆圆肉肉的小脸蛋贴了上去。 原本要哭的眼睛,也重新闭上,好似已经进入了最安全的地带,可以继续睡觉了。 至于委委屈屈瘪着的小嘴吧,那更是在得偿所愿之后,重新笑了起来,一脸满足的样子,就像是饿了好几天的小奶狗,终于餍足了一般。 “……” 现场,不免又寂静了片刻。 就在拓跋焱意识到自己该生气,该立刻丢掉这个孩子时,阿萨罗连忙道,“行了行了,为师知道你讨厌孩子。 但这个孩子很喜欢你,想让你抱,你如果不抱,她就会哭,她一哭,你就会很烦。而你一烦躁,就会忍不住杀人。 你若是杀了别的普通人,倒也没什么,刻万一你忍不住杀了这孩子……后果会很麻烦。” 首先,云若夕会恨他,在他还没决定好,该如何处理云若夕之时,二人自然不能有这样的深仇大恨。 其次,他现在需要雪神教的圣女帮忙,有了这个孩子,才能确保雪神教的人,可以帮他。 拓跋焱几乎是压着和阿萨罗打一顿的冲动,才一脸难看的搂着奶娃娃,没有把那孩子扔开。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孩子充满着厌恶和排斥,却在触碰到那散发着奶香味的儒软娃娃后,有些丢不开手。 而原本疼痛的心脏,竟也像得到了温暖的双手抚摸般,变得好转起来…… 莫不成,他身体里的“邪术”,是需要圣女血脉治愈的? “你暗中派人给本座送的信,本座已经看了。”阿萨罗见拓跋焱抱着小奶娃,一脸出神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自己这个徒弟,太过骄傲,自己打自己脸的这种事,他是不会承认的,这一点不止是对孩子,对云若夕的感情也是一样。 他叹了口气,这样一个抱着孩子,而神色怔愣似乎有些不知所措的拓跋焱,是他从未想到,也从未见到过的。 他很希望,自己这个徒弟能够拥有有这种正常人都会有的父女天伦之乐。 但可惜,他太过偏执了,或许除了云若夕,这世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女子,能够进入他的心里…… “你的梦魇的确和云若夕有关。”阿萨罗收起笑容,回归了正事:“不过却不是因为她给你下了什么术法……” 拓跋焱是阿萨罗的徒弟,拓跋焱会的不少东西都是阿萨罗教的,心法也好,秘术也罢,甚至灵蝶,都是阿萨罗教给他的。 除此之外,他们师徒之间,也有着外人,包括高月太后在内,都不知道的联系方式和办法。 第1229章情况不对 当初阿萨罗带着孩子离开,第一时间就通知了拓跋焱,并告知对方,他要去雪神教做一些事。 拓跋焱为了追云若夕,也随之前往了雪国,但在半路,拓跋焱之前做过的奇怪梦境,却开始变成了有恶性影响的梦魇。 这梦魇不仅折磨了他的睡眠,也开始折磨他的修炼,他将这种情况告诉了阿萨罗,但对方并没有给他回应。 现在看来,阿萨罗应该是专门等在这里,和他碰面,然后跟他讲这些事。 “其实,你就是爱上她了。” “……” 什么? 拓跋焱冷漠抬眸,本以为阿萨罗会给出一个更为合理的解释,却没想到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注意到拓跋焱冷嘲冰寒的眸子,阿萨罗灿然一笑,“我说的不对吗?你若是不爱她,又怎么会为她牵肠挂肚? 你若是不爱她,她又为什么会影响到你? 至于邪术? 呵,乖徒儿,你有神启术锻造出来的内心防御,连摄魂术都奈何不了你,这世间还什么邪术能左右你的心智? 所谓邪术,不过是你那颗骄傲无比的心,为了维持原则和自尊,不想承认而自欺欺人找出来的借口罢了。” “不是借口!” 拓跋焱的声音骤然冷冽,吓得他怀里的小长宁都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会生气。 “不是借口?”阿萨罗轻笑道,“为什么不是借口?你还有什么别的解释,你来解释你的梦境呢?” “那梦境……” “为师知道,你没爱过人,也不懂什么是爱,这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自然会很不适应,甚至不知道那就是爱。” 阿萨罗抬手绕着绕着自己的银色长发,轻笑着打断了拓跋焱的叙述,自顾自道:“不过没关系,为师有经验,为师会指导你的。” “阿萨罗!”拓跋焱不耐之极,“孤没跟你开玩笑,那梦魇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阿萨罗并不在意拓跋焱对自己直呼姓名,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你也是学了神启术的人…… 当明白这世间没有莫名其妙的梦魇,所有的梦魇都是灵魂深处潜意识的反应,是有真实的信息掺杂在里面的。 梦里的情景,你也看到了,你的心痛和难受,都是在在梦中女子转身的时候出现的,而那女子有着云若夕的面容。 那么你会做这样的梦,显然是因为你在乎云若夕,你爱上了云若夕,希望她能你身边,不要离开。 她一旦离开,你就会愤怒,痛苦,和绝望……”阿萨罗指了指拓跋焱的心脏,“然后你就会有一系列的身体不适。” 拓跋焱皱眉沉默,脸色难看之极。 如果说,他之前还对自己这种情况,存在着侥幸,觉得自己是种了云若夕的“邪术”,只要解开“邪术”,他就能彻底摆脱被云若夕左右的感觉。 但现在阿萨罗直言不讳点出来,他便得变得避无可避了。 只是—— 那梦境里的女子真的是云若夕吗? 跋焱开始正视自己后期出现的一种感觉: “孤觉得梦境里的女子,并不是云若夕。” “嗯?” “那女人的样貌,的确和云若夕相似。”拓跋焱淡冷道,“但也只是相似。” 随着这段时间梦境越来越清晰,感觉越来越强烈,拓跋焱渐渐意识到,梦里那个站在彼岸花海里的女人并不是云若夕。 这是一种感觉,也是一种直觉。 就像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虽然长得很像,但如果和她们长期接触,细心敏感的人,还是会发现她们二者的区别。 “梦里的女人,是另一个人女人……”拓跋焱说到这里,头疼的感觉又来了,他抬手扶额,额头上的青筋痛苦的浮现。 “但是孤想不起来了……”他似乎是认识那个女人的,且认识的时间,比认识云若夕还要早,但他想不起了。 什么都想不起了…… 而且—— 这也太难解释了。 如果他认识一个和云若夕长得极像的女人,为什么他在第一次见到云若夕的时候,并没有熟悉的感觉。 且往前回忆,他也没有在记忆里找到这样一个女人。 如果是有人强行篡改了他的记忆,那么阿萨罗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但看阿萨罗这样子,分明比他还要震惊。 那便没有这种可能性了。 阿萨罗听了拓跋焱的讲述后,终于收起了那戏谑的性子,变得认真起来,“你确定,对方给你的感觉,不是云若夕?” “确定。” “那就奇怪了。” 拓跋焱的话让阿萨罗陷入了沉思,自己的徒弟,自己了解,拓跋焱自小学习神启术,对梦境的把控相当精确。 他如果说梦里的女人不是云若夕,那便应该不是云若夕,可若不是云若夕,那又会是谁? 谁会和云若夕长得相似? 这个问题出来的一瞬间,阿萨罗心里就有了答案:雪灵,言雪灵,云若夕的母亲,不就和云若夕长得十分相似吗。 且以雪神教圣女那些难以解释的本事,对方未必不能做到远距离的影响拓跋焱。 可这也太不符合逻辑了…… 先不说拓跋焱根本没见过言雪灵,对言雪灵不会有任何映像,言雪灵对拓跋焱,也没有要清楚出手对付的立场。 唯一的立场,可能是想保护云若夕。 可拓跋焱之前对云若夕,虽然是强取豪夺的状态,但从来没有真正意义的伤害过云若夕,言雪灵不该对付他。 也不会对付他…… 毕竟这样做,会违反雪神教圣女的律令。 “你做这梦多少次了?”阿萨罗问。 “六十七次。” “这么多?”阿萨罗睁大眼睛,他记得上次拓跋焱联系他的时候,还只有十来次,现在居然已经这么多了。 “梦魇加重了……” “对。”拓跋焱冷声道,“孤有试过神启术反控,但没有效果。”至于大光明教的安神心法,安神药浴也都没有用。 “那还真是有些严重。”阿萨罗走到旁边的凳子上缓缓坐下,“你让为师思考一下。” 第1230章星轨仪的作用 拓跋焱没作声,他就知道阿萨罗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之所以不回他,并不是觉得事情严重要同他当面说。 而是觉得他难得爱上一个女人,想要当面戏谑他。 可这件事,已经不是爱与不爱这么简单了…… 拓跋焱最初梦魇的时候,并没有怀疑那个女人不是云若夕,因为二者实在是太像了。 再加上之前,他日日夜夜和云若夕睡在一起,对云若夕又没有防备之心,云若夕若真想对他做点什么,会非常容易。 所以在这梦魇出现后,他很自然的以为是云若夕对他做了什么。 直到刚才,也没有怀疑。 但在阿萨罗点出,他就是爱上了云若夕,他的“心存侥幸”被彻底破灭后,他才终于揭开那层面纱,正视一个问题—— 那梦境里的女子和云若夕有差异! 云若夕没有对他施加“邪术”,他会被云若夕左右,是因为爱上了云若夕,而让他梦魇不断的凶手,则另有其人。 只是这个人是谁,别说拓跋焱了,知道更多情况的阿萨罗,也是没有头绪。 “看来得入你的梦境探一下。”阿萨罗最后觉得,“你已经被梦魇制造的痛苦左右了,梦境越是重复,你就越是焦躁不安。 这样的心境下,你除了强烈的直觉,很难用理智看清东西。”此时若是有一个第三者进入梦境中,自然可以看到当局者看不到的问题。 拓跋焱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你做不到。”自从他出师之后,就没有什么人能够侵入他的意识,阿萨罗也不行。 “我做不到,雪神教的圣女可以。”阿萨罗轻轻一笑,“所以你早就想到了办法对不对。” 拓跋焱写信告诉他这件事,只是想让他“直言不讳”,来确认梦魇的制造者不是云若夕。 至于解决梦魇……拓跋焱知道他做不到。 拓跋焱没否认。 他的确是早想到了处理梦魇的办法。那就是去往雪神教“求医”。 不管这“邪术”不管是不是云若夕下的,能解决的,都只有神启术的来源雪神教。 “乖徒儿,你老实告诉为师,关于雪神教,你到底知道多少?”阿萨罗在很多事情上,都不会隐瞒拓跋焱。 但也只是很多事…… 有关大光明教的核心,雪神教的秘密,他是没有告诉拓跋焱的,不过这并不代表拓跋焱就没有能力去获知。 “不多。” 拓跋焱淡冷道,“孤只知道雪神教在守护着一些秘密,这些秘密关乎这个世界……每一代的圣女,都活不过四十。 而言雪灵,快撑不住了……”所以雪神教的人,才会火急火燎的去找云若夕。 “这还不多。”阿萨罗瞠目道,“你都已经知道圣女的寿命年限了……不过话说回来,你都是从哪知晓的?” 他可不记得他有告诉过他这些。 “大主教的脑子里。”拓跋焱直言不讳,“他之前想试探孤,被孤反夺了意识。” 阿萨罗:“……” 什么? 大主教?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前年的事。”拓跋焱淡冷道,“他偷翻了你的书阁,看到了你关于雪神教的记录,想知道更多,却不敢来找你……” 也就找上了他这个阿萨罗的徒弟。 大主教本以为阿萨罗不会隐瞒拓跋焱,却没想到拓跋焱什么都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拓跋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被神启术所影响,反而将他知道的一些隐秘夺走。 不得不说,大主教也是因此,才再没有下过光明顶…… 阿萨罗一时沉默,“看来之前偷偷进本座书阁的人,就是他了。” 阿萨罗当年去往雪神教之后,担心记忆会被言雪灵洗掉,在离开雪神教之后,就立刻用特殊的方法将这份记忆,记录在了羊皮纸上。 结果没想到言雪灵并没有洗掉他的记忆,这份羊皮纸资料就被他藏了起来。 而如这世间不少涉及权利的组织一样,大光明教内部,也随着组织的发展壮大,出现了针对权势的派系斗争。 大主教代表的主教一派,是大光明教的正统,但因祭司派系的崛起,主教的权利便渐渐被架空,完全没有大光明教的实权。 大主教进入阿萨罗的书阁,怕也是想找到阿萨罗的弱点,想对付祭司一派,结果没想到,却被他看到了有关雪神教的一些事…… 还好当初阿萨罗是把秘密分成好几份羊皮卷藏起来的,不然大主教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找拓跋焱探寻雪神教的最终秘密。 “既然你知道了,那为师也不瞒你,雪神教的圣女圣物,的确十分神奇,可以精准的给人制造梦境,让人产生生理反应。” 当初的雪神教之所以被封为国教,可不仅仅只是因为一场雪,而是雪国国王在定国教之前,做过好几场一模一样的梦境。 所以在梦魇发生的时候,得知云若夕是雪神教圣女血脉的拓跋焱,才会怀疑云若夕对他中了难以解决的“邪术”。 “不过事实上,在血脉觉醒前,圣女血脉和一般的毒人并没有多少区别。”阿萨罗缓缓道:“至于雪神教的秘密……为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因为解释了,拓跋焱也不见得会相信,“反正你现在都要去一趟,具体什么情况,你自己去看了,也就明白了。” 说着,阿萨罗站起了身来。 “虽说现在梦魇的根源问题,为师无法帮你解决,但做师父的,帮你稳住一下心神让你不在梦魇,还是可以的。” 拓跋焱淡冷垂眸,显然,他也是知道阿萨罗可以暂时帮他压制住梦魇问题,才会和他通信,告诉他这些事的。 阿萨罗走到拓跋焱的面前,拿出了他一直放在身上的占卜星轨仪。 “准备好了吗?”阿萨罗轻笑,“准备好了的话,为师就开始了。” 拓跋焱微微侧目,淡冷不言。 “真傲娇。”阿萨罗轻笑了一下,拿出星轨仪,放在拓跋焱的眼前,开始运转内力,让星轨仪依照星辰的运转方式动了起来。 “本来晚上有星光的时候,效果是最好的,不过现在忙着赶路,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第1231章授受不亲 阿萨罗轻笑着用他自创的星辰术,去镇定拓跋焱的心神。 很快,拓跋焱就闭上了眼睛,控制自己的防御意识,让阿萨罗的气息将他包裹。 拓跋焱怀里的小长宁,好奇看着那星象仪,似乎觉得那金光闪闪,球体旋转的东西很好玩。 她试图伸手用手去触摸。 阿萨罗却握住了她乱动的小手道:“乖,别乱动,要是动了这个东西,你亲爱的焱爹爹会走火入魔的。” 焱? 爹爹? 小长宁眨了眨大眼睛,似乎不明白阿萨罗在说什么,但阿萨罗的拒绝很认真,她素来又是个乖宝宝…… 于是小长宁很快就把小手收了回去,重新扒拉着拓跋焱的衣裳,乖巧的窝在他的怀抱里。 阿萨罗温和一笑,起初得知拓跋焱喜欢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时,他还想着若是对方有问题,立刻除了。 可没想到那女人会是言雪灵的女儿……阿萨罗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第一次觉得,徒弟还是别喜欢人的好。 不喜便会不伤,不执便会长宁。 长宁……长宁…… 但愿你这个小家伙能如你父母所愿,一生长宁…… 阿萨罗一边瞧着拓跋焱怀里的小长宁感慨,一边用星辰术帮拓跋焱修复受损的身体,和精神。 就在他们师徒二人配合疗伤的时候,慕璟辰和云若夕等人,已经出了蓝都城的西城门,往北方行进。 而与此同时,距离西城城门不远处的一起毫不起眼的居民院子里,花无意端着汤药,走到了内间的床榻前。 “他们已经和雪神教的人汇合了。”花无意将药递给床边守着的侍女,让对方给影七喂药。 两名侍女配合无间,一个将影七的身体小心的搀扶起,一个将药一口一口的喂给半坐起来的影七。 影七看着侍女喂来的药,并没有排斥,毕竟身体得好了,她才能重新行动,至于为什么不怀疑花无意害她…… 算了吧,就她现在这个身体,花无意若是想对她不利,完全可以把她留在火灾现场,需不着这般费力的将她带出来。 他既然会带她一起走,说明她对他是有用的。 两名侍女喂完药以后,就出去了,等到她们一走,影七才开了口:“我家主子知道我和你在一块吗?” “知道。”花无意实诚道,“不过他并不知道我们现在具体的位置,我藏得很好,明影也探查不到。” 眼见影七微微蹙眉,花无意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并不是故意要把你藏起来的,我这般做,只要防着一些比你们影楼鼻子还要灵敏的人。” 影七微微抬眸,似在问,这些人是谁? 花无意没有回答她,只是道:“等我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帮你联系正在找你的明影,让他们带你走的。” 影七垂眸不说话了,因为说了也没用,花无意并不会告诉她更多的信息,而在人身问题上,现在的她也没有主导权。 花无意看影七沉默,知道她是在审时度势,且结果一定是暂时顺从,不由轻笑着给她端盘蜜饯。 “药苦,吃一颗?” “……” 影七抬眸看向走来的花无意,实在不解,为什么经历过那么多黑暗的人,笑容却可以这般明艳。 她本想拒绝,可看着那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拒绝不了。 影七微微抬手,去拿那蜜饯,只是刚拿起,手便因为失力而软了下去,连带着手中的蜜饯也滚到了床底。 花无意微微凝眸,影七中的腐蚀散虽然只腐蚀了伤口血肉,但因局部大量出血,其他地方的气血,就会不断的出事的地方补充,这样下来,影七看似只伤了肚腹,但整个身体其实都被腐蚀散彻底掏空。 就算用了最好的丹药,不断的进补,亏空损害的身体,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补起来的。 花无意靠近床沿,拿起蜜饯,未等影七反应,蜜饯就直接越过她微微抬起的手,落在了她的唇上。 影七诧异抬眸,便对上花无意宛若秋水的明眸,“放心,我手很干净。” 这是手干不干净的问题吗? 这,这明明是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 不过—— 她是女人吗? 在暗影的训练里,性别一直都是被强行模糊的……影七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女人,也不觉得她应该把自己当女人。 可现在…… 影七的心忍不住的有些慌乱,但越是慌乱,面上越要镇定,于是她面无表情的张嘴,含住了蜜饯。 蜜饯不大,影七含住之时,不可避免的碰到了花无意的手指,微妙的触感,当即随着那一股电流,直击心脏。 花无意迅速收回了手……他发现,他似乎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勾起人的相思,而自己不动如山的花颜阁阁主了。 “你好生歇息。”花无意立刻起身走了出去。 影七没有做声,清冷的容颜,清冷的神色,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事实上,她的思绪早已乱成一片。 而及时撤离现场的花无意,也没好到哪里去。 白雪皑皑的小院里,他站在屋檐下,抬手看着自己被影七软唇触碰过的手指,勾起一丝无奈酸楚的笑。 他不该把她带出来的。 要么让她彻底消失,要么把她提前交给慕璟辰和云若夕……总之,他原本的计划里,根本不会有影七的存在。 但现在事情已经这般…… “公子,大管事已经到了。”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花无意的身后,轻声打断了花无意的思绪。 “而且对方似乎,想要把翘夫人他们接去花府。” 接去花府? 这是想要捏点人质在手上吗? 只可惜,他们不明白,他花无意根本没有软肋。 “是吗?”花无意收拢手指,轻浅一笑,“翘夫人那边是如何回应的?” “翘夫人和莞莞小姐都应了。”来人回答:“大概明日,就会从哈拉府搬回花府,顺便参加公子您的葬礼。” 葬礼? 这是要把他已经死了的事彻底坐实啊。 “由他们去。”花无意淡冷道。 “是。”来人应下,然后便消失在了白雪皑皑的小院落。 第1232章每况愈下 大雪之后便是冬至,云若夕连饺子都没吃上,便一直在风雪天里不断行进。 当初远距离乘坐马车时,她还很不适应,但在这三个多月的连续训练下,她的不适早消失。 她觉得,哪怕她以后一直都得在马车上度过,她也能活下去。 只是—— 这沿路的风景,也未免太千篇一律了……云若夕叹了口气,关上了刚刚才打开的窗户细缝。 从蓝都城出来往北行进后,她看到的基本都是被白雪覆盖的冰天雪地,虽然偶有客栈,车马和行人…… 但总体来说,越往北走,人烟也就越稀少,到最后,别说人了,连树都看不到几棵。 白茫茫的一片,意境远得不能再远。 而由于不能长时间的盯着外面的白雪,导致眼睛受伤,云若夕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车厢里打坐或睡觉。 一天大概只有两次饭点的时间,才能让她下车跑一跑。 慕璟辰知道云若夕是个喜欢热闹的性子,所以一路上他都会找些身体不适的理由,让队伍停一下。 对此,队伍的核心领导人一念并没有不满意的意见,相反的,他还会主动问候两人的身体状况。 说到身体状况,云若夕明显发现,自己越往北走,身体原先疲乏和不适的感觉就越少,而慕璟辰却完全相反。 但慕璟辰是个习惯隐藏自己真实情况的人,所以除了云若夕在他身边,能敏感的察觉到外,外人并不知晓。 故而带领国王亲卫队的领队人,还对慕璟辰颇有不满,觉得一个八尺男儿,怎如此孱弱禁不起风雪。 真是拖累他们的行程…… 不过普通人看不出来,一念却是能瞧出来的,于是在抵达一处城镇后,他主动拜访慕璟辰,给了他一颗丹丸。 “这是火心丹,可以暂时帮你克制身体里越来越明显的寒气。” 慕璟辰没动,云若夕却是忍不住道:“就没有根源解决的办法吗?” “有,但得到了雪神教。”一念并不多语,放下火心丹就离开了。 云若夕拿过盒子,刚打开,就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息。 倒不是这丹药本身有热,而是云若夕血脉燥热,同属性的东西,能引起共鸣,让她下意识的觉得火热。 “阿辰,你看看,有毒吗?能吃吗?” 慕璟辰接过云若夕递来的盒子,闻了闻,大致能判断出丹药里面有什么,但他终究不是白月轩,无法做出完全的判断。 “应该无毒。”慕璟辰很清楚,“现在的我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威胁,他们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要我的命。” 云若夕和他寸步不离,彼此的感情,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慕璟辰要是死了,指不定云若夕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雪神教的人要的是把云若夕平平安安的带回雪神教,为此,慕璟辰自然是留着较好…… 想到这里,慕璟辰不禁蹙了蹙眉心,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的到来,可能不是在帮云若夕。 他很在乎云若夕,云若夕也同样在乎他,要是雪神教以他的安全做要挟,强行让云若夕做点什么…… 云若夕是无法拒绝的! “阿辰,你怎么了?”云若夕不知自家夫君心理,已经由小小的丹丸,想到了更长久的未来。 见对方不动,还奇怪道:“不是说没有问题吗?干嘛不吃?” “还不到吃的时候。”慕璟辰将盒子里的丹丸取出,放在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个白瓷药瓶里。 “我现在的身体还没什么状况,等到需要的时候再吃也不迟。” 云若夕瞬间懂了慕璟辰的意思,不过:“炖这一个也不够,要不明天后天,你再装不舒服,我们再要点?” “傻阿夕。”慕璟辰抬手刮了刮她的小鼻梁,“他既给了我丹药,说明完全看穿了我的身体状况。” 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会被他的装病所欺瞒。 “再者,这火心丹,光是我察觉出来的几味药材就十分少见,整个火心丹成品自然十分稀少。” 如此稀少的丹药,必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要到很多的。 云若夕嘟了嘟嘴,不太开心,“要是我能给你喝我的血就好了。”她的血能抗寒,没准能压制雪髓毒呢。 “就算你的血可以帮我,我也不会喝的。”慕璟辰安静的看着云若夕,“那是在要我的命……” “我……”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漆黑的瞳眸,整个人都像是被吸住了般,定在了那里,但心跳却是一跳比一跳的快。 就在两人对视,且脸的距离不断靠近时,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啊?” 云若夕脸红着推开了慕璟辰,看向了房门。 “夫人,在下来给你们送食。” “……” 云若夕尴尬的轻咳了一下,起身理理自己的衣襟,“进来吧。” “是。” 外面走进一名亲卫队的士兵,他将食盒放下,面向云若夕,十分恭谨:“夫人,一念长老让在下顺便告知你们,明日会有暴风雪降临,官道会被积雪堵上,为了安全,我们需要在此滞留一段时间。” “大概要滞留多久?”云若夕问。 “短则三日,长则七日。”士兵回道。 “哦,知道了,谢谢你的传达。” “夫人客气。”士兵退了出去,关好了门。 云若夕当即呼出了一口气,“暴风雪听着就很可怕,要我说,他们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接我。” 等到夏天来找她多好? 到时候没有风雪,没有堵路,很快就能抵达目的地。 云若夕一边吐槽,一边把饭菜摆好,完全忘了人家的确是在天气好的时候,找上了门的,只是被他们打跑了而已。 她坐到了慕璟辰的身边,“阿辰,吃点东西。” “阿夕,你说的对。” “哈?” “但凡考虑周全的人,都不会选择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带你行路。”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所以他们一定是有什么紧急和逼不得已的情况,才会在这个时候带你回去。” “……” 第1233章全聚齐了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便凝起了眸子,是啊,但凡真的是考虑周全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带她行路。 雪国的冬天,真的不是开玩笑的,一场暴风雪,轻而易举就可以掩埋好几个村落城镇。 一般这个时候,雪国人民别说远途跋涉了,就是简单的外出访友都很少见,大部分都会待在自己的屋子里。 所以他们这一路上,才看不到什么行人和活物。 只是—— 到底是什么紧急的情况,是需要雪神教把云若夕尽快带回雪神教的呢? 云若夕和慕璟辰虽然都没说话,但他们都是聪明人,哪怕情况了解得并不多,也隐隐有了些不太好的猜想。 但云若夕素来乐观,沉默片刻,便重新染笑,拿起了筷子,“人生在世,唯美色美食不可辜负也!” 说着,她就开始夹红烧肉吃了。 雪国受大宁影响深远,许多美食,都是从大宁那里学到的,连这稍微偏远的小镇也不例外。 “嗯……” 慕璟辰轻声淡笑,拿起了筷子,陪云若夕吃饭,只要他们彼此陪伴,这世间的所有苦和涩,都会变成蜜与甜。 只云若夕和慕璟辰没有想到,他们在镇上滞留的第二天,就迎来了熟人。 那是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窗外如一念所言那样,出现了极大的风雪,三辆赶路的马车停在了他们所在的客栈前。 “镇上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宿了。”一念身披雪袍遮风袍,出现在客栈的门口,看向那三辆马车。 “车上的贵客既然跟了一路,不如也一同在此暂作休息吧。” 一念的话,被楼上的云若夕和慕璟辰听到,云若夕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慕璟辰,眨了眨眼睛。 阿辰,是你的人吗? 慕璟辰轻笑的摇了摇头,“不是,不过,也是你认识的人。” “啊?” 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领首的车辆里,走下一名身披藏青色遮风袍,面容清冷的男子。 “爹?” 云若夕一下子就叫出了声来,没办法,之前谢堰让她改称呼后,她就已经开始把谢堰当长辈看了。 后来得知对方真是她这一世的爹后,她也就开始在心里把对方当父亲看了。 这下突然看到失踪了许久的谢堰,她一时震惊诧异,就没忍住口。 虽说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是习武的人,谢堰的功夫亦是不差,当即抬头朝云若夕看了过来。 而在谢堰看到云若夕的时候,他原本冷沉的眸子,才像是被阳光照射过一般,稍微流露出一丝柔软来。 “嗯……”谢堰看向云若夕,“嗯”了一声,似在回应云若夕刚刚脱口而出的那一声“爹”。 云若夕面色微红,之前叫对方父亲的时候,她还不确定对方是她的生父,叫得也就没那么多真心。 现在知道了,反而叫得让她有些心绪复杂。 毕竟她在上辈子的父亲,是一个她永远也不想叫爸爸的人,她对父亲这个角色,始终是有些害怕的。 害怕期待的父爱,不过又是一场梦。 两父女隔着风雪,上下想望,还未来得及说更多的话,不远处就想起了许多马蹄前行的声音。 谢堰和云若夕,以及一念等人同时朝着道路尽头望去,便见十多辆马车从呼啸的风雪里,展露了身影。 谢堰和慕璟辰同时眯了眯眼睛,他们视力极好,很快就看到了那一行人,有着不小的规模。 而且看情况,他们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风雪待来客……“一念看向那一群停在谢堰三辆马车后的人,再次露出了和煦的笑容,“各位贵客虽然没有一直跟着我们,但看情况,似乎也是和我们同路的,不如也一起下榻此处,等到风雪停止后,一同上路?” 一念的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咬字清晰,云若夕和那群停下车马的人,应该都听了个清楚。 云若夕正奇怪来人是谁,一念怎么知道对方和他们同路,就见领首的马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 “楚辞?” 云若夕的惊呼声,依旧不大,但也依旧引起了那些“来客”的目光。 楚辞看到云若夕的时候,并没有十分惊讶,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云若夕一眼,就重新看向了客栈门口的一念。 “你们这么多人,我们也这么多人,小小的客栈,怕是容纳不下。”楚辞说的是西梁话,一点没有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 一念似乎也能听懂对方的话语,笑着指了指对面,“对面的民居已经腾了出来,各位不介意,可以住在对面。” 楚辞看了看客栈对面的民房,微微蹙眉,显然,这个镇子并不繁华,这些民房,完全不能住他们高贵的王上。 只是这镇极小,放眼望去,似乎除了这栋二层楼高的客栈还比较“繁华”外,其他地方,几乎都只是极为普通的民房。 如果他们不住在这里,就只能离开。 可方圆百里,只有这里有镇子,他们也是加快行程赶了许久,才总算走到这里的,如果不住离开…… 暴风雪可不是开玩笑的。 简单的权衡利弊后,楚辞回答:“为什么不是你们去住民房,让我们住这家客栈?” “也可以。”让人意外的是,一念并没与拒绝。 他就像是早知道楚辞会这般应答般,笑着对身后的亲卫队队长道:“蓝军尉,就麻烦你带着卫兵们去对面居住了。” “长老客气。”蓝军尉似乎也早就知道一念的安排,没有意外,当即传令,让士兵们搬去了对面的民居,连马厩都给拓跋焱他们腾出来了。 这一顿操作,看得别说云若夕,就是楚辞,也一愣一愣的。 好在楚辞虽然愣怔,但娜雅并不慌乱,她从车厢里走出,对一念道了声谢,就开始吩咐人搬东西。 那一脸淡定的样子,就好像一念的举措,并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这也太诡异了。” 云若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虽然知道拓跋焱来了,但现在有雪神教的长老在,她并不害怕拓跋焱会对她如何。 只是她刚嘀咕完,就看到更加“诡异”的事情—— 第1234章母女重聚 “外公!?” 云若夕懵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随着娜雅他们的下车,拓跋焱的车队里,会出现一个十分意外的人。 常百草,药王谷的谷主,也是她这一世的外祖父。 药王谷最高等的医术,常以内力辅之,常百草自然也是习武之人,且内力不错。 若不是对亡妻幼女心怀亏欠,让他终日放不开心,他原本的样子,应该比现在真实的年龄看上去还要年轻。 “若夕……” 常百草记得,言雪灵的女儿在云家是被取名叫做云晴月的,不过云若夕和云家脱离了关系,自立了门户。 她想叫云若夕,常百草自然是尊重和理解的。 眼看外公出现,云若夕在楼上待不住了,直接转身下楼,跑了出去,“外祖父,你,还有……师祖?” 云若夕暗暗拜了白月轩为师,而白月轩的师父是医圣曲仙芝,在她这里,曲仙芝自然也就成了师祖。 曲仙芝知道云若夕是言雪灵的女儿,加上云若夕和言雪灵长得十分相似,他自然对云若夕也是很喜欢的。 不过这声师祖……他却是有些不想受。 他和云若夕的母亲言雪灵是平辈的,云若夕若是叫他师祖,他岂不就简介的比言雪灵高一辈份了吗? 不止不能相配不说,这严格算下去,他还就跟他师父常百草一辈了…… 所以曲仙芝小声道:“若夕,你叫我伯伯就可以了。” 云若夕也是反应快的,不说她还没正式拜白月轩为师,就算拜了,她都二十来岁的人了,对这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叫师祖,不是把人给叫老了吗? 且曲仙芝是常百草的弟子,她叫常百草外祖,叫曲仙芝师祖……这就是把两人叫平辈了。 于是她立刻扇了扇嘴巴,改口道:“曲伯伯好。” “哎。”曲仙芝爱屋及乌,并不介意云若夕不是他的女儿,一脸温柔的看着云若夕,就像是透过云若夕,看向他心里最为念想的女人。 被当做怀念物品的云若夕也不介意,相反的,她还很敬服曲仙芝对自己母亲言雪灵的感情。 不争不抢,知道对方心有所属,就心怀善意的祝福,知道对方落难,就会奋不顾身的帮助。 但他又不是完全的“舔狗”。 他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理性,自己的自尊和自己的生活。 曲仙芝的一生,似乎就是在证明,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确是可以一辈子的,而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的确是可以不求汇报的。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因为这份感情,而失去自己的本心和本愿,他爱得很深,也爱得理智。 这是极为难得的。 云若夕回想自己在慕璟辰之前的感情经历,忍不住对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感到一丝丝的羡慕。 但感觉到身后之人的贴近,冷梅香气的包裹,她笑了。 此生能遇慕璟辰,已是她最大的幸运,别的人,别的事,再好,她也不会放在心上……尤其是比较。 幸福是不能去任意比较的。 因为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世间永远有比你另一半好的人。 而感情,也只有合适,没有绝对完美一说。 且每个人对人的好的方式都不一样,若是强行比较,难免会找到失望的部分,而失望多了,另一个人的缺点就会无限放大。 而缺点无限放大后,这段感情就基本没戏了。 好比慕璟辰,在感情方面他已经做得近乎完美了,但还是会有偏执强势的毛病,给她种摄魂术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当时云若夕钻了牛角尖,觉得慕璟辰的做法触犯了她的自由,两人的感情或许会产生不小的裂痕也说不定。 总之,人对快乐的理解是不同的,强行扯一起比较,只会让自己感到不快…… “外祖父,曲伯伯,你们怎么会和拓跋焱在一起?”云若夕简单的寒暄后,就回到了正事上。 她丝毫没有避讳拓跋焱的身份,也不在意他在后面的华丽马车上是否听得到,很直接的就问了。 “我们是大光明教的大祭司一起来的。” 回答云若夕的是常百草,而随着他的话落,一道同样熟悉醒目的身影,就出现在云若夕的视线里。 雪袍纹金的华丽锦缎,浅浅带笑的仙人面容,以及那头被金蓝色抹额束缚的极为醒目银色长发…… 不是那个抱走云若夕女儿的混蛋阿萨罗,还有谁? 云若夕几乎是瞬间就朝阿萨罗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的女儿呢?” 开玩笑,在场这么多都是她这边的人,她就不信她要不回孩子。 阿萨罗见云若夕朝他跑来,本来还想摆出个招牌笑容的,可目光触及云若夕跑来的身影…… 他的笑容突然有些凝滞。 二十多年前,也有那么一个有着漂亮眼眸和雪肤花貌的少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飞快的朝他跑来。 他会张开双手,抱住她,然后两个人一起滚在雪山雪化后的草原里。 然而时光沧海,那个会毫不犹豫跑向她的少女,那道会萦绕在他耳边的银铃笑声,再也不会出现了。 如今再次出现—— 却是记忆里那个少女的女儿,在找他要女儿……这一瞬间,阿萨罗只想说,光明神真喜欢玩他。 而忍不住冷嘲自己的阿萨罗,也终是意识到,对于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他终究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小家伙不在本座这里。”阿萨罗双手互揣袍袖,放在腹前,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云若夕忍不住扔他泥巴,“不在你这里?你把我女儿怎么了?你——” 云若夕还没骂完,便听到了几声奶娃娃的咿呀声。 这是? 孩子的声音? 云若夕猛然朝阿萨罗后方那个华丽马车看去,然后就看到车门打开,一身狐裘披风的拓跋焱抱着个奶娃娃出现在漫天风雪中。 “宁宁!” 云若夕的目光只被突然出现的拓跋焱勾去了一瞬,就转向了他手中的孩子。 她试图跑过去,却被追上来的慕璟辰拉住了手。 第1235章骨子里的依赖 “阿夕。”慕璟辰温柔的唤了云若夕一声,也唤回了她的理智。 她现在跑过去,别说要不回孩子,指不定她自己都要被拓跋焱控制住。 拓跋焱的手段,她也是见识过的,他是绝对做得出来这种事的。 只是—— 她和自己的孩子分离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看到…… 云若夕眼巴巴的看着拓跋焱怀里的孩子,恨不得立刻过去把自己的孩子抢回来。 “拓跋焱,放了我们的女儿。”慕璟辰这话说得比较隐秘,既有威慑,又有和对方谈条件的意思。 云若夕和慕璟辰本以为拓跋焱会拒绝,或者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没想到他居然漫不经心的走下侍从给他摆好的梯子,然后慢慢的朝云若夕走来,将怀里单手抱着的孩子,往前一递。 这…… 是要把孩子还给他们? 本来在拓跋焱朝云若夕靠近的时候,云若夕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而慕璟辰也很自然的挡在了她面前。 但看对方居然把孩子递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拓跋焱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他们现在在雪国,雪神教的地盘上,小长宁又是圣女血脉,雪神教一定会护着,拓跋焱不可能乱来。 两人便觉得拓跋焱应该不会搞趁机抢人这种事,想要去把孩子抱回来。 不过慕璟辰没让云若夕去接,而是自己走上前,去接孩子。 可不知道为什么,奶娃娃本来睡得好好的,有冰雪落在她脸上,都只是不开心的动了动嘴巴没有睁开眼睛。 但慕璟辰一接手,奶娃娃就睁开了眼睛。 小小的娃娃,眨巴着眼睛,似乎在看这个抱着自己的人是谁,等她确认不是她想要的那个人,当即,委屈了脸。 “哇哇哇……”奶娃娃突然哭了起来,声音嘹亮,完全不亚于刚刚马车在雪地里奔跑的声音。 慕璟辰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虽不是第一次当爹,却是第一次当奶爸,素来运筹帷幄的慕大楼主,看着怀里哭泣的女儿,居然有些茫然无措。 好在他反应快,意识到孩子哭,可能是因为被冷着了,连忙抱在怀里,用内力帮她暖身体。 可没想到他往怀里抱后,孩子哭得更厉害了。 云若夕早就等不住了,见慕璟辰把孩子抱在了手里,立刻上前去看孩子,道:“阿辰,给我。” 慕璟辰立刻侧身,将孩子交给了云若夕。 “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在,妈妈在呢……”云若夕虽是第一次当妈,但先前照顾孩子已经有了经验。 再加上母爱天性,让她抱着孩子,本能的散发出爱意和温柔,很快就让孩子的哭声小了起来。 只是奶娃娃的脸依旧是难受委屈的,她睁着大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寻找让她安心的人。 很快,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拓跋焱,然后重新咧嘴,朝对方伸出了手。 “抱……” 奶娃娃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大家都安静的风雪中,却异常的明显。 云若夕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近四个月不见,孩子已经半岁了,早已脱离了婴儿的样子,成了个奶娃娃。 可半岁的奶娃娃,仍旧是懵懂无知,不会说话的那种。 “宁宁?” “抱……” 奶娃娃没有理会身边诧异的女人声音,她的视线,她的世界,她想要的,似乎都只有不远处那道冷峻的雪白身影。 云若夕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向拓跋焱,加大的风雪让她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一时间竟看不起他脸上的样子。 只觉得他远远站着的身影,在风雪中,就像一只在雪山深处的行走的兽。 强大,又孤独。 云若夕抱着孩子,下意识的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 慕璟辰看见了,微微抬起的手,终究是落了回去,没有阻止,他往前走了几步,安静的站在的她身后。 怀里的奶娃娃见自己离拓跋焱近了,不由开心的笑起来,咿呀咿呀的笑声,比起刚刚的哭声要悦耳得多。 饶是再蠢笨的人,看到孩子这反应,也该知道为什么。 小长宁亲近拓跋焱。 比她这个当娘的都还要亲近。 至于理由。 别人不清,云若夕却是知道的,拓跋焱当初为了让她保住这个孩子,没少用他的异香和内力稳住孩子。 后来,孩子出生了,他更是用他自己的血去喂养她。 婴儿本就不比大人,谁是你的亲爹,谁是你的仇人,都可以用话语讲明白。 你也不能告诉她,对方当初救你,保你,只是为了利用你。 婴幼儿对外界的探知都是充满感性的,她们很多行为,都是出于本能。 孩子排斥慕璟辰,亲近拓跋焱,都不过是因为在她的身体记忆里,照顾她,陪伴她,保护她的是拓跋焱罢了。 或许慕璟辰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冷然的撰紧了双拳,没有动作。 他对女儿,的确是亏欠了的。 且不止女儿…… 连带京城里的两个儿子,他也没全然的尽到当父亲的责任。 面对小长宁那渴望欢喜的眼睛,搅动起一个家庭内心波涛的拓跋焱,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他淡冷的看向云若夕一眼,又看了孩子一眼,最后竟然越过他们一家三口,朝客栈里走了进去。 “那个,焱儿他,没对小家伙做什么。” 阿萨罗看着抱着孩子面色沉冷的云若夕和慕璟辰,不由帮拓跋焱解释了一句,“小家伙已经服下了圣心莲了。” 言下之意,拓跋焱并没有用他的血去绑定孩子,孩子对拓跋焱的依恋和欢喜,完全是孩子自己的行为。 云若夕闻言,脸色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变得更差了。 如果孩子对拓跋焱的依赖是因为血,那还好说,物质上的依赖,都可以通过更好的东西来转移。 怕就怕孩子对拓跋焱的依赖,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神依赖。 这种依赖,是最难解决的。 这不—— 拓跋焱才走,没有得到“爹爹”抱抱的孩子,立刻就委屈的撅起了小嘴巴,呜呜哇哇的再度哭起来。 第1236章直接粗暴 婴幼儿的哭声,当过母亲的人都知道,往往传达着很多信息。 现在小长宁的哭泣,既不是饿了,也不是不舒服,而是那种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想要拓跋焱抱的哭声。 云若夕很无奈,只能不断的哄着女儿。 虽说云若夕很爱女儿,但女儿和她接触的时间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差不多只喂了三个月的奶。 后来两母女分散,小长宁就不知道在喝水的奶了。 那个时候在宫里,云若夕身边有一大堆帮她招呼孩子的有经验妇人,孩子还没开始哭,宫人们就速度解决了,睡觉睡得死死的云若夕压根不知道。 再加上小长宁本身很乖,除了饿了渴了或者身体不舒服,几乎没有随意哭闹过,云若夕就更没遭遇过小长宁的这种哭闹。 现在看着孩子不听哭泣的样子,她居然和慕璟辰一样有些无措了。 好在慕璟辰心里素质素来比她好,即便内心沉重担忧,也知道此时后悔懊恼,是无用之举。 “先上去。” 慕璟辰抬手用披风给云若夕挡着飞雪,保护这母女俩先上了客栈。 等到云若夕和孩子回了屋,他才在三个雪袍人守在门外的情况下,去了老丈人那里。 “外祖、岳父。”慕璟辰对着谢堰和常百草一一作偮,最后对着曲仙芝,也行了一个晚辈礼。 “曲伯父。” “客气了。” 曲仙芝微微回礼,然后从携带的行李里,拿出了一个瓷瓶,“这个是静心丹,你拿去给孩子用一点。 记得,半岁大的孩子,只需要吃三分之一就可以了。” “多谢曲伯父。” 慕璟辰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来找谢堰和常百草他们,除了必尽的晚辈的礼仪,更多的也是想到常百草和曲仙芝这里,应该有可以让孩子不哭的办法。 果不其然的,曲仙芝给了他静心丹。 “你先去陪若夕。” 谢堰和常百草也都不是那些在乎世俗礼仪的人,知道现在云若夕需要慕璟辰,立刻让慕璟辰回来。 “她外祖这里,有我。” “嗯。” 老丈人都这么说了,慕璟辰也不客气,拿过曲仙芝给的静心丹,就回了房间。 云若夕还在哄孩子。 虽然孩子对她的气味并不排斥,但云若夕和它分开太久了,这三个月对大一点的孩子来说可能影响不是特别大。 但对三岁前的孩子,影响却是极大的。 现实点来说,现在小长宁对云若夕的依赖,还不如阿萨罗给她找的那个喂了她三个月奶的乳母。 不过知道孩子现在还没有断奶,云若夕立刻知道该怎么哄孩子了。 她解开自己的衣裳,按摩了几下,不等慕璟辰把静心丹化开,就开始让孩子喝奶。 当初她生产后被西梁后宫里的补品补得很好,母乳很足,云若夕想到母乳的好处,是打算喂一年半的。 再不济,也要喂一年。 可她没想到孩子会被阿萨罗带走,和她分离这么久,以至于她后来在旅途中,都还有涨奶现象。 虽然后来进入沙漠,她喝水太少,休息营养没更上,让她断了奶,但现在她喝好吃好的…… 很快,孩子的哭闹就停止了。 而小心翼翼用温水化了上等静心丹的奶爸,就那么看着自己的妻子,用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方法,止住了孩子的哭闹。 孩子的哭声是很有穿透力的。 孩子哭的时候,整个客栈的人都知道,而孩子不哭了,整个客栈也都知道云若夕已经哄好了孩子。 毕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云若夕的母乳虽然不足,但让本来就不怎么饿的孩子停止哭泣,她还是做得到的。 等到孩子不哭了,她才缓过气,看向慕璟辰。 然后,她就笑了。 很开心的笑。 她从来没有见过慕璟辰,露出那么呆的表情。 明明是清美高贵的长相,却像个看到神奇事件的大男孩,惊讶得不行。 “你拿回来的是什么?”云若夕没有过多的取笑他。 “静心丹。”慕璟辰看着自己手里的碗,也笑了,“不过,这再厉害的静心丹,都没有夫人你来得有效。” “孩子就是这样的。”云若夕知道,刚刚孩子看到慕璟辰就突然哭了的事,定然是伤了慕璟辰这个奶爸的心的。 她让慕璟辰坐到身边,把他的手放在了孩子的背后,孩子眨了眨眼睛,没有排斥,依旧专心喝着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云若夕没有说话,慕璟辰也没有说话,他知道,云若夕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孩子并没有被拓跋焱“夺走”。 只要他把缺失的那部分在日后补回来,他终是会等到孩子开口后那一声甜甜的“爹爹”的。 慕璟辰靠近云若夕,在妻子的脸上,温柔的吻了一下,像是在说谢谢,谢谢她的选择,也谢谢她的原谅。 云若夕忍不住道:“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相公,你以后不会只疼女儿不疼我吧。” 慕璟辰笑起来,清贵的姿容,生出红梅傲雪的潋滟,“不会。” “不会?”云若夕噘嘴轻笑,“我感觉,又是一条真香。” “真香?” “嗯,真香。” 以前遇到新词,云若夕都要跟慕璟辰解释,这次却不想解释了,她想等到慕璟辰真香的时候,才跟他好好的说明。 小长宁的确很乖,虽然因为失去了拓跋焱而哭闹,但在云若夕的美食治愈下,她安分了,且一直安分到了晚上。 云若夕没有出去吃饭,但谢堰和常百草等人,却是来了她的房间。 慕璟辰亲自在房间里布下菜肴。 若是忽略他们所在的地点,现在的处境,和外面的雪袍人,云若夕还真的觉得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妻子。 因为才生了孩子,在面对长辈来访的时候,只能安静的抱着孩子守在一边,看自己的丈夫忙来忙去。 等到长辈们都落了座,云若夕才抱着孩子和慕璟辰坐在了下首位。 “孩子没事了吗?”  问的是常百草,且他和别的外祖父不一样,不光是问,还有要给孩子亲自把脉诊断的意思。 第1237章交换信息 常百草可是药王谷谷主,医圣、医毒和医仙的师父药王,由他亲自诊脉,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云若夕当即把孩子抱过去,让常百草望闻切了一番。 “没有什么问题。”常百草详细的检查了一下孩子,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算彻底放心。 之前孩子在阿萨罗手上时,他基本都是在一旁看着的,阿萨罗不可能对孩子做什么,也不会做什么。 但后来阿萨罗和拓跋焱汇合,把孩子交给了拓跋焱,常百草就没能再看到孩子。 他心里一直都是提着的,若不是阿萨罗跟他说了他们有求于雪神教,他指不定要强行夺回孩子。 现在见拓跋焱居然什么都不要求的把孩子还给云若夕……说实话,常百草和慕璟辰一样,都在担心拓跋焱是不是对孩子做了什么。 故而等到云若夕哄好孩子后,他就立刻过来查看了,幸好孩子没事,不然他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这是剩下的圣心莲。”常百草将一个盒子放在了桌上,推向了慕璟辰,“每次只能给她服用一点。” 慕璟辰接过盒子,刚准备一打开,曲仙芝就按住了,“圣心莲虽然性温,但保存的法子却是冰蚕蛊冰冻。” 慕璟辰身上有雪髓毒,是不方便看的。 慕璟辰看向曲仙芝,点了点头,“晚辈明白了,多谢伯父。” 慕璟辰第一次认识曲仙芝,是小时候受了伤,被师尊,也就是前代影楼楼主带去药王谷见到的。 那时候慕璟辰对这个温和的长辈,还算有好感,因为对方是个很干净的人,通身没有沾染很多世俗的东西。 对于见惯了人心叵测的慕璟辰来说,曲仙芝这样的人,简直是极为少见的稀有物了。 “世子爷客气了。” 曲仙芝虽然站在云若夕的份上,认可了对方的伯父称呼,但始终没有忘记对方的表面身份和隐秘身份。 云若夕没在意他们特殊的叙旧方式,很直接的把女儿接回来,问常百草道:“外祖父,你和曲伯伯,为什么会和拓跋焱他们在一起?是不是拓跋焱绑架了你们?”想利用他们来哦威胁她和慕璟辰? 后面的这句话云若夕还没说出口,常百草就道:“阿萨罗来药王谷找圣心莲,我们得知他要来雪国,就一起跟来了。” “您是说,您和曲伯伯都是主动跟着那个阿萨罗来这里的?”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却见慕璟辰一点诧异的神色都没有。 当即,她就明白了什么,狠狠的瞪了慕璟辰一眼。 但因为她的桃花眼清澈漂亮,这瞪眼更像是撒娇,慕璟辰不知妻子为什么突然看他,还回了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云若夕看后,当即泄气了……哎,没办法,长得好看是一种罪,居然笑一下,就让她发不出脾气了。 “对,我们是主动跟来的。”常百草回过神来,看向云若夕,“为的就是来见见你,见见你的母亲。” 和曲仙芝谢堰等人一样,常百草也在云若夕的身上看到了言雪灵的影子。 只是和他们这些后背有区别的是,常百草不仅在云若夕身上看到了言雪灵的影子,更是看到了曾经的爱人言青萱的影子。 “当初我曾来过雪国,寻找过你的外祖母,但失败了,后来……”常百草把他和妻子发生的争执说了。 “你的母亲来中原寻我,我也想过法子,将她留下,但她被谢家的人暗害,我素手无策,只能让雪神教的神使把她带走。” 说到这里,常百草不由淡冷的看了谢堰一眼。 说实在的,常百草此人虽然温和,但当他给自己挂上老丈人的身份时,看谢堰的眼神就不太好了。 虽说言雪灵的离开是宿命的必然,但常百草仍旧觉得,如果不是谢家人暗害了言雪灵…… 他的女儿,或许还可以在药王谷多待一些时间。 至于谢堰…… 出于个人角度,常百草也不很喜欢这个“女婿”,当初喜欢言雪灵的人很多,只有曲仙芝最符合他的心意。 然而曲仙芝“不思进取”,言雪灵最终还是选择了谢堰。 唉…… 老人的心理,是极大的惆怅。 云若夕不知道老人内心的感慨,她听到老人再次提起当初言雪灵被害的事,不由朝自己的父亲投去了目光。 面对众人的视线,或者云若夕的视线,谢堰不慌不避,缓声道:“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她。”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她记得慕璟辰说过,言雪灵当初被暗害,很大概率是因为谢堰母亲的反对。 但在了解清楚圣女的血脉后,云若夕却觉得,言雪灵那个时候会被人“暗害”成功,应该也是因为圣心莲的效果减退了。 就算当时言雪灵没有被谢家人害,也还是会坚持不住,需要返回雪国。 然而这样的事,谢堰却是不知道的。 于是,谢堰抱着对他母亲的恨,家族的恨,以及对他自己无能的恨,在痛苦和悔恨中挣扎了二十多年。 报复了所有涉及当初谋害言雪灵的人,报复了当初反对他娶言雪灵的家族成员,甚至报复了他自己…… “爹,这件事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云若夕深呼吸了一口气,“圣女血脉需要雪神山才能存活下去。 而代替雪神山的圣心莲,只能维持血脉稳定最多二十年,当初娘出事,也有圣心莲效用到期的缘故。” 所以—— “当初娘出事,并不都是你的错……” 云若夕的话让谢堰古井无波的眸子,起了点点波澜,他抬眸看向云若夕,目光是难得一见的温和。 “不,为父还是有错的。”他错在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错在对她的身体状况一无所知…… 当初的谢堰,自信的觉得,言雪灵医毒无双,这世间哪怕是她的母亲,也不可能将其谋害。 然而现实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言雪灵中毒了。 连药王谷谷主常百草都素手无策的那一种。 “若夕,谢谢。”他知道,云若夕是在宽慰他,但二十年走来,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仇恨是一种错误。 第1238章担心拓跋焱 父亲对女儿说谢谢……云若夕感觉怪怪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后,却觉得心中的忐忑落了下去。 云若夕上辈子的父亲,从来没有对云若夕说过谢谢,唯一一次说谢谢,是让云若夕主动要求在离婚的时候跟母亲。 或许是有了对比,才知珍惜…… 哪怕谢堰对云若夕并没有什么抚育的恩情,但对方这一声谢谢,就让云若夕认可了一半了。 毕竟像谢堰这种身处高位,习惯命令要求别人的人人,让他这般诚恳的说一声谢谢,是很难得的。 哪怕这声谢谢里,其实包含了不少亏欠。 “天冷,不如边吃边说。”慕璟辰指了指桌上的菜肴,示意大家先吃晚饭。 众人没有拒绝,尤其是云若夕,喂了孩子后,她第一时间就是补充自己的营养。 五人淡定的吃着饭。 虽然慕璟辰说的是边吃边说,但每个人心里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这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陈述。 等到饭吃完了,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爹,你不是在哪三个雪神使出事后,就失踪了吗?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云若夕率先提出了问题。 谢堰没有隐瞒,“我一直在跟着楼清风。” 他觉得楼清风肯定知道一些有关言雪灵的隐秘的,“只要跟着他,就算见不到你娘,也能知道你娘的来历。” 云若夕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那,楼伯伯呢?他现在在哪里?” 虽然对楼清风的映像不太好,但对方好歹也是母亲的师兄,外祖父的弟子,这声晚辈对长辈的称呼还是要叫的。 “跟丢了。”谢堰并不掩饰他的失败,“他金蝉脱壳了,我在蓝都城里盯着的人,一直都不是他。” 而是被他用蛊术控制的一个人。 说到控制人的蛊术,谢堰微微凝眸,这可是极其少见的一种邪术,哪怕是在蛊术发达的南疆,也极其少有。 楼清风却居然会了…… 看来这些年,楼清风没少瞒着人,进行一些隐秘的研究。 “这样啊。”云若夕对楼清风了解得不多,在这件事上并没有深想。 她只是觉得奇怪:“爹,为什么雪神教的长老一念,会邀请您还有拓跋焱他们,跟我们一起去雪神教呢?” 按理说,谢堰他们的人跟踪能力再好,在这风雪极大的北地,也是不可能一直稳妥的跟着他们的。 一念他们若不是故意让谢堰他们跟着,怕是早就甩掉谢堰他们了。 至于拓跋焱他们…… 就更奇怪了。 “拓跋焱当初,可是要抢走……”我……的人。 后面的话,云若夕没好意思自己说出来,只能委婉表示:“他可是想对我不利的,让他同路……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而且他和阿萨罗,都是大光明教的人,大光明教和雪神教,虽然都是国家,但确实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教义。 就算国家互不敌对,从教派的角度上来说,他们也是敌对的吧。” 邀请敌对教派高层来自己教派的大本营,合适吗? “该不会,是想在半路的时候,把拓跋焱他们解决掉吧?”说实在的,说这句话的时候云若夕的心不自然的抽痛了一下。 她突然有些心慌,因为她刚刚的反应,分明是因为在担心拓跋焱。 我去…… 她为什么要担心他。 她分明是恨不得他赶紧消失的啊…… 云若夕的内心触动,虽然有些反应,但坐了一圈三个长辈都被她的问题牵引,没有及时察觉出来。 只有注意力一直在云若夕身上的慕璟辰,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异常,然后看着她微微低头,略微慌乱的面容,深了眸子。 “我觉得,让岳父大人跟上,应该是岳母大人的意思。”慕璟辰在云若夕他们聊天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插话。 等到现在现场静默,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开口。 “毕竟外祖大人刚刚简介情况的时候也说了,雪神教的人对圣女是十分遵从的。”他们并不会违逆圣女的想法。 当然,前提是,圣女要是一个合格的圣女。 “雪神教从不让外人涉足他们的领地,岳父既然能跟上,定然是得到了圣女,也就是岳母的同意的。” 慕璟辰淡淡道:“只是为什么岳母大人消失二十年,现在才愿意见岳父大人……我想,具体的原因,还是得见到了岳母大人才能知晓。” 事实上,慕璟辰的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猜测了,但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看得出,云若夕表面伤对去雪神教这件事犹犹豫豫,内心深处,却是很期待和自己的母亲见面的。 那毕竟是母亲,血浓于水的亲情。 “那阿萨罗他们呢?莫不成也是娘的意思?”云若夕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恢复正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在看向慕璟辰的时候,心里竟然有些心虚。 因为她刚才居然担心了拓跋焱了。 她居然担心拓跋焱了? 她不会真的像慕璟辰所说的,对拓跋焱可能生出了感情了吧? 可是这不可能啊?! 她怎么会对拓跋焱生出感情!? 先不说这种脚踏两只船的情感违背了她自己的三观和原则,拓跋焱也没有什么地方值得她欣赏和喜欢的。 所以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想来想去…… 云若夕找了原因,应该还是外貌协会的缘故,拓跋焱长得好看,若是就这么死了,有点可惜。 再者,她对雪神教没什么好感。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拓跋焱要死被她不喜欢和不支持的势力害死,她肯定不会喜大普奔的。 嗯,应该就是这样。 “阿夕?”慕璟辰注意到了云若夕的走神,伸出手,在桌下,放在了她的腿上,“你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云若夕回过神,“我就是在想娘她,应该不会见阿萨罗才对。”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深邃了眸子。他没有拆穿她,只顺着她的话道:“岳母的确没有什么缘由要见阿萨罗他们。 但那如果不是岳母的命令,就是一念自己的想法。而一念这般做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一句话。” 第1239章不想骗他 “什么话?” “朋友要在身边,敌人,要在眼下。” “……” 云若夕微微愣怔,没反应慕璟辰的意思,而除了她,常百草和曲仙芝这两个常年和医药打交道的人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和慕璟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谢堰,瞬间明白了自家女婿的意思。 “阿萨罗和拓跋焱作为敌人,是很棘手的存在,一念他们是没办法用强硬的手段,阻止他们不去雪神教。 而如果他们一定会去到雪神教…… 如果我是一念,我会觉得,与其让这个不定因素,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搞出一些事端,不如放在眼下,更好对付。” 毕竟越往北,环境越恶劣,而越往北,雪神教的势力就越大。 “意思是,他们还是把拓跋焱他们当成敌人看待的?”云若夕之前要是认识到这件事,定然会很欢喜。 敌人和敌人敌对,可不是欢喜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自己有些担心拓跋焱后,她居然高兴不起来了。 这太可怕了。 以至于后面的讨论,她都没怎么听进去。 好在除了谢堰和慕璟辰外,常百草和曲仙芝都不是那种擅长谋划的人,谢堰和慕璟辰也无异在他们面前探讨一些更深的问题。 这场围绕云若夕而展开的家庭信息交流晚宴,很快就宣告结束。 常百草和曲仙芝回到房间后,曲仙芝终是忍不住问:“师父,为什么不告诉他们,阿萨罗跟您说的事?” 他们之所以跟阿萨罗来雪国,的确是来见言雪灵的,但极有可能是来见言雪灵的最后一面。 常百草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说?”除了让他们抱着沉重的心情去雪神山外,没有任何用处。 “你也听到若夕说的了,他们圣女血脉特殊,必须要回到雪神山才能保住性命,我这次去,就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常百草看向自己最喜欢的徒弟,“而你,仙芝,你可以不参与这件事。”现在后悔返回,还来得及。 可是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在知道言雪灵还活着,却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转身返回? “师父,你也说了,我的医术已经不亚于你了,若是我们能一起解决雪灵的问题,她的性命……” 若夕的性命,以及她们后代的性命,就都可以保住了。 曲仙芝想的很好,更加坚定了要找到言雪灵,治好她们圣女血脉潜藏隐疾的信息。 是的,隐疾。 在曲仙芝他们这样的大夫看来,血脉出现问题,必然是血脉里含有一些隐疾。 雪神教的人赋予其神圣属性,他们是不在意的,作为医者,他们只在于能不能解决隐患,保住病人的性命。 常百草没有打击徒弟的信心。 因为他知道,现在的曲仙芝就是当年的他,他没勇气去做的事,曲仙芝有勇气去做就已经很好了。 至少,曲仙芝不会像他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在痛苦和悔恨当中。 反正药王谷以及后继有人,他已经对得起自己的师父和宗门,就算他和曲仙芝此去不返,也没关系了。 “先歇息吧。”常百草不敢说太多。 这间客栈看似隔音效果很好,外面还有风雪呼啸,但在这里的人都是武者,谁的耳朵都是灵光的。 “是。”曲仙芝也没有多问,他只需要知道,师父是不会去害小师妹的就可以了。 这边常百草和曲仙芝开始洗漱休息,谢堰那边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过在回到房间前,他还是和慕璟辰做了简单的信息交换,但大多数都是慕璟辰输出,他输入。 毕竟在他追着楼清风不放的时候,着实错过了不少消息。 至于楼清风本人的下落,暂时,还是一个谜。 不过他跟着楼清风,只是想要了解言雪灵的事,如今已经有了慕璟辰的消息,他也没必要去在意楼清风了。 …… 今晚的夜色并不平静,虽然入住的人各据一边,各自安好,但外面的风雪却是吹着门窗不停的响。 云若夕喂了孩子后,哄着孩子入了睡。 慕璟辰走过去,轻轻的在孩子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抬眸,吻上了云若夕透着温柔笑意的红唇。 云若夕本以为,这是慕璟辰惯常的睡前一吻,吻一下便会和她一起谁去。 却没想到这个吻,慕璟辰并没有浅尝辄止。 他抬手抚住她的脖颈,开始入侵,一点一点的占有她的领地,让她连喘、息都做不到。 云若夕的心脏跳得极快,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慕璟辰都没有再这样激烈的吻过她。 他向来都是温柔的。 而今天,他却有些粗暴,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入他的身体里。 云若夕意识到了什么,原本因为被吻痛而下意识抗拒的身体,不由放松。 她主动攀附上他的肩膀和腰身,闭上眼,吻了回去…… 等到对方餍足,两人才再早已熄灭灯火的黑暗房间里,安静的对视。 “消气了?”云若夕小声道。 “没有。”慕璟辰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双手紧紧的抱紧她,永远都不想松开。 “那,要不要再深入一点?”云若夕说出这话的时候,脸都红了,但谁让现在黑呢,此时不调戏慕璟辰,等到对方能看到她脸红的时候吗? 再深入一点? 慕璟辰闻言微顿,旋即便轻嗤一笑,在云若夕的耳边轻声道:“阿夕,这种话,应该是男人说的。” “两性关系,不能分得那么清楚。”云若夕低低道,“我喜欢你,我想要你,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那你对他……”有过这种反应吗?慕璟辰话没说完,因为他怕云若夕被问这个问题后,下意识的反应是“有”。 然而就算他没说完,云若夕也知道他在问什么。 她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慕璟辰放开她,帮她盖上被子,她才缓缓道:“阿辰,食色性也,是人性的弱点。 我如果说我对他没有起过一点念头,是骗你的……”毕竟拓跋焱那样的人,简直就是妖孽。 第1240章解开心锁 当初她和拓跋焱相处的时候,虽然对他充满排斥,但被拓跋焱强行撩拨的时候,身体还是会有很自然的反应…… “再者,他和你那么像,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把他当成了你……”说完全没有感觉绝对是骗人的。 她不想骗慕璟辰。 但她可以保证:“阿辰,我不喜欢他,真的不喜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会有一些特别反应。” 好像是在西梁皇宫之后,她就开始有了,她也不是很明白,这些反应是怎么回事。 云若夕抱紧慕璟辰,将身体滚进他的怀抱,“我只知道阿辰,我很爱你,很爱很爱,我不能没有你!” 云若夕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怕的,她怕慕璟辰因为她“变心”,而伤心,然后不再爱她。 她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始担心拓跋焱,但比起拓跋焱,慕璟辰才是她的心之所向,心之所安…… 本来吧,这种时候,她是可以通过善意的谎言,来缓和夫妻关系的,但云若夕知道,慕璟辰是非常敏锐的一个人。 刚才她的异常,连谢堰都没有发现,慕璟辰却感知到了……足以说明,他对她的关注和在意,是放在首位的。 她要是因此而骗他,他恐怕会误会得更深。 “阿辰,你说话啊,你别不说话!”云若夕不断的跟慕璟辰强调她很爱他,只爱他一个,可慕璟辰却只是抱着她没有是好回应。 云若夕急了,连忙推开身上的慕璟辰,看着他的面容和眼睛,想要看清楚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房间里已经熄了灯,只有紧紧关着的窗户,透来一些浅淡的光,那光落在慕璟辰的面容上,让他的神色显得异常清冷。 “阿夕,我帮你解开摄魂术吧。” “啊?” 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便笑了起来,脸上的清冷化开,就像明镜台上的昙花,在佛语下绽开了清美的容颜。 云若夕一下子就看呆了,然后她便感觉自己的脑子,莫名的有些恍惚和晕眩,耳边传来的慕璟辰的低语,也渐渐的有些遥远。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保持清晰,也努力的集中精神,想要听见慕璟辰的花语,却直到闭眼沉睡,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云若夕睡了过去,睡得很沉。 而慕璟辰将困住她的心锁解开后,就那么温柔的抱着她,看着她,抱了一个晚上,看了一个晚上。 直到第二天云若夕醒来,睁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还保持着看向她的姿势,没有松开的意思。 “解开了?”云若夕看着慕璟辰,率先说了话。 慕璟辰看着她,低磁的声音,有些涩:“对,解开了。”解开了她的心锁,也解开了他自己的心结。 “没什么变化啊。”云若夕疑惑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我现在看到你,还是想要抱你,亲你……” 云若夕还没说完,双唇就再次被慕璟辰堵住,她说得对,没有人比他更擅长谎言,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心。 在她睁开眼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他没有失去云若夕。 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吗? 云若夕呜呜着,强烈表示,“我还没刷牙,刷牙……” 慕璟辰却不给她反抗的机会,若不是旁边睡着的孩子突然哇哇起来,云若夕怕是会被彻底拿下。 “孩子他爹,快起来,孩子饿了。” 云若夕推开慕璟辰,伸手将小长宁捞在怀里,直接就着被孩子她爹扯开的衣裳,便开始喂食。 慕璟辰看到原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小小的奶娃娃强势占据,居然忍不住嫉妒起这个奶娃娃来。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他怎么就有点排斥呢…… “你看着我看嘛,还不快去干活!”云若夕红着面颊,睨了慕璟辰一眼。 慕璟辰瞧着她有些害羞的面容,勾唇一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吻,“孩子他娘,孩子他爹去去就回。” “……” 讨厌!!! 都“老夫老妻”了,她为什么还是会被他的一言一句所撩、拨…… 云若夕红着脸低头。 而看到这样子的慕璟辰,心情更加愉悦。 他走了出去,很快就端了热水回来。 云若夕将孩子抱给了他。 慕璟辰接过的时候,动作明显有些笨拙,毕竟,他还从没抱过奶娃娃。 不过他学得很快,在云若夕的指点下,很快就会抱孩子了。 云若夕在把孩子抱给慕璟辰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有过犹豫的,她怕孩子被慕璟辰抱走后,会发生昨天那样的事,打击慕璟辰那颗做父亲的心。 可这一路,能照顾孩子的只有她,阿萨罗那边请的保姆也好,阿萨罗和拓跋焱本人也好,她都是不放心的。 如果之后上路,没人帮她抱一下孩子,她的两只胳膊铁定得废掉。 于是云若夕还是大胆的把孩子,抱给了慕璟辰。 索性,昨天孩子的哭泣,并不是排斥慕璟辰,而是离开了拓跋焱。 再加上慕璟辰身上的味道,本来就好闻,小长宁进了慕璟辰的怀里,并没有哭闹,只是好奇的眨巴着眼睛,在盯着慕璟辰看。 慕璟辰见女儿没有哭,原本提着的心也微微松缓,他看着女儿,心里异常的满足。 云若夕看着父女两的对望,也是格外的下饭,一口气喝了两碗甜粥,等到吃完早饭,她才去交换慕璟辰。 中午饭,晚饭都是这般。 云若夕从前幻想过的,生了孩子后的家庭生活,就这么发生在了,这个只有一百来户人家的北地镇子上。 且还是在镇子上唯一一家官家兴建的客栈里,不得不说,生活总是这样,“拐着弯”给她实现愿望的。 云若夕很满足。 慕璟辰在身边,女儿在怀里,她真的很满足,她多么希望这种简单的幸福,能够一直延续下去。 然而可惜的是,暴风雪只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他们就继续上路了。 如果说,之前的她,面对未知的前路还有些忐忑,有了谢堰常百草等人的加入,她不觉多了些信心。 只是她没想到,真正的危险,已经降临。 第1241章突然袭击 离开客栈后的第五天,越往北走,天气越极端,早上还是暖日洋洋,下午的时候就刮起了猎猎的北风。 连呼出的气,都比之前在蓝都城的时候冷。 云若夕担心幼小的孩子承受不住,每天要给孩子检查好几次,结果却发现,小长宁一点事都没有。 倒是慕璟辰,越往北,越受不住,本就瓷白的面容,在冰天雪地里,显得越发苍白。 哪怕将一念给的药吃了也没多少好转。 云若夕很担心:“阿辰,你把剩下的那半也吃了吧。”反正他们去见言雪灵的,云若夕相信目前言雪灵会治好慕璟辰。 那么把火心丹留着,用处也不大。 “你放心,我没事。”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温和一笑,“我有分寸。” “可是……”大概是慕璟辰的分寸向来都比她准,她对他的关心,便总显得有些多余,云若夕叹了口气。 慕璟辰见云若夕叹气,原本平静的眸子,不禁起了点点涟漪,他不想让她为他有心。 慕璟辰微微侧身,从旁边的小包袱里,拿出了之前收好的药盒,将剩下的半颗药丸吃了,但还是留下一点药渣。 这点药渣分量虽然不够,但对白月轩来说,也应该不难研究出药的成分了。 起初他吃火心丹,吃一半留一半,除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想看下火心丹是不是有问题,更重要的,越是是想把药用在关键时刻。 也就是他扛不住却又不得不抗的时候。 结果没想到,他大大低估了北地的寒冷程度,光是火山地精石,根本压制不住他体内澎涌而出的寒气。 如果不是他内力深厚,又是阳属性的内功心法,他体内的雪髓毒早就发作了。 一念怕也是看出了他的问题,或者说早就料到了他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才备有火心丹这种东西。 “我听老前辈说,今年的雪国格外的冷。”云若夕回想之前在北戎的经历,“还有北戎,他们也说今天的冬天比去年冷。” “嗯。”慕璟辰简单的应了一下,然后便开始消化刚刚吃下的火心丹,等到药效彻底进入奇经八脉,他苍白的脸色才恢复成正常的瓷白。 云若夕他们跟随一念等人离开蓝都城的时候,坐的是一念他们带来的马车,这种马车和她之前做的马车不一样。 马车本身重心很低,车轴架在了车身中间,主要是因为拉车的马不高,是雪国特有的耐寒矮脚马。 这种马虽然脚程不快,耐力不足,比他们从北戎带来的战马,表现力差了不少,但更适合在雪地里前行。 而且因为马的重心低,马车的重心低,哪怕风雪极大,这种马和马车,也比正常的马和马车稳。 且走在雪地上,也没有丝毫阻碍的感觉。 至少云若夕觉得,这马车坐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舒服。 可就在他们走到冰川垣的时候,她所在的马车却突然颠簸了一下,随之发生的,是原本好生行走的矮脚马的痛鸣声。 “有敌袭!” “……” 慕璟辰在马车颠簸的前一刻就察觉到了危险,所以才能在马车出现情况前,就稳住了云若夕和她怀里的孩子。 云若夕因为马车的跌宕懵了一下,“有敌人?” 怎么会? 她这几天打开小车窗望出去,不是雪就是雪的,苍茫大地上,除了那些被白雪覆盖的漆黑色的树,就再没了别的活物。 哪里来的敌人? 她想这些的时候,慕璟辰已经打开了车门,闪了出去,临出去前还专门嘱咐了云若夕:“你待在里面,不要出来。” “嗯。”云若夕乖乖的点头,打开车窗,刚准备看看外面的情况,就看到一支黑色的弩箭朝她射了过来。 就在那箭离她的眼睛只有一米距离的时候,慕璟辰的身影及时出现,直接用手抓住了那弩箭。 “阿辰?” 在云若夕诧异的时候,慕璟辰已经把弩箭投掷了回去,且直接快准狠的越过呼啸的风雪,插入一个男人的心脏。 那个男人瞬间倒下,手里的机关弩也随之砸在了雪地里。 而随着慕璟辰这一动作,云若夕当即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空无一人的雪原上,居然出了一大批人。 这些人没有蒙面,也没有骑马,似乎是徒步走到这里的,在这呼啸的风雪里,声响非常不明显,这才没有让他们提前注意。 矮脚马的脚程本就不快,在这呼啸的风雪天里,基本上是慢慢行走的,所以就算是被人用弩箭射伤,马车也没有往前滚多少。 这大概是最大的幸运了,不过云若夕也算发现了,对方刚才是同时射了不少弩箭的,不然三个雪袍人不至于没有护住矮脚马。 “他们是什么人?”云若夕忍不住问道。 看对方的穿着,似乎是住在这里的居民,可他们冷漠的目光和阴狠的神色,却很难让云若夕把他们和之前看到过的雪国老百姓联系起来。 “不清楚。”慕璟辰冷冷的看向对面的人,目力极好的他,不难发现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像极了生活在这片雪原里的猎人。 但他们拿着的武器,也不像,眼里的杀意,也不像。 说到杀意…… “阿夕,你千万别出来!”慕璟辰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些射来的弩箭,攻击的只有云若夕和他所在的马车。 且这些突然出现的人,现在冷冷盯着的,也只有打开车窗的云若夕,眼里的杀意,连朔朔的风雪都掩盖不住。 “他们的目标是你!” “啊?” 云若夕还没理顺现在的情况,一道苍凉的声音,就从对面那些人的一个老者口中发出。 那是云若夕从未听过的语言,但站在慕璟辰前方的三个雪袍人,却似乎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当即用类似的语言回了一句。 云若夕讶然了一下。 因为这三个雪袍人自打来保护她后,就没开过口,如不是看到他们偶尔会和花无意交流,云若夕都要以为他们是哑巴了。 第1242章没有立场 现在见他们说话,云若夕不由恍然,原来他们是会说话的啊,不过他们说的是啥?完全不像是之前她听过的雪国话…… 然而不管他们说的是什么,云若夕至少能看出,保护她的雪袍人,正在和对方的首领沟通。 只是他们的沟通失败了,那些看上去有点像雪原猎人的人,很快就像是收到了统一的指令般,朝他们冲了过来。 慕璟辰并没有和这些人打的耐心,用内劲抽出那些插在车轴上的弩箭,直接挥袖用内劲朝袭来的人射了出去。 不过对方看上去鲁莽,身形却一点也不慢,刚刚慕璟辰的反击来得极快,那个来不及收弩箭的男人才中了招。 现在他们主动打来,自然没让慕璟辰伤到。 眼看那些人靠近,三个雪袍人终是迎了上去。 而坐在一念马车后的三个雪袍人,也立刻下车,跟着保护云若夕的三个雪袍人,朝着袭来的敌人攻了过去。 不过对方人太多。 且看上去,似乎还有好几个高手,原本武功出神入化的雪袍人,在他们联合的攻击下,竟然没有讨到好。 云若夕当即就抱着孩子往旁边放行李的地方靠了过去,若是对方真的杀来,后面的行李或许还能挡一下。 与此同时,坐在前面两辆马车里的谢堰常百草等人,见有敌袭,也都齐齐离开车厢,来到了云若夕的车厢附近。 谢堰带上的那些护卫,更是直接抽出长剑,主动对方迎了上去。 也辛亏有谢堰带的这些高手的加入,那些人才暂时没有朝这边杀来。 一念主动来了慕璟辰的身边,看向车窗里的云若夕道:“若夕小姐,没事吧?” “没事。”云若夕颤声道:“可他们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这么厉害? 不过是二三十人,就缠住了整整六个雪袍人,和谢堰带来的四个顶级高手! 要知道雪袍人也好,谢堰身边的高手也好,都是那种以一敌百的存在啊! “是住在这一带的猎人。”一念温和回应,“大概是觉得我们入侵了他们的地盘,所以才对我们发动攻击的。” “是吗?”慕璟辰凤眸染笑,笑容却比眼前的风雪还要冷上三分,“可为什么弩箭只射在了我们的马车上。” 若是对他们一行人不满,弩箭应该分布在各个马车上,且他们刚才恨恨看着的人,也是云若夕,而没有其他人。 一念还没回答,慕璟辰就骤然回头,单手撑在马车上,直接朝着马车的另一边翻身过去,他刚过去,手中的墨笛就挡住了一把匕首。 墨笛和匕首相撞,发出响亮的金属“哐当”声! 云若夕心头一跳,连在慕璟辰的冷梅香气里睡得死死的小长宁,都瞬间睁开了眼睛,迷糊的看着自家娘亲。 云若夕看了一眼孩子,见孩子没哭,直接抽下腰带,将孩子绑在了自己的后背,然后打开对面的车窗,去看情况。 刚打开,就见十多支弩箭朝她射来—— 慕璟辰眼疾手快,直接扯下黑色遮风袍,飞身过来,用气劲裹着那些弩箭,把对方射来的弩箭,全都还了回去。 而就在慕璟辰反击的时候,一个拿着长刀的,头发浅褐的高大男人,却突然砍向了云若夕所在马车的车门。 哐当! 这次帮云若夕挡住攻击的不是慕璟辰,而是及时出现的谢堰,他在慕璟辰行动的时候,就和一念对了一下眼神。 他们眼见西面也来了敌人,便和酒醒后的老乞丐一起,一人守一边,和正在西边的慕璟辰一起,对云若夕形成四面保护。 云若夕打开车门后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屹立风雪中—— 男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拿剑指着雪地,姿容胜雪,长袖翻飞,一副贵气十足、自持身份,等待敌人自己来找死的样子。 简直帅呆了! 娘的眼光不错…… “爹,你没事吧?”虽然知道父亲功夫应该不差,但云若夕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下。 谢堰只高冷的回了她一句:“保护好你自己。” “哦。”云若夕刚应声,被谢堰击退的男人,就又攻了过来,而她的马车的东边、后面,也都开始进入了混战状态。 连上了年纪的常百草,和不善战斗的曲仙,都开始加入战斗了。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云若夕在车里看来看去,发现除了最初出现的二十来个人外,明显又有人加入了战局。 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有五十多人了。 且因为打斗,这些人人里有好几个人被削掉了帽子,云若夕便发现,这些人的头发,居然和一念一样都是浅褐色的。 是因为住在这一带的雪国人都这样,还是因为他们都是大离族的后人? 云若夕看向外面的一念,想起刚刚慕璟辰对一念说的话,不由蹙了蹙眉。 而就在他们这边为了保护云若夕而不断战斗的时候,离他们不远的是来辆马车的人却在看戏。 阿萨罗打开车窗往那边看了两眼,然后回头看向身边的拓跋焱道:“咋们不去帮忙吗?” 拓跋焱没理他,淡漠的眸子,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周围人的生死。 他本是想一个人坐马车的,但他现在的情况特殊,为了防止梦魇异常出现,他只能让阿萨罗待在他身边。 阿萨罗见拓跋焱一脸冷漠,不由叹息着摇了摇头,“哎,真无情啊,心上人有难,也不知道出手帮一下。” 拓跋焱抬眸,淡冷的眸光在阿萨罗身上停留,他没有正面回答阿萨罗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她是你心上人的女儿,你不救?” 阿萨罗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拓跋焱居然会这样回她,且他怎知道他曾经和云若夕的母亲言雪灵有过一段…… 不过想到拓跋焱从大主教那里获得的信心,阿萨罗释然了,毕竟他当初被关在光明崖底的时候,大主教也是知情人之一。 阿萨罗轻笑了一下,没有否认言雪灵是他心上人,只半开玩笑般的说着:“她的亲生父亲在呢,本座没有立场。” “孤也一样。” “!!!” 第1243章大离族的人 阿萨罗猛的抬眸看向拓跋焱,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诧异。 要不是他自己的眼力足够好,相信眼前这个半阖双眼的人,没有使用易容术,否则他都要怀疑拓跋焱是不是被人假冒了。 “孤的脸上有东西?”拓跋焱不悦的看了阿萨罗一眼。 阿萨罗愣了愣,然后转了笑,“没有。” 他只是没想到,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拓跋焱,骄傲之极的拓跋焱,会这般直接的承认云若夕是他的心上人。 还间接承认了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关系…… “没有立场……” 阿萨罗在心中念着这句话,唇角却是忍不住的微微上扬,拓跋焱会说这样的话,是打算放弃对云若夕的争夺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放弃了对云若夕的情感? 阿萨罗重新看向窗外,前方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双方都有伤亡。 不过目前看上去,似乎是云若夕他们占了优势,只死了一个,伤了两个,而对方已经有十多人伤亡了。 只是,如果从各自伤亡占各自总人数比来说,云若夕他们并没有讨到好处。 “有点麻烦啊。”阿萨罗看着前面的打斗,凝了凝眸子,“徒儿,那些人见杀不了人,已经开始在杀马了。” 拓跋焱没有去看,光凭耳力,他也可以判断前方正在发生生。 如同阿萨罗所说的那样,那些人见无法靠近云若夕,也无法杀了她,就开始杀云若夕他们的马。 马不比人,不会闪躲,就算有人在保护,也很快中了招。 痛苦的马匹嘶鸣,在这片雪原,传播得极远,连拓跋焱他们的马匹都受到了影响,变得焦躁不安,不断后退…… “看来不出手是不行了。”阿萨罗感受到车厢的震动,道:“对方应该是来阻止云若夕回去的。” 如果人杀不了,那就杀马,而没了马,云若夕他们自然没办法越过这片雪原,甚至可能会被这里的风雪直接冻死。 拓跋焱没做声,只是抬眸朝外面看了一眼,问阿萨罗:“这些人,都是当地的土著?” “差不多。”阿萨罗看着他的外部特征,“不过生活在这一片地区的人,大部分都是大离部族的后裔。” 阿萨罗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像拓跋焱今天这般,大张旗鼓。 他一个人,一匹马,再加一个车夫,一辆马车和一个引路人,就走了整整一个多月的雪原路。 “过了这片冰川垣,就能看到雪山,那里在北地变得更冷之前,有不少雪国的少数部落居住。 他们以狩猎为生,而狩猎的范围,就是这片冰川垣,不过冰川垣上,没有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 所以他们应该是从前方的峡口来的。” 阿萨罗回想起当初自己的经历,和引路人的说法,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看来大离族内部……也出现了问题啊。” 因为北地变得难以生存后,许多部族都搬离了冰川垣和雪山群,去了更温暖的南方。 留在这里的,便只有当时极为“保守”的大离部了。 这些人如果是大离部族的后裔,那他们定然也是信奉雪神教的人,不可能不认识雪神教的人。 然而认识雪神教的神使和长老,仍旧发动了攻击……足以说明,他们是来阻止云若夕回雪神教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云若夕回雪神教? 阿萨罗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紧了三分。 大离族的信仰十分牢固,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刺杀圣女继承人的事,可事实摆在眼前…… 一定是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雪灵…… “王上,他们开始攻击我们的马匹了!”娜雅的汇报声传了过来。 显然,拓跋焱他们虽然没有出手帮忙,但和一念他们毕竟是一起走的人,如果他们的马还在,云若夕他们说不准会搭顺风车。 为了彻底杜绝云若夕他们继续下去的可能性,对付在杀了云若夕他们的马之后,自然会把目标转移到拓跋焱他们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阿萨罗刚才会说,他们不得不出手的原因。 听到娜雅的汇报后,阿萨罗没有犹豫,立刻替拓跋焱做了决定:“保护马匹,杀了他们,当然,最好留下重要活口。” “……诺。”娜雅只迟疑了一秒,就去执行任务了。 她虽然忠心于拓跋焱,但阿萨罗是大光明教的大祭司,威信权利,和他的身份,都是可以直接命令她的。 何况现在阿萨罗现在和拓跋焱在一起,阿萨罗的命令,八成也是拓跋焱的授意。 娜雅他们出动之后,立刻对攻击的人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对方眼看拿不下云若夕他们了,只能选择性的后退。 本着抓活口问话的原则,娜雅派人追了上去,可在雪原这种地方,似乎是他们这些土著更占优势。 风雪吹得迷人眼,娜雅的那些人没追上逃跑的人不说,还被对方埋伏在雪里的人用弩箭射伤了。 “大家小心!”娜雅用西梁话喊道:“他们不止这么多人!” 没错,除了明面上攻击他们的五十来人,附近的雪地里,还藏着不少人。 只是他们都把自己埋在了雪里,加上此时的风雪十分大,天色暗淡,所以云若夕他们才没有发现。 现在这些从雪里射弩箭,也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让那些还活着的同胞迅速撤离。 “可恶!” 弩箭阻隔了娜雅等人的追击,很快,那些从雪里出来的人,就跟着同伴一起,迅速撤离了。 这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一看就是提前演练过好几次的结果。 等到那些人走了,慕璟辰第一时间就看向了一念:“别试图说谎,那些人用的武功路数,和你们雪神教的神使是一样的。” “不一样。”一念很干脆:“他们学的只是外门,并没有学到雪神教核心的功法。” “呵。”慕璟辰冷嗤一笑,“你的意思是,你们雪神教外门的功法,是当地人随便可以学的?” “当然。”一念并不否认,“因为在这里的当地人,基本都是信奉雪神教的大离族后裔。” 他们会雪神教的武功,并不奇怪。 第1244章休眠火山 但他们攻击雪神教的人,就太奇怪了! 慕璟辰看着一念,等着对方的解释。 一念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们也不知道。” 哈? “不知道?”走出车厢的云若夕走到慕璟辰身边,冷声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边不是你们雪神教的地盘吗?” “若夕小姐,此话欠妥。”一念缓声道:“这里是雪国的地界,自然是雪国雪氏一族的地盘。 我们雪神教虽然是雪国的国教,但对土地的占有权,也仅限雪神山附件而已。” “别跟我打官腔。”云若夕直接道:“你要是不说个清楚,我们就打道回府了。” 天知道今天这样的攻击,还会不会再来,天知道今天这样的人,是不是还有更多,要是再来一次…… 别说她了,孩子肯定是有危险的。 “若夕小姐,我是真的不知道。”一念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云若夕会返回,神色始终是云淡风轻般的淡定。 “如你们所想的,居住在这片冰川垣的土著人,的确都是大离族的后裔,就算不是大离族的后裔,也是和大离部族相处和睦的人。 他们的的确确也都是信奉我们雪神教的,按理,得知了我们身份,就算发现我们入侵了他们的地界,他们不会攻击我们,可是今天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说实话,我这个长老,也有些不明白。” 一念把刚才雪袍人和对方沟通的时候的情况,和云若夕说了,“他们用的语言,是我们大离族的语言。” 也是雪国十大古语种之一,更是这十大古语种之中唯一有文字的语言。 “我们的神使问了对方,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但对方的回答,我们也很意外。” 一念表示,对方说他们是雪神的孩子,要除掉对亵渎雪神的人,而这个亵渎雪神的人就是云若夕。 “各位也知道,圣女在我雪神教,是很圣神的存在,我们大离族自古就将圣女视为神之亲女……” 对方说的话,才是对雪神最大的亵渎。 而正是因为对方不听劝告,亵渎圣女,甚至想要杀了云若夕,他们才没有留情,痛下杀手。 否则,按照雪神教的教令,他们作为神使和长老,是不能随便对普通的居民动手的。 哪怕这些普通的居民身手,在雪国大部分普通百姓看来,都不普通。 “所以,你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云若夕问。 “来历我刚刚已经说了。” 一念微微抬手,朝着前方一指,“这片冰川垣只是猎场,人是不能居住在这里的,他们定然是从峡口那边来的……” 为了让云若夕他们更加清楚,一念只能站在风雪中,给他们科普了一下雪神山那边的情况。 “虽然雪神山地处冰川垣的尽头,是整个极北之地的屋脊,且常年冰雪覆盖,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但在雪神山山脚,因为一些特殊的地理环境,却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牧场,甚至有温泉水流出。” 所以在那里,还是有不少人居住的。 “只是因为地理环境造十分封闭,外人不容易进去,里面的人不容易出来,所以才让人以为那里是无人区。” “温泉?”云若夕眸子一亮,瞬间想到了花无意给慕璟辰的火山地精石,以及一念给慕璟辰的火心丹。 “莫非雪神山并不是普通的山,而是一座火山?” 火山? 众人看向云若夕,又看向一念。 显然,火山这个概念,大家还是都知道的,毕竟在西梁西部地区就有一座喷发过的活火山。 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雪神山是火山。 不远处偷听的楚辞更是直接出声道:“怎么可能,雪神山不是雪山吗?怎么,怎么会是火山?” 要知道火山附近,可是很热的,而且因为火山的特殊性,不仅山上光秃秃的,山下也不会有人居住。 可照一念的意思,雪神山下居然有人居住? “他们不怕火山爆发,把人都烧死吗?”其实火山爆发,散发的是毒气,人也大多是死于毒气。 楚辞没有见过真正的火山,只是听说火山喷发后,莫说人类,连虫子都得死,这才以为是被烧死的。 当然了,楚辞会有这样的疑问,也不奇怪,毕竟在这个时代,他们对自然的研究,还只停留在表现。 如果遇到未知事物,很自然的会用联想法,用自己已知的事物去类比。 再加上他们都是西梁人,第一次来雪国,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对于这种事,自然是持怀疑态度的。 云若夕却不一样,她可是去过休眠火山旅游的,知道火山有好几种状态,雪神山这种,明显不是活火山。 “雪神山曾经的确降过天火。” 一念似乎并不诧异云若夕的“博学”,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自从我们有了圣女,雪神就没有再发过怒。” 雪神山发作的时候,是很久很久远的时代,那个时候,别说大离部族了,中原地区也还是氏族年代。 那个时候人们,没见过西梁的活火山,压根不知道火山是什么。 他们见终年白雪皑皑的雪山居然落了火,部族的人又大批大批的离奇死亡,自然将其认为是山神发怒。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大离部族开始有了圣女…… 虽然雪神教的人知道了雪神山喷过火,但雪神山的情况,和西梁境内的活火山差别太大了。 所以—— 哪怕是知道了西梁有火山的现在,雪神教的人依旧认为雪神山是有生命的,它随时会震怒。 且认为—— “雪神山并不是火山。”一念定定道:“当然,若夕小姐对此感兴趣,我们是很高兴的,你可以亲自去雪神山看看。” 云若夕没应声,她才不想跟一群神学主义者讨论科学,万一被视为异教徒,她和女儿被推上十字架怎么办? 云若夕没做声,常百草却是开了口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说雪神山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没有人居住。 可这些和今天的事有什么联系?” 第1245章叛教者 “当然有。”一念淡道:“虽然居住在那里的人大多都信奉我们雪神教,不过却还是有一些人,对此保持怀疑的。” “是吗?”慕璟辰抬眸看向一念:“雪神山不必别处,它的地理环境十分封闭,这样的封闭的环境,必定早就统治的封闭。 雪神教虽然没有强烈的排他教义,但一群人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地方,若是有不同的信仰,怕是早就待不下去了。” 慕璟辰抬手用墨笛指向了一念,道:“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对我们半真半假的阐述真相。 但你要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是不会继续前行的。” 慕璟辰的话,让他们这边站着的人,很自然的分站成了两队,以一念为首的雪神教的人站一起。 以慕璟辰为首的,谢堰和常百草等人站在了一起,云若夕则机缘巧合般的站在了中间的位置。 不得不说,身体的潜意识行为,真的是现实的反应。 一念和慕璟辰在风雪中对视,彼此的发丝上,都落下了不少的白雪,云若夕看了看一念,又看了看慕璟辰…… 她叹了口气,“一念长老,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们都不可能打道回府的。” 她需要根治身体问题,慕璟辰也需要解决雪髓毒,哪怕前路埋着炸弹,他们也还是得摩挲着往前上的。 “阿辰他说这样的气话,也不是想和你作对,我知道,你们找我回去,一定是为了圣女的继承问题。 既如此,那我早晚都会成为你们下一代的圣女,雪神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也是早晚要告诉我的。 现在我们想让你们说出来,也不是对雪神教有所排斥,只是想要确定一些情况,好做好一些准备。 像今天这样,就是吃了没准备的亏……”云若夕难得一见的,好脾气的打了一把温和的感情牌。 别说,还挺有效。 至少让几个雪袍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一念。 一念深深的看了一眼云若夕,确定她是出自真心的说出这番话来的,才叹了口气道:“其实,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们真相,只是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 这才不可避免的用了些含糊其辞的话,试图把真实的情况掩盖过去,哪里想到这些人都是人精,半点都不让他留存住面子。 “什么情况?”云若夕顺势问道。 “我们雪神教出现了一些叛教者。”一念的话一出,包括云若夕在内,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叛教者? 怎么会? 要知道这世间的所有争端,大多都是为了钱权,雪神教素来隐秘低调,没有什么对俗世的企图心,也没有对外发展壮大。 这没有对外发展壮大,自然就不会有什么钱权好处,而没有钱权好处,又怎么会出现叛教者? “应该是为了教义吧。”慕璟辰的话,不急不缓的解释了云若夕内心的疑惑。 一念见慕璟辰居然已经猜到,不由感慨道:“传闻不如亲见,若夕小姐的夫婿,果然是人中龙凤。 如您所言,刚才袭击我们的人,的确都是雪神山附件的土著居民,也都是信仰我们雪神教的大离族后裔。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对我们进行攻击,想来想去,应该都是受了蓝烃长老的蛊惑。” “蓝烃长老?” “蓝烃长老是我们雪神教执教长老之一,数月前,他带领他麾下的雪神使发动了变革,企图颠覆我们雪神教的终极教义。 我与另外三名长老联手率领神使,将其击退,本以为对方是彻底逃离了,却没想到他还留在了雪神山附近,甚至煽动了教徒。” 原来如此,云若夕大概明白为什么一念在最开始的时候,会含糊其辞了,一来,他应该是真的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受了蓝烃长老的挑拨。 二来,他也不想让拓跋焱那些外人知道,他们雪神教里发生了叛教者,这种每个教派遇到都觉得丢脸的事。 只是—— “那个蓝烃长老为什么要反?”云若夕问,“莫不成他在这冰天雪地里待久了,不想待了?” “并不是。”一念缓缓道:“侍奉雪神,是我们所有雪神教教徒自发的行为,若有年轻人想要离开去外面闯荡,圣女大人会亲自送他们离开。”这也就是说,离开这里,是圣女大人认可的行为,他们雪神教的人并不会反对。 “那他为什么要发动变革?”云若夕问。 “一念长老不是说了,他们企图推翻雪神教的终极教义,而雪神教的终极教义,都是围绕圣女展开的。”慕璟辰看向一念,“所以,他应该是想推翻圣女吧。” “对。”一念平静的面容下,掺着一丝冷暗,“数千年来,大离族也好,雪神教也好,都是以圣女为主,向雪神奉献忠诚。 就算发生内部发生斗争,也多是长老们主张不同,产生了一些分歧……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争对圣女本身发动政变。” 加之雪神教信奉雪神,大多是以内修心灵的方式,很少涉及俗世的教派斗争,难得一次的与俗世交接,就只有之前去到蓝都城,帮国王在确立国教的事情上解围。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所以,这低沉遇到大离族的信仰确立后,争对圣女发动的叛教情况,饶是统领整个教派的实权长老们,也都有些不知所措。 一念,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好解释,把情况说清楚就好了。”见到雪神教的人后,就一直不怎么有存在感的老乞丐,终是发出了声响。 “偏要遮遮掩掩的,搞的你们好像心怀不轨似的。” “托木大人说的是。”一念见说话的是老乞丐,当即恭谨的弯了弯上半身,这种待遇,连云若夕都没有过。 “行了,冰川垣里不能久待,既然知道了前方可能还有埋伏,队伍就不能这么散乱着走了。” 老乞丐看向后方的拓跋焱车队:“看看,人家这车队,防范意识多好,我们干脆搭个顺风车吧。” 第1246章埋伏 您老人家说的简单……云若夕朝楚辞那边看了一眼,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给你搭! 不过显然,对于也要去雪神教的拓跋焱等人而言,云若夕他们想要蹭车坐,是不得不同意的结果。 一念还没有过去沟通,娜雅就主动过来表示:“事不宜迟,还请各位速度搬东西吧。” 在这种天气下停留在冰川垣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早在云若夕他们马匹被攻击的时候,娜雅就已经有了两队人马合二为一的预感。 所以在云若夕他们搬运东西的时候,很快就让人腾出了三辆马车。 因为已经被袭击过,这次出发比之前要小心得多,云若夕和慕璟辰的马车位于队伍最中间。 最前面的是一念和雪袍人,他们后面是谢堰和常百草他们,最后才是云若夕和慕璟辰。 而在他们后面的,则是娜雅和娅妃等人的马车,再后面才是拓跋焱和阿萨罗。 之前走在前面的护卫,分别去了左右和后方,可以说,为了保护云若夕,拓跋焱的队伍也准备出点力。 云若夕看着走在她们旁边的马车,对慕璟辰道:“阿辰,你说拓跋焱和阿萨罗他们为什么要一起来雪神教?” 最初慕璟辰等人的想法是,阿萨罗带着小长宁离开前往雪神教,是专门吸引慕璟辰的注意力,让慕璟辰离开西梁的同时,不要去插手大宁南部的战事。 现在慕璟辰已经跟着云若夕前往雪神教,并且孩子也已经服用圣心莲落在了慕璟辰和云若夕的手上。 按理说,阿萨罗已经达成了他的目的,不应该继续跟着他们去了,可他不仅没有返回,更没有劝说拓跋焱回去。 而说到拓跋焱,他的情况就更奇怪了。 一开始,他是为了抢夺云若夕而来,答应和慕璟辰合作一起来雪神教,也是为了解决雪神教的问题,让云若夕“解决”掉雪神教的麻烦,好完全跟着他回西梁。 然而大概从北戎开始,拓跋焱对云若夕的表现,就没那么强势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了。 大部分时间,他都不怎么露面,完全把事情都交给属下侍女去处理,就像是身体出了问题一般。 但不管是不是身体出现了问题,如果他不再在意云若夕,为什么要继续追着他们来到雪神教? 如果是为了报复了慕璟辰的半路“背叛”,他完全可以在追到他们的时候,选择报复,或者现在在他们遇到问题的时候,选择不帮忙。 但他都没有,反而若无其事般的跟在他们后面,接受一念的邀请和他们一路,甚至现在直接选择了帮忙。 种种一切都说明拓跋焱并不是因为云若夕才想去雪神教的,他或许有他自己的目的。 “去了就知道了。”慕璟辰有一些猜测,但这样猜测都是他自己的推断,在没有具体的证据前,一切都不好说。 云若夕显然也知道,涉及雪神教,就算是影楼也有不少盲区。 而拓跋焱和阿萨罗是大光明教的人,涉及宗教,他们也应该有是不少秘密是藏得极深的,慕璟辰不清楚实在正常。 无所谓了,一切的一切,到了雪神教就知道了。 “不过,这一路,怕是不会那么顺利。” 慕璟辰有种预感,今天发生的偷袭,不会是最后一次。 果不其然的,在白天的刺杀失败后,众人再一次遭遇了危机。 那是在走出冰川垣,进入了冰川峡谷的时候。 因为冰川峡谷两边皆是高崖和雪丘,如果有人在高处对他们进行射击,他们会相当危险。 所以,在差不多行到峡口的时候,娜雅为了以防万一,提前让五个护卫骑着马进入了峡谷查看情况。 结果没想到,五个人进入后,一个人都没有回来,这种情况,在拓跋焱的亲选护卫队里是极其少见的。 这些跟着拓跋焱外出办事的护卫,可都是从玄麟卫里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经验和实力,都不是普通的玄麟卫可以比。 虽说经过之前的交战大家也都知道,那些修炼了雪神教外门初级功夫的土著居民,不是普通百姓,但这种让五个人全灭,甚至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的情况着实让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以肯定的是,峡谷里面有埋伏了。”云若夕看向慕璟辰道,“可知道又如何,有别的路可以通往雪神山吗?” “有。”慕璟辰道,“但一定没有这条路好走。” 说实在的,通往雪神山的这条路,饶是雪国人都不敢轻易前来,更别说其他可以通往雪神山的路了,那绝对不是人能走的路。 “那我们现在?” “看他们怎么处理吧。”慕璟辰道。 现在攻击他们的人,是雪神教的叛教者,这属于雪神教的事务范围,由不得他这个“外人”操心。 当然,一念来请教例外,毕竟岳母大人是雪神教的圣女,这些人反的是他的岳母,他这个做女婿的,也不能完全不管。 事实证明,冰川峡谷真的是“唯一”的雪神山的路,就算知道冰川峡谷有危险,他们也非走不可。 于是一念的想法就是尽可能的减少马车重量,丢弃不必要的物品,加快马的速度。 这样的话,他们一进去就能加快速度,一鼓作气走出峡谷。 所有人,除了有四匹马拉的“土豪”拓跋焱,都按照一念的想法做了。 由此一来,马车的速度的确快了起来,但慕璟辰还是主动离开了车厢,守在了外面。 夜幕降临,天空没有星星,索性月亮够大够亮,整个峡谷才不至于昏暗得一点光都不见。 云若夕抱着孩子,心中祈祷,可刚祈了一半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声“小心!”然后,就是厉箭破空的声音。 云若夕迅速抱着孩子蹲在了车厢一角,用遮风袍将孩子保护起来。 而在车厢外的慕璟辰,则是利用谢堰给的长剑,飞快的将所有射来的短箭斩断,防止车厢受损云若夕手上。 大概是有了准备,这一波下来,云若夕他们并没有什么损伤,但他们现在处在敌上我下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不利了! 第1247章致命追击 架势马车的人不断的鞭打矮脚马的屁股,让它们跑得快一些,但矮脚马的优势很明显,缺点也很明显。 耐寒稳定的矮脚马,在速度上,是完全比不过普通的高头大马的。 纵然它们已经在努力奔跑了,在雪崖上面的人看来,云若夕等人的车队,仍旧像一个缓慢移动的活靶子。 总之,正在全力奔跑的十多辆马车里,只有云若夕和拓跋焱所在的马车,没有中箭,其他的马车,基本上都插上了弩箭。 慕璟辰目光冰冷的看着沿路射来的弩箭,一边看一边数对方的人数,本以为这些“叛教”的雪神山土著居民并不是很多。 没想到这一路数来,竟然有上百人。 加上之前已经死亡的二十多人,参与刺杀行动的雪神山土著居民,居然隐隐接近两百人。 两百人…… 这是什么概念。 基本上是雪国境内,一个规模颇大的村子,甚至小镇了。 虽然一念说过,雪神山下有不少地方都适合人生存,并不是外人理解上的贫瘠之地,但也不可能有太多的人。 在慕璟辰的估算里,雪神山的土著居民有个两三百的,就顶破天了。 可没想到现在光是攻击他们的“叛教者”就有两百人? 如果不是他对雪神教土著居民的数量估算错误,那就是“雪神教发生叛乱”这件事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不行,再这样下去,是扛不住的!对方人太多了!地势也占优势!!!” 楚辞的话刚说完,她所在的马车的马匹便中了弩箭,然后不过瞬间,马匹就惨叫着往雪地里跌去。 随着马匹的跌倒,马匹拉着的车辆,也落在了地上。 云若夕的心颤了一下。 虽说她和楚辞等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但起码也是熟人,无论是在西梁皇宫,还是这段时间的同行,也算是相处过。 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不过云若夕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并没有出去观望,反正对方的目标是她,只要她转移走对方的视线,楚辞和乐歌她们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然而云若夕刚这么想,前面就再次传来了马匹的惨叫声。 这是? 他们前面的车!!! 谢堰和常百草他们坐的那辆! 涉及自己的亲人,以及上了年纪的外祖父,云若夕坐不住了。 她打开车窗往外看,正好看到自己所在的马车,越过谢堰和常百草他们的马车,疾驰而过。 刚才谢堰他们的马车在即将跌倒时,被谢堰直接拍了一掌,然后整个马车就往左前方斜翻了过去。 这样一来,马车虽然会毁,却不会妨碍到后面的马车。 让马车的跌倒影响到后面的马车。 “爹——” 云若夕忍不住喊了一声,然后她就听到车厢顶上传来一声冷沉的回应:“别出来!” “哦。” 云若夕心中震撼,完全没想到谢堰会极快的跃到她的马车上。 这样高能的轻功,绝对是极少有的武林高手啊,云若夕之前还以为,自己这个便宜爹爹,只是会权谋呢。 没想到武功这么好…… “哇哇哇……” 云若夕惊艳谢堰功夫的时候,怀里的小长宁突然被外面的情况惊醒,然后难受的哭了出来。 “阿宁……” 云若夕看着怀里的孩子,万般无奈,这样的情况下,车身不可能稳,孩子醒来是迟早的事。 而且现在这个情况,别说小长宁一个奶娃娃看,就是云若夕这个大人,也是心脏跳得极快。 不知是因为小长宁的哭声太大,还是因为有好几辆马车都脱离了队伍,越来越多的箭矢都集中在了云若夕所在的马车上。 哪怕云若夕的马车上,已经站了慕璟辰谢堰,以及老乞丐等三个高手,密集的箭雨仍旧让人吃不消。 尤其是奔跑的矮脚马,再长时间的奔波后,它终于熬不住,铁梯子一滑,直接跌倒在了雪地里。 “啊——” 云若夕感觉到车厢直接往前冲了一下,但幸好外面有慕璟辰他们,及时稳住了车厢,才没让她在车厢里三百六十度翻滚。 “怎么回事?”云若夕抱着孩子惊问:“是马受伤了吗?” “不是。”慕璟辰速度回答:“是马到极限了。” 对方的主要目标是云若夕,队伍的核心也是云若夕,云若夕一停,其他疾驰的马车都停了下来。 而这一停,原本追着他们跑的箭矢,就再一次的集中。 云若夕担心躲在车厢里,反而施展不开白白中招,终是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 云若夕随着慕璟辰的目光看向对面的高崖,然后就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么多人。 “这样下去太被动了。”慕璟辰目测了一下雪崖的高度,然后给了谢堰一个眼神,“岳父,内子就拜托你了。” 谢堰冷冷的看了慕璟辰一眼,“我自己的女儿,不需要外人拜托。” 云若夕:“……” 慕璟辰轻嗤一笑,没有多言,在对方再度射来箭矢的时候,腾空而起,踩着那些射来的箭矢,直接朝着雪崖上飞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道红白相间的俊美身影,也在箭矢射下来的时候,往上飞去。 不过相对于慕璟辰的用对方的箭矢借力,拓跋焱的借力,更为稳妥,全都是他的护卫用对方的剑射向空中给他搭路。 对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轻功这般卓越的人,哪怕是武功同样卓越的雪神教的雪神使们都不由对着一幕,露出了震撼的表情。 然而震撼归震撼,这些完全不同于普通居民的雪神山土著居民,都是会基础的雪神教武功的。 他们无论是杀伤力,还是反应力,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眼看慕璟辰和拓跋焱想要飞上雪崖,立刻把箭矢对准了他们。 也就是这个时候,云若夕被谢堰抓住了肩膀,直接带着云若夕跃去了后方的拓跋焱的马车。 阿萨罗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居然站在车门边,笑眯眯的候着,“走吧,趁他们被转移注意力的时候。” 第1248章仙人漫舞 阿萨罗的话刚落,落在车门前的云若夕就感觉整个马车飞快的跑了起来,要不是谢堰提着她,她整个人都得往前栽去。 “你抱着孩子太不方便。”阿萨罗看向云若夕怀里哭红脸的孩子,淡定道:“先把孩子交给本座。” 未等云若夕回答,他又速度接了一句,“放心,本座若想对她不利,有的是机会。”谁也阻拦不了。 云若夕只思考了片刻,就把孩子交给了阿萨罗,没办法,现在对方要杀的人是她,所有的攻击都是朝着她来的,若是抱着孩子,她动作施展不开不说,还会连累孩子。 云若夕把孩子递给了阿萨罗,然后便看到阿萨罗直接抱着孩子,飞离了马车。 “喂——!!!” 云若夕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阿萨罗抱走孩子后,不是立刻进马车,而是直接飞离了马车,往前方跃去。 “阿萨罗你干什么!?你要把我孩子带去哪去!? “别担心!”谢堰稳住有些惊慌的云若夕,沉声道:“他应该是想带孩子离开这里。” 他们现在处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差,一直以防御为主的话,根本斗不过对方。 可主动攻击,也未必能立刻拿下对方,思来想去,最好是三管齐下。 一部分人去主动攻击,一部分人继续防御,还有一部分人,去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能主动攻击的,必须是轻功逆天,可以借助极少的外力就能直接飞上雪崖的人。 且不止轻功,武功身法,也需要顶尖,这样,他们才能避开弩箭,安全抵达雪崖上方,给敌人带去压力。 这一点,整个队伍里怕也只有慕璟辰,拓跋焱以及阿萨罗可以做到。 老乞丐也许也能行,但他需要留在下面保护云若夕,而一念和其他雪神教的神使也必须要留在下面,助力云若夕的突围。 所以最后能上去的,只有慕璟辰和拓跋焱和阿萨罗。 阿萨罗没去,因为他不想去,所以他抱走了小长宁,做分散敌人的注意力对象。 当然,也就是阿萨罗的这个做法,让云若夕意识到,对方针对的绝对不是她个人。 因为在阿萨罗抱着小长宁飞到前面的一辆马车时,那些原本集中攻击的弩箭,顿时分了一部分到阿萨罗那边。 所以——“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想彻底绝了圣女血脉?!” 云若夕看着那些朝阿萨罗身影射去的弩箭,微缩了瞳孔。 谢堰见此,也是沉冷了眸子,“你先进去。” “可是……”云若夕正想说,孩子那边怎么办,就见刚刚还抱着孩子站在前面马车车厢顶上的银发男子,直接出现在了更前面一辆的马车车厢顶。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云若夕震惊之极,她想过阿萨罗的武功会很好,毕竟对方是拓跋跋焱的师父。 可她没想到对方的武功会这么好,躲避弩箭的速度,快到几乎只看得到他留在空中的残影。 别说弩箭了,就是习武之人的肉眼都无法看清他的动作,等到弩箭朝他的身影射出去的时候,他已经移动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虽说他们的马车一直在移动,但对方也保持了相对的速度在移动,所以射击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过多的预判。 现在他们想要射阿萨罗就必须预判! 可就算预判,也预判不了,因为阿萨罗完全不按常理走。 刚刚还出现在前面,不过眨眼的时间他又回到了云若夕身边。 “你今天给孩子喂食了吗?”阿萨罗出现在云若夕身边后,就是这么一句。 “喂,喂了……”云若夕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等到反应过来问话的人是阿萨罗时,他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只留下一句——“那就好,那本座先带她离开这里了。” “喂!”你小心点孩子啊!!!云若夕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有弩箭靠近,不等谢堰提醒,她就一个转身,钻进了马车里。 等到她重新抬头,阿萨罗已经去到了一念他们所在的车厢了。 “他是准备一个人带孩子走吗?”云若夕有些担心,可当她想起之前阿萨罗那快得生出残影的动作,她选择了闭口。 以阿萨罗的这种身手,小长宁待在他的怀里,肯定是比待在她的怀里安全的。 “你就躲在马车里不要出来!”谢堰肃然道。 “嗯。”云若夕点点头,身体藏在马车里,目光却是紧紧的跟着阿萨罗。 阿萨罗身为大光明教的大祭司,相貌,气度,武功,都是一等一的不俗。 此刻他穿着一袭镶金绣着烈日金乌样的华丽长袍,突然飞离了马车,不断的往前飞跃,就像是下凡的仙人在雪中漫舞。 飞舞的银发,和飘落的雪花相呼,胜过了这世间的一切雪色。 这一幕别说云若夕看得出了神,连雪崖上一些人也都恍了心神,停止了攻击。 等他们反应过来,宛若天神游历世间的阿萨罗,已经缩地成寸,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别出神!”谢堰抬手斩落射来的两支弩箭,冷声提醒。 云若夕忙从对阿萨罗的惊艳中回神,往车里挪了一些。 不得不说,西梁帝王坐的马车就是不一样,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却大有乾坤。 里面不仅雕刻着各种精美的海上升龙图,还雕刻了各种栩栩如生的传说花树。 更“可怕”的是,整个车厢里都铺着松软的上等西域毯,云若夕一屁股坐在上面,是又温暖又舒服。 然而这只是拓跋焱用来放脚的! 至于其他诸如软垫,茶几,点心,暖香炉等一些列的东西,就不用说了。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不对,云若夕没准还得去偷吃一两块。 总之,有权又有钱的人,真的是“惹不起”“惹不起”…… “钉——”的一声,云若夕感觉车厢窗户上插上了一支弩箭。 她立刻集中精神,把可以用来抵挡弩箭的比如茶几之类的东西,都挡在了自己的身边。 结果却发现,那些被谢堰等人漏掉的弩箭,居然都只是钉在了外面的木板上,而没有射穿车厢。 第1249章三层马车 云若夕奇怪了,拓跋焱的这马车,外面没有加固啊!? 弩箭怎么会射不进来!? 她好奇的用茶几当盾牌,往车窗边移了过去,然后仔细的看了一下被弩箭钉上的地方,然后……她愣住了! 我去! 这居然是三层车厢!!!! 要知道,一般的马车为了轻便和速度,都是使用一层车厢的。 也就说,制造车厢的时候,只用一层木料。 好一点的人家,可能会使用两层木料,外面用坚固的木头,里面用上好的木头雕刻或熏香。 云若夕当初和慕璟辰在慕王府的代步马车,就是用香梨木作内里的马车。 这种马车虽然比一般的马车更好更舒服,但往往会比较重,需要更多的马拉运。 而多马拉运又和朝廷的礼制有关,所以并不是有钱人家就能坐得起的。 雪国之地多风雪,有时候拉货,还需要许多马来拉,所以雪国并没有大宁那种对马车马匹数量的严格限制。 想现在还处在冬季的雪国,人外出往往都会使用一种,用铁加固过的马车,这种马车往往会比一般的马车要重。 所以为了让马拉得更省力,铁加固的地方,只有最关键的“关节”,一般的诸如车窗,车门,和其他地方,都是没有铁的。 这也就是说,这样的马车虽然也是双层马车,但和单层马车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为了省点力气,甚至会降低木料的厚度。 所以云若夕之前乘坐的那种马车,是会被弩箭直接射穿的。 而拓跋焱的这辆马车就不一样。 他不仅仅用了三层,而且还是极薄的三层,每一层的材料厚度,都只有正常马车使用的木料的,五分之一厚度。 所以如果从外面看,并不会觉得这辆马车有多牢固。 可只要揭开最表面的那一层木料后,便会发现,这辆马车,包括车窗在内,居然都是由一层薄薄的精铁所打造的。 外层的木料只是掩盖,里间的木料也只是装饰,只有中间那层精铁,才是这辆马车的主体。 这样的马车,别说一般的弩箭了,就算是敌人用的这种标准的雪国精铁弩箭,也只能扎在外面掩饰用的木料层上。 根本射不进来。 可以说,整个队伍里,最为安全的地方,就是拓跋焱的马车了。 难怪谢堰会带她飞来拓跋焱这里…… “爹,你早知道拓跋焱的马车是精铁做的吗?”云若夕看向车门前守着谢堰,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她爹只挡门口了。 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弩箭有漏网之鱼了…… 不是因为谢堰功夫不如慕璟辰,而是谢堰早就知道这辆马车足够挡住所有弩箭,只要守好前面的四匹马,就完全没问题了。 “不知道。”谢堰沉声道,“但帝王所乘坐的马车,一般都会进行改良……”绝对不是普通的马车可以比拟。 谢堰之前把云若夕带过来,只是觉得拓跋焱的马车可能会比较坚固,跑得也比较快罢了,他并不知道这辆马车“改良”到了什么程度。 他也是在弩箭射穿表面木料后,才意识到这辆马车的特别之处。 “可是这辆马车,他应该是在雪国找到的吧?”云若夕不解道,“如果是在西梁附件,他能找到这样的特殊马车,很正常。” 但在雪国…… “爹,你不觉得,这事有点问题吗?” “……” 谢堰回头看了云若夕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在长相和性情方面,有些像言雪灵,但在事情的觉察力上,却有些像他。 这样敏锐的云若夕,若是男子,将来未必不能在朝廷成就一番事业,继续他一代权相的荣光。 可一想到谢家对言雪灵的所作所为,和朝廷里的那些尔虞我诈,他又突然觉得,云若夕是女儿也好。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避开那些毫无价值的成就,去做她自己喜欢和愿意去做的事情,去过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如果他的马车不是雪国贵族给他提供的,那就是北戎的人。” 谢堰对云若夕的感慨只有一瞬,视线也只停留了一瞬,很快他就回过神,继续斩落弩箭,回答云若夕的问题。 “当然,也不排除,是他们西梁自己的人。”而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雪国对马车的大小和马匹数量,虽然没有大宁那般严苛,但像拓跋焱这种大型的豪华马车,在雪国也是不怎么很常见的。 出于对王族的尊重,雪国蓝都城里的商人就算再怎么富裕,也不会制造这样的马车,在外面招摇过市。 所以拓跋焱的马车绝对不是从蓝都城里得到的,这样一来,也就排除了雪国王室和西梁皇室已经有了勾结的可能性。 至于北戎…… 虽然北戎极有可能和拓跋焱达成协议,但北戎贵族的外出,多是用牦牛和移动毛毡帐篷,再加上北戎自己的工艺能力…… 他们绝对造不出这样制造精良的贵族马车的。 所以显而易见,西梁人的手,已经伸到了雪国来了。 谢堰冷沉了眸子,这些年,西梁明面上虽然在窝里斗,但暗地里,没少接着大光明教的传教在其他国家内部活动。 谢堰其实也和慕璟辰一样,怀疑大宁的内乱背后,有西梁高月太后的手笔,但他已经为大宁贡献了自己的前半生。 后半生,他只想找到那个他此生最为对不起的女人,和她度过余生,对大宁百姓也好,朝廷也罢,他都已经做得足够了。 因此,他并没有给出云若夕想要的答案,只是顺着她的问题,给了三个选择,回答,就跟没回答一样。 云若夕也没在意。 她虽然政治敏锐,却也不是一个多事之人,现下最重要的是摆脱追杀,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放到一边。 不过,云若夕虽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却也因此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样牢固的马车,这样防守得密不透风的护卫……拓跋焱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待在自己的马车里,不出来的。 可他却出来了? 第1250章雪狼 为什么? 因为担心自己的马车受损,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云若夕想了很多可能,最后,不得不复杂的承认,拓跋焱离开马车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她。 他知道,他如果在马车里,她是不会进去的;他也知道,光靠慕璟辰一个人,可能无法对付那么多的敌人。 总之,他又救了她了…… 云若夕眸光复杂。 她和拓跋焱的这笔账,似乎从她为了慕璟辰的药,差点杀了他那一刻开始,就开始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了…… “弩箭减少了?” 马车后面传来老乞丐的声音,云若夕回神微微推开车窗,就见雪崖上面的人,被一道黑色的身影,如旋风般的击溃。 而马车的另一边…… 云若夕关上这边的车窗,爬去那边看,就见一道红白相间的身影,以同样难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将那些埋伏的人全都踹了下来。 雪崖高达数十仗,就算轻功再好的人,没有外力,也很难像慕璟辰和拓跋焱那样,潇洒不羁的飞跃上去。 自然而然的,如果从上面掉下来,哪怕是雪神教神使那样的诡异身法,也很难做到丝毫不伤。 于是乎,伴随着弩箭减少的,便是一道又一道接连砸下雪崖的惨叫声。 很快,刚刚还时不时会射到马车上的弩箭,到最后一根也没有了。 显然,雪崖上的人为了自保,都开始对慕璟辰和拓跋焱进行攻击了。 而这个时候,云若夕他们也基本上看到了峡谷的尽头。 “要出去了!!”谢堰冷沉的说了一声,然后云若夕便回到慕璟辰的那一边,打开车窗,看向慕璟辰的位置。 她在担心慕璟辰该怎么下来…… 慕璟辰和拓跋焱刚才上去,是借了利箭,但下来却没有利箭,要是没有一些有层次的落脚点,他们下来,定然是要受伤的。 “不好!” 云若夕正担心慕璟辰怎么下来呢,车门前的谢堰就突然喊了一声。 云若夕刚回头,就见前方的马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 拓跋焱的这辆马车是四马马车,速度要比正常的马车快,为了让这辆马车跑在队伍中间,车夫一直在强行控制速度。 所以当前面的马车突然刹车后,拓跋焱的这辆四马马车才没有瞬间撞上去。 不过饶是两辆马车没有撞上,在车厢里的云若夕还是撞在了旁边的车壁上,痛得叫了一声。 “若夕!”谢堰听到云若夕惨叫,忙躬身来看。 云若夕赶紧摆手:“没事……”只是额头被撞了个包罢了,毕竟是精铁打造的车厢,撞上去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她并不想让谢堰担心,故而直接转移话题般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不是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吗? “陷阱!”谢堰道。 “陷阱?”是什么?云若夕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她就感觉车厢上方突然砸下一个重物。 那巨大的声响,直接把她的耳朵震出了耳鸣。 爹…… 云若夕震惊的看着车厢顶部,那些微凹陷的痕迹,足以证明,她要是没来拓跋焱的马车,还待在她原来的马车…… 刚才那一下,足够让她的脑子开花。 “爹……”云若夕的声音微微发颤,“这是什么?” “是巨石!”谢堰冷声道,“他们制造了投石机,不断的朝我们砸巨石……”刚刚的巨石幸好是砸在了车厢上。 要是砸在马上,他们就不用继续往前走了…… 不过饶是这般,也禁不起对方接连的砸啊,哪怕是想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谢堰,看着雪崖上面的投石机,也狠冷了眼睛。 投石机的威力极大,但缺点也很明显,比起灵活的弩箭准,这种大型投石机的准心并不高。 对方一次性投了好几块巨石,却只有一块砸在了一念马车的前面,一块砸在了拓跋焱的马车上,其他的基本都落了空。 但饶是这样,也经不住他们不断的投啊,而且他们为了阻止车夫饶过石头后继续前进,还不断的把石头往前行的道路上砸。 这样一来,马车根本不敢往前走。 “这是要把我们封死在这里吗?” 云若夕见对方不再用弩箭,也不躲在车厢里了,直接走了出去,看向雪崖上的人,冷声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如果不欢迎她,她走就是了,何必这样赶尽杀绝? 雪神教也好,圣女之位也好,她根本就没有兴趣,她会回来,一是为了母亲言雪灵,二也是为了自己这怪异血脉。 不然,鬼才想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云若夕吼出来后,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显然,就算雪国人大部分都懂中原话语,但在这样闭塞的地方…… 中原话是不能够被人听懂的。 云若夕也不在意,她吼出来,只是因为刚刚的石头,真的吓到她了,人对死亡的恐惧,往往会转变成愤怒。 她吼出这些质问的话语不过是为了泄愤而已。 “马车不能再待了。”谢堰见云若夕出来了,也不多说,抓着她的胳膊,就直接带她飞到了一边的雪地上。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不能再借用马车前行了,要么先一步离开这里,要么等慕璟辰和拓跋焱把上面的人都解决掉。 “可是马车要是被砸坏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办?”云若夕问。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谢堰刚说完,就带着云若夕往旁边一闪,然后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就砸下了一块巨石。 巨石砸下所带出的雪泥,直接溅到了云若夕的脸上,“砸”得她雪白的脸,瞬间红了。 “把兜帽带上。”谢堰一边说,一边帮云若夕戴上兜帽,然后继续带着她转移位置。 至于其他人,为了更好的躲避巨石,也都只能离开车厢,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车马被巨石砸成碎片。 该死! 就在楚辞暗骂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狼的叫声。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被巨石干扰的峡谷尽头,居然有狼在朝这边奔跑……然后不过转瞬,众人的脸色就都白了。 这是雪狼! 雪国冰原上最凶残的王者!!! 第1251章骑着雪狼的少女 “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反应过来的众人,全都开始往旁边的雪崖上移动,有的甚至直接跳到了刚才砸落的巨石上。 这里的雪崖大概是接近出口的原因,有不少有层次的岩石,且岩石颇高,轻功不好的人,基本上是上不去的。 然而就算上去了,也不代表能顺利躲过雪狼的攻击。 要知道雪狼被称为雪原上的王者,可不是随便称呼的。 它们不仅体型比中原的狼大三倍,其体能,灵活度以及智商也是中原狼不可以比的。 这种程度的岩石,根本挡不住他们的,但挡不住,也比转身逃跑来得好。 站在岩石上,还能利用高度优势,对下面的雪狼进行防御和攻击。 若是逃跑…… 得了吧,人的那点速度,根本比不过雪狼,一旦被一只雪狼咬住,哪怕伤不致命,伤口出现的血腥味道,也会刺激后门的群狼。 狼的凶性被激发后,它们会更加凶残,追击的速度也就会越快,而且移动的猎物,也更容易激发狼的凶性。 总之,雪狼和中原狼一样,也是群居动物,虽然听到狼叫声后,大家只隐隐看到一两只狼的身影,但狼群真实的数量绝对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云若夕经过接近一年的修行,体内已经有了明显的内力。 但那些内力只能用来强身健体,攀岩之类的事,她虽可以做到,可这种时候,显然等不到她自个儿慢慢去爬。 谢堰和老乞丐,一人抓着她一直胳膊,飞快的往旁边的岩石上攀飞,可当他们上去后,突然有女子的声音在大喊—— “别上来,上面也有狼!!!” 什么!? 正在爬石头的众人闻声抬头,看向雪崖,顿时发现那些正在投石的敌人,突然被雪狼包围,双方正在发生大战。 显然,狼是不会在乎这些人各自是什么人的,对它们而言,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它们熬了大半个冬天后,看到的新鲜食材。 “快下去!” 刚刚喊出声的女子声音,又喊了一下,云若夕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声音出自娅妃。 众人发现狼群的大部、队,居然都在上面,而峡口出现的狼群,似乎只是为了驱赶他们…… 当即,都出了一身冷汗。 要不是他们反应足够快,且都是训练有素的武者,现在估计已经被“兵分三路”的狼群,严严实实的堵在了峡口里。 不过,就算他们意识到,狼群在围猎他们,一时之间,他们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只有正面突破了!”谢堰简单的扫了一眼上面的情况,立刻和老乞丐对视一眼,带着云若夕飞到了拓跋焱的马车上。 谢堰亲自架马,准备趁着上面投石的人被狼群攻击,而没有再投石,速度离开此处。 可普通食草类动物对狼的畏惧,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拓跋焱的马车虽然坚不可摧,可马却还是雪地的普通矮脚马。 它们没有战马的凶悍,听到狼叫之后,早就忍不住颤抖,连连后退,想要离开这里,跟别说让他们往前面死命的奔跑了。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云若夕从车厢上扯下一根弩箭,递给了谢堰,“爹,没办法了。”只能牺牲这些马匹了。 谢堰也是这个打算,不过他本是打算用自己的剑的,一看自家闺女递来的弩箭,常年结冰的眼眸,不由微微轻动。 都说女肖父,云若夕除了在长相方面,受圣女血脉影响,长得极像言雪灵,别的方面,真的不像言雪灵。 若是言雪灵面对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会伤害马匹,也不会去伤害雪狼,只会用别的什么方法,去引开雪狼的注意力。 无论是在俗世眼中,还是在他眼中,言雪灵都是一个善良得令人心疼的女子。 谢堰一边感慨,一边拿过云若夕递来的弩箭,准备用伤痛去刺激马匹,然而这时,一念却突然道:“不要乱动!” 嗯!? 除了谢堰和云若夕外,娅妃等人,也是速度回到了尚且没有被砸坏的几辆马车里,准备用同样的办法,刺激马匹逃离这里。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刺激时,一念却让他们住手。 也就是在他们说话的关头,一道狼嚎声,突然从他们的正面,也就是峡口的出口传了过来,而在这一声狼嚎之后。 雪崖上面正在和雪神山土著居民战斗的雪狼,也突然停下动作,仰头嗷呜,似乎是在响应最初的那一声狼嚎。 “那是狼王!”最初叫的那一只狼,一定是这群雪狼的狼王!因为只有狼王的叫声,才会得到所有群狼的回应。 四面八方响起的狼嚎声,在这个雪原上,如神威天降,震慑大地。 饶是谢堰等半生见多光怪陆离的人,也不由紧张的扣紧了手里的弩箭。 “来不及了!”楚辞喊了一声,大家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居然下意识听了一念的话,放弃了最佳逃跑的时间。 如果在狼王嚎叫前,他们刺激马匹正面突围,马匹还能在受惊和惯性下,往前突破。 但现在狼王已经下达了指令,要对他们进行全面包围。 马匹被四面八方的狼叫声吓得直接瘫软,别说跑路,就是再度站起,都十分困难。 而用伤口刺激,也只是会让狼群追击得更凶。 他们无法正面突围了…… 就在大家用各种怀疑的目光看向一念时,漫天想起的狼嚎声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声音。 “好了好了,西瓜,整个雪原都知道你来了,不用再叫了。” 随着这少女声音的想起,众人顿时发现,原本速度冲来的雪狼们,全都在峡口处缓慢了速度。 然后,一只比普通雪原还要大三倍的雪狼,迈着十分霸道的步伐,走过前方群狼让出的道路,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再然后,众人便看到一名少女,骑在巍峨如山般的雪狼王头上。 她俯身,安慰般的摸了摸狼王的头后,然后缓缓抬身,看向一念,露出了八颗贝齿,“一念哥哥,你们回来了!” 第1252章西瓜和桃子 少女的长相十分甜美,清纯可爱的杏眼,雪白肉能的脸蛋,微微发红的苹果肌,以及带着嘴角梨涡的樱桃小嘴。 单是那么小小的笑一下,梨涡便开出了灿烂的夏花。 除了长相,她本人的声音也十分美甜,刚才大家之所以在一片狼嚎里,都听到她的声音,除了当时没多少人说话外。 便是因为她这甜美的声音,在这样凶残狼嚎的危机状况下,十分特别。 这下看到她居然骑在了从不屈服的狼王的身上,大家顿时明白,为什么她会在四面楚歌般的狼嚎声里,格外淡定了。 雪狼在雪国,是比较常见的,许多牧民,都有尝试去驯养雪狼,北地的雪橇犬,就有雪狼的血统,但纯种的雪狼却极难驯化。 它们的性格太孤傲了,根本不把人类看在眼里,如果有雪狼幼崽被人抢走,它们会疯狂报复村庄,夺回雪狼幼崽。 哪怕雪狼幼崽被成功带走养大,这样的雪狼,也根本不是真正的雪狼。 它们徒有其表,光有雪狼的样子,却已经没有了雪狼的威力,别说在雪原里帮人类捕食,就是单独在雪原上生存,都做不到。 更有甚至,在听到狼王的呼唤后,它们还会根据身体对族群的本能依附,而离开圈、养他们的人类,重新回到狼群里。 总之,除了那些被雪国贵族,当做宠物圈、养的,徒有其表的雪狼外,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是很难将雪狼收服的。 所以在看到那少女骑在雪狼身上,甚至是狼王的身上,别说云若夕了,就是谢堰这等处变不惊的人,都不由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不过,不管这个少女和雪狼王是什么关系,显然,她都可以“命令”雪狼王,让雪狼王停止对雪崖上方人的攻击。 当然,那些站在雪狼王身后的雪狼们,也没有进攻云若夕等人。 “素素。”一念站在自己的马车上,看向雪狼王身上的少女,和缓的笑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被一念叫做素素的少女,咧嘴一笑,“当然是来接你们的啊,结果没想到你们遭遇了袭击,我就拜托西瓜他们帮了一下忙。” 少女说拜托西瓜的时候,眼神充满感激和敬畏,于是众人便明白,少女和雪狼王的关系,并不是主人和宠物。 而是朋友。 很好,是朋友…… 众人见雪狼们是来帮忙的,都不由松了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原本在上面和人战斗的慕璟辰和拓跋焱,见此处雪崖有不少岩石,中间还有不少砸下的巨石。 很快,他们就踩着这些岩石和巨石,落到了下面。 慕璟辰和拓跋焱的动作,很自然的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她原本只看着一念的目光,很自然的在看到慕璟辰和拓跋焱时露出了惊艳。 还有些晃神。 不过在一念的声音响起后,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一念,道:“一念哥哥,你刚刚说什么,我看人看出神了,没听到。” 少女的话,让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看得出,这个名叫素素的少女,性子十分直率,也很单纯,并不那种容颜害羞的少女。 “我是说,你出来,你阿爷知道吗?” “知道的。”素素笑嘻嘻道,“一念哥哥你放心吧,我这次没有自己偷偷出来,是阿爷让我来接你和圣女大人的女儿的。” “你阿爷让的?”一念抬眸,“这次的刺杀,他老人家知道?” “怎么不知道呢。”素素说到刺杀,笑盈盈的表情,才不由收了回去,露出一脸担心的样子,“村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众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上面雪崖上的人,已经在雪狼的攻击下速度撤离了。 没撤离的人,最后,都成了这群雪狼群的饱腹美餐。 “是吗?”一念对此显然不意外,因为如慕璟辰所料的,他们雪神山的村民,本就没有多少。 现在光是出来刺杀他们的,就有接近两百人,村里没出乱子才怪。 “我们先回去。”一念说着,朝云若夕的方向侧了身子,对云若夕道:“若夕小姐,先上车吧,我们速度离开这里。” 敌人都不是简单的村民。 雪神山的村民因为会修炼雪神教心法的缘故,比一般的武者都还要厉害。 要不是雪狼足够多,也足够凶,还有慕璟辰和拓跋焱的加持,他们未必能顺利让对方撤退。 现在对方元气大伤而撤退,正是他们速度赶回的时候。 有雪狼探路和护卫的话,成功率更是大大增加。 只是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刚才的马车被砸毁了不少,只剩下几辆好的,要是所有人都上马车,肯定不切实际。 “素素,能请求狼王,派它的子民载我们一程吗?”一念说着话的时候,也对雪狼王投去了尊敬和恳切的目光。 显然,雪狼王想必普通的雪狼,要更有智慧。 素素看向雪狼王,把一念的话重复了一遍,本来对一念爱搭不理的雪狼王,在素素的软语下,立刻嗷呜了一下,表示了同意。 然后,十来只雪狼就从雪狼王的身后走出,分别转身,朝着人微微低矮了身子。 “别担心,所有雪狼都会听从雪狼王的号令。”一念看向拓跋焱的那些护卫道:“它们不会攻击你们。” 说着,他便以身示范,亲自走到一匹低矮身子的雪狼前,骑了上去。 “雪狼的速度很快,所以骑上去后要微微俯身,然后它们的毛皮很厚,若是担心坐不稳,可以抓住他们的脖后方的长毛。” 素素见一念亲自坐上了雪狼,不由顺带着对众人都贴心的嘱咐了一下。 拓跋焱的护卫们闻言,齐齐看向拓跋焱,似乎对他们而言,骑不骑雪狼,得看拓跋焱的号令。 云若夕也看向了拓跋焱,本以为对方是要坐回他的马车的,没想到他居然直接走到了一匹雪狼面前,骑了上去。 “呀,是桃子!” 拓跋焱骑上雪狼后,素素突然惊叫了一下,然后对拓跋焱道:“危险!快下来!” 第1253章抵达雪神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拓跋焱骑着的那头雪狼突然立起,然后疯狂的甩动自己的身体,试图把骑在上面的拓跋焱摔下去。 “桃子!”素素着急呼喊,但甩着拓跋焱的雪狼却一点也没停,不仅如此,它还蹦跶得更欢了,好像不把拓跋焱摔下来,就誓不为狼一般。 然而让素素感到意外的是,那个穿着红白相间衣裳的俊美男子,不仅没有被桃子疯狂的摆动摔下去,反而稳稳的抓着狼的脖颈,一副仍由雪狼折腾的样子。 被素素叫做桃子的雪狼,见身上的人不仅没有被它摔下去,反而抓着他的脖颈,让它不好动弹,它不开心了,直接载着人朝旁边的巨石撞了过去。 它就不信了,它撞不死他! 然而就在它准备冲过去,直接用背撞石头时,身上的人却突然倒立而起,一个极其漂亮的空中翻转,就直接离开了它的背部。 这时,雪狼想要转身已经来不及了,它雄健的背部,直接撞到了巨石上。 “桃子!” 眼看桃子自己撞了个痛,素素直接从雪狼王的身上轻跃而下,然后施展漂亮的情况,飞快的去到了桃子的身边。 把自己的背撞疼了的桃子,委屈巴巴的看着素素,好似再说,宝宝受伤了,宝宝再也不要和这些愚蠢的人类玩了。 素素看着桃子委屈嗷呜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轻打了一下它的脑门心。 “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想载人不载就是,使什么坏,这下好了,撞疼自己了吧……” “嗷呜呜……”桃子呜呜的叫着,若不是体型比正常的雪狼还要大一倍,云若夕都要以为它是一只大型牧羊犬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叫桃子的雪狼,也太大了吧。 它和其他雪狼一起俯身的时候,还不是很明显,但在刚才抬起身子之后,就明显比其他雪狼要高要大。 几乎和狼王差不多了。 难怪拓跋焱会选这匹雪狼骑乘,大概也是看中了这匹雪狼,是这些俯身的雪狼里最好的一匹吧…… 不出云若夕所料的,这匹叫桃子的雪狼,的确很特殊,它是年轻雪狼王的独子,十分贪玩,最喜欢去恶作剧人类的村庄。 抓到猎物,也不喜欢直接吃,而是喜欢玩…… 云若夕在听了桃子的介绍后,发自内心的这般觉得,这匹叫做桃子的雪狼,跟拓跋焱很像……在性情方面。 “您没事吧?”素素向受惊的众人解释了一下桃子的脾性后,跟拓跋焱道了歉,然后礼貌性的问对方是否伤着。 但其实看拓跋焱刚刚那一番动作,就该知道,拓跋焱什么事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还一点也不关心这雪狼是怎么回事,直接把目光看向剩下的雪狼,似乎在找下一匹。 “如果您不介意,可以骑一下西瓜。”素素看向朝着她和桃子走来的雪狼王,对拓跋焱道:“桃子的顽皮差点伤着你。 西瓜是桃子的父亲,它愿意因此,搭您一次。” 能被雪狼王搭乘,这是一般人甚至不一般的人都难以等到的奇遇,因为在雪神教的传说里,雪狼王可是雪神在人间的坐骑。 别说雪国的权贵了,就是雪神教内部的人,包括圣女,都是不能亲近雪狼王的。 素素能骑雪狼王,完全是因为一种常人根本求不来的机缘。 “我小时候外出采药,在冰原上的缝隙里,救了一只受伤的小雪狼,那只小雪狼就是现在的大西瓜。”素素笑着解释道。 “所以你放心,西瓜和我是好朋友,我也能听懂它的话,它没有桃子这么调皮,是不会故意去伤你的。” 拓跋焱淡冷的看了素素一眼,又看了看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但却始终没有低头的雪狼王,一脸淡漠的飞身骑了上去。 “你们也别愣着了!”素素见拓跋焱已经骑好,连忙催促其他人。 娜雅等人见拓跋焱都骑上了雪狼,当即也不再犹豫,迅速分配人员,骑的骑狼,坐马车的坐马车。 现在在场的没被砸的马车就那么几辆,拓跋焱选择骑狼而不是坐车,大概就是要把这唯五中的马车,让给云若夕。 所以娜雅的安排里,并没有拓跋焱的这辆主车。 “阿夕,进去。”回到云若夕身边身边的慕璟辰,并没有跟娜雅等人客气,现在云若夕被刺杀的中心,让她去骑狼…… 指不定什么地方就冒出来一群人,朝她疯狂射箭,所以直接带着云若夕坐进了马车里。 由于这辆马车极大,谢堰、常百草和曲仙芝等人,也跟着进了这辆马车,而外面,则是谢堰还没死的两个护卫。 一念和雪袍人他们,见自己的马车似乎不能再动了,也不犹豫,纷纷下去,骑了雪狼。 只有最初守着云若夕的三个雪袍人,依旧出现在云若夕附近,守在了马车的后方。 等到所有人都准备好后,骑上桃子的素素立刻去到雪狼王的身边,跟西瓜用雪国语交流了一下,然后就走在了最前面。 “现在,我给大家带路。”素素说了这么一句后,便摸了摸桃子的脑袋,让它带着她往前跑。 雪狼王搭乘着拓跋焱紧跟其后,其他的雪狼,也都开始奔跑起来。 由于马匹对狼畏惧,所以素素干脆让剩下的雪狼们都跑去了马车后面。 马儿见后面有狼,二话不说,就开始往前跑,速度之快,远超直接被弩箭追杀的时候。 他们这一群人,被一群雪狼包围着,不断在雪原里前行,差不多奔跑了整整一天,才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抵达雪神村。 “这就是雪神村了!” 素素骑着高傲的桃子,站在雪崖上,往下一指,众人便在无边的月夜里,看到了藏身在雪山腹地里的人间烟火。 “好美。” 云若夕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看到雪神村的样子,在那月色与雪色的相交映中,小小的村落,像梦一样,栖息在雪山腹地。 星星点点的人家灯火,更是美得如梦似幻,如冬夜煮酒般,唤着远方的来客,前去微暖微醺。 第1254章山神崇拜 “如果这里就是雪神村,那对面的就是雪神山了?”云若夕将目光从村落上的人间烟火,移到了上方,很自然的看到了一座白雪皑皑的山脉。 这山脉的成蜿蜒状,和他们现在所在的山一起,将下面的村落包围起来,形成一个不大,但也不小的盆地,盆地上除了村落,居然还有不少林木。 只是因为现在还是寒冬的缘故,林木上全都是白雪,和他们之前在雪原上看到的白雪皑皑的森林差不多。 “不是,这并不是雪神山……”常百草是车上唯一到过此处的地方,他虽也没亲眼见到雪神山,却因为当初抵达这里,获知了不少消息。 “啊?”云若夕呆了一下,“不是雪神山,那为什么要叫雪神村?”比起一念等人,云若夕显然更信任常百草。 毕竟对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人之一,哪怕双方并没有真正的相处过,身体里的血脉亲情,和他眼眸里透出的对她的关心,都是真切的。 “是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着对雪神的信仰。”常百草道:“你若是在蓝都城多待一段时间,都会知道,在雪国,叫雪神村的村子很多。” 雪国虽是一个由多部落发展而来的国家,但因地域和环境的原因,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山神崇拜的情节。 而被他们崇拜得最多的神明就是雪神,除此之外,就应该是雪神之后的春之女神了。 “我当初抵达这里的时候,生了病,所以在这里滞留了一段时间,那期间我对这里的事,多少也了解了一些。” 常百草道:“我不仅知道了雪神山腹地,是雪国历史上,最发达的部族大离族的发展地,也知道了青萱她一辈子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抬眸看向了云若夕,“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你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云若夕微微愣怔,她没想到外祖父常百草,居然是知道圣女血脉的问题的,她乖乖的点了头,没怪对方没有早告诉他。 同样都是大夫,她其实很理解常百草的心情,在得知自己的亲人生了一种“绝症”的时候,她也会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 不说吧,对不起对方,毕竟那是对方的人生,说吧,也对不起对方,怕对方彻底崩溃,为数不多的日子都得活在“我要死了”的阴影里。 挺难的。 况且她这也不是绝症,只要回到雪神教,就没问题,而为了圣女血脉的延续,雪神教的人迟早也会来找她。 那么她也迟早都会知道。 她要是外公常百草,她也不会主动说出来。 “一念长老说,我只要去了雪神山,就会没事了。”云若夕没有具体说出身体的问题,第一次闻听说这件事的谢堰当即沉了表情。 “你身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在雪神山待着?” 云若夕看向父亲谢堰,老老实实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什么圣女血脉的特性,圣心莲可以保持二十年左右的稳定。 但过了二十年,圣心莲就没用了,得去雪神山待着,或者说拿到圣女的宝物,才能稳住血脉……”苟住性命…… 谢堰闻言,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神色更冷了,“所以,这就是你母亲被迫待在雪神教,完全不能出来的原因?” 谢堰这一刻,心里是突然说不出来的复杂,他有些兴奋,因为他一直在想为什么言雪灵还活着,却没有给他带来只言片语。 她如果还在恨他,那还好,说明她对他还有感情,只要他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她就能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可如果言雪灵是因为不在爱他,也不在恨他了,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陌生人,那他才是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半点挽回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这种事就算发生了,他也不会放弃。 不过不放弃,不代表他不会害怕。 现在知道言雪灵待在雪神山不出来,完全是血脉这种客观原因,他自然打消了一些担心对方情变的念头,而有些开心。 可开心不过一瞬,曾经万事过心都没有波澜的权相谢堰,就又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孩子般,不安焦躁起来。 如果言雪灵是因为血脉原因,不得不待在雪神山……那没有问题,他愿意一辈子陪她在这里,可若这血脉不是普通的问题呢? 对身体造成损害呢? 谢堰想到他们的女儿也是同样的圣女血脉,不由抬眸看向云若夕,冷漠的眼神里,难得的带上了一丝关切。 “这种问题,问题大吗?” “……”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然后便有些忍不住的笑了。 没办法,不是她不尊重自家父亲,而是一向冷肃严厉的的父亲谢堰,居然问出“问题大吗”这种有点傻傻的问题…… 低笑点的她,着实有些想笑,但其实她笑,也是为了让气氛松缓,降低自家父亲的担心,“没事的,我感觉就是温度的问题。” 云若夕把她之前出问题的状况和应对措施跟谢堰说了,谢堰这才略微放心,如果血脉只是喜欢冷的环境,那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了。 谢堰放心了,但云若夕身边的慕璟辰,却是冷沉了目光,他对岳母言雪灵,没有岳父谢堰这般关心则乱。 所以他还是能敏锐的感觉,言雪灵可能会有些问题,不然当初花无意等人,不会在那个时候找上门来。 为了让他完美配合,他们完全可以等到云若夕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再出现,那个时候,他怕是会动用一切资源,把云若夕以最短的时间送到雪神教。 他们“舍近求远”般的自己来操作……慕璟辰真的不能往好的方面想。 尤其是现在,常百草和曲仙芝,一个没有即将见到自己亲女儿的喜悦和兴奋,一个没有见到心爱师妹的激动与欢乐…… 反而一个个像遇到什么棘手问题般眉头紧锁,他就更怀疑言雪灵出了问题,且看常百草的言语之间,这个问题,极有可能是身体上的。 第1255章踏雪无痕 而言雪灵的年纪并不算老,也就是和他母妃凤仪长公主差不多的年岁。 凤仪长公主因为常年养尊处优,保养得当,几乎没有什么身体上的大毛病。 言雪灵和她差不多年龄,自己又还是在世医仙,按理,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正常人因年岁上涨而出现的身体问题。 所以—— 如果言雪灵不是因为当初的中毒,或者年岁生长的原因,导致身体出了问题,那么这个身体问题,就一定跟血脉有关。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云若夕和女儿长宁,都继承了这特殊的血脉,如果血脉有隐患,那云若夕和长宁都会有。 这也是慕璟辰真正最担心的事。 不过这种想法,终归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当慕璟辰看到云若夕隐隐透出对即将见到言雪灵的期待时,他选择了沉默,并没有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说自己的猜测,来让她担心。 众人在车里聊天的时候,车队和狼队已经走了一半下山的路程了。 而下山比上山快,很快,他们就穿过村落前的雪白树林,到了看到的雪神村的村口。 “阿萨罗说的汇合地就是这里吗?” 之前脱困远离峡谷后,云若夕就开始担心被阿萨罗带走的小长宁,不知道阿萨罗会在哪里等他们。 谢堰派人去询问,然后才知道阿萨罗之前在离开前,之所以在一念等人的车上停留了一下,就是为了跟一念询问雪神村的方向,顺便,约定好双方汇合的地点。 据说,就是在雪神村里。 虽然常百草说,雪神山附件的雪神村有不少各,但目前这个村子,是他们即将抵达雪神山后看到的最近的一个雪神村。 阿萨罗大概就是在这里等他们的。 大概是因为雪原上有不少凶兽的缘故,住在这里的土著居民,在外都有点火把的习惯。 因为野兽大多怕火,野兽们看到有火的地方,就不会靠近。 雪狼也是凶兽之一。 虽然这些年,因为素素的关系,这里的雪狼们,并不会去滋扰村民们,但这种点夜火把的习惯,村民们还是保留了下来。 也因此,在刚才的山头处,云若夕等人才看到了一副绮丽的人间美景。 “到村子后,就不能再骑雪狼了。” 素素告诉拓跋焱等人,“雪狼不太喜欢人类,除了像桃子这样贪玩的雪狼,它们一般都不会主动靠近人类的。” 当然,主动靠近,还是有过的,但这样的主动靠近,往往都伴随着攻击。 雪原狼和草原上的人不一样,它们更为凶猛高大,更不畏惧风雪和人类的攻击。 如果这里居住的村民,不是有着大离族“武力值光环”的后裔,那么人类的村子,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众人见村子就在不远处,纷纷下了狼,选择了走路。 拓跋焱也不例外,只是他在下去之前,下意识的拍了拍雪狼王的脑子……当即素素的脸色就变了。 雪狼的脑袋,是不能被轻易触碰的,哪怕是她,也就是在小时候摸过雪狼王的头。 后来雪狼王长大了,她出于对它的尊重,表示亲密想要摸头的时候,也只是象征性的触碰了一下头部下面的地方,没有真正的去碰对方的头顶。 可现在,拓跋焱却居然拍了拍它的头,像在拍乖巧的宠物犬和马匹一样…… 素素顿觉这个不知轻重的客人要死了…… “西瓜……” 素素下意识的喊出声,想要阻止雪狼王发怒,一口咬死这个敢拍它脑袋的愚蠢人类。 可是让素素和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雪狼王被拍后,居然没有瞬间暴怒咬向拓跋焱,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好像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你很好。”拓跋焱看向雪狼王微微歪头看向他的巨大狼头,给了对方他为什么会拍它脑袋的解释。 只是个解释,来得太莫名其妙了吧。 “西瓜,你,没事吧。”素素见西瓜得到答案后,不仅没有再迷茫了,反而微微扬起了脖子,一副被夸奖了很开心的样子…… 她不由想起了自家阿爷养的那只大黑犬,它被自家阿爷夸奖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 可是这样的表情,和西瓜真的不搭…… 如果是曾经的西瓜,也就是没当上狼王前的小时候的西瓜,素素还会勉强想想,做出这个这个被夸奖后有些小得意和小傲娇的表情,是西瓜本瓜。 但西瓜长大后,尤其是当上狼王后,性格就变了不少,连她的夸奖,它都不会有什么反应,更别说拓跋焱这个陌生人了。 而且,它居然不怪对方拍了它的脑袋?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也太难解释了吧? 素素想不通,那些了解雪狼特性的雪神教的人就更想不通了。 不过那个站在村口,正在向他们走来的银发男子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自古以来,兽类都比人类敏感,它们可以靠着极其敏锐的直觉,在一堆活物里找到最弱的那一个,也能识别出最强的那一个。 雪狼王是很厉害,但在真正的强者面前,它也不过是只普通的狼而已,尤其拓跋焱身上,还有让它感觉到是同类的气息。 雪狼王会对拓跋焱“示好”,大概就是在他身上察觉到了和雪狼差不多的特性,也明白对方强过自己太多…… 这才没有在对方冒犯自己后,选择攻击。 何况对方的夸赞,是真诚的…… 被弱者夸,你很牛,和被强者夸,你很牛,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桃子是只缺了根筋的雪狼,作为它的父亲西瓜,纵然有着更为成熟的王者气韵,也不要期待它有更好的特性。 它也是有些缺根筋的。 总之—— 因为这些原因,雪狼王没有攻击拓跋焱。 而拓跋焱也难得的没有嫌弃雪狼王身上可能有些脏,默默的说完那句“你很好”后,就朝村口的方向移步了。 看向拓跋焱飞快的往前移步,云若夕有些恍然,中学的时候看武侠,总说某某某轻功过人,踏雪无痕。 她觉得太夸张,踏雪怎么可能会无痕呢? 现在见到拓跋焱,她内心发出了鹅叫:麻麻,真的有人可以踏雪无痕诶…… 第1256章小心叛教者 云若夕看着有些羡慕,虽说她在最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习武时间,很大概率是练不出这种绝世的轻功了。 但好不容易穿一回,她也还是想飞两下,做一下仙气飘飘的侠女梦的。 “你想下去走?”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的目光,握住她小手的大手,不由紧了一下。 不好! 警报! 老公吃醋了!!! “不,我不想,我觉得在这种冰天雪地里,能有马车坐,真是在幸福不过的事了,更幸福的是,有你在身边……” 云若夕一把挽住了慕璟辰的手臂,各种求生欲满点。 慕璟辰勾唇轻笑,他其实看得出来,云若夕看拓跋焱的眼神是羡慕,而不是爱慕,他这般说,只是习惯性的逗逗她罢了。 车里的三位前辈吃着这突如其来的狗粮,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羡慕和嫉妒,但看到云若夕那张酷似言雪灵的脸…… 他们生不出什么好的感觉。 不是觉得云若夕和慕璟辰这般,让他们感觉是言雪灵在挽着慕璟辰,而是他们在云若夕和慕璟辰身上,看到了他们自己的曾经。 常百草和言青萱,谢堰和言雪灵,也都像云若夕和慕璟辰这样过。 可他们的幸福太过短暂,短暂到他们明明已经计划好了一生,转身却等来了永久的失去。 作为云若夕和慕璟辰的长辈,谢堰和常百草他们,既羡慕云若夕和慕璟辰此刻的幸福,也担心两人会步他们的后尘,和心爱的人一起得到一个天涯相望不相见的结局…… 也就是这么思绪变化的功夫,徐徐前行的马车,和下了狼群的人一起抵达了村口。 云若夕看到了阿萨罗,完全听不见车停,就推开了车门,看向了阿萨罗怀里睡着的奶娃娃。 奶娃娃此刻将脑袋埋在阿萨罗的肩膀上,明明小脑袋上都沾了雪,却一点也没被冻着的意思,含着自己的大拇指,睡得可香了。 云若夕刚准备下车,跑过去抱孩子。 结果没想到奶娃娃突然醒了,小脑袋瓜猛的一转,看向了她……哦不,是拓跋焱的方向,然后开心的咿呀起来。 两只小手也跟着挥舞起来,求拓跋焱抱抱…… 这一幕,众人都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拓跋焱那边的人还好,对于自家这个最讨厌孩子的王上,如此讨孩子喜欢……他们虽然意外,却也没太意外。 毕竟在他们心中,他们的王上可是光明神的化身,是光明神的独子,这孩子这么有灵性,喜欢他们王上,是很正常的。 不过雪神教那边的人,脸色就有很多种了。 云若夕之前因为诧异这事,并没有注意到一念和雪袍人他们的表情,现在对着情况有了准备和免疫,注意力也就挪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她发现,一念也好,跟着一念的那三个雪袍人也好,见小长宁如此喜欢拓跋焱,他们装得很好的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里,都藏着一丝暗沉之色。 暗沉? 为什么会暗沉? 是在担心什么吗? 云若夕看向拓跋焱和小长宁。 她发现拓跋焱面对小长宁的再次求抱抱,依旧没有理睬,只是多给了小家伙一个眼神,便和对方插身而过了。 可谓是无情。 然而事实上,云若夕却很高兴他这般无情。 孩子其实很记恨的,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你对她不好几次,她很快就明白你会给她带来伤害,她也就不会再依恋你了。 拓跋焱现在对小长宁的需求漠视,一次两次可能还不太明显,等到三次四次后,小长宁就会放弃对拓跋焱的父爱所求了。 到时候,她也就会明白真正爱她的父亲是谁。 “给我吧。”云若夕上前,将奶娃娃接到了怀里。 她身上披着的淡青色披风,在雪地里并不起眼,但她那双眼睛,却是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尤其是素素和阿萨罗身后不远处,那些站在雪地里向这边聚来的村民们,当即都愣住了表情,然后纷纷跪在了地上。 “&¥@#&(!@#%” 对方跪在地上大呼了什么,因为说的不是雪国话,云若夕并没有听懂,但看身后一念和雪神使的表情,她便明白那些人是在跪她。 说的话,也大概是参见她之类的吉祥拜语。 果不其然的,一念走到她身边,解释道:“他们在向你问好,未来的圣女大人。” 未来的圣女大人? 等等!? 她还没答应当圣女呢…… 这么早叫,真的好吗? 云若夕腹诽的时候,一念又道:“今晚我们会在这里暂作休息,明天,我们会去雪神山脚,如果你着急,明天就可以带你上山。” 上山做什么? 自然是面见圣女大人,她的母亲…… 云若夕还没应声,一念就提醒道:“不过今夜也不能放松,雪神山附近有不少村落,这个村落只是其中一个。” 今日攻击云若夕他们的土著居民,不少都是蒙着脸的,除了最初在雪地里伏击他们的人,一念有认出几个人外。 其他在峡谷攻击他们的人,他都没有确认,所以不排除眼下这个雪神村的村民,也出了叛徒。 “可是一念哥哥,这里是固易长老出生的村子,也是离雪神山最近的村落之一,他们不可能背叛雪神的……” 素素听到一念的话后,露出了不想相信的表情,“而且在你们走后,长老们已经抓了好几个在这里煽动村民的人。 大家在顺藤摸瓜抓到他们的小领头人后发现,蓝烃长老的这次叛乱,似乎偷偷勾结了外面的人。 今天攻击你们的人,我让西瓜他们带回了一些,你也看到了,都是些生面孔……” 素素是土生土长的雪神山人,这里的村落虽然多,人数也不少,但因环境的天然封闭,不少村落的村民之间都有亲属关系。 素素在现在这个雪神村里就有不少“远房”亲人,无论是处于对亲人的维护,还是对乡里乡亲的维护,她都不喜欢这里的人被怀疑。 第1257章一念的可疑 云若夕听到这里,不由和身边的慕璟辰对视一眼。 她今日和慕璟辰,其实是想到了一块的,那就是今日攻击他们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按照一念的说法,雪神山地界虽然很大,适合人类建造村落的地方却不多,考虑到生态环境,他们也不能把适合生物生长的地方都占了。 所以雪神山看着大,村落多,但其实真正的居民并没有多少,最鼎盛的时候,数破天,也不过数百人。 可今日杀他们的人就有接近两百人。 如果这些人都是雪神山的土著居民,那叛教的人,起码也有一半。 现在听到对方似乎有外人勾结,他们才勉强放心一些,明白雪神教叛乱的人只有一小部分,雪神教还没有彻底从里面烂掉。 不过,外人能勾结到雪神教高层,说明这里头的事情不小,雪神教也一定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璟辰看向为了让他们听懂,一直说着雪国话的素素,也用雪国话做了回答,“你不能确定,他们今天派出了所有人。” 或许对方只派出了一小部分,来袭击他们也说不定。 “这……你说得也是……”素素对慕璟辰会说一口标准蓝都雪国话的情况,颇为意外。 但她更意外的是,慕璟辰和拓跋焱这两人,居然长得十分相似。 她不由看了前面正在往村子里走的拓跋焱一眼,心里琢磨着,这两人的关系……想了好久,才觉得,两人应该是兄弟。 可是一念哥哥不是说,那个让西瓜不排斥的男人,是西梁国的人,而这个一直陪在圣女大人女儿身边的男人是大宁人吗? 两人又怎么会是兄弟关系呢? 素素想了想没想明白,本想问一念,却见一念领着圣女大人的女儿往村子里走了,她连忙甩掉这些没用的八卦,跟了上去。 众人进了村子后,自然是雪神使前去交涉。 云若夕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很快村民们就夹道相迎,把他们迎了进去。 云若夕抱着孩子,全程保持警醒,生怕突然射来暗箭伤到孩子。 慕璟辰见她太过紧张,不由轻轻搂着她的肩膀,用遮风袍将她护在怀里,“别怕,有我在。” “嗯。” 云若夕感受到慕璟辰的保护,紧张的心不由松弛了一些。 或许真的是因为今日对方在慕璟辰和拓跋焱以及狼群的攻击下损失惨重吧,他们今晚入住雪神村,并没有遭遇危险。 第二日出发前往雪神山,也是一路风平浪静。 只是天公不怎么作美,第二天的天气比第一天的要糟,天空飘的雪不仅大,吹的风也很寒冷。 “雪山比较特殊,切忌不可大声喧哗。”一念作为领路人,跟众人说了之后,才开始带领众人爬村子后面的山。 雪神山难去,难的不是寻,而是达。 要去往雪神山,不仅要越过广袤无垠的冰原,跨过危险重重的杉林,穿过时不时会出现暴风雪的雪原和峡谷。 更要翻阅一座又一座的雪山…… 云若夕当初在山头,眺望雪神村后的山脉时,只觉得这绵延的山脉,并不高耸。 但等到她开始攀爬的时候,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看山跑死马,身在此山中。 这座山高是没有中原腹地的一些山脉,诸如泰山华山那么高耸入云,但从海拔高度而言,却绝对算得上难以攀登的高峰。 云若夕等人不过是才走了三分之一,就有不少人出现了类似高原反应的情况。 低空气流的缺氧的环境,加大雪寒风的呼啸,别说云若夕这种普通人了,就是楚辞这些从小习武的人都有些受不了。 当下的环境,真的太恶劣了。 若不是云若夕现在这幅身体血脉特殊,她怕是穿着加厚版羽绒服,也会冷死在这寒风呼啸的雪山上。 可就算她不畏严寒对寒冷,也和那些会武功的人一样,穿着轻便的棉衣和遮风袍,但当她一脚一脚往上攀登时…… 她也难以遏制的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对大自然的敬畏和恐惧,因为雪山真的太危险了。 白雪覆盖的山路上,你无法判断判断,一脚下去,到底有多深,有多浅,那那厚厚的白雪下面,又是不是严严实实的岩石。 若是一脚踩错,便是满盘皆输。 哪怕是坐落在这座山峰下的当地人,在大雪封山的这些日子,也不会试图上山往里面走。 慕璟辰看着前方带路的一念,很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在尝试山路有没有滑石时,并没有对方所表现的那般熟稔和淡定。 他其实很紧张,很担心会踏错,之所以不表现出来,都只是为了让众人放心的跟他在大雪天里,攀越这座山峰。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 反正已经抵达了雪神村,过了这个山头,就是雪神山的地界,换言之也就是雪神教真正的核心地盘,他又为什么非赶在今日过去呢? 等到风雪停下不好吗? 或者等到天气好一些,雪化一些,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急迫? 甚至冒着会让云若夕出事的风险? “阿辰,你怎么了?”云若夕见慕璟辰表情有些不对,不由紧张的抓住了他的手。 她始终没忘慕璟辰是有雪髓毒的,稍微冷一点的天气都会影响他,更别说是这样冰天雪地的大环境了。 纵然吃了什么火心丹,但谁知道药效有多久呢。 “没事。”慕璟辰回握住云若夕的手,小心翼翼的继续前行。 他身体并不是真的没事,说这些,也只是为了不让云若夕太过担心。 但一念给的火心丹效果的确不错,至少可以让他不用耗费大量内力去抵御寒毒。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没有掉以轻心。 因为一念此人的行为,着实不得不让人警惕。 “也不知道小长宁会不会饿。”云若夕见慕璟辰没事,心又不禁落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不过孩子并不在她这里,也不在慕璟辰那里,而是绑在距离他们好几个人的拓跋焱身前。 第1258章蓝烃阴谋 今天早上,他们并来是想留下孩子的,一来是爬雪山不容易,两人担心他们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很难护住孩子。 二来去到雪神山地界,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万一他们两人都出不来了,至少孩子还能保全,回到她的两个哥哥身边。 但现在他们能够相信和嘱托的人,都是要和他们一起前往雪神山的,而慕璟辰的暗影又没有跟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人可以托付。 再者,云若夕此处去,是要解决血脉问题的,万一血脉问题是需要在雪神山里解决的,那么小长宁的血脉问题,就不用跑第二次了。 最重要的是,雪神教叛教的人,针对的是她和孩子,与其把孩子交给别人,还不如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于是思虑再三后,他们带上了孩子,可如何带,谁来带,却曾了一个问题。 小家伙虽然已经想起了娘亲的味道,不排斥云若夕了,但云若夕是这个队伍里最弱的,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 她要是出事,会直接连累孩子,所以孩子不能在她这里。 交给慕璟辰是最好的。 可孩子现在却并不是特别亲近慕璟辰,对慕璟辰的怀抱,虽然不怎么反抗,但却很不安生,动不动就想要爬离。 在平地里走还好,要是走山路,在慕璟辰护着云若夕的情况下,小家伙做点什么危险运动,就危险了。 但又不敢把她彻底绑紧,因为绑紧了,小家伙又会不舒服,会闹。 于是孩子在云若夕和慕璟辰的手上转了几次后,最终去了阿萨罗那里。 可阿萨罗也没稳住多久,孩子就被塞给了拓跋焱。 对此,拓跋焱一张没有笑容的脸上,全是抗拒,一脸“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有点用,孤一定会直接把她丢了的”厌恶表情。 他本来想把孩子丢换给云若夕,可小长宁得了他的抱,根本不像走,他一做出抱离的姿势,小长宁就哭起来…… 孩子一哭,哭声太大,是很有可能引起雪崩的!!! 于是乎—— 从来不接受任何威胁的西梁明帝,强忍着一口气,暗沉着一张脸,用阿萨罗递过来的带子,将孩子绑在了自己的胸前。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胸前抱着孩子的样子,莫名的觉得一身凶煞气息的拓跋焱,没那么凶煞了。 那一脸“看什么看,再看孤把你们的眼珠子都挖下来,却不得不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轻跃”的样子,还莫名的有些可爱。 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眼里的笑意,心里头难免有些酸刺的疼,但那疼不过瞬间,云若夕就转过来看他,弯了弯眼睛。 “阿辰,酸不酸?” “嗯?” “闺女就是这样的。”云若夕靠近慕璟辰耳边小声道:“你对她千般疼,万般好,她最终还是会被别人家的猪拱走……” “……” “虽然拓跋焱不是拱我们家女儿的猪,但这种感觉,也是差不多的。”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带着小长宁,不断的往前飞跃,且越来越远,她不由感慨,终有一日,三个孩子都会找到他们各自的人生。 然后从她和慕璟辰的身边离开,走向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和他们选择的人。 她这个做老母亲的,内心深处,不自然的就有那么一点点的酸。 哪怕她知道这是人生的必然,也知道这种事并不是坏事,她也有些难受和放不开。 慕璟辰感觉到了云若夕的情绪,俯身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你有我。” 云若夕的心尖,微微一颤。 作为一个在现代看了不少影视作品和言情段子的,且自己本身长相条件都很不错的人,云若夕自然也是听过不少情话的。 但没有一句,能像慕璟辰简简单单说的这三个字,这般让她心动,心暖,和心安。 是啊。 云若夕突然不酸了。 她有他。 她有慕璟辰。 天大地大,有他的地方,就会有家。 而孩子也会有他们自己的新的家。 她会祝福他们的…… 就在众人攀爬雪山的时候,雪神山山脚,一处可以遮蔽风雪的洞穴里,两个身穿毛皮的男人,快步走进了洞穴。 “蓝烃长老,一念长老他们已经带着那些人,离开雪神村,往里面来了。”男人说的是此地的大离话,语速很快,似乎有些着急。 坐在里面的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闻言睁眼,看着眼前燃烧的篝火道:“想办法制造雪崩,别让他们活着进来。” 雪崩? 两人闻言,眼神都是不自然的惶恐和黯然,因为他们要人为的去制造雪崩的话,他们必须自己去山上呐喊。 可他们自己去山上制造雪崩,他们自己也会被雪崩杀死。 蓝烃长老的话,无异于让他们主动去以命换命,这是个人都会犹豫。 何况人为制造雪崩,是在借雪神的手杀人,这身上所背负的罪孽,在雪神那里,会罪无可赦。 最重要的是—— “可是若是引起雪崩,那么在那座山峰下的两个村子,都会遭殃……”其中一人揶揄半响,还是鼓起了勇气。 “且雪崩这种事,是有连锁效应的,我们若是让他们所在的山峰雪崩,制造的声响,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旁边的雪山。” 雪神山地界里的雪神村虽然都是分散的,但很多为了敬畏雪神,雪神山地界里的村子,大多都建造在外面的山脉脚下。 这也就是说,一座山峰出现震荡,另外的山峰积雪,也有可能会滚落,到时候伤到的村子,就不止那么一两个了。 他们这些“叛教者”是要杀了那个“圣女继承人”不错,但并不想伤害雪神村的村民。 “那又如何?”回答两个男人的,是蓝烃长老毫无温度的沉冷声线,“你们也看到了那些村民的无知程度。 对真正的神女视而不见,反而斥骂我们是叛教者,哼,这样愚蠢蒙心还侮辱过真正神女的村民,怎么能继续留着?” 他们要是想要继续愚昧无知的,守着山里头那个怕是已经结成冰的女人,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第1259章信仰之拜 蓝烃长老的话,让那两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坐在蓝烃长老对面的一个壮硕男人,站了起来,“长老,这件事就由我去做吧。” 男人看得出,进来的那两个穿毛皮衣裳的男人,对这件事十分犹豫,而做事最忌讳犹豫,如同狩猎时射出的那一支箭箭。 如果犹豫,箭矢走空不说,还会惊动猎物。 蓝烃看了眼对面站起的壮硕男人,有些犹豫,在雪神教,最顶端的是被当做神明代表的圣女大人,而圣女之下则是五位长老。 长老下面,是雪神使,雪神使下面,是普通的教徒。 在雪神教内部,想要成为雪神使,先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教徒,想要成为一名长老,则要先成为一名优秀的雪神使。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的升迁结构,每个长老下面,都有大约十来个雪神使。 这些雪神使专门听候长老的命令,辅佐长老,然后让长老从中挑选出优秀的继承人,成为他的接班人。 蓝烃长老眼前那个站起来的壮硕男人,就是他旗下雪神使里,最得他看中的一位。 如果不是因为真正的神女出现,这个男人很有可能会在他死后继承他,成为下一任的圣女身边的训导长老。 总之,这个男人很得蓝烃看重,也被蓝烃视作亲子,让他去制造雪崩…… 蓝烃并不愿意。 然后制造雪崩并不是一件小事。 如同那两个害怕的人所说,稍不注意,就会引起连动效应,到时候对方是死了,他们在雪神山的地界里,也不会好过。 再者,对方都不是简单人物,若不派得力的人去……还真不能完成这任务。 于是纠结之后,蓝烃长老叹了口气,“那你去吧,记得,要注意分寸。” “长老放心。”壮硕男人微微颔首,便走了出去。 那两个穿毛皮衣裳的男人,见此,也跟了上去,生怕留在这里,会得到蓝烃长老的惩罚。 …… 云若夕等人并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性命攸关的巨大危机,一行人在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爬到了山峰三分之二的高度。 若不是因为他们在迎着风雪爬山,他们的速度会更快的。 一念虽然并不熟稔在这种时候爬山,但这座出来出去的山峰,他也是走过几次的,故而直接带人去了一处避风地方进食。 大人进食,孩子也是要进食的,云若夕深呼吸一口气,真准备去拓跋焱那里要孩子,就见拓跋焱把孩子转手递给了阿萨罗。 云若夕瞬间顿住了步子。 阿萨罗看了看拓跋焱转过身去的样子,又看了看云若夕顿住的身子,不由意味深长的一笑,主动起身,过去把孩子给了她。 “挪。” 睁着大眼睛小长宁,正眼巴巴的看着拓跋焱的方向,似乎不明白“爹爹”怎么又不抱她了,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又舒服的怀抱。 云若夕低头,温柔的亲了亲了孩子,然后去到另一边,让慕璟辰掩护着给孩子喂奶。 虽然古代的礼教比较严苛,但现在的情况比较特别,云若夕也顾不得别的。 好在众人都知礼,知道情况特殊,纷纷去到外面,背对身子,给了云若夕足够私密的空间,云若夕才没尴尬的完成了这一“历史性”的任务。 孩子吃饱喝足后,云若夕又交给了阿萨罗,阿萨罗又递给了拓跋焱。 大概是有了一,再有二的时候,人就没那么抗拒了,拓跋焱将孩子放在怀里,站起身,继续往外走。 一念看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也不再耽搁,一群人继续出发,往上攀爬。 大概是人吃了有热量的食物心情好了,遇到的事情也会变好,原本上午还阴沉沉下雪的天,终于把雪给下没了。 只是让众人有些担心的是,雪虽然没了,但原本暗沉的天也没了。 冬日的太阳虽然温暖舒适,但在这个时候出现,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一是白雪反光,容易灼伤人的眼睛,二是阳光会化雪,导致山上的冰雪松动。 总之,这些都会给爬雪山的人带来巨大的问题和危险。 她似乎有些明白之前素素在上山前所说的那句“要是阴天就好了”,因阴天不仅没有风雪的问题,也不会有阳光的问题。 简直就是古代这种没有登山工具的爬雪山活动里,最完美的天气了。 只可惜,一念并不想等到那个时候。 他当初跟云若夕说,如果着急,今天就可以看到她的母亲,但其实着急的不是云若夕,而是他自己。 一来,雪神教内部叛乱的事,似乎没有之前他离开时那么简单,二来,圣女大人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他需要尽快把云若夕带上雪神山,带到圣女大人的面前。 一行人迅速攀爬,差不多在一个多时辰后,抵达了山峰,然后云若夕就看到了传说中的雪神山。 如一念告诉他们的,越过这座山脉,就可以看到传说中的雪神山,而雪神山如云若夕所想的,是一座和长白山极像的休眠火山。 山上终年覆盖着白雪,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它会再度活过来,将此地变成炼狱。 “%……¥@” 相比较云若夕这些人看到雪神山后,对其波澜壮阔之景的惊艳和感慨,一念等雪神教的人,却是在看到雪神山后,虔诚的跪了下去。 口中念念有词,都是云若夕他们听不懂的大离部族文字,但看包括老乞丐在内,这些雪神教的人脸上的虔诚…… 云若夕推想,他们应该是在跟他们的雪神祷告吧。 云若夕是不信鬼神的,但自从穿越了,她也就没那么绝对了,再者,她以前逛寺庙的时候,见众人拜也会跟着拜一拜。 现在来了人家的地方,入乡随俗一下,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于是她跟着这群人跪了下去,然后朝着远处的雪神山,虔诚的一拜。 云若夕的跪拜,吸引了所有的注意,等到她站起,便是一念那一双有些激动的目光。 第1260章全员被害 “若夕小姐……” “你别激动,我可不是要当你们的圣女。”云若夕往后一退解释道,“我只是敬畏天地,敬畏自己所不了解的东西。 顺便……入乡随俗的尊敬一下你们的信仰。” 一念闻言微怔,却是极快的转了笑,依旧是一副和气的样子,“无碍,很快,你就会明白,什么是我们的信仰。” 很快就明白你们的信仰? 我不是已经明白了? 云若夕不懂,雪神教的信仰,不就是对大自然崇拜而延伸出来的,对雪神和山神的结合体雪山神的信仰吗? 莫不成,雪神教除了雪山神,还有些别的信仰? 云若夕这个问题没有问出来,因为一念他们拜完对面的雪神山后,很快就往前带路,开始下山了。 拓跋焱冷嘲的扫了眼对面的雪神山,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云若夕和慕璟辰等人,也没有落后。 一般来说,下山是要比上山快的,但因下山比上山危险,稍不注意就出现滑下去的事故,速度其实比之前还要慢。 只有拓跋焱和阿萨罗这些高手,才把上山下山当做一样的事情。 当然,慕璟辰和老乞丐他们也是可以做到的,但前者要护云若夕,后者被云若夕拜托要护着常百草和曲仙芝…… 这护着人,自然也就不能“雪神飞狐”了。 一行人不快不慢的进行着,等到他们越发看清山下的村落时,在前面带路的一念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听到了有人呐喊的声音。 “不好!” 一念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就速度回头喊了一句:“找可以遮蔽的岩石!!!” 雪崩的时候,最可怕的情况是从山顶最上层滚下来的雪,会带起不少石头,制造出“泥石流”,直接冲击到人的身上。 或者让人被崩溃的雪体携裹着砸下高山,或者被大雪掩埋……当然,最多的的情况,是最后一种,也就是被大雪掩埋。 据说一个人被埋在雪里,只有几分钟的最佳救援时间,如果超过十五分钟还没被挖出,就可能会失去生命。 而雪崩的时候,寻常的逃跑,是根本拼不过层层滚落的大雪“泥石流”的,要么找个地方速度隐蔽,在被埋后,努力而出。 要么就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拼命的逃走。 一念的提醒是很及时的,距离他们其实并不远的壮硕汉子,还在试探雪山可以承受的震动频率。 而一念等人已经在一念的提醒下,速度找遮蔽或者往下跑。 如果是寻常人,大概只能找遮蔽的地方了。 但他们这一队人都不是普通人,连拓跋焱他们的队伍,都只要了轻功和反应力最好的几个护卫。 于是一念提醒后,他们都放弃了找遮蔽的宽大岩石,而是飞快的往下,再也不多顾及,或者节约体力的使用轻功往下跑。 然而也就是这一次,大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间会有源源不断的神明崇拜。 因为在大自然震天撼地的磅礴面前,人类真的卑微得和蝼蚁没有区别。 壮硕男人在第三次呐喊后,终于让雪山顶上的积雪引起了共振,山坡积雪内部的内聚力,终于抗拒不了它所受到的重力拉引。 层层白色“泥石流”携裹而下,蓬勃而起的大雪就像巨大的白色怪兽,疯狂的往下袭击,誓要吞噬掉所有干预冒犯它的人…… 云若夕是队伍里唯一一个能往后看的人,因为她在一念提醒之前,就被慕璟辰速度打横抱起,然后飞快的往下飞跃。 从前看到雪崩的时候,都是在电视上,甚至有不少,都是电影特效,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真的看到雪崩。 并且被对方追赶,与死神疯狂赛跑。 “快!” “快!!” “再快!!!” 所有人都知道,背后袭来的寒气雪灰和山体震动,是比武林高手的致命一击还要危险的东西。 所有人都在拼了命的往下飞跃。 可他们距离山下太远了。 积了雪的山体,又大多容易踩踏和踩滑……哪怕是慕璟辰和拓跋焱,也有好几次踩在了松动了的岩石雪堆上。 若不是他们翻译足够快,一定会直接栽倒。 “那些叛教者真的疯了!!!” 云若夕听到素素在愤怒的尖叫,然后,她就眼睁睁的看着素素被后面的白色巨兽直接吞噬。 “素素!” 云若夕唤了一声,但毫无用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白色巨兽吞噬。 到最后,她甚至看到了一念等雪神教的人都被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快的白色怪兽所吞噬…… “阿辰!” 云若夕眼看到白色巨兽就要吞噬掉他们这最后几个人的时候,她突然抱紧了慕璟辰,在他身边道:“我爱你!” 这句用生命发出的誓言响起来后,云若夕终于被裹挟而来白色巨兽所吞噬,不过瞬间,她就感觉自己被飓风和冰渣包裹。 然后她就失去了呼吸。 慕璟辰紧紧的抱着云若夕,他没有说“我也爱你”这样的话,因为他不会让云若夕死,也不会让他自己死。 这绝对不是他们的终点,绝对不是! 云若夕感觉自己和慕璟辰被雪裹挟着往下,巨大的冲击力,几乎都是紧紧抱着云若夕的慕璟辰在抗。 云若夕心生后悔,她不该让慕璟辰陪着她来的,不该的……她突然觉得,哪怕慕璟辰没了她,再娶一个,也挺好。 曾经的云若夕不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大方”的人,在自己命不久矣时,说出那种让心爱的另一半,要重新开始的人。 要换做是她,她宁愿自私的让人记一辈子,也不想让自己最爱的怀抱,去怀抱另一个人。 但在这一刻,她明白了,她明白那些人的感觉了,如果她和慕璟辰之间,真的只能活一个,她希望是慕璟辰。 而如果慕璟辰失去了她,而无法幸福,她宁愿他忘了她,再度拥有幸福。 爱,可以是至死不悔、纠缠到底的执念,也可以是在一起时开心,不能再一起时就祝福的放手。 第1261章办法 如果慕璟辰陪她来这一趟,就是再也不能返回的人生终点,她宁愿他永远都不要来,甚至宁愿他们从未相识过。 只要他好好的…… 云若夕的意识越来越远,哪怕慕璟辰紧紧的护着她,不断的用内力传音:“阿夕,坚持一下,阿夕!!坚持!!!” 她的意识也渐渐的归于混沌…… 慕璟辰的声音也渐渐的从她的脑海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柔和的女子声音,声音有些清,有些冷,带着丝淡淡的疏离。 可仔细感受,却又能在那声音里,感觉到一种被温暖的泉水,所包裹着的温柔。 你来了…… 你终于来了…… 它终于等来它的主人…… 什么? 什么来了? 什么人? 是谁在跟她说话? “谁!?” 云若夕惊叫一声,猛然坐起,然后肺部就是一阵剧烈的抽痛。 “阿夕!” 正在云若夕身边,准备对云若夕做“人工呼吸”的慕璟辰,还未开始动作,就见云若夕自己如诈尸般直起身来。 然后,就是一副惊慌失措,张嘴大喘气的样子。 “阿夕!” “阿,阿辰……” 云若夕踹了好几口气,溃散的意识才渐渐回拢,模糊的视线,也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象。 天色将晚,而她,及不少在雪崩中受伤的人,都躺在山脚的雪地里,安静的休息。 “我们,得救了?”云若夕往四周看了一眼,当看到拓跋焱正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冷杉树下,而谢堰和常百草曲仙芝三人都在不远处,她才彻底放下了心。 “对,是雪神教的人。”慕璟辰抬眸,看向不远处和一念等人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十来个雪袍人。 “他们本就等在山下的村子里,准备迎接我们,发现雪崩后,就让山下的村民撤离了,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原本的村子。 这次的雪崩颇大,把下面大半个村子都掩埋了,不过他们并不是第一次遭遇雪崩,所以村子里的建筑都很稳固。 哪怕被撞散了,也能找到部件重新搭建,村子倒是没有什么损失,只是搜救是在雪崩停止后,有几个没来得及救治。” 那几个没来得及救治的,基本上都是拓跋焱的人,而拓跋焱这个主人都没怎么在意,在意的人就更少了。 “素素她,没事吧?” 云若夕对那个叫做素素的少女,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在这一对大老爷们里,她是除了娜雅她们外,唯一的女性了。 加上对方对她很礼貌,性子也十分讨喜,好感自然也就多了些,而且,她是亲眼看到对方被埋的,于情于理都该问一下。 慕璟辰似乎知道云若夕会问什么,准备好了所有的答案,“那个小姑娘没事,她很有经验,及时躲去了巨岩下。 不过还是受了点伤,被她的亲人带走了。” “哦。”云若夕微微颔首,对方本就是这里的人,被亲人带走很正常,“那那些来救我们的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用的雪狼犬。” 慕璟辰道,“这里的人虽然没有驯化雪狼,但机缘下,培育出了雪狼犬,雪狼犬的嗅觉很好,可以嗅到雪下十多米的气息。” “这么厉害?”云若夕微微睁眼,然后看向不远处,那些正在雪地里玩闹的“类阿拉斯加”们,默默的咽了咽喉咙。 “雪狼的嗅觉更灵敏,只是人很难驯化它们。” “嗯。” 云若夕和慕璟辰刚对话完,一念等人就走了过来,“若夕小姐,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固易长老,这位是长哲长老。” 云若夕在慕璟辰的搀扶下起身,对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两位长老好。” 她不会说雪国话,用的是中原话,两位长老也没介意,甚至用不太熟悉的中原话回了句:“若夕小姐安好。” 两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但在看到云若夕的时候,还是抬手覆胸,对云若夕微微鞠躬,格外尊敬的样子。 云若夕感觉有些折煞,又拜了回去,“两位张来不必这么客气。”从现在的年龄上看,她怎么也是两人的小辈了。 一念也不给他们互相客气的时间,对云若夕道:“先去中间的村落休息吧,现在山体附近是不安全的。”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 出了这样大的事故,云若夕他们自然不能再在今日继续上雪神山了,一念带着他们,去了村民们临时驻扎的地方。 然后安排了他们今夜的住宿。 今日的山峰并不高,积雪也不厚,可还是差点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可想而知,雪崩的可怕。 而这里的山脉,最可怕的,就莫过于雪神山了。 要是雪神山雪崩了,大半个雪神山地界都会遭殃。 所以—— “我们要尽快把蓝烃等人都找出来!”一念表示,“他们今日能从里面上山,说明他们一直都在雪山神的地界里没有出去。” 当初蓝烃叛教后,遭遇了另外四名长老的镇压,本以为他们一句离开了雪神山地界,去到了外面。 而袭击云若夕的人,也多是雪山地界外的几个村落之人。 现在看来,对方根本就没有出去过的。 雪神山的这片地界,类似于一个被群山包围的小盆地,想要出去,想要进来,都得爬山,十分封闭。 一念带云若夕他们今日所爬的那座山,便是这片连绵山脉里最矮也最好爬的山,也就是这里的人外出的“唯一”通道。 但这个“唯一”只是因为他们数千年来,都是从这里出去,并不代表其人不可以从其他山脉进来或者出去。 所以想要极快的找到混在这里的叛教者,以及守着其他通道来阻止对方离开,必然是行不通的。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目的始终,死云若夕和圣女……这件事还是很好安排的。 “固易长老,明日就麻烦您让村民们把所有的雪狼犬都出动,去找蓝烃等人,至于其他人,则守在雪神山脚,防止任何人靠近。” 一念知道,此时送云若夕上雪神山,充满危险,但再危险,也得尽快把她带上去。 第1262章雪神山下 对此,慕璟辰等人心里虽有不满,但终究也觉得,这事最好还是快刀斩乱麻,与其被动的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拓跋焱让娜雅和娅妃留了下来,和剩下的几个护卫一起,配合一念等人,把雪神山脚围个水泄不通。 只要阻止人靠近雪神山,就可以很大程度上的避免危险,但他们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大张旗鼓的在他们准备上山的时候出现。 这是在云若夕抵达雪神山地界后的第二天,一大早,云若夕就和慕璟辰一起,跟着一念他们出发前往雪神山山脚。 雪神山地界颇大,也确如一念所说,这里受地热影响,并没有冷到让人发指的地步,几个山脉,甚至还有温泉。 且因盆地四面环山,一定程度上,这些高山帮盆地挡住了不少从极北之地吹来的冷空气,让这里的植被比雪原上的还要多。 当地的人甚至会在夏季的时候,种植粮食。 又因这里的人口不多,粮食消耗自然也就不多,留存在冬季里的食物,比之前云若夕经过的雪国村落都要丰富。 云若夕他们吃了个还算满足的早餐,然后怀着一些紧张的心情,跟着雪神教的人,一步一步的朝向他们心中的神山走去。 雪神教真正的心脏,是雪神山,而雪神山真正的心脏,是雪神洞穴,雪神洞穴便是雪神教历代圣女所居住的地方。 一念要带云若夕去的地方,就是雪神洞,而随着他们的出发,另外两个和一念汇合的长老,也开始了行动。 根据一念的介绍,云若夕对雪神教的内部结构,也更为了解。 圣女座下的五位长老,是雪神教名副其实的掌权者。 之所以说他们掌权,是因为雪神教的圣女,除了“侍奉”雪山神,根本不会管别的是。 而这五位长老,就是雪神教选出来,帮圣女管事的。 这五人,分别负责雪神教对外的事宜,教中的管事和刑法,对雪神教信徒的训导,以及保护圣女,和教导下一代。 此次叛乱的蓝烃长老,便是最后那个负责教导和选拔下一代长老和雪神使的长老,所以当他叛教的时候,跟随他的人有不少。 好在雪神教以圣女为中心的信仰持续千年,千年不变,十分稳固,不然,蓝烃他们闹出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云若夕不明白:“既然你们对圣女的信仰这么稳固,那那个叫做蓝烃的长老,又为什么会叛变?” 这根本就是和所谓的稳固,互相矛盾。 云若夕并不是怀疑一个教派发展不了上千年,毕竟中原的释道儒,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在发展的过程中,一点都没变化…… 这太诡异了。 就连西梁的大光明教,在从西域传到西梁后,为了更好的融入西梁的社会,也变动了不少教义,拜月教更是直接把蛊虫和夜月崇拜结合了起来。 雪神教又是凭什么千年来,都只是围绕着圣女来呢? 云若夕不禁想,那个叫蓝烃的长老叛变,会不会就是因为看不惯圣女的“独裁”,想要自己掌权呢? 又或是看到雪神教成了国教,忍不住想要发展壮大雪神教,从而和雪神教的核心教义发生了冲突,这才举起了反对圣女的大旗? 总之,这一系列的猜测,都是针对人性展开的。 后来的后来,她才知道,雪神教的真的和别的教派不同,蓝烃长老等人的叛教,也是为了“真正的正义”。 一念对云若夕的这些问题,没有给出答案,他虽然想到,一个从未接触过雪神教的圣女继承人,会有什么样的问题。 但他没想过她的思想会那么犀利,犀利到他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教。 不过这点怀疑,也只是他自己对云若夕犀利的玩笑罢了,他对雪神教的信仰,和其他人一样,都不是建立在虚无缥缈上的。 “具体的,若夕小姐都可以留到去问圣女大人的时候。”一念这么一说后,在场的包括云若夕在内的几个人,胸腔里的心跳都不由加快了一些。 因为他们知道,她今天,马上,很快,就能见到言雪灵了。 这么多年未见,她还好吗? 这是谢堰等人心里在想的事。 而云若夕也在想,今世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她曾经也有过母亲,但对方并没有让她感觉到爱,如果再一次拥有母亲,她想,对方再差,也差不到哪里罢。 何况言雪灵当年能想方设法的护着她,说明也不是那么无情…… 总之,云若夕也是很期待见到言雪灵的。 只是他们才走到雪神山脚,就看到了一大批人,其中领首的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一念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顿住了脚步,淡冷道:“蓝烃……” 蓝烃? 云若夕他们也纷纷停下,看向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没想到,对方这次,不仅没搞偷,也没搞小动作,反而直接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甚至连最大的领导者蓝烃也亲自来了。 这是? 想要光明正大的来一场最终决战吗? 云若夕意识到这里,立刻去观察对方的人,一眼扫过去后,发现对方大概有一百多人,不少,但也不算太多。 他们这边的人,本就是打算要包围雪神山的,所以一念他们带了不少人来,零零散散加起来,差不多有三百人。 完全是对方的三倍。 再加上他们的人,除了二十多个雪神使外,还都是雪神教教徒,比起蓝烃身后的那些普通教众强了不知多少。 云若夕弱弱觉得,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了,他们应该不会吃亏。 所以—— 为什么对方要这么直接出现呢? 云若夕没有那么天真,觉得对方是没有了其他办法,才这么直接出现,因为这么直接的出现,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云若夕完全不觉得那个曾经两次让她和死神擦肩的背后策划者,会是这么一个傻逼,而反常必有妖,对方一定是有埋伏的。 只是埋伏在哪里? 第1263章真正的埋伏 和云若夕有一样想法的人,不止一个。 慕璟辰和谢堰这些“狐狸”都是反应极快的,他们在看到蓝烃等人的的一瞬间,就飞快的左右环顾,去查看埋伏。 可除了茫茫白雪,和高低起伏被雪覆盖的山岩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埋伏? 这怎么可能? 慕璟辰和谢堰等人,心理都起了不好的猜测了。 结果未等他们出声提醒,这个猜测就被证实了。 不过转瞬,之前还护卫在云若夕他们身边的雪神教教众们,立刻朝他们发出了攻击。 而除了一念所带领的六个雪神使外,隶属另外两个长老的雪神教神使,也都朝云若夕袭了过去。 所以—— 对方的确是有埋伏的。 不过他们的埋伏不是像之前一样,把人和暗箭藏在雪地里,而是光明正大的,跟着他们一起,来了这没有人烟的地方。 好在云若夕一直被慕璟辰和谢堰等人护在中间,老乞丐更是随时守在她身后,所以对方的攻击并没有第一时间伤到云若夕。 三人围着云若夕,形成一个特定的保护圈,来一个踹一个,来两个踹一双,致使那些想要攻击云若夕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 可饶是这样,也禁不起对方的人海战术啊。 云若夕自己避开几次攻击后,冷冷的看向那个朝一念出手的叫做固易的长老,沉声质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叛变!? “吾辈没有变叛变!” 回答云若夕的,是突然揭开兜帽,露出真容的那个和固易张来一起,被一念介绍给云若夕的,那个叫做长哲长老。 对方今日本是和固易一起,去负责召集村民,寻找叛教者,顺便让人包围雪神山山脚的。 结果两人都混在了护送他们的雪神教教众堆里,由此可见,他们的叛变,根本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筹谋许久。 “没有叛乱?”云若夕冷笑,“那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和我们切磋武艺吗?” 开什么玩笑,除了一念外,雪神教的三名长老都叛变了,这种情况,还不算严重,那什么样的情况才算是严重? 这分明是整个教派都乱了啊!!! 想到这里,云若夕突然开始担心起在雪神山上的言雪灵来。 雪神教一共就五位长老,三位都叛变了,那在雪神山上的母亲,还活着吗? 还是说,言雪灵已经被他们暗害了? 云若夕的心揪成了一团。 而谢堰明显也是想到了这层,眸光骤然冷沉如深渊。 “杀!” 谢堰一声令下,原本还有些顾及,一边自保一边攻击的他的两个护卫,立刻开始不要命的,去杀雪神教的人。 而慕璟辰也没有客气,所有敢朝云若夕攻击的人,都被他手中如牵木偶般的银丝线,割断了脖子。 可雪神教的人本就不是普通人,他们功法特殊,体质似乎也有些特殊,不仅不惧怕严寒,不需要用内功御寒。 使出的武功身法,也是诡谲莫测。 就算是拓跋焱和阿萨罗这些非常人的人,在二十个多个雪神使的齐力攻击下,居然也分不开身,讨不到好。 若不是云若夕这边,还有一念和气带领的六名雪神使,他们根本招架不住另外两名长老所带领的二十多名雪神使的联合攻击。 而且,除了突然倒戈相向的两百多人外,蓝烃长老那边的人,显然也不是专门来看“内斗”好戏的。 蓝烃长老抬手挥了挥,一个壮硕汉子,就带领他身后的人速度朝云若夕这边冲杀过来—— 很快,人数的问题,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拓跋焱那边剩下的没被雪崩害死的五名护卫,全部阵亡,除了拓跋焱和阿萨罗之外,拓跋焱那边的人,再没有其他人。 而谢堰带来的两名高手护卫,也在杀敌的过程中,连中数刀。 虽然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添加元气的丹药,撑着又多杀了二十来个雪神教教众,但最终,他们还是用鲜血染红了大地,彻底倒了下去。 云若夕不是没有看过厮杀和斗争,但像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战斗,她却是第一次经历。 且还眼睁睁的就发生在她的近旁,她想忽视都做不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残杀? 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好好的谈的呢? 这个圣女的位置,她并不想要的啊…… “别怕。” 慕璟辰的声音穿过厮杀声,传入云若夕的脑海。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她看到任何血腥的场景,也不愿她搅进任何残忍的厮杀。 他希望她的生命里,永远开着向阳的花,吹着和煦的暖风,有着最纯澈的面容。 可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她自己的身份,都不允许……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抬手抚上她的眼睛,道:“别看,很快就好。” 慕璟辰将云若夕的眼睛抚上,然后将手中的剑放在了云若夕的手上,腰间的银丝被修长的手指,缓缓勾出。 犹若高绝的琴师在弹奏妙曲时,那下意识的抚琴动作。 云若夕很想听慕璟辰的话,别看的,但她不是小孩子了,很多时间不是闭上眼睛不看,就可以不去面对的。 她深呼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慕璟辰解开外袍,然后突然如鬼魅般消失在她面前的身影。 再下一刻,慕璟辰出现在了那名叫做长哲长老的身后,然后抖动银丝,勒向了对方的脖子。 擒贼先擒王,慕璟辰从来都是最最优的选择。 不过雪神教的长老,都是由最优秀的雪神使升上去的,武力值绝对不一般,这一点从一念和固易长老的打斗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第一次,云若夕看到慕璟辰的银蚕丝出现了失误。 长哲长老以一种正常人绝对难以做出的九十度后折脖颈的动作,躲过了慕璟辰的一击绞杀。 这一幕,别说云若夕看得目瞪口呆了,就连慕璟辰都露出讶异的神色,看向了长哲长老后折之后,望向他的眼珠子。 “你?” 未等慕璟辰问出对方是怎么做到这种脖颈后折而不死的问题,长哲长老的右手就突然后折一百八十度,朝慕璟辰的肚腹抓去—— 第1264章致命威胁 对方的动作突然又太过不可思议,换做是常人,一定会被集中肚腹,但慕璟辰没有。 他的神经反射和身法反应,都是令人心惊的,脑子里孩子思索对方的动作,身子已经拉出一道残影,闪到了旁边。 “公子好身手……”长哲长老看到慕璟辰的动作,眼里流露出一丝欣赏的意味,为了尊重对方,还说了中原话。 不过,就算他很欣赏慕璟辰的武艺,他要杀慕璟辰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见慕璟辰躲闪开,他立刻追了上去。 长哲长老比起一般的雪神使,绝对不是同一程度,哪怕是慕璟辰,居然也被对方那时不时就扭曲身体的动作给纠缠住。 慕璟辰本就是保护云若夕的第一大防御盾墙,现在这道防御盾墙被缠住,云若夕的身边自然出现了漏洞。 谢堰和老乞丐的武功,又都没有慕璟辰的好,来了一群人之后,云若夕终于得靠自己对付这些想要杀她的雪神教教众了。 想杀姑奶奶,做梦! 云若夕抓紧慕璟辰给她的剑,直接靠着身体本能,躲开那些教众的攻击,然后用慕璟辰教她的剑法,一一回应。 云若夕的动作,让包括蓝烃长老在内的不少雪神教人,都有些诧异。 不是说云若夕此人并不会武吗? 身体还很孱弱? 可看她现在这舞剑的动作……不像啊? 更重要的是—— “长老?”蓝烃长老身边的壮硕男子沉声道:“她的血脉没有觉醒,不可能抵挡得住攻击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应对对方的说法,那壮硕男人才说完,云若夕拿着剑的虎口,就被对方砍来的长刀,给震得麻了一下。 眼见后面刺来一柄长刀,云若夕直接一个大大的劈叉,就给叉在了地上,躲开了攻击。 可原身是没有学过武功的,云若夕这个一个劈叉,完全是她上辈子学戏剧练舞劈叉时,留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她这辈子学武功以来,韧带虽然拉得很不错,筋骨也算柔韧,但还没这么直接的劈过叉,故而这叉劈得虽然完美,但也通到了骨子里。 嘶—— 疼! 疼的要命! 但她得忍! 总不能让人觉得她是劈叉给自己劈疼死的! 然而对方才不管云若夕这劈叉是不是劈得漂亮,三把长刀直接朝她砍下,她一个人抬剑抵挡,根本就挡不住。 就在那锋利的刀刃,离她的脑袋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时,云若夕突然感觉身边刮起了一道风。 然后围着她的三道人影,便尖叫着倒飞了出去。 这种出招的方式…… 云若夕下意识的朝阿萨罗他们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拓跋焱踏着雪神教教众的脑袋,直接越过重重人群,来到了她的身边。 而此时,慕璟辰也终于摆脱了长哲长老的纠缠,瞬间回到了云若夕的身边。 “阿夕,你没……” 慕璟辰这话还没说完,突然他就紧抿住了薄唇,幽深了眸色。 云若夕没察觉出异常,她下意识的伸手,希望慕璟辰拉她起来,但伸出去的手,却没有得到慕璟辰的回应。 云若夕这才觉得不对。 她猛地抬头,就发现慕璟辰突然僵住身子不动了,整个人都像霜降后的大地,从腹部开始,往头和脚蔓延冰花。 “阿辰!” 云若夕顾不得动作不好看了,连忙连滚带爬般的从雪地里起来,然后抓住了慕璟辰的手。 果然,冻得跟冰块一般了。 “怎么回事?” 云若夕抬头看向慕璟辰,对方的雪髓毒蔓延得非常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瓷白如玉的面容上,也开始出现了霜雪。 这样的情况,云若夕不是第一次见到,当初她和慕璟辰去山洞里躲雨,她就见到过慕璟辰这幅样子。 只是那个时候慕璟辰的雪髓毒发作,并没有这么快,她还以为他只是着了凉,现在怎么突然…… 为什么!? 为什么雪髓毒会发作? 他不是有花无意给的火山地精石,还吃了一念给的火心丹吗?莫不成一念和花无意也叛变了,给他们的东西都是有问题的? 云若夕看向一念,却发现对方还在和固易长老斗在一块,如果对方这是要装到底,也不用这么装的啊,他们现在已经在劣势了。 可如果不是一念的问题,慕璟辰又怎么会突然? “你叫云若夕是吧?”对面一直没说话的蓝烃长老突然开口,突然看向云若夕,用不太熟稔的中原话,喊了云若夕的名字。 云若夕没理会他,她直接抱住了慕璟辰,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对方。 然而没用,除了寒气不断的宠慕璟辰的身体渗出,甚至开始侵袭她以外,慕璟辰的冰冻状态并没有得到改善。 但饶是如此,云若夕也没有放弃。 雪髓毒发作的时候,慕璟辰的意识也会受到影响,他不仅不能开口说话,所有的内力,都还去对抗雪髓毒的发作。 但他见云若夕这般如此不顾一切的去抱他,还是用内力命令道:“若夕,放,放手……” 别抱着他! 这样做会连累到她! “跟拓跋焱离开!” 第一次,慕璟辰让云若夕跟着别人离开,还是一个他当初视为“洪水猛兽”,恨不得立刻除掉的竞争对手…… 云若夕突然意识到慕璟辰这次发作的严重性了,它真的会要了慕璟辰的命! 不然,以慕璟辰对她那强劲的动不动就会翻醋坛子的占有欲,他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我不走!”云若夕信誓旦旦,“你要是死了,我就……”等等……慕璟辰为什么会突然发作,她突然明白过来了。 云若夕猛的转身,看向刚刚和慕璟辰纠缠的长哲长老,然后又看向刚才试图和她说话,但被她彻底忽视了的蓝烃长老。 “你们……” “无知小儿还不算太笨。”比起一念对云若夕一口一个若夕小姐的尊敬,这个叫蓝烃的长老,明显不把云若夕放在眼里。 “你夫君体内有我雪神教的祭祀圣物,只要你乖乖赴死,并且杀了你的孩子,我们自然会帮他取出圣物。” 如若不然…… 你们夫妻二人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第1265章上不去 “你们……”云若夕真的想说,这些真的太恶心,太卑鄙了,“你们不想让我圣女,我不当就是,何必紧如此相逼!” “你不当圣女,如何压制你的血脉?”蓝烃长老看向云若夕,神色漠然,“你一定会回来的,你的女儿也一定会回来。” 而等到云若夕的圣女血脉觉醒,他们想要杀她就晚了…… “我若发誓绝不回来呢?”云若夕不知道圣女血脉的真正内幕,还试图跟对方谈判。 而现在的她,若不是圣心莲的作用消失,她的血脉重新爆发了燥热,抱着慕璟辰的她,怕是早就是被冻死了。 “哼,发誓?”蓝烃冷笑道,“你拿什么跟我们发誓?我们只信雪山神,可你的心中却根本就没有雪神山。 你的发誓于我们而言,根本不做数……”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们对云若夕可是仔细调查过的。 “你!” 云若夕还想说什么,一念突然被击了一掌,退到了云若夕身边,“若夕小姐,快,快上山!”别跟这些人废话! 因为废话也没用,只要云若夕上山,蓝烃他们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不过一念也知道,现在的云若夕根本无法独自上山,于是他又看向拓跋焱着急道:“明帝陛下,拜,拜托您……” 现在能带云若夕上山的,明显只有拓跋焱了。 至于慕璟辰…… “若夕小姐放心,我们会帮你守住慕公子!” 云若夕很感动一念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反水,可说实话,一念现在这自身难保的样子,让她如何相信他能帮她守住慕璟辰。 对她而言,就算她现在上山能躲过危机,但如果慕璟辰死了,她不会独活。 所以她没有放开慕璟辰,反而问一念道:“我的血能不能克制雪髓毒?” 什么? 一念对于云若夕的问题有些愣怔,但很快就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她打算用自己的血,却克制慕璟辰的雪髓毒。 “可以……”是可以……一念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云若夕突然咬破自己的红唇,勾住慕璟辰的脖子,踮脚吻了上去。 她到现在都没被冻死,是因为圣女血脉的燥热属性,而当初慕璟辰吃了她的血,也没有不良反应。 于是她就想,自己没有圣心莲作用的血,是不是克制慕璟辰的雪髓毒,结果没想到,一念的回答真的是可以。 只是一念很快就道:“但您的血有剧毒,不能喂太多……”也就说,圣女血脉最初,的确是可以克制雪髓毒的。 但后来圣女血脉掺了毒,喂太多的话,雪髓毒是可以克下去,人却是要被毒死。 可如果血液不喂一定量,雪髓毒又不能完全被压下去……完全就是一个不能两全的选项。 云若夕听到这话,自然停止了喂血的动作,“啥,不能喂太多?那可以喂多少啊?” 一念还没有回答,拓跋焱却是突然抬手,用强劲的罡风,将三个试图靠近他的人,给震飞了出去。 鲜血洒落在雪地上,染红了一片。 而拓跋焱幽紫色凤眸眼角,也有一些染红的迹象。 他很生气…… 非常非常的生气…… 在阿萨罗星轨仪的秘术帮助下,他的梦魇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他这段时间对云若夕的感应,也被压制得很好。 但刚刚看到云若夕喂慕璟辰喝血的那一幕,他突然就想起了当初他将她压在南疆雨林深处的树上,品尝她甘甜的过往。 她应该是他的。 她的所有都应该是他的。 这个念头在拓跋焱的脑海深处,狠狠扎根,哪怕他因为梦魇和理智,将这种念头掩埋起来,但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被掩埋的所有欲念,都想雨后的草原,疯狂的滋长,蔓延,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拓跋焱突然闪身到了云若夕身后,抓住了她的肩膀,未等对方反应,就突然抓着她飞上天。 “阿萨罗!” 拓跋焱冷厉的喊了一声,原本看拓跋焱和云若夕升空后,想要杀去的雪神使们,顿时被闪身过来的银发男子抬手震开。 “吾教圣子需要去履行他的宿命,各位,看在都是一国打教的份上,给点面子?” 阿萨罗一边说,一边移到慕璟辰的身边,点了他好几处大穴。 慕璟辰已经进入了雪髓毒发的最后时刻,如果不是云若夕的血和阿萨罗的帮忙,他可以已经迈进了死亡大门。 但慕璟辰并没有庆幸,云若夕被抓走了,他必须立刻,马上,挣脱这剧毒的束缚…… 阿萨罗一眼就看出了慕璟辰的心思,传音入密道:“别拼了命抵抗,你很清楚你现在该怎么做。”。 是,没有谁比慕璟辰更清楚,雪髓毒发作后该怎么做——用内力慢慢的清退寒毒,而不是用尽一切力量却迅速恢复。 可他的若夕…… “放心,他们不会有事,本座的徒儿,本座清楚,他会把你媳妇带到她母亲面前的。”阿萨罗说着,还轻松的挑了挑眉,似乎根本不担心云若夕他们上山是不是有危险。 慕璟辰见此,不由传音入密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上去后一定能见到若夕的母亲?”蓝烃等人既然都敢在雪神山脚下杀云若夕了,言雪灵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就是因为他们在雪神山脚动的手,本座才知道雪灵没事。”阿萨罗眸光流转,“因为雪灵要是死了,他们绝对不会来这里杀我们。” 一念也不会那么着急的让云若夕上山,“他们此番作为,不过是想要利用杀若夕这件事,把雪灵从山上逼下来。” 逼下山来? 慕璟辰的脑子转得极快,“他们上不了山?” “不然呢?”阿萨罗轻笑,“他们要是能上的了雪神山,在雪神山上做埋伏,才是最好的,他们为什么不上?” “因为有若夕的母亲在,他们上不去。”慕璟辰冷声道。 阿萨罗微微挑眉,真很聪明,这么快就想清楚了,他拍了拍慕璟辰的肩膀:“既然知道了,就好好的保重自己。” 别等到心爱的人回来,看到的是却是伤痕累累的自己…… 第1266章目的是什么 阿萨罗回答慕璟辰后,就立刻闪身,消失在了慕璟辰身边,去前方阻止雪神使们对拓跋焱和云若夕的追击。 慕璟辰眸光冷沉,他和云若夕来这里,本就要解决血脉问题,雪神山自然是要上的。 原本他是打算陪云若夕上去的,可他现在的状况,别说保护云若夕上山了,连自保都很难做到。 倒不如让拓跋焱去。 可理智这般清楚,情感却终是不甘心。 雪髓毒…… 若是让他找到二长老背后那人,他一定会让他也尝尝这奇毒的滋味! 因为就是这雪髓毒,让他在好几次都没有保护到云若夕,哪怕他和云若夕的相遇,其实也是因为这雪髓毒…… 他也恨极了那个找来这种特殊毒素,对他下手的人。 一念没有忘记他对云若夕的保证,趁着几乎所有人都在追击拓跋焱和云若夕的时候,立刻和人带着慕璟辰往后撤退。 而抓走了云若夕的拓跋焱,却是在速度身后雪神使的追击下,飞快的跃上了雪神山。 云若夕被拓跋焱在中途打横抱起,她本想反抗,可拓跋焱胸前却兜着的小长宁,她没敢乱动,她自己伤到是小,孩子伤到是大。 “拓跋焱,你想干嘛?” “你觉得呢?”拓跋焱冷淡的回了云若夕一句,便在山脚处的一处石台上,顿住了身形。 因为他发现,原本追他们的人,居然在他踏上雪神山的时候,停止了追击。 “果然如此。”拓跋焱唇角微勾,染上一丝冷嘲,然后转身抱着云若夕,继续向上轻跃。 云若夕被拓跋焱抱着,自然的能看到拓跋焱和她身后的情况,自然也就发现,那些叛教的雪袍人不追他们了…… “怎么回事?”云若夕不解道,“他们怎么不追了?” 拓跋焱冷嘲般的扫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又会聪明过头,“你觉得呢?” 又是你觉得…… 云若夕冷声道:“我觉得你该把我放下来!” 云若夕的话刚说完,拓跋焱就松了手。 云若夕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哦不,是厚雪上,雪神山上的雪,比之前他们爬的那座山脉的积雪,多了好几倍。 整个山峰从山顶到山脚,都是雪,有些地方,甚至还结了冰石,真真正正的冰天雪地。 “我让你放我下去,不是让你摔我!”云若夕不知道为什么,跟拓跋焱在一起的时候,她总忍不住想要爆粗口。 这个人绝壁是她的克星,还是那种遇到就一定没好事发生的克星,搞的她连基本的情绪管理能力都没有了。 被拓跋焱兜在怀里的小长宁,看着自家娘亲撑着腰,揉着屁股,一脸愤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了笑点。 小小的脸蛋,突然咧起了小嘴,咿咿呀呀的笑着,可爱极了。 云若夕瞧着自家女儿的笑容,原本想要打拓跋焱一顿的怒火,顿时被绕灭了不少,果然,萌才是时间最无敌武器。 “看在宝宝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云若夕下意识的说出,等说完,才觉得这话有些不对,怎么那么像小两口吵架时会说的话。 她刚想解释什么,却见拓跋焱直接转身走了…… 好吧,她多虑了,拓跋焱可不是一个情感丰富,会因为她一句话而多想的人。 事实上,拓跋焱因为她那句话,原本烦躁愤怒的心,居然好了不少,但他性子乖戾,真实的情绪,并不外露。 云若夕也不知情。 她见拓跋焱带着孩子继续往上走,回头看了看那些在不远处的上山点盯着他们看的雪袍人后,转身跟了上去。 刚开始被拓跋焱抓走的时候,云若夕是很着急的,恨不得立刻踹飞拓跋焱,回到慕璟辰的身边。 但被孩子的笑容熄了火气后,她冷静了下来。 现在雪神教的叛教者要对付的人是她,还有小长宁,她和小长宁一走,刚刚围攻他们的大部分战力全都追了过来。 她现在要是回去,除了给慕璟辰谢堰他们带回危险之外,根本毫无作用。 反正她和慕璟辰来这里,就是上雪神山找母亲言雪灵的,现在拓跋焱带她上来了,不如继续前行,去见母亲。 这些雪神教的叛教者,是针对圣女做出的叛教之举,或许见到母亲后,会知道这件事的起末,找到解决的办法。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也很担心母亲言雪灵的情况。 “拓跋焱,他们为什么没有追来。”云若夕甩开面子这类在关键时刻无关紧要的东西,在追上拓跋焱后,再次发问。 其实以拓跋焱的速度,云若夕一个不会轻功的人想要追上他,根本不可能,但他知道云若夕的斤两,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她。 见她继续问了这个问题,他冷笑着回头看她,“孤为什么要告诉你?” “哈?” “你和雪神教的人同行了一路,他们都没告诉你,孤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 云若夕明显已经习惯拓跋焱这种时而好说话,时而冷傲的样子,而激将法对此人无用,他只凭喜好做事。 想要你知道什么,你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不想说什么,哪怕你想尽一切办法,他也不会说。 哎,好心累,世上怎么会有那么难以捉摸的人。 眼见拓跋焱继续往前走,云若夕也不生气,跟着对方走了几步后,才继续道:“你来雪神山,是想做什么?” 最初云若夕以为,拓跋焱来雪神山是为了她,但离开鸣沙沙漠后,拓跋焱对她的态度就开始有些“冷处理”了。 云若夕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可不觉得人家一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会为她一个有夫之妇,做到这种程度。 刚才又听阿萨罗说了什么履行宿命的话,云若夕用一根筋去想,都能想到拓跋焱来此,一定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 云若夕并不真的关心拓跋焱想要做的事,但现在她跟着他,孩子也在他身上,她总得了解一下,对方的目的会不会害了她和孩子。 第1267章以身相救 “查清楚一件事事,再解决这件事。”难得的,拓跋焱这一次正面回答了云若夕,但因为用的指代,其实还是没有说清楚。 不过云若夕能感觉到拓跋焱说的这件事,绝对是和她有关的。 因为拓跋焱在说“这件事”的时候,幽紫色的凤眸,毫不犹豫的看向了她,还带上了一丝冰冷又冷厉的暴戾意味。 好似对方要查清的不是一件事,而是她这个人,对方要解决的也不是一件事,而是解决她…… “……” 云若夕下意识的咽了咽喉咙,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想做点什么,却发现她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的她,不仅自己在拓跋焱手里,孩子也在对方的怀里,她无法反抗拓跋焱。 要是惹毛了拓跋焱,让他忍不住做点什么……倒霉的是她。 所以她不再继续追问了,只一边思索着有关雪神教的事情,一边跟着拓跋焱往山上走。 雪神山是一座休眠火山,山峰高悬,山岩陡峭,山路更是崎岖,加上这山上似乎少有人行,山路都覆着厚厚的白雪…… 这攀登程度,根本不是之前可以比拟的。 尤其这雪神山王上攀登的路,是沿着山峰外岩的,这就导致云若夕沿着山路向上的时候,总是会看到旁边的悬崖。 云若夕没有严重的恐高症,但不代表她一点都不怕高。 当她紧紧咬牙,跟着拓跋焱走了将近一个多时辰,而旁边的悬崖渐渐的开始看不到底的时候,她有些熬不住了。 “拓,拓跋焱你,你慢点……”因为太过害怕,云若夕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着的。 拓跋焱一直走在云若夕的前面,虽未回头看过云若夕一次,但到了他这样的程度,视力已经不是最主要的感知能力。 哪怕他不去看云若夕,也能凭借其他感知推断出确定她的方位,她的动作,她的状态,甚至连她的情绪…… 他并不担心云若夕会出事。 她现在走过的地方,都是他走过的,每一步,他都有再三确认过,只要她乖乖的踏着他的步子走,就不会有事。 而云若夕也不是那种为了和人斗气,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人。 所以按理,云若夕的声音不该这么颤抖。 但她害怕了。 为什么? 拓跋焱回头去看她,便见小女人紧紧的靠在后面的冰岩上,闭着眼睛不断出爱妻,一张小脸,事比雪还惨白的神色。 “累了?” 看到云若夕那个样子,拓跋焱不自觉的问了那么一句,语气难得一见的流露出一丝温和。 “嗯……” 云若夕打死都不会承认,她是因为怕高,心里承受能力达到了极限,才需要踹口气的。 拓跋焱在云若夕应了声后,便站着不动了。 显然,他在等云若夕休息。 可她真的是因为累吗?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幽紫色的眸子,安静的停留在云若夕的神色。 为了迁就云若夕,拓跋焱的步子迈得并不大,且为了避开风险,他每踏一步都会再三确认,这样一来,速度自然不快。 按理说,云若夕每走一步,都会得到短暂的休息,不该这么累的。 可现在看她着额头冒冷汗的样子…… 等等,冷汗…… 心大的某帝王,终于发现了什么。 “你怕高?” “哈?”云若夕正在给自己做心理按摩,冷不丁的被这么问了一句,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 “你怕高?”拓跋焱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想起当初她为了杀他时候,想要在悬崖边和他同归于尽,那时候她是闭着眼的。 他后来想,她大概是因为怕死,现在看了,她可能是有些恐高。 “害怕?”云若夕心虚道,“什么害怕?我才不是害怕,我,我只是因为太过紧张,这路又太窄太险,万一……” 云若夕的万一还没说完,她刚刚踩着的地方,就因为她踩得太久,而有些松动。 这松动本来问题不大,但对云若夕造成的心理影响确实致命的—— 她本就因为在高压之下,而神经敏感,见脚下一松,她连忙往旁边移动,结果没想到因为脚滑,整个人都往悬崖坠去…… “!!!” 拓跋焱瞳孔骤缩,毫不犹豫,直接飞身而下抓住了云若夕的手,把对方往上方一摔。 然后,云若夕就砸在了山路下方的一块突出的冰岩上。 云若夕睁大眼睛,脑子停顿了片刻,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拓跋焱——!!!” 她飞快的爬起来往山岩上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知道小长宁在刚刚那一刻,也被拓跋焱抛上来了。 小小的娃娃,似乎完全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爹爹”扔她是在玩游戏,咯咯的笑着。 云若夕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看下方,整个身体的血都仿佛被冰雪冻住了般,再无心跳。 他们已经上到了一个高度,周围弥漫的云雾,在告诉她,如果掉下去,再厉害的高手都会粉身碎骨。 可拓跋焱却为了救她,自己掉下去了。 怎么会这样!? 他不是轻功很好吗? 他不是无敌的吗? 他不是传说中的神明转世吗? 怎么会出事呢!? 云若夕心中一种莫大的恐惧慢慢的蔓延上来,她浑身颤抖的趴在这块突出的冰岩上。 这是拓跋焱在最后一刻给她找到的安身处,只要她足够小心,就可以顺着这块冰岩,重新爬回刚刚他们走的那条路。 可是没有拓跋焱了。 剩下的路,只能她一个人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云若夕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刚刚还只是苍白的脸,也渐渐失去血色,变得格外的惨烈。 恐惧,绝望,和一种完全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情绪,紧紧的包裹着云若夕,她突然觉得很痛苦,异常的痛苦。 这痛苦和她当初听闻慕璟辰可能死了时,极为相似,万箭穿心不足以形容,百蛊嗜肉不足以比拟。 难受…… 好难受…… 好像失去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她一直在苦苦寻求的东西…… 第1268章你相信前世吗 可是不应该啊…… 最后的理智残留在云若夕的意识里,让她明白,她现在的这种情绪很不对劲。 她可以对拓跋焱感到抱歉,毕竟是因为救她,他才死的,可绝对不该是这种他不在了,天地就成了灰白的感觉。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可再多的不对劲,她还是忍不住的痛苦。 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双手捂着心脏,恨不得把这个让她无比痛苦的源头,直接挖出来。 “拓跋焱……” 她喃喃的喊着他的名字,这时,身边却突然有异香袭来,她抬眸看去,便见视线里,多了一双雪白的云靴。 然后她便感觉自己身前,有一道冷峻的身影蹲了下来,“你在做什么?” 声音有些冷淡,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嘲,但云若夕灰暗的眸子,却瞬间亮了起来。 “拓跋焱!” 她突然起身,朝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抱了过去。 冷峻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很意外云若夕为什么有这样的举动,但想到他上来时看到的她的眼泪和痛苦…… 幽紫色的眸子突然剧烈的颤动,他伸出右手将云若夕扣在怀里,紧紧按住,“你在担心孤?” “我……”云若夕抱向拓跋焱的时候,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下意识反应,好像那样做了,她痛苦的状态就会好受些。 事实上,在紧紧抱住拓跋焱,知道他还好好活着的时候,她剧痛的心脏,的确好受了许多。 可等到痛苦消失,脑子回归理智,她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不妥当。 不对! 她不应该这么做的! 她试图推开拓跋焱,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 “无碍。”拓跋焱淡冷的回答着云若夕,但其实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内心有多激动。 他一直在梦魇,一直在怀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就算真的动心了,他也可以把这颗心剜出来。 只要是超出他控制的东西,哪怕是他自己的心,他都会利索的处理掉。 可现在,那让他心不在听的人却在他的怀里哭泣…… 因为他…… 心脏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包围,好似一直在寻觅的东西,那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终于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只觉得自己来到这世上,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而等到这一刻降临,他曾经做什么都不能填满的欲、望,和那无论做什么都无法真正高兴的内心,终是得到了满足。 拓跋焱很开心,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开心,可被他抱着的云若夕,心却是越来越沉重。 她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去抱拓跋焱,一是因为她被情绪掩埋,丧失了理智,也因为对方的“死而复生”感到喜悦。 云若夕想,抛出前面不对劲的情绪不说,换做任何一个和她一起登山的队友,因救她而死,又重新回来,她也会这般做。 可她的拥抱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有很多意味,可以对许多人做,甚至是陌生人,但在这个世界,却只有最亲密的人可以。 她不应该抱他的。也应该立刻推开他。可他们现在所在的冰岩很小,她强行推开他,指不定又会让对方掉下去。 且拓跋焱现在的情绪,明显很强烈,他很开心,特别的开心,她要是在这个时候推开他,就会破坏他的开心。 拓跋焱这个人情绪很少,但一旦有了情绪,就会很极端,此刻他有多开心,被云若夕强行推开后就会有多愤怒。 云若夕的理智在告诉她,她该推开拓跋焱,不要让对方误会,但理智也在告诉她,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逆鳞。 云若夕内心挣扎了一会后,选择了一个稳妥的方式,“你受伤了,需要立刻包扎。”她以此为借口,轻推了一下拓跋焱。 拓跋焱没动, “……”云若夕顿了顿后又道:“我们也不能在这里多待。” “嗯。” 拓跋焱没听出异样,他其实也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多待,可云若夕主动抱他,还是第一次,他想多抱一会。 “拓跋焱……”云若夕有些无奈了,再这样,她可就要不管不顾的实话实说了。 “云若夕,你信不信人有前世?”问出这话的拓跋焱,其实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问这种话的人,往往自己是信的。 而他,从来不信。 他也不相信这世间有神。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弱小的人杜撰出来的偶像,只为了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得到一种安慰自己的精神力量。 大光明教用来“鼓励”人的神启术,不就是这样的原理吗? 但在这一刻,安静得只有风声和彼此呼吸声的雪山上,他抱着云若夕,却没有由来的觉得,他和云若夕应该是很早就认识的。 很早很早,早到在他以拓跋焱这个身份看到她之前,他就已经认识了她。 “冥路尽头,彼岸花海……云若夕,也许那不是梦魇……”而是一段因为轮回,而被他遗忘了的重要记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第一次在大宁见到她,就想要得到她。 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愿承认,在大宁人山人海的京城街道上,他第一次看到花轿里的她,就觉得这世间再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他想把她夺走,藏在他的乾月殿里…… 可理智拉住了他,自省拉住了他,莫名也左右了他,毕竟他是喜欢美人,却从来没有喜欢到只一眼就想要夺走的地步。 于是他掩去了这种情绪,直到,再次遇到她。 她没有让他失望,比起容貌,她的眼神似乎更让他在意,大概也是因为这份兴趣,和对自己情绪的试探,他差点丧了命。 随后他意识到了她的危险,想要杀了她,却没想到,自己却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她。 是好久没有遇到有意思的玩具,舍不得将其立刻抹杀?还是因为一些念头在内心深处悄然种下,却不为自己所察觉? 第1269章绑住 拓跋焱现在已经没兴趣去分辨了,他只知道,云若夕是他的,从很早很早之前,就一直属于他。 他要拿回他自己的东西,也不会再失去自己的东西。 云若夕不知道拓跋焱在想什么,只感觉拓跋焱抱着她的右手越来越紧,“拓、拓跋焱,你,你先放开我!” 抱了这么一会后,云若夕原本的不对劲情绪早就消失,剩下的,又是一个正常的云若夕了。 她想和拓跋焱分开。 因为她感觉她的委婉方式对拓跋焱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的表达方式。 可是为什么? 他不是不在对她感兴趣了吗? 拓跋焱感觉到云若夕的抗拒,不仅没有松开,反而扣得更紧,直到云若夕忍不住喊“疼”,他才微微松开了手。 云若夕趁机离开他的怀抱往后退,“拓跋焱,你,你别误会,刚刚我只是因为太害怕,我以为你救我死了才……”做出那样的举动的…… 拓跋焱没有做声,他幽静的看着她,眼神很深,脸上也没什么意外的表现,似乎早知道她会这般说,可“那有如何?” 就算事实如此,又如何? “云若夕,你本该属于孤……”拓跋焱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彼岸起身走到旁边,抓起了地上的小长宁。 原本“孤零零”躺在角落里睁大眼睛看雪花的奶娃娃,见“爹爹”回来了,当即咧嘴甜笑,咿呀咿呀的朝拓跋焱伸手。 拓跋焱微微蹙眉,他受了伤,在左手,伤痕从掌心划开,一路划拉到了手臂上,里间的红衣和外间的雪袍都被划破。 想来是他在下落的途中,为了抓住岩石所导致的。 他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想要重新把孩子绑在身上,就会用到左手,可左手上有血,他不想沾到身上和孩子身上。 云若夕瞧着拓跋焱的动作,大致知道了他在犹豫什么,“我来吧。” 她放下了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公事公办般的从身上取下她一直带着的纱布和金疮药,走过去拿起了他的左手。 “我先给你包扎。” 云若夕拿起拓跋焱的左手,给他上了药,把伤口缠好,然后从自己的身上扯下腰带,把小长宁绑在了拓跋焱的胸前。 “好了。” 云若夕绑好小长宁后抬头,便看到拓跋焱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好似整个目光和视线,整个身心和灵魂,都只注视着她一个人。 她的心惊颤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了身去,避免和对方对视…… 又来了…… 那种乱七八糟的感觉…… 她到底是怎么了? 云若夕突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对拓跋焱真的动了情,这种情感出轨的事,其实比身体出轨还要让人厌恶。 尤其是她,曾亲眼目睹两任男友出轨现场的人,最是痛恨,可就在刚才,现在,她自己又在做什么呢? 她突然有些厌恶自己,可她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却是不断的告诉她,不是她,刚刚那种感觉,不是属于她的…… 她是在意拓跋焱,因为拓跋焱虽然伤害过她,但从她得知自己怀了小长宁开始,他对她的帮助就渐渐大过伤害了。 她本想杀了拓跋焱。 可越到后面,她对对方的亏欠也就越多,虽然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这世间谁都能去杀拓跋焱,唯独她不行。 “我,我们先上去吧……” 不行。 不能再想了。 越想心越乱…… 她要尽快解决事情,回到慕璟辰身边。 虽然对拓跋焱有了不该有的情绪,但云若夕并不因此怀疑她对慕璟辰的感情生了变化,因为只要一想到慕璟辰,她再乱的心都会安定。 他是她的星辰,她的灯塔,她此生最大的欢喜…… 云若夕乱跳的心绪,在想起慕璟辰那潋滟的笑容时,归于平静,她转身看向拓跋焱,却发现对方居然已经来到了她身后。 她一转身,就和拓跋焱面对面了,且靠得极近,若不是两人中间挡着一个奶娃娃,身子估计就贴到一起了。 但饶是有小长宁阻隔,云若夕也慌张了一下,急道:“你,你怎么突然来我身后了。”走路都没个声音的吗? 云若夕的后半句虽然没出口,但拓跋焱完全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轻嗤道:“是你自己想事情想得太过专注。” 没听到他的动静…… 说着也不管云若夕什么反应,直接用右手越过她的遮风袍,搂住了她失去了腰带的细腰。 “你?” “带你上去。” 拓跋焱的回答言简意赅,云若夕当即不动了。 他们所在的山岩和他们刚才掉落下来的山路很近,拓跋焱只轻跃了一下,就带着云若夕重新落回了刚才的山路。 山路很窄,不允许二人牵手走,拓跋焱紧了紧云若夕的腰,似乎有些不愿放开,但最后还是放开了。 “你要是害怕,就抓着这个。”拓跋焱解开了缠在他腰上的红色镶宝石腰带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抓住后,愣了愣,发现拓跋焱这腰带的材质和他的衣裳一样,都是那种摸起来很舒服,看起来也很光鲜。 但去拉扯的话,却极难拉扯断的。 “最好缠在手上。”拓跋焱的声音比雪山上飘的风雪,还要冰冷,但语气,却如三月的阳光,带着淡淡的暖。 “省得掉下去的时候,孤还要来抓你” “……” 云若夕默默的把对方的腰带缠在了右手上。 但其实如果腰带够长的话,她应该绑在腰上的。 绑在手上虽然方便,可如果真的再发生踩滑事件,她在跌落的时候,身体的重量很有可能让她的右手被拉脱臼。 拓跋焱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他不会再让云若夕掉下去。 他给她腰带,不过是看她太过害怕,给她一个安心的抓点罢了。 看到云若夕的手被他的腰带绑紧,而腰带的另一头在他的手上,拓跋焱的心情难得的好,居然主动跟云若夕说了句:“走了。” “啊?哦。”云若夕连忙跟了上去。 拓跋焱看她主动靠近,薄唇缓缓勾起,抓着腰带的另一头,继续往前走。 第1270章二十年前 山下,蓝烃、固易还有长哲三位长老凑在了一起,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严重。 “他们已经上山了……” 长哲冷沉道:“没拦住,那个大光明教的圣子,速度太快了……而且阿萨罗此人,似乎也比二十年前更难对付了。” 十来个雪神使的围攻,居然没能近到他的身…… 蓝烃和固易听到阿萨罗这个名字,也都皱起了眉头。 云若夕完全想不到,雪神教的这些叛乱长老们,其实已经基本掌控整个雪神教。 包括雪神山地界的雪神村,大部分都成了他们的人,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本该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云若夕他们的。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各种偷袭甚至欺骗对方,试图暗中搞事的方式,就是因为有阿萨罗在。 “西梁大光明教的人为什么会进来掺和?”站在蓝烃身后的,那个壮硕男子有些不解,“我们和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按理说,无论他们雪神教发生什么,大光明教都不应该插手,且不说两个教派从没有来往,就说点实际的—— 雪神教和别的教派不同,一没巨额财富,二没滔天权势,也不影响雪国的政局。 其他教派,怎么会千里迢迢的来到到这冰封千里、万里飘雪的地方,来掺和他们这个“穷苦”小教派的争斗? 可对方不仅来了,还来了教派里最大的两个人物,其中一个,更身兼西梁国的皇帝,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西梁皇帝回来,听情报,应该是为了云若夕这个女人,至于大祭司阿萨罗,一定是为了雪神山上的那个女人。” 没有了信仰,蓝烃连最基本的“圣女”代称,都不肯给言雪灵了。 而壮硕男子对言雪灵的称呼,显然没有调整过来,还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为,为了圣女大人?大光明教的大祭司,认识圣女……” “何止是认识……”蓝烃冷哼一声,并没有去纠正对方对言雪灵的称呼,只目光幽深的回忆起,当年那个从雪原上一步步走来的男子。 那一头随风扬起的银发,那一双看似温却凝结了这世上所有的寒冰的眉眼…… 当他从大雪中走来,出现在众人眼中时,还有不少人以为,他便是大力预言中的雪山神亲临,情不自禁的跪地叩拜。 真真是可笑之极…… 因为阿萨罗此人哪里是什么神明,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大光明教的大祭司阿萨罗,是一个疯子。”长哲颤声道,“二十年前,他为了见那女人一面,差点杀光我们所有人……” 二十年前,长哲蓝烃等人,还只有四十来岁,固易更是才刚刚当上雪神教的执教长老,对外的情况,并不是很清楚。 当他们听村民说外面来了一个人,想要见圣女时,他们和他们之前的长老一样,没有理睬。 纵然雪神山难寻,雪原难越,却也不是无人可以抵达的绝域,那些听闻雪神教神秘后,想要来一探究竟的人实在太多。 而这人数多了,自然会有那么一些沙粒,仿佛大浪淘沙般的,成功抵达外面的雪神村。 可抵达了,就能见得到他们吗? 不可能的。 他们这些长老都不会去见,更别说对方直言要见的,是他们的圣女! 是他们这些长老都不能经常去见到的他们雪神教的信仰!!! 这怎么可能给他见!? 本以为对方和其他成功抵达这里的幸运儿一样,在得知雪神教不见外人后,就会选择放弃。 可没想到对方却异常坚持,甚至扬言,如果不见到圣女,他就不走了。 呵,长老们冷笑,你不走就不走,能威胁得到谁。 在这里生活的大离族后裔们,都习惯了这里的艰难环境,但外面的人,却没有几个能受得到这里的终年飘雪。 哪怕是夏季,也只有在雪神山的地暖影响下,温暖一个月的好日子。 外人想要在这里长居…… 莫说熬不住,就算熬住了,没了钱财,谁会一直给你吃食? 在雪神村,外面的钱财是没有用的。 只有那些想要越过雪原想去外面看看的年轻人,才会给那些前来寻找雪神教的人食物,用以交换外面的钱财。 但这些人终归是极少数,因为他们这些雪神教的人就算离开了雪原,去到了外面,也活不了多久。 探寻雪神教秘密的人太多了,只要这里有人出去,就会被人盯上,可一旦他们跟人说起雪神教,就会立刻精神错乱、暴毙死去。 这是雪山神给他们施加的印记,是他们这些作为雪神山亲选子民的独有印记。 雪神山不介意他们这些子民去到外面,但他们绝对不能“背叛”雪山神,对外宣告雪神山的秘密。 否则,就是死。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雪神教的事,才数千年来无人知晓。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生活在这里的大离族后裔,并没有多少人豁出性命去外面,也没有多少会放弃死亡后陪伴在雪山神身边的荣耀,离开这里。 所以—— 来到这里的外人,是换不到多少食物的。 他们往往待不上一天。 曾经不远千里寻来的常百草,完全是因为有圣女青萱的指令,才在雪神使们的保护下,勉强抵达了雪神山外的雪神村。 也因为圣女青萱的吩咐,才能在雪神村里把伤养好…… 这个叫阿萨罗的人,能一个人走到这里,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看在他或许是得到了雪神山祝福的好运上,他们不会让人主动赶他出去。 可如果他不知好歹,想要抢村民的东西一直赖下去,他们雪神教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我们当时本以为,他是想要用这种方法,逼我们雪神教的人出面和他对话,于是干脆派了雪神使去找他。 却没想到,他是一个恶魔……”长哲沉着脸回忆道,“我们派去找他的雪神使,和他发生了争执,被他直接杀了。 剩下的一个,被他弄傻了,只不断的重复着他要带给我们的话……” “什么话?”壮硕男子问话的神色,充满震惊。 对方居然能杀了雪神使? 这怎么可能…… 第1271章阿萨罗的另一面 他们雪神教的雪神使,往往都是三人成阵的去执行任务,就算遇到几十个高手围攻,也不可能出现丧命的情况。 更不可能会失智!!! 因为他们雪神教最高级的秘术,是可以控制人心智的,雪神教徒能不能当上雪神使,就要看能不能抵御这种控制。 向来只有他们控制别人的份,何时轮到被别人控制的!? 蓝烃等人理解壮硕男子的震惊,因为他们当初得知的时候,也是十分惊愕,难以置信的。 可痴傻的雪神使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我们并不知道他使用了什么手段,直到后来我们去翻阅古籍,才知道我们雪神教的秘术,其实在很早之前就泄露了出去。 那人最后是不是去了大光明教不知道,但大光明教的秘术神启术,的确和我们雪神教的秘术极为相似……” 固易负责对外的事宜,所以这些事还是他查到的,不过雪神教向来倡导隐世,他翻阅到的记录,都是数百年前的了。 具体的情况,完全不可追寻…… “当然,阿萨罗会控制人甚至,也有可能是那个女人教了他一些东西。”蓝烃对言雪灵已经没有基本的尊重了。 不仅不称呼圣女,全程都只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称呼。 固易他们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想到了神女,也还是都默认了蓝烃的这种叫法。 “那他当时到底,让雪神使传了什么话?”壮硕男子再次发问。 三位长老同时沉默。 等了好一会,长哲才暗沉道:“他让人传话,说我们大离族没剩多少人了,从现在开始,他等一天,就杀一个人。 等一日,就杀一日,直到我们大离族一个不剩,直到我们把圣女放出来……” “放?”壮硕男子愣了愣,“他以为是我们扣押了圣女?” 壮硕男子回想起刚才在云若夕队伍里看到的,那个一头如瀑银发,头戴银蓝抹额,身穿绣金白袍的俊逸男子…… 完全没想到,这个有着空灵目光,无论放哪,看上去都会是世外仙人的男子,居然会说出这么张狂和血腥的话语。 “那,长老们,他,他真的杀了人吗?” “杀了。” 固易长老回想起当年的事,也是晦暗了眼神,“他察觉到了我们在派人暗中监视他,便直接杀了监视他的人。” “什么?” “而且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一天杀一个。” 壮硕男子睁大眼睛,“他,杀了村民?” “不,全是雪神使。”固易道:“我们当时派了不少人跟着他,想试图抓捕他……”结果没想到,反而被阿萨罗抓了。 阿萨罗抓了雪神使后,并没有一次性杀光,而是履行他自己的“承诺”,一天杀一个。 “且他杀雪神使的时候,还会当着其他雪神使的面,喝那被他杀死的雪神使的血。”简直就是刺果果的威胁和警告。 不过阿萨罗会这么做,也不完全是警告,那个时候,阿萨罗已经不被村民接纳,断绝了粮食和水,他只能靠这种方式支撑下去。 “什么?”听到这里,壮硕男子更震惊了,却不是因为对方喝了雪神使的血。 他们大离族在最原始的山神祭祀里,有着一定程度的血液崇拜,不仅祭祀用血,有时候他们自己还会喝自己的血滋补。 男子并不觉得喝血有什么不对,他们大离人的血脉,十分特殊,血液里的燥热属性,能让他们比其他部族的人更耐寒。 这也是他们当初能在北境,统治其他部族的重要原因。 “他该不会就是为了我们的血液来的吧?”他们大离族的血肉比其他部族的人血肉特殊,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觊觎。 可历史证明,吃他们的血肉,并不会得到增强,不然他们大离族的人早就被其他部族围攻吞噬了。 “不是。”固易肃然,“他就纯粹只是为了警告我们,然后补充水分而已。” 这世间说狠话的人很多,可有能耐做狠事的人却很少,尤其对方杀的还是他们雪神教的雪神使。 能杀雪神使…… 这样的能耐,怕也只有长老和圣女可以做到…… 可想而知当时他们这几位长老的震惊和惶恐。 所以—— “那长老,你们当时,打算怎么办?让他见圣女吗?” 阿萨罗如此猖獗,一连杀了几个雪神使,长老定然是不会放过他的,所以壮硕男子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白痴。 事实上,这个问题的确是白问的,因为长老们得知后,当时就出动去对付阿萨罗了。 结果—— “就是因为我们全体一起出动,才差点让雪神教在那一日彻底消失……”说到这里,固易长老的神色,越发的晦暗艰涩。 当时的阿萨罗已经杀了三个雪神使了,蓝烃等人自是愤怒不一样,亲自率领雪神使,把对方叫了雪神山脚下。 然而,就算他们人数差距极大,他们也没有拿下阿萨罗,反而让阿萨罗打伤了他们四位长老。 不过激战之后,阿萨罗自己也没讨到好,浑身浴血,整个人都去了大半条命,完全就是风一吹,就要倒的架势。 四位长老躺在地上,都以为阿萨罗是强弩之末,只要再发动一波攻击,他就得死。 可没想到,雪神使们上后,是上一个死一个,阿萨罗那双原本澄澈如空的淡蓝色眼睛,也杀成了妖异的血色…… 当时的情况,蓝烃等人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所以今日在围攻云若夕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让雪神使们小心翼翼的把阿萨罗他们缠住,不要真的对阿萨罗动杀手。 因为阿萨罗若是发狂,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这……”壮硕男子听完这些讲述,突然明白,为什么今日之战开始前,蓝烃长老会让他避开大光明教的大祭司了。 这个传闻中的大祭司,竟这般凶残。 “可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壮硕男子道,“后来我当上了雪神使,也没有听说。”村里的人就更不清楚了。 第1272章神女在身后 “因为我们把事情压下来了。”长哲抬头道,“至于你,二十年前的你,还是个孩子,和其他孩子一起在雪神山下修炼。”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让孩子们知道的…… 壮硕男子想想,也是这个理。 雪神山的村民虽然对外面的村民厉害,但也只是在身体方面,在心理上他们还是普通人,对雪神教的人十分依赖。 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圣地居然来了一个雪神教长老和雪神使都对付不了的人……除了蔓延恐慌,让他们怀疑雪神教长老和神使外,没有任何好处。 雪神使都打不过的人,普通村民和教众又能做什么,为了不让村民和教徒慌乱,或者乱来,长老们自然要瞒住。 故而这件事,到现在为止,也只有几个人知道。 “所以呢?长老们最后,还是让他见了圣女吗?”壮硕男子没法像蓝烃那样,把尊崇了二十多年的言雪灵藐称为那个女人,只能把“圣女大人”里的“大人”去掉,简称“圣女”。 “对。”蓝烃并没有否认,因为他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丢脸,这世间本就是强者为尊,对方强,可以威胁命令他们。 他们强,自然也可以杀了对方,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雪神教拥有的秘密,本该让它位于世界之巅,而他们作为雪神教的长老,也该随之站在世人跪拜的圣神高地。 可就是因为“圣女们”的自私,才断绝了雪神教的巅峰之路,也让他们这些本该被世间膜拜的人,卑微如尘埃。 但现在不会了,真正的神女降临了,她会带领他们走向真正的强大,和真正美好的世界…… “他一连杀了十多个雪神使,致使二十多人受伤,我们根本挡不住他,为了让他停止杀人,只能让他去雪神山。” “然后呢?”毕竟是二十年前自己不知道的大事,壮硕男子自然有些关心,“他见到了圣女了吗?” “谁知道?”蓝烃冷笑道,“阿萨罗就在雪神山上待了三天,没人知道他有没有见到那个女人,反正最后他下来了。 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雪神山……”阿萨罗出去后,毫不避讳的跟人说,他去了雪神教,并且见到了圣女。 只是他说的见闻,和真实的情况并不符合。 “他说,我们雪神教就是一群在深山雪地里修行的苦行僧,没什么特殊的,之所以搞的那么神秘,完全是因为地理险恶。 至于秘密,也没什么秘密,不过就是一群原始部落的可怜遗族。” 说到这里,固易不由冷笑了一下,显然,他觉得阿萨罗在雪神山上那三天,就算见到了圣女,也没得到什么信息。 “不过,也亏得他的各种对雪原恶劣环境的宣传,导致二十年来,都没有人敢涉足北境的雪原,更别说来到我们这里。” 壮硕男子:“……”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还会出现,且一点也没有变老。”想到这里,蓝烃、固易还有长哲三人,神色都有些闪烁。 “没有变老?”壮硕男子愣了愣,“莫不成……” 莫不成什么,壮硕男子没说出来,三位长老也没有应声,但他们彼此暗中交流的眼神里,却有着相同的猜测。 阿萨罗此人,虽然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但这世间再厉害的武功,也只是会延缓衰老,不可能真的做到让人一点都不老。 阿萨罗当初来找他们的时候是这个样子,二十年再次到来,还是这个样子,这让他们相信这跟言雪灵没关系……怎么可能!? 就算武艺内功高强如阿萨罗,也不可能做到阿萨罗这样的程度! 不过这件事,现在也不好明着说,故而蓝烃长老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那阿萨罗今日对付我们的时候,没有下杀手。 指不定是因为知道了神女就在附近,他也不想和我们彻底闹翻,现在最主要的事,是守住雪神山,别让上面的人活着下来。 至于其他人……就随便他们吧……” 长老一念是雪神教五位长老里,才继位上去的,无论阅历,经历,武功,教中的威望,都没有他们三位长老高。 如今蓝烃、固易、长哲三位长老已经叛变,站在圣女那边的,似乎只有一念和长期驻扎在雪神山上的长老鸠智了。 可现在鸠智和他的雪神使们下不来,雪神山附近的村子,又大多站在了他们这边,现在能帮一念的,屈指可数。 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被一念带走的那个云若夕的夫婿…… 蓝烃冷声一笑,雪髓毒深入骨髓,根本活不了多久,这世间无人能救他,圣女也不行……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对付。 蓝烃等人速度开始召集人手,围守在雪神山脚下。 一念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他们极为不利,如今的雪神山地界,根本不知道哪些人已经叛乱,哪些人可以信任。 所以他没有带着慕璟辰回村子,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冷杉林躲了起来。 老乞丐受了云若夕的嘱托,要照顾谢堰和常百草等人,在拓跋焱带云若夕上山后,他就带着常百草等人和一念一起撤退了。 至于阿萨罗……他在阻拦雪神使追拓跋焱后,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去做什么。 对此,蓝烃等人虽然心里有些绷紧,但想到神女在他们身后,他们就什么也不怕了。 巍峨的雪神山,屹立在漫天冰雪的世界里,露出的脊背,具是漆黑的未生一物的坚硬岩石。 阿萨罗走在陡峭的山路上,耳边是呼啸着的北风,身边是不断落下的雪花,前方,则是有些看不到尽头的山路。 当年他浑身浴血,强弩之末,却坚持着想要见到她的信念,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雪神山,好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神明在暗中庇佑,每一次他的意外,都只是有惊无险。 那么这一次呢? 他还能再有惊无险吗? 第1273章没有反应 阿萨罗不知道…… 大概二十年后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执念和欲求,雪神山这座传说中的神山,自然也就听不到他的呐喊和渴慕了。 阿萨罗淡然一笑,缓缓的往山上走。 而与此同时,拓跋焱已经带着云若夕爬到了半山腰上。 一念说,雪神洞在雪神山山顶附近,而雪神山大概有他们之前攀爬的那座山的两倍高,他们上雪神山后,算上休息,得爬两天。 云若夕为此还随身携带了一些干粮,在路过一个山凹处的时候,就扯了扯手上的带子,示意拓跋焱进去休息一下。 山凹处不深,但也能容纳五六个人的样子,云若夕和拓跋焱进去后,她知道拓跋焱没有带干粮,很大方的分给了他一些。 但拓跋焱看着她递来的馍馍,却是果断的拒绝道:“不用。”他从不吃这种看上去十分垃圾的东西…… 拿着“垃圾东西”的云若夕,默默的收回了手,然后自己啃了……哼,嫌弃啥嫌弃,不吃正好,她还怕不够呢。 云若夕吃完后,当然就轮到小长宁了。 “那个,我,我喂一下孩子。”因为手上缠着带子的原因,云若夕和拓跋焱进入山洞后,并没有各自盘踞一个角落。 他们坐在一块冒出地面的山岩上,中间大概只有半个人的距离,云若夕一转身,就去抱孩子。 拓跋焱仍由她把孩子抱过去,只是当对方的手在触碰他的胸膛时,那温热又柔然的触感,让他的血脉突然有些胀。 云若夕没发现拓跋焱的异常,没办法,拓跋焱和慕璟辰在很多地方,都十分的像,比如隐藏真实感受这一点。 他们不想让人看出来的事情,别人就真的很难看出来。 云若夕抱来小长宁后,发现拓跋焱居然一直盯着她看,整个心脏都有些突突:“那个,你,你转一下,身……” 拓跋焱没动。 云若夕叹了口了气,自己转过身去,用遮风袍做挡,慢慢的去拉自己的衣襟。 小家伙已经饿得不行了,但在“爹爹”的怀里,她没有大哭大闹,现在娘亲终于要喂她吃东西了,她怎能不开心。 两只小手飞快的抱住美味佳肴,就开始吃起来。 洞里一时安静,只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和小奶娃吃奶的声音…… 云若夕抱着孩子,一边抱,一边紧张,因为她能感觉拓跋焱的目光,一直都在她的身上,她甚至忍不住的想。 要是拓跋焱突然抓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身怎么办? 她可不想被对方占便宜…… 可仔细想想她和拓跋焱曾经被迫待在一起的时光……麻痹的,她被占便宜的次数还少吗?指不定身子都被看过了…… 不过那时候她怀着孩子呢,他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兴趣,但现在……不好说了。 云若夕对自己的魅力有自知之明,但她对拓跋焱的多变的性子没啥信心,她不知道为什么拓跋焱会想要碰她。 也不知道拓跋焱心里在想什么,什么时候想做什么样的事…… 哪怕两人历经生死,她也始终看不明白拓跋焱这个人。 云若夕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孩子已经吃好了,云若夕将孩子放在腿上,然后收拢衣襟,刚做好,贪玩的孩子就差点滚下去。 宁宁! 云若夕的动作没有拓跋焱快,孩子在滚下去的一瞬间,一只手就稳稳的兜住了她。 云若夕抬眸,拓跋焱仰头,两人的视线便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里对上。 “谢……” 云若夕的谢谢还没说出来,唇就被赌上了。 拓跋焱的吻来得突然,也来得迅猛,如烈日滚烧大地,恨不得将整个大地的水分都榨干。 可榨干之后,他又化作春雨,将干涉的大地,添上浓浓的水光。 云若夕有些呼吸不上来了,下意识的抬手去推拓跋焱,可拓跋焱不仅没有放,反而直接用左手抱住了她,将她压在了石上。 这块突出的石头,大概是有不少人在此经过且休息的缘故,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不怎么尖锐膈人了。 但云若夕却觉得浑身都像是被针扎了一般,不适和难受。 她用力挣扎,想踹拓跋焱,可拓跋焱将她压得死死的,她根本就挣脱不开,挣扎的双腿,反而刺激了些不该刺激的地方。 拓跋焱的眼神顿时变得极深,“别动!” “哈!?” 云若夕愤怒的盯着他,不动? 任他欺负吗? 云若夕正准备继续,拓跋焱便咬着她的耳朵道:“你再动,孤不保证不会做点什么!” 听到这话,云若夕当即不动了。 她可不是小女生,刚才拓跋焱的举动太过突然,她有些慌乱,才做出了下意识的挣扎反应。 但现在被拓跋焱提醒,她理智回笼,自然也明白,这种时候她的动作对拓跋焱而言……很有可能适得其反。 “拓跋焱,你,你不能乘人之危。”现在她一个人在山上,身边没有任何人,拓跋焱想要吃掉她,真的易如反掌。 “乘人之危……”拓跋焱冷嘲道,“孤乘人之危又如何?”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直接得到,不需要分场合…… 也不需要分人…… 他对云若夕,真的已经是做到极限般的耐心了。 “你……”云若夕刚要说什么,脑子就晕了一下,然后她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拓跋焱发现云若夕晕了,以为她是装的,不由冷笑着,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下。 “你想说什么?” 她以为她晕过去,他就不会如何吗?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她若真的晕过去,他只会做点更过分的事。 他人这么想,手就这么做了。 可他怎么做,云若夕都没有反应。 不对! 这个蠢女人素来敏感,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拓跋焱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把孩子放在一边,去检查云若夕的身体。 可脉搏没有什么异样,呼吸也很正常…… 云若夕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然而进入睡眠的人,是可以被叫醒的,云若夕却不会。 无论他怎么折腾她,她都没有反应。 第1274章纠正错误 “云若夕!” 拓跋焱用内力传入她的体内,没有用,扯开自己的伤口,去喂云若夕血,也没有用…… 拓跋焱的神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整颗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撰住,紧得发疼…… “咿咿呀呀……” 被拓跋焱放在一边的奶娃娃,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摇着自己的小手,似乎在疑惑“爹爹”和娘亲为什么不抱她…… 拓跋焱面上对孩子冷漠不理,但小长宁叫的时候,他还是会投去目光。 而这世间,能在这个时候分走拓跋焱一半注意力的,怕也只有小长宁了。 拓跋焱见奶娃娃被他放在地上,指不定是被冷着了,立刻躬身,把孩子抱了起来。 洞外风雪不停。 拓跋焱抱着孩子坐在岩石边角,看着躺在上面的云若夕,神色肃然,俊眉紧皱,好似在思考什么极为严峻的事。 连想要“爹爹”和她玩的奶娃娃,都察觉到了“爹爹”的冷厉和凝重,乖乖的待在“爹爹”的怀里,没有动弹。 不过小长宁身体不动,漂亮的眼珠子却在“爹爹”和躺着的娘亲之间,转来转去。 小小的娃娃很开心,因为她最最喜欢和最最想要的两个人,都在她的身边,哪怕现在的气氛,似乎并不是很好。 …… 云若夕晕过去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一双幽紫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好似生怕她再也醒不过来一般。 “你……” 云若夕下意识的开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晕过去的情况太过突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晕了。 记忆还停留在拓跋焱想要欺负她的时候,可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看了看对方的衣衫,再看看对方怀里抱着的孩子…… 他们应该,没发生什么。 可她为什么会躺在岩石上,而拓跋焱又为什么会抱着孩子,站在她的旁边,一直盯着她…… “我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拓跋焱看着她,直言道:“因为圣女血脉。” 拓跋焱知道的情况,可比慕璟辰和谢堰他们知道的多,他开始见云若夕晕过去,还以为她是犯了什么隐疾。 在尝试了多种方法后,他才意识到,云若夕这般,可能跟她的血脉有关。 “晕过去?” 云若夕抬手摸着自己的脑袋,和当初在边境村子里晕过去的情况差不多,她醒来后,并没有感觉到那种晕晕的感觉。 反而因为睡了一觉,觉得神清气爽。 如果不是怎么样都叫不醒,以及怕这一睡就可能不醒……云若夕根本不觉得这种导致人昏睡的血脉问题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晕过去是血脉问题?”云若夕看向拓跋焱,“谁告诉你的。”一念不是说,这是雪神教圣女的秘密吗? 只有雪神使以上的人才会知道。 拓跋焱没有回答她,只道:“明日抵达雪神洞,你要说孤是你的丈夫。” “哈?” “只有这样,孤才能和你一起进去。” 听到这里,云若夕才想起了,拓跋焱是阿萨罗的徒弟,而阿萨罗曾经是来过这里,见过她目前言雪灵的。 拓跋焱知道这里的事情,包括圣女的一些事,再正常不过。 “我为什么要这样说。”云若夕道,“万一你是要进去害我的母亲的呢?” “孤有事需要她帮忙。”拓跋焱冷声道,“她是你的母亲,孤不会动她。” 前面的话,云若夕还没什么感觉,后面的话,云若夕却忍不住心颤了一下,这个拓跋焱,不是对她没兴趣了吗? 怎么今日又是亲又是撩的…… 都说女人善变,我看男人也差不多……云若夕心里吐着槽,面上却不动,“那我刚才,是自己醒的?” “孤解开了你的遮风袍。”拓跋焱毫不避讳道,“放你在风口吹了一会。” 然后等到云若夕有了一些细微反应,拓跋焱才把她抱了回去,放在了岩石上,刚给她系好遮风袍,她就转醒了。 “你对圣女的事,还知道什么?”连她昏迷不醒如何处理都知道,云若夕想,拓跋焱应该还知道不少有关圣女血脉的事。 “嫁给孤,孤就告诉你。”拓跋焱的回答,差点没把云若夕噎着。 她有些好笑,“拓跋焱,你真的,很奇怪。”一会对她喊打喊杀,一会对她极尽温柔,一会又冷漠视之,一会又占她便宜。 总之他变来变去的,云若夕根本不知道他对她到底是什么看法,什么心思。 不过她也不需要关心他的看法和心思。 慕璟辰的雪髓毒发作了,也不知道一念他们能不能压制好,她需要尽快见到母亲言雪灵,问到救慕璟辰的办法。 今日来得突然的反应也好,她自己奇怪的心境也罢,都不能左右她最大的目的。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样的话,我的答案都是不可能。”云若夕抬眸认真,“拓跋焱你很清楚,我心里有爱的人。 不管我是不是已经嫁人,我心中另有所爱,我就不会嫁给你,何况我已经嫁人,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 你这样欺辱我,只会让你自己变得难堪,何必?”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似乎完全不为她的这番话所动,反而坚定道:“你该爱的人是孤。” 哈? “你爱错了人,孤不怪你。”谁让他们当时相隔得太远,“但现在开始,你要开始纠正。” 什么玩意? 纠正? 云若夕简直觉得拓跋焱这个人的存在,就是来刷新她对自大狂妄,极其自我的那种高能人士的认知界限的。 “我不觉得我爱错了人。”云若夕道,“阿辰对我而言,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我能得到他的喜欢,是我一生之幸……” 这样好的事情,怎么能叫做错误!? “如果我爱上慕璟辰真的是一个错误,那我宁愿一辈子都错下去,错到底!” “闭嘴!!!” 拓跋焱的一声怒吼,把她想要说的那些话,全都震了回去,而整个山洞也因拓跋焱发出的怒火罡气,而剧烈颤动。 第1275章失败的出走 云若夕看着突然发怒的拓跋焱,心中微紧,她下意识的想继续说点什么,可念及孩子和等着她的慕璟辰……她选择了退让。 现在正是去雪神山洞找母亲的关键时刻,她不能因为触怒拓跋焱,而功亏一篑。 云若夕不说话后,就去到了角落里坐着,拓跋焱看着这般冷处理的她,目光冷沉。 他知道云若夕在想什么,无非是怕他生气杀了她和孩子,甚至阻拦她去找言雪灵。 他要是气到极致,没准真会这么做,这也是他过去会做的事。 但现在…… 他根本杀不了她们…… “咿呀咿呀……”怀里的奶娃娃再次叫了起来,拓跋焱有些心烦,走过去,把孩子丢给了云若夕,然后转身出了山洞。 云若夕抱着孩子,见拓跋焱走了,心里莫名的有些慌。 她很清楚现在的她离不开拓跋焱,要是没有拓跋焱,她根本没办法走上去。 再者,不管她承不承认,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在意拓跋焱的。 在这巍峨高耸的雪山里,不断的下着雪,他一个出去了,要去哪里,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连死活都不清楚? 云若夕一边气恼拓跋焱的所作所为,一边想着接下来的事,她纠结了片刻后,终究还是放下了孩子,走了出去。 她不能这般被动。 拓跋焱来此的目的不明,她做什么都依赖拓跋焱的话,完全会被对方吃得死死的。 反正这一路,她也渐渐习惯了这座山的攀走方式。 她或许,能自己走到山顶,找到言雪灵所在的雪神洞。 “宁宁,乖,你在这里等着娘亲,娘亲……一定会回来的。” 云若夕对着孩子亲了又亲,观察了洞里的结构后,把她放在了一个避风的角落。 她没有把孩子带上,一是不便,二是怕自己攀岩失败会连累孩子。 云若夕想得很现实,把孩子留在山洞里,拓跋焱若是没事,或许还能回去把孩子带走…… 总之,把孩子留在山洞,要比把孩子带着更好。 云若夕走在洞口,紧攥着双拳,回头看了好几眼,终是咬着下唇,狠下心,离开了洞穴。 拓跋焱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了山洞角落里,哭得伤心的奶娃娃,原本应该抱着孩子的女人,完全不见了踪影。 “怎么了?”在拓跋焱身后出现的阿萨罗,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不是说找到了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她不见了……”拓跋焱只低喃了这么一句,就立刻转身看向向上的山路,上面的脚印若隐若现,显然,她没走多久。 这个蠢女人! 天色已经晚了,她不休息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冒着夜色爬这样危险的雪神。 “你看着孩子。”拓跋焱只丢下这么一句,就飞快的往山上跑。 阿萨罗看着他那样子,啧啧的摇了摇头,“没救了,情入骨髓,难以拔出。”和二十年前的他,一个样子。 不过他花了二十年,才能让自己现在可以淡然处之,不知道拓跋焱会花多久。 “应该比本座快吧。”阿萨罗走到洞里,抱起了哭红了脸蛋的奶娃娃,笑了笑,“毕竟名师出高徒不是?” 奶娃娃见终于有人抱起自己了,虽然不是最想要的“爹爹”和娘亲,但也是个熟人,哭累了的肺,终于得到了喘、息。 阿萨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没有去追拓跋焱,径直去到可以坐的石头上,抱着孩子,就往后一倚。 “好了,别哭了,哭也没人爱,还是睡觉吧。” “呜呜……” 小长宁在娘亲扔下她后就开始哭,哭了差不多接近二十分钟,早就累得不行,现在得了人抱,再也哭不动了,直接躺在阿萨罗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雪神山上的云若夕,没走多远,山路难爬,加上天气不好,她走得十分艰难,很快就听到拓跋焱在她身后叫她。 “云若夕!” “?” 云若夕回头,就见拓跋焱如一阵疾风,极快的到了近前。 “你?”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拓跋焱抱在了怀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哈?” “蠢女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爬山,她一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女人,除了死,完全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云若夕站着的地方有些窄,加上她脚边就是万丈深渊,她完全不敢强行挣扎,只能说:“拓跋焱,你放开我。” 在放开她这件事上,他就没几次听从过。 云若夕有些认命,“你是看着我现在不能推开你是吧,我告诉你,你要么现在就弄死我,否则等我见到我母亲……” 拓跋焱突然松开了她,然后抓住了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先回去。” 天色暗沉,周围的风雪也越来越大了,这条路很窄,有什么狠话脾气,都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 拓跋焱不由分手的拉着云若夕的手往前走,云若夕跟着他,有些烦躁,“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还以为拓跋焱被她气道了,觉得自己去继续往上爬了,结果她自己爬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拓跋焱留下的足迹。 雪山上的风雪不小,但也不大,遮盖足迹没有那么快,而离开歇脚的山洞后,只有两个方向,一个向上一个向下。 云若夕想,如果拓跋焱没有向上,那应该是向下了,而向下就是回去的路,她很自然的以为对方是回去了。 “你是为了追孤,才一个人出来的?”拓跋焱突然顿住了步子,回头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感觉到拓跋焱抓她的手有些发颤,似乎有些紧张,可细细一想,拓跋焱这种人,会有紧张的情绪吗? 她应该是感知错了,才有这样的判断。 于是她没在意,直言道:“不是。” 虽然她当时离开山洞,有拓跋焱突然走了的原因,但她并不是来追他的,如果在路上遇到,她想她会视而不见的。 拓跋焱得到了否认的答案,幽深的眸子深处不自然的划过一丝黯然,他没有再问,转身拉着云若夕继续回走。 第1276章来人 云若夕被拓跋焱带回山洞的时候,意外了一下,“阿萨罗?” 虽然阿萨罗当初跟她说,让她喊他罗叔,但抱歉,看着那张二十出头的年轻脸,她真的喊不出口。 “嗯?”阿萨罗初醒般的睁眼,“小两口吵完架回来了?” 本来阿萨罗出现,云若夕还有些开心,因为这样的话,她就不用和拓跋焱单独相处了。 但云若夕听到阿萨罗叫她和拓跋焱是小两口,哪怕这是开玩笑,她也有些不悦,“你别乱说!我是慕璟辰的妻子。” “嗯。”阿萨罗打了哈欠,“知道了,开个玩笑,若夕丫头别生气。” “……” 怎么能不生气,我要开玩笑说你和拓跋焱是一对,你开心吗? 云若夕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懒得多说,直接走过去,要接过孩子。 阿萨罗把睡熟了的孩子还给云若夕,然后道:“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估计还得爬一天,才能到。” 听了这话,云若夕问道:“你上来过?” “嗯。”阿萨罗轻笑,“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雪神山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本座也不确定。” 话是这么说,但阿萨罗并不觉得雪神山有什么改变,唯一改变的,只有守在这里的人。 阿萨罗简单一语后,就继续靠在墙角睡了。 洞里可以休息的位置不多,云若夕仗着身体不惧寒,抱着孩子,去到一个角落,直接一坐,一倒,就开始睡。 但她是装睡。 下午的时候昏睡了那么久,她根本没有什么睡意,她只是不想和拓跋焱再面对面交流下去,这才采取了装睡的措施。 只是没想到,她装睡,拓跋焱居然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然后直接穿过她的脖颈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了他的身上。 云若夕被楼主的瞬间,就想挣脱,但怀里的孩子突然翻了个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在拓跋焱的怀里。 “你……” 云若夕想说什么,熟悉的异香却开始萦绕着她的意识,渐渐的,她的眼皮子开始沉重,很快,她就进入了梦境。 等到云若夕睡着,对面的阿萨罗突然睁眼道:“你打算怎么办?” 拓跋焱没有回答。 阿萨罗也没急着追问,而是淡笑不语般的看了拓跋焱和云若夕一眼后,闭上了眼睛。 一次错过,便是永久的错过。 很多人,耗尽一生,才会明白这个道理。 自己这个徒弟会明白吗? 阿萨罗不知道,离雪神洞穴越近,当初被丢弃在这雪神山上的东西,就开始在他内心深处,一点点的汇聚。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雪灵的秘术,不太好使啊。 要是用在自家那个执拗徒弟的身上,能有用吗? 阿萨罗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时,拓跋焱也在思索一些事。 他微微低头,看着睡着了的云若夕,发现她永远只有被他的异香迷晕的时候,才会那么乖巧的待在他的怀里…… 当然今天上午的她的主动是一次意外,让他惊喜的意外,他知道,她心里应该是有她的位置的,否则她不会那样在乎他。 所以他该如何处理呢? 在见到言雪灵后…… 夜晚降临,风雪落向大地。 等到第二天,风雪还是没有停,暗沉沉的天空下,云若夕的右手重新被拓跋焱绑上了带子。 拓跋焱一个人照看两个人,定然是吃力的,阿萨罗主动接过了小长宁,把对方绑在身上。 “真难看啊。”阿萨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了当初他当拓跋焱绑孩子时,那一句“没事,不是很丑”的评价。 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在平淡的清晨,迎着风雪继续往上爬。 如阿萨罗所说,从半山腰爬上山顶,比从山脚爬向山顶要难得多,因为越往上,空气越稀薄,而风雪越大。 走到最后,云若夕几乎看不起前方的路。 她不禁呢喃着:“母亲怎么会待在这样的地方?” “可不是。”走在她后面的阿萨罗轻声道:“这地方,怎么能是人待的呢。” 可言雪灵也好,过去的圣女也好,都在这里待了整整一生。 云若夕看了阿萨罗一眼,好几次开口想问阿萨罗和自己母亲是怎么认识的,可涉及人家的隐私,她还是没有开口。 清晨出发,走到日暮,本就暗沉的天空,到后面几乎看不见光亮了。 “大,大祭司,前面有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云若夕实在是太累了,这样的身体状况下,继续爬的话,会出事。 “应该没有。”阿萨罗道,“当初本座是一口气爬上来的,没注意看路,后来下山的时候,也没去注意。” 因为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来…… 好吧。 云若夕觉得这雪神教这个教派到现在都没消失,真的是自然界奇迹了。 “有人。” 就在云若夕和阿萨罗说话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拓跋焱突然顿住,说了这么一句。 “啊?” 有人? 什么人? 云若夕顺着对方的目光去看,完全没有看到人影。 “哪里有人?” 除了他们四人,这里根本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的确有人。” 阿萨罗听到阿萨罗的提醒后,便往前方的风雪中看去,他专心的看了一会,便目光幽远道:“接我们的人来了。” 接我们的人? “是我母亲吗?”云若夕激动的朝前方看去,但一直没有看到人。 拓跋焱也没有在原地等待,拉着云若夕继续往前。 等他们上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台子,便见三个穿着雪袍的人,出现在风雪中。 “%……&¥” 三人开始说的大离话,见云若夕他们一脸迷茫,才换了雪国话,这回阿萨罗能接了,“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圣女。” 他指了指云若夕,“你们看到她的脸了,她是你们下一任圣女。” 喂喂喂…… 她还没答应当圣女呢? 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苦逼的环境,让她待在这里,跟杀了她有什么两样。 就算圣女听上去很牛逼,她也不稀罕。 她是绝不要留在这里“清修”的! 第1277章雪神洞穴 三个雪袍人看到云若夕后,当然注意到了她的面容,现在阿萨罗给了他们肯定的回答,他们毫不犹豫,在云若夕面前跪下了。 “你,你们别这样……”云若夕想往旁边躲,可她被阿萨罗和拓跋焱夹在中间,根本没地方躲,只能生生受了。 “你们雪神教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赶紧带我们去见她。”阿萨罗再次用雪国话说了这么一句。 跪拜了云若夕的三个雪袍人起身,然后微微点头,便转身往台子的左侧方走。 云若夕正想说,那个方向不通,便见三个雪袍人对着山岩一推,一道狭长的通道就出现在了这个不起眼的平台上。 “……” 云若夕看着阿萨罗率先走去,当即有些明白为什么阿萨罗和拓跋焱要带着她了。 只要带着她,前来查看上山人的这些守护圣女的雪神使,就会带他们走正确的道理,顺利抵达山顶的雪神洞穴。 如果不带她…… 估计等着上山人的,就是雪袍人的攻击了。 云若夕没有多想,那三个雪袍人的恭谨,和阿萨罗的信任,都让她觉得,这三个雪袍人应该是站在她母亲那边的。 这条通道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事实证明,她又天真了,他们三人一进通道,前面带路的雪袍人,和走在后面关门的雪袍人,就莫名的消失了。 云若夕得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什么情况!?” “谁知道呢。” 相比较云若夕的紧张,拓跋焱和阿萨罗要淡定得多,他们一边安慰云若夕,一边一前一后的站在云若夕身边。 因为通道里没有光,在后面的雪神使把入口关上后,整个通道就陷入了昏暗。 为了方面前行,带路的雪袍人手里是有火把的。 他们一直在通道里前行,差不多走了五分钟左右,通道渐渐变宽敞,云若夕以为快到了,可没想到火光一下就没了。 而在火光消失后,拓跋焱立刻冷声道:“没呼吸了。” 云若夕起初没反应过来,等到阿萨罗解释后才明白,拓跋焱在黑暗里辨别人,是靠呼吸的。 那三个雪袍人没有了,不是死了,就是消失了。 “哎,过了这么久,还是喜欢装神弄鬼。” 阿萨罗在黑暗中轻轻的敲了敲石壁,“二十年前,你们用这种把戏没把我弄死,莫不成二十年后,你们还想再试一次?” 二十年前? 云若夕看向阿萨罗说话的方向,见对方语气调侃,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不由心安了一些。 队友有应对经验,总比满头抓瞎的好。 只是阿萨罗的话说了后,黑暗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云若夕不由怀疑阿萨罗的自信来。 在阿萨罗对着黑暗说话的时候,拓跋焱已经用腰带把云若夕拉在了身边,抱在了怀里。 云若夕没有拒绝,这种时候,显然还是乖乖的当个没得感情的人偶比较好。 “来了!” 阿萨罗刚喊了一声,云若夕就感觉脑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可很快,那东西就被拓跋焱抓住,然后咔嚓一声。 好像是人的脖子,断了。 “徒儿,温柔点。” 阿萨罗话是这么说,但他那边也很快传来了膝盖骨破碎的声音,然后是一声强忍着却不得不呜咽出声的声音。 “你们雪神教的这些守山小把戏,吓吓那些没见识的人就好。”大家都是装神弄鬼的教派头领,谁能忽悠到谁。 没有光线,没有呼吸,没有声音,就能制造出真人消失的空间幻觉。 可如果身在空间的人,有另外感知的能力呢? “你,你们,会,秘术……” 雪神教的秘术,是有关人的意识的,浅显点说,就是人的精神力量。 大光明教的神启术来源于此,影楼摄魂术也来源于此。 雪神使们可以用这种秘术,去影响人的意识,但对于修炼过神启术的拓跋焱和阿萨罗而言,这种秘术没有用。 且不仅没有用,他们在这密闭的空间里,还能用这种秘术,去感知生物的存在。 “对。”阿萨罗轻笑道,“所以别装神弄鬼了,赶紧带路,本座没多少耐心跟你们在这里耗。” 这么霸气外泄的话怎么听,都应该由拓跋焱来说。 阿萨罗这个一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男人,似乎不是说这种话的人,但云若夕听到的时候,却意外的觉得很和谐。 或许真正的阿萨罗,和拓跋焱也是一类人。 那个暂时保住一条命的雪神使,重新点燃了火把,然后云若夕便看见地上躺了至少三个人的尸体。 拓跋焱脚下一个,阿萨罗那边两个。 剩下的这个雪神使是什么时候多出来的? 云若夕觉得,要是没有拓跋焱和阿萨罗,她真的要被这些装神弄鬼的人给吓死,完全不需要他们动手来杀她。 “你们也背叛了我母亲?” 云若夕记得一念说过,五位长老里,有一位长老是专门带人驻守在雪神洞穴外,保护圣女,和照顾圣女的。 他们这群人,也负责拦阻那些想要去打扰圣女的人。 但现在,他们却对她发动了攻击。 显然,言雪灵面临的情况,不会很好。 面对云若夕的问题,领路的雪神使没有回答,只是举着火把继续往前。 拓跋焱没有送开云若夕,云若夕也没有挣扎,这些人都是冲着她来的,她现在和拓跋焱闹泾渭分明,只会给敌人暴露空隙。 阿萨罗跟在他们的后面。 一行不断的在通道里前行,云若夕能感觉到这通道越来越宽,至于是向上还是向下,感觉到不是很明显。 差不多走了有半个小时,云若夕终于看到了通道的尽头。 一走出去,云若夕就逮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通道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巨大的,圆拱形的宽广空间。 空间的中间,是一个由雪神山上的岩石,就地取材所制作的无顶大殿。 大殿周围,是十来根高耸的原型石柱,而大殿上,十来个雪袍人真席地而坐。 雪袍人的中间,是一个头发乌黑,但满脸褶子的老人,从服饰上判断,他应该就是雪神教里剩下的那个长老鸠智。 第1278章雪神教的核心 “她在哪里?”阿萨罗看到这一幕,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鸠智这群人在这里等着他们,“别逼本座动手。” “阿萨罗!”坐在中间的老者缓缓的睁开眼睛,目光如阴骘般冷厉,但因为背对着云若夕他们,云若夕并没有看到。 “你二十多年前在雪神山上说,再也不会涉入此地,怎么,你们光明教的光明神莫不成是虚构的,所以对着光明神发的誓,都可以不作数?” “吾教光明神自然是真的。”阿萨罗道,“不过这里是你们雪神教的地盘,本座在这里发的誓,光明神应该没听到。” 没听到,自然不作数…… 云若夕听着这番论断,默默的给阿萨罗竖了个大手指,牛逼,会扯,比我还能辩! “她已经死了。”鸠智的话缓缓的传了过来,刚才还在心里点赞阿萨罗的云若夕,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你说什么!?”云若夕睁大眼睛,又惊又怒,雪神教一共有五位长老,四位都背叛了,言雪灵的情况自然不会很好。 云若夕有想过她被围困在雪神山上,但从没想过对方可能已经死了。 因为她不敢想。 那是她在这个世界的母亲,也是解决慕璟辰身体问题的关键,他们怎么可以,怎么能,这样对她的母亲!?? 云若夕下意识的想往前,却被拓跋焱拉住了手,“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 云若夕愣住,她看向阿萨罗,又看向拓跋焱,发现两人并不慌乱…… “小丫头片子年纪小,不懂事,被保护得太好,一骗就失去理智,但本座不是。”阿萨罗轻笑着往前走了几步。 “你们这雪神山上有什么,本座一清二楚,识相的,就感觉把路让人,或者把人交出来,不然,你们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既如此……”鸠智双手合十道,“那你们就在这里安息吧。” 他的话刚落,云若夕他们身后的通道石门就关上了,然后十来个雪神使就突然对着身后的石柱,疯狂的攻击。 “他们疯了吗?”云若夕无语至极,“打石柱做什么?”不应该打他们吗? 可当她看到一个石柱倒下,又一个石柱倒下,而天上的石板开始坍塌的时候,她意识到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疯子! 他们是疯子!? 云若夕寒声道:“他们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阿萨罗的实力,早在二十年前他们就领教过了,何况现在还有个徒弟在。 鸠智他们想的很清楚,和阿萨罗拓跋焱武力对抗,根本就没有用,不如以自己为饵,诱对方深入,然后用这种方式,杀了他们。 随着石柱的坍塌,上面的碎石不断落霞,地面剧烈颤抖,就像是地震了一般。 云若夕被拓跋焱带着躲开落石,阿萨罗却是直接朝着中间的鸠智打了过去。 跟随鸠智的雪神使们,忙着毁掉大殿,根本没精力去保护鸠智,鸠智也没有想要活下去的意思,转身就和阿萨罗对了一掌。 阿萨罗后退三步,屹立不倒,鸠智后退十尺,直接撞在了后面的石壁上。 鲜血从鸠智的口中吐出,他冷声道:“哼,二十年不见,你的功力居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的模样一点也没变……” 鸠智还没说出口,上面就突然落下一块石头,他忙着往旁边避开,刚准备继续说,脖子就被突然袭上去的阿萨罗扼住。 “本座基本能猜到你们叛乱的缘由了,所以你是不可能舍得死的,说吧,出口在哪里!?” “哼!”鸠智冷声道:“没有出口,从你们踏入密道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破坏了宣讲殿往外的所有通道。” 当初阿萨罗上山走的哪条密道,只是密道的其中一条路,他们故意熄灭灯火,来那么一套,就为了迷惑阿萨罗等人。 让他分辨不出,他们究竟走了什么路,然后再把他们带到宣讲殿来。 “所有通道?”阿萨罗抓住了关键字眼,“通往雪神洞穴的道路,不止一条?” 当然不止一条。 雪神山内里经过雪神教数千年的修建,早已经盘根错节,有不少可以供人居住休息,和容身的地方。 去往雪神洞穴的道路自然也不少。 二十年前的阿萨罗,的确是厉害,但他上山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只是凭着对言雪灵的执念,在往上走。 虽然身手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意识却不够细微。 鸠智等人也是利用这一点,制造出密道只有一条幻象,让阿萨罗以为没有走错路,然后一直走到这条死路里。 “放弃吧,就算还有密道可以通往雪神洞穴,这里通向外面的密道,也已经被全部封住。” 鸠智瞧着不远处正在躲避落实的云若夕,和阿萨罗怀里的孩子,笑容如吃饱了饭的孩童一般餍足,“放弃吧,你们出不去了。” 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是吗?”阿萨罗遏住对方的喉咙,冷声道:“那就让你看看吾大光明教的圣子,是怎么破你们的破山洞吧。” 随着阿萨罗的话出口,不远处带着云若夕闪来闪去的拓跋焱,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凝气于手,对着一处不起眼的地方,挥了出去! 一击! 原本就在地动山摇般的山洞,就剧烈的晃动了一下,然后看上去如同实壁的一处墙壁,就被砸出了一个洞。 洞里有一条小道,在黑暗里通向未知的方向。 “你们雪神教,的确握着这个世界的秘密,如果想要对付外来的人,有的是办法……但你们忘记了一件事。” 阿萨罗对着满目震惊的鸠智,目光幽深,“你们雪神教真正的武器,是圣女,没有她,你们不过是一群卑微的虫子。” 没有圣女的雪神教,妄图阻挡外人的杀伐? 不可能的。 时代在变迁……武功秘籍,越来越多,习武之人,越来越多,教会教义,越来越多,外面的人在不断的前进。 而雪神教的人,却始终停留在原地。 第1279章巨大的好处 或许千年前的雪神教教众,一个可敌千万,如今的雪神教教众,在云若夕这些“外人”的眼里,也不过是比普通武者强了一点。 雪神教的武功不差,雪神教人的武力也不差,但外面人的武功和武力,却是在日益强大。 他们以为他们的殿宇坚不可摧。 当石柱到底,山洞崩塌,他们都无法逃出去的地方,外面的人自然也不可以。 可事实上呢? 拓跋焱只用了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就找到了通道,然后一掌,便击碎了所有阻碍。 “你们的‘神’是圣女,没有了她,雪神教的存在根本毫无意义,可你们却背叛了她,听从外人的蛊惑,要杀她……” 阿萨罗收紧了扼住鸠智脖子的手,原本清淡的天蓝色眸子,泛出一阵一阵的冷意,“你说,你们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咳咳咳……”鸠智听着阿萨罗的这些话,完全没有后悔的意思,“她根本不是我们的神,错了,千年来都错了!” 他们不是背叛! 他们只是是在为真正的“神”做纠正。 “你,你这个异教者,你……”鸠智道,“你是不会明白的……” “是吗?那你就说明白好了。”阿萨罗抬手一摔,将鸠智摔在了地上,本想立刻搞事,却突然想起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阿萨罗低头,对怀里睁着大眼睛的小长宁,笑了笑:“看什么看,幼儿不易,这些肮脏的事情,不是你该看到的。” 小长宁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阿萨罗的话,但看阿萨罗自己闭上了眼睛,她便乖乖的把眼睛闭上了。 之前阿萨罗哄她睡觉,都是用的这一招。 小家伙闭上眼后,阿萨罗才睁开眼,从袖子里拿出他随身携带的星轨仪,看向了鸠智,“来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有本事教唆雪神教四位长老,并让他们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所谓“真神”到底是什么人!? 可他还没来得及问,几个雪神使就打了过来。 大殿还剩几根石柱,雪神使们见拓跋焱他们居然开出了一条道,便知不打不行了。 于是立刻都放弃了自杀式的推石柱,朝阿萨罗和拓跋焱他们打了过来。 雪神使们的实力,云若夕是见识过的,三个雪神使一成型,哪怕是慕璟辰,都只能被困住。 不过那时候的慕璟辰,只是因为被对方知道了弱点,先用了冰雾降低能力,才会十分被动的被困住,并受伤。 若是慕璟辰没有雪髓毒,三个雪神使是困不住他的。 同样,拓跋焱和没有中毒的慕璟辰有着差不多的实力,照理说,他是可以跟这些雪神使一战的。 但他现在手里有她。 这些雪神使都是不要命的朝云若夕攻击,他只能优先保护云若夕的性命,才能想办法去攻击。 向来都是主动进攻的拓跋焱,第一次打得这般被动! “本来不想动手的。”阿萨罗抱着孩子,往后退。 自从二十年前疯了一场,制造了一场杀孽后,阿萨罗就不怎么对人出手了。 能用神启术解决的事情,都用神启术解决,坚决不使用暴力! 可现在明显不用暴力是不行了。 他收起星轨仪,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孩子,似乎在哄对方睡觉。 小长宁没有睁开眼睛,山石砸下的灰尘太多,她只想把脑袋埋在“怪叔叔”的怀里,一点也不要抬起来。 阿萨罗朝几个雪神使杀了过去,而就在他大开杀戒的时候,地上的鸠智突然睁开眼睛,然后飞快的从地上弹起。 “就知道你在装!”阿萨罗出招已经出了一半了,但他居然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方向,飞快的朝鸠智抓了过去。 鸠智回首又是一击,双方对掌,这回鸠智彻底被震碎了筋脉,躺在地上难以动弹了。 “你,你……” “你一定是偷学我们雪神教的武功……你想这么说,对吧。”阿萨罗冷冷的看着鸠智道,“你说的没错,本座功夫的确和你们同源。” 不是不是他偷的,是他们大光明教的先辈偷的,传说在极北之地的神山上,有这个世间的真神,千年以来,自然有不少人去找。 那位先辈也找到了,并且和别人不一样的是,他加入了雪神教,成了雪神教的教徒,学走了雪神教的不少本事。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可耻。”阿萨罗笑容淡淡,“可雪神教的教义并没有说,这些功夫不能外传。” 否则雪神教又怎么会收纳一个外来者,成为教众呢? 雪神教是隐世门派,不在乎俗世虚名,也没有非常狭隘的教派芥蒂。 看上去似乎是因为他们思想境界高,实际上是因为他们抓住了最重要的东西。 世人了解学走的,都只是表面的东西。 对雪神教而言,只要圣女不倒,血脉不断,他们雪神教就会永垂不朽。 也正是因为雪神教是这样一个教派,阿萨罗在得知有人教唆雪神教叛教的时候,才会那么震惊,那么坐不住。 然后不受控制的来到,这个他曾经许下承诺,永远不会再来的地方。 “鸠智,看你想逃脱的样子,说明你一点也不想死,不是吗?” 阿萨罗指着自己的脸道,“你想的没错,本座看上去依旧这般年轻俊美,的确是因为本座从你们圣女那里得了好处。 鸠智,本座和你谈个条件怎么样?你要是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本座,本座就把这青春永驻的法子告诉你,如何?” 阿萨罗得知雪神教有人叛教的时候,就在思考,是什么让这些叛教的人背叛了他们的圣女,背叛了他们雪神教供奉了千年的“神”。 虽说是有外人在教唆,可如果没有内因,外人是教唆不了的。那些试图瓦解雪神教信仰的人,早被雪神教的教众拿去喂雪狼了。 可如今,上到长老,下到村民,除了一念等极少数人外,所有人都选择了叛教……没有巨大的好处,是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的。 第1280章他人求长生 而什么好处,是可以让这些世世代代遵守信仰,留在这里过“苦日子”的雪神教教众们,一夜之间就背叛了他们的“神使”的呢? 阿萨罗思来想去,都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们要长生。 “在你们大离族的教义写着,圣女是雪神山上下来的神之使者,她们会世世代代守在雪神山,做雪山神在人间的指引…… 大离族血脉特殊,据说也是因为你们的祖先,被圣女用特殊的方法洗涤过,所以大离族人不畏风寒,比正常人都要长寿。” 且不仅如此,大离族人的身体素质也比一般人好。 他们修炼武功之所以比外面的武者还要厉害,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炼了雪神教的功法,还因为他们本身就比较强。 总之,这些都是血脉带给他们的好处,而他们的血脉变化,是圣女赐予的。 “没人知道圣女是怎么出现的。”阿萨罗看着鸠智缓缓道:“只知道自从圣女出现后,大离族的命运就彻底被改变。” 起初的大离族,只是北境诸多以家族为单位汇聚的族群之一,后来在血脉的作用下,一代比一代强,慢慢的统一了北境。 甚至有成立国家的趋势。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离族开始“衰落”…… “不对,不应该说是衰落,因为他们是主动放弃了南下和其他部族竞争的机会,选择北迁的。” 当然,在实施的过程中,有一些人不愿意回去,选择了留下。 不过这些人最后都失去了大离族的特殊血脉,变得和普通人无异了,也算不得上是大离族的后裔了。” 在阿萨罗的叙述中,这些跟着圣女折返的大离族人,一直走到了雪国的极北之地,也就是现在的雪神山附近才停了下来。 他们驻扎在了这里,开始了他们与世隔绝的道路,当然,雪神教差不多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诞生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云若夕忍不住插了一句,“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了,不是说雪国人都信仰雪山神吗?为什么只有大离族的人迁移到了雪神山,其他部族的人,不会来这里朝拜吗?” “因为在雪国,并不只有一座雪神山。”阿萨罗解释道,“在雪国的传说里,雪神住在山上,所以雪神和山神才融为了一体成为了雪山神。” 在雪国,只要是一座雪山,便都是雪山神的地盘…… 所以,许多部族说自己的起源地是雪神山,并不意味着他们都是从这座雪神山里出去的。 他们心中的雪神山,可能是雪国境内的其他雪山。 现在雪国境内,之所以只有这一座雪神山,是因为雪神教在几十年前成了雪国的国教。 雪国国王剥去了其他雪山被叫做雪神山的资格,雪神教所在的雪神山,自然也就成了雪国唯一一座雪神山。 “雪国的部族很多,和北戎很像,但北戎的信仰单一,雪国人的信仰却很多,哪怕都信奉着雪山神,各自的信法也不相同……” 大部分的雪国人,除了信仰雪山神,还会信仰春神,雷神等,这些根据自然现象演化来的神明。 如果要编个神明谱,怕是三天三夜都编不完。 总之,因为雪国复杂的地理环境,对雪国百姓的生存,有着极大影响,他们的信仰,也随之变得复杂繁多。 雪国人之所以对雪神山“统一”信仰,只是因为雪国多山多雪,而雪山神是二者的结合体,自然得了国民般的崇拜待遇。 除此之外,雪国人最初,大多都是最从北方的雪山里发迹的,他们崇拜雪神山,也是在间接的崇拜自己的祖先和起源。 “原来如此。”云若夕恍然,“那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这座雪山和雪国境内的其他雪山有什么不同吗?” 明明有那么多雪山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座!?因为它是休眠火山,比较特殊?还是因为这里地理位置比较封闭? “因为这是大离族起始的地方。”阿萨罗的回答,否认了云若夕的瞎几把猜想,“也是第一代圣女出现的地方。” “第一代圣女出现的地方?”云若夕睁大眼睛,“听你这话的意思,圣女难不成是从山上下来的?” “差不多。”阿萨罗轻笑了一下,“他们选择回来这里,应该都是圣女的意思。” “差不多?什么叫差不多,差多了好吗,难不成这个世界,还真的有一位神明,从天上派下了一个仙女来守护人间?” 云若夕虽然在穿越后,就不是无神论者了,但对这种骗小孩般的神话般的传说,她还是会抱着强烈的怀疑态度。 “谁知道呢。”阿萨罗轻轻一笑,对他而言,曾经的言雪灵,还真的是从天上来的仙女,让他一眼,就忘不掉了。 “反正圣女就那么出现了,成了大离族的信仰,雪神教的中心,影响着整个大离族的变迁,和整个部族兴荣……” 阿萨罗本是不想回答云若夕这些问题的,因为他觉得这些事情,等云若夕见到言雪灵后,言雪灵自然都会告诉她。 他一个外人,多什么嘴。 但现在言雪灵下落不明,鸠智等人的全员叛变…… 事情比想象中的要棘手。 他怕事情变化太多,自己可能也会遇到危险,现在有机会告诉云若夕的疑惑,就告诉吧,反正现在鸠智还在思考他的话呢。 他现在告诉给云若夕的越多,鸠智就会越发相信二十年的他,从言雪灵那里得到了她们圣女一脉,藏着的秘密。 鸠智也就自然,会把该说的东西都说出来。 “若夕丫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大离族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唾手可得的‘一统雪国’,跟着圣女回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阿萨罗的问题,让云若夕凝了凝眸子,“因为……信仰?”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有些怀疑,更别说阿萨罗了,闻言当场就笑疯了,“哎呀,小丫头,你还真是可爱得紧啊。” 云若夕:“……” 第1281章我求故人安 “年轻真好啊,年轻才可以这么天真。”阿萨罗感慨了一下,然后便看着地上的鸠智,冷冷一笑,“不过你说的也不算错…… 对雪神教的人而言,圣女所代表的雪山神就是信仰,只要圣女说,雪山神希望他们回去,他们自然会回去……” “这么听话?”云若夕听阿萨罗说了这么多,脑子里隐隐抓住了什么,“那蓝烃他们现在怎么又会背叛圣女呢?” 不错,终于问到点上了……不枉他废话了那么多。 阿萨罗看着地上的鸠智的脚,拿出了袖子的星轨仪,“若想让人背叛,给出的好处,必然要大于让其忠诚的好处。” 不然,人是不会背叛的。 “当初的大离族,是可以统一雪国的,但他们却放弃了,能让权贵之人放弃权贵的,小丫头,你觉得,是什么?” “是什么……”云若夕喃喃道,“反正是比权贵更重要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这还真不好说。 这是件的确有人,可以为了信仰而舍弃红尘,但大部分的人,说真的,是很难做的的。 否则求神拜佛的人,为什么大多求的不是开悟,而是钱财富贵和姻缘,不就是因为大家都不想舍弃红尘俗世万丈深渊嘛。 云若夕看着阿萨罗的笑容,渐渐明白,雪神教人对圣女的崇拜,恐怕不是单纯的信仰崇拜,他们是有目的的。 是有所求的…… “他们……”云若夕指着鸠智,和渐渐围拢过来的雪神使,颤声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阿萨罗勾唇一笑,湛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蔑和冷嘲,像极了拓跋焱嘲笑她愚蠢时的样子。 “又何必找我确认……要相信自己的判断……” 相信自己的判断……话是这么说,可这也未免太难让人相信了,云若夕会想起刚刚阿萨罗跟鸠智说的,什么青春永驻的秘密…… “莫不成,他们所求的,真的是长生不老?”云若夕难以置信,“莫不成雪神教给出的好是,永生不死!?” 阿萨罗看着云若夕惊讶的表情,笑得更加清隽了,“这么惊讶做什么,这世间大部分的教派,不都是会宣扬永生的吗。” 不然,这世间又怎么会有那么的信徒,一个接一个的进入教派呢? 生命自诞生以来,死亡就笼罩在每一个生命头顶,每一个人,都经历死亡,每一个人,也都会面对死亡的考验。 没有人能逃得出死亡的最后袭击。 强大的人,弱小的人,站在高处的人,矮到尘埃里的人……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抹尘土。 如果生代表着不公,那么死,就是绝对的公正——在死亡的大门前,世间所有生物,都会留下他们的生命。 人是高智商的生物,对生的感知强烈,对死的感知,自然也就更强烈。 因为畏惧死亡,所以诞生了神明,因为有了神明,众生便开始渴求和神明一样得到永生。 这是人性永恒的弱点,也是人最难割舍掉的欲求。 哪怕是云若夕这样倡导活在当下的人,也是不想死得那么快,那么早的。 所以—— 西梁的大光明教也好,南诏的拜月教也好,都有入教虔诚,死后可得永生的说法。 就算是大宁的道释两家,也有类似的修道成仙,皈依成佛的倡导…… 这本是教派“蛊惑”人心,引导人“皈依”或者“向善”的一种手段,但其实很多人还是会怀疑这世间是否真的存在。 于是大家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没有人真的会为了永生,而做出巨大的牺牲,除非,他们真的相信这样做会永生…… “在大离族的历史传说里,还有雪神教的教义里,都清楚明白的写着,等到血脉净化干净,他们就会成为神的选民,进入真正的雪之国度,荣享永生。” 阿萨罗道:“所以大离族后裔,或者说雪神教教徒,他们终其一生供奉圣女,做最虔诚的信徒,都是为了在死后得到永恒的生命。 然而如果人可以在活着的时候得到永生,谁又愿意去死后永生呢?雪神教和其他教派最大的不同,便是在于此。” 什么!? 云若夕一脸震惊,“雪神教许诺的是现世的永生?”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世间所有的教派,除了倡导自身修炼的道家以外,基本都是告知人们,死后才可以得到永生。 没有那个教派会告诉别人,你今生就可以长生不老…… 这世间,道教之所以渐渐衰退,其他教派反而蓬勃发展,就是因为道教的许诺,大家可以在今生得到验证。 其他的教派的许诺,却是只有“来生”才能确认,而大家连来生有没有都不知道,自然也就不能否认这些教派的许诺是谎言。 总之—— 如果雪神教和道教一样,许诺今生就可以修得长生,他们是不可能得到这么像大离族后裔这样,坚持了千年不变的信徒的。 除非—— “你们有人长生了?”云若夕震惊的看向鸠智,“不然的话,你们怎么可能会待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守着这座当壁纸很好,但当住所无异于自杀一般的休眠火山,一辈子…… 鸠智冷哼一声,没有回答,但眼神却是看向了阿萨罗。 云若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阿萨罗,心跳得更快了,卧槽,“那个啊,不对,罗,罗叔,你,你不会真的,真的不会变老吧?” “你觉得呢?”阿萨罗笑意盈盈,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转眸对地上的鸠智道,“鸠智,还要再想下去吗?” 鸠智:“……” “现在本座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你们面前,这可是你们梦寐以求的接近现世长生的机会,你确定你要错过?” 鸠智看着阿萨罗,目光阴暗又复杂,很明显,他有些动摇了。 因为阿萨罗二十年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反而更加强大……怎么看都应该是从言雪灵那里得到了真正的长生。 他也想要…… 第1282章快人快语 云若夕看了看神色挣扎的鸠智,又看了看阿萨罗,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她看向拓跋焱,似乎在问,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觉得事情这么玄幻呢?长生不老?这世间居然真的有长生不老? 不是她疯了,就是鸠智和阿萨罗他们都疯了。 正当她这般恍惚的时候,山洞突然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的颤动,让处在挣扎中的鸠智,下了狠心。 “你,你先带我出去!” 此话一出,阿萨罗就笑了,“终归还是想现世就长生不老的……”这些雪神教的人,虽然相信他们死后一定会得到长生。 但死亡毕竟是一件很冒险的事,能在现世里就得到长生,自然还是别死的好。 跟着鸠智的那些雪神使们对鸠智的“突然背叛”,显然有些不满,“长老,为什么要出去,神女一定会保佑吾等的。” 这些雪神使和鸠智不同,他们还很年轻,还没有到那个时常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年龄。 所谓不知者不畏,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明白死亡常伴在身,给人带来的影响有多大。 他们虽然也会追求长生,但热血冲动的他们更乐于牺牲。 他们坚信神女现世,就是来拯救他们的,哪怕他们现在死了,之后也会活过来。 且因为他们是为神女战死,他们活过来的时候,还会荣耀加身,在圣神的雪之国度,高人一等。 鸠智见雪神使们说出了神女的存在,立刻皱了皱眉。 这群年轻单纯的蠢货,连他是伪装的都看不出来,这下好,神女的存在被知晓了。 鸠智看向阿萨罗,果不其然的见对方感兴趣般的眯了眯眼睛,“神女?哪来的神女?” “当然是从雪神山上下来的!”雪神使们信誓旦旦道。 雪神山下来的? 阿萨罗差点没笑出声来,“本座之前也是从你们雪神山下来的,怎么没见你们对本座顶礼膜拜?” “你!” 雪神使们知道阿萨罗在暗示他们愚蠢被人骗了,想要反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放弃语言,用行动表示了反抗。 雪神使们打了过来—— 阿萨罗却没有了和他们游戏的意思,直接一手护着孩子,一手甩着罡风,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将对方团灭。 这过程持续时间,不过转瞬,云若夕只眨了眨眼睛,那些年轻的雪神使们就倒在了地上。 虽然还没死,但也基本上是身受重伤不能动弹了。 这速度…… 这粗暴刚烈的手法……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她终于相信阿萨罗是拓跋焱的师父了。 阿萨罗站在一堆雪神使中间,看着他们从兜帽下露出的脸凝了凝目光,“果然,你们都是被新换上来的。” 雪神教已经被大范围的换血了。 “新换上来的?”云若夕顺着阿萨罗的目光看向那些雪神使,发现这些雪神使居然都很年轻,比之前来抓她和保护她的雪神使年轻多了。 “雪神教的制度是,最厉害的教众会被选为雪神使,而最厉害的雪神使会被选为长老,这两个过程所花费的时间都不少。” 因为越往上,职位的数目就越有限,下面的教众想要升上去,必须要上面的人死了让出了位置,才有机会。 这也就导致雪神教雪神使的年龄,普遍都在三十衣裳,而长老更是在六十以上。 一念是个例外,大概是因为他天纵英才太过优秀,而他的老师,前代长老之一的老者又正好死了,所以他才顶了上去。 所以,一念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能代表整个雪神教的情况的。 也因此,按照雪神教的规矩,像地上躺着的这些,这般年轻,是绝对不可能成为雪神使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太年轻,根本不是正常的雪神教雪神使的程度,才会被认真起来的阿萨罗轻而易举的团灭掉。 鸠智冷沉着脸没有说话,因为阿萨罗说的没错,雪神教的确是换了血了,早在一念被派出去之前,他们就有行动了。 一念的老师死去,也是因为对方坚定的站在了圣女那边,他们四个长老联合起来,杀了一念的老师,才让一念顶了位。 本来吧,他们是打算让自己的人去顶上的,但雪神教不成文的规定是,长老的位置,一般都是由他下面的雪神使顶上。 一念老师下面的雪神使,都和一念老师一样,忠于圣女,换谁都得再杀一次。 而且一念老师手下的雪神使,除了一念外,都是有阅历的老人,他们没准对方会发现他们的阴谋,闹出事来惊动山上的言雪灵。 于是他们思考一番后,就把年轻优秀但经验明显不足的一念提了起来,派他出去寻找圣女血脉,然后,在路上截杀他们。 本以为一念没什么本事,却没想到他居然会把阿萨罗这些人带回来……若早知道如此,他们就该直接杀了一念才是…… “别想太多,就算没有一念,本座也是会来的。”阿萨罗看着鸠智,他的神启术已经开始起作用,可以让他敏锐的察觉到鸠智的思绪了。 鸠智一瞬愣住,瞬间不敢再想事情,免得被对方察觉到…… “原本在山上守着的这些雪神使,可都是跟着你的人。”阿萨罗看着鸠智继续道,“你也是能恨的下心,把他们都换了。” “谁让他们听不进去……”鸠智没有否认他自己的所作所为,当初神女的出现,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原本跟着的他的那些雪神使,居然也和一念的老师一样死脑筋,对圣女极为忠心,宁死也不怀疑自己的信错了人。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送他们去见死去的圣女们了。 “既然这些蠢货说了神女,那我也不妨告诉你。”鸠智冷哼道,“我们大离族等待千年的神女已经到了,她会带领我们,走向真正的永恒……” “是死亡的永恒吧。”云若夕终于忍不住了,“你们是真蠢还是假蠢,对方说自己是神,你们就当对方是神了?” 第1283章神之逻辑 鸠智还没反应过来,云若夕就又道:“她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能坐地飞升啊?你们就当她是神,不说别的。 就算她能展示点牛逼哄哄的东西,和永生有什么关系?好歹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活了这么久,就不能长点脑子?” “你……” “你什么你?” 云若夕快言快语道:“先不说这个世界有没有真正的长生,就算有,你们怎么知道这样的好事能轮到你们!?” 你们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还是做了什么改变世界的惊人举措吗?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所谓能量守恒,等价交换,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是在暗中标好了价格的,你们好事没做,杀人却杀了一大堆。 还想要永生!? 你特么怎么不说你们想上天呢?” 云若夕只要一想到这些人,居然是为了那样可笑的念头而围杀了她的母亲,她就忍不住的想把这些人全都扔去冰雪里冻一冻。 把他们那智商被狗吃了的脑子给冻清醒!!! “你,你……” 云若夕快言快语的怼过来,差点气得鸠智当成自闭,他显然没想到,一向安静的言雪灵,生的女儿居然这么牙尖嘴利。 “你”半天,也就“你”出了一句:“你懂什么……” “呵,我懂什么,我懂的东西比你多多了,你知道这个世间为什么要有死亡吗?”云若夕看着鸠智清冷发问。 显然,这个问题鸠智没有思考过,他们大离族一生都在追求永生逃避死亡,自然不会去想为什么得有死亡。 “文盲,就知道你不懂,这个世界要是没有死亡,能量早就失衡了……” “能,能量……失衡……”鸠智神色茫然,又复杂。 显然,他被云若夕的话惊到了,虽然下意识的想要否认,可他完全也不知道该如何否认,毕竟他完全听不懂云若夕在说什么。 什么能量守恒。 什么分解腐化反哺世界…… 云若夕说的话,每个字他都能听懂,毕竟他们长老都是学过一定的中原文化的,可为什么连起来,他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云若夕看着鸠智那完全茫然的表情,显然也明白过来,自己在对牛弹琴。 麻蛋! “能量这种东西太高级了,像你们这种没有经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是不会明白的,既然如此,那我就从哲学的角度来说吧。” 云若夕冷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太阳会升起落下吗?” 鸠智:“……” 这个问题虽然看上去有点蠢,但当被问的时候,别说,他还真的不知道,只能勉强道:“自然是因为神的旨意!” “说得好,是神的旨意,那为什么生命的必须消亡不是神的旨意?!”云若夕厉声道,“鸠智,生命是必须要死亡的! 因为有了死亡,人们才会知道生的宝贵,就像这世间必然有黑有白一样,没有对比,你如何知道存在的存在?” “存在的存在?” “没错,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需要对比的,没高,如何有低,没有我,如何有你,如果没有死,你又如何知道生?” 换言之—— “如果你们得到了永生,死亡在你们的世界里消失,那你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云若夕吧啦吧啦的说着,基本上把她上大学时混学分时所上的西方哲学史上老师说的话,一股脑的给复制了出来。 当然,是她个人精简了的。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这些白痴知道,他们追求的永生,其实是很可笑的。 而等她说完,别说鸠智和地上那些雪神使们,全都瞪大了眼睛,就连阿萨罗和拓跋焱看着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你,你说什么?”鸠智颤颤巍巍的出声,眼里的信仰,仿佛大地皲裂一般,一点点的崩塌,“死亡,就是永生?” “没错。”云若夕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正理解了死亡,就会明白,真正的永生是不存在的,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永生。” 众人都呆住了,而鸠智,更是一副仿佛听到了什么世界的终极般震惊在了原地,久久的没反应过来。 云若夕不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对对鸠智来说,影响都是是很大的。 因为她和阿萨罗不同,她是圣女血脉,是第一代神女的后人,就连现在出现的神女,也是流着第一代神女的血脉的人…… 对鸠智这些大离族人来说,她们这些圣女是可以接触道真正的雪神山的,她们说的话,自然也是雪山神告诉她们的。 哪怕云若夕还没有正式成为圣女,只要她留着圣女的血脉,有着那张和上代圣女,上上代圣女,几乎一样的脸…… 她们这些和第一代神女几乎没有变化的脸,也都在告诉他们,她,云若夕,这一代的圣女,所说的,是神之谕! 而如果云若夕所说的,神不可能让人永生的情况是真心,那“神女”对他们许诺的,可以让他们永生的事…… 岂不就是一个谎言? 一个让他们断绝圣女血脉的谎言? “人可以追求长寿,但永生不死,真的会很好吗?”这是数千年一来,人类在和死亡战斗时,都会发出的灵魂拷问。 没有人能够回答,因为没有人能够不死…… 云若夕说完那些话后,自己都忍不住沉默起来,因为她说的这些话,未必不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是一个死后有了奇遇的人,如果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有因有果,那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因是什么,果又是什么…… “她在哪里!” 阿萨罗的一声冷问,打断了云若夕的思绪,也暂停了鸠智的混乱,瞬间把哲学氛围,拉回了现实的救人问题。 “在雪神洞穴。” 这一次,鸠智居然没有耍花招,不仅颤声告诉了阿萨罗言雪灵的下落,还间接了承认了言雪灵还没有死的事实。 阿萨罗意外的同时,不由轻笑着多看了云若夕一眼:不错,是个合格的洗脑分子,若是以后雪神教没了,可以来他们大光明教…… 第1284章非常人之举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自己“瞎几把”扯的哲学,居然真的动摇了鸠智对神女的信心。 事实上,鸠智生性多疑,对“神女”的话,一直些下意识的不确定。 现在有了云若夕这个圣女血脉做背书,他自然要掂量着来的。 再者,他本就不想死,虽然神女承诺,就算他们死了,她也可以将他们复活,可万一复活不了呢? 大部分人在能够活着的时候,又有谁是真心想死的呢。 大概就是他潜意识里这种不想死的心态始终悬浮着,哪怕他最后制造出来困境,是想要和阿萨罗他们同归于尽。 但在拓跋焱打出一条可以逃生的通道时,他还是毫无疑问的动摇了。 “带路!”阿萨罗言简意赅,不再废话。 鸠智看了看阿萨罗,又看了看拓跋焱抓着的云若夕,最终还是从地上爬起,颤巍巍的走向了拓跋焱打出的黑洞前。 如他所说,雪神山内部有很多密道,这些密道几乎都是相连的,只要找到一个洞口,就能够进入密道,通往各个地方。 当然,密道也不是你想去哪就能去哪的,经过千年的改造,这些密道有很多陷阱和迷、幻人的岔路。 如果不是雪神教的内部人员,外面的人进来后,要么被陷阱害死,要么就是被困在里面,到死都走不出去。 “长老!” 那些瘫在地上的雪神使们都震惊了,他们没想到云若夕居然会说永生是谎言,更没想到的是,长老居然真的有些信了。 现在,他还要带这些人去找圣女…… 他们试图说点什么,或者阻止鸠智的行为,但他们被阿萨罗打伤,别说站起来行动了,就是说话,都是一说一口血。 太难了…… 十来个年轻的雪神使们突然意识到,就算他们穿上了雪神使的衣裳,成为了心中梦寐以求的雪神使,他们离真正的雪神使,还是差了太多。 如果这时候拦在这里的的人,是那些被他们暗害了的守护圣女的神使们,估计云若夕等人根本就来不及打出洞口…… 他们早在隧道里的时候,就会被直接杀死…… 眼看着云若夕他们的身影进入洞穴,然后彻底消失,十来个雪神使们才开始考虑起自己的境况。 看着上空摇摇欲坠,却因为还有几个柱子支撑没有掉下来的穹顶,他们突然有些庆幸—— 幸好这几个穹顶还没来得及破坏,否则他们现在肯定是被埋了。 虽说他们是真的热血沸腾,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要和云若夕他们同归于尽的。 可真当自己感受到自己还存在的心跳时,他们和鸠智其实没有区别。 比起死,谁不想生呢…… 密道里,鸠智颤巍巍的走着,手里拿着的火把,是他在密道的一个拐角处拿到的。 阿萨罗紧紧的跟在他后面,防止他作、乱。 云若夕一边走,一边用柳叶刀,轻刮周围的墙壁做记号。 做什么事都要留个心眼,这是慕璟辰教她的。 拓跋焱看到了她的小动作,眸光有些轻嘲,似乎在说她这样的做法,很蠢。 因为如果敌人用类似的标记迷惑她,她做的这些标记,恐怕会害得她更难走出去。 不过看她做得认真又谨慎的样子,他还是不拆穿了…… 四人一奶娃娃,在密道里左右穿行,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从狭窄的密道里走了出去。 云若夕出去的第一时间,就是深呼吸了一口气。 说真的,那种在狭窄空间里前行,且永远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的状况,真的很考验一个人的精神耐受力。 哪怕是她这种精彩高强度工作的外科医生,面对这种高强度的精神压力,也有些吃不消。 “前面就是雪神洞穴了。”鸠智的话,让云若夕从深呼吸的状态中抬起了目光,然后她就愣住了。 前方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是来到了雪神山的外面…… 雪神洞穴,难道不该是在里面吗? 云若夕太过意外,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鸠智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说,这个圣女后人,一会说些让人听不太懂的“神谕”,一会又表现得像个白痴…… 他真的是被她说服的吗? “洞穴在那边……”鸠智抬手指了指,云若夕就看到了对面,被白雪覆盖的山顶处,真的有一处隐隐约约的洞穴。 只是因为洞穴里全是冰雪,才导致它在一片白色的世界里,并不明显。 “我母亲就在里面?”云若夕看向鸠智。 鸠智点了点头。 云若夕又看向拓跋焱,“这附近有埋伏吗?” 拓跋焱为她突然来问,有些微愣,但还是回了他:“没有。”他并没有感觉到这山顶上有活人的气息,包括对面的洞穴。 不过看云若夕一脸激动的样子,他没有说。 云若夕二话不说,就像挣脱拓跋焱的束缚,去对面的洞穴,但拓跋焱拉住了她,对鸠智道:“你继续带路。” 鸠智看了眼阿萨罗,“你知道的,雪神洞穴,是我们的禁地,我们不能进去的。” 也进不去…… 阿萨罗看着那熟悉的冰雪山洞,目光幽远。 二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里,看到了一身白衣的言雪灵,从里面缓缓的走了出来。 可如今,他再次来到这里,言雪灵却没有动静。 或者说,他和拓跋焱一样,没有感觉到那洞穴里,传来活人的生气…… 不可能! 言雪灵不可能死! 圣女还没有传承,她是不可能死的! 再说了,鸠智这些人,不也觉得她还没死吗? 阿萨罗看向云若夕道:“他说的没错,雪神洞穴除了圣女血脉,谁进都要死。” 说着,阿萨罗便提起鸠智,快速飞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对面的洞穴前,然后把鸠智甩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被摔进去的鸠智,明明在惊恐尖叫,但他的声音,却仿佛是被冰雪洞里的奇异磁场给消声了。 别说传出声音引起雪崩了,那是一点雪花都没惊动。 第1285章非圣女血脉不得入 拓跋焱对阿萨罗的举动,一脸冷然,显然是见怪不怪,云若夕却是震惊坏了,“你?怎么把他给丢进去?” “因为你母亲曾经告诉本座,这山洞除了圣女血脉的人意外,所有进去的都要死。”阿萨罗表示,“本座当年没试……” 当着言雪灵的面,他也不好用雪神教的人去试,“如今有机会,当然要试一下。” 云若夕:“……” 这个理由,她还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在的,哪怕云若夕对阿萨罗的性子,已经有了一点了解,但看到他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和他通身给人的仙人气质…… 她还是不能相信,阿萨罗这个人有这强烈的“逗比”属性。 阿萨罗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和他实际的言行举止,真的是太不一样了。 云若夕叹了口气,“你要尝试,可以让他先进去啊,你这么一砸,砸死他是小,把我母亲砸了怎么办!?” 阿萨罗闻言一怔,然后便忍不住笑出了声,“小丫头,你可真有意思,难怪本座那宝贝徒儿这么喜欢你……” 居然还会担心言雪灵被人砸死…… “放心吧,这洞穴入口小,里面是很大的。”阿萨罗轻笑道:“不然你母亲也不能二十年来都生活在里面。” 啥? 二十多年来,都生活在这里!? 云若夕觉得有些窒息…… “该不会所有成为圣女的人,都要在这里待着,然后直到老死吧。” “老死?”阿萨罗听到这话,原本笑着的眼睛,竟隐隐划一丝黯然,“如果她们真的能老死,又怎么会在这里。” “啊?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云若夕突然有些慌。 “都到这里了,该说的,还是让你母亲告诉你好了。”虽然没有感知到山洞里的生命信息,阿萨罗还是觉得言雪灵不可能死。 阿萨罗的话刚落,被他丢进山洞的鸠智却突然冲了出来,脸上神色极为惊恐,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一般。 且不止如此。 他冲出来的时候,七窍还都流出了红色的血,神色恍惚,嘴里吧啦吧啦的念着大离文字,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当他突然抬眸,看到在云若夕的时候,他惊恐的神色才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飞快的朝云若夕冲了过去。 眼见鸠智冲来,拓跋焱自然不会让他接近到云若夕,抱着云若夕一个躲闪,就避开了鸠智。 “@#¥%……&*”鸠智扑了个空,但却并没有放弃,他一边念着含糊不清的大离话,一边不断的朝云若夕扑。 拓跋焱带着云若夕不断躲闪,一直没让鸠智近到身,最后,鸠智力尽了,他倒在了地上,大力呼吸,然后,失去了声息。 云若夕莫名的看着这一幕,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感情,她虽然是医者,但面对要杀她的人,她还是没什么好心要去救的。 当然,也是因为这点心态,她突然意识到,刚刚鸠智不断的朝她冲过去,可能不是想要伤害她,而是想要她救他。 可是就算她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求救,他这个疯狂的样子,她也救不了啊……没准一近身,她就被他给抓挠死了。 “他,他这是中了毒吗?”云若夕指着鸠智,问向阿萨罗,“否则为什么会这么疯,还,还七窍流血呢?” 阿萨罗没有直接回答云若夕,只是凝眸看向冰雪覆盖的洞穴道:“看来你母亲当年,并没有唬本座。” 这雪神洞,还真是非圣女血脉不得入…… 云若夕看了看地上的鸠智,又看了看那冰雪洞穴,忍不住道:“罗,罗叔,你确定眼前的这个洞穴是雪神洞穴?” “确定。”阿萨罗对云若夕突然改变叫他罗叔,不由挑了挑眉,云若夕这个丫头片子,和她母亲的性情差得太多了。 当初的言雪灵可是从不会因时制宜,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自己的态度和想法的。 但云若夕却会,且改变的速度极快。 真真让你感受到,什么叫识时务为俊杰,什么叫女人真善变…… “那你确定,这洞穴除了圣女血脉,无人可进?”云若夕万分怀疑,这洞穴又不是什么高科技,还透视识人体血细胞的…… “会不会是鸠智他们的谎言,说什么只有圣女血脉可以进入,事实上里面全是机关,只要人进去,就会触发机关。” 然后变成鸠智刚刚那个样子…… “你的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性。”阿萨罗耐心道,“毕竟他们想要害死你,这可是最好的办法,但你也看到了,这里是雪神山山顶。” 整座雪神山虽然巍峨巨大,但山顶就那么一处,雪神洞穴在雪神山山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且阿萨罗的记忆只是二十年前的,又不是二百年前的,不会出错。 “可是他都死成这个样子了……”云若夕表示,“我是抗毒,可我不是铁人啊,万一里面还有别的什么机关陷阱……” 她又没有他们这些高手那样的反应力,进去了,可不得死翘翘? 说实话,云若夕看着鸠智凄惨又有些可怖的死状,脑子里是划过了一些不一样的念头的。 她突然觉得,对方应该不是因为中了什么陷阱而死,而死别的什么原因。 可具体是什么…… 那猜测闪得太快,她一时间没有抓住,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你要是不敢进去,先站在洞口喊两声?”阿萨罗看出了云若夕的犹豫,开玩笑般的提了个建议。 没想到云若夕真的听进去了,当即就拖着抓着她不放的拓跋焱跑到门口,对着里面喊:“母亲,您在里面吗?” 她本想说,我叫云若夕,却又想起当初的言雪灵,似乎是没给她取名字的。 而且她当年到底是怎么落到人贩子手里…… 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老乞丐是没说清楚的…… 总之—— 云若夕看着岩壁上都冰雪的山洞,突然意识到,她居然没办法向言雪灵证明她是她的女儿。 哪怕每个人都说她们是母女关系…… 第1286章真正的女神 不对! 云若夕突然反应过来,她是可以证明的。 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那块墨色的玉牌,云若夕继续对山洞道:“那个,我,我有你当年也有的那个玉牌,是安老夫人给我的……” 云若夕向来口齿伶俐,但这一次,她却莫名的有些语竭。 结结巴巴的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她才缓缓的来了一句,“那个母亲,你,你没事吧?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洞穴并不小,但洞穴这种东西和外面不同,在洞口说话,声音是可以借助洞壁的传声,一直传到最里面的。 按理说,云若夕的声音应该是传进去了,言雪灵如果在里面,也应该是听到了,可满是冰块覆盖的山洞里,却没传出任何动静…… 云若夕的心,不由一点一点的沉冷下去,言雪灵是不是真的的已经死了…… 如果她刚才的猜测是真,鸠智他们真的是想用这个雪神洞穴做陷阱来她,那言雪灵根本就不可能在里面…… “我们是不是被鸠智骗了?母亲她,根本就不在这里?” “如果她不在这里,会死……” 阿萨罗的话,淡冷的传了过来,云若夕这才注意到,刚刚还云淡风轻跟她开玩笑的阿萨罗,不知何时,脸色已经冷沉了下去。 就像草原上开得十分漂亮的格桑花,突然蒙上了一层阴雾一般,此时此刻的阿萨罗,居然一点也没有那种闲庭漫步般的状态了。 云若夕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如果言雪灵必须在这里,且她一定就在这里,但面对她的呼喊,却没有任何回应…… “罗叔,我母亲她,真的……”死了吗? 云若夕多希望阿萨罗这一次,也会像之前一样,用一种轻笑的态度,来表示不可能,言雪灵是不可能出事的。 但这一次,阿萨罗没有。 他原本坚信着言雪灵没死的信念,在言雪灵迟迟都没有回应云若夕的情况下,慢慢崩塌。 她难不成……真的……已经……死了…… 不! 这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阿萨罗突然闪身到云若夕身边,把怀里的孩子塞到了她的手上。 “嗯?” 突然接住孩子的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阿萨罗就已经朝雪神洞穴冲了进去,速度之快,连拓跋焱都来不及反应。 然而让云若夕和拓跋焱感到意外的是,阿萨罗刚冲到门口,一道强大的气劲就突然从洞穴里发出,将他震了出去。 而且不止他,连在附近的云若夕都没能赦免。 云若夕整个人都懵逼了。 要知道阿萨罗的内力是很强悍的,一般的气劲根本无法做到这种程度,可他却被直接震得往后倒退了十多步。 至于她,就更惨了,哪怕阿萨罗当时是挡在她的前面的,但因为这道气劲太强,她直接被震得倒飞了出去。 要不是拓跋焱动作快,立刻飞身而起在空中接住了她,她指不定就一个抛物线,砸死在地上了。 “咳咳咳……”什,什么情况!? 云若夕震惊无比的的看着冰雪洞口,而原本脸色沉冷的阿萨罗,却是突然涌出了狂喜之色,“就知道你还活着。” 随着阿萨罗这一声见到老相识般的开场白,一道素白的身影,便步入凡尘的仙子,从雪白的山洞里走了出来。 娉娉婷婷,袅袅娜娜,缓步而出的白裙女子,整个人都仿佛是雪山凝精幻化而成的女神,洁白冰清,高洁无双。 只觉得冰做骨来,雪做魂,月为气兮,花为貌……这世间若真有雪山神女,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了。 云若夕愣愣的看着朝她走来的女子,她知道自己长得和言雪灵很像,可她没想到她和言雪灵会长得会这般想像。 除了气质和她截然不同外,她们两人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云若夕觉得,这世间,就算有再相像的母女,也很难像她们这般,仿佛是孪生双胞胎一般的相似。 “你来了……”言雪灵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清冷,但了解云若夕的人应该都会发现,言雪灵的声音都和她有些相似。 只是云若夕话多,言雪灵话少,云若夕机灵古怪,偶尔会改变音色调皮,和言雪灵相恋过的谢堰等人,才没有提出这个问题。 不过经常面对云若夕冷言冷色的拓跋焱,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点,然后微微的蹙上了眉头。 眼前的女人和云若夕实在太像了…… 像得几乎就是一个人。 不过,这不是拓跋焱主要在意的问题。 他最在意的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就是他梦魇里反复出现的那个人—— 一身素白,神色清冷,整个人都雪山冰晶所化的水一般,圣洁而清冷。 美是极美,甚至比他现在抱着的云若夕看上去,更像是绝代的佳人,倾国而倾城。 但就是太冷了。 全身上下,都没有云若夕身上那股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拓跋焱也是靠着这一点区别,才意识到梦里的女人,不是云若夕的。 言雪灵知道拓跋焱对他,是有一点警惕的,所以她走到离云若夕差不多三尺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 她没有去看阿萨罗,也没有去看拓跋焱,自从她从冰雪洞里走出来后,她所有的视线,就都在云若夕身上。 “二十二年了……你不仅成了大姑娘,还已经嫁了人,生了孩子。” 言雪灵的目光从云若夕身上转移,落到她怀里抱着的小家伙身上,原本淡冷的神色,缓缓的染上了一丝柔和。 “这些年,你一个人,过得,应该很辛苦吧。” 言雪灵的这句话说完,云若夕的胸腔里,就忍不住上扬出了一种名叫委屈的情绪,哪怕她自己觉得,她其实没受什么委屈。 但就像那些在外面打工春节回家的年轻人一样,所有不觉得有什么的问题,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们仿佛又变成了孩子,可以因为一些小小的不起眼的问题,就放肆的在母亲的怀里,发泄委屈。 云若夕现在,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心态,明明不觉得有什么辛苦的,但二十二年的相隔未见,终究还是让她眼睛有些红。 第1287章是你自己的心魔 不过云若夕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心中再怎么心绪激荡,理智也还是在,“那个对不起,你,你真的是母亲吗?” 不怪云若夕问出这么傻逼的问题,实在是眼前的女子,太年轻了。 就算古代恋爱生育的时间都比较早,但如她自己所说,已经二十二年过去了,现在的她,起码也应该有四十来岁了吧。 可眼前的女子,没有一点中年妇女的感觉! 比雪色更美的面容上,一点皱纹都没有,看上去,她的年龄似乎被彻底冻住了,说她是云若夕的姐妹都是可以的。 言雪灵闻言,清冷的面容上,缓缓的染了一丝的笑意,“圣女的血脉正式开启后,我们的外貌就不会有变化了。” 而什么时候激活,容颜就停留在什么时候。 云若夕听到这里,差点没OMG叫出来—— 这是什么玄幻设定,居然可以让人容颜不变,难怪大离族的人会相信圣女可以改造他们的血脉让他们永生不老。 云若夕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手里拿着的玉牌。 之前跟鸠智他们扯的时候,她一时没想起,现在拿出玉牌来认亲,她才想起,这玉牌上的文字,似乎写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雪山上圣洁的莲花, 降落世间, 带来天赐的福音; 美丽圣洁的女神, 长生不衰。 永世不老。 俯视着这苍穹和大地; 吾等蝼民,愿献上热血,铺就通天的长梯。 圣洁的女神啊。 可否踏上这鲜血之路,降临世间,洗涤吾等脏污的魂灵…… 当初云若夕看的时候,还只想着,这个歌谣,大概就是一个可能会用血液祭祀神明,的原始部族的祭祀歌曲。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普通的歌谣,根本就是雪神教的教义。 雪山上圣洁的莲花,就是指雪神教的圣女,长生不衰,永世不老,就应该是言雪灵刚刚说的,血脉开启后容颜不变的情况。 至于俯视着这苍穹和大地…… 虽然俯视苍穹有点夸张,但雪神山是这附近海拔最高的山脉,而圣女所在的雪神洞穴,是在雪神山的最高处。 站在这上面,自然是可以俯视大地的。 而最后的鲜血之路,洗涤魂灵…… 不就是阿萨罗说的,大离族曾接受过圣女改造血脉,从而血脉变得十分特殊的事吗? 可圣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 云若夕发现,她一直忘记问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大离族的圣女,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她本来一直觉得,圣女的出现,应该是和雪神教的出现相关的,雪神教出现了,需要一个圣女,圣女也就出现了。 这跟拜月教有圣女,大光明教有圣子差不多。 可圣女既然改造了大离族的血脉,让大离族和其他生活在雪境的部族彻底区分开来,那就应是先有的圣女,再有的雪神教啊, “我知道,你会怀疑。” 面对云若夕询问,言雪灵一颗当母亲的心,并没有被打击到,反而很诚恳的回答:“我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云若夕:“……” “但我确实是你的母亲。” 言雪灵看向了云若夕怀里的孩子,“把孩子给你身后之人吧,她的血脉以及被圣心莲压制了,雪神洞穴,她不能进去。” 小长宁不能进去? 血脉被压制了? 莫不成,这洞穴真的是看要看血脉的? 云若夕脑子里的问号越来越多了,甚至也有些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言雪灵…… 但看对方和自己相差无几的相貌,以及阿萨罗那双自对方出现后,就落在了对方身上而没有再动过的眼珠子…… 她觉得,对方应该就是她在今世的母亲言雪灵了。 云若夕点了点头,把孩子转身递给了拓跋焱。 拓跋焱没接,反而冷声道:“蠢女人,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且不说这世间有不少神奇的易容术,可以复制一个人的相貌,就说雪神教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是好好的在雪神洞里…… 光这一点,就值得人起疑心。 拓跋焱所想的这些,云若夕其实也知道,可是……她除了理智,还有直觉啊,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对她,并没有恶意。 相反的,她眼里的那一丝淡淡的温柔,还是她上辈子渴求,却怎么也没求到的。 如果那温柔有名字,应该就叫做母爱了。 “你想说什么,在这里说也是可以。”拓跋焱冷声道,“没有必要非要进那洞穴。” 说到进洞穴,阿萨罗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闪烁了一下。 他没有开口帮言雪灵说话,虽然他很积极地的帮云若夕来到这里,但他心里,其实也是不希望云若夕进洞穴的。 然而再不希望,有很多事,都是必须要去做的。 阿萨罗闭上眼睛,将心中突然涌出的,那被他放在一角,故意忘却,如今却又重新出现的念头,再度压下…… 然后睁眼,他就又变成了那个谈笑间云淡风轻,所言所语似乎都带着高妙哲学的光明街大祭司。 “乖徒儿,别闹,你很清楚,她身体的血脉问题,是需要进洞穴才能解决的。” 说到血脉问题,拓跋焱坚持不让的立场才细微松动,他看了看云若夕又看了看言雪灵,最终……还是没有让开。 “先解释一下孤的梦魇。”拓跋焱不是云若夕,他对言雪灵没有先入为主般的好感——对方一出现,就会付出全部的信任。 他更不是阿萨罗,对言雪灵没有感情,言雪灵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故弄玄虚的教派里,最会故弄玄虚的那一个。 他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梦魇?”听到这个词,言雪灵的神色似乎有些不解,“什么梦魇?” “你装什么不知。”拓跋焱勾唇冷笑,“孤离这里越近,梦魇的情况就越严重,你敢说,这梦魇跟你没有关系!?” 言雪灵听到这里,原本不解的神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渐渐的有了明悟。 她看了看有些呆萌的云若夕,又看了看神色冷峻的拓跋焱,温柔道:“梦魇非我所为,乃是你自己的心魔。” 第1288章不能幸免 并非她所为…… 显然,对于这个答案,拓跋焱并不太同意。 神启术起源于雪神教的精神秘术,拓跋焱修习抵御神启术,自然也知道其中的精妙在哪里。 然而这种精神力的秘术再厉害,也不可能隔空……还是隔了万里的距离远程对人施展。 所以,当拓跋焱最初遭遇梦魇的时候,才会第一时间在理智上否认了这件事,是言雪灵所为。 不过言雪灵接触不到他,云若夕却可以,所以拓跋焱最开始才会怀疑是云若夕动了手脚。 当然,后来知道了圣女血脉的特殊性,以及云若夕真的很蠢,什么都不会后,他才又开始怀疑起言雪灵来。 如果言雪灵和云若夕之间存在一种难以解释的感应,那么言雪灵完全可以通过云若夕,对他施展精神秘术。 虽然言雪灵这样做的目的不明白,但大致可以往她想让他看重云若夕,保护云若夕这些方面靠。 也就是说,言雪灵的目的,可能只是为了让他不能伤害云若夕。 拓跋焱也是在这样的推断下,刻意和云若夕保持距离,跟着他们一起往雪神山走,然后找言雪灵,找她算账。 可当梦魇严重,阿萨罗前来,用星轨仪秘术帮他稳定心神时,他却窥见到了之前被梦魇难受时下意识忽略的东西。 “心魔……”拓跋焱抬眸看着言雪灵,肯定般的否认道:“那不是心魔,而是一段记忆……”非常真实的记忆。 或许那段记忆带来的伤痛,变成了心魔,但记忆就是记忆,代表着过去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来到这里,与其说是想解决梦魇、消除心魔,不如说是来追根溯源,找回这段失去的记忆。 云若夕看向拓跋焱,直到这一刻,她才大概了解拓跋焱来这里的目的——原来是要解决自己做恶梦的问题。 像跋焱这样不信神佛、天地唯我独尊的人,也有被梦魇住的时候!?可是拓跋焱做噩梦,为什么要言雪灵? 听言雪灵的回答,莫不成拓跋焱觉得他做噩梦都是言雪灵造成的? 这也太诡异了吧…… 但让她更为诧异的是,拓跋焱明明没有描述他的梦魇,也就是说,言雪灵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梦魇。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言雪灵也仍旧能极快的明白过来,做出判断…… 难不成雪神教的圣女血脉激活后,还有看穿对方一切心理的牛逼操作? 云若夕心里吐槽的时候,言雪灵的目光再度落到了她的身上,“你觉得那是一段记忆,那应该就是一段记忆了。” 她看向拓跋焱,“心魔很多时候,也不全然是由人的执念所幻化,也有可能是从真实的记忆里演变而来。” 这并不难见到…… 只是言雪灵有些不明白,“你已和她在一起,为何还会有心魔?” ta? 这个ta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啊。 云若夕愣了一下,不过目前言雪灵既然说的是“在一起”,而拓跋焱的取向又很正常,那应该就应该是“她”了。 “已经和她在一起?”云若夕看向拓跋焱,“你的梦魇是关于一个女人的?” 拓跋焱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云若夕,才继续看着言雪灵道:“梦魇里面的女人,不是她。” 云若夕已经彻底懵了,她感觉她和拓跋焱还有母亲言雪灵,完全不在一个聊天频道。 只觉得,照他们这个聊天法,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去。 “拓跋焱,你这个问题严不严重。”云若夕开口道,“若是不严重,能不能让我先解决我的问题。” 说着,她也不等拓跋焱回答,就直接上前一步,问言雪灵道:“母亲,我丈夫中了雪神教用来祭祀的雪髓毒,已经有好几年了……” 虽然她能上来,都是拓跋焱的帮忙,但拓跋焱的问题只是做噩梦,慕璟辰的问题可是攸关性命的,云若夕也就顾不得什么先来后到了…… “平时他一直用至阳的真气压着,除了身体冷一点,偶尔散发寒气外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遇到阴寒之物,就会毒发。 毒发之时,他会全身冰冻结霜,怎么化都化不了,刚才我们上山,蓝烃他们想要阻止,他为了保护我,被他们害毒发了。” 云若夕是医生,在阐述问题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把病人的病情,病例,病况,全部都说清楚。 最后才会会询问:“您有没有治愈的办法。” 是根治! 她可不希望慕璟辰将来,还要时不时的遇到毒发的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她这话连珠炮似的说完后,言雪灵却愣住了,神色惊诧又震惊,“你,你的丈夫,不是他?” 言雪灵抬眸转看向对面神色冷暗的拓跋焱,显然,她以为云若夕的丈夫,是拓跋焱。 “不是他。”云若夕并不觉得言雪灵误会她和拓跋焱的关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言雪灵出现后,拓跋焱正好因为保护她而抱住了她,且拓跋焱在言雪灵出现后,也没有及时说自己不是她的丈夫。 言雪灵会误会他们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言雪灵听到云若夕的回答后,神色忽然忽明忽暗,原本清淡的神色,都变得冷肃起来。 “母亲,怎么了?”什么怎么可能,她和拓跋焱,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啊…… “不,这不可能……” 言雪灵看着云若夕,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你出现,是因为他,你回来,亦是因为他,你怎么可能没有和他在一起。” 言雪灵的话很莫名,但她的神色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未等云若夕反应,言雪灵在后退的时候,突然有些支撑不住,身体往后倒去—— “灵儿!?”阿萨罗闪身上前,接住了言雪灵。 “这,这怎么可能呢……”言雪灵心绪激动,看着云若夕,视线在她和拓跋焱之前来来去去。 然后,她笑了。 笑容有些奈何,就是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辈,在面对晚辈冲动又执拗的抉择时那样,无可奈何。 “终究,还是不能幸免于难……”言雪灵苦笑之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第1289章神女再临 “母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云若夕这个人性子直,在着急的时候,心思也不会很细。 她没有办法去慢慢的消化言雪灵的高深言语,她真的很着急的想要回去救她的男人。 “你跟我来。”言雪灵在阿萨罗的搀扶下,稳住了身子,然后重新看向了云若夕,“血脉开启后,你就会得知一切。” 云若夕这回不犹豫了,直接越过拓跋焱,就要把孩子交给阿萨罗。 这一次拓跋焱没有拦她,因为阿萨罗在他试图拦截的时候,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他:“灵儿没有多少时间了。 别耽误了云若夕接受圣女传承,如果在她血脉还未开启前灵儿便死了,那么云若夕就算待在雪神洞穴里,也活不了多久。” 且不止云若夕活不了多久,这个世界,也会崩塌…… 后面这句话,阿萨罗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了解自家徒弟的性子,他是不会相信这种论调的。 拓跋焱现在只在意云若夕的安稳,那么他只需要把有关云若夕性命的话放上去就行了。 “灵儿,你何必如此执着……” 就在阿萨罗接过孩子,云若夕准备跟着言雪灵进雪神洞穴时,他们来时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道轻嗤的笑声。 那笑声并不难听,但声线实在太冷,好似在寒冬腊月的寒泉里泡过,冷得扎人。 云若夕等人回头一看,便见一道雪白的,仿佛和整个山顶雪色融为一体的人,缓缓的从他们来时的密道里走了出来。 来人身上穿着雪白的遮风袍,袍子紧扣,兜帽盖住,看不出相貌,也看不太清是男是女。 但看身形,和她刚才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女子,且年龄不是很大。 “你明知道,这是一场无止境的接受了传承,也活不过四十,且还永远只能和你一样,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冰雪洞里……作为母亲,你真的忍心吗?” 女子一边走,一边说。 而随着她的出现,密道里也走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身影——竟然是蓝烃长哲他们,还有他们带领的雪神使。 莫不成—— 云若夕看向领头的那个,说她活不过四十的女人,“你就是鸠智他们口中所称呼的,那个神女?” “神女……”对方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痴痴的笑了一下,“没错,我就是雪山神女。”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从遮风袍里伸出,微微抬起,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等到兜帽落下的一瞬间,一头白发也落了下来。 云若夕一瞬愣怔,下意识的看向阿萨罗,因为对面那个所谓的“神女”居然和阿萨罗一样,都是一头银白色的头发。 不过人有白头发,也不是什么太难见到的情况,云若夕没有特别奇怪。 只是,当她把目光从阿萨罗身上移回到那个“神女”脸上时…… 她懵了! 卧槽槽槽…… 这是什么情况!??? “你,你的脸……”云若夕惊悚了,“你的脸怎么会和我……不对,你的脸为什么会和我母亲言雪灵长得一模一样?” 除了那一头白发,眼前这个摘下兜帽抬起头来的所谓“神女”,根本就是她目前言雪灵的翻版。 比起她这个女儿,对方才更像是和言雪灵从一个莫子里刻出来的。 云若夕猛的看向阿萨罗,又猛的看向言雪灵,心里突然惊悟:莫不成,这神女,是阿萨罗和自家母亲所生的私生女!? 不然,她为什么会结合了两者的特点!? 不过她这想法,很快就破灭了,连着她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都被放在那雪地上,狠狠的摩擦了一遍。 “你说错了,不是我长得和你母亲言雪灵很像。”白发女子不知云若夕心中八卦,继续冰冷的轻嘲道,“而是你母亲长得和我像。” 云若夕皱眉:“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而且是很大的区别……神女冷笑道,“因为你母亲言雪灵,是从我外孙女青萱的肚子里,生出来的。” 此话一出,刚刚还在八卦母亲和阿萨罗“秘密恋情”的云若夕,瞬间崩塌,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冷峻拓跋焱,和处变不惊的阿萨罗,都齐齐凝了目光。 “你说什么!?”云若夕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你是我母亲的母亲的母亲……”啊呸,要把自己绕进去了……“你是我外祖母的外祖母!??” “虽然外祖母的外祖母,听上去似乎格外老气,但我和你,确实是这个关系。”白发女子冷笑着看向震惊无比的云若夕,道:“所以……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她还有什么想法!? 她脑子都不能转了好伐!? 这情况也太惊悚了。 就算母亲言雪灵告诉她,血脉觉醒后她们的面貌便会被固定,对方也一头白头发,说明对方其实并不年轻…… 可看着那张没有一丝皱纹的脸…… 她能相信对方是她的曾祖姥姥? 太不可思议了? 所以云若夕唯一能有的想法就是,“你怎么没死?” 就算外貌没有变化,人还是会衰老的啊…… 如果圣女血脉真的长生不死,那为什么她祖母死了,她祖母的母亲也死了,在她之前的先代圣女都死了,却独独她还在? “这自然是因为,我是真正的神女。”白发女子道,“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终于再度来临的神女转世。” “等待千年,再度来临?还有转世?这都什么跟什么!?”云若夕对雪神教的起源不清楚,自然不明白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阿萨罗开口了,“最初的大离族,对雪山神的祭祀,是献祭少女。” “啊?”云若夕回头看阿萨罗,此时的阿萨罗在言雪灵重新站稳后,就放开了言雪灵,但看得出他还是护着言雪灵的。 “他们会在部族里选出十五六岁的年轻少女,送上雪神山,作为雪神山的妻子……”阿萨罗开始跟云若夕讲大离族的起源。 或者说,是雪神教的起源…… 第1290章执迷不悟 那些被送上雪神山的少女,其结果,自然都死在了雪山上。 被冻死,被饿死,或者自杀而死……总之,原始时期的大离族,就是用这种原始的祭祀方法,去崇拜他们的神明的。 可是千年前,却有一位被献祭的少女,在上山后的第三天,从雪神山上下来了。 什么? 云若夕睁大眼睛,“莫不成……” “对,那位少女,便是雪神教的第一位圣女。”阿萨罗道,“不过那个时候大离族还没有雪神教,圣女便被他们称呼为神女。” 雪神山上的情况,所有大离族的人都知道,正常人在上面,如果不带够粮食,或者保暖的衣服根本无法存活三天。 他们送少女上去,是为了让少女献祭上她们纯洁的灵魂,自然不会给他们准备好充足的衣物和粮食。 没人会想到,有人会活着从上面下来。 可有人下来了。 那岂不是在说明,雪神山救了她!? 大离族的人,不但没有将那少女重新送回去,反而将其看成是雪神山的使者,将对方奉为了神明。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什么,那个少女下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外貌变了,性情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曾经的父母、亲人朋友,都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女,不再是当时被送上山的那个少女…… 可那少女却仍有着曾经的记忆。 听到这里,云若夕的心咯噔了一下,乖乖,这情况怎么跟她穿越差不多…… 莫不成,雪神教的第一位圣女,和她一样,都是在原主死后魂穿的? 阿萨罗继续道:“神女自称见到了真神,并表示她可以为他们赐下神的祝福,但一旦赐下,他们大离族就要成为神的奴仆。 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甚至所有后代,都要烙上神的印记,一旦背叛,便会被神彻底舍弃,这赐福,便是血脉异变。” “血脉异变?”云若夕想起了一念之前简单说到过的,关于大离族血脉特殊的问题,“她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阿萨罗道,“时间过去得太久远了,留下来的全是传说。”而传说很多时候都会加上人为的意断,并不能算是真相。 “反正大离族的血脉自此改变,而大离族也自此开始了对神女的供奉。”雪神教的诞生,也是源自于此。 难怪之前的鸠智说,神女出现了,会带领他们走向真正的永生…… 因为第一代圣女,改造了大离族的血脉,让他们变得比正常人更抗寒,更健康,更强壮…… 他们自然也就会以为,神女会赐给他们永生。 只是—— “这不是很可笑吗?”云若夕看向白发女子身后的蓝烃长老等人,“如果神女能够带来永生,她又为什么会死呢?” “自然是因为第一代神女,并非真正的神女转世。” 回答云若夕的是她的曾祖姥姥,“她只是神的使者,前来传达神的指令,告诉大离族人,真正的神女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降临…… 而降临的寄体,便是神女的后人……”所以大离族,世代供奉着神女的后代,也就是圣女一脉,就是为了真正的神女降临人间。 “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永生……”云若夕皱眉看向白衣女子,说真的,如果白衣女子说的话是真的,她真的是她的曾祖姥姥。 那蓝烃等人的叛变,就变得十分合理了。 一个“活化石”般存在,告诉大家“永生”真的可以做到的人,自然要比会一代一代消亡的圣女,来得更让人信服。 也难怪鸠智当初看到阿萨罗的时候,会被阿萨罗的话动摇,想来,他眼里的阿萨罗的“童颜鹤发”,应该和白发女子是同一性质。 云若夕默默看向言雪灵。 这种时候,显然不是她发表言论的时候,哪怕阿萨罗跟她说了雪神教的起始,她也不能全然明白她的曾祖姥姥身为什么没死。 自然也就不能义正言辞的怼回去。 “若夕,跟我来。”言雪灵对于这一切,似乎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在云若夕看向她后,选择了转身继续。 云若夕也觉得跟这些人说话,是浪费时间,看了一眼阿萨罗怀里的小长宁,就跟着言雪灵往里走。 “真是执迷不悟啊。”白发女子见言雪灵还是要带云若夕进雪神洞穴,直接喝令道:“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话刚落,白发女子就飞快的朝言雪灵冲了过去。 言雪灵没有理会,就像知道阿萨罗会第一时间保护她一般,连头都没有回,直接进入了雪神洞中。 白发女子发动攻击的时候,蓝烃等人也上了。 他们的目标是云若夕。 只是洞外除了阿萨罗,还有拓跋焱。 云若夕回头只看了一眼,就速度跟着言雪灵进入了雪神洞穴,这个时候的她在外面也帮不上什么忙,比如听从母亲的安排。 云若夕进入雪神洞穴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莫名觉得外面的打斗声,消失了,耳边,心中,除了静谧就是静谧。 连外面风雪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这山洞如此隔音的吗?”云若夕惊异,“那我刚刚跟您说的话,您都听到了吗?” “没有。”言雪灵很直接,“我在洞中沉睡,感知到你来了……”但因为身体实在太弱,她废了点时间,才能起来。 “哦,那为什么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没有那劲风了?”云若夕还记得刚开始阿萨罗想要进去时,被劲风震退了。 “那是我做的。”言雪灵眸光微动,“阿罗速度太快,光靠言语,无法拦住他。”她也就只能直接动手了。 什么? “刚刚那劲风是,是您做的?”云若夕惊讶极了,言雪灵看着仿佛能被风吹倒的身子,居然能挥出那般强悍的气劲!? “是我做的。”言雪灵一边说,一边领着云若夕往里走,“若夕,我知道你对我有些生疏,我也没有尽到什么做母亲的责任。 但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听你可以唤我一声娘。”当然,她也希望云若夕别对她这般客气,好似她是陌生人一般。 第1291章母女相谈 可是,我并不是您真正的女儿……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这般回答,但临到口,还是改成了一句有些生涩的“娘”。 言雪灵在前领路的身形微微一晃,然后情绪微荡般的回了一句“谢谢……”她没有回头看云若夕,她怕忍不住流出眼泪。 云若夕从那声谢谢里,感觉到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心中忍不住的生出一丝难受的压抑情绪。 “娘不是说了,不要那么客气吗?”云若夕微涩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呢?”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反而有求于言雪灵这个母亲…… “谢谢你还认我这个不称职的母亲,也谢谢你,终于来了。”言雪灵说到这里,终于顿下了步子。 云若夕也随之停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雪神洞穴里明明是没有光源的,就算冰雪会折射阳光,随着深度加深,光线也应该变暗才是。 但云若夕从入口进来后,一直能看清周围的一切,那些由冰岩组成的洞壁,似乎天然带着光子,能让人看清整个洞穴的情况。 比如说现在,她跟着言雪灵走到了最里面,一个差不多有一百来平方米大小的洞穴中,依旧可以看清楚这里的一切。 有冰做的桌椅,有冰做的镜子,有冰做的床,有冰做的柜子,一切都是冰做的,甚至连遮风袍,都挂在冰做的衣架上。 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切都是冰做的东西,这个一百平方米的洞穴,就和雪国普通的女子闺房没有什么区别。 “这?”云若夕有些讶异,“娘,你,你真的一直住在这里吗?” “嗯。”言雪灵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冰做的圆桌和圆矮凳,示意云若夕坐下。 云若夕默默走了过去,试探性的缓缓坐下…… 没办法,虽然知道自己这幅身子现在已经不惧寒了,但她过去一直都是一个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冰凳,她自然有些下意识的反应。 这就跟南方冬天没暖气上厕所时,试探性的去坐那忘记套垫子的马桶一样。 言雪灵看着这般傻傻动作的云若夕,眼里并没有不喜或不耐的地方,相反的,云若夕的生动和鲜活,反而让她扬了扬了唇角。 原来,她是这样一个人吗? 有点可爱…… 有点直率…… 最关键的是,没有什么坏心眼…… 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哎,居然真的不冰。”云若夕坐下去后,只是觉得凳子有些硬,但冷这样的感觉,她是没有一点知觉的。 “不是不冰,而是现在的你,已经开始感受不到寒冷了。”言雪灵看着云若夕惊奇的反应,耐心解释。 但同时,她清冷的眸子里,却微微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 “啊……您说我感受不到寒冷了?”云若夕愣了一下,然后伸手,用没有戴手套的手,去触碰面前的冰桌…… 如果说凳子感觉不明显,可能是隔了衣物和遮风袍,但赤手去碰冰桌,却只感觉到了一丝清凉,那也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居然……是真的……”云若夕颤颤出声,为这神奇的血脉。 “圣女血脉的情况,一念没有告诉你吗?”言雪灵虽然一直在雪神洞穴里没有露面,但长老的更迭换代,却是知晓的。 无他,只因雪神教的教规规定,长老选出来后,需要在雪神洞穴跪拜,得到圣女首肯,这长老的位置才算真正确认。 “他说了一些,但具体的,他没说。”云若夕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言雪灵,讲真,因为言雪灵和她的脸差不多。 她每次看过去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在照镜子,这是一种,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嗯,一念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应该看出来你对雪神教没有好感,对他也不是很信任,所以才不告诉你的。” 言雪灵明明一直在雪神洞里,但言谈内容,还有了然一切的神情,都像是在他们队伍中,跟着他们走了一路一般。 十分神奇! 云若夕心中惊奇极了,莫名的就觉得自己今世得来的便宜母亲,有点神,指不定真的是仙女下凡……也未可知…… “娘,你不用替一念长老解释,我,我虽然对雪神教没什么好感,但对他,并没有什么坏印象的……”只是一个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嗯,你是个好孩子。”言雪灵轻柔的微笑,“也是一个心思灵透的孩子。” 被夸奖的云若夕莫名的有些别扭,要知道她上辈子,除了程爷爷和自己的大学导师,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长辈会这样夸她。 当然,这不是因为她不够优秀,而是因为她身边压根就没什么疼爱她的长辈。 父母离异,她又是个被双方舍弃的孩子,两边的长辈,都没有跟她有过多的来往,唯一对她好的,也就是外婆和程爷爷。 但外婆这个人比较严厉,做人做事,对别人和对自己都要求极高,想要得到她的夸奖,实在是极为不易。 再加上云若夕违逆了外婆的心愿,长大后并没有继续学戏曲,学舞台表演,反而去考了医大,当了医生…… 外婆的夸奖就更没有了。 但临终的时候,外婆还是拉着她的手,坚定的说:若夕,你很好……比外婆想象的,都还要好…… 说完这句话后,外婆就走了,所以这样的“夸奖”,对云若夕而言,比起赞扬,更像是长辈临终前最后的祝福。 只有伤心,没有高兴。 至于程爷爷…… 算了吧,“情人眼里出西施”,程爷爷看外婆,是怎么看怎么好,看她这个像她外婆的外孙女,自然也是怎么看怎么好。 那夸人的话,就不带一个停的。 所以程爷爷的夸奖对云若夕而言,就只是长辈的喜爱,算不得是真正的夸赞, 但言雪灵就不同。 她是真真切切的在夸她,且身份,还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母亲…… 母亲…… 这个包含着世间温暖的存在,于云若夕而言,真的像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幻梦。 上辈子的她没得到过什么母爱,无论她学习有多优异,把她放在外婆家的母亲都没来看过她。 第1292章时间静止 而在对方再嫁生子后,就更没过了。 她们连面都没有怎么见过,就更别说得到对方的认可了,所以言雪灵的夸赞和认可,于云若夕而言,是有很多意义的。 只是她没好意思说出来,表现出来的情绪也就成了别扭。 而为了不让言雪灵看出自己的别扭,云若夕试着转移了话题,“娘,你真的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吗?” “嗯。”言雪灵淡淡道,“我小时候,也是在这里长大的。” “这样啊……”云若夕忍不住在次环顾四周,“那这洞穴除了这里,还有别的地方吗?” “你想说什么?”言雪灵看着云若夕,充满智慧的目光,似乎总是能一眼看穿云若夕的想法。 一向厚脸皮的云若夕,居然难得的红了一下脸,“我是说这里有没有上厕所的地方,做饭和洗澡的地方啊?” 如果没有,那这地方能住人吗? 云若夕觉得自己是个俗人,而俗人,自然是要关心俗世的,“就算咋们圣女血脉不惧寒冷,但人总要吃喝拉撒的啊。” 这地方明显不能满足嘛…… 言雪灵闻言,原本只是和缓的笑容,不由多了些轻松的意味,“那些都是不需要的。” “啊?” “因为在这里,时间是近乎静止的。” “哈!???”云若夕吓得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娘,你,你你说什么!?”时间在这里近乎静止!? 她,她没有听错吧…… “你没听错。”言雪灵像个上了年纪的稳重母亲,温和的招呼咋咋呼呼的女儿重新坐下,“这件事其实并不复杂。” 云若夕:“……”还不复杂,这都时间静止了……比多维宇宙,超弦理论都还要牛逼好伐!!! “我知道时间静止这种事,听上去,绝不可能。”言雪灵坦然道,“但对外面的人来说,这里的时间的确是静止的。” “对外面的人而言?”云若夕作为一个接受了现代全面教育,且成绩优异的医学博士,自然抓住了重点—— “娘你的意思是,这里面的时间不是真的静止,而是相对静止!?” 言雪灵看向云若夕,赞许般的点了点头,“对,这道理,其实很容易解释,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可知道蜉蝣?” “嗯,知道。”云若夕点了点头,“蜉蝣朝生暮死,对它而言,一生不过一天,许多人就用它来感慨生命的短暂。” “没错,蜉蝣朝生暮死,只有短短十二个时辰,而人之寿命,却可达百年,对人而言,一生,便有百年之久。” 言雪灵缓缓道:“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差别,人便觉得,蜉蝣朝生暮死,时间太短,但对蜉蝣而言,时间真的短吗?” 它已经走过了一生。 对蜉蝣而言,它其实和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云若夕一瞬愣住。 未等她反应,言雪灵又示意她看向旁边的冰岩,“你看这冰岩,从表面上看,它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千年不变、万年不化。 但其实,它一直都在不断的加固,只是因为变化得太慢,太不明显,在人看来,它才变得和‘死物’无异。” 言雪灵抬眸看向云若夕,目光深浅,“时间在它身上不起作用……自然也就让人觉得,它身上的时间静止了……” 云若夕瞳孔骤然微缩,瞬间明白了言雪灵所谓的时间近乎静止的意思—— “娘,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时间线,和外面的时间线不一样,所以这里对外界而言,就是时间静止的状态?” 有关蜉蝣朝生暮死的现象,许多人都是知道的,但很少有人去想,这蜉蝣的朝生暮死,和时间线有什么联系。 许多人感慨蜉蝣,不过是想用对方朝生暮死的状态,来感慨生命的短暂,没有人真的觉得,自己真的是蜉蝣。 可对于洪荒宇宙而言,人的存在,和蜉蝣又有什么区别? 太阳一个公转,世界就过了一年。 太阳多转几次,一个人的一生就基本落下了帷幕,每个人的时间,比起外界的沧海桑田,都极其微不足道。 如果雪神洞穴对外界而言,是另一个空间,有着完全不同的时间线,那么在这里的时间,自然是和外界不一样的。 言雪灵听到“时间线”三个字,目光微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充满智慧的目光,不由更深了些。 但很快,她就恢复常色,温和道:“对,这里的时间线和外面的时间线,不一样,外面走了百年,这里却不会有任何变化。” 所以她们在这里待着,根本不需要正常人的进食,因为她们进来后,也会融入这个空间,成为这空间的一部分。 而空间没有变化,她们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可,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空间……等等,娘,你说时间线不一样……”云若夕突然想到了什么,再次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娘,你说外面走了百年,这里都不会有任何变化慢,那我们进来的这么一小会,外面会不会已经沧海桑田了!?” 苍天! 这认知实在是太可怕了,吓得云若夕压根坐不住了,恨不得立马飞出洞穴去找慕璟辰。 言雪灵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的笑了,“你说的那种情况,是进入了时间流逝极快的空间,但我们所处的不是。” “啊?”云若夕一脸懵逼,“什么意思?” “你在中原长得,应该听说过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的传说故事吧。” 云若夕微微凝眸,她其实不是在这个世界的中原长大的,但在她原本的世界里,也的确有这么一个故事,于是她点了点头。 言雪灵便继续道:“传说里,一个樵夫上山砍柴,偶遇仙人,与之对弈,等到棋局终了,下得山来,却发现世间已过百年。 樵人遇没遇到仙人,说不准,但他一定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流逝是非常快的,他只待了对于他原本所处的空间而言不过一个棋局的时间,外面就已经走过了百年的岁月。” “您的意思是……”云若夕身子微颤,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为什么言雪灵说这里的时间,是近乎静止的。 第1293章时间参照物 “樵人有遇没遇到仙人,谁也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一定是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在那个特殊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速比外界要慢,樵人下一盘棋,樵人原本的世界,就已流逝了百年。 我之所以跟你讲蜉蝣与冰岩,并不只是让人你发现,时间线的存在,我还希望你意识到,人们对时间的看法,一直都是有参考物的。” 包括樵人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外界的时间参考是历法,但在特殊空间里,樵人的时间参考却只有他自己。他觉得他自己只是下了一盘棋,并没有花多少时间,但如果他的动作在外界看来,和石头无异呢?” 什么!? 云若夕被彻底惊在原地,她仿佛正看到一个石头人般的樵夫,坐在仙人对面,用极其缓慢的速度,拿起棋子,又放下棋子…… 言雪灵缓缓道:“樵人自以为自己的动作,和平时无疑,但在外界看来,他或许跟石头一般,一直坐着没什么动静。” “那我们现在在雪神洞?”云若夕颤声道,“我和你说话,还有动作,在外面看来,也是像石头一般吗?” “不。”言雪灵温柔一笑,摇了摇头,“完全相反。” “相反?”云若夕瞪大眼睛,“怎么会相反!?”如果樵人所在的空间,时间是延缓的,那相反的意思就是,雪神洞里的时间,是加速的!!! 这也就是说—— “你在这里待上一年,外面的蓝烃,或许还在原地没有动弹……”言雪灵的话一出口,云若夕就缓缓张大嘴巴。 “可是这怎么可能!?”云若夕觉得矛盾,“娘你刚刚明明才说过,这雪神洞里的时间,是近乎静止的……”现在怎么又说是加速的…… “自然是因为参考物。”言雪灵抬眸看向云若夕,“我问你,你跟我进来后,感觉时间过了多久?” 云若夕瞪大眼睛,颤声道:“几分钟……不对,我说错了,是不到五分之一炷香的时间。” 由于太过震惊,云若夕脱口而出就是现代的计时刻度,言雪灵也没在意云若夕的改口,继续道:“那你的凭据是什么?” “啊?” “你凭什么觉得你只花了这一点时间?” 云若夕皱眉道:“自然是凭我的身体……”她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我的身体一点变化都没有……” 人最初对时间的参考,除了外界自然界的变化,还有自身——几个小时不进食,就会饥饿,长时间的不喝水,就会出现口渴现象。 但现在这些症状,云若夕都没有。 “如果山洞里的时间是加速的,那我进来后,我的身体为什么没有变化……”云若夕还没说完,自己就有了答案。 参考物…… 还是参考物…… 她把自己作为了参考物,那如果她是不变的呢!? “时间是相对的。”言雪灵道,“你进入雪神洞后,过的便是雪神洞里的时间,对你而言,这里的时间是正常的。 如果洞里有香的话,那香的确也只会燃烧五分之一……”言雪灵抬眸,看向她们来时的方向,“可在外界看来,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你把雪神洞里的空间,比作是樵人故事里的凡尘,那么雪神洞外的世界,就是樵人所在的那个特殊空间。 二者时间的对比比例,虽然不一样……”雪神洞里的时间流速,并没有下棋故事里凡尘的速度快,“但性质却是一样的。” 都是时间流速差的问题…… “你觉得你只是跟我进来说了几句话,但在外人看来,你可能动作极快,说话极快,快到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便已经过去……” 云若夕闻言愣在原地,好久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她才喃喃道:“所以,外人以为你只待了雪神洞二十多年……但其实,你待了几乎上百年?” “对。”言雪灵微微颔首,并没有否认:“人们对时间的感知,一直都是有参考物的,在雪神洞里,最好的参考物,就是进来的圣女。” 圣女进去时是什么样子,出来还是什么样子,外面却已过了几十年,这样看来,雪神洞的时间自然也就“相对静止”。 可事实上呢,雪神洞的时间是飞速流逝的,只是圣女像冰岩一样,在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众人才不知洞中的奥秘。 “可是,圣女为什么会没有变化呢?”这个问题,已经在云若夕心头萦绕许久,“还有那个白发女子,她真的,真的是母亲你的祖姥姥吗?” “她叫昭媛,的确是我母亲青萱的外祖母,我的祖姥姥。”言雪灵垂眸道,“至于圣女为什么不变,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了。” 云若夕猛然抬头:“是血脉?” “对,正是血脉……”言雪灵抬首道,“圣女一脉,血脉特殊,接受传承之后,身体就不会在变化,时间会在我们身上消失。 所以,我们不会再感觉到饥饿,也不会再感觉到口渴……”更不会再有欲、望……“正常人活下去所需要的一切,我们都不在需要了。” 说到这里,言雪灵的眸光根本没有那种得到“长生不老”的欣慰和激动,有的,只是绝对的黯然。 因为那样的圣女,其实和“死物”,并没有太大区别…… “不需要?”云若夕还没从言雪灵那几句话里,感觉到事情于她的严重性,仍旧还像听故事般的小孩子一脸惊奇。 “那照您这么说,圣女岂不是真的长生不老了?那为什么圣女还会传承这么多代?”总不会是因为殉情吧…… 这说不通啊。 要真的是因为这种傻逼原因,她外公常百草还在呢,她外祖母怎么就没了呢? “因为血脉传承,是以生命为祭的。”这一点,言雪灵并没有瞒云若夕,因为瞒不住,也没必要。 “什么!?”云若夕再次僵住,“以生命为祭?” “对,每一代的圣女,都会把自己的生命献祭给自己的女儿,让对付得到圣女的传承,以成为新一代的圣女…… 第1294章圣女圣物 且除了献祭生命,每一代圣女还会把自己的毕生功力,都传给女儿……” 这也是为什么言雪灵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四处游历了,传承千年的圣女,早已是这世间真正不败的存在…… “也就是说,你带我进来,不仅是要给我你的生命,还要把你的所有功力,都给我?”云若夕喃喃道。 “对。”言雪灵道,“这便是血脉传承……” 云若夕后退三步,微微摇头,“不,我不接受!如果血脉传承是牺牲你的性命为代价,那我死也不会接受这种传承!” “那如果你真的会因此而死呢?”言雪灵看着她反问道,“你的血脉问题,已经出现了吧,如果不接受传承……总有一天,你会醒不过来的。” 云若夕张口便道:“醒不过来就醒不过来!”反正她本就是捡来的一条性命。 虽然这一世,她遇到了最重要的人,也拥有最重要的人,她很想活,很想和慕璟辰白头偕老,一起看他们的孩子长大…… 但如果自己的新生,是牺牲母亲的性命…… 对不起,她做不到!! 言雪灵看着这样坚定的云若夕,眸光温柔,“孩子,你能把我放在心上,我很开心,但血脉传承,并不只是你我之事。” “什么意思?”云若夕道,“难不成这血脉传承,还需要第三个人?” “不是你所理解的那个意思。”言雪灵缓缓起身,“你跟我来。” 云若夕看着言雪灵起身,走向旁边的冰柜,微微一推,冰柜便往旁边移了过去。 冰柜移开后,露出了一个通道。 “这还有暗道!?”云若夕微讶,“雪神洞不是只有圣女才能进来吗?为什么还藏有暗道!?”这是在防谁? “不是在防谁……”言雪灵再一次读懂了云若夕的未言之意,“只是我们都不喜欢这洞后面的东西,这才用冰柜挡住。” 我们…… 都不喜欢……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娘是说,这后面有东西,是所有圣女都不喜欢的?” “嗯,我不知道前辈们是什么情况,但大部分的前辈,应该都是不喜欢的。”言雪灵说完这句话,便走了进去。 云若夕微微犹豫后,还是走了进去,“娘,事先说好,你不能把我打晕了,然后再给我传功什么的,这你要是这样做,我就,就……” “就如何?”走在前面的言雪灵声音轻缓,似乎觉得这个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格外的生动有趣。 “我就解散雪神教,让大离族的人离开这里。”然后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总之——“彻底断掉圣女的传承……” 云若夕想的很简单,如果每一代的圣女继任,都是要牺牲自己的母亲,那这样的传承还是早点断掉的好…… 她会回去告诉自己的女儿,不要和人生孩子……只要这种“鸡肋般的垃圾”基因不往下传,悲剧就不会发生。 然而事实证明,她又天真了—— 云若夕跟着言雪灵进暗道后,只走了十来步,便进入了另一个洞穴。 这个洞穴比外面的洞穴要冷,哪怕云若夕现在并不畏惧寒冷,也忍不住抱紧自己,裹紧身上的遮风袍。 “娘,这里怎么会这么冷!?” 而且——这里的四面都是如玻璃一般的冰镜,她和言雪灵进来后,就像是彻底进入了一个冰冻住的泉水内部。 最重要的是,这冰洞的正中间,居然悬浮着一块六瓣冰晶!? 悬浮!? 这是什么超玄幻设定!? 云若夕有些懵逼,但想到自己都穿越了,没有什么比穿越更玄幻的玄幻设定了,她忍不住长大的嘴巴,便合了上去。 “娘,这,这是什么?” 那悬浮在冰洞中的冰晶,只有人的眼睛大小,漂亮完美,仿佛是这世间最美的一片雪花。 纯净之极,却也冰冷之极…… 云若夕能感觉到,这洞里的寒气,都是那冰晶造成的,越靠近冰晶,寒冷的感觉越重。 她不过是跟着言雪灵,朝那冰晶靠近了一丁点,她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太冷了! 是在太冷了! 她根本承受不住! 但言雪灵明显不那么惧怕冰晶,缓缓的靠近那冰晶后,淡淡道:“一念应该跟你提及过雪神教的圣女圣物。” 被寒气逼回暗道口的云若夕,诧异道:“这就是圣女的圣物?” “对。”言雪灵道,“这是第一代神女留下的,或者说,是真正的雪山神留下的。” “真正的雪山神?”云若夕睁大眼睛,“娘,你不要告诉我,这个世界真的有神!?” “这个世界,没有神……”出乎云若夕意料的,言雪灵的回答,居然是顺着她的想法,否认了这个世界有神的存在。 只是云若夕还没来得及缓过劲,言雪灵就又道:“但这世界,并不是唯一的世界,在别的世界里,‘神’是存在的。” 云若夕的瞳孔慢慢睁大,“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若夕,你来自异世,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言雪灵说到这里,缓缓回头,对着入口处的云若夕,温柔一笑。 只这一笑,云若夕便明白为什么便宜爹爹谢堰,便宜师伯曲仙芝还有楼清风,以及看上去根本不会爱人的阿萨罗,都会记挂自家娘亲了……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神女的话,那大概就是她娘现在的这个样子:而如果这世间真的有拿着回眸一笑便百媚生的姑娘,那也大概应该是她娘这个样子。 清纯与妩媚,高冷与灿烂…… 各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在言雪灵身上,不仅没有半点违和,反而让她出尘绝艳,美得让人忘记了呼吸。 云若夕只下意识的觉得,她要是男子,她也会忘不掉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子…… 当然,母亲言雪灵的美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娘,你,你知道我……”是穿越的!? “对,我知道。”未等云若夕结结巴巴的说出自己的情况,言雪灵便温柔的打断了她,肯定了她的震惊和意外。 第1295章跨界之人 云若夕看着温柔的言雪灵,久久难以平静,虽然她之前可能因为太过震惊,无意识的用了些现代语言和时间描述。 但言雪灵也不可能就因此而判断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要知道她和言雪灵此前从未见过,言雪灵根本不了解她的“突然”变化……不对,老乞丐不是一直跟着她的吗? 莫不成—— “你放心,我并非是因为托木长老,才知道你是穿越的……”言雪灵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穿越者?这词汇,是你们之前所在的世界用来形容跨界之人的?” 云若夕听到这里,不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娘,你,你能读到我的心理想法?” 如果说,之前言雪灵能猜到云若夕的未言之意,是因为云若夕说得较为明显,只要是个心思敏锐之人,都会猜到她没说出来的话。 但这一次不一样,言雪灵明明白白的说出了穿越这个词,这个她从未说过,且言雪灵也不可能通过猜测,生造出来的词。 “对。”言雪灵道,“神启术和流传去中原的摄魂术,都是来源于雪神教的精神秘术,但受限于凡躯,这种秘术就算练到顶级,也不可能听到人真实的话语。 只能通过观察对方的表情,语言,动作,和前后发生的情况,大概推断出对方的真实想法,如我这般可以听到你内心的话语,完全是因为我已不再是凡躯。” “什么意思?”云若夕道,“什么叫已经不是凡躯!?” 话刚说完,她自己脑子里便响起了答案:一个不会变老的人,自然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围,她的身体自然也不会是凡躯。 “这,这全都是因为血脉?”云若夕难以置信,“可这怎么可能,一个人的基因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等等! “你刚刚说,别的世界是有神的?”云若夕眸光颤动,“莫不成,当初从雪神山上下来的,第一代圣女,是穿越者!? 且她还不是一个普通的穿越者,而是另外一个有仙魔妖怪存在的那种世界里的神明?或者说,是一个有能力的修真者!?” 大概是因为来自网络信息发达,文学丰富多彩的现代社会,言雪灵都没开始讲,云若夕就自己脑补出一个跌宕起伏的穿越故事了—— 某仙侠世界的一修真者,活着说神,因某种不知原因,穿越道了另一个不能修真的世界,然后在那个世界,成为了传说中的“神”。 只是这个故事,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第一代圣女穿来后会告诉大离族人,真正的神女,会在未来降临呢?” 如果对方真的是懂修炼的修真者,被大离族的人奉为了神的使者,她要么好好修炼,试图回到原来的世界。 要么用自己的一身本事“招摇撞骗”,被这个世界封为神明,成为传奇。 她怎么就默默不闻的待在这里,还让大离族人别把她当神,说真正的神女,会在未来奖励……实在是太奇怪了? 莫不成,还是因为爱情? 毕竟她最后结婚了嘛……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对方结了婚,对方要是没结婚,圣女的血脉怎么会传下来。 云若夕想这些的时候,言雪灵就站在六瓣冰晶前,安静的看着她,目光染笑,带着母亲看调皮孩子的大度和柔和。 云若夕抬眸看向言雪灵的时候,就看见对方这般温柔的笑看着她。 她顿时忍不住红了红脸,“娘,你听到我刚刚的想法了。” “听到了。”言雪灵温柔道,“你之前所在的世界,人们的都很有趣,比我们这个世界现在这个时代的人的想法,要宽广得多。” 如果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言雪灵出去跟人说,世界不是唯一的,世界之外有别的世界,或者干脆说大地是圆的。 可能大家不会觉得她是圣女,只会觉得她是妖怪,或者疯了,专门出来说瞎话的。 “娘,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穿越者?”云若夕忍不住道,“就因为我进来的时候,内心的想法,被你听到了吗?” 云若夕最初跟着言雪灵进来的时候,言雪灵让她叫“娘”,那个时候,云若夕的心理,就闪过了自己是穿越者的事。 虽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其实在云若夕的心理,对原主始终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 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原主,毕竟原主所受的苦,所受的陷害,以及对方想要做的事,她都帮原主做到了。 二者并不互为亏欠。 但饶是这般,云若夕也始终觉得,自己像一个窃贼,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偷走了原主的身份,亦偷走属于原主的人生。 慕璟辰也好,两个孩子也好,甚至白月轩,老乞丐,谢堰,言雪灵这些人,都其实是和原主有关系的…… 只是原主不知道,所以错过了他们。 但要是她不穿来呢? 遇见慕璟辰的会不会是原主,两个孩子依恋着保护着的,也是不是原主!? 云若夕的这些想法,要是被慕璟辰知道了,他一定会轻敲着她的额头道,“傻阿夕,又钻牛角尖了,如果原主未死……” 以她的性子,永远也不可能往山上去,她要是敢去,在清河村的那三年,她就已经去了,又怎么会三年都不曾涉足!? 而若原主不去山上,自然不会遇到慕璟辰。 至于两个孩子…… “你觉得,长安和长乐真的感觉不出来,你的变化吗?”慕璟辰道,“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未免太小瞧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长安和长乐,遗传了慕璟辰,早睡,早慧,聪颖之极。 他们早就看出了云若夕的变化,只是年幼的他们不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又因为很喜欢,才没有说出来而已。 就算两个孩子介意这一点。 以原主云晴月的性子,真的可以保护两个孩子吗? 不会的。 如果当时不是云若夕传来,两个孩子早就人贩子带走,生死不明了,又怎么能健健康康的活到现在,和慕璟辰父子相认…… 第1296章不老的秘密 同理。 如果云若夕没有穿来,原主早就死了,京城所有人所有事都不会和她牵连,她见不到谢堰,也自然不会经历云若夕所经历的这一切。 可如果原主没死呢?云若夕还是会忍不住的想,如果原主没死,那她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不都应该是原主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想法,让云若夕在言雪灵让她喊“娘”的时候,生出了犹豫。 不过言雪灵当时的声音太温柔,她一时没忍住,也不想让对方失望,便喊了对方“娘亲”。 可现在被对方戳穿,她自然生出了一种犯罪般的羞耻感,就好像,好像一个冒牌货前去认亲,却被对方拆穿了一般。 真的,很难受…… “若夕。”言雪灵看着垂头难受的云若夕,缓缓道:“你不必觉得你偷取了别人的命运,因为你本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女儿。” 也是雪神教等待千年,注定等来的神女…… 云若夕意外抬头,“什么?”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原来的样貌,会和你现在的身体相貌一模一样,你又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圣女的相貌,每一代都差不多。 还有,这世间芸芸众生,难以数计,却为何独独只有你死后跨越了两界!?” “我,我不知道……”云若夕楞然,她连她自己的死,都有些糊里糊涂,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 “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是有因果的。”言雪灵认真的看向她,“你并不是占据了对方的身体,你只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回到自己的身体!? 云若夕瞳孔放大,难以置信,“你是说,这身体,原本是我的!?”这,这怎么可能,这说法……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并不代表不可能。”言雪灵缓声道,“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但这身体原本就该属于你……” 言雪灵对此,其实也是存在一定疑惑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云若夕的身体,会被另外一个陌生的生灵占据…… 云若夕听着这些,真的是彻底懵逼,敢情她不是那个占据了别人身体的人,原主才是,可这也太不对劲了吧…… 先前她还能用科幻的角度来理解言雪灵所说的事,现在她感觉只能用仙侠玄幻的角度来理解了…… “娘,我们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神仙吗?”云若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言雪灵温柔一笑,“没有,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然充盈,但也只能让人修炼绝世内功,寿命突破两百来岁就已经是极限。” 但两百来岁,对于灵气充盈。真正可以修炼的庞大世界来说,仅仅只是一个起步。 “我知道你难以相信。”当初言雪灵跟阿萨罗说这些的时候,哪怕阿萨罗是整个西域最聪明的人,也很难接受。 要不是她亲自演示了一些神奇,阿萨罗是绝对不会相信言雪灵说的那些东西的,他大概会和世人一样,觉得言雪灵在天方夜谭。 连阿萨罗这种有“神明”信仰的人都很难被说服,云若夕这种生于灵气稀缺、完全靠科技的世界,自然也是很难被说服的。 但好在云若夕自己本身已经穿越,这不可思议的事已经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就算她难以置信,也由不得她不信。 “在雪神洞外,阿罗在告诉你的,有关雪神教第一代圣女的故事,其实并不是雪神教编造的传说,那是真正发生过的事。” 言雪灵继续讲述:“第一代圣女并非如你所想,的确是一个穿越者,但她并非是修真者,也不是另外一个世界的神明。 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只是神的使者,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真正的神到来,做准备,这一点,她一开始就说了。 只是大离族人心生贪恋,觉得成为神的选民,就可以跟随神一起步入永生,为此,他们把神女推上神坛,让她被迫为他们赐福。” “神女的赐福,是被迫的!?”云若夕惊道。 “对。”言雪灵道,“神女并肯不让人叫她神女,只让人叫她圣女,因为真正的神女,是要在后世才会出现。 她自知寿命无法坚持到那个时候,所以她答应了大离族的请求,为他们改造了血脉,让他们变得比普通人更强更长寿。 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们不能离开雪神山,要世代守候在这里,等着真正神女的到来……” “可是大离族后来不是离开了雪神山?”云若夕问。 “没错。”言雪灵道,“人都是有贪恋的,强于周围雪境个部族的大离族,并不想要一直缩在这样的方寸之地。 他们依靠自己的血脉力量,渐渐统一了雪国北方,而那时候的圣女,也忘记了自己的使命,诞生出想要一同一统天下的念头。” “一统天下?”这么雄心壮志的,云若夕惊异道,“所以当初大离族人离开雪神山,其实也有那一代圣女的缘故?” “对。”言雪灵道,“大离族力量来源于圣女,他们奉圣女为神,圣女如果不同意,他们是绝对不敢离开雪神山的。” “那后来为什么圣女又让他们回去了呢?”云若夕顺着追问。 “因为她发现,离开雪神山之后,她的力量就开始不断衰减。”言雪灵回道:“不仅容颜无法再继续保持,性命也开始垂危。 于是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力量,并非来自与先辈的传承,而是来自于雪神山,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来自于这块悬浮着的圣物。 所以她带领大离族人回到了这里,尝试着去取下圣物,这样,她就可以真正的一统天下了,但是,她取不下来。” “为什么?”云若夕下意识的问出来,脑子里却又蹦出一个答案——“因为能取下圣物的人,只有真正的神女!?” “没错。”言雪灵微微侧身,再次看向那块悬浮着的六瓣冰晶,“你既然已经在这里了,我也不妨告诉你。 圣女只要不生下女儿,寿命便可无限延长,雪神教历经千载,在位过的圣女却不过十五位,其原因便在于此。” 第1297章输给了命运 而雪神教的人奉圣女为神,也是因为如此——一个强大又不会衰老的人,自然和传说中的神明无异。 “带领大离族离开又回来的那一代圣女,并不甘心成为一种等待神女降临的工具,她想打破规则,做她自己。 既不肯嫁人,也不愿生子,甚至带着大离族,杀出了雪境,但最终,她还是输给了命运。” “输给了命运……”云若夕听到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有些沉重,“圣女的命运,就只是为了等在这里,不断传承?” “对。”言雪灵应声的时候,眼里并没有丝毫不甘,因为圣女在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属于人的欲、望就会消失。 她们已经不知道悲,也不知道喜,不会爱人,亦不会爱自己。 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了人了,自然不会去在意按照规则所做的事,有多么可悲。 但那一任带领大离族走出去的圣女却不一样。 “她是在成为圣女之前,生出这种想法的。”言雪灵道,“因为想法太过强烈,太过执着,便成了她的心魔。 当她成为圣女后,这种想法以心魔的形式得以保留,帮助她克制了圣女生来,就想要传承下去的天命。 可事实证明,她根本无法打破规则,也无法抗拒命运。 她的心魔崩塌了…… 她放弃了征战天下,放弃了她自己的执着,被迫般回到这里,草草的嫁了人,草草的生下一个女儿,草草的死去……” 一切都是草草的…… 云若夕听到这里,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受,“所有的圣女都是如此吗?” “对。”言雪灵道,“所有的圣女都是如此。” 云若夕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她才暗哑道:“如果我接受了传承,是不是也要接受圣女的命运,一辈子待在这里,直到我的女儿长大,我把圣女传给她?” 言雪灵没说话。 云若夕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凄凉,“娘,这样子的命运,您不觉得可笑吗?这算什么圣女,这根本就是不断往下的悲剧!” 云若夕甚至觉得,这样的圣女,就不该往外面的世界跑,她们该待在雪神洞里,等她们的神女就好,为什么要往外跑呢? 祸害了那些爱她们的人不说,还要让自己的下一代,继续这种悲剧,实在是……太混蛋了! 可设身处地的想,圣女们又何其无辜! 她们也是人,她们也该有她们自己的人生!凭什么她们必须待在这暗无天日般的雪神洞穴里,孤寂的度过千年的岁月? 凭什么她们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去外游历,去感受这个真实的世界,去遇见自己的一生所爱,与之共度一生!? 凭什么!? 内心不断的发出这样的呐喊后,云若夕心中对于自己的先辈,除了感同身受般的难受和叹惜外,再没有任何怨恨。 “娘,我如果不接受传承,是不是会死?”云若夕想,圣心莲的作用只有二十年左右,二十年过去,血脉就会暴走。 那她应该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然而言雪灵的答案却是:“不会。” “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生下了长宁,规则会自动收取我的生命和力量,将其全部传承给你。”言雪灵道,“你的血脉也就彻底开启了。” “什么!?”云若夕诧异非常,“您的意思是,这传承是自动发送的?并非人为?” “对。”言雪灵淡道,“这件事只有圣女知晓,所有雪神教的人包括长老在内,都不清楚圣女具体是怎么传承的……” 因为每一代的圣女更迭,都在雪神洞里发生。 而这个山洞又只有圣女才可以进入,雪神教的人自然以为传承是需要上一代圣女主动进行的。 这也是为什么蓝烃他们会想尽办法阻止云若夕上雪神山。 但其实,只要圣女生下女儿,女儿又再次生下女儿,传承就会自动出现。 所以,知道这一点的昭媛才会下令,让蓝烃他们速度杀了云若夕和她的女儿长宁,而不仅仅是简单的阻止她们上山。 “您的意思是……”云若夕诧异的看着言雪灵,“您当年在生下我之后,外祖母她,就,就会立刻死去?” 而她生下了小长宁,言雪灵也会马上死…… “不会立刻死去。”言雪灵道,“但生命的确会以极快的速度流逝……”就像是血脉压制身体不衰竭的后遗症一样。 一旦现任圣女的女儿生下了女儿,圣女体内的“压制”力量,就会立刻消失,她们会以比正常人更恐怖的速度衰竭…… 哪怕外貌没有变化,力量和生命都会立刻离开他们的身体。 “功力也会吗?”云若夕忍不住的问,就算生命会消失,一个人的功力,如果不主动给予的话,是不可能传下去的啊? 但言雪灵的答案却是肯定——“也会。” “啊?” “因为圣女所使用的力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的武功判定,你可以用修为来定义它。” 言雪灵解释道,“圣女死亡的时候,圣女所拥有的一切修为,都会被这个雪神洞或者这块圣物吸收,然后用以传承。” 云若夕讶异道:“所以您的意思是,圣女的传承规则是由雪神洞这个特殊空间,或者这块圣女圣物来执行的。 它们负责将上一代的圣女人道毁灭,然后传给下一任?” “对。” 云若夕瞬间默然。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她生下长宁后,雪神教的人会那么“及时”的赶到,又那么“着急”的带她回雪神山了。 因为她生下小长宁后,言雪灵就会死,但雪神教的人并不知这规则是主动进行。 他们以为传承是需要上一代圣女主动进行的,言雪灵若是死了,来不及传承,这雪神教的圣女传承就会断掉…… 所以他们会急匆匆赶来把云若夕带会雪神山,哪怕遇到再大的危险也没想过停下,因为一旦停下,传承就可能断裂。 然而事实上,这种传承,根本就不会断。 第1298章圣女们的抗争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外祖母,为什么会在生下您后,就离开了药王谷,回到了雪神山继任圣女了……” 云若夕眸光复杂道:“因为摆在她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而是一个送命题。” 依照言雪灵的解释,圣心莲只能护佑圣女血脉二十年不出问题。 如果二十年后,圣女的女儿不接受传承,开启血脉,就会陷入无止境的沉睡,直到雪神使们找到她,将她带回雪神山。 可如果开启了血脉,圣女的生命和力量,就又会和雪神洞以及这洞里的圣物绑定,离开雪神山超过一定时间,她们就会死去。 所以—— 无论圣女后人们怎样选择,她们都只能回到雪神洞里,接受雪神教圣女的规则。 要么死,要么坐牢。 她们根本不可能和自己的丈夫长相厮守!!! 这个想法,让云若夕心里涌出了巨大的恐慌—— 她本以为自己的血脉问题,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觉得如果真不能离开雪神山,和慕璟辰在这里生活,也可以勉强接受…… 当然,只要慕璟辰不嫌弃。 可现在看来,她根本就不能离开雪神洞! 而外人又不能进入雪神洞…… 那她还怎么和慕璟辰生活在一起!? 再加上洞里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慕璟辰在外面睡一晚上的觉,她可能已经在洞里等待了一个月…… 根本没有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的。 就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长生不老”,也不可能有人会喜欢这坐牢般的“长生不老”的!!! 云若夕忍不住道:“先辈的圣女们,到底是怎么在雪神洞里待下去的!?”就算待在雪神洞里不老不死,那样的生命又有何意义!? 云若夕觉得,如果她的余生都是这样悲催的坐牢岁月,甚至还会和自己的爱人隔着时间巨大的断崖,她根本等不到长宁来继承她。 她会主动自己选择死去,以终结这种毫无意义的生命,而只要她一死,雪神洞就会吸收她的一切,自动传给她的女儿。 “所以在雪神洞里,圣女一般都会选择休眠。”言雪灵淡道,“一梦千年,睡着了,自然也就什么都察觉不到了。” “那,为什么圣女还没断绝?”云若夕道,“如果有先辈圣女一直睡过去……”也就没有她和言雪灵的事了。 “因为规则并不会允许我们沉睡太久……”言雪灵道,“根据先辈的试探,这个时限差不多是外界的两一百五十年左右。” “一百五十年左右?”云若夕道,“这怎么算出来的,难不成雪神洞每到一百五十年,就会叫醒睡着了圣女?” “差不多。”言雪灵缓道:“曾经有一代圣女,和你有一样的想法,她觉得只要自己不生下后代,牺牲她一人,就能彻底断掉圣女这无休止般的宿命,便选择了彻底沉睡。” 云若夕抬眸,“那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失败的。”言雪灵微微垂眸,“不然也就不会有我们了。” “为什么会失败呢?”云若夕不解,“莫不成她睡着后,规则不允许,会让她强制醒?” “对。”言雪灵缓缓道:“选择沉睡的圣女,在沉睡了一百年五十年后突然醒来,她下意识的走出雪神洞。 然后,她看到了一名年轻的男子跪拜在雪地里。 那是一名听闻雪神山上有神明,特地前来朝拜的王者,他自身强大,带来的士兵也很强大,雪神使没能阻拦。 或者说他的出现,本就是规则之意,雪神使们根本就无法阻拦到他。 年轻的王者,英俊强大,圣女在走出洞穴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其结果,你也应该猜到了,圣女跟他离开了……” 说到这里,言雪灵平缓的声音里,第一次染上了一丝轻嘲,“原本成为圣女后,所有属于常人的欲、望情感都会消失。 可圣女还是会爱上人,只因规则不允许她们不继续传承……”实在是可笑之极。 “当然,那位圣女会爱上对方,也是因为她的心太过柔软,她和想要称霸天下的那位圣女不同,她反抗规则的目的太过温柔。 骨子里就是一个温柔心善的人,这样的人,心魔自然也不会太强大,一百五十年左右的时限一到,她也自然会爱上她命中注定会去爱的人。”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只能问:“那自杀呢?自我沉睡行不通,自杀呢?” “若自杀行得通,我所说的那位圣女就不会选择消极沉睡了。”言雪灵道,“在那位沉睡的圣女之前,已经有一名圣女自杀了。 但她死后,大离族生下了一名少女,这名少女和圣女长得一模一样,等她长大后,雪神教的人将她送上了山。” “什么?”云若夕诧异道,“难不成规则还能操控转世?” “不是转世。”言雪灵道,“后来的那位少女,并不是先前那位自杀的圣女,但她却继续背负了圣女的使命。 所以自杀的圣女死了,并不会影响圣女的继续传承。 而我们的先辈,正在各种各样的反抗和试探中明白,真正主导圣女传承的,不是血脉,而是雪神洞的规则。” 它会确保圣女传承,持续下去,且不会断绝…… “这,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云若夕忍不住看向周围,以及言雪灵所在前方的圣物,隐隐觉得,这根本不是一个死物。 而活的。 它遵循设定好的规则,操纵的一切…… 言雪灵看了云若夕一眼后,继续道:“知道自杀无用后,后来的圣女再也没有这样做过。” 且就算圣女拥有的生命很短暂,但大部分的圣女都还是想要好好活的。 她们会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开雪神山,去到外界游历,用有限的时间,去享受正常女子会享受的一切。 比如言青萱,比如言雪灵,都是如此。 但云若夕听到这里,却已不是简单的难受和复杂了。 她很愤怒! 这特么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渣渣,想出这种坑人的传承和规则的!? 第1299章规则的漏洞 睡也不让人睡,死也不让人死,生娃要死,不生娃也要死,总之就把人给定得死死的,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实在是太让人不爽了。 云若夕忍不住道:“娘,这规则就没有一点漏洞吗!?” 不对! 是有漏洞的! 云若夕想到了在洞外的白发女子,眼睛一亮,“那个昭媛,不就没死吗?” 提到昭媛,言雪灵的神色却是有些冷然,“她是没死,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也的确是打破了雪神洞的规则。 只是她的方法并不适合复制。” “为什么?”云若夕不解,“如果她的方法可以的话,不就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吗?”哪怕昭媛人品可能有点问题。 但方法不背锅啊。 言雪灵抬眸看向云若夕,目光温柔,自己的这个女儿果然很善良,她想打破规则的第一目的,并不是为了她自己。 而是为了她这个母亲。 只是—— “昭媛的方法,你听过之后就知道为什么不可取了。”言雪灵叹了口气,“在所有试图反抗规则的圣女里,昭媛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吸取了前面所有试图反抗传承规则的圣女们的经验,知道了雪神洞的力量太过强大,强行抗拒,只会适得其反。 于是她顺从规则,让自己的母亲在雪神洞里陷入了沉睡,她自己则离开了雪神山,前往外界,试图找到别的力量去抗衡规则。” “那她找到了吗?”云若夕问。 “找到了。”言雪灵目光黯然,“昭媛在南疆一代,发现了南疆奇特的毒术和蛊术,她受到了极大的启发—— 她想,圣女血脉既是因为圣心莲的效用,可以离开雪神山二十年。 那如果有东西可以取代圣心莲,那圣女血脉岂不是就能在外面坚持更久的时间,如同正常人一样? 抱着这样的想法,昭媛开始在南疆大量实验,甚至影响了南疆个教派的平衡发展。 总之—— 最终,昭媛把自己制造成了南疆巫蛊史上最强大的毒女。” “南疆巫蛊史上最强大的毒女!?”云若夕眸光微动,有关毒女的情况,她在南疆的时候,曾听南枯肜说过一些。 但南枯肜并没有提到最强的毒女,大概,是因为昭媛的隐秘工作做得好吧。 云若夕抬眸看向言雪灵,“所以您也好,我也好,都是因为昭媛做了这样的事,成了毒女,我们的身体里才会天生带毒?” “对。”言雪灵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昭媛的举措,是成功的,她用毒和蛊,硬生生压制住了圣女的血脉的暴动。 这让她在没有接受传承的情况在,在外界生活了将近一百多年。 可一百多年后,规则还是来了——沉睡在雪神洞里的昭媛的母亲,达到了雪神洞所允许,圣女沉睡的最大年限。 昭媛的母亲醒了过来。 而她因为无法再入睡,千年的孤寂疯狂滋扰,她承受不住,只能选择消亡,而昭媛也因此,被迫接受了传承……” 雪神洞不会允许圣女一直沉睡,也就是消极怠工,她们的存在,只是为了不断传承,和等待神女。 昭媛的母亲既已经生下了女儿,那么在达到了雪神洞允许的最大沉睡年限后,她自然没办法再继续睡下去。 但云若夕有些不明白,“娘,如果接受传承,意味着欲、念情感消失,那圣女们又为什么会因为睡不着而痛苦呢?” 不知悲,不知喜,如同死物一般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孤寂崩溃? “因为圣女有记忆。”言雪灵道,“真正的死物,是没有记忆的,但圣女们有。” 作为正常人的时候,她们的生命有多鲜活,在成为圣女之后,她们的生命就有多枯竭。 每当过去的记忆浮现,就会带来痛苦。 “而且你也看到了,不少圣女在继任圣女后,都有心魔存在。”这说明规则对圣女们情感的抹杀,并不是绝对的。 不然言雪灵现在看云若夕的眼神,也不会那么温柔…… “雪神洞规则抹杀掉圣女们的七情六欲,主要是因为对雪神洞而言,已经生下女儿的圣女们不再有任何作用。 如果不是为了在下一任圣女继任前,让她们看守这洞穴,雪神洞的规则可能是在她们生下女儿后,就会直接将其抹杀。” 雪神洞规则抹杀掉圣女们的七情六欲,可能也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分”的待在洞里,不要试图往外跑。 但规则就是规则,没有人心,它并不知道,有着过去鲜活记忆的圣女们,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失去感知的情况。 且心中的执念会让她们不断的尝试离开雪神洞,就算最后身死道消,她们也虽死无悔。 这些先辈抗争的伟大之况,听得云若夕难受之极,她实在不敢去想,要是她继承了这传承,到底面对的是什么。 会不会也像大部分圣女那样,选择早点去死? “那昭媛呢?”云若夕只好转移自己注意力般的,去关注昭媛,“她被迫接受传承后,回到雪神山了吗?” “嗯。”言雪灵颔首道,“其实昭媛也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她的毒虽然厉害,但血脉也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她的毒压制不了多久,就算她的母亲不死,她其实也坚持不了多久。”会在血脉的作用下,自觉回到雪神山。 云若夕看向自己的手,“娘,那如果我身体里有昭媛的毒,为什么圣心莲效果消失后,我还是会睡过去呢。” “因为稀释。”言雪灵道,“昭媛的毒在一定程度,可以缓解了圣女血脉的暴动,但这种效果会随着血脉稀释而减轻。” 简单来说,就是云若夕是昭媛后人的后人的后人……她身体里的毒素,已经稀释了。 昭媛的女儿璃落,因为毒血,可以硬抗血脉暴动四十多年,但传到云若夕这里,也就只能再抗个一两年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两年,你才比圣心莲的极限多撑了一年多,不然,你在去年的时候,就会出现晕倒的症状了。” 第1300章这个就是AI 云若夕:“……” 敢情她还得谢谢外面那个白发女子!? 然而不管怎样,昭媛的举动,都是史无前例且格外“成功”的。 哪怕她最终还死继承了圣女,回到了雪神山,对于前面的圣女而言,她也已经算是过完了一个相对完美的人生了。 云若夕不由感慨,“这位叫昭媛的曾祖姥姥,还挺厉害的……” “她是很厉害。” 言雪灵冷淡道,“屈指可数试图反抗规则的圣女里,也只有她,会想到借助外物来对抗规则。 但她用毒对抗的只是血脉,并不是真正的规则,不然,她最后也不会被迫回到雪神山。” “那她现在还活着?”云若夕抬眸。 “是后面。”言雪灵道,“她回到雪神山继任圣女后,以要寻找夫婿生女为由,下了山,然后,便开始破坏规则。” “怎么破坏?”云若夕道,“不回雪神山吗?可这点之前有圣女试过,已经失败了啊。” “不是不回雪神山。”言雪灵看向云若夕,沉声道:“她破坏规则的办法,是设计让人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什么?”云若夕睁大眼睛,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听错。”感知道云若夕内心想法的言雪灵,缓缓道:“昭媛被迫接受传承后,回到了雪神山继承圣女。 她开始修炼,试图用十多任圣女的强大的修为,来取下圣物,打破规则。 但失败了。 于是她只能继续顺应规则,下山嫁人。 她找到一个合适的男人,生下了一个女儿,等到那个女儿二十岁圣心莲效用到期的时候,她利用别人,杀了她的女儿。 这样一来,规则就默认为她是现存唯一圣女血脉,而为了不断掉传承,规则便不会杀死她,会让她继续去生第二个女儿。” 云若夕云若夕难以置信,“还能这样?” “是啊,还能这样……”言雪灵眸光黯然。 历代的圣女,虽外形一致,性情却都不一样,她们之中有果敢的,有野心的,有软弱的,也有妄图与规则同归于尽的…… 但母爱是天性,哪怕她们对命运和规则十分痛恨,也没有一个会因为想要自己“长生不老”,而对亲生女儿下毒手。 她们试图反抗的,只是她们余生只能待在神雪神洞的命运,以及只能作为生育工具生出后代以等待圣女的使命。 她们并不想要成为这个世间不老的怪物…… 十来位圣女里,昭媛是唯一个自私到极致,不满足于一百年在外界的逍遥生活,而妄图不断延续的贪恋之人。 为此,她甚至可以利用那些爱她的男人,帮她杀掉她的孩子,来逃避规则的监视…… 有谋略,有胆识,还有计谋,昭媛不可不为之可怕,然而她最最可怕之处,还是在于她对所有人的操控和狠心。 虎毒尚且不食子…… 哪怕是那些心灰意冷,和不爱之人生下了孩子的圣女,也没有像昭媛一样,对和自己同样背负可悲命运的女儿下狠手。 但昭媛下了。 且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情况,超出了规则的预想,规则没有“及时”发现昭媛的罪刑,昭媛尝到了甜头,继续设计下一个。 “前前后后,昭媛一共杀死了三个女儿。”言雪灵道,“她在外界也差不多又待了近一百年……” “规则始终没有发现吗?”云若夕惊讶道,“它之前不是无所不能的?”说完她有反应过来,“莫不成,这就是规则的漏洞!?” 云若夕瞬间明白,为什么言雪灵并不觉得这个规则漏洞可以利用了,若是只能选择不断杀女来维持生活…… 云若夕觉得,她做不到,而言雪灵和言青萱等人也肯定做不到,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和言雪灵好好说话了…… “没错,这就是规则的漏洞。”言雪灵淡道,“虽然规则强大,但千年以来,先代圣女们对规则不断反抗,已经让我们这些后人发现,规则的强大是有作用范围的。” “作用范围?” “对。”言雪灵看向悬浮的圣物,“规则能够操控并影响的,只有圣女的后人,以及大离族,这个世界其他的人,规则是不能直接干预的。 昭媛巧妙的利用别的人杀死她的女儿,只要她做得足够隐秘,规则便不会发现,且就算被发现,规则似乎也没办法直接杀死昭媛。” “不会直接杀死昭媛!?”云若夕恍然,听了刚才的诸多描述后已经发现,她已经意识到这个天命规则的漏洞了。 “我明白了,这个天命规则有三个漏洞,第一,它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天命,它只是针对于圣女的天命,以及大离族的天命。 之所以可以针对大离族,是因为大离族是和初代圣女缔结了契约的人,他们改造了血脉,自然就和圣女一样成了天命的控制范畴。” 云若夕目光闪闪,“第二个规则漏洞,它不会主动对圣女出手——如果要让圣女们死,它宁愿让圣女们痛苦,让她们自己去死,它也不会自己主动动手。” 第三个规则漏洞,只要圣女或者大离族的人,没有去杀圣女的女儿,规则便无法直接得出圣女杀女的情况,它也就不会出手干预。” 如果规则可以直接干预,初代圣女就不会建立雪神教,搞出一堆雪神使和长老,来保护圣女了…… “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言雪灵眸光微动,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敏锐和聪慧虽不意外,却依旧感到欣慰。 “昭媛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三点,才会成为历代圣女里活得最久的一位。”当然,她也是历代圣女里唯一在雪神山外生活的人。 “昭媛厉害哈……”云若夕感慨的时候,一道亮光在她脑子里闪过,让她当即激动的往言雪灵的方向小跑了几步。 “娘,我明白了,这个规则,这个贵族照我们那的话说,其实就是一个被人事先设计好程序,照令执行的的人工智能!” 云若夕说完,又道:“不对,说它智能太高估它了,它连昭媛暗中杀女的情况都看不出来,应该是最基础的那种傻瓜执行系统。” 第1301章是个狠人 “人工智能?”言雪灵微微凝眸,有点不解,“系统。”她能读到言雪灵心里的未言之花语,却并不代表能理解云若夕所想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程序。”云若夕解释道:“它可以按照人视线设定的条件,去执行。 比如我让规则,天黑了就叫,达到了天黑的条件后,它就会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而它会有漏洞,如果不是设置之人太天真,不清楚人心之恶,那就是他觉得圣女的后人,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出现。 总之——“如果规则并非智能,只是按照一定条件去执行的傻瓜系统,那么就代表着,我们可以对付它!” 她个真正人脑,就不信斗不过一个傻瓜程序! 云若夕目光闪烁,“只要我们搞清楚它的所有执行条件后,或许能发现新的漏洞,然后,就能打败这个规则了。” 言雪灵见云若夕如此灵透的发现规则背后的“真相”,并不意外,相反,她觉得云若夕会发现这些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若夕,你可知雪神山为什么不允许圣女外出?”言雪灵没有跟云若夕继续讨论打破规则的事,而是问起了一个看似不想干的问题。 云若夕微微一愣,不明白母亲怎么转了话题,不过这个问题似乎也和规则有关,于是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是因为不想让雪神山的事被外人知道?毕竟规则能控制的只有圣女和大离族,外面的人要是进来了,会很麻烦……” “嗯。”言雪灵道,“这世间没有多少人是不想活久一点的,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如果圣女不老的秘密……” 言雪灵炖了顿,“哪怕圣女的这种不老其实是种折磨,这世间为了长生不老的人,也一定会疯狂的涌入雪神山。” 就算有大离族的守护,圣女本身又极为强大,面对整个大陆的人类贪念,区区一座雪神山,也是根本扛不住攻击的。 云若夕诧异道:“娘,你不会是想用长生做饵,引外人来毁了整个雪神山吧……” 雪神山要是毁了,大离族要是全族皆灭了,那规则指不定也破灭了…… 云若夕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看上去宛若女神,目光却浅浅温柔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狠人! 她甘拜下风。 只是云若夕没想到的是,狠人并不是她娘言雪灵,而是昭媛。 “昭媛已经把长生的消息散出去了。” “啊?” “她想杀了我们,就是为了覆灭整个雪神教。”言雪灵淡淡道,“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复仇。” “复仇?”云若夕的注意力转移回了昭媛身上,“对,刚刚说到一半扯规则去了,娘,你还没说昭媛为什么还没死呢?” 虽说昭媛的法子阴狠毒辣不是人,但至少也是起了作用的,如果她继续照这个法子下去,应该真的可以成为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 然而在第四次的时候,她失败了…… 云若夕曾经听说医仙言雪灵,极擅易容,从未用真面目示人,事实上,每一任下山的雪神教圣女都会遮掩自己的相貌。 因为她们的相貌太特别,又太一样,若是被有心人记住,很可能会泄露出圣女长生的秘密。 昭媛最初下山的时候也是如此,一张轻纱蒙面,偶尔改装易容,时常不在一个地方久留。 但因为要研制毒代替圣心莲的缘故,她在南疆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她认识了好几个男人,虽然大部分都被她利用抛弃了,但有一个人,和她在一起了差不多三十多年。 这个人便是拜月教初代教主,月连天。 此人天纵奇才,极为厉害,于毒术,蛊术,还有毒功一道更是天赋极强。 昭媛知道后,接近了月连天,两人迅速坠入情网。 等到水乳交融后,昭媛告诉对方,自己血脉天生缺陷,恐活不过二十,但其实那个时候的昭媛已经三十了。 她说她来南疆,就是想要找到克制的法子。 月连天,年轻又狂妄,觉得自己爱上的女人,是不能被上天收走的,于是开始夜以继日的为昭媛制造可以抵抗血脉的毒。 在月连天的帮助下,昭媛成功活到了六十多岁,甚至没有一点变老。 听到这里,云若夕决定立刻收回曾经那句“曾祖姥姥很牛逼”的感慨。 她本以为昭媛制造出牛逼的毒素,都是她自己研发的,结果没想到,她其实一直靠的都是美人计…… 虽说美人计也是有技术含量的,但对于一个独立自强的女性来说,这法子,还是不值得令人敬服的。 尤其对方最后,还做了杀女之事…… “那后来呢?”云若夕道,“她不会变老,月连天也不会吗?” “利用蛊术和内力,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可以延缓人的外貌变化的。”言雪灵继续道,“月连天也没有变老。” 两人以一种另类“神仙眷侣”的情况,在南疆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期间多次前往中原,南海等地探寻秘术。 本来,他们两人都是毒人,昭媛是很难怀上孩子的,但圣女的规则,却让她很容易怀孕,且大部分是女儿。 昭媛怀上孩子后,为了保住雪神洞里沉睡的母亲,立刻就打掉了孩子。 当然她这样做,绝对不是因为她还有仅存的孝心,她保住母亲的命,只是希望对方能再多熬一会,给她多争取点逍遥的时间。 虽然昭媛打掉孩子的手法很巧妙,但三次之后还被月连天起了疑心,昭媛干脆破罐子破摔的说自己不喜欢孩子。 月连天因此和她大吵了一架,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月连天第一次对她严肃表情。 昭媛意识到了孩子的问题,是她和月连天的感情底线。 她也意识到,如果她真的和月连天生下孩子,月连天一定会保护他们的孩子,她很难让人将他们的孩子杀死。 要知道以月连天当时的能力,放眼整个天下,都难以找到可以与之相匹敌的对手…… 第1302章拜月教的来历 再加上当时的昭媛,已经腻了月连天,当对方已经研制出强力的毒素帮她压制了血脉之后,她就想要离开。 发现对方对孩子的在意,当然也加重了她想离开的心思。 于是为了不让月连天怀疑,昭媛和月连天渡海返回南疆,精心策划出了一场斗争,让她自己“死”在了南疆一个高手手中…… 月连天为了给昭媛复仇,不仅杀死了那个高手,还杀了对方全家,甚至为了和对方背后的势力作斗争,创立了拜月教。 听到这里,云若夕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这特么是什么八点档狗血言情剧啊!?拜月教的来历,居然是这样的!? 一个“专情”的男人,为了给自己深爱的女人报仇,才创建了拜月教…… 拜月教的那些信徒们知道吗? 拜月教的教主知道吗? 南诏国人民清楚吗? 最关键的是—— 这个女人还是她的曾祖姥姥!!! 这剧情也实在是太让人感到魔幻了…… “那昭媛离开南疆后,去了哪里?”云若夕继续问。 “去了中原。”言雪灵继续道,“她很自信,昭媛找上的仇家,是当时南疆最大的教派领首,极其难对付。 其背后势力,也错综复杂。 月连天如果要为她报仇,没有二十年根本做不到,所以这二十年里,她在中原并没有易容改貌,以自己的原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听说拜月教的兴起,她才开始改换身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当时在一起的男人,要当皇帝了……” “噗——”云若夕差点没喷出来,“要,要当皇帝?是,是大宁的皇帝吗?” “嗯。”言雪灵看着云若夕惊讶无比的面容,温和的笑了,“虽然不知道昭媛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却的确很了解男人。” 被她看上的男人,就没有不到手的,不过要是仔细去想,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雪神教的秘术,是精神类的秘术。 昭媛用秘术去探知人的心理,“对号入座”,自然是很容易得到人心。 当时的昭媛,就和当时的还是王爷的大宁皇帝看对眼了,成了对方放在手上怕碎了,藏在府里怕冷落了的娇花。 只是圣女的相貌,是不能出现在太多人的面前的,毕竟她也清楚,她背负着雪神教的长生秘密。 要是她不会变老的情况传出去,对雪神教而言,她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新相好是王爷时还好,她还能藏在他的府里不被外人知晓,一旦对方成功登上帝位……她就会进宫被许多人盯着了。 且以当时帝王的用情程度,这是要给她当皇后的节奏,昭媛担心自己要是做了皇后,就会彻底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她只能舍了新欢,用同样的办法消失了…… 而帝王和月连天一样,为了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报仇,连拔了当时和他作对的好几个家族……搞的京城满是血雨腥风。 当然,也正是这一同搅合,京城王谢贺三家,才踩着那些家族的残骸迅速崛起…… 云若夕听到这里时,心态已经有些崩了。 苍天…… 敢情她这位恣意妄为的曾祖姥姥,拿的是个女主剧本啊。 还是那种全程开挂,牛逼哄哄,只是人设有些不好,不断换地图升级的女尊文女主剧本! “娘,你说她在外界只待了一百年,那这样算下来,她离开那个大宁后,就回到了雪神教了?” “对。”言雪灵道,“她回到雪神教后,在雪神洞里修炼,先前我已经跟你说个了,雪神洞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外界不一样。 外界过一年,雪神洞里差不多是三十年,昭媛在继承圣女血脉后,在洞里修了一百多年,也就是规则所允许的时限。 出去的时候,外界才只过了四年左右,她出去后,不能去中原,也不能南疆,便去了西部,也就是现在的西梁……” 去到西梁的昭媛和之前一样,祸害了不少男人,在哪一堆男人中,她依照规则,选了一个还比较喜欢的人嫁了。 然后利用规则的漏洞,引起了自己的丈夫,和情、人之间的争斗。 她告诉自己的情人,自己之所以不能离开丈夫,完全是因为女儿,然后暗示对方,如果没有女儿,她一定会跟他走。 她的情、人为了得到她,残忍的杀死了她的女儿。 而这,只是昭媛的一次尝试罢了。 对她而言,就算是失败了,她也有不死的办法。 结果没想到这个办法居然成功了,让她还意外得知了规则的好几个漏洞,昭媛自是激动无比。 她的丈夫为了报杀女之仇和她的情人在沙漠决斗,双双惨死。 而昭媛却连尸都不收,便骑着骆驼离开了那里。 这之后,她以同样的法子,辗转在西梁和西域一代,且也依照这法子,在外界待了六十多年。 可就在她杀了第三个女儿后,月连天出现了…… 月连天帮假死的昭媛报仇后,便离开拜月教,游历四方,他试图寻找长生的秘诀,或者一些可以复活昭媛的办法。 他听说极北之地有真正的神明,便特地寻了过去,找到了雪神村。 月连天利用蛊毒之术,迫使村民交代了雪神教的事,并且得知了雪神教圣女的存在,更是发现圣女们不老的秘密。 月连天激动非常,抓住了一个雪神使,打听到了交代了圣女的去向,便带着被他蛊术控制的雪神使前往西梁。 雪神使对圣女的寻找,是有独特的法子的,这也是为什么云若夕当时身在西梁,也能被雪神教的人精准获知的原因。 云若夕傻逼的问:“雪神使能精准找到圣女?是规则促进的吗?怎么会有这样的规则,它就不担心雪神使们迫害圣女吗?” 言雪灵道:“他们如果真的能伤害圣女,就不会只将我困在山上而不敢对我动手了。大离族的人若是伤害圣女,会被神罚的。” “神罚?”云若夕惊诧道,“之前鸠智的那个惨死状况,就是神罚吗?” 第1303章女尊文渣女主的过往 “嗯。”言雪灵道,“他本就对我有恶意,虽然没有实际伤害,但擅闯雪神洞,就会遭遇神罚,也就是血脉逆流。” 至于鸠智死前看到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规则只对圣女有用吗?”云若夕问,不然为什么蓝烃等人为什么可以攻击她呢? “对。”言雪灵肯定道,“规则会优先保护圣女,而不是圣女的女儿。” 因为只要圣女不死,血脉就不会断,这也是昭媛在利用的原理。 而月连天带着雪神使去找的时候,自然看到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对方正以一副从未变化过的样子,在西梁朝歌城,以世子妃的身份美好生活。 月连天心绪极为复杂,直接出现在昭媛面前问昭媛情况。 昭媛没有对月连天说谎,回答了对方所有问题。 发现自己被利用欺骗的月连天,怒不可遏! 如果昭媛对他的利用和欺骗,只是因为雪神教本身的特殊,和她血脉的秘密,他完全可以理解。 他可以不计前嫌,可以和对方再次相拥,可以帮她一起对抗命运。 但昭媛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之所以离开他,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对他生了厌倦。 她想要享受更多男人的臣服和疼爱…… 听到这里的月连天,怒极反笑。 这世间,根本哪个男人能允许自己被戴这么多的绿帽子。 月连天这样的枭雄就是更是不可能。 于是听到真相的他,连寻找长生的想法都没了,只一心想要和昭媛同归于尽。 但那个时候的昭媛,已经成为了圣女,继承了先辈圣女的所有力量,月连天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也是昭媛敢直接告诉月连天所有情况的主要原因。 于是最后昭媛杀了月连天,在月连天带来的雪神使的伺候下,回到了雪国。 “回到了雪国?”云若夕诧异道,“莫不成是她耽搁了太多的时间,规则终于发现她的问题了?” 言雪灵摇了摇要,“不,规则知道她一直在寻找配偶,且生育孩子,没有判定她是在消极熬时间,也就没有对她出手。 最终让昭媛失败的,还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 “因果?” “她在雪国的时候,被人认了出来。” 言雪灵垂眸道,“你在中原的时候,如果见过不少我曾经接触过的人,应该会发现,我们的长相,很容易被人记住……” 其实单从长相上来说,圣女们的相貌纵然出色,却也不是像慕璟辰和拓跋焱那样,是凤毛麟角让人见之不忘的那一类。 但她们的眸子太特别了,特别到总是能让人一眼就难忘记。 所以—— 纵然所有去往外界的圣女,都会十分小心的遮掩,但总归还是会有人记得。 当年率领大离族外出的圣女,便被雪国的第一代国王,记了一辈子,他将对方的容貌画了下来,一直放在国库里珍藏。 后来国库失窃,这幅画作不知所踪,圣女的外貌也就传了出去。 一名前往雪国游历的中原男子言瑜得到了这幅画,并发现自己在雪国的好友,最近痴迷的一个女子,和画上女人一模一样。 他留了心,故意接近那名女子,也就是重新换了身份的昭媛,想要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昭媛的底子没探查出来,他自己却忍不住动了心,喜欢上了昭媛,最后甚至直接把那画送给了昭媛。 昭媛聪明之极,她知道言瑜送她画,除了定情,还是想解答自己心中的好奇。 于是她装作惊讶的样子,告诉了对方原因——雪国国王所画的女子,是她的祖辈,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情谊。 只是因为身份原因,没能在一起。 雪国国王睹物思人,才做了这幅画,而她作为后人,长得像自己的祖辈,这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地方。 言瑜此人智谋过人,但在昭媛的问题上,却是非常盲目的相信,且一幅画罢了,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呢。 疑问消除后,两人的关系更近。 昭媛对言瑜也很满意,顺势跟着对方回到了中原,做了对方的妻子,也就是中原武林领袖问水山庄的少庄主夫人。 年轻有为的问水山庄少庄主言瑜,在成亲之后,带着昭媛四处游山玩水。 昭媛和言瑜,如所有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般度过了五年时光,昭媛甚至为言瑜生下了一个儿子。 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自己的生命在衰退。 于是她知道,规则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只是她做得完美,让规则没有下手的机会,但她要是一直拖下去…… 天知道她继续拖下去后,规则后面的执行命令是什么。 所以她必须生下一个女儿,来让规则放心。 于是昭媛缠着言瑜三天三夜,怀上了一个女儿,同年,老庄主退位,昭媛便成了江南问水山庄真正的女主人。 而她为问水山庄庄主言瑜所生下的这个女儿,便是言雪灵的祖母言璃落。 “原来外祖母自称姓言,您也自称姓言,都是因为祖姥姥姓言……”云若夕感慨道。 “嗯。”言雪微微颔首后继续道:“璃落的诞生,让昭媛得到了喘气的机会,规则没有再继续夺取她的生命和力量。 她以为她可以故技重施,再给自己续二十年的命,但这一次,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或者说她低估了自己女儿的痴心……” 前来中原看望言瑜的雪国商人,带来了一位朋友,那位朋友是雪国国王的庶出子,因王室内斗被迫害才躲来中原。 他和璃落在问水山庄相爱。 此事被昭媛知道后,遭遇了昭媛强烈的反对,庄主言瑜一切都以昭媛为主,哪怕疼爱女儿,也只能顺着昭媛一起反对。 但表面性格温顺的璃落,性子却十分倔强,且她继承了父亲的聪明,知道明着违逆母亲不行,就故意顺从降低了昭媛的戒心。 等到庶出子离开问水山庄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 两人私奔了。 昭媛知道后,直接就追了出去,她生怕已经十六岁的女儿璃落,和那庶出子在途中有了夫妻之实,然后生下女儿。 这样的话,那她就必死无疑了。 第1304章续命的法子 只是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突然到她根本没准备好去勾、引一个男人,一个足够可以帮她杀掉女儿的男人,来故技重施。 所以她只能一边追女儿璃落,一边寻找目标。 只是昭媛没想到的是,她的丈夫言瑜居然因为太过担心她,觉得她一个人外出去找女儿不安全,便放下了手里的那些事追了上来。 那些事,可都是她在离开前,故意用了些手段,施加给问水山庄的,但明显,在那时候的言瑜眼里,她比整个问水山庄都还要重要。 没办法,这也是昭媛的偏好,她找到的男人,多是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不然,如何能在她的裙下彻底臣服。 不过云若夕也借此明白了,昭媛勾、引男人是有选择对象的,她并没有用雪神教的秘术,去让人“爱”上自己。 她只是用雪神教的秘术分析了周围的人,选择了最合适的目标。 总之—— 言瑜放下了问水山庄的一堆麻烦,追了上来。 而这对于昭媛而言,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她要是想要在路上做点什么,就一定会被言瑜发现! 几乎没有半点迟疑的,昭媛对言瑜出手了。 于是乎—— 言瑜,在当时执掌整个中原武林的强者,就和其那些被昭媛杀害的无辜男子一样,被昭媛杀死了。 他估计到临死的那一刻都不会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心一意爱着女人,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出手。 然而言瑜此人又明显的和昭媛之前选的男人不同。 他在武学上没有月连天那般厉害,能控制整个中原武林,完全就是靠智慧。 他很聪明,也很敏锐。 最初和昭媛在一起的时候,因为激、情和浓浓的爱恋,让他有意或者无意的忽视问题。 但在激、情褪去之后,哪怕他还是爱着昭媛,却也仍旧会想正常的男人一样,对身边的女人,多出别样的审视。 有的男人是审视出了毛病,觉得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追求到了这么个怎么看怎么差的女人。 而有的男人则是慧眼识珠,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妻子很好。 前者是大多数,后者是极少数,中间一部分,两边都有。 言瑜就属于中间部分,他仍旧觉得昭媛很好,但也从昭媛身上看到了一些伪装的痕迹。 毕竟善良这点,虽然是大部分圣女的特性,昭媛却是没有的。 言瑜隐隐觉得,昭媛并不像他最初认识的那般美好善良。 只是他爱的滤镜太重,把昭媛不怎么友好的一面全都归结为她脾气不好,为此,还多加忍让。 云若夕听到这些描述时,心里头有些无语,这问水山庄的言庄主真的是一个极好的男人啊,这曾祖姥姥未免也太不珍惜身边人了。 不过想到对方为了长生连设计杀女的事都能做出来,她自然不能再用寻常的目光去看待她。 “娘,你说言瑜不同,莫不成是他做了什么准备,防了昭媛?”云若夕问。 “没错。”言雪灵继续道,“言瑜此人不仅聪明,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也很强,他在和昭媛因女儿璃落和人私奔的事情上争执时,感觉到了昭媛的凶性。 只是昭媛太擅长感知对方的心理,及时的隐匿自己,言瑜才没法准确判断。 但他身居高位,还是那种经常处在江湖纷争里的高位,这让他在做事的时候,会比一般人更习惯性的做好多重准备……” “你的意思是,言瑜去追昭媛的时候,找了高手跟着自己,高手帮他打击了昭媛。”云若夕刚这么说,又觉得不对。 以昭媛的能力,根本没人能打败她。 “很接近。”言雪灵道,“言瑜去追昭媛的时候,安排了人暗中跟着自己,不过并不是所谓的高手,只是些传信的人……” 言语还是个十分疼爱女儿的父亲,他对雪国国王的这个庶出子十分欣赏,内心深处并不反对女儿和对方在一起。 若不是要顺着昭媛,他也不会干预女儿和准女婿的来往。 所以他在追昭媛的时候,派人伪装成了女儿和准女婿,去故意误导昭媛,让传信的人跟在自己的身边,也是为了了解女儿的动态。 言瑜想得很简单,等到他追上昭媛,拖慢昭媛的行动,并让人误导昭媛找错方向,女儿和准女婿自然可以顺利的在一起。 而等到两人木已成舟,昭媛自然只能选择接受。 他根本想不到昭媛会对他如此毫不留情的出手,更想到昭媛杀他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干扰了她勾、引男人去杀他们的女儿。 不过言瑜的安排和干预还是起到了作用。 昭媛杀了言瑜的事,被言瑜身边的传信人发现,对方将此事告知天下,整个江湖都在讨伐这个突然杀夫的问水山庄夫人。 昭媛虽然不在意这些,但这些人的接连送死,还是拉低了她的追寻速度,且因为言瑜的先一步干扰,她追错了方向…… 等到她在雪国找到璃落的时候,璃落已经生下了青萱。 昭媛无力回天,被规则夺取了所有力量,不仅失去了美貌,亦失去了可以睥睨天下的功力。 她连性命都不保了,更别说再去想办法杀了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 规则已经开始起作用,她根本什么做不了了,只能想办法在规则彻底吞噬她之前,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显然,她做到了…… 不然,也不会有刚才在洞外的见面。 “她是如何做到的?”云若夕有些激动,如果昭媛打破了规则保住了性命,她的母亲言雪灵是不是也不用死了。 “嗜血大法。” 言雪灵声色泠然的说出这四个字,神色也有些肃然,“这是一门来自中原魔教的邪功,可以吸食人的精血和生命为自己续命。 极其阴毒,也极为难炼。 但昭媛不是常人,她是圣女,对功法领悟异于常人,在问水山庄当庄主夫人的时候,她就刻意去打听过这样的魔功。 我们甚至可以推断,当初她看上言瑜,并不仅仅是看了对方的俊美和风度翩翩,极有可能是冲着问水山庄在中原的影响力去的。 总之,昭媛得到了功法,并特地学会了。 第1305章变成傀儡 再加上她有可抗血脉异变的毒血,以及她从月连天那里学会了的蛊虫续命之法…… 哪怕她被规则抽去了所有力量,急速的衰老,她也在规则彻底夺走她的所有前,暂保住了性命,或者说,身体。” 身体? 听到母亲言雪灵特地强调,云若夕忍不住道:“难不成昭媛保住的,并非是性命,而只是她的身体,她的灵魂……额,我是说或者精神的那方面,已经失去了?” “对。”言雪灵回道,“当你继承圣女之位,你便会发现,圣女有鉴别生灵的力量,可以清晰的感知到周围生灵的状态。 你不久前在洞外看到的昭媛,只是一个残留着昭媛不甘与憎恨的复仇傀儡,并不是真正的昭媛,哪怕身体原本属于昭媛。” “这,难不成规则最先抹去的,是昭媛的灵魂?”云若夕自己是魂穿的,自然也较为认可这个世界的生灵,由身体和灵魂两部分组成。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难免好奇,“娘,这个世界的生灵若是死了,他们的灵魂会去哪里?” “我不知道。”言雪灵道,“圣女在接受传承的时候,会获得不少先辈圣女获得的知识,但不是全部,所以……” 言雪灵看向冰洞中悬浮的六瓣冰晶:“我有理由推测,规则并不像你说的那般,只是一个纯按照指令行动的傻瓜程序。 它是有自己的判断的,至少它会有选择性的让圣女继承之前圣女的一些常识和记忆,屏蔽掉一些继任圣女不应该知道的事。” “它屏蔽掉了什么?”云若夕顺着问。 “昭媛杀女的全部过程。” “为什么!?”云若夕下意识问出口后,自己就像想出了答案:“它是为了防止后来的圣女知晓漏洞然后效仿!?” “对。”言雪灵解释道,“规则并不在意我们这些圣女们对它的违抗,但昭媛的举动,确确实实‘冒犯’到了它。 也让它意识到,圣女们并不是一群简单的,只能按照它的规定去行事的工具。 尤其随着时间的推移,圣女继承的能力和功力越多,如果真的有第二个昭媛出现,规则未必能够出手干预。 因此—— 为了不让继任的圣女效仿,它屏蔽了昭媛的全部所做所为,并没有告知昭媛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外祖母璃落,昭媛所做的所有事。 只大致告诉外祖母,昭媛对圣女血脉进行的改造,以及昭媛的一些恶行,为此,外祖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都不知道昭媛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祖姥姥最后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云若夕想,规则既然连言璃落这样的受害者都隐瞒,那肯定是不会告诉后续的言青萱和言雪灵的。 “是外祖母在追杀昭媛的时候,查到的。”言雪灵道,“而且规则只能屏蔽记忆,不能篡改记忆,也不能实际干预雪神教的许多事。 所以它的隐瞒,以你的话说,的确是有些傻瓜,毕竟雪神教自第三代圣女开始,就有人专门记载圣女的历史。 外祖母只要让人翻看记录,就可以发现昭媛活了很久的事,也能知道昭媛都去了哪些地方活动。” “第三代才开始记录,之前不记的吗?” “第一代完全等同于规则的意志,她自然是不会让人记录的,至于第二代圣女……她应该是没意识到这些。” 言雪灵安静道:“而第三代圣女,让人记录这些,也只是为了让后面的圣女知道,雪神洞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流速比。 免得她们在雪神洞里,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外面的时间。 而正是基于这样的目的,圣女在让雪神教的人记录时,规则才没有说不可以。” 这样…… 云若夕道:“那祖姥姥是怎么知道昭媛没死的呢?” 当时的昭媛是被规则“杀死”的,言璃落若是没有继承到昭媛的关键性记忆,应该是不知道昭媛还活着的事。 “因为昭媛杀了我的外祖父。”言雪灵眼睫微垂,“也就是她的女婿,那个和她的女儿一起回到雪国的王室庶出子雪离王。” “什么!?”雪离王,云若夕震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外祖母竟然是雪国曾经的往后,但她更为震惊的是昭媛的举动。 “她,她为什么要雪离王!?”云若夕又震惊又愤怒,“就算要复仇,复仇的对象不也应该是雪神洞和规则吗?” 她居然去杀自己女儿的丈夫…… 要知道圣女在外界的时间本就很少,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更是短而又短,璃落何其无辜,却被自己的母亲如此报复…… 真是太狠毒了! 太不是人了! 昭媛这两个分别象征着光明和美丽的名字,落在她的身上,真是世间最大的讽刺! “那后来呢?”云若夕忍不住问,“祖姥姥她,去找昭媛报仇了吗?” “找了。”言雪灵缓缓到来—— 当初言璃落和雪离王离开问水山庄的时候,担心昭媛和言瑜会派人来找自己,于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雪国。 他们留在了中原,甚至为了躲避昭媛游历去了东海。 在此期间,他们生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儿子,并没有夺走昭媛的性命,但昭媛也发现,她对言璃落的感应消失了。 一直以来,圣女对自己的女儿都是有感应的,昭媛也是因为如此,从来不担心长大了的女儿会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而这种感应,甚至连对方怀上孩子都会知道。 不过昭媛死了三次女儿,已经被规则注视,她也因为太过着急,发现璃落怀孕后,让规则察觉到了她的杀心。 所以规则断掉了她对璃落的感应,直到璃落和雪离王返回雪国后,她才知道璃落的下落。 但就像言雪灵之前所说的那样,昭媛找到璃落的时候,已经晚了。 璃落不仅生下了女儿青萱,还成了雪国的王后。 昭媛连自保都做不到,更别说进入王宫找身为国王和王后的女儿女婿报复了,她只能暂时隐忍。 第1306章复仇之路 那时候的雪离王之所以成为雪国国王,并非是他做了什么努力,完全是因为当时的雪国王室为了争权,斗得太过激烈。 排在雪离王前面有资格继承王位的王子们都死了,这王位自然就轮到了他。 哪怕他当时根本无心王位,只想和妻子璃落四处游历……眼看王室大权旁落,雪国上下混乱,他还是站了出来。 昭媛本想靠智谋,利用部分想要篡位的贵族去杀了璃落和雪离王,但那个时候的她,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 她没有了美貌,没有了力量,只是一个看上去没有腐烂,一个以血肉功法为食,一心想要报复的疯狂的傀儡。 所以她放弃了复杂的方式,选择了更直接也更诡诈的方法——优先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在璃落离开雪国王宫的时去了王宫。 那个时候的言璃落,继承了先辈圣女的记忆,她知道她如果不回到雪神山,以及不带女儿及时服用圣心莲。 她和女儿都会死。 于是璃落带着女儿青萱回了雪神山,留下了三个雪神使在暗中保护自己的丈夫。 然而她没想到,雪神使也没想到,昭媛居然没有死,且以她的身份,很自然的就进入了王宫,释放出了嗜血的毒蛊。 雪离王和三个雪神使都死在了她的毒虫之下。 而因为她进入王宫的时候顶着的是璃落的身份,王后璃落,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是杀害雪国国王的凶手,遭到了全国通缉。 璃落回来的时候,得知了此事,整个人都差点崩溃…… 恨不得立刻找到对方,杀掉她,让她给自己的父亲和丈夫谢罪! 唯一庆幸的是,璃落当初返回雪神教的时候,她的哥哥,已经继任庄主之位的言珺也在雪国。 而她的儿子正好在她哥哥那里,这才幸免于难。 也因为言珺的存在,她才没有失去理智,决定先澄清自己的罪刑,稳住再次动荡的雪国时局。 只是—— 在雪国和中原,会使用巫蛊杀人的人,虽然少,但也不代表没有,璃落来自中原武林,她的澄清并不起作用。 甚至有不少贵族,为了让璃落的儿子失去继承权,趁机夺走王室的权柄,不断的给璃落泼脏水,妄图将她公开审判。 为了雪国王室,也为了丈夫生前的夙愿,璃落第一次动用了圣女的力量。 她使用雪神教秘术,强行臣服了好几个贵族领首,成功将雪离王的死,定性到了政治报复上。 而头头都不敢再闹腾了,剩下那些想要污蔑她的人,自然不敢再折腾。 尤其她还明确承诺,不会干政,垂帘听政十年后,就会无条件将权柄移交给自己的儿子,贵族和民族才相信这个来自中原武林的王后。 “然后呢?”云若夕道,“祖姥姥找到昭媛了吗? “没找到。”言雪灵道,“昭媛杀了外祖父之后,就像彻底消失了一般,哪怕圣女动用能力占卜,也找不出她的下落。” 所以上上代圣女璃落,其实是含恨而终的。 言雪灵道:“当我再次看到昭媛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外祖母的占卜会失灵,因为现在的昭媛已经不是一个活物了。” 圣女的占卜只对活物有效,昭媛的灵已经泯灭,璃落自然也就找不到她。 “那祖姥姥她老人家,找了昭媛多久?”云若夕其实最关心的,是璃落承诺给雪国人的十年。 根言雪灵所言,雪神教的圣女继承圣女之位后,是不能离开雪神洞的。 可璃落能在外待十年之久…… “二十年。”言雪灵一眼就看穿了云若夕的想法,“外祖母在雪国待了十年,等到雪期王的王位坐稳,她才离开了雪国。 当然,她带上了当时年仅十岁的女儿青萱,也就是我的母亲,你的外祖母……” 璃落带着女儿青萱离开雪国,去寻找昭媛,不少雪神使跟着她们,保护她们。 后来璃落支撑到了极限,只能返回雪神山,进入雪神洞中休眠。 而未生下孩子的青萱,已经继承了昭媛的毒血,所以暂时可以像曾经的昭媛一样,在母亲陷入沉睡的时候继续在外活动。 她本想找到昭媛为自己的祖父和父亲报仇,可没想到最后遭遇的,却是命中的爱人常百草。 “娘,我知道你的暗示了,祖姥姥之所以能在继承圣女后,离开雪神山,是因为她身体里继承了二分之一的昭媛的毒血。” 她在一定程度上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但云若夕就不行了,昭媛的毒血在她的身体里,已经很淡了,连继任前的情况都扛不住,更别说继任后了。 “我本来还以为,她没死,是因为她是神女……”云若夕忍不住的失望,“却没想到,她居然是靠杀人活下来的。” 这样的方法,还真的如同母亲言雪灵所言,“不可能”被她复制…… 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只能屈服于既定的命运!? 云若夕看着不远处的六瓣冰晶,神色复杂。 不! 她不要! 她绝对不想要继承这诅咒般的圣女之位!!! 可现在的情况是,这根本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 规则已经在慢慢的蚕食言雪灵的生命力了,而就算她放弃继承,立刻自杀,也解决不了女儿长宁重复这种命运的延续。 继承是死,不继承也是死…… 而她根于昭媛行为所找到的规则漏洞,也似乎只有按照昭媛的做法,才能完美利用…… 可要她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可能的! 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办!? 云若夕一时想不到办法,只能转移注意力般的道:“娘,昭媛既然没有生灵气息,蓝烃他们为什么没有发现!?” 照理说,身为雪神教的长老,感知能力就算没有圣女强,也不该太差啊。 他们难道看不出昭媛的问题? “就算看出来了,也未必愿意去相信。”言雪灵道,“人们常常自我欺骗。”就像当初爱上昭媛的那些男人一样。 他们当中,不乏言瑜那样的聪明人。 第1307章真正的罪魁 在和昭媛相处的时候,他们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昭媛对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真,那么深。 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爱着昭媛,觉得昭媛不够爱他们是他们表现的不好,然后加倍的对昭媛更好。 不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在乎昭媛了吗? 这种情况放在蓝烃他们身上,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大离族人太想要长生了。“言雪灵叹息道,“为此付出得太多,而付出得越多,当希望来临的时候,渴望也就越强烈。” 自第一代圣女定下了契约,大离族人就世代守候在圣女身边。 他们一代一代的坚守,一代一代的侍奉,一代一代的牺牲,甚至舍弃了离开这里,去寻求更美好生活的前景…… 这个时候你告诉他们,长生是没有的,以及告诉他们长生是有的。 他们会信谁? 当然是那个告诉他们,他们千年的牺牲没有白费,千年的苦等更是没有白等的人! 而这个人,就是昭媛。 “励昭媛利用教义,欺骗了他们。”言雪灵淡淡道,“我曾经解释过,但蓝烃等人并不相信。” “我懂。”云若夕道,“这就好比那些传销,前期投了钱的人,就算隐隐知道自己被骗了,也会努力去相信自己没被骗。” “传销组织……”言雪灵听着这些新词,没多问,只继续道:“雪神教的教义的确说过,真正的神女会在未来降临。 并在降临之后洗涤他们的血脉,让他们进入神国,得到永生。 但事实上,这个洗涤,并非是大离族人想要的可以进入永生的洗涤,而是解除契约,让他们变为普通人的洗涤。” 云若夕抬眸,“娘,你的意思是,只要神女降世,圣女和大离族之间的契约就会解除,” “对。” “那……” “圣女的特殊血脉也会消失。” 云若夕眸子亮了,“那,那神女怎么才能降临!?” 云若夕不是一个喜欢被动的人,能主动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等到问题来临了才去做。 可神女降临这个问题,显然不是主动积极,就能办到的事。 果不其然的,言雪灵看着云若夕,摇了摇头,“神女的降临并非圣女可以掌控。”不然,圣女一脉早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云若夕才亮起来的眼睛,有落了下去。 “不过每一代的圣女,在自己女儿出生的那一刻,都能感应到,自己所生的女儿,是不是雪神教等来的神女。” 言雪灵看向云若夕,“而你,若夕,在我生你的时候,就已经感应到了。” “什么?”云若夕觉得自从进入这雪神洞里后,她所接受到的信息,就无一不是让她脑子爆炸的震惊之事。 她觉得她的小心脏已经开始适应这种动不动就震一下的节奏了,可现在,当她听到言雪灵说她就是雪神教等来的神女…… 她觉得她要飘忽了,“娘,你,你……”你没说错吧?还是我听错了…… 言雪灵温柔的看着她,“你没有听错,我也没说出,你便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终于等来的归宿。” “……” 云若夕沉默了,脑子里各种信息相互碰撞爆炸,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却似乎有点相信了言雪灵的话。 第一,言雪灵没必要骗她,第二,她的确是所有历代圣女里,最特殊的那一个——和第一代圣女一样,都是穿来的。 “可是我,我既然是神女,为什么我的女儿还是会有血脉反应。”云若夕看向自己的手,“我自己也是,会被血脉所影响。” 如果她是神女,那这一切都该没有啊…… 不对! 云若夕猛然抬头,看向雪神洞里的六瓣冰晶,“因为我没有血脉觉醒,也没有掌控着这第一代圣女留下来的圣物。” 言雪灵温柔的点了点头,“对。” 云若夕突然从最阴森冰冷的地狱,飞上了金光灿烂的九重天,“娘,那我如果接受了传承,成为了神女,是不是就能断掉圣女的宿命。 我的女儿不会再有这种特别的血脉,他们的后人,也不会有,还有大离族,是不是也可以解脱,离开这里?” 去追寻他们自己的新人生!? 言雪灵看着云若夕,再次温柔的点头。 云若夕激动了,恨不得立刻就激活自己的血脉,只是——“不对,娘,我如果要继承,就必须让你献祭……” 她身体微颤的看着言雪灵,“不,不行,娘,你不能死……”如果她变成神女终结这一切的代价,还是言雪灵的死…… 云若夕从理智上来说,是可以去那么做的,毕竟就算她不成为神女,言雪灵也还是会在规则的执行下失去生命。 云若夕愿不愿意,言雪灵都得死。 但她和言雪灵从见面开始,内心就一点一点的将对方看作了自己真正的母亲,她做不到,她做不到拿自己母亲的命去牺牲。 “有,有没有什么办法!?” 云若夕突然顾不上冰洞里的寒冷了,着急的跑到言雪灵的面前道,“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越过你让我直接觉醒?” 她不想让言雪灵死。 “我不知道神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变成神女之后,后果又是什么。”云若夕道,“但我不想让你和长宁出事。”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母亲,以及她的女儿,云若夕不介意自己一个人牺牲。 言雪灵闻言,原本不会有什么感情波澜的心脏,微微的触动,但可惜,规则就是规则,云若夕需要成为神女才能解除契约。 而云若夕想要成为神女,只能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牺牲。 “谢谢你若夕。”言雪灵目光如水,温柔又坚毅,“谢谢你没有怪罪我……”且不仅不怪,还一直想要保护她。 “怪罪您什么?”云若夕难受道,“怪你当初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还是怪您还给了我这样残忍的命运!? 娘,我怎么会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如果我真的是哪个什么神女,指不定这种坑爹的规则,还是我自己制定的!” 第1308章当初的真相 言雪灵闻言,眸光微颤,但眼眸里的温柔并没有失去,“若夕,你不必如此,这规则并非你制定,不过也的确和你有关系。” 云若夕有些难受的抬起手摆了摆,“娘,您不用说这些,让我好过……” 她不是笨蛋,虽然之前被言雪灵的各种说法,震得一度失去思考能力。 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还是能意识到,圣女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从那个第一代圣女传来开始的。 初代圣女带来了特殊的血脉,也带来了“神谕”和与之相对应的规则。 这也就是说,让圣女们成为繁衍工具,等待神女降临的人,或许就是那个让第一代圣女穿越来的“规则”。 而规则想要等待的是神女,最大的利益获取者也是神女,那么很大程度上,规则就可能是神女为了自己所所制定的。 不过仔细去想的话,也不一定,谁知道规则等来的神女,会不会是最大的“受害者”…… 云若夕这么想的时候,言雪灵继续道:“我并没有说那些话安慰你,规则非你制定,不过它的确是认你为主的。” “认我为主?”云若夕现在已经不知不觉的认可了言雪灵说她是神女的事了,毕竟她也找不到不相信的缘由。 “娘,您已经确认规则的来源,就是圣女的圣物吗?”云若夕觉得,大概只有具体的物品,才有认主的说法。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这个世界,还没有“系统”以及“人工智能”这种说法的前提上…… “不确定。”言雪灵很明确的回答道:“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虽然历代的圣女都有这样的怀疑,也做过不少试探。 但因为历代圣女都不能真正接近圣物,有的想要拿下圣物的圣女,比如征战的那位圣女,比如昭媛,都遭到了圣物的排斥。 到最后,她们连这个冰洞都不能进入,更别说去确定这圣物到底是什么,以及对方是不是执行规则的力了。 再加上雪神洞本身,也有诸多神奇的地方,所以圣物不一定是规则的源头,也有可能是属于规则的一部分。” 云若夕点点头,表示:“明白了,这规则还有可能是‘神洞’这个神奇的空间在执行。” 不过她始终有些奇怪,“娘,您是怎么肯定我会是神女的呢?” 她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如果规则等来的是她,她也应该像言雪灵那样有感觉啊…… 难不成就是因为她没觉醒,所以不会像继位了的圣女那般有灵感? “要是神女本身没有感觉……”云若夕觉得,“这也太冒险了吧。”她是运气好,遇到了言雪灵,若是遇到昭媛…… 等等! 云若夕猛然抬头看向言雪灵,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我从楼清风得到了消息,说我曾经被特殊遏制,限制了生长。 后来我当然明白了,那是因为你生我的时候身边加之没有圣心莲,你只能应特殊的方式遏制我生长,但后来你找到了圣心莲……” 云若夕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完全不敢去相信自己的推测,“安老夫人说,你让她找的圣心莲,她并没有及时找到。 但我却‘活’过来了……”或者说那个时候的原主活过来了。“这都说明,当时雪神教找到你的时候,带来了圣心莲。” 稳定了还是一个婴儿时的原主的血脉状态。 “如果那个时候的孩子,真的雪神教等待千年的神女,你为什么没有把我带走!?” 云若夕突然发现,在她了解到的很多信息里,过去的“真相”是非常矛盾的—— 虽然老乞丐前辈说,言雪灵找到了他,让他保护好她的女儿,可老乞丐前辈的保护其实并没有到位。 只有关键时刻,比如生死存亡的关头,才会出现。 至于其他时候,比如云晴月被欺压的时候,云晴月被毁容的时候,甚至在清河村被人欺负,命悬一线的时候…… 老乞丐前辈都没有出现! 云若夕问的时候,老乞丐前辈的给的解释是,他一时疏忽,可云晴月在云家遭遇的磨难那么多,老乞丐前辈不可能看不到! 如果老乞丐前辈的“不负责”源自于他不靠谱的性子,那云若夕觉得,她可以相信老乞丐前辈是“无辜”的。 但拜托他的母亲,一定不“无辜”。 如果这件事落在她和长宁的头上,她是绝对不会请老乞丐来庇护的,除非当时的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云若夕也是想着言雪灵或许有什么苦衷,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现在看来,雪神教并不像她猜想的,是一个知道圣女血脉在外,就必须让对方回到雪神山的人。 而圣女在雪神教的地位,也没有她想的那么被动,至少在昭媛叛乱前…… 等等! 昭媛! 云若夕突然想到了原有,“当时您不带走我,是因为昭媛?” “占一部分原有。”言雪灵看着她由震撼变为警惕,又由警惕变为震撼,温和的神色始终没有改变。 “从外祖母,到我的母亲,再到我,三代人,始终没有找到昭媛的下落,但我们占卜的结果,又一直有昭媛的存在。” 言雪灵补充道:“历代圣女继任后,可以借用规则的力量进行占卜,占卜的对象不止和初代圣女有过契约的对象,还可以是外界的人。 但占卜的对象必须是生灵,当初外祖母占卜昭媛,一直都失败,曾一度以为她死了,可后来改变占卜对象。 将占卜昭媛,变成了追随昭媛的人,她才意识到昭媛还存在,只是已经不是规则认可的生灵模式。” “那您只留一个老乞丐前辈……”云若夕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最终还是要从言雪灵的口中说出来。 言雪灵像是知道了云若夕的想法般,温和道:“自然是因为当时的托木长老,是当时唯一一个被赶出了雪神教的长老。” 老乞丐不再算是雪神教的人,他的行踪也不用让雪神教包括圣女在内的人知道,而他之所以有那么多的疏忽…… 自然都是为了要隐瞒身份。 第1309章只能当侍妾 当年和言雪灵有交际的人,昭媛肯定都派人盯着了,如果老乞丐过多的干预,很容易让躲在暗处的昭媛发现。 “昭媛虽然没有了圣女的力量,但她还有全部继任圣女后才知道的知识和隐秘,再加上一身的毒攻和吸血功法…… 我和母亲都不得不对她格外忌惮……我离开雪神教在外游历,也是为了寻找她,但她相当聪明,一直没有暴露行踪。 我们用占卜得到的结果,也全都是她故意派人引导我们,走的错路的路线。 你或许会问,为什么她没有趁我一个人在外游历的时候攻击我,那是因为我母亲为了让我更安全的行走在外界。 以及更好的找到她解决她,便提前将所有功力都传给了我。”昭媛再厉害,也不敢和继承了圣女所有功力的言雪灵对上。” 云若夕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曾经慕璟辰说过的,当年的药王谷医仙武力高强,别说谢堰,就是峨眉派的掌门都打不过…… “娘,外祖母把武功都给了您,她……没事吧?”云若夕不太了解这种传功过程,只依稀按照自己上辈子看的武侠去判断。 在那些武侠里,一般一个人传完功后,就死翘翘了…… “没事。”言雪灵察觉到云若夕的想法,目光温柔,“母亲当时还在圣女之位上,哪怕她没有任何功力,也不会死。” 血脉让她不老,雪神洞确保她的生命……只要她还是圣女,只要她在雪神洞里,昭媛就做不了什么,也只能一直隐匿。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在外游历的时候,昭媛是一直知道我动向的。”言雪灵道,“哪怕我伪装得极好,她也一直知道我的位置。” 想想也是,言雪灵一直在寻找昭媛,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确是很容易发现问题的。 “当然,要除了我在大光明教的时候。”言雪灵道,“昭媛虽然颇有能耐,但我当时在大光明教内部,她暂时进不去。” 云若夕听到这里,凝了凝神。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哪怕云若夕此时心里装着更重要的事,她也忍不住的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和阿萨罗曾经发现了什么。 只可惜言雪灵对此只是提了一下,并没有涉及太多,连阿萨罗这三个字都没有提起,便顺利过渡到了下一段。 “你的亲生父亲的是谢家的谢堰。”言雪灵眼睫微动,“他是谢家的嫡子……”且还是最百年来谢家最优秀的嫡子。 当时的谢堰,被他的父母,也就是上一代的谢家家主和谢夫人寄予厚望,注定是要娶高门贵女,传承谢家荣耀人…… 那时的言雪灵,除了一身医术,一身名声,基本没有任何贵族身份,可以让谢家人看得上。 何况那时的言雪灵,已经察觉到了昭媛比她想象的要狡诈,为了隐匿自己的身份,不让昭媛察觉到她的行踪。 她在和谢堰来往的时候,是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除了谢堰外,谢家人根本不知道言雪灵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药王谷医仙。 对谢家而言,言雪灵只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来的普通,甚至有些刻意的平民女子。 言雪灵如果想要嫁给谢堰,以当时的谢家主母,也就是谢堰的母亲的意思,便是:嫁是可以嫁的,但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嫁。 只能用一顶小轿,从平时倒泔水的后门进来,以一暖床丫头的身份嫁给谢堰。 当然,如果言雪灵的肚子争气,在入门后给谢家添了丁,她还是有机会摆脱丫鬟的身份,被抬成姨娘的。 “娘,你,你不会答应了吧?”云若夕看着面前一脸平淡讲述过去的母亲,完全不能想象母亲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可如果没答应,又为什么会有她…… 莫不成…… 母亲言雪灵和父亲谢堰暗中已经在一起了!? 只是差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可目前言雪灵看上去,不像那般开放的人啊…… 云若夕正思绪发散呢,言雪灵便勾了勾唇道,“你别多想,我没有和他做什么,我答应了他母亲的要求,做了他的侍妾。” “什么!?”云若夕惊讶极了,“娘,你,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虽说侍妾的地位比暖床丫头高了一点,但也没什么区别啊,放在大家族里,同样是个没有地位的奴隶。 以言雪灵的身份…… 抛开药王谷的江湖身份不说,在当时,好歹也是雪神教圣女的女儿啊。 那时候的雪神教,就算是个人数不多威望也不大的教派,但也已经是雪国国王亲自认可的雪国国教。 她一国教教主的女儿,注定的下任教主继承人,怎么能给人当侍妾。 再不济的。 抛开教派身份,言雪灵还和现任的雪国国王有血缘关系,她的母亲青萱是现任国王的亲妹妹,她就是雪国明明白白的公主。 一国公主,怎么也是可以嫁给谢堰做正妻的,而且有两国邦交的关系,她还会比一般下嫁的公主,更重要。 可她却为了隐匿身份,做到这一步…… “不光光是为了隐匿身份。”言雪灵微微凝眸,“也是为了更好的离开。” “啊?”云若夕有些没反应过来,“更好的……离开?” “圣女的身份,注定我和他无法天长地久。”言雪灵神色温和,说起往事的时候,没有半点怨恨,也没有什么明显的难过。 “就算我以雪国公主的身份嫁给他,也不可能和他相持到老……”因为她一旦先生出女儿,就要提前离开谢家。 “他是谢家人,更是谢家众望所归的继承人,无论是家人对他的期待,还是他自己的内心,都是不可能离开大宁的。” 言雪灵认识谢堰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少女最单纯的年纪,当然,更是因为她已经经历过一次心动和爱恋。 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长久,也知道在现实的基地上她能做的和不能做的有哪些。 第1310章妥协的真正原因 哪怕那个时候的验血看上去,才只有十七八岁,但的经历,眼界和认知,都远非一个普通女子可以相比。 如同云若夕在见到言雪灵的第一眼起所感受到的那样,言雪灵是个极其聪慧,极其灵透的女子。 她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可以要什么…… “那父亲他当时,答应了?”云若夕试探着问。 言雪灵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温柔道:“不要怪他,他本来是不愿意的,觉得那样委屈了我,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而被委屈的人都说不委屈了,甚至还觉得不用当主母麻烦,谢堰一个大男人,还是喜欢她的大男人自然不会强烈反对。 只是在暖床丫头的身份上给言雪灵争取了一下,变成了侍妾…… 云若夕听到这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是她,对于嫁给慕璟辰是当妾室还是当正室的问题,她肯定是要计较的。 可如果她当时和言雪灵一样,知道自己和爱人不会长久……她想,她大概也是不会计较这种事的。 “所以娘,您当时选择当侍妾,是因为你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开谢家吗?”云若夕问。 “嗯。”言雪灵淡淡道,“你也知道的,一个默默无名的侍妾消失了,总比谢家世子夫人消失了要来得好……” 云若夕安静的缓了缓。 她曾以为她一个现代人,在很多想法上都比故古人开放,现在才发现,她比起她这一世的母亲,根本算不得开放。 当然,这里的开放,不是那种随意和人恩爱的开放,而是一种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和宿命,仍旧去拥抱生活的开明。 言雪灵看着云若夕,温柔道:“或许你会觉得娘这样的作法,太懦弱,和先代争取斗争的圣女比起来,差太多。 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你的父亲是一个有能耐,也有有野心的人。 他的未来,属于大宁权利顶端,也属于大宁的朝廷和官场。 他的身边应该站着一个可以帮他,陪伴他,帮他一起实现理想的人。 而我,注定是做不到的。” 甚至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 “与其勉强他影响他,却得到一个虚名位置,不如在可以爱的时候,好好的和他在一起,至少不会留下什么遗憾。” 言雪灵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幽远,也不知道是想到了谢堰,还是想到别的什么人。 “娘,那你如果愿意离开父亲,为什么谢家的主母,还会给你毒药……”云若夕问。 “因为他不愿意娶贺家的小姐。”言雪灵眸光淡淡,“虽然我说了我不介意他另娶她人,但似乎正是因为我这般说了,他才越发抗拒。” 那时候的谢堰,虽不像现在这样掌握诸多权势,但他和慕璟辰一样,都是那种极为敏锐,擅长揣测人心的人。 他虽狂喜心爱的女子为了和他在一起,甘愿成为他的侍妾,却也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在狂喜里。 一个女人,如果完全不介意自己的丈夫另娶她人,如果不是自小就被洗脑,完全没有了嫉妒的概念,那就是她完全不在意这个男人。 言雪灵显然不是前者,但她也不是后者…… 可她还是不介意了…… 谢堰很聪明,他感觉到了这里面的异常,他试图询问言雪灵为什么不介意,甚至故意和言雪灵争吵,来探寻原因。 但都失败了。 “不过,他还是隐隐察觉到了我妥协成为侍妾的心思……” 言雪灵垂眸道,“他担心我的心并不在京城,随时可以找一个理由离开他,于是迟迟没有下决心娶贺家的千金。” 而谢堰的迟迟不定,落在他母亲谢夫人的眼里,自然都成了言雪灵这个狐猸子在搞事情。 于是趁着谢堰外出做事的时候,言雪灵被送去了毒药。 “谢夫人似乎知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药王谷的弟子,不好对付,所以她找来的药,是三大奇毒之一的菩提花。” 言雪灵道,“菩提花之所以被称为当世奇毒,不仅是因为它没有破解之法,更是因为被它毒死的人,找不到一点中毒的迹象。 它会像正常人到了高寿一般,器官自动停止运作,在睡梦中死去……” 可以说,为了毒死言雪灵这个医毒双绝的人,也为了不让谢堰怀疑到她这个做母亲的头上,当时的谢家夫人是付出了不少心血的。 “虽然我有毒血在身,但我也不确定这毒我吃下去后,会不会让我死去。”言雪灵道,“我倒是不怕死,但我若是死了……” 言雪灵没说后果,因为云若夕完全想得到,作为圣女女儿的她要是死了,外祖母青萱可就得重新下山,再生一个女儿…… 莫说那时候的外租已经失去了功力,离开雪神洞很危险,就算外祖母可以离开,她去哪再生一个孩子…… 另外找人,肯定不会的,外祖母的心理,只有外祖父。 可那个时候的外祖父……未必会配合外祖母做这样的事,毕竟生个女儿,就要继续承受这样残酷的命运,换谁都无法接受的。 总之—— “我当时并没有吃下去。”言雪灵道,“而是用了雪神教的秘术,让她误以为我吃下去了,那时候我师兄已经赶来了京城。 我让他配合我,假死脱身,离开了谢家。” “这样……”云若夕微微点头,言雪灵所说的内容,开始渐渐吻合她所调查到的事,也渐渐把那些散乱的线索串了起来。 “娘,为什么楼伯伯他赶来了京城。”云若夕好奇道,“难不成你提前感知到了谢夫人对您的杀意?” 言雪灵摇了摇头,“不是,而是我发现,我有了你。” “嗯?” “我怀上你的时候,阿堰正好在烦劳娶贺家千金的事,我觉得,这或许就是我要离开的讯号,也就主动联络了师兄。” 本来吧,言雪灵叫来楼清风,是担心她的存在已经被昭媛发现,担心在她离开后,昭媛很有可能会对谢堰不利。 第1311章一点点揭开 也就是说,言雪灵找来楼清风,是为了让对方在她离开后,保护谢堰的,哪知谢夫人会在那个时候找来了天下奇毒,想要杀言雪灵。 “我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言雪灵道,“虽然我隐藏得很好,但不代表昭媛寻不到我的踪迹,我始终担心,她会突然出现,然后像他当年杀外祖父一般,杀死我的丈夫。” 为了防止这点,言雪灵在和谢堰正式在一起后,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教谢堰各种毒药的解毒方法,甚至为他写了一本解毒的书。 “于是我顺着谢夫人的要求,将计就计的死了。”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让谢堰没有后顾之忧的领取他人,也可以让躲在阴影处的昭媛知道她死了,放弃对谢堰的“连坐”。 那时候的谢家,虽然不如现在的,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一点,从谢夫人可以那么快的找来天下奇毒就可见一斑。 如果最主要的复仇对象死了,昭媛再厉害,也不会冒着危险,去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何况那个时候谢夫人担心自己杀言雪灵的事,会引来药王谷的报复,在江湖上找了不少用毒的高手贴身保护谢堰。 昭媛根本下不了手。 至于楼清风那边。 他对于言雪灵想要离开谢堰的事,是一百个赞同,不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京城,帮助言雪灵做了这些事。 还一路护着言雪灵离开了京城。 他们并没有回药王谷,因为谢堰知道言雪灵被楼清风带走后,一路找去了药王谷。 “谢夫人并没有告诉阿堰,我中了毒,只说我是跟师兄私奔了,阿堰并不相信,一路追来,师兄为了报复他……” 言雪灵微微一顿,叹息道:“也是为了报复想要害我的谢夫人,告诉了阿堰,他母亲用菩提花毒害我的事。” 而这些都是言雪灵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她和楼清风早在回药王谷之前就失散了。 “为什么会失散?”云若夕依稀想起来,楼清风似乎说过,他和言雪灵离开谢家后,有谢家的人追杀他们。 “莫不成追杀你们的人不是谢家人,而是昭媛?” “对。”言雪灵道,“我本来想要假死,让昭媛放心,但临到头却意识到,如果我成功继位圣女,那她便知道我假死了。 于是我装出真的和师兄私奔的样子,离开了谢家,然后又以真的中了菩提花十分微弱的样子,引昭媛出动……” 言雪灵的计划没有失败,作为仇恨机器的昭媛,立刻就带着她这些年暗中发展的人出动了。 “为了不让师兄陷入危险,我单独离开了。”言雪灵道,“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一走,昭媛立刻带着人追我而去。” 等到彻底甩开了楼清风,言雪灵才开始反杀。 而等到自己的人都被言雪灵杀得差不多了,昭媛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立刻就想逃跑。 言雪灵没有放过她,只可惜—— “顾及到你,我没有使出全力……”言雪灵淡淡回忆,“而没使出全力的后果,就是让她跑了。” 然后一逃就逃到现在,趁着云若夕的女儿出生,她圣女的力量开始自然削弱的时候,再度出现。 云若夕默默无言,虽然言雪灵对她对付昭媛的过程,说得极为简单,但云若夕仍旧能想象,那是一场极为不易的战斗。 “那后来呢?”云若夕消化掉信息后继续问。 “后来……我自然是继续寻找她。”言雪灵道,“虽然我怀着你,但也正是因为怀着你,才不能让她继续活着。 在没看到她的身体彻底毁灭前,我始终是不放心的,所以只能一边照顾自己,一边寻她,当然我通知了雪神教的人。” 云若夕听着这些话,看着面前没多少表情的母亲的脸,莫名觉得看上去似乎没对她尽什么母亲责任的言雪灵,其实做了很多。 “我本以为昭媛受伤后,如果没死,应该立刻回找人恢复,可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什么多人意外死亡的事发生。 我找不到她。 而随着你在我的肚子里一天天长大,我不敢再继续在外寻她,也不敢再继续逗留,我很担心昭媛在我生你的时候发动攻击。” 要知道,就算有一身的强大功力,一个女人在生产的时候,也是她极为虚弱的时候。 “那娘你回去了?”云若夕疑惑道,“可是为什么安老夫人说,她会找她要圣心莲。”如果能回雪神教,不久能拿到圣心莲了。 “因为圣心莲没有了。”言雪灵叹了口气,“圣心莲是长在雪国雪山上的一种珍惜药材,据说是自古就有的。 但事实上,圣心莲最初的药效和现在的药效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圣心莲,是被初代圣女改良的过的,所以可以中和世间百毒。 因为圣心莲是圣女出生必备的药材,所以雪神教一直有有备,但昭媛被我重伤后,居然兵行险招,回了雪神教夺走了圣心莲。” 圣心莲本就是稀有药材,雪神教也只有几株,被昭媛毁了后,雪神教的人只好去其他地方找圣心莲。 “我拜托安老夫人,也是因为如此。”言雪灵道,“后来雪神教的人先一步找到了圣心莲,拿给了我,让我喂你吃下。 我稳住了你的血脉,却发现醒来的你,不再是神女。” “啊?”云若夕道,“怎么回事?” “我也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言雪灵道,“不过现在看到你,听说了你的穿越,我大致能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若夕瞳孔微缩,“难不成,没有及时吃到圣心莲的我,死了,于是穿越了,到了另一个世界,作为新生儿出生。 而您救活了的人,不在是我,而是原主,哦不,是云晴月?” “你可以这么认为。”言雪灵淡道,“我发现你不再是神女后,很慌乱……”基本上是她此生遭遇里最慌乱的一次。 “我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加上昭媛背后,似乎还有更大的势力,我只能将你交给托木长老,继续去查昭媛。” 第1312章接受传承 至于为什么最后孩子会落到人贩子手里…… 就得问老乞丐前辈了。 “娘,你怀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女儿吗?”云若夕好奇的问道。 “知道。”言雪灵道,“这或许是圣女血脉的独特感应,如果圣女怀的是男孩,那她的感觉会和普通孕妇差不多。 但如果怀的是女孩,她会发现这个孩子非常安静……”安静得如同死了一般。 言雪灵用“安静”来形容,是担心吓到云若夕,事实上,圣女的女儿,的确比一般的婴儿,少了许多生气。 严格说来,孕妇怀孕的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尤其到了后期,孩子更是会活动,时不时的踢母亲的肚子。 但圣女的女儿不会,无论圣女怎么折腾,除非是要死了,胎儿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就跟人睡死了,不会有反应一样。 云若夕听着母亲的描述,不由喃喃道,“我怀长宁的时候,她的确很乖,要不是她一天天的长大,我都不觉得我怀着她。” 说完她看向言雪灵,“娘,圣女就是靠这个去感知是男是女的?” “嗯。” “那神女呢?” “神女要在生的时候才知道。”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与其说是感觉,不如说是声音。”言雪灵回道,“我在生你的时候,脑子里很自然的冒出了一个声音,它告诉我,这就是神女。” “这就是神女?”云若夕道,“这么神奇的,那那道声音是来自哪里,规则吗?” “嗯。”言雪灵道,“或许正是因为我是神女生母的缘故,又因为我对你没有什么歹心,比起先代的圣女,我更容易接近圣物。” 言雪灵说着,微微转身,朝前方的悬浮冰晶更靠近了一些,“也因此,我了解了到了许多先代圣女都不太了解的事。” “包括规则的来历?”云若夕抬眸,“以及神女的来历?” “嗯。”言雪灵微微颔首,“虽然我了解的,只有一部分,但大概还是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原有,当然,前提是规则没有对我撒谎。” “那我的来由是什么!?”云若夕终于问道了这最最关键的一点。 言雪灵没有直接给她答案,而是微微侧身,让出了云若夕和悬浮冰晶之间的路,“等到你继任圣女,你可以自己去看。” 云若夕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目光有些暗沉,“娘,必须要继任圣女才能拿这个圣物,了解一切吗?” 虽然两人交谈了这么多,但这交谈也只是让云若夕了解一些尘封的过往,知道了她之前调查后没有彻底搞清楚的事。 对于言雪灵会死的这件事,她还是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 “你不必挂怀。”言雪灵神色淡淡,“人皆有一死,若我真的是雪神教的最后一任圣女,我死又何妨。” 至少终结了这长达千年的宿命噩梦。 没错,噩梦! 无论外界或者规则给雪神教的圣女添加了多么美丽的外衣,对于大部分圣女而言,圣女这个身份,真的和枷锁无异。 远远不如一个普通人,可以去争取自己最简单的幸福。 “娘,你还有多少时间?”云若夕问,“是不是我一继承,你就马上会死?” 言雪灵看向她,明白了她的意图,“一般而言,圣女在雪神洞待的时间越长,当她离任之后生命流逝的速度也就越快。” 云若夕眸光微动,“那您呢?” “你想成为神女之后,救我?”言雪灵反问道。 “嗯,”云若夕没有否认,“虽然我不知道神女到底是什么存在,但神女既然是规则的主人,那我成为神女后,就应该可以让它停止收取你的生命。” “这是个办法。”言雪灵没有否认,甚至这种可能,她很早之前就想过了,只要人可以生,谁又想那么孤寂的死去。 不过大概也是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言雪灵没有了年少的执着,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存活。 “娘,那我如何做才能开启血脉?”云若夕觉得事不宜迟,哪怕雪神洞里的时间比外面的“多”,她也要抓紧时间。 谁知道言雪灵这生命流逝的过程还能坚持多久。 言雪灵微微抬眸,看向云若夕,“你闭上眼睛。” 云若夕听话的闭眼了。 言雪灵缓缓的靠近了她,然后伸出双手,握住了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虽然对言雪灵已经很信任了,但双方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有些防备和警惕的。 所以在言雪灵碰到她手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回缩了一下。 但感觉到言雪灵没有恶意,她还是仍由对方拉住了她。 “娘,你要做什么?” “传承。” 言雪灵的话刚落,云若夕就感觉有一股力量从她被言雪灵握住的双手传了过来,直达全身。 然后,她整个人都跟在沸水里待着一般,热血沸腾。 血脉急速流走,她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感觉周围有亮光出现,刺激得她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而事实上,言雪灵在拉着她手开始传承后,云若夕整个身体就开始微微上升。 如同洞里悬浮的圣物一般,云若夕很快就脱离了重力的影响,缓缓的悬浮在了空中。 言雪灵原本拉着她的手,也缓缓的随之抬起。 渐渐的,云若夕的脚开始缓缓抬起,整个人都如同氢气球一般的想要飞上空中,但言雪灵的双手紧紧的拉着她。 于是她的身体倒了过来,双手还被言雪灵拉着,后面的身体已经漂浮了起来。 如果云若夕现在能看到自己的状态,她一定会联系起外空宇航员在无重力状态下的悬浮状态。 然而她现在不能。 从感觉周围有强光,眼睛睁不开后,她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就开始极快运作,完全超过了一个正常人可以承受的范围。 心脏的跳动也比正常人快了几十倍,她的大脑近乎充血,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最后因为太过痛苦,她的意识不仅有涣散的趋势…… 第1313章付出的代价 云若夕从来没想过接受传承会这么痛苦,大概是言雪灵讲述的时候,语气太过温柔平淡,让她有了传承过程也很温柔平淡的错觉。 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温柔,根本不平淡,这是要死人的节奏啊!!! 慕璟辰!!! 云若夕上辈子最痛苦的时候,想的是外婆,但这辈子她最痛苦的时候,想的是慕璟辰。 而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相爱久了,总会有那么一些心有灵犀,被一念带走的慕璟辰,隐隐感知到了云若夕的异常。 “还有没有火心丹。”慕璟辰才在一念的帮助下压下雪髓毒,就想要去雪神山上找云若夕。 虽然知道拓跋焱应该不会伤到她,还有阿萨罗在,但他始终不放心。 “有是有,不过蓝烃他们有冰蚕蛊王,你还没靠近,就又会发作。”一念带着慕璟辰躲在雪杉林里,“你还是不要逞强了。” “没有逞强。”慕璟辰冷沉道,“给我火心丹,我会避开守在山下的那些人。” 慕璟辰说的是实话。 影楼的身法和功夫本就以快,迷惑,攻其不备等方式为特点,慕璟辰作为影楼之主,自然也是这样的动手风格。 可因为要保护云若夕,他基本上舍弃了这种功法上的天然优势,始终都出现在云若夕周围。 对方要是想对付他,让他被冰蚕蛊王影响,实在是太容易了。 一念见慕璟辰有些坚持,不由把目光看向了谢堰,哪知道谢堰非但没有劝慕璟辰,反而和他一起分析如何突破。 “上雪神山的路,只有那一条吗?”谢堰肃冷的看向一念。 “对。”一念道,“经常走走出来的路就那一条,不过雪神山这么大,若是想从别的地方上山,也是可与的。” 只是太过艰难,正常人根本上不去。 话还没说完,一念就顿住了,因为他的心脏急速跳动,似乎有什么奇异的能量在他的血液里“蠢蠢欲动”。 “你们等一下!”一念叫住准备离开雪杉林的慕璟辰等人,目光严肃,“若夕小姐已经进入雪神洞,见到圣女大人了?” “你怎么知道?”问出这话的是曲仙芝,他搀扶着似乎有些受伤的常百草,状态也不是很好。 “虽然我告诉你们,你们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们,雪神教的长老是可以感知到圣女状态的。” 一念解释道:“就在刚才那一瞬,我明显察觉到了圣女大人急速衰弱的状态,这说明,她已经见到若夕小姐了。” “急速衰弱!?”这个词对谢堰等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慕璟辰微微蹙眉,隐隐猜到了什么,“你们圣女的传承,等同于传功?”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据说不完全是。”一念根据自己继任长老后从老师那里的来的知识回答道:“圣女大人传承的内力很深厚。 或者说和我们会的,不是一个概念。且除了功夫,历代圣女的继承,还会继承前代圣女的知识,以及她们的部分记忆。” 这种传承,已经超越普通的内力传功,进入到颇为玄幻的地步了,所以一念才会说,我说了,你们大概也不会信。 事实上,在场的人里,全都信了,包括微微张大嘴巴的曲仙芝,都信了。 “传,传承记忆?” “莫不成,圣女传承的功力深厚,包括历代圣女所有的?”慕璟辰紧接着询问。 一念没有回答,这种问题,已经涉及圣女的隐秘,哪怕慕璟辰他们都是继任圣女云若夕的亲属,也不应该知道。 曾经有圣女遇人不淑被反害的事,可是事无巨细的记录在雪神教的历史记录上。 只是一念不回答,不代表他看上去似乎没有表情的脸,不会泄露一丝丝的信息。 慕璟辰已经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难得露出震惊的表情看向雪神山,他突然意识到,他低估了雪神教的存在了。 这是他生命中犯的第三次错误。 第一次是在影楼的任务里,那一次犯错,导致影楼损失惨重,从此,他就再没失误过。 第二次错误,是没算到拓跋焱的出现,让云若夕陷落对方手里长达一年。 第三次错误,也就是现在了。 他居然一直觉得雪神教就是一个和大光明教差不多的,有着高深莫测功法的神秘教派,只是前者喜欢权势,喜欢大张旗鼓。 后者不爱红尘,比较低调…… 现在看来,雪神教隐藏的秘密,完全值得无数人为其疯狂。 能把历代圣女的功力不断传承下去——这种方法,换做任何一个武林世家,或者非武林人士,都会趋之若鹜。 因为这世间,有太多想要生来就有的人了…… “长老——” 就在他们震惊时,被一念留在雪神山附件探消息的雪神使,终于回来了。 “蓝烃长老他们不久前上山了,如果走内山通道,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山顶了。” 一念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们上山!” 云若夕接受传承开启血脉后,就能成为新一任的圣女,当她从雪神洞里出来,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哪怕他们和蓝烃比起来,人数相差太大,但只要有圣女大人在,蓝烃他们只能俯首。 慕璟辰对一念突然改变主意支持他们上山,没有意外,如果云若夕真的在接受传承,那继承了历代圣女功力的她…… 基本上算是他们所有人里最安全的一个了。 本来慕璟辰对此,应该是欣慰的,但他的性子素来谨慎,从来不相信天上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 圣女得到的好处,必然和她承担的责任成正比,而她承担起的东西,也就是她成为圣女后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这代价是什么!? 慕璟辰还在思索,谢堰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比起女儿得到的“好处”,她更在意的是言雪灵的安危。 虽然说这样的话,太不像一个父亲,但谢堰仍旧觉得,如果要在妻子和女儿之间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妻子。 第1314章拿下圣物 常百草和曲仙芝的脸色也极其不好。 尤其是常百草,脸色一片灰暗,不过比起谢堰的震惊和不想相信,他明显了解不少有关圣女传承的事,对一念的描述毫不惊讶。 他们见谢堰离开了雪杉林,也快速的跟了上去。 慕璟辰本来是不想让两人跟去的,但看常百草的样子,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 他不好拒绝,只能控制自己的速度,徘徊在他们附近。 事实证明,慕璟辰的预测没有错,蓝烃他们并不是被动的守在雪神山脚下,尤其在蓝烃他们走山体内部的通道上去后。 雪神教的其余人员,就在周围搜索他们的行踪。 他们才走出雪杉林,就遇到了伏击。 而此时此刻,云若夕已经接受完毕。 因为两边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慕璟辰他们离开雪杉林遇到蓝烃等人的围堵,也就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 但云若夕感觉,她似乎经历极为漫长的时间。 她从第一代圣女开始,到言雪灵结束,每一任圣女的记忆对她而言,都是极大的负担。 当初她受魔笛刺激想起原主记忆时,脑子差点痛晕过去,而她接受历代圣女的部分记忆时,也和恢复原主记忆差不多。 完全就是一次痛苦的体验。 然而和之前又有所不同的是,她接受到的历代圣女记忆,并不那么“身临其境”。 那些记忆似乎变成了一个个储存在电脑桌面的文档,只有当她需要知晓什么,那记忆才会主动呈现出画面。 牛逼啊,这简直就是一种新型的记忆储存模式啊,是不是我死了,我所经历的一切也会变成一个文档,传给我的女儿? 云若夕刚这么想,就意识到自己的传承结束了,因为她的脑子并不疼了,而身体的血流温度也恢复了正常。 心脏的跳动也不快了。 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看向言雪灵,却瞬间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啊的声音,就那么咔在喉咙里,完全不出来。 “吓到你了?”说话的言雪灵,声音极为沙哑,如同一只破旧的风箱,嘎吱嘎吱的作响。 云若夕看着眼前布满皱纹几乎看不清五官,头发雪白身形佝偻衰老犹若枯枝的老婆婆,彻彻底底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圣女的传功和正常的武林人士的传功有些区别,但不少东西都是类同的……”言雪灵缓缓的说着,缓缓的往后后倒去。 而直到这一刻,震惊到极致的云若夕才找回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瞬间出现在言雪灵身边,抱住了对方的身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命的大部分流逝,以及身体急速衰老的缘故,言雪灵的身体轻得几乎犹若纸片。 “娘!” 云若夕整个人都方了,下意识的便驱动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往言雪灵的身体里输送,就好像以前慕璟辰对她做的一样。 “娘,你坚持住!” 云若夕知道言雪灵遭遇的是什么,雪神洞里的空间流速和外面的不一样,言雪灵对外只待了二十年,但其实足足待了数百年。 如果她只待了二十年,就算失去圣女的一切,也只是会回到四十岁的样子,可她实际待的时间,长达数百年。 这么长的时间,她在失去圣女的血脉作用后,没立刻死去,就已经是奇迹了。 言雪灵没有告诉云若夕这些,她是故意的,故意跟云若夕说了一大堆“前人”的故事,转移云若夕的注意力。 这样,云若夕就会在接受大一堆信息后,想不到她可能会立刻死去这一点,让云若夕心甘情愿的接受她的传承。 “不用白费……力气……”言雪灵虚弱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若夕,你记得,如果你变成了神女……” “娘,你别说话,别说话!”云若夕双眼通红,抬眸看向悬浮的六瓣冰晶,“娘你坚持一下,等我变成神女……” 对! 她要马上变成神女,虽然她根本不知道变成神女后是什么情况,但如果能掌控规则,她是不是就能救言雪灵了? 云若夕学慕璟辰用内力稳住言雪灵的心脉后,就放下对方,立刻去到悬浮的六瓣冰晶下面,然后足尖轻点…… 我去! 飞太高了! 云若夕接受了圣女的记忆,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功力,完全可以“上天入地”,但她第一次施展,掌控不好。 身体也没有惯性,一个轻点,直接越过了六瓣冰晶。 于是她干脆收了力量,让身体自然下坠,下坠的时候,直接伸手抓向了六瓣冰晶。 嘶—— 一丝极致的冰凉,从手掌心直接深入骨髓,但更多的是尖锐的痛楚,因为冰晶看着清透易碎,实则极为轻薄。 云若夕的手一抓,直接被冰晶直接割裂。 鲜血流在冰晶里,被冰晶直接吸收,然而还未等云若夕反应过来,她手里的冰晶便被鲜血融化了…… 不对! 不是融化,而是顺着她的伤口进入了她的血液里。 因为冰晶太冷,云若夕能明显感觉到有冰冷的感觉进入体内,顺着她的伤口游走全身。 好冷! 云若夕下落的时候是收了功力的,她原本打算落地前后空翻一下,结果被冰晶一冻,她的身体彻底僵硬,完全动弹不了。 她直愣愣的看着上方的冰冻,准备迎接自己砸在冰地上的剧痛,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没有砸在地上。 她悬浮起来了,就像当初的冰晶一般,神奇的悬浮在了半空中…… 她十分震惊,下意识的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落下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却开始出现一副又一副的画面…… 这些画面和她之前接受圣女记忆时完全不同,她们就像是她自己的记忆一般,疯狂在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 一道又一道的人影,一句又一句的话语,让她的脑子陷入了巨大的凝滞状态。 谁也不知道的是,在冰晶进入云若夕的体内后,雪神洞里的时间“加速”消失了。 它开始变得和外界一样了。 第1315章洗脑和跑路 外界的时间走一秒,它就走一秒,外界的时间走一刻,它就走一刻。 更重要的是,雪神洞其实并不深。 云若夕进来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完全是因为雪神洞的特别,如今雪神洞的特殊“消失”,洞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云若夕没有听到,因为她整个人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次元,已经和这个世界断掉了联系。 而才飞到雪神洞口的蓝烃等人,也并不知道雪神洞现在出现了什么情况,他们试图为昭媛清路,让昭媛进入雪神洞。 但阿萨罗和拓跋焱守在门口,而且几乎是一人可打他们十几人的状态,昭媛根本找不到一点机会。 而且不同于一念和慕璟辰他们的“心慈手软”,大光明教的大祭司和圣子,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生死。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就杀一双。 那扭脖子和罡气割裂身体的声音同时响起,让不少跟着蓝烃冲的雪神使都产生了惧意。 至于昭媛…… 她失去了原本的圣女身份,自然感知不到雪神洞里正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现在的雪神洞,已经变得可以让其他人进入。 她还以为雪神洞是只有圣女才能进入的特殊空间,所以她想要进入雪神洞里的情况,是故意做给蓝烃他们看的。 目的有二: 一,让蓝烃他们误会,以为她是可以进入雪神洞的,之所以没能进去,只是因为有拦路的人。 二,她想用亲自确认阿萨罗和拓跋焱的实力。 如果两人不好对付,她就要考虑及时撤退,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暂时杀不了云若夕他们,还有别的办法。 她完全没必要在这里纠缠,赔上“性命”。 而事实证明,阿萨罗和拓跋焱起止是不好对付,完全就是两个“杀人机器”。 尤其是阿萨罗,和他外表呈现给人的情况,实在差别太多,那一人一个扭脖子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等到蓝烃他们基本上都死得差不多了,昭媛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下去,直接转身就消失在了雪山顶上缓缓飘飞的雪花里。 而她这一番动作,甚至没有被蓝烃他们察觉。 反倒是阿萨罗,冷笑着道了一句:“你们的神女跑路了”,蓝烃他们才发现他们为之开路的人,居然跑了!? 这…… 这什么情况!? 蓝烃和长哲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虽然难以置信,但他们确实没有收到任何神女要撤离的命令,就不见了神女的踪影。 “胡说,神女已经进雪神洞了!”一个雪神使抬手指向雪神洞,表明了神女的去向,“蓝烃长老,不要被对方挑拨,中了对方的计谋。” 这个雪神使的话,瞬间稳定了蓝烃等人刚才发现神女“跑路”了的军心。 “阿萨罗,你也就能耍耍嘴皮子的功夫了!”蓝烃冷笑道,“神女大人也就是着急处理言雪灵他们,等到她处理完出来,就是你们的死期!” “哦,是吗?”阿萨罗咔嚓一声,扭完手里的脖子,微微一笑,“那本座就在这里等着,等着你们跑路了的假神女来取本座的性命。” 说完,他看向那个为昭媛“撒谎”的雪神使,毫不意外的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蛊虫控制的影子,只是对方自己毫无察觉。 甚至蓝烃他们也毫无察觉。 这个昭媛,果然如雪灵描述的那般难以对付…… 阿萨罗一边想着,一边看向旁边抖袖子的拓跋焱道:“宝贝徒弟,来,休息下,谈谈心,反正咋们师徒二人马上就要被神女弄死了。 你不如借此机会告诉为师,如果云若夕活着出来,而咋们又侥幸没被他们的神女弄死,你打算怎么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 阿萨罗从小接触拓跋焱,并且是他心理防御机制的塑造者,他对拓跋焱的心理状态非常了解,对拓跋焱这个人的性子也很了解。 拓跋焱此人,骄傲冷血,狂妄霸道,攻击性强,占有欲强,脑子好使不说,身后还有一大堆脑子好使的势力。 如果他真的要强抢云若夕,慕璟辰未必是对手。 说实话,在得知拓跋焱有喜欢的人的时候,阿萨罗这个做师父的还是很欣慰的,毕竟拓跋焱活得太“神明”了。 如果对方对拓跋焱没有什么威胁,他是很乐意看到自己的徒弟能够谈一场不分手的爱恋,拥有作为一个人的幸福的。 但现在,此女不仅对拓跋焱有威胁,心里爱着的也不是他的徒弟,他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拓跋焱陷进去。 当然了,如果这个女人,是别人。 哪怕她已经嫁人生了孩子,拓跋焱要强抢,他这个表面正经,实际非常不正经的大祭司,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但云若夕不是别人,而是言雪灵的女儿,他这个做师父的,还是要严格的摆明下立场比较好。 能劝就劝。 实在劝不了,就武力解决吧。 被他这个做师父的踩在脚下,总比被自己想要抢的女人踩在脚下,要来得有面子。 唉…… 为了徒弟的帝王尊严,他这个做师父的,也是操碎了心。 用罡气震飞了第十五个雪神使的拓跋焱,在听到阿萨罗的问题后,没有说话,只淡漠的用眼角的余光瞥了阿萨罗一眼。 那一眼瞥得,仿佛雪神洞里冻了上千年的十尺寒冰都飞了出来,扎在阿萨罗的身上,让他从头痛到脚,从身冷到心。 于是阿萨罗明白了,拓跋焱大概率是要强抢的。 只是—— 阿萨罗轻笑着瞥向雪神洞洞口,如果云若夕真的成了圣女,他根本抢不了。 继承了圣女之位的云若夕,根本不可能跟任何人回去,当然,继承了圣女之位的云若夕,也不会再被任何人抓住。 雪神教的圣女在这个世间,真的是无敌的存在啊…… 原本雪神洞外,是在混战的。 但自从昭媛离开,其中一个被昭媛“洗脑”的雪神使说了昭媛进洞后,众人就非常“默契”的停下了动作。 第1316章神女是谎言 既然“神女”已经进入雪神洞,蓝烃等人自然没必要再和阿萨罗他们纠缠。 何况他们根本就打不过阿萨罗和拓跋焱这两个杀气人来不眨眼的人,自然也就率人退到了距离雪神洞外二十尺左右的地方。 阿萨罗和拓跋焱也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和蓝烃等人一样,关心雪神洞里的人。 拓跋焱往雪神洞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要进去,但阿萨罗拦住了他,“忘了刚刚那个被为师丢进去的人了!?” 雪神洞是真的不能进。 “为什么圣女可以进?”拓跋焱可不太相信什么玄妙的原因,他问这个问题,是希望等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但显然,阿萨罗没有,“大概是跟血脉有关吧,你别急,云若夕那小丫头进去,没事的。” 的确没事。 因为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云若夕从洞里的黑暗中,露出了身影,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 拓跋焱看到云若夕的时候,眸光微动,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在云若夕进入雪神洞的时候,他的心就紧紧的悬了起来。 现在看到云若夕出来,悬挂的心才缓缓落下,但并没有全部落下,因为露出面容的云若夕,脸色并不是很好。 “罗叔,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娘会死。” 云若夕走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向的人,本来是拓跋焱,但她强行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和目光,转向了一边的阿萨罗。 阿萨罗听到云若夕这话,再看云若夕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什么。 一直轻笑,但眼里根本没有一点笑意的他,勾了勾淡樱色的薄唇,“嗯,知道,她告诉了我很多事,包括圣女的由来。” 以及圣女的结局…… “我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吗?”云若夕看向阿萨罗,她注意到,阿萨罗在听说言雪灵死了后,没有再自称“本座”。 他用了最简单的“我”,和她说话,就像是以一个最成熟的长辈,再劝慰她一般。 “单独说话?”阿萨罗微微扬唇,“莫不成是小灵儿死前给我交代了一些遗言?” 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应声,阿萨罗就点了点头,自顾自道:“想和我单独说话,可以是可以,不过,咋们得等到下山去。 你看山顶就这么大地方,现在这么多人,又都是耳朵都听好使的,我们单独聊天,和敞开了聊没什么区别……” 阿萨罗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蓝烃等人就疯了,“怎么会,你怎么会出来,不对,你怎么会活着出来,你不应该死吗?” 神女已经进去了,言雪灵也好,云若夕也好,都应该死啊! 长哲等人,也是一副睁大眼睛,死也不敢相信的样子,“莫不成,你,你杀了神女!!!” 杀了神女? 云若夕目光疑,阿萨罗便解释道:“昭媛跑了,被她用蛊术控制的雪神使,告诉这些傻子,昭媛进了雪神洞里。” 阿萨罗瞧了瞧蓝烃等人一个个震惊僵直的面容,忍不住的笑道:“他们本以为出来的是昭媛,结果没想到是你。” 阿萨罗的描述虽然简单,但紧抓要点,非常清晰,云若夕一下就听明白了。 她抬眸看向蓝烃等人,淡冷道:“昭媛并非神女,因为这世间根本就美誉神女,神女只是初代圣女编造的一个谎言。” “什么?” “你什么意思?”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 大离族雪神教坚持了上千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居然被一个人否认了,且这个人,还是雪神教当半个神明供奉的圣女血脉…… 如果是平时,雪神教这些上到长老下到教徒的人可能已经崩了,但昭媛洗过他们的脑,让他们以为现在的圣女是背叛神明的人。 所以云若夕的话,并没有让他们相信,只以为是云若夕做了什么,杀害了神女。 “你,你的母亲,以及你母亲的母亲,都是不能饶恕的恶魔!!!”蓝烃激动之下,居然吹着白花花的胡子骂了起来。 “你们该死,都该死!神女死了,被你们这些叛神者杀死了!!!” 叛神者…… 云若夕下意识的觉得这三个字,有些可笑,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并没有什么触动,脸上也自然没什么明显表情。 “我知道昭媛对你们说了什么,但你们确定,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蓝烃长老等人还在颤抖惊怒中,有一些心思深的,比如长哲这样的人,就忍不住的回忆起昭媛出现时的情况了。 那时言雪灵没有任何异常,他们也在安静等云若夕和人生下女儿,一切都顺着圣女宿命的轨道,正常运转。 可这时昭媛出现了…… 她告诉蓝烃他们:她本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的神女,但因为她生下的女儿言璃落想要替代她,便暗中迫害了她。 不仅夺走了她的部分力量,还不断的让人追杀她。 她躲了很久,现在终于掌握了拿回自己圣物的办法,希望他们能够认识到圣女后人的叛神行为,帮助她铲除叛神者。 蓝烃他们听到的时候,和正常人一样,是不敢相信的,但昭媛的样子,昭媛的经历,以及昭媛爆出来的隐秘…… 都让他们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死”了许久的圣女。 再加上昭媛在雪神教的记录里,的确是一个在外游历很久,根本“不被”雪神山规则约束的人,她的谎言就更加值得人相信。 最重要的是,追杀昭媛的行动,一直以来都是雪神教的隐秘。 自言璃落开始,就只有圣女,以及贴身保护圣女的长老以及雪神使知道昭媛是什么人,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其目的,也只是为了保护圣女的传承的隐秘和雪神洞规则漏洞不泄露。 结果没想到,这种隐瞒反而让蓝烃他们相信了昭媛的话,以为言璃落追杀昭媛,真的是为了抢夺神女的身份。 现在昭媛出现,不仅让蓝烃他们知道了有关圣女传承的隐秘,还活生生的告诉他们,她是活了三百年左右的人…… 第1317章圣物的真相 她根本不需要说太多的废话,只需要告诉对方,她可以给他们带来真正的长生,蓝烃这些人想要长生的人都会忍不住的相信。 连她是不是真的神女,大概率都会忽略。 然而现在,云若夕却告诉他们没有神女,神女是谎言,甚至昭媛也是谎言,他们怎么可能相信。 他们绝不愿意相信。 “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事情都已经结束了。” 云若夕淡冷道:“大离族的特殊,都源自初代圣女对你的血脉改造,你们可知道,她是如何对大离族进行改造的!?” 没人回答云若夕,但蓝烃等人的心里都涌出了答案,那就是圣物。 初代圣女是在雪神山山顶,让人闭上眼睛,用圣物洗涤人身污渍的,等到人身污渍去除了,他们的血脉也就特殊了。 而据说当时初代圣女手中拿着的圣物,是一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手掌大小冰块。 别人拿着,并不会有任何反应,只有初代圣女拿着,才有用,不然,这怀璧其罪的圣女,早就被有心人害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若不是忌惮阿萨罗和拓跋焱,愤怒之极的蓝烃,怕是直接要冲上去对云若夕动手了。 至于长哲,却是忍不住的顺着云若夕的话语思考起来,对方提这个,显然是在说圣女的圣物。 他记得,这圣女圣物只有最初接受血脉改造的大离族族人见过,后来的人是完全没有见过的,大部分的描述都是在历史里。 后来的圣女也没主动展示过,所以他们根本不清楚圣物具体有什么作用。 “初代圣女骗了你们。”云若夕信誓旦旦道,“她手里的圣物,根本不是冰石,也不是什么神赐予的宝物。 她用来改造你们血脉的,只是她在雪神山深处发现的一块特殊陨石。 至于陨石是什么,我懒得和你们这些没读过书的人解释,你们只需要发挥想象,把它当成是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头就好。 它神奇是神奇,特别是特别,但并不能什么可以给人带来长生的圣物,它对人的改造,也不过是让正常人的身体更健康。” “你,你说什么!?”蓝烃或许不知道陨石是什么,但经常负责对外事宜的长哲等人,却是知道陨石是什么的。 这不就是天上的星辰落到了凡间吗? 果然是神赐之物!!! 可为什么云若夕却否则这是神赐之物…… 云若夕不知对方已经盘算起圣女的圣物了,继续阐述她的观点道:“这世间没有长生,也没有所谓的雪山神。 雪神教的初代圣女,也不是见过了神的少女,她只是在雪神山受特殊陨石的影响,才改了血脉,变了面貌。 你们也应该发现了,她压根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只是长相和性子跟以前不一样罢了。 她所谓的神谕,只是为了不让你们再次把她送上山,也更好的重新接纳她而已。” “你胡说!”固易忍不住的呐喊道,“初代圣女不仅改良了我们大离族的血脉,还给了我们不少深奥的功法……” “哦,那些都是她在后面的这个山洞里捡到的。”云若夕指了指雪神洞,一副极为平淡的样子,“陨石并不是她发现的。 而是某位先贤在这里修炼高深武功时留下的,她之所以上山三天都没死,也是因为吃了先贤留在这里的动物尸体。 你们常在雪境生活,应该知道的,只要用冰冻住动物的尸体,很久都不会腐烂。 总之,初代圣女在发现陨石的时候,不仅见到了高人对陨石的研究,也见到了前代再次修炼的高人的秘籍。 她担心自己下山后,会被族人再度送上山献祭。 于是她拿走了陨石,记下了高人写的陨石的使用方法,下山后,声称自己见到了神,并表示可以给族人改良血脉。 这样一来,大离族自然会把她当成神使,不会再把她送上山再度献祭。” “这……”不止蓝烃等人,连阿萨罗都微微睁大了眼睛,摆出一副,雪神教的来历,居然是这么扯的诧异样子。 云若夕没管他们的心情,继续道:“后来你们看大离族的记载也知道,她嫁了人,有了孩子,且好巧不巧是个女儿。 为了自己的女儿,以及女儿的女儿,都不会像自己一样被族人送上山去,初代圣女心生一计,编出了神女降生的谎言。 利用你们最想要得到的神之眷顾和长生,给她的女儿,以及她女儿的后代们铺出了一条会被你们大离族供起来的神圣之路。” “什么!?” “怎么会这样?” “你在胡说!” “这不是真的!!!” …… 蓝烃等人已经有些崩的迹象了,但他们还强撑着一口气,坚决用质疑的目光盯着云若夕,坚决不信云若夕的所有话语。 因为云若夕如果说的都是真的,那不仅代表着他们大离族千年的付出,都是一个笑话,更意味着他们想要的长生,只是一场幻梦!!! 他们不能接受! 也绝不接受! 看着对面红眼癫狂的众人,云若夕神色不变,继续道:“圣女的种种特殊,都是因为圣女和大离族其他人不一样。 她们手里有当时先贤留下的最厉害的秘籍,也在雪神洞里,被陨石长期改造,所以她们的能力才比你们任何人都强。 不过长期和陨石接触,并不都是有利的,这还的看个人的体质,有的圣女体质和陨石接近,接触陨石可以活得久。 有的圣女体质和陨石相斥,接触久了就死得快。 不过最大的问题是,血脉的改造其实有后遗症,至于这后遗症是什么,你们也应该发现了——圣女不能离开雪神山。 或者说圣女不能离开雪神山这座有着特殊磁场的活火山,至于磁场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也不想跟你们解释。” 云若夕所言,基本和圣女有的活的久有的活的慢相关,蓝烃等人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认云若夕所言,其实是极有可能的。 第1318章有智慧的虫子 “你们只需要知道,自初代圣女后,圣女一脉就在利用陨石研究长生的办法,但除了一代又一代的覆灭外,根本毫无作用。 而且圣女血脉被陨石持久影响,不仅没有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让他们变得对这座休眠火山产生了极大的依赖。 要不然,为什么每一代圣女都离不开雪神山多久? 至于昭媛……” 云若夕轻嘲的一笑,“她真的还活着吗?在普通人的眼里,她确实像个活人,可你们是雪神教的长老和雪神使。 一个人是否还有生气,你们难道还看不出来!?” 云若夕的话让蓝烃等人微怔,可他们听了云若夕的“真相”后,连细细思考都不敢,又怎么会顺着对方的话去怀疑昭媛。 不过没关系,他们自己不去思考,不去察觉,她可以帮他们—— “你们应该早就发现她身上没有生气了吧,我猜猜她会怎么给你们解释!?神女和这个世界的生灵不同所以你们感觉不到?” 云若夕的话一落,蓝烃等人的脸上就难看一瞬,于是她知道,她猜中了。 云若夕忍不住笑了起来,“蓝烃,长哲,还有固易,你们这些所谓的雪神教的长老,所谓的所知渊博的人简直是一场笑话。 居然连这种骗无知人士的神棍般的话都相信!? 我告诉你们,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明,如果你们能靠近她,把一下她的脉,就会发现她连基本的脉搏都没有。 昭媛死了,早就死了! 现在的她,不过是在陨石后遗症的发作下,及时用蛊虫稳固住了自己的心脉,从而和蛊虫暂时共生的傀儡。 她的确还有思想,但这思想到底是她自己的,还是那维持她‘生机’的特殊蛊虫的,那就不得而知的。 哦,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也别问为什么区区的虫子会有智慧,我只能说,你们浅薄的知识限制了你们的想象。 你们得知道,在人类诞生之前,虫子是早就存在的,这世间,多的是充满智慧的生物,就好比南疆最出名的蛊王。 看上去,那毒蛊似乎只会无脑攻击…… 但你们要真和它对上了,就会发现,这些小小虫子的反应,比你们这群浅薄之人的朽木脑袋要有智慧得多。” “你!?” 云若夕居然说他们不如虫子,还,还被虫子骗了!?蓝烃等人听到这里,原本南枯的脸上,都在难以置信中变得苍白。 看得出,就算他们不想相信,云若夕讲的,也太符合事实真相了。 然而这还不够…… 不够让他们彻底清醒! 云若夕继续道:“你们身为雪神教的长老,应该或多或少的了解到,从昭媛开始,圣女的血脉就开始带毒了。 所以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昭媛之所以能隔离雪神山在外存在那么久,全都是因为她身体里的特殊毒血。 她知道陨石的副作用后,就离开雪神山去外界寻求解决的办法,终于,她在南疆的时候,遇到了拜月教的初代教主月连天。 她嫁给了月连天,让月连天帮她进行了血脉毒化改造。 这改造的后果,你们也看到了,她的确比正常人多活了许久,但你们要知道,帮她改造血脉的月连天活得更久。 他的隐退,只是为了隐瞒他找到了延续自己性命的办法。 听到这里,你们这些贪婪的不想死的人,或许会打起月连天的注意。 但很可惜,就算月连天此人内力深厚,还会用毒血和蛊虫续命,他最后还是没有熬过去。 至于昭媛…… 她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陨石对圣女身体的副作用太大了,在月连天死后,她也还是没有逃过陨石的副作用,发了疯,杀了自己的女婿。 她的女儿璃落为了不让她继续伤人,才不断的追杀她。 而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不是真正的活人了。 她的生命在陨石副作用发生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但她体内有当年月连天为了她,特别研制出来的寄生类蛊虫。 她死的时候,蛊虫活了过来,控制了她的身体,她的思想。 所以看上去,她似乎仍旧活着,但只要随便找来一个南疆的巫蛊师,都会发现,她根本就是一具被蛊虫控制的活尸而已。 你们或许会奇怪,她若是被蛊虫控制,为什么会像正常人一样行动。 那是因为她死前,对陨石和雪神教的仇恨极大,这种仇恨变成了执念,影响了在她体内苟活的蛊虫,所以她才会找上门来,蛊惑你们。” 妄图毁灭整个大离族,雪神教,以及断绝圣女的血脉…… 云若夕说到这里,缓缓的往前走了几步,“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大可以去看看刚刚为昭媛说话的那个雪神使。 如果我说的没错,他的身体里一定有蛊,且不是子蛊,就是雄蛊,因为子母蛊和雌雄蛊,一直都是南疆巫蛊师控制人的常用蛊。 南疆的巫蛊术虽然在雪国并不常见,但你们作为雪神教的长老,执掌那么多教中隐瞒,怎么也该知晓一些的……” 云若夕的话刚说完,长哲就率先冲向那个说昭媛进了雪神洞的雪神使,一掌打在了对方的心口上。 那个帮昭媛的雪神使没反应过来,完完全全挨了长哲长老的一掌,当即就吐了口血,倒了下去。 云若夕见长哲要去刨那人的心脏,忙道:“不用弄死,在他的手上划开一条口子,拿一些稀有的滋补类的药草。 蛊虫很喜欢这些,把药草放在他的伤口处,它们就会自己爬出来。” 雪神教的长老们为了看护培育圣心莲,自然有收集不少稀有药草,且为了以防万一,许多人还会放滋补的丹药在身上。 云若夕的法子才出口,长哲就划伤对方手臂,拿出怀里的丹药小瓶,打开瓶口放在那倒下去的雪神使的伤口处。 众目注视下,不多时,一条肉眼刚好可以捕捉的白色小虫,从伤口出爬了出来,似乎想要爬到长哲的丹药瓶子里。 第1319章圣女的最后设计 看到这一幕,雪神教的叛教者们都沉默了。 只有阿萨罗,用带了些兴味的神色,轻笑着问了句:“那你们圣女的传承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云若夕神色轻嘲,看向自己的手,“不过就是初代圣女想出来的,让大离族以为她们很神奇的幌子罢了。 说什么血脉传承,开启之后,就会很厉害的样子。 但其实所谓的传承,就是现任的圣女告知自己的女儿初代圣女的打算,神谕的真相,以及怎么把这个慌继续圆下去。 当然了,为了让自己的女儿不被雪神教的人怀疑,她们还会在死前将自己的功力传给自己的下一代。 这样一来,至少武功可以保住女儿们最基本的平安。 而圣女们的传功,和大部分武林人士传功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把自己的真气和功力全部传给对方,然后等待死亡。 至于为什么传承只能在雪神洞里进行,那自然也是为了不让这些事被大离族的人知晓,否则,圣女也就丧失了神性。” 而雪神教的圣女一旦丧失神性,她们这千年以来被大离族捧得有多高,跌得自然也就有会多惨烈。 从昭媛蛊惑蓝烃等人,让他们背叛圣女这件事就可以可见一斑。 “那你为什么要说出来?”阿萨罗看向云若夕。 云若夕淡淡一笑,无所谓般的回道:“因为时代变了,现在的大离族,根本不是过去那个执掌雪境、人员鼎盛的大离族了。 在一代又一代圣女刻意的引导下,他们远离了争端,远离了尘世,躲在这极北之地的封闭角落,苟延残喘。 年轻人不愿缩再这小小角落,继承父辈缥缈遗愿,永久的远离了这里,而年迈的人则放弃了希望,草草的终结。 当年动一动便牵动整个雪境格局的部族,如今已经只剩下几个寥落的村子,就算他们知道真相后又能做什么? 向我报复吗?” 可笑。 现在在雪国,真正掌权的是雪国的国王,而当代的国王是她外祖母的亲哥哥,别说不让他们大离族走出雪境。 就是要把他们全部覆灭,也是轻而易举。 再者,她还有大宁的身份。 谢家家主之女,战王府世子之妻,这两个身份,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失去圣女之后的雪神教的人可以报复得了的。 不过云若夕没有说这样的话来刺激蓝烃等人,只冷笑道:“如果你们找我报复,我只能说,你们找错了人。 想要长生的是你们自己,愿意留守在这里的也是你们自己。 初代圣女是蛊惑了你们,但你们不丧失人性的把一个又一个少女送上山献祭,也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再说了,出来初代圣女,其他圣女本身就是这件事的最大受害者,她们终其一生,也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至于我…… 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身世。 在此之前,我根本不就不知道圣女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当然,如果你们真的想不通,觉得不做点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先祖,也对不起你们自己,想用余生来找我报复…… 那我也没办法,我只能说,把自己的生命花在别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除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惧雪神教外,云若夕不怕被雪神教的人报复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陨石”的作用已经消失。 那么从现在开始,雪神教以及大离族人的血脉力量将会消失,他们不会再有他们比常人更厉害的体魄,也不会再那么杰出。 他们会彻彻底底变成原来的样子! 就算他们已经学会了一些高深秘籍,武功比一般人厉害……那也不是现在的她的对手。 为了保护自己,以及保护自己的家人,她并不介意做一些她并不喜欢的事。 “那陨石呢!?”沉默的叛教者中,突兀的冒出一个声音。 长哲看到蛊虫后,就基本断定云若夕说的是真的了,而如果云若夕说的是真的,那起码陨石的神奇作用还是有的。 如果长生不老是一个梦,起码陨石是真实存在的,陨石可以让圣女比别人厉害,让圣女有机会比别人活得更久! 就算不能离开雪神山…… 他也不介意。 他在这里待了一辈子,并不介意再长长久久的待下去。 只可惜—— “哦,陨石啊,在雪神洞里呢,不过,它很快就要没了。”云若夕回答道。 “什么?” “很快就要没了!?” 长哲惊问,“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我母亲做了什么。”云若夕神色微微黯然,“你们这些脑残愿意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我母亲不愿意,她也不愿我困在这里。 所以—— 为了断绝陨石对我的影响,她在生下我后就把我狠心的留在了大宁,对我二十年多年都不打扰,独自待在雪神洞里研究陨石。 最终,她发现,这陨石除了影响血脉外,并没有任何作用。 且这影响,也并不都是积极的,接触久了,很可能会死于发疯和幻觉,历代不少圣女,都是这样自杀死去的。 这一点,你们也应该或多或少的有了解。 总之,这陨石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毁了比较好,于是她暗中派人找了炸药,在整个雪神洞内都布置了烈性炸药。” “什么!?”固易等人闻言,都人不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时代发展至今,已经有了炸药的出现,它起源于中原雷火门,所以被称为雷火,因为杀伤力太大,一直都被官府把控。 大宁也是因为这些雷火,稳坐强国的位置。 当然,雷火的存在并不是秘密,西梁在吃过几次亏后,就迅速找到了雷火的配方,研制出了威力更大的炸药。 雪国和西梁和大宁都有着良好的贸易关系,圣女若真想要雷火,是绝对买得到的。 “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进雪神洞里看一看。”云若夕大大方方往阿萨罗的方向走了过去,然后让开了身后通往雪神洞的路。 第1320章最后的怜悯 长哲蓝烃等人看到这一幕,原本想要靠近的心,全都顿在了原地。 云若夕神色不动,她很清楚蓝烃这些人都是擅长算计的狡猾的狐狸,她要说雪神洞里什么都没有,他们绝对会怀疑。 但如果她大大方方的让他们去看,他们反而会觉得云若夕说的是真的,如果他们进去了,就会被雷火炸得全尸都保不住。 他们绝对不敢进去。 何况——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雪神洞虽然U币特殊地方,只是有陨石,但你们祖先只和陨石接触了一次,被陨石影得不多。 初代圣女却是被陨石彻底影响了的,她的血脉进入雪神洞才没有什么情况,但你们这些没受什么影响的人进去…… 太过靠近的话……”云若夕指了指不远处鸠智的尸体,“大概率会变得和鸠智长老一样。” 说到这样的地步,蓝烃他们再不愿相信,也基本意识到大离族千年的等待,可能真的只是一场初代圣女精心编造的谎言。 而原因,只是因为她担心自己和自己的女儿再次被大离族人献祭…… 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蓝烃他们站在原地,神色惶然。 云若夕却是没什么心情和他们多说,跟阿萨罗道:“我娘弄了引线。” 说着,她就一个速度闪身到了洞口边,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她刚才走出来时,一路在暗中拉出来的不起眼引线。 火折子点燃了洞口附近的引线,也点燃了蓝烃等人心中悲到极致所诞生出来的绝对仇恨。 他们看着云若夕,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剐! 云若夕毫不在意背后那些如恶鬼般怨毒的视线,点燃引线后对阿萨罗道:“速度下山,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她的话刚落,拓跋焱就闪身到她身边,非常速度的去楼她的腰。 但云若夕的反应更快,在拓跋焱靠近她的同时,就闪到了一边,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去到了他们来时的山顶隧道入口。 云若夕的身形消失在了入口处。 而等到她消失,拓跋焱才像是回过神来般,敛下眼眸深处的生出的对云若夕身法的惊异,风一般跟了上去。 阿萨罗回头看了眼燃烧得并不怎么快的引线,眸光微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他最终什么表示也没有,直接追了过去。 敌人已经消失,站在原地惶然的雪神教叛教者们,这才像从梦中惊醒般意识到了现在正在发生什么,露出惊惧的表情。 雪神洞里有雷火! 而且已经被引燃了! 他们又不能进入洞里去熄灭它,否则就会变得和鸠智长老一样!!! 从来都是很有组织性的雪神教教众们,在意识到这点后,都如梦初醒般的争先恐后的朝云若夕等人逃离的隧道口冲去。 然而他们都还来不及进入,就被背后袭来的内劲给统统震开。 “滚!” 固易脸上怒火滔天,震退那些试图抢入口的人,自己率先闪了进去。 长哲神色复杂的看了眼雪神洞口,又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引线,心中犹豫挣扎了一瞬后,他选择了转身离开。 只有蓝烃,在雪神教的叛教者们争先恐后的在固易长哲他们之后进入隧道时,他迟迟没有动静。 最初那个引起雪崩想要弄死云若夕他们的壮汉,站在他身边,神色是常年难以见到的急迫:“长老,我们快走!” 这引线的速度虽然不快,但雪神洞并不深!如果里面全都是雷火,只要引线烧到一处雷火,就会引起连锁效应。 到时候,整个山顶都会被雷火炸得面目全非。 就算他们躲避及时侥幸不死,山顶发生爆炸,整个雪神山乃至周围的雪山都会发生巨大的雪崩,到时候别说安全下山…… 就算他们能下山,山下也不会有一个活物。 圣女大人哪里是想毁了陨石,她是想把整个雪神教以及大离族人都掩埋在此处啊!!! 不过引线燃烧得这么慢,也应该是圣女大人对他们的最后一次怜悯了。 如果他们能在这最后的时间下山,并及时通知村民找到他们为了防止雪崩修建的避难山洞,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总之—— 壮汉虽然不怕死,但他在雪神村里是有家人的。 上有父母,下有弟妹! 他可以为了雪神教和教导自己的蓝烃长老付出生命,却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死在这场几乎是灭族的巨大灾难里。 “哈哈哈哈哈……”面对壮汉的着急警告,蓝烃却是突然抬起双臂,对着天空的雪花,狂笑起来,“被骗了! 都被骗了! 千年! 整整千年!!” 他们被初代圣女骗了整整千年!!! “长老!?”壮汉发现,蓝烃长老的精神状态很奇怪,刚刚还是惶然凄落,现在的却面色红润,宛如初生!? “雪神洞,雪神洞……” 蓝烃一边对着飘雪大笑,一边用一种几乎痴迷的目光看着雪神洞道:“雪神洞是初代神使见到雪神山的地方。 那里一定有长生! 那里一定藏着长生的秘密!!!” “长老!?” “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壮汉还没反应过来,蓝烃突然狂喜的朝雪神洞冲了过去。 “长老——” 壮汉想要阻止,却发现蓝烃冲进雪神洞的一瞬间,洞里突然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然后火光乍现,只瞬间就吞没了蓝烃的身体。 爆炸开始了!!! 洞口崩塌了!!! 壮汉神色惶然,瞳孔骤缩,意识还在揪心于蓝烃长老的突然覆灭,身体却是下意识般的飞闪到了隧道的入口。 果然,雷火不是只布置在雪神洞深处的。 从洞口开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放置一些雷火,等到所有的雷火都爆炸,整个雪神洞,或者说整个雪神山山顶都会崩塌。 刚刚蓝烃进入的时候,正好好遇到第一处雷火的爆炸,蓝烃死在了雷火之下,而雪神洞洞口,也彻底坍塌。 就算他们想要冒死去写灭引线,也进不去了。 现在的他们必须逃! 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 第1321章一线生机 轰隆的声音从山顶传向整个山体,所有在山体隧道里行进的人都抖了抖身子。 云若夕也不例外。 但她没有停下,仿佛早就知道爆炸发生的时间般,继续前行。 神色,是少有的冷峻。 拓跋焱和阿萨罗紧随其后。 他们和云若夕一样没有被爆炸影响,一个是全身心想着云若夕的变化,没去想这爆炸的事,一个则是相信言雪灵。 他相信,这爆炸如果是言雪灵的设计,那她绝对设计好了可以让云若夕逃脱的办法。 总之,他们三人因为身法极快,又不紧张,进入隧道后顺利,很快就将雪神教那些争先恐后的人甩在了后面。 事实上,言雪灵给云若夕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如果不是为了等拓跋焱和阿萨罗,云若夕现在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不过速度慢点也没关系,得到了圣女传承的云若夕,比所有人都清楚雪神山内部的渠道,她选择了最快通往山底一条道。 很快,在第二处雷火爆炸的时候,她就带着阿萨罗和拓跋焱等人,抵达雪神山离地三分之一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山下正在打斗的慕璟辰一念等人,也都察觉到了雪神山顶处传来的异常。 虽然他们不知道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爆炸的声音太过明显,整个休眠火山,以及周围雪山的震动都相当明显。 山顶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雪神山会震动!? 还有这巨大的声响!? 莫不成—— “都停下!”一念大喝道:“都别打了!!!” 山顶的爆炸,引起了周围一圈雪山的集体“共鸣”。 这种情况,别说他们这些本就生活在雪神山地界里的人,就是慕璟辰这些外来者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他们都是些从之前雪崩事件里勉强存活下来的人。 “速度通知所有村民!!!”一念大喝之后,所有叛教者都开始忘记了自己的人物,飞快的冲向四面八方。 他们和壮汉一样,除了是神女的追随者外,还是正常的雪神村的村民。 他们有家人,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他们去保护。 于是这一刻,无论是忠于圣女大人还是叛教者,都放下成见,去找的自己的亲人,顺便找究竟的避难山洞避难。 否则,当群山大雪齐崩,他们就别说什么叛教不叛教问题了,所有人都得去见见阎王爷!!! “快!” “快跟我来!!!” 叛教者们四散离开,一念手下的雪神使也纷纷离开,前往自己家人所在的村子,准备去通知对方做好隐蔽。 一念也立刻让慕璟辰他们跟他走。 这种群山齐齐雪崩的情况,大离族的历史上是有过的,那一次,他们大离族差点全部覆灭。 不过那时候初代圣女还没出现,他们自然以为这是雪神山在发怒,为了祈求神灵的宽恕,他们献祭了不少少女。 当然,他们也很务实的在雪山里找到了可以避难的地方。 毕竟雪崩的情况虽然可怕,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只要等到雪山“冷静”下来,他们依旧可以继续生活。 而在雪神山西脚,也有这么一个地方,那个地方以前是他们这些保护圣女的长老雪神使们,专门休息的地方。 但现在,明显可以用来当避难地。 然而慕璟辰看向雪山神的山顶,却没有立刻跟着一念走。 他的眸色极为冷沉,神色也极为难看,因为刚刚的爆炸是从雪山顶上传来的,那一定是因为云若夕他们遭遇了什么。 他想坚持上山,谢堰等人也是。 但一念却拉住了他们! “雪神山的避难洞穴,圣女大人是清楚的,他们如果想要避难,也会立刻逃到山脚的隐蔽洞穴里,你们现在上去…… 别说根本找不到他们,就算找到,这样的大灾难之下,你们也是一起覆灭的结局。 你们是不怕死,但万一圣女大人他们已经在躲避洞穴里了呢?到时候我一个人怎么给她们交代,你们去送死了!?” “若夕!” 一念的话紧紧的撰住了慕璟辰和谢堰等人的心理。 毕竟是多年运筹帷幄的人,他们极快的分清了利弊,忍下心中恨不得立刻飞上山顶看情况的冲动,跟着一念速度转移。 于是乎,不过是雪花开始崩塌的时间,慕璟辰就搀着曲仙芝,谢堰搀着老丈人常百草,在一念的带领下,极快的去到了雪神山西面的躲避地下洞穴。 他们刚进入,整个雪神山内部就传出了嗡鸣的声音。 慕璟辰隐隐感觉躲避在这里,不是一个好办法,毕竟云若夕在路上的时候,给他暗中科普过休眠火山的情况。 万一山顶的异常是休眠火山内部变化引起的呢? 他们躲在这里,会死得比遭遇雪崩还惨。 可等到进来后,他发现不是,异常是从山顶传来的,他们需要担心的,只是内部的坍塌问题。 而且一念所说不无道理,万一云若夕他们逃到了这里,他不进来,岂不是舍弃了最后一次见到云若夕的机会。 他不怕死,也不想死,但如果不死的前提是和云若夕分开,他宁愿一死。 抱着这样的决心,慕璟辰跟着一念进入了地下洞穴,而如云若夕所料的,休眠火山底部基本都是叫做火山岩的石头。 底部,还有一些会产生热气的地方,一念带他们去的地方,更是有一口正在往外冒泡泡的“温泉”。 “不过这个泉水里的水不能饮用,也不能吃。”一念解释道,“它里面含了些东西,会让人中毒,解毒丹都解不了。” “这里做了通风处理?”慕璟辰对密室结构有研究,立刻就发现这里是一个天然洞穴,不过有不少后期修建的痕迹。 “嗯。”一念指了指对面的通道:“千年来,为了让守护圣女的长老和雪神使们方便上下,雪神山内部修了不少通往山顶的隧道。 常人走外面的山路,起码要两天才能上道山顶,但走隧道,速度会极快,下山的话,不过是一炷香时间。” 第1322章楼清风出手 一炷香的时间!? 一念的话,让慕璟辰等人微诧之余,不由燃起了希望。 如果云若夕他们已经进入了隧道,那应该很快就能下来和他们汇合。 果不其然的,他们几人刚这么想,就见对面的洞口出现一道淡青色的身影,正是披着淡青色遮风袍的云若夕。 “阿夕!”慕璟辰眼见云若夕出现,直接闪身过去,一把抱住了她。 还好…… 还好她来了……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慕璟辰在听了一念的话后,虽然存了不少希望,但习惯性考虑所有可能性的他,却还是想过云若夕可能已经出事的结局。 现在见到云若夕还好好活着,他如何能不激动。 被慕璟辰紧紧抱住的云若夕,原本一直绷着的面容,染上了一丝柔和,“阿辰,我没事。” 她抬起手,在慕璟辰的身上拍了拍,似在安慰。 与此同时,为了提醒对方一些事,她主动传音入密道:“山顶上发生的具体的事,我之后再跟你说,总之你放心,我现在状态很好。” 哪怕他们所有人都死了,她也不会死。 听到云若夕的传音入密,紧贴着云若夕侧颜的慕璟辰,难免微微动容,若夕居然会传音入密了!?她真的接受了言雪灵的传功!? 只是,传音入密这门功夫,虽然不是什么极为高深的武学,但也不是一门简单的功夫,至少不是那种只有有内力就能学会的人。 云若夕只是继承她母亲的功力,怎么就“会”了这需要练习许久才能精准传递消息的传音入密!? 若说云若夕是武学天才,教过云若夕武功的慕璟辰,又怎么会不知道。 若说教的人是天才,这世间再厉害的老师,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既传内力,又教会云若夕这种极为精妙的武功。 慕璟辰隐隐感觉到了圣女“传承”的特殊性,但他不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云若夕主动传音告诉他,估计就是想告诉她,她之后所说的不是真相,真正的事情,她会在后面事情结束的时候再告诉他。 这是她对他最大的信任。 他该高兴。 更何况,他并不是很在意山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云若夕是好好的,哪怕他一辈子都不知道其中原由,也没关系。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拥抱羡煞旁人。 尤其是谢堰这些等着和爱人见面的人,他在确认云若夕平安后就急忙看向了云若夕的身后。 可当他发现云若夕出现后随之出现的人,只有拓跋焱和抱着小长宁的阿萨罗…… 他的神色骤然暗沉,顾不得女儿和女婿正在互诉衷肠,上前道:“若夕,你母亲呢!?” 提及言雪灵,洞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云若夕。 显然,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想知道的。 云若夕没有及时应声,只是默默的往慕璟辰的怀里贴近,似乎在逃避什么。 她的沉默和身体反应,给出了答案。 “雪灵……” “不……” “不会的……” “怎么会这样……” 谢堰等人僵硬在原地,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以极为明显的速度,一寸寸的染上晦暗之极的绝望。 曲仙芝缓缓后退,只退到身后的石壁处,而谢堰则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云若夕,眼神由剧烈的风暴,变成凄惶的黯然。 他很想恨云若夕的,因为若是云若夕不来,言雪灵或许不需要依循一念若说的圣女传承,把所有功力都给云若夕。 她不会死…… 他也有机会可以再见她一面。 可他又恨不了云若夕。 因为云若夕是他的女儿,是言雪灵为他生下的女儿。 云若夕自小流落在外,受尽苦楚,哪怕得到了言雪灵的传承,将来等待她的,也或许是和她母亲一样的结局。 作为父亲,他已经非常对不起她了,又如何舍得去恨她。 他恨不了她,他满腔的怨愤,似乎都只能发向虚空,发现那些带走言雪灵的雪神教的人。 当然,他也恨他自己,面对言雪灵所遭遇的一切,居然没有任何改变之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就这么死去。 谢堰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而一直跟在一念身后的一个雪袍人,也恍惚般的往后退了几步。 “不!” “这不可能!” “她不是说过,她有办法终结圣女世代传承的宿命吗!?” “她不会死的!她怎么会死呢!!!” 雪袍人的呢喃声虽然不大,但耐不住洞穴里因为言雪灵的死讯变得太过安静。 大家自然都注意到了雪袍人的异常,尤其是一念,他疑惑又有些警惕的看着对方,冷声道:“你不是树老,你是谁!?” “我是谁!?”被问的雪袍人冷声一笑,笑容里却透着满身的绝望和凄凉。 他还没回答,被曲仙芝搀扶着的常百草便神色灰暗的回答道:“清风,你果然也来了。” 常百草的话刚落,楼清风就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带着人皮面具的脸。 他当着众人的面揭开人皮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容,看向被慕璟辰抱在怀里的云若夕,流露出憎恶的神色! “对,没错,云若夕,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雪灵会被你害死!会被你害死!” 结果怎么样,言雪灵果然在见了云若夕后死去了!!! “我本来只是想利用你,找到雪灵,我本以为,她会按照她当年所说的,回到她来的地方,解决好一切问题。 等到她的女儿去找她,就会和女儿一起离开那个困着她,让她无法离开的地方……” 可现在呢? 她死了…… 死在了那个困了她大半辈子的地方。 她没找到解决圣女强制传承的办法! 她的女儿也根本不能帮她! 她骗了他! “你该死!!!”楼清风看向云若夕,通红的双眼,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对云若夕的恨意,“是你害死了她!!!” 云若夕是言雪灵和谢堰的女儿,谢堰没办法恨云若夕,他楼清风却是可以,而谢堰不会对云若夕出手,他楼清风却不会心软! 于是楼清风直接朝云若夕冲了过去—— 第1323章名存实亡 慕璟辰在楼清风露出杀意的一瞬间,就做好了防备,现在楼清风真的出手,他直接就带着云若夕闪到了旁边。 只是楼清风擅毒,他浑身上下都藏着可以致人死去的毒药。 眼见慕璟辰把云若夕保护得严实,他也不强攻,直接抖手,放出了密密麻麻如黑雾般的毒蛊。 那些毒蛊就像是收到了集体指令一般,齐齐朝云若夕追了过去。 慕璟辰见此,立刻扯下自己的这遮风袍去对付那些蛊虫,拓跋焱却是越过那些毒蛊,朝控制蛊虫的楼清风杀了过去。 速度退到战圈外的阿萨罗抱着孩子,对拓跋焱叹了口气:“乖徒弟,你注意下力度,这洞穴在地下,你要是太用力……” 大家可能都得埋在这里了! 阿萨罗对拓跋焱说的是西梁贵族里常用的古制西梁话,除了慕璟辰外,基本没有人能听懂,楼清风自然也是不懂的, 而显然,阿萨罗就是故意不让楼清风听懂的,不然,楼清风要是谋生和他们出玉石俱焚想法,故意去惹拓跋焱…… 场面真的会很失控。 不过现在的场面也好不到哪里去,为了躲避谢堰多年的追踪,楼清风的轻功练得极好,一时之间拓跋焱还真抓不到他。 然而他主要的目的,是杀云若夕,只要他不断试图朝云若夕接近,就总能被抓住。 于是好几次,他都和拓跋焱正面杠上。 虽然他的毒很厉害,毒功也不错,但对上内力深厚还要药王血在身的拓跋焱,以毒功对人的楼清风根本不是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楼清风直接被拓跋焱的罡风震撞在墙上,吐出一口乌黑的血液。 “师兄!” 曲仙芝虽然痛苦于言雪灵的死讯,但他和谢堰楼清风他们不同,他一直以来都是以为言雪灵是真的死了的。 因此,他比他们任何人都“适应”于言雪灵的死亡。 虽说他来,是希望能够治疗言雪灵的血脉问题,但常百草一路上的黯然都让他意识到,他的想法,可能只是一厢情愿。 他也好,常百草也好,都救不了言雪灵,他们来到这里,或许见的只是言雪灵的最后一面。 如今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自然是难受之极的。 可因为这么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于言雪灵的不在,以及随着年岁的增长对死亡看得更加透彻,曲仙芝终究还是没有太过崩溃。 他没有像谢堰那样,从头到脚都透着苍白和绝望,也没有像楼清风那样,双眼通红,迸发出对云若夕的滔天恨意。 他只是觉得每一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如果真的在天有灵,终有一日,他一定可以见到言雪灵…… “师兄,你冷静点,小师妹的死,并不是若夕的过错。” 如果雪神教圣女的代代守候和传承是真的,那云若夕其实也是这所谓宿命的受害者。 虽然曲仙芝对云若夕只有数面缘分,相处的时间也屈指可数,但他还是能感觉出,云若夕和言雪灵的相似。 不是长相相似,而是心灵的相似。 她们都极为洒脱的人,也是十分善良的人,遇到危险会想办法保护亲人朋友,遇到困难,也会想办法自己去解救。 这样的人,是不会在知道自己的母亲可能会死的情况下接受传承的。 曲仙芝想,大概云若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言雪灵强行传了功,而事实证明,云若夕还真的是这样被言雪灵传功的。 总之,言雪灵的死,算不到云若夕的头上。 他想劝住楼清风。 但楼清风的状态,正如大家所观察到的那样,已经半疯半狂疯了,根本听不进曲仙芝的劝,依旧不断的朝云若夕那边发动攻击。 拓跋焱紫眸冷暗,直接一道罡风震伤了楼清风的双手,让他再难掀开衣袍释放蛊虫。 至于他开始放出的那些,已经被慕璟辰扯下自己的遮风袍以最快的速度兜住。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被一念上前,用内力震碎了。 于是乎,从楼清风发动攻击到结束,云若夕都没怎么动过。 现在要杀云若夕根本就不可能…… 阿萨罗见楼清风暂时动不了,便走到云若夕身边,将孩子递了过去,“给,全程不来主动要孩子,你还真信任本座。” “我母亲信你。”云若夕没有过多的表情,上前一步把小长宁接过,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所以我也信你。” 之前在隧道里同行的时候,云若夕是打前锋的,她不确定前路是不是绝对安全,就暂时让孩子待在了阿萨罗那里。 现在虽然出了楼清风这个“意外”,但现场中人除了楼清风外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也就放心的把孩子接了过来。 哦? 是吗? 阿萨罗听着云若夕的回答,微微愣怔后,露出一丝微涩的笑,“相信本座!?不,你错了,她并不相信本座。”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阿萨罗没说,只自然的看向他们来时的隧道口道:“又有人来了。” 在逃命的时候,人总是能发挥极限。 哪怕固易等人走的通道没有云若夕他们走的近,在求生本能的影响下,他们也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地下这个暂避为难的洞穴里。 “呀,还来了不少。”阿萨罗说这话,明显是有些讽刺的意味,因为他们离开前,山顶上剩下的雪神教的人还是不少的。 至少还有四十多个…… 但现在抵达这地下洞穴的人,只剩下十来个,足以看出他们在下来时为了争先,发生了不少争斗。 这对向来团结的雪神教而言,绝对是一个明显的信号。 最后一个到的人,是蓝烃长老身边的壮汉,他神色极为难看,因为他来的路上看到了不少被人打死的尸体。 雪神教禁止自相残杀,上千年来,都是整齐划一的团结,就算是整个大离族,其内部,也很少有争端发生。 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信仰。 但现在信仰崩塌,长生无望,甚至连雪山神的存在都有可能是虚构的…… 他们自然也就不载团结! 而不再团结的雪神教,其实已经算名存实亡了。 第1324章科学解释 阿萨罗对此没什么感觉,他看向角落里的放着的一些木箱,轻笑道,“来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物资够不够分的。” 放在洞穴里的这些物资,是之前保护圣女们的雪神使们放在这里的,有一些食物,但分量并不多。 因为这里有温泉,比外面暖和,并不适宜储存食物,所以在这里放置的食物自然不会太多,所谓的物资,更多的是雪神使们的衣服。 固易听到阿萨罗发出的问题后,立刻恨恨道:“不需要!雪崩只会持续一会,等到雪崩过去,就能离开这里。” 现在的情况,明显是阿萨罗他们占优势,他才不会在这种时候跟阿萨罗他们起冲突,更不允许阿萨罗找到理由去对付他们。 就算真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他也不会去打那些物资的注意,毕竟这些东西都是驻山雪神使们用的东西。 谁知道篮烃有没有动过手脚。 “阿达,蓝烃呢!?”为了转移阿萨罗等人的注意力,也为了顺便了解他们离开后的情况,固易问向了那个最后出现的壮汉。 被固易唤做阿达的壮汉神色晦暗,沉声回道:“长老他,已经死了……” “什么?”长哲诧异道:“谁干的!?” 虽然他们猜得到在逃亡的时候,因为隧道较窄,后面的人会发生争斗,但他们绝不相信篮烃会死在这些教众手里。 “是长老自己……”阿达艰涩道:“他不相信云若夕的话话,执意进入雪神洞,刚好遭遇第一次雷火爆炸……” 从而尸骨无存…… 后面的结果,阿达没勇气说出来,但长哲等人都是能想象得到的。 如果不是雷火的制造很不简单,材料也被官方严格控制,以雷火的威力,言雪灵是可以杀了大离族的所有人。 她让雷火分层次爆炸,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雷火!? 爆炸!? 听到这些,一念的神色难得的变了变,“难怪有段时间,老师经常暗中外出,回来的时候,还会带不少密封的箱子。” 莫不成他是去外面为圣女大人寻找雷火了!?而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威力极大的雷火!?且听阿达那意思,那雷火还都布置在了雪神洞里!? 圣女大人,或者说前代圣女大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她真的是想彻底毁了雪神洞啊……”长哲叹口气,“或者说,她想毁的只是雪神洞里的陨石。” “陨石!?”一念并没有太过在意长哲等人还是叛教者的状态,直接问道:“你们在山顶遭遇了什么!?” 长哲抬头看向一念。 他没有过多的去想两人的立场,用平时和一念说话的态度,目光晦暗的把之前在山顶上云若夕告诉他们的事都说了出来。 一念听后,和最初听到“真相”的长哲等人一样,都露出了震惊又无措的表情,似乎好久好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而长哲和固易见此,都忍不住看向了对方,当即明白云若夕所说的是真的,那并不是言雪灵故意编造出来的谎言。 一念所在的驻山长老一脉,一直都是五个长老里最忠于圣女的那一支,而一念更是他老师——先代驻山长老最信任的弟子。 连他都不知道这千年的等候是骗局,那言雪灵连同一念他们来骗他们的可能性,自然也就等同于零。 何况,如果言雪灵所言都是假的,那为什么言雪灵要毁掉雪神洞。 不管初代圣女所言真相如何,历代圣女对雪神洞的“依赖”,都是历代雪神教教徒们有目共睹的。 言雪灵若只是想报复他们的叛教行为,完全不该把雪神洞毁了。 雪神洞要是没了,她女儿云若夕该怎么办!? 言雪灵肯在最后把武功全都传给云若夕,说明她还是念着云若夕的。 她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云若夕,自然是希望云若夕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能在爆炸发生的时候及时逃出去。 所以—— 这样念着云若夕的言雪灵,如果不是真的让云若夕摆脱了对雪神洞的依赖,她必不可能让雷火真的毁掉雪神洞。 只是云若夕如何摆脱了对雪神洞的依赖!? 她在来雪神教的途中,可是因为血脉发作而陷入过沉睡的,这说明继承了圣女血脉的她,还是会受陨石影响的。 长哲眸光微动,想到了什么。 她暗中观察着云若夕,发现云若夕神色静默,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不由把自己的疑惑传音给了固易。 固易听到长哲的话后,也看向了云若夕,不过他很精明,意识到长哲是想用他去冒险,于是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传音给了阿达。 阿达对篮烃长老十分忠心,对对方的死,也十分难受。 他见固易长老传音,说这整件事都有可能是云若夕和言雪灵母女俩的设计,他果真帮长哲他们把疑惑问了出来—— “云若夕,你和圣女大人为什么要毁了雪神洞,继承了圣女血脉的你,就算自小没有被陨石影响,也不可能彻底摆脱对雪神山的依赖。” “谁说圣女血脉依赖的是雪神洞!?”云若夕本来不打算解释磁场的问题,但她看得出固易等人并没有真正死心。 现在一念也在,她就很干脆的继续道,“我说过,圣女血脉离不开这里,是因为磁场,而磁场是一种肉眼看不到的力量。 你们可以将其理解为天地之间的一种特殊力量,这种力量能让候鸟能够辨别南北,河流从从西向东,太阳东升西落。” 其实除了候鸟,河流和日出都跟磁场没直接关系。 但云若夕无法用现代物理学的角度去跟他们解释这样的事情,就只能用这种很神棍的方式去讲述了。 好在这个时代是有指南针和航海技术的,大部分人都应该注意到了地磁影响方向的问题,云若夕便举了指南针的例子。 “你们用磁石制作成磁针,固定的指出南北,就是因为大地磁场的作用,而雪神山是座十分特别的休眠火山…… 第1325章希望破灭 它的内部磁场本就有些特别,再加上陨石,二者相互作用,就产生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磁场,这种磁场能有效抑制圣女血脉的副作用。” 这也才是圣女需要待在雪神山才不会死的真正原因。 什么!? 需要陨石圣女血脉才能存活!? “那你把陨石毁了!??”长哲睁大眼睛,“你不要命了!?” 他如此反应不是因为担心云若夕,而是不相信她们真的会毁了陨石。 谁知云若夕的答案却是:“不要命了又如何?陨石这种东西,不仅无法让人从血脉依赖中解脱,还会不断的延续悲剧。 如果我为了一时的性命而留下它,那么我的女儿,我女儿的女儿,都还会被这种特殊的遗传影响,而不的解脱。 你们愿意一辈子待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不愿意,如果存活的代价,是一辈子都守在这一座雪神山…… 呵,那我宁愿死去。” “你?” 对于长哲固易这些追求长生而放弃离开雪神山到外面的人而言,他们是很难理解云若夕这种不自由宁肯死的态度的。 云若夕也不奢求他们这些贪婪的人能够理解,只继续道:“当然,生命本身还是可贵,我不会在我还可以活的时候就轻易的选择去死。 所以,如果你们问这种问题,是觉得我没有毁掉陨石……那很可惜,我身上并没有陨石,我也绝对不可能把它带上。 因为陨石对血脉的影响,是一种类似辐射的东西,和它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受影响的情况越重。 我之前之所以会出现血脉发作昏睡不醒的现象,就是因为我在往陨石所在的地方靠近,越靠近,我受的影响越重。 说到这里,你们应该明白了,陨石对血脉的影响除了遗传外,主要还是靠接触时间以及接触距离来决定的。 雪神教的圣女在生下孩子的时候,大多数都不在雪神洞穴。 如果生下的是男子,他们永远也不会进入到雪境,如果生下的是女儿,她们才会被圣女或者雪神教的人带回雪神山。 历代圣女给出的解释是,圣女血脉只有女子可以继承,但实际上,他们所生的男性后代,也是继承了这种特殊血脉的。 只是男性后代的血脉特性,会随着年岁渐长而渐渐淡化,等到成年后,更是会变得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你们认为这是因为圣女血脉传女不传男,然而实际上呢,根本就是因为那些男性后代在出生后,不会接触陨石的缘故。 这也就是说,我母亲的实验是成功的! 我虽然因为遗传的缘故,继承了一些陨石的影响,但因为没有长期且近距离的接触陨石,导致陨石对我的影响并不多。 因此—— 我也好,我的女儿也好,都会像圣女所生的男性后人,随着年龄的增加,而淡化圣女血脉。” 言下之意,云若夕根本就不需要“雪神山”,也不需要陨石,更不需要陨石和雪神山结合产生的特殊磁场。 “当然了,昭媛遗传下来的毒血,还是对我有一些影响的。”她还是不能乱吃东西,“不过掌阅的影响是可以调控的。” 总之—— “长哲长老不用为我的安慰挂心,以我们双方的年岁来看,你死了,我应该都还好好活着。” 你!!! 长哲和固易听到这话,脸色难看之极,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来吧,他们对陨石是否还在的情况,抱着一丝希望,觉得云若夕如果需要陨石的话,言雪灵不可能毁掉陨石。 但云若夕对陨石并没有依赖,言雪灵的做法,就很说得通了。 更重要的是,云若夕所说的那些话,不仅可以解释为什么长期以来的圣女血脉都离不开雪神山,还能解释大离族人为什么也只能生活在雪神山附近,这让他们更加相信云若夕的说法是真的了。 “难怪离开这里的人,不久之后都消失了血脉特殊性。” 角落里,一个带着兜帽神色颇为狼狈狈的雪神使,喃喃道,“原来不是因为雪山神收回了对他们的赐予,而是因为他们远离了雪神山,远离了一块石头。” 雪神使的话,让整个洞穴都陷入了沉默。 那些跟着固易和长哲的雪神使和雪神教年轻教众,有好几个承受不住的,都忍不住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又茫然。 原来长生真的是谎言。 原来陨石真的被毁掉了! 接下来,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是离开!? 还是继续在这样的地方待下去!? 每个人的心中,都开始问出这个问题,毕竟人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一个信念崩塌了,为了活下去,自然会找到新的目标。 云若夕没有去管他们,只对着身后不远处,一直僵硬在原地的谢堰道:“父亲,母亲和陨石接触太久,已经没办法消去影响。” 所以,言雪灵的死,是早晚的事,而她能在死前毁掉陨石,毁掉雪神教,彻底断掉圣女血脉的束缚,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谢堰没有说话,他了解言雪灵,知道言雪灵是做得出来这种事的人,也知道言雪灵这样做,多半是为了保存他们的女儿。 于是他微微抬手对云若夕摆了摆,示意云若夕不必对他过多安慰,自顾自的去到身后的石壁处,沉默的坐下了。 一代权相谢氏家主,一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算此生最后愿望都化为了灰烬,也不会当着固易这些外人的面,露出脆弱又不堪的狼狈姿态。 但自小就关注谢堰的慕璟辰却明白,现在的谢堰,起码老去了十多岁。 慕璟辰对此没有多做表示,他只知道,如果云若夕刚才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云若夕和他们的女儿长宁,都不会再有事。 云若夕不会像言雪灵一样离不开雪神山,他们的女儿长宁也不会像言雪灵和云若夕那样受血脉影响。 所以哪怕言雪灵死了,现在的情况于他而言,仍旧是算是极好的情况了。 轰隆——!!! 第1326章之前的勾结 一声仿佛天地崩塌的巨响,从山顶一路传到这个地下洞穴。 整个山体似乎都动了一下。 若不是事先都知道这声响是怎么回事,所有人怕是都会忍不住冲出去。 “这,这洞穴不,不会垮吧!?” 有一个年轻的雪神教教众,忍不住把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但没有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敢说这地下洞穴不会有事。 言雪灵虽然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在设计炸药的时候,还算出了大致的引爆时间,给了他们逃难的机会。 但她炸掉雪神山洞穴的这件事,毕竟是没有实验的。 现在的爆炸相当于是第一次,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爆炸,除了引起群山雪崩外,还会不会出什么额外的情况。 如果真的影响了整个山体的稳固性,那地下洞穴的崩塌就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只是现在的情况,就算众人担心洞穴会塌,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去。 因为爆炸是分阶段的,雪崩会不断发生,他们现在要是出去,是绝对的死路一条。 只能等到爆炸结束,雪崩停止,才能离开洞穴往外去。 云若夕抱着孩子,在慕璟辰的搀扶下去到角落坐下。 “收拾”了楼清风的拓跋焱,冷冷的看着这一幕,虽然神色并不好看,但他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去“打扰”。 只看着云若夕,目光缓缓飘远,似乎在看云若夕,又似乎在想着什么。 “哈哈哈……假的,全都是假的……”整个沉默又有些压抑的山洞里,只有折了两只手臂的楼清风在不断呢喃。 他的双眼通红,时而露出阴狠的目光,时而又露出眷恋的神色,嘴里呢喃的内容也是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曲仙芝不忍心,想过去治疗楼清风,却被常百草拉住了。 “师父?” “就先让他这么躺着吧。” 常百草神色黯然,同样失去过挚爱的常百草非常清楚现在楼清风的状态,与其清醒的面对言雪灵的死亡,不如神志不清让脑袋放空。 因为有时候人的半疯半癫,也是一种自我保护,这种自我保护通常发生在一些重大的打击来临后。 作为药王,对于病人心理的问题,常百草也是研究过的。 这样病人,这样的状态,最好还是顺其自然。 毕竟时间会治愈一切,等到楼清风自己明白,言雪灵是真的死了,而他也开始接受这个事实时,他的疯癫自然也就会好。 何况拓跋焱在对付楼清风的时候,是留了手的,罡风只是伤了他的手臂,并没有断掉他的经脉。 如果现在曲仙芝过去治好了楼清风,楼清风再对云若夕出手,拓跋焱不会再手下留情。 曲仙芝一直是常百草身边最“懂事”的弟子,常百草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他就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他坐了回去,琢磨着,以师兄的功力,这点伤的确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只能暂时就保持现在的样子。 楼清风的呓语虽然时而清晰时而迷糊,但清晰的内容,还是给洞穴中的人透露了不少信息。 原来,楼清风并非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对言雪灵的圣女身份毫不知情,也不像他装出来的那样,对雪神教弄不明白。 他和雪神教的人早就有所勾结,而且他勾结的这个人,就是策划背叛言雪灵的蓝烃长老。 只是蓝烃长老并没有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楼清风,楼清风对言雪灵的事也不是完全的了解。 他只知道言雪灵的血脉有问题,她必须回到雪神教,去处理血脉的问题。 至于血脉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言雪灵会怎么处理,他都不太清楚。 可能那个时候言雪灵告诉楼清风这些,只是为了让楼清风不要掺和进去,让他远离她。 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反而让楼清风意识到她可能是假死。 总之,楼清风掌握的信息,不必谢堰多多少。 他和谢堰对言雪灵和雪神教的事,了解的内容,可能还没有常百草这个曾经抵达过雪神村的人了解得多。 至于他为什么会混在一念的“队伍”里。这自然是蓝烃的安排。 楼清风既然和蓝烃有联系,那他肯定知道如果抵达雪神村,他让人在蓝都城迷惑谢堰的时候,怕是早就出发前往了雪神村。 在抵达雪神村后,他肯定是被蓝烃等人忽悠住了,以为只有云若夕来了,才能见到言雪灵。 于是他在蓝烃等人的帮助下,先杀了一个一念那边的雪神使,等在雪神山附近。 等到云若夕来了,再顺着云若夕去找言雪灵。 只是他没想到蓝烃等人已经背叛了言雪灵,在云若夕到后,蓝烃他们对云若夕展开了各种刺杀。 为了见到言雪灵,楼清风自然是要保住云若夕的。 因此,在蓝烃等人和云若夕他们发生冲突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扮演起一念那边雪神使的角色,反击蓝烃。 事实证明,蓝烃这些人的实力是不能小觑的,楼清风本来打算跟着云若夕上雪神山。 但蓝烃的人死缠着,他根本就走不开。 也只有拓跋焱和阿萨罗那样的实力,可以顺利的摆脱蓝烃他们的纠缠,去到雪神山上。 没有办法,眼见无法成功跟上,他只能暂时不动声色的跟着一念或者说慕璟辰等人,以等待言雪灵的归来。 可世事难料。 言雪灵说的解决血脉问题,是解决她女儿的血脉问题,并不包括她自己。 她死了…… 死在了传承之后。 而她的尸体,也会随着这惊天动地般的爆炸,彻彻底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连一点念想都不会给人留。 楼清风的状态,让同样难受的曲仙芝,悲痛的闭上眼睛,无论这个洞穴因为爆炸震动得有多厉害,他们都没有什么反应。 似乎觉得,这洞穴塌就塌吧,反正生的时候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死的时候,总能是死在同一座山下的。 不过曲仙芝终究是比楼清风多了太多济世救人的人,这洞穴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无辜的人。 第1327章梦魇再起 尤其在场的人里,有云若夕。 她是言雪灵用生命去拯救保全的女儿,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自己的慈悲心,曲仙芝都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 沉默又伴随着不断震动的地下洞穴里,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思索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云若夕也不例外,看着孩子,默默的想着一些东西。 慕璟辰看着这样子的云若夕,漆黑的瞳眸,缓缓的凝沉,他看得出云若夕隐瞒了一些事情,一些不好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说不好。 那是因为云若夕向来都是个藏不住欢喜的人,尤其是在他面前,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但一件事若是不太好,她绝不会让他知道。 如今她看着孩子,那安静思索的模样…… 慕璟辰心里微微幽沉,莫不成云若夕刚刚所说的血脉已经解决,只是谎言,她和长宁的血脉,还是存在极大的问题…… 不然为什么云若夕会这般态度? 慕璟辰很想知道云若夕究竟遭遇了什么,但云若夕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告诉她,必然有她自己的考量。 他虽然关心她,却并不想用关心的名义去囚禁她,他的底线只是她的不离开,其他的一切,他都可以容忍。 何况现在他们还没脱困,周围还有不少外人,此时问这样的问题,明显不合时宜,于是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守护。 不过慕璟辰的问题不好问,一念却是可以的——“若夕小姐,你可以告诉我,辐射……是什么吗?” 不同于长哲等人的另有目的,一念的问题仅仅是来自于好奇,他本是想按照雪神教的规矩称呼云若夕圣女大人的。 但如今圣女的神性已经成了谎言,雪神教从今天开始也八成不会存在,他也就继续了之前的称呼,唤云若夕若夕小姐了。 云若夕看向一念,想到对方的老师是她母亲最信任的长老的弟子,而一念本人对圣女也十分忠心,便选择了作答。 “辐射是先代圣女在研究陨石时,为了方便形容陨石的影响,特地创造出来的一个词。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陨石自身散发出来的,一些看不见的能量,这种能量和磁铁在靠近铁器时所散发的影响差不多。” 事实上,陨石的辐射和磁铁的引力,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但在这个没有放射性物质研究的时代里,云若夕只能用这种粗浅的东西,去尝试着让一念这样的人理解了。 好在一念好奇的只是这个词本身,知道这个词指代的是陨石的影响后,他就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云若夕回答完一念后,不动声色的扫了长哲等人一眼,发现长哲等人对她给一念的答案并没有什么明显表情。 于是云若夕便明白,长哲他们已经彻底信了她的说法,信了一切的起源都是那块不明来历的陨石和初代圣女的谎言。 而那块神奇的陨石,也因为圣女后人的报复,变成了再也无法得到的存在。 雪神教是真真正正的不在了……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的心里,都染上了一丝世事沧桑的感觉,。 只有慕璟辰,除了在担心云若夕外,还在考虑一些现实的问题。 圣女欺骗了大离族所有人,不仅让他们世世代代屈居此地,更是让他们失去了长生的可能性。 他们不可能不恨圣女,也不可能不向云若夕报复。 云若夕不在意这些,他在意,云若夕做不出来的事,他可以。 不过现下,这些人应该是不会做出什么事来的。 事实上,长哲和固易他们也的确没有在这个时候动什么歪脑筋。 他们不是蓝烃和鸠智,已经到了差不多要死的时候,以他们现在的年龄和身后功力,起码还有十多年时间可以活。 如果他们把这剩下的时间拿来对云若夕报仇…… 得了吧,如果云若夕除了圣女身份一无所有的话,他们还可能试试。 但云若夕是大宁权门谢家的小姐,丈夫还是战王府的世子,等到将来世子承袭,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宁王妃。 在地位上,已经等同于雪国的王后和王妃了。 这样的人,娘家婆家都有势力,她自己本身还有了言雪灵的功力,他们想要报复她,怕是剩下的十几年都别想有了。 故而,他们现在和云若夕他们“和睦共处”,倒也还是有些真心实意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雪神教的雪神使以及教徒们…… 他们有的以长老马首是瞻,有的陷在神话破灭的惶然里不知所措,有的还在担心自己的家人和自己的未来。 这种时候,就更想不起什么报复的事了。 轰隆——!!! 爆炸声再次想起,数一数次数,差不多已经是第四次了。 别人不知雪神洞内的情况,云若夕却是清楚的,这第四次爆炸后,就是最后放置圣物的冰洞了。 希望一切顺利…… 云若夕看向怀里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的小长宁,默默的垂首,亲在了小家伙的额头上。 “别怕,娘亲和爹爹都在。”云若夕对着孩子浅浅低语。 慕璟辰闻言,眸光一瞬温柔,缓缓的靠近,将云若夕半圈在了怀里。 阿萨罗见此,立刻走到拓跋焱的身边,传音入密道:“好了乖徒弟,别看了,你一代帝王,这么盯着人看……” 对方还是有丈夫孩子的,“你还要不要面子了……” 阿萨罗半戏谑半劝导的话还没说完,拓跋焱突然道:“你再说一遍!” “嗯!?”阿萨罗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拓跋焱突然回头看向阿萨罗,原本沉冷的脸上,居然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急色。 阿萨罗见此,更愣怔了。 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徒弟自己了解,拓跋焱可从来不是那种你说了他不爱听的话后,就发火让人再说一遍的。 这种“你有本事再说一遍”的类似警告的话语,他根本就不会说。 若有什么人真的说了那种让他不喜的话,他只会用罡风让那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却突然这般…… 第1328章一个名字 “我刚才说的,有哪里不对吗!?”徒弟不可能是在警告他,那就是真的想让他再重复一遍。 可为什么要重复!? 莫不成刚刚说的话里,让他想到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阿萨罗一边想,一边把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好了乖徒弟,别再看了,你一代帝王,这么盯着人看……” 阿萨罗还在重复,拓跋焱却是突然神色一紧,抬手扶上了尖锐刺痛的额头。 ……好了,凝汐,别再看了,你好歹也是神女,就这么盯着…… 凝汐…… 凝汐…… 比起突然乍起的女音,那声音里喊出来的名字,才如真正的尖刺,在他的意识深处破土而出,扎向他所有的感官。 疼! 最尖锐的刺疼! 比之前的梦魇发作时所有集合起来的痛苦,都还要让他裂痛。 拓跋焱目眦欲裂,眼前的所有景象似乎都消失不见,化为看不到尽头的巍峨宫殿,和数不清数量的来往身形…… 这样的情景,拓跋焱并不是没有经历过。 在他年少登基,步上祭天高台时,他回头下望,就可以看到日曜宫里难以计数的巍峨殿宇,和气势恢宏连绵建筑。 当然,还有脚下那些数不清的万众臣服。 然而曾经的情景和他现在看到的情景再像,也是完全不同的场景,可具体是哪里不同,拓跋焱又说不上来。 毕竟眼前的景色只出现了一瞬,且大部分都模糊不清,弥漫着厚厚的灰雾。 他能判断出宫阙殿宇以及来往的人群,都只是下意识的判断,若真的只看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他根本看不出那是什么。 “你怎么了!?”阿萨罗看拓跋焱神色不对,当即拉着对方,退到后面,去到了洞穴里的一处石壁阴影里。 拓跋焱对阿萨罗的触碰没有抗拒,这让阿萨罗更加担心拓跋焱的状态。 一直以来阿萨罗对拓跋焱都是喊得亲,几乎没有肢体类的关切举动,哪怕拓跋焱被人打伤,他都不会主动去搀扶。 这并不是因为阿萨罗对拓跋焱虚情假意没什么师徒之间的真感情,而是因为拓跋焱和他自己都对人的主动触碰很抗拒。 所以现在的拓跋焱肯让他碰,定然是很麻烦的状态了。 阿萨罗也顾不得自己的喜好,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脉搏上——心跳很快,气息极为不正常,看上去就像是心魔发作了。 但阿萨罗知道拓跋焱有梦魇之症,当即明白这是梦魇发作了,于是他拿出了星轨仪,开始对拓跋焱进行催眠。 顺便,用内力强行稳住了他的心脉。 地下洞穴虽然不小,但也不是特别大,拓跋焱刚刚的异常,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 现在阿萨罗对拓跋焱展开救治也被他们看在眼里, 可就算注意到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想做什么。 雪神教的人基本已经放弃对云若夕的报复了,而慕璟辰那边,现在最在意的还是云若夕的问题。 只要拓跋焱不对云若夕出手,慕璟辰也不会趁他之危做什么。 不过阿萨罗“治疗”拓跋焱的方式,却是极为特别,值得人多加注意。 和慕璟辰有类似想法的人,还有固易和长哲。 虽然阿萨罗及时带着拓跋焱“躲”去了石壁阴影处,但这点阴影对视力极好的人来说,几乎等同于不存在。 何况阿萨罗拿出的星轨仪格外特别,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过除了对阿萨罗施展的功法有些好奇外,他们更多的是联想到了言雪灵和阿萨罗的关系。 固易和长哲他们一直认为,当初阿萨罗来雪神教找言雪灵,无人能敌,是因为言雪灵教了阿萨罗一些连他们都不知道的功法! 而阿萨罗二十多年过去一点都没有变化,也极有可能是这功法! 再加上云若夕自己也说过,历代圣女之所以比雪神教的所有人都厉害,除了手里有陨石外,更因为她们修习了先贤留下来的心法武功里最厉害的秘籍。 他们雪神教的人之所以比大部分的江湖高手都要厉害,除了血脉的缘故,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修习了初代圣女给他们的心法。 如果说,先贤留下来的“一般”的心法都可以让他们这么厉害,那圣女手中那不一般的心法,岂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神功了!? 而既然是神功,那自然是可以让阿萨罗做到这样的程度的。 昭媛,以及历史上“在位”时间比较长的几位圣女,是不是都是因为那极为厉害的心法才能活那么久的,并保持相貌不变的!? 虽然云若夕跟他们解释过昭媛“长寿”的原因是因为南疆的蛊和毒,但这并不能解释圣女为什么比他们所有人都厉害。 人心都是贪的,如果长生无望,他们就会想要活久一点,如果不能不老,他们至少会希望自己能老得慢一些。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当贪念变成执念,道德沦为笑谈,人就不再是人了…… 不过这个时候,长哲他们就算是有些念头,也不敢对云若夕做什么。 当然,他们更不敢去惹阿萨罗。 且就算他们能做什么,山顶的爆炸和群山的雪崩都还没过去呢,谁知道他们拿到顶级功法后会不会死在这里。 于是一些不好的念头,也就只停留在表皮没有再往后深入。 当他们主要的心思重新落回山顶的爆炸上,固易和长哲几乎同时发现,山顶的爆炸似乎停止了!? 而地下洞穴里的空气也在渐渐变少。 “刚刚最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后,山顶就没有再传来爆炸声。”长哲看向云若夕,温和道:“爆炸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那小心询问的态度,似乎是想要和云若夕冰释前嫌!? 云若夕没有理会他,只站起来问一念道:“雪崩应该把通风口堵住了,去看一下吧。” 如果雪崩已经结束,他们就要准备出去了。 一念起身,微微颔首,就去查看地下洞穴的通风口。 地下洞穴的通风口不止一个,阿达见一念去东面的那个,他就去了西面。 很快,他们就分析出了外面的情况—— 第1329章他的命盘 “长老,外面的雪崩似乎已经停止了。” 虽然雪神教已经名存实亡了,但就像他之前还会习惯性称呼言雪灵圣女大人一般,阿达对固易长哲等人的称呼也还是长老。 等待在洞穴里的人,在听到阿达汇报,看到一念对云若夕的点头后,一直悬着心,终于缓缓的落了下去—— 爆炸和雪崩结束了,他们还活着…… 可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的眸光,并没有多少轻松。 不过爆炸已经结束,雪崩也已经停止,大家自然要开始商议出去的事。 只是雪崩并不是一次性结束后就没有后续,为了保险,大家还是在地下洞穴里多待了一会。 但也就只有那么一会。 雪崩堵住了对外的所有通风口,若不是有两个通向山体隧道的入口还有空气进入,他们现在根本无法让火把继续燃烧。 “先派一个人钻出隧道看看。”长哲建议道,“如果外面的雪崩真的停止了,我们再离开这里。” “嗯。”固易微微点头,“那让谁去?”无论是谁去,都可能会遇到危险。 不过一直以来,他们大离族的人在处理此类事情的时候,都会牺牲小部分保留大部分的。 不然,以他们越来越少的人数,根本不可能留存到现在。 “我去吧。” 在固易发问之后,几乎所有雪神教的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只有阿达,是往前走的。 “嗯,阿达对雪崩的研究,比我们所有人的研究都多,由你去,应该能更精确的判断群山雪崩是否真的已经结束。” 长哲适时的夸赞了阿达一下,哪怕这样的夸赞根本就是马后炮,他也仍旧要为他独自在后的行为做出解释。 因为你擅长,所以由你去冒险。 如此的心安理得…… 云若夕忍不住看了那个叫阿达的一眼,清透纯澈的眸子淡淡的,完全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 事实上,除了和云若夕亲密接触的慕璟辰外,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云若夕现在和上山前有极大的不同。 之前的她,不高兴的时候会表现出不高兴,开心的时候会表现出开心。 总之,如果不是她刻意伪装,她心里的情绪基本都会表现在她的言谈举止和眉宇神色间,是个不藏心事的主。 然而自从他山上下来后,除了偶尔几次对长哲等人的疾言厉色和讥笑外,她就没有过什么明显的情绪。 哪怕自己的父亲陷入了崩溃和绝望,哪怕自己的外祖父和师伯陷入痛苦,哪怕楼清风发疯对她进行了刺杀…… 她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连扑在他怀里的沉默,都透着一丝薄凉的冷静。 慕璟辰甚至怀疑,谢堰在问云若夕言雪灵情况的时候,她主动扑在他的怀里,就是为了不让谢堰看出来她的淡漠。 慕璟辰起初感觉到的时候,还以为是不是言雪灵没有死,但现在看来,或许不是因为言雪灵没事,而是云若夕有了变化。 这样的云若夕,让慕璟辰感觉到了一丝陌生,他甚至怀疑过云若夕是不是什么人假扮的。 可后来看到云若夕眼里对小长宁的在意,感受到她在靠向他怀里时,下意识去嗅他怀里气息的习惯…… 他打消掉了自己近乎荒谬的念头。 云若夕还是云若夕,她只是因为突然之间知道了许多真相,一时有些接收不了罢了。 她把自己放在没有关系的旁观者角度,或许只是因为这样,她才能让她自己暂时处在不崩溃,可以有条不紊处理所有事情的状态。 先离开这里吧…… 慕璟辰知道,只有彻底安全,云若夕才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也只有等到离开这里,她才会向他展示她的痛苦和软弱。 他会等着她,用他的怀抱容纳她所有的痛苦。 不得不说,慕璟辰真的是所有人里最了解云若夕的,他基本上猜到了云若夕的变化原因,但他猜不到的是—— 她并非只为了要让自己保持冷静,才会这般。 阿达在应下先行之后,就开始往外走去。 因为入口隐蔽在一处地表的洞穴下,他一直走到地表的洞穴里,才看到洞外的积雪。 众人随之上来,便看到阿达从遮风袍下拿出两个圆锥形铁手套。 慕璟辰看了云若夕一眼,见她居然没有主动发问,眸光不由有些犹疑。 “这是雪国人专门用来在冰地上凿坑的铁器,戴上这种手套,掘雪的时候会快的多。” 慕璟辰轻声讲完,云若夕微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表示。 慕璟辰幽凝的眸光不由更深了,他看得出云若夕第一眼看到那圆锥形贴手套时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 他之所以“多此一举”般的讲出来,就是不确定自己判断的是不是正确,如今看到云若夕的回应,他便明白云若夕是真知道。 可云若夕为什么会知道!? 她从未来过雪国看过这样的东西,就算她之前的世界有这样的东西,她对他的讲解也会是一句“我知道,我见过”。 而不是这样近乎敷衍的点头。 慕璟辰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他在云若夕的事上却从来“小气”。 他很在乎她对他的态度,更担心的那引起她变化的事情,会让他失去云若夕。 就在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眸光一点一点添上凝重时,走在人群最后面的拓跋焱,也在看人群最前面的云若夕。 阿萨罗已经没搀扶他了,但也没离他多远,如果拓跋焱出了什么事,西梁宫里的那个女人,估计会发疯的。 “孤记得你说过,你算出了孤的命盘。”拓跋焱突来的传来的凝重音色让阿萨罗愣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时,他淡淡一笑,“是啊,不过你不信这东西,为师也就不打算念给你听。” “你算的命盘里,有孤会来雪神山的这件事吗!?”拓跋焱神色孤冷,原本因梦魇发作而有些苍白的脸,让他的孤冷看上去莫名的多点苍凉。 第1330章二十年前的安排 阿萨罗眸光微闪,“如果为师说有,你会不会觉得为师在吹牛?” 拓跋焱没有立刻回答。 当初阿萨罗抱走小长宁的确是为了让云若夕尽快赶去雪神山。 而那个时候的他,对云若夕的离开相当愤怒,他急于抓她回去,自然也会去雪神山。 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完全有理由说他会来雪神山,有阿萨罗的一份“劳”。 可阿萨罗为什么会让他来雪神山呢!? 让他帮忙保护云若夕!? 不,不会。 保护云若夕这种事,阿萨罗自己就可以做到,需不着讲他引来。 他会来追云若夕,全都是他自己的意志。 不过云若夕的母亲言雪灵对他的态度,却有不少问题。 还有梦魇心魔…… 那里面出现的,那个既像云若夕又不是云若夕的女人。 虽然也很像言雪灵,但他却清楚的知道,她绝对也不是言雪灵。 她到底是谁!? 当拓跋焱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名字自动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凝汐…… 凝汐!? 一瞬间,拓跋焱便肯定那个类似梦魇的记忆里,那个像极了云若夕的女人,名字叫做凝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名字不能多想,念一次,脑子就剧痛一次。 且一次次一次疼,似乎只要他敢深想下去,他的脑子一定会炸掉。 “怎么了!?”阿萨罗见拓跋焱神色不对,又准备去抓他的手渡真气。 拓跋焱抬手避开了,“你带走云若夕的女儿,是不是为了帮言雪灵!?” 提到言雪灵,阿萨罗轻佻的神色,才微微沉稳,“不完全是,小奶娃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你的药王血,她根本活不了,可如果一直用你的血……你不在意,你母后也是会很在意的。” 阿萨罗轻声道,“那个时候你需要处理你和云若夕他们的事情,如果你母后知道小奶娃不是你的孩子,你觉得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能利用则利用,不能利用就及时抹去。 “孩子那么小,总不能一直被你放在密室里,我带她走,也是为了救她。 至于用她引走云若夕,怎么说,这有帮言雪灵的意思,也有你母后的旨意。” 高月太后的旨意!? 拓跋焱冷道:“她想让姓慕的离开西梁?” “嗯。”阿萨罗微微颔首,“你虽然不关心你母后的所作所为,但她在背后做的那些事,你也应该是清楚的。 慕璟辰的影楼,比帝国的谍探部门要可怕得多,她谋夺中原天下的时机已经到了,她不会让慕璟辰的影楼坏了她的事。” 拓跋焱眸光暗沉,高月太后在他背后所做的事,他的确都知道。 人人都说,高月太后是为了西梁为了他这个独子,事实上,她只不过是为了她自己的野心,和她的仇恨而已。 他没什么心情去想高月太后在其中是不是掺和了一手,也无心过问阿萨罗和言雪灵的交情和往事。 他只想知道:“如果孤当初不来追云若夕,你的命盘是不是就不准了。” 言下之意,如果当初他出于帝王的尊严不亲自来追云若夕,阿萨罗会不会用别的方法让他来这里。 毕竟阿萨罗的星轨占卜术,从来没有失误过。 他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在大光明教里获得了比教主都还大的崇拜与膜拜。 为了让他自己的星轨占卜正确,阿萨罗是做的出设计让他去雪神山的事的。 “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为师一世英名,在你眼中,竟然是这样的小人。”阿萨罗一脸痛心疾首。 一手养大的徒弟,如此鄙视怀疑自己,真的是很痛心疾首啊,哪怕他的心,已经许多年都没有什么知觉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会不会打从一开始,你口中的为孤算出来的命盘,就是一个哄骗孤母后的借口?” 拓跋焱看向阿萨罗,“你根本就没有占卜过孤的命运,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言雪灵让你做的!是她希望孤能去雪神山,或者说,是她希望孤陪在云若夕的身边!” 拓跋焱每次外出,高月太后都不会放心,如果离开得久了没有音信,她一定会派人来寻,但这次居然一直都没有派人来,定然是因为阿萨罗在,自己阿萨罗用了命盘的事来忽悠高月太后。 阿萨罗听着拓跋焱传音入密的这些话,轻轻一笑道:“你还分析出什么,一起说了吧。” 拓跋焱淡淡的扫了一眼人群前的云若夕和慕璟辰,继续道:“孤之所以发现这点,是因为言雪灵对孤的态度很奇怪。 她明明不认识孤,但看到孤的时候,就像知道孤是谁,自己孤一定会在云若夕身边一般,没有任何疑惑的神色。 就算她当时知道云若夕已经嫁人……”哪怕极力克制,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拓跋焱的神色还是难以控制的阴沉了一下。 “就算她误会了孤的身份……”误会了他是云若夕的丈夫慕璟辰,“不奇怪孤为什么会在云若夕身边,可当云若夕解释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拓跋焱还记得,当言雪灵知道云若夕和他并不是夫妻时,那连连喊出的“不可能”,就像是一个擅长占卜的人,看到了一个和自己占卜结论完全不一样的结果一般……那么的难以置信。 “所以,她误会的,并不是孤的身份,而是是孤和云若夕的关系。” 说到这里,拓跋焱的声音突然拔高,且变得极为笃定—— “如果言雪灵和你一样,都擅长占卜,那她占卜的结果,一定是陪同云若夕来到雪神山的人是孤!原本应该和云若夕在一起的人,也是孤!” 他才是云若夕命定的丈夫!!! “你不动脑子的时候,还真是可怕。”只跟着心情来的暴君能不可怕吗!? “不过你动脑子的时候更可怕。”几乎没有什么状况能瞒住他的眼睛。 阿萨罗忍不住笑叹了口气,传音入密道:“知道为师为什么收你为徒吗!?” “言雪灵。”拓跋焱冷声回道。 阿萨罗长睫微动,笑容深了几分,“你居然猜到了?是不是你那心魔梦魇让你想起了什么?”想起了所谓的遗忘的记忆? 第1331章他们是注定的姻缘 拓跋焱没做声,孤冷的神色,始终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三尺寒冰。 阿萨罗笑笑,“行,不想说也没关系,你师父这个人你也知道的,并没有什么打探人内心隐秘的喜好。 为师只能说,你猜想的东西,基本都是对的。 小灵儿在她女儿出生后,回到雪神山继任圣女后,然后以圣女的全部修为为她的女儿做了一次占卜。 占卜的结果是,她的姻缘在西边,她未来的夫君,是天下之主,她的劫难会由她的命定之人为她终结。” 这也是为什么阿萨罗当初在药王谷,会对常百草他们说,拓跋焱或许可以解决圣女“诅咒”的问题。 “你要知道,那个时候你的母后才刚刚遇到你的父帝,两人还没有你,而这天下又根本没有所谓的共主,所以这个占卜的结论,本座当年是当做笑话听的。” 毕竟这世间母亲,大多数都是盼着自己的孩子能成为人中龙凤的,言雪灵的占卜,未必不是她的期待。 “不过小灵儿在见到本座时,跟本座说了不是有关雪神教的隐秘,求本座也求得很认真,于是本座就应了她的恳求,回到西梁找到了你的母后。 在得知你母后已经怀孕,且她对大宁的仇恨后,本座隐隐觉得小灵儿的占卜,或许有些意义。 于是本座告诉她,说她怀着的是大光明神的分身神子,让她相信本座是真心实意去帮助她辅助她的。 那个时候她也需要本座的帮忙。你神圣的身份也就这么定下了。” “所以你这个大祭司,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启示,你之所以找上门来,只是为了帮言雪灵看好孤?” 至于为什么要看好他,自然是因为言雪灵担心他这个未来女婿,不是什么良婿,如果能有人看着,也好及时阻止悲剧。 “差不多吧。”阿萨罗并不否认言雪灵对自己的拜托,“她一个当母亲的,不放心的让人看好未来女婿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拓跋焱的成长并不被他所控,甚至不被他母亲高月所控,他就像是那种生来就知的人,有着极为完整的人格和个性。 高月太后和他虽然有做过一些试图改变他个性和想法的事,但基本上都失败了,他对他的潜意识防御训练也让他意识到拓跋焱是真的“生而不凡”。 “那为什么……”云若夕最后,却嫁给了别人!? 拓跋焱看向阿萨罗,“如果言雪灵当年特地让你来看着孤,说明她并不反对她自己占卜出来的结果,她又是为什么会让人把云若夕带去大宁?” 当时西梁和大宁势如水火,言雪灵让人把云若夕带去大宁,根本不可能让他们见到彼此的面。 他第一次去大宁的时候,就已经是她成亲的时候。 如果言雪灵真的相信她自己的占卜,她应该会让阿萨罗收养云若夕。 可她没有! 还是说,她有过,只是当时的阿萨罗介怀云若夕是情敌的女儿没有答应!? “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本座。”阿萨罗后退了一步,“搞得好像为师是那种抢了你媳妇的恶毒师长。” “难道不是!?”拓跋焱冷嘲勾唇,周身寒气四溢,似乎可以将整个地下洞穴都结上厚厚的寒冰。 “当然不是!”阿萨罗坚决否认道:“本座有那么无聊吗!就算有,也不会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小灵儿当初只说你可能是她女儿的姻缘,是她摆脱圣女宿命的契机,可没说让本座必须帮你们在一起。 何况你很清楚,本座会成为大光明教的大祭司,完全是为了还一个老东西的恩情,本座和你一样,不信命,也不信神。 小灵儿说的话,虽然在她们圣女有颇为特别的能力的加持下,让本座信了大半,但本座也只是觉得她的占卜可能窥探到了一定的天机,并不代表她所说的,就一定会实现。 这一点,不信神明也不命运的你,应该比本座更明白。” 阿萨罗背负双手道,“至于云若夕的当年的去向…… 你放心,你师父我绝对没有故意坏人姻缘的癖好。 相反的,为师当年知道这事后,还很想把云若夕那小丫头带回西梁。 但当时云若夕并不在雪神山。 灵儿她也没有告诉本座她女儿的下落,更没有透露她会把她安排在哪里。” 这件事还让阿萨罗膈应了许久,觉得在言雪灵的心里,她终归还是不够信她。 不过那个时候她不信他也是正常的,毕竟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放下,对她和谢堰的爱情结晶,或多或少都是看不惯的。 “不过,更多的原因可能还是因为雪神教内部的事。”阿萨罗道,“之前你在山顶上也看到了,那个头发比本座还白的女人,她叫昭媛,就是云若夕口中说的,那个本该死去很久的前前前前代圣女。 她对小灵儿她们的敌意你也看到了,甚至煽动了大半个雪神教的人造反,这情况绝对不是才有的,想来很久之前就开始谋划了。” 既然如此,那言雪灵瞒着所有人云若夕的下落也在情理之中。 “还有,就算本座当时把她带去了西梁,你会喜欢她吗?”阿萨罗反问拓跋焱,“你自己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清楚吗!?” 从小到大,对所有东西都兴趣乏乏,喜好游猎,是因为这项活动最耗费时间,周围常年围绕着各色美女,却也只有能力的会被留下。 即便是那个银月妃,大概率也是用来膈应高月太后的。 “你自己摸着你自己的心,你对云若夕是一见钟情吗?”阿萨罗淡淡道,“如果真的给你先于姓慕那小子认识她的机会,你真的会爱上她,然后像姓慕的那小子那样护着他吗!?” 阿萨罗说这样的话,是希望拓跋焱意识到,这世间没什么真正注定的事,尤其是人心。 他和云若夕的姻缘,就算被言雪灵预料,也不代表必须发生。 总之,占卜可能失误,结论可以不准,而他,是不会背他们没在一起的黑锅的。 第1332章灾难之后 就算当年言雪灵不告诉他云若夕的下落,可能是怕他弄巧成拙,把云若夕带去拓跋焱那里后反而让拓跋焱不喜云若夕,但他还是不会背这个锅。 阿萨罗本以为他这么说了后,拓跋焱就不会再怪他,但拓跋焱面对他的问题,却是好不犹豫的一个字,“会。” “嗯!?”阿萨罗下意识的动了动耳朵,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拓跋焱没有理他,重新收回目光,看向了前方的云若夕。 阿萨罗看着身边的拓跋焱,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徒弟,似乎有一些微妙的改变,至于具体是哪里变了,他还暂时说不上来。 阿萨罗和拓跋焱在后方悄然讨论时,去探路的阿达回来了。 “外面已经停止了,可以出去了。”阿达言简意赅。 固易和长哲等人纷纷点头,然后看向身边的雪神使们,示意他们先跟着阿达开的通道出去。 云若夕没有动作,安静的抱着孩子和慕璟辰去到了一边,看固易和长哲他们先走。 阿达重新钻回他挖出来的雪洞,带着固易长哲等雪神教同胞,爬了出去。 “若夕小姐,你们待着,我先去。”一念看向云若夕,表示固易他们先出去的话可能会在外面埋伏,他出去的话,至少可以遏制这一点。 “不用。”云若夕将怀里的孩子交给慕璟辰,走到固易他们钻进去的雪洞前,微微抬手,一掌击出,整个堵在洞穴门口的积雪和落石,便轰的一声,被震出了出去。 固易长哲等人才爬出雪洞,就感觉身后的积雪和碎石朝他们砸来,要不是他们一直提着心反应快,估计要被自己砸死。 不过他们没事,有几个反应慢的雪神教教徒却是受了些伤。 “阿夕……” 慕璟辰抱着孩子,看着云若夕的动作,眸光晦暗不明。 云若夕对功力的掌控,实在是太精准了,完全不像那些不会武功,突然之间就接受了大量传功的新手。 她对积雪落石的击打,把力量非常精准的集中在了固易他们爬行的雪洞,既不会让整个洞穴震动,也不会让整个山体受到影响,非常有效的将雪洞,变成了一条雪路。 “走吧。”云若夕走到慕璟辰身边,从慕璟辰的怀里抱过孩子,转身就朝她自己开辟的道路走去。 慕璟辰紧紧的跟上。 常百草和曲仙芝搀扶着被他们弄晕过去的楼清风,也走了出去。 “走吧。”阿萨罗看向目光淡冷的拓跋焱,“有什么想法,都先离开这里再说。” 拓跋焱依旧没理会自己的师父,自顾自的离开了。 阿萨罗看着拓跋焱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下他们出来的地方,眸光几闪,似波澜的湖水,暗中涌动了好久。 直到拓跋焱都走了出去,他才收回自己望向地下洞穴的眸子,转身走了出去。 众人走出洞穴后,都下意识缓静立在了原地,举目望去,原本有不少雪杉的雪神山盆地,已经彻底变成白雪的世界。 苍茫茫的大地上几乎看不到一点除了白色以外的别的色彩。 云若夕他们出现在这雪地里,就像天地间多了数颗沙粒一般,毫不起眼。 “所有村子应该都被埋了。”一念淡定的面容染上愁绪。 这一次雪崩的规模,是世代居住在这里的大离族人,从来没有遭遇过的,太震撼,也太可怕…… 他们是反应及时躲了过去,不知道周围的村民如何了。 雪神山地界上起码有十来个村子,每个村子不大,却也有不少人。 且雪山雪崩并非一面,外围的雪神村也会受到影响…… “以前有雪崩发生后,大家都会到一个地方会面。”一念主动给云若夕说明介绍,“商议进下来的修复行动。” 云若夕道:“你们会在哪里集合?” “在中心村。”一念道,“就是之前我们来这里后休息的那个村子。” 那个村子,也是云若夕第一次见到固易和长哲的地方。 云若夕记得那村子不大,但却修在通往雪神山的主道上,的确算得上这里的中心。 云若夕抱着孩子,示意一念带路,慕璟辰看了看天色,发现现在离开这里的确有些晚,便上前,微微护住了云若夕的后背。 夫妻两跟着一念往中心村去,谢堰常百草以及拓跋焱阿萨罗他们也都立刻跟上。 固易看向长哲,“我们现在,要和他们一起吗!?” 长哲看着云若夕的背影,微微沉着,“不是我们要跟他们一起,我们本来就要去集合广场看一下还有多少人幸存。” 说到幸存,雪神教的其他人心情都有些复杂,见固易长哲他们跟了上去,他们也都继续跟着两位长老往被大雪掩埋的中心村集合广场处走。 除了云若夕他们,所有在这场大雪崩里幸存下来的人,都开始从躲避的山洞里走出,去到了外面。 然后在忐忑和茫然中朝着族规里规定的灾后汇集地走去。 云若夕跟着一念到达汇集地后等了一会,便陆陆续续看到有人从四面八方的分散避难洞穴里来到这里。 他们有的人在看到云若夕后露出了惊惧的神色,有的在看到云若夕后,露出不加掩饰的憎恶,还有的人,是直接对着云若夕跪了下去。 云若夕不用特地去问,光看他们这些人的反应,就知道他们各自是什么“组织”。 大部分的人被昭媛策反了,认为她是是谋害神女的璃落的后人,这些人对她,自然都不会有好脸色。 不过这些人里,有不少人对圣女的存在,还是抱有敬畏之心的,这次的雪崩原因他们还不知道,自然会怀疑这些都是云若夕她们造成的,憎恨之余自然也还是有不少害怕。 至于那些直接对着云若夕下跪的人,毫无疑问,他们和一念一样,始终坚信圣女必不可能谋害神女,她们始终是他们的信仰和神明。 云若夕起初不太明白这些村民为什么没有被全部蛊惑,后来得到了历代圣女的关键性记忆后,她也就大致明白了。 第1333章一念的打算 雪神教历经千年,并不是完全的一体,纵然他们对外团结,对内也不内斗,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分歧和争端。 这一点,哪怕是有统一信仰的团结的雪神教也无法避免。 雪神教的内部是分派系的,大致根据五位长老来。 雪神教的长老,来源于他们旗下的雪神使,雪神使的选拔,又在他们之下的雪神教教徒里,这就导致雪神教的内部,会在长时间的运作下变成五股势力。 这些势力偶尔联合,偶尔对立,对雪神教的整体影响并不大,但对各个村子之间的交流来往却有不少影响。 到最后更是直接影响了各个村子族姓之间的婚嫁。 一个村子出来的雪神教教徒,固定的进入一长老名下,另一个村子出来的教徒进入另一个长老的名下。 上下通道完全封闭,要不是他们的信仰统一,有统一的首领——圣女,且圣女的权威极大,他们估计早就分裂了。 不过,就算没有明显的势力斗争,彼此之间的观念差异还是有的。 且因为圣女常年高居雪神山山顶,极少直接面对大离族人,所以大离族人最主要的主心骨,便是五个长老。 长老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故而昭媛只需要蛊惑雪神教的长老,就可以蛊惑整个大离族的人。 这一次,除了一念他们这一脉没有被蛊惑外,其他四支都被蛊惑了,所以现在到来的大部分村民,都是对云若夕抱有敌意的。 云若夕并不在意这些人占了大多数,因为等到村民们了解了她之前说的真相,估计全部都会感到愤怒和不可原谅。 哪怕是现在站在一念那边“支持”她的村民,也会憎恨她。 反正都是要做“恶人”的,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人恨她多少人尊敬她,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一念哥哥!”一声急呼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便见穿着一身素白的少女,骑着一头高大的雪狼从不远处奔了过来。 素素之前在一念的要求下,回自己的村子了,但她不放心一念和云若夕他们,又想亲自去雪神山接一念就跑了出来。 结果她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雪狼王的儿子桃子。 动物对自然环境及危险的感知能力,始终是比人强一些的,雪狼更是比人更早的生活在雪境,雪神山有任何风吹草动,它们都察觉得到。 雪狼王西瓜带着狼子狼孙们及时躲了起来,雪狼王的儿子桃子不放心素素,单独跑了出来。 它才和桃子汇合,雪神山就有看雪崩的预兆,桃子当即带着素素去了最近的山洞避难地避难。 总之,群山的雪崩被发现得及时,死在里面的村民并没有多少。 包括素素和雪神教的教众在内,大离族聚集在雪神山地界眉的人,都汇聚在了这里。 数一数,居然真的有上千人。 “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有组织,就会有代表,几个村的村长找到了固易长哲等人询问雪崩发生的原因。 固易长哲等人齐齐沉默,最后还是一个雪神使忍不住把山顶上的事飞快的用大离族的语言说了出来。 云若夕继承了圣女的记忆,已经能听懂大离族的话。 当她听到那个汇报的雪神使有些添油加醋描述说初代圣女的欺骗原由时,她淡冷了神色,对一念道:“你打算怎么办!?” 对云若夕而言,这群人里值得她关注的,大概就只有一念他们这些对她母亲忠心耿耿的人了。 云若夕的这个问题,让一念微微沉默,显然,雪神教从今天开始,将不复存在,雪神教的信仰,也不会再被人视为圣神。 他们大离族的人不会再有长生,而没有了陨石,他们也无法再这里生存。 “只能先离开这里。”一念沉凝道,“虽然圣女大人说,雪神教的终极教义是谎言,但克己律人,团结一致,让我们大离族在艰难的环境下,还能坚强生活的众多教义,却是有意义的。” 一念非常认真的表示,“若夕小姐,我并不觉得大离族是因为被初代圣女大人的谎言,所耽搁的民族。 当初大离族之所以会用少女去祭祀,就是因为环境太过恶劣,大离族面临生存危机。 如果没有初代圣女,大离族不会再那样的环境下发展壮大,也不会有离开雪境的勇气。” 成也圣女,败也圣女,这件事从根源来说,根本分不清是对是错。 总之—— “我并不希望雪神教彻底消失。”一念道,“它可以是没有了圣女和永生的教派,可以是倡导人坚强向善的教派,可以是让人在困难中有信心走下去的教派。” 所谓信仰,有时候并不一定是神明,也有可能是信条和信念。 “我如果离开这里,还是会以雪神教长老的身份。”一念对云若夕微微抬手,环抱于胸,恭敬的一礼,“如果若夕小姐不反对,我想重建雪神教。” 在雪国,崇拜雪山神的人是很多的,还有各种各种的派系。 雪神教是国王钦点的国教,如果它真的愿意走出这里,建立教派,完全可以发展壮大,成为有规模的大教派。 云若夕得了言雪灵的一些记忆,自然也知道了一念的一些事。 一念的父母是逃离了这里的大离族人,他自小就被他的老师收养,对逃离这里的父母虽然不怨恨,但对收养自己的老师非常感恩。 他所有的努力和奋斗都是为了成为优秀的长老,守护圣女,守护大离族,可当他迎回继任的圣女却发现一切的奋斗目标都成了笑话。 他没消沉,反而想要重建雪神教,着实也不容易了。 “陨石已毁,圣女不复存在。”云若夕道,“你们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言下之意,我问你这样的问题,只是看在母亲的份上,对你表示关心。 你的人生,你的打算,和你的未来,都不需要像下属报告上司一般跟我汇报。 “天色越来越晚了。”慕璟辰适时道,“先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再说以后吧。” 第1334章不死心 “找什么落脚之处!!!” 慕璟辰的话刚说完,几个激愤的村民,就对他愤怒吼道:“我们所有人的家都被你们毁了!”放眼整个雪神山地界,哪还有落脚的地方!? “就是,你们居然还想找地方落脚!?你们自己好好看看,我们的村子,我们的家,还有我们的教派……”都被你们毁了!!! “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初代圣女大人没有骗我们!?这么多任的圣女大人,也一直守护着我们!她们不可能撒谎!” 所以——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双眼通红指着云若夕道:“是你,一定是你,是你不愿意再带领我们,所以才说了这样的谎言!” “没错!她肯定撒谎了,肯定!初代圣女大人的神谕不可能有假,她只是不想待在雪神山上,履行先代的使命才说了谎!” “是的!”一个中年汉子神色愤怒到:“真正的圣女是不会抛弃我们的,雪山神也不会抛弃我们的!” 一切都是云若夕这个本该继任圣女之位的女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 看! 雪山神都发怒了! 群山都雪崩了!! 整个雪神山的地界,大离族的村子都遭受了灭顶之灾!!! “神女”昭媛说的对,云若夕和她的母亲,还有言璃落言青萱她们,都是叛徒,是违背雪山神命令的叛徒。 “雪山神啊,请不要把那女人的无知亵渎,怪罪在我们的身上。”一个年老的村民开始跪在地上,对着雪神山的方向连连磕头。 那老者显然是几个村子里辈分最高的老者,在他的带领下,不少村民也都跪下去,哭泣着对雪神山诚心叩拜。 一边叩拜,他们还一边祈祷:“伟大的雪神山啊,请重新赐予我们圣女吧……这个罪恶的女人不配当我们的圣女! 她亵渎了您的尊名,也亵渎了她神圣的使命! 您诚挚的属民们在此请求,请您收回赐予她的权柄,重新为我们降下福音。属民们愿重新奉上年轻的少女,成为您新一任使者的躯体……” 随着这些村民的呐喊,越来越多的村民跟着对方下跪,连最初叩拜云若夕的那些村民,也都忍不住跪了下去,跟着大众朝雪神山叩拜。 云若夕近乎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微微掀了掀嘴皮子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后来慕璟辰问云若夕,她当时想说什么,云若夕告诉他,她当时想说的是,雪山神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呼喊。 就算听到,也未必会有回应。 真正的神明,是不需要信徒的祭祀和信仰存活的,凡人需要神明,神明却不需要凡人,如此的不对等,自然不会有对等的交易。 可惜这个道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明白。 或许有人会说,并不是所有“神”都这么势利,总有善良的神明会可怜世人,来普度众生。 可如果对方真的的是善良的神明,那信徒做出的献祭少女的事,又怎么可能得到神明的垂帘!? 佛有慈悲心,亦有金刚怒,大离族的人还停留在千年前,而这个世界早就朝着时代滚滚向前。 今日看上去,似乎是云若夕这个准圣女“毁”了大离族的信仰,但事实上,大离族迟早会死在他们的信仰之上。 “我们去那边!” 云若夕没有理会那些跪在雪地里不断祈求的村民,用目光指了个方向,就径直抱着孩子往那边去。 曾经有圣女“意外”死后,继任的圣女,降生在了大离族丽,这些村民便以为这一切都有神的旨意。 他们现在这般祈求,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没有了圣物和雪神洞穴的规则,这样的事,就算他们跪在这里祈祷一辈子,也不会发生。 “若夕小姐……”一念看着跪地的村民,没有和云若夕同步离开,“我会留在这里,开导他们。” 就算他们不想相信雪山神并不存在,但也要明白,“雪山神”已经收回了祂曾经赐予他们的权柄。 他们不再特殊,需要立刻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否则,雪境的天寒地冻,会要了他们的命。 云若夕听到一念的声音后,微微一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抱着孩子前行。 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些村民不相信,也没有办法。 不过她倒也是能理解这些人的心理——笃信了千年的信仰,突然被告知是一个谎言,换做谁都会难以接受。 这就好比拿着巨款加入传销组织的人一样,在沉没成本的作用下,没多少人会觉得自己被骗了。 哪怕最后被抓,他们也会坚信自己所在的组织是营销,不是传销。 不过,就像那些不断投钱的人最后所遭遇的一样,当他们最后一笔大钱投进去,却发现再也回不来时…… 他们终将明白,自己被骗了。 “若夕。”慕璟辰走在云若夕身边,右手始终轻放在云若夕的肩膀上,温柔的环抱着她,“你没事吧?” “没事。”云若夕眨了眨眼睛,“阿辰,你觉得,一念所说的,想要重建雪神教,有可能吗?” 被云若夕询问的慕璟辰,难得的找回了一点两人相处时的熟悉感觉,缓声道:“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们刚才的祈祷。”慕璟辰回道。 “祈祷?”云若夕回想那些村民的话,轻嘲道:“是啊,他们并不相信我所说的,可是他们不会再等来回应了。” “即便如此,他们对雪山神的信仰也不会消失。” 慕璟辰解释道:“你所说的一切,证明了圣女的存在,是初代圣女的谎言,却并没有没有说明雪山神本身,也是不存在的。” 信仰这东西,很多时候都是扎根在骨血里的,这些历代生活在雪境的人,或许会因为再也唤不来“神使”降临而对圣女死心。 但他们不会因为唤不来“神使”就放弃对雪神山的信仰。 第1335章真相不可说 毕竟这世间,并不是所有的神明都,都依靠“有求必应”来得到信仰。 许多原始的信仰,诸如雪国对雪山神的信仰,更多的是来自于民众对神明的敬畏,以及对天灾的恐惧。 只要雪国年年飘雪,只要雪境之地雪山皑皑,只要他们还要生活在这里,他们对雪山神的信仰,就会永无止息。 “还是你看得通透……”云若夕微微垂眸,看向怀里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小长宁,“阿辰,你的身体如何了?” 从言雪灵跟她说雪神教的事后,云若夕的脑子都没休息过。 虽然历代圣女的记忆,想电脑文档般被“安置妥当”,并没有扰乱她的心神,但在拿到圣物后…… 她的脑子里还是多出了不少东西。 她没办法在极快的时间里调节好自己的心绪,只能把那些事情都压下去,处理好当下发生的每一件事。 慕璟辰和孩子的安危始终是她的重心,在洞穴的时候,她就把过慕璟辰的脉象,想看看对方的身体。 但慕璟辰巧妙的避开了。 现在云若夕再问,他还是习惯性的三个字:“我没事。” 云若夕闻言静默了一下,并没有及时回应。 等到她领着慕璟辰和谢堰他们,去到了一处避风的洞穴,她才道:“我找到了可以根治你雪髓毒的办法。” “是你还是长宁?”慕璟辰直接到。 云若夕长睫微闪,她一向都知道慕璟辰聪明绝顶,但在对方瞬间说出结论时,她还是有些意外。 “是我……”云若夕垂眸传音入密道:“你先前也听到一念说的了,圣女血脉是可以克制雪髓毒的。 只是,我和我母亲的血脉,都受到了昭媛的影响,天生带毒,如果用我们的血给你解毒,就算能杀死雪髓毒,也会害死你。 宁宁虽然继承的毒素不多,但她继承的血脉特性也没有多少。 加上她之前又服用了圣心莲……现在的她,除了比一般的孩子更耐寒更健康外,基本和正常人无异。” 自然是没办法给慕璟辰解毒的。 何况现在的长宁也太小了,无法负担解毒的大量供血,就算现在的小长宁可以帮她爹爹解毒。 她爹爹和娘亲也不会拿她的健康去冒险。 “我的毒解不解都无所谓。”慕璟辰扶着云若夕去到一块平滑的石板上坐下,“最重要的是你和长宁。” 反正这么多年,他对雪髓毒的存在也已经习惯了。 且不仅习惯,他还利用雪髓毒对付各种蛊毒,甚至借用雪髓毒的寒性,研究出了寒性的功法。 总之—— “就算我现在待在雪境,身体功力受限,也只是受限,没有生命危险。”慕璟辰搬过云若夕的双肩,与她认真对视。 “所以阿夕,你不用顾念我,你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告诉我,你和宁宁的血脉问题,真的解决了吗?” “阿辰……” “你说你们圣女血脉特别,是因为长期接触了陨石,可你和长宁从小就没有接触陨石,为什么血脉还会有特殊的燥性?” 如果云若夕的血脉没有圣女血脉的特殊燥性,云若夕之前给他喂的血又为什么会起作用!? 而如果云若夕的血脉里还有陨石的影响,那她毁掉陨石的行为,是不是对她有极大的伤害!? 云若夕听到这里,微微的叹了口气,慕璟辰就是慕璟辰,哪怕只是一点细节,都会被他抓住。 她能顺利的骗到长哲那些人,却终究是没办法忽悠到慕璟辰。 可就算慕璟辰察觉到了漏洞,她也会把漏洞填补上,总之,真相必须随着雪山洞穴的覆灭掩盖在落石和大雪之下。 这世间除了她以外,不能再有另外的人得知所有的真相。 “阿辰,你放心,圣女血脉被陨石改造的特殊燥性,是需要代代和陨石长时间待在一起,才会稳固。 我在生长宁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陨石,长宁出生后,也没有,所以她身体里的燥性是极淡的。 我们的女儿,是真的没有问题。 至于我…… 我虽然比宁宁遗传到的影响要多,之前也进入雪神洞,亲眼看到了陨石,但你也看到了,陨石对大离族的影响,并不都是负面的。 只要不长期接触,陨石反而可以利好的改造身体,就好比之前的我,就比你们这些武林高手还要耐寒。” 慕璟辰略微怀疑的看着云若夕,“你不要骗我。” “我能骗到你吗?”云若夕微微扬唇,“我有什么心思,你总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是你有什么心事,我却总是难以知道。” “你想知道我在想什么,自己问就好,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有意瞒你。”慕璟辰的难以看穿,并非针对云若夕。 这只是他多年来的性格和习惯使然。对于云若夕,他已经很“放纵”了,几乎不会在她面前有任何伪装。 当然,不想要云若夕担心的时候除外。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瞒我,我也知道,你其实已经看出我之前所说的不是全部真相,我还有不少事没有说出来。 但你放心,我不说那些事,不是为了掩盖我会出事,而是因为那些事都是我母亲以及先代圣女们所经历过的一些往事。 这些事都涉及她们的隐私,我自然不好告诉你,也不可能让长哲他们这些人知道,所以才会在之前说情况的时候真假参半。” 总之——“我和长宁是真的脱离危险了,而我,也有办法治疗你。” “真的?”慕璟辰不关心她所说的治疗,只关心她的血液到底还有没有问题。 “真的。”云若夕难得一次的像哄孩子般的看着慕璟辰,“我已经说了,昭媛制造出来的毒血,是专门用来抗衡血脉的。 圣女血脉在接近陨石后,会不断加强,昭媛的毒血自然不能抗衡。 但我没有接触过陨石,所以我的血脉就算遗传了这种特殊的燥性,我身体里的毒血,也足以将这点燥性压下。 我先前会晕倒,都是因为靠近陨石的辐射区,只要我离开这里,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第1336章不许骗我 “你不许骗我!”慕璟辰抬手抚上云若夕的面颊,再三确认。 云若夕微微一笑,“你放心,在我和宁宁安全的这件事上,我绝对没有骗你,等我离开这里,我会想办法把血液里的毒解决了。 等到我的血液没有了毒性,只能能作为药引根治你的雪髓毒,当然了,如果不能根治,我的血也能帮你克制。” 云若夕主动抬手,抓住了慕璟辰的大手掌,“到时候,你就不能丢下我了,无论去哪你都得带上我。 因为我就是你的药,比你养的小灵狐还有用!” 云若夕这句让慕璟辰走哪都带上她的话,大大安了慕璟辰怕失去她的心,他终是放下了一些担心。 “那宁宁……” “你不是很聪明的吗?”云若夕道,“我都没有问题,宁宁就更没问题了。” 她继承的毒素和燥性都不强,就算圣心莲的作用在二十年后会消失,她也会和我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云若夕和慕璟辰的这些交流,都是在传音入密中进行的,阿萨罗等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想来除了一直盯着云若夕的拓跋焱外,其他诸如谢堰、常百草这些还陷言雪灵之死里的人,大概也不会去在意他们小两口在大难之后,跟彼此在说什么。 阿萨罗看向拓跋焱,难得的有些担心。 拓跋焱一向不信神明不信天命,可因为云若夕,他居然对言雪灵的占卜,以及他的做法耿耿于怀。 这说明拓跋焱是真的很在意云若夕。 在他的心里,云若夕该爱的,该在一起的人,是他,而非慕璟辰。 拓跋焱这人的性情,本就有一些偏执,如果他真的不肯放弃云若夕……云若夕和慕璟辰未必会有一个安稳的未来。 尤其现在的拓跋焱,明显和当初的拓跋焱有些不一样。 当初的拓跋焱,是不屑藏住想法的。 他心里想什么,就非常刺果果的展现给人看,比如他想要云若夕,就会很直接的抢走云若夕。 但现在的拓跋焱,却不一样。 阿萨罗看得出来,现在的拓跋焱还是想要云若夕的,但他却不会直接动手了。 而不直接动手的拓跋焱,显然比会直接动手的拓跋焱更可怕。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阿萨罗本来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徒弟的,但现在他却明白,他也好,高月也好,或许都从未了解过真正的拓跋焱。 拓跋焱给他们了解的,不过是他想要他们了解的那一部分罢了。 真正的拓跋焱,或许从未觉醒过。 他所谓的遗失的记忆,会不会就是让真正的他觉醒的关键!? 阿萨罗看向云若夕和慕璟辰,默默的给慕璟辰传了一道密音:“互诉衷肠可以回你们的王府再继续。 现在还是想办法想离开这里吧,本座徒弟的性子不大好,脑子却很好,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慕璟辰眸光微动,病没有把视线转移到阿萨罗身上。 阿萨罗既然是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说这些,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正在和他说话。 毕竟阿萨罗作为拓跋焱的师父,是不应该站在他们这边的。 “多谢。” 慕璟辰简单的回了阿萨罗一句,就看向云若夕,出声道:“阿夕,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避难的山洞。” 慕璟辰想借此转移拓跋焱的注意力。 “母亲说的。” 云若夕没法跟他们解释,她不仅继承了历代圣女的武功,还继承了她们所学习了解的一些常识性的东西。 她只能把她知道的一切,都归结于言雪灵。 而提到言雪灵,原本一直沉默的谢堰才重新抬眸,看向了她,“她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的事情。” 比如关于他的。 之前在雪神山地下洞穴,有那么多外人在,云若夕不多说,很正常,但现在这个避难山洞只有他们…… 言雪灵有什么额外的交代,云若夕总是可以说出来了。 “关于爹您……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们母女当初遭遇的麻烦,都是昭媛引起,与谢家无关。” 云若夕抬眸看向谢堰,乖乖回道,“我有更娘说了,爹您来找她了,但娘当时,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 云若夕说到这里,似乎也想起了当时彻底衰老的言雪灵,眼眸深处,不由也染上了一丝悲凉和叹息。 “娘让我转告爹您,她说她这辈子并不后悔嫁给你,也不在意在谢家的身份,她希望您能忘了她。 从今以后,好好开始,珍惜那些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云若夕顿了顿,“比如您后来娶的妻子。” 贺海瑶虽然是贺谢两家联姻嫁进谢家的,但毕竟是谢堰明媒正娶的妻子,还为他生了女儿谢思灵。 言雪灵希望谢堰能放下他们的过去,用余生去珍惜那些一直爱着他的人,希望他能放过他自己。 但显然,谢堰幽沉的眸子和没有表情的面容,都在告诉云若夕,她这个父亲,可能永远都不会放下。 谢堰比她想象的要固执,而在他心里,对言雪灵的执念,也比她想象的要深。 哪怕她告诉对方,当初他母亲谢夫人下毒谋害,并没有真的伤害到言雪灵,反而帮助了言雪灵“金蝉脱壳”。 但谢夫人想要杀言雪灵的一想法和行为本身,对谢堰而言就是极大的伤害。 贺海瑶亦是。 她只道言雪灵的存在,也知道谢堰不想娶她,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配和当时的谢夫人对谢堰出手…… 云若夕看得出,谢堰如果能够重新和言雪灵在一起,他或许能在言雪灵的劝导下放下这些恩怨。 但言雪灵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永恒的失去,就是永久的不原谅。 云若夕知道,言雪灵让谢堰放弃仇恨,是想让他放过他自己,毕竟谢堰对所有人的恨,都不及他对他自己的深。 可言雪灵就这么离开,不给谢堰一点补偿的机会,他又怎么会原谅自己? 看到谢堰极为难受的样子,云若夕这个做女儿的,自然有些不忍,好几次张唇,想要说什么。 可想到言雪灵的话,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第1337章阴谋壮大 “天色不早了,赶紧休息吧。”阿萨罗看了看洞外的飞雪,“雪神教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打算。 我们还是防备点的比较好,我建议留人守夜,不介意的话,本座守上半夜,你们选两个人守下半夜。” 刚才和大离族人对云若夕的仇恨,大家都是看到的,现在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要小心为上。 “那就麻烦罗叔您了。”云若夕看了看孩子,对慕璟辰道:“阿辰,你扶我到里面去,我要给孩子喂点奶。” “好。”慕璟辰扶着云若夕往里面去。 谢堰却仿佛是被阿萨罗提醒了什么般,走到到洞口边,目光幽深的看向中心村广场的方向。 此时此刻,数百名大离族人,还跪在地上对雪神山叩拜。 固易和长哲等人并没有劝说这些村民,倒是一念对云若夕说的话,引起了他们的兴趣,让他们陷入了思考。 等到云若夕他们走远了,固易才主动走到一念面前,谈起了这个话题,“一念,你刚刚说,你想重建雪神教?” “对。”一念看着固易直言道:“我和你们不同,你们信奉雪山神,信奉圣女,只是为了得到长生。 我信奉雪山神和圣女,是因为他们的恩赐和守护,让我降生在这世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温度。 初代圣女或许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欺骗了我们,让大离族的人世世代代都屈居于此,不能外出。 但也是正是因为她的帮忙,我们才得到了强于其他部族的体质和武功,在雪境代代传承下去。 而且究其根本,圣女们本生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她们受陨石影响,终其一生也不能离开寒冷的山洞。 初代圣女编造谎言,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保护那些随时会被宋上山献祭的无辜少女。” 所以—— 一念看向了那些跪拜的人群,朗声道:“你们还不明白雪山神为什么没有对我们施加眷顾吗? 因为我们对雪山神的供奉,一直都是杀戮和血腥! 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善良的神明,真的会喜欢这样的行为吗?伟大的雪山神真的会让这样的子民进入祂的国度吗? 当初和我们一样居住在雪境,且供奉雪山神的部族,但凡没有像我们一样对雪山神进行血腥祭祀的,基本都去了南部,过上了他们想要的日子。 哪怕是当初不如我们,被我们赶出了雪境的那些小部族,现在的生活也比我们好上了太多。 这还不足以说明雪山神的态度吗!” 如果阿萨罗在这里,听到一念说的这些话,一定会觉得,一念不出口则矣,一出口居然也是一个忽悠大家。 不过他和云若夕对人是忽悠,一念所说的这些却都是出自他的真心,他是真的信仰雪山神,并真心想要贯彻自己的理念的。 “你们或许会说,我们也有机会过上好日子的,是因为圣女,我们才留了下来,但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我们是受了圣女们恩惠和守护的,我们既然承了对方的恩,就不能再痛恨对方恶。 何况圣女从来没有阻挠我们留在这里。 我们大离族人变得越来越少,并不是因为这里恶劣的环境和死亡,而是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想生活在这里。 如同我的父母一般,他们最终在初代圣女构造的虚无缥缈的现实永生,与生命的精彩里,选择了后者。 现在初代圣女的谎言既然已经被她的后人揭开,那么你们就不应该再继续去追求现世的永生。 你们应当离开这里,好好生活,等到生命的终结,方能去到雪神山的国度,告诉伟大的雪山神,我这一生,对得起祂赐予的生命!” 一念虽然年轻,但自小养在长老身边,一直有天才之名,所以他的话在大离族人当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不过再有分量,也不足以撬动所有人。 到最后,只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大离族人,愿意跟他离开,去重新寻找一处适合居住的地方,建立家园。 而剩下的三分之二,除了部分执迷不悟的老人,还在雪地里苦苦哀求,大部分都看向了固易和长哲。 显然,比起年轻又站在云若夕那边的一念,他们还是更相信固易和长哲这种年老又稳重的长老的。 “固易长老,长哲长老,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昭媛神女大人真的是骗子?”大家不相信,始终要得到固易和长哲这样的权威人士的肯定。 固易和长哲也不知道暗中交流了什么,对众人道:“刚才雪神使告诉大家的,都是真的,初代圣女的确骗了我们。 但她的后人,也就是那个叫做云若夕的女人,她有没有说实话,我们就不确定的,毕竟圣女们的神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固易的话说得并不含蓄,通俗简单得连老人都能够明白。 “这么说,雪山神是给了我们永生的眷顾的,但那个云若夕不肯赐予我们,所以才说雪山神没有赐予我们福音?” 固易没有说话,虽然云若夕所说的永生不大可能,但昭媛能“活”到现在,她们圣女如此厉害,一定是有原因的。 陨石虽然毁了,但她还有秘籍啊,说不定,那高深的秘籍本身,就是一部让人获得超脱凡躯力量的宝典。 若说他不想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固易和长哲商议过了,现在的他们,想要和云若夕作对,根本就不可能,但一念的话却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重建雪神教! 重建一个没有圣女的雪神教! 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但如果把雪神教发展成如同西梁大光明教那样强大如国度的教派。 那他们对付云若夕,岂不是会有更大的把握!? 除了初代圣女保留的没有给他们长老的“长生秘籍”外,他们雪神教手里捏着的高深秘籍还有不少。 且雪神教本身就是雪国国王雪期王钦点的国教。 只要有心,他和长哲就能利用这些资源,在本就普遍信仰雪山神的雪国,把雪神发展壮大。 到时候…… 第1338章不同的选择 他和长哲或许能利用大批量国民的信仰,威逼云若夕把本属于雪神教的“长生秘籍”交出来。 固易和长哲在这方面达成了共识,所以面对村民们的这些想法,便都是一副无奈被人欺的样子。 于是村民明白了,初代圣女的确是骗了他们,但她骗的不是“没有神明的赐予”,而是她自己私吞了神明的赐予。 陨石也好,秘籍也好,都是雪山神赐给他们的! 他们本可以不用被限制在这里,完全可以拿着神赐的宝物和秘籍离开这里,称霸雪境,过最好的日子。 甚至可以靠着宝物,像好几任圣女那样容颜不变,活上两三百年。 可初代圣女却私吞了这些东西,把神明赐给他们大离族人的东西,都说成是神赐给她一个人的。 不仅如此,她还编造出神女的谎言,让他们世代供奉她和她的后代。 也就是驻山一脉的那些个脑子不好的,才会相信那些骗子的说法,认为圣女们本身就是受害者。 什么被迫留在这里的圣女们,本身就是受害者。 我们要是能长生不老,容颜不变,我们也愿意待在这里啊……这里有什么不好,我们世代都生活在这里啊…… 总之—— 在一念走后,通过固易和长哲等人刻意引导,剩下的村民,几乎都把云若夕她们当初了罪恶的骗子。 觉得她们不仅毁掉了雪山神赐给他们大离族的圣物,还私吞了神明赐给他们的获得长生的秘籍。 “群山的雪崩,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错,她们毁掉了圣物,所以雪山神才会发怒。” “长老,我们不能放过他们!” …… 大家纷纷从雪地里起身,挥舞起了拳头,表示要立刻找到云若夕他们,把他们处置了。 固易和长哲也想趁现在把云若夕“扣留”下来,逼她交出初代圣女只留给她后人的“长生”秘籍。 但阿萨罗和拓跋焱两人的实力,又太过令人忌惮。 固易招手道:“他们勾结了大光明教的祭司和圣子,我们现在找过去,只会让他们找到理由杀了我们。 如果大家还相信我,就请跟我和长哲离开这里。 等到日后我们养好身上的伤势,再想办法把雪山神赐给我们的福祉,从那个女人手中夺回来!” 一听固易说云若夕勾结了异教徒,村民们对云若夕的憎恶更甚。 “固易长老,蓝烃长老为什么没有和你们一起下来,他莫不成,是被那异教徒给杀害了!?” 隶属蓝烃那一脉的村长忍不住提到了这个问题。 固易和长哲还没回答,阿达便说了一句:“不是。”但不可否认的事,蓝烃长老的死,和云若夕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关于蓝烃的事,我们之后再细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如何不惊动他们,安全的离开这里。” 长哲皱眉道:“我看他们刚刚去的方向,是雪杉村的避难山洞,而离开这里最近的路,就是雪杉村附近的山。 他们之所以去哪里休息,明显是想监督我们,不想让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要是去那边,指不定会被他们截杀。” 毕竟知道云若夕有“长生秘籍”的事,只有他们,只要他们都死了,云若夕手里有“长生秘籍”的事就无人知晓了。 为了更好的私吞“长生秘籍”,云若夕肯定是要伙同异教的领导者,灭了他们的。 “这……” 长哲的话,让刚刚还纷纷扬拳,表示要找云若夕算账要回“神赐福音”的村民们,都愣住了动作。 他们没想到,他们还没去找云若夕等人的麻烦,云若夕等人,却居然已经在想办法对付他们了? “长哲长老,您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不是去那边休息,而是去那边制造陷阱……”或者雪崩。 就像他们当初对付云若夕他们那样,云若夕他们也想用这样的方法,杀了他们所有人!? “很有可能。”长哲其实也不确定云若夕他们去那边真的是休息,被村民提醒后,他甚至觉得村民所言不无道理。 “总之,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趁他们以为我们还在祈祷,走另外一条路离开雪神山的地界。 只要一念不告诉他们我们走的是什么样的路,他们就找不到我们,雪境毕竟是我们的地盘。” 长哲故意说到一念,并把一念可能给云若夕“泄密”的情况说出来,就是担心剩下的这些村民里,还有人把一念的话听进去了的。 如果云若夕他们没追来还好,要追来,就是一念的陷害。 “长哲长老说的对!” 几个村长立刻领头道:“大家都别跪了,赶紧把身边的行李拿上,我们立刻跟着长老们离开这里。” 至于离开去哪? 这是长老们思考的问题,不需要他们去纠结。 “嗯,咋们先离开这里……” 固易淡淡的扫了一眼剩下的人,和长哲对视一眼,就领先带着人往另外一条出山的路走去。 阿达也在其中,只是他在扶着自己的老母亲离开时,却忍不住往一念等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达,怎么了?”老妇人见儿子阿达转身回望,不由问了一句。 阿达没说话,老母亲却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惊惶道:“你,想跟着一念小长老他们离开?” 阿达还是没有说话,但他却不动声色的搀扶着自己的母亲,去到了一边,让开了离开的主道路。 “母亲,一念他……并不坏。” 虽然一念和云若夕“勾结”,还骗了不少族人追随他离开,但一念此人是他从小就接触过的。 对方对雪山神的忠诚,以及对人的善意,是他这种不太理解神明庇佑的人,根本无法理解的。 阿达虽然比一念先成为雪神使,但他对一念成为长老这件事,却并嫉妒。 因为一念足够优秀,足够诚挚,而他却是为了让失去了丈夫的母亲在村子里的地位足够高才成为雪神使的。 一念是为了信仰,他是为了俗世。 而如今,他自然会为了俗世,趁着大部、队跟着固易他们离开时,不动声色的带着家人消失在队伍里。 第1339章重新成为敌人 阿达的母亲明显有些不愿意,“阿达,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能带着我们去追随一念小长老。” 这,这不是背叛蓝烃长老他们吗? “一念小长老就算不是坏人,可他现在站在云若夕那个女人那边,他们一起害死了蓝烃长老…… 我们,我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背叛蓝烃长老和族人的事情来。” “母亲,一念也是大离族人,也是雪神教的长老,我们跟随他离开,不算背叛族人,至于背叛蓝烃长老……” 阿达行动力强,嘴却有些笨,他不知道该怎么给母亲解释,只能撒谎道:“中原人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我们如果想为蓝烃长老报仇,可以试着打入敌人内部,跟着一念他们假装追随,或许可以打探到对付云若夕的办法。” 阿达的母亲一听,瞬间亮了眼睛,“原来你是这般打算的,好,好,我们跟你一起去……” 草草离开的人太多,阿达带着自己的母亲一路避开撤离的人群,倒也没让领头的长老和雪神使们发现。 等到固易长哲等人注意到阿达一家似乎不在时,阿达一家已经找到了一念他们前往的避难山洞了。 “阿达居然在这个时候选择了背叛!” 固易长老座下的雪神使,狠狠的鄙视了一番阿达,“蓝烃长老曾经明确表示,要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 没想到蓝烃长老尸骨未寒,阿达就背叛了他。” “也不一定。”长哲安抚般的道,“阿达的性子和忠心,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或许是想打入敌营也说不准。” “嗯。”固易并不太在意阿达,阿达的实力虽然不错,但比起他和长哲,甚至一念,都差了太多。 “我们还是想离开这里吧,步益你清点一下人数,清点完之后,我们连夜想办法离开雪境。” 一般人想连夜越过雪境,根本就是找死。 但大离族人体质特殊,武力高强,再加上雪原上的霸主雪狼,因为素素的关系,并不会攻击大离族人。 所以他们想连夜离开这里,是可以做到的。 固易和长哲等人清点人数的时候,一念那边的雪神使也在清点人数。 这是大离族集合时的习惯,为的是更好的分配物质,制定接下来的计划,来保证更多人的生存。 一念座下还剩下七个雪神使,除此之外,还有十五个雪神教教众,剩下的三百人,就都是村民了。 原本的驻山长老一脉,大概也就只有两百多人,现在人数能有这么多……一念已经很满意了。 这说明,其实大离族内部,已经有不少人像他的父母那样,萌生了放弃现世永生,以谋求现世安稳的人。 只是他们迫于整个部族的压力,没勇气像那些逃离这里的人一样,做出“叛离部族”的行动。 现在云若夕的出现,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契机。 再加上有一个天才般的长老主动走出来,表示可以带领他们,他们自然也就做出了最内心的选择。 “一念长老,我们要派人去知会若夕小姐他们吗?”因为一念唤云若夕小姐,其他雪神使便也都这么顺着叫了。 “不用。”一念还记得云若夕所说的话,对方并不希望他们再去“请教”她,显然,她是要和雪神教彻底脱离关系。 既如此,除非对方需要帮助,他们雪神教以后,都不会再去打扰云若夕。 “我们雪神教以后,都不会再有圣女,当然,也不会有教主这种存在。”一念决定提前宣布新的教义。 “我们的主,只有真正的神明,除此之外,任何人,哪怕是作为管理者的长老我,也没有资格,站在你们的头上,要求你们付出自己的人生和生命。” 一念说完后,不少跟着他的村民们,心中都涌起了一股难言的触动,他们看着一念,仿佛在看救世主。 “我们会有新生的。”一念诚挚的对着洞口外的飞雪,将双手交叉搭在肩膀上,微微躬身敬礼。 洞穴里的所有人,都跟随他,对着洞外飞雪里,那遥远的雪山神,做出了教中的至高敬礼。 我们会有新生的…… 每个教众和村民的心中,都忍不住跟着一念,重复了一遍这信誓旦旦般的话语。 其实哪怕他们日后的生活,并没有达到理想的美好,但从封尘的旧时代里走出,走向那新时代的未来…… 这行为本身,就是新生! 大离族人一直都有在避难山洞储存食物的习惯,一念他们把食物物质分配好之后,就开始计划明日的行程。 云若夕那边,并没有开展计划。 因为除了药王谷的三人外,剩下的人里,每一个都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做出最好的行动计划。 完全没必要抢时间,在这个最需要休息的时候,做所谓的将来计划。 飞雪漫天,夜色幽远。 经历过巨大群山雪崩的雪山神地界,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灾难一般,安静得可以催眠任何一个内心烦躁的人。 云若夕抱着孩子,安静的睡在慕璟辰的怀里,慕璟辰看着她,眼神专注,但眼角余光,却是在打量不远处的拓跋焱。 拓跋焱没有再看云若夕了。 他安静的坐在角落,双目微阖,静谧高远,高冷漠然的姿态,像极了那些坐在巍峨宝殿上的完美神明。 阿萨罗之前“警告”话,还回荡在慕璟辰的耳朵里,他明白,如果之前他和拓跋焱的暂时停战,是因为雪神教。 那么在雪神教的问题,以及云若夕的血脉问题解决后,他们之间的“停战协议”就彻底失去了效用。 他和拓跋焱又重新成为了敌人。 他要一直防着他。 或者,想办法直接主动出击…… 慕璟辰一边抱着云若夕,给予对方最舒适的“睡塌”享受,一边不动声色的思索着对付拓跋焱的办法。 常百草和曲仙芝稳定好楼清风的状况后,就睡下了。 谢堰却是主动代替阿萨罗,成为了守夜的那个人,默默的坐在洞口边,看着座终年飘雪的雪山神,思恋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 第1340章充当神使 至于阿萨罗…… 他估计是整个避难洞穴里,除了小长宁外,睡得罪安稳的人。 差不多等到第二天天亮,他才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从用物资被褥铺就的临时床榻上,直起了身子。 “嗯,今天天气不错。”阿萨罗看着洞穴外照进来的阳光,俊逸的双眼,笑意盈盈的眯了一下。 昨夜的落雪之后,今日的雪已经停下,除了点阳光,但天上有不少云,阳光显得并不刺目。 算是一个爬山的好天气。 于是云若夕他们不多说,从避难山洞里的物资箱里,拿了些可以吃的水和干粮后,就走了出去。 云若夕之所以选择这处避难山洞,是因为这里的山,是他们进来时的那座山,平稳且矮,容易出去。 但因为这座山发现过两次雪崩,所有上山的路都布满了积雪,所以他们想要走这座山,也不是特别容易。 “要不要换一座?”阿萨罗看向云若夕。 “不用。” 云若夕抬眸看向面前的积雪,“这些雪很厚,只要控制轻功踩踏的力度,就可以把他们当实地用。” 这样的行路方法,只适合他们这些轻功高绝的人。 像一念他们,有不少武功不是很好的村民在,估计就得等阳光出来,化掉一些雪后,才能行走。 反正慕璟辰和谢堰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自己的武功,知道了她的武功都来自于言雪灵的传承。 她也就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直接抱着孩子足尖轻点,第一个跃到了距离地下五六米高度的山坡上。 慕璟辰帮曲仙芝接过了楼清风,提着楼清风的胳膊,就轻轻一跃,落到了云若夕身边。 至于其他人,亦是飞快的跟了上去。 云若夕开始带路。 她就像是走着座山走了好几百次一般,每次落脚的地方,都是最安全的地方,且带着走的路线,也是越过这座雪山最近的路线。 再加上他们一群人,全都是用轻功前行,到最后,竟只花了两个多时辰,就越过这座雪山,彻底离开了雪山神所在的盆地。 “差点忘了,雪崩有时候可不止崩一面。”阿萨罗看向山下被大雪掩埋的村落,声色清淡的感叹的了这么一句。 其他人没有说话,相比较雪神山盆地里整个村落都被大雪覆盖的情况,外面的这些村庄只有一半被掩埋,已经算是好的了。 当初云若夕来这里的时候,一念告诉她,雪神村有很多个,且分布在雪山神盆地的各处,有在盆地里的,有在盆地外的。 但他没有具体的告诉她,这些村落有什么差异,以及这些村庄为什么有的分布在内,有的分布在外。 现在她有了历代圣女的常识性记忆,也就明白了,这些村庄其实也是严格按照一定程度的等级,来划分的。 大离族最初的贵族,生活在盆地里,靠近雪山神的地方,受圣物影响最多,最长寿,也最健康。 整个雪神教,也大多都是出自贵族。 当然,这些贵族对雪神教的尊崇,也就远远大于普通的村民。 像固易、长哲这些长老,都是出自大离族的贵族。 一念也是。 由此可见,雪神教长老的位置,除了能者居之外,还是要考虑出身背景的。 靠近雪神山的村落,都是曾经的贵族,那么居住在外,不那么靠近雪神山的,自然是曾经的平民阶层。 而这些平民阶层,大概是因为受圣物影响少,又不怎么能掺和雪神教的事物,除了身强体壮外,几乎和其他雪境的土著差不多,于是叛离这里,去往雪国南部的大离族人,就大多是这一类人。 加上古往今来,贵族子弟总是远少于平民的,所以到最后,除了雪神山盆地外的部分平民后代,居住在这里的大离族人,基本上都可以算是曾经的大离族贵族后裔了。 而这些平民后代,之所以没有离开这里,可不仅仅是因为对整个部族和贵族的忠诚,更多的是对雪山神发至灵魂深处的尊崇。 相比较大离贵族将圣女看做福音的载体,这些平民大离族人对圣女血脉,才是真正当做半个神明来敬仰的。 所以当他们在收拾被大雪冲垮的房屋时,看到云若夕的出现,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云若夕围了过去。 慕璟辰警惕的看着这些人走来。 云若夕却是无畏无惧,反而上前一步,主动扬声:“雪山神重赐神谕,大离族对长生的贪婪,带来了灭顶的灾难。 若心中真存神音,当跟随长老一念,离开此地,重寻家园,重塑神之凡国。” 云若夕说的是大离族语,除了对此刻意研究过的阿萨罗,以及在这里朱过一段时间的常百草外,没人能听懂。 但云若夕并没有隐瞒慕璟辰她做了什么。 眼见僵住的平民大离族人放下手里的木头工具,纷纷跪下朝云若夕磕头,云若夕立刻小声的用传音入密,告诉了慕璟辰和谢堰她刚才说了什么。 慕璟辰并没有问云若夕这么做的原因,等到他们离开了这些人正在整理的灾难地,去到了村落里幸免于难的房屋里休息,她才主动解释道:“这些人和里面的那些大离族贵族后裔不同。 他们对长生没有多少期待,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因为遵从父辈的意愿,和骨子里对雪山神的信仰。 若是自己告诉他们,圣女和雪山神都是谎言,他们很可能会崩溃……会失去生活的希望。” 大离贵族的信仰,是对长生的信仰,大离族平民的信仰,才是真正只对雪山神的信仰。 表面上看,二者似乎没有区别,但只要仔细对比,就能发现两者的差异。 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当云若夕拆穿谎言时,前者就算崩溃,崩的也只是对长生的希望,而后者,却会怀疑整个世界,对人生感到迷茫。 有科学的世界,就信仰科学,没有科学的世界,信仰鬼神也无所谓,只要核心是向善的,总比那些没有任何敬畏的人,要好得多。 第1341章心有所属 “说这么多,其实你主要还是想帮一念。”慕璟辰温柔的看向云若夕。 虽然现在的云若夕气韵淡冷,不复曾经让他心动的温暖,但云若夕还是那个会为每一个无辜者考虑的云若夕。 从未改变…… 云若夕微微低头,似有些承受不住慕璟辰眸光里的温度,“也不算是,之前在山顶的时候,昭媛跑掉了。 她对圣女的仇恨比雪神教的深,如果她想对付我,指不定会从一念想要重建的雪神教下手。 与其等她想出新的法子,我不如再充当一次神使的机会,先在这些准雪神教教徒的心中种点东西。 这样等她日后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顺利。” 这次雪神教里被昭媛煽动背叛圣女的人,大多都是居住在雪神山盆地里的贵族,因为他们对长生最为渴望。 在雪神教里,也最有地位和实力。 当然,昭媛不在外部想办法,也不是因为外部没有什么存在感,而是她很清楚外部的这些人更在意的是平安。 他们对神明的要求,很多时候,仅仅是希望对方不要让雪灾频繁发生,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野心”去背叛被他们当做半个神明的圣女的。 “好,我知道,你帮一念也是在帮你自己。”慕璟辰抬手轻轻的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 “你放心,固易和长哲那些人,我会派人盯着。”他知道,自家小女人是可以杀掉那些人的。 但她没有。 除了她一贯的下不了手和心软外,估计也是言雪灵给她的建议。 “嗯。”云若夕见慕璟辰这般说,便知道了对方已然猜到了她刻意留下固易长哲等人的用意—— 昭媛既然能煽动固易长哲他们一次,必然可以煽动第二次,她如果想要对云若夕做什么,一定会找固易长哲他们二次合作。 昭媛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是很难找到的,毕竟她变化多端的易容术,大多数探子都识别不出来。 但如果她寻求到了组织,比如固易和长哲这些人,那她的行动,就很容易被追踪到了。 这个办法,的确是言雪灵给云若夕的建议……只是慕璟辰怎么知道,这主意是言雪灵想的。 “阿辰,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笨,至少没有我娘聪明?”云若夕忍不住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慕璟辰看着小女儿态的云若夕,深邃的黑曜石眸子,变得更加的温柔似水,“不是,是因为你没有什么经验。” 云若夕虽然历经两世,但前者多在学习科研以及手术,后者,也只是继承了一些原主的记忆。 哪怕遇到不少人际关系的事,也没有像言雪灵那样,走遍天下,遇到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再者—— “你母亲从小就跟在你外祖母身边最追踪昭媛,她对昭媛的了解比你深,她能想出这样的办法,也在情理之中。” 慕璟辰微微轻抚云若夕的后脑勺,“至于你,你应该也是可以想到这个法子的,只不过被岳母大人抢先了罢了。” 云若夕颔首一笑,“你的求生欲真强,其实就算我没我母亲聪明也无所谓,反正有你,我什么也不怕。” 显然,慕璟辰被云若夕这句话大大的安慰了,心中一动,便主动上前,将云若夕抱在了怀里。 “呜呜……” 被云若夕抱在怀里的小长宁,本来在睡着的,突然被爹爹和娘亲的身体挤了一下,当即睁大了眼睛。 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娘亲,那被挤了的可怜样子,好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写在脸上了。 慕璟辰见此,向来脸皮厚的人,都忍不住尴尬了一下,他一时情动,居然都忘记云若夕怀里还抱着孩子了。 “你抱着她也累了。”慕璟辰就势把小长宁抱了过来,“我来抱吧。” “嗯。”云若夕没有反对。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慕璟辰都在孩子身边的缘故,小家伙对慕璟辰的怀抱已经没有那么“抗拒”了。 不过前提是,拓跋焱得不在,否则别说慕璟辰,连云若夕这个喂奶的亲娘,都会被这个小家伙无情抛弃。 “咚咚咚……”外间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云若夕他们跟随外面雪神村的村长去完好的屋子里修整时,谢堰他们是单独去了另一栋屋子的。 现在主动敲门,应该是已经修整好了。 云若夕走过去开门,就见谢堰和常百草,以及曲仙芝都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站在门外。 但楼清风却不见了…… “他跑了。” 似是看出了女儿的疑惑,谢堰主动做了解释:“刚刚我们各自去净室整理的时候,他还在床上。 等我们汇集在客厅,去他躺着的卧室时,他已经不见了,朝南的窗户大开着,应该是越窗逃的。” 谢堰他们急急的赶过来,也是怕楼清风逃离后对云若夕出手。 现在看来,楼清风应该恢复了一些理智,没有来找云若夕,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对云若夕的复仇。 “若夕,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谢堰本来是带了不少高手来这里的,但现在都折在了这里。 “这里终究不是中原,一直留在这里,会有不少的危险,就算不能尽快回到大宁,也应该尽快赶到蓝都城。” 在蓝都城里,谢堰和慕璟辰才能勉强站稳主场,和任何来袭的敌人作对。 云若夕没说话,她看得出,谢堰的心,在得知言雪灵已经彻底死去的那一刻,也彻底熄灭了生的灯火。 他之所以还“好好活着”,完全是因为对她这个女儿还残留着一丝牵绊,和一大堆从言雪灵哪里转移的亏欠。 在没有看到她好好的生活下去前,谢堰是不会让自己像楼清风那样癫狂的,这大概也是谢堰和楼清风最大的不同。 也是言雪灵口中笃定的,他和一般人一样的绝对认可。 “为夫看得出,那西梁的帝王对你有意。”若放在云若夕心无所属之前,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但云若夕现在心既有所属,那对方的有意,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第1342章拓跋焱的先见之明 “他在这附近留的人比我们多,无论是物资,下属,都远远多于我们,再加上他们本人的武功……” 谢堰沉冷道:“如果他真的要和我们动手,我们很难护住你……” 然而说到这里的谢堰,却突然想起了,现在的云若夕,已经不是那个武功初学者了。 她现在继承了言雪灵的全部武功,别说他了,慕璟辰全盛时期能不能和现在的她大个平手都不一定。 “为父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有你娘的功力了,不用担心对方武力占优势。” 提及言雪灵,谢堰的眸光一瞬黯然,但很快,他就恢复成了一副无波无澜的古井状态,不愧枭雄权相之名。 “不过对方既是西梁的皇帝……为父担心,以如今大宁内忧外患的形势,对方很有可能会借机做点什么。” “爹的意思是,拓跋焱会让西梁攻打大宁?”云若夕反问道。 “嗯。”谢堰微微点头,“其实,就算他不打,他的母亲高月太后对大宁恨之入骨,也是会打的。” 总之,西梁对大宁开战是迟早的事。 而两国既然迟早都会开战,那么谢堰和慕璟辰这些对大宁朝局有着不小影响力的人,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搭对方的“顺风车”离开雪原。 “我们得重新找离开的工具。”谢堰道,“比如雪原上的雪狼。” 他们当初来这里的时候,就是乘坐的雪狼。 虽然坐雪狼的时候没有坐马车来得平稳舒适以及挡风,但雪狼的安全和速度,却还是能感受到的。 且雪狼对雪原熟悉,可以避开所有雪原上会遇到的风险,并以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离开雪原。 总之,他们留在这里的矮脚马,不仅在数量上不够运载他们所有人,在雪原上穿行的速度也太慢。 如果想要远离拓跋焱等人,雪狼是最好的选择。 可如果想要乘坐雪狼,必然要通过素素,而现在素素大概率的和一念在一起,他们还没出来。 他们想要等素素,就不能立刻离开这里,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怎么选,都不太好的选择题。 不过权衡一番后,谢堰还是觉得:“虽然现在离开最好,但考虑到之后的行程,还是等一下一念他们。” 谢堰看得出,一念对云若夕还是依旧尊重的,而素素对一念似乎有些言听计从,只要云若夕开口,他们就应该可以得到雪狼相送。 “爹说的有道理。”云若夕道,“那就依爹的意思,我们先留在这里,等到一念他们出来,再离开。” “嗯……”谢堰他们过来,主要是看楼清风有没有过来找云若夕,顺便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现在既然已经看到了楼清风不在,且商量好了接下来的事,他们也就转身,回到了对面的屋子。 云若夕关上门,和慕璟辰走进了里屋。 “阿辰,你说拓跋焱一开始就让娜雅他们留在外面,只带了部分护卫同行,是不是猜到了雪神教的大规模叛变?” 还是说,是阿萨罗猜到了,提前让拓跋焱这般做的? “都有可能。” 慕璟辰抱着孩子,和云若夕一起坐到了里屋的暖炕上,“不过我更倾向于拓跋焱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剩麻烦。” “啊?”云若夕不太明白。 慕璟辰勾唇浅笑道:“拓跋焱是一个相当自负的人,不过他的自负并不盲目,他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去应对所有突发的情况。 但他的手下,就不一定了。 当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很复杂…… 我们所有人,包括雪神教的长老一念在内,都不清楚雪神山盆地里最真实的状况,这个时候进去,必然是有风险的。 在拓跋焱大概是觉得,如果让娜雅他们跟着一起进入雪神山地界,他这个做王上的,可能还要分心‘照顾’那些手下。 于他而言,太过麻烦。 他这才把娜雅他们都留在了外面。 而且这样做的好处还有一个,那就是可以保障他出来的时候,物资完好,人员完好,他可以随时离开。” 可以算得上是两全其美了。 如果换做是慕璟辰,他也会和拓跋焱做同样的选择,只是他留下手下的缘故里,会比拓跋焱多一份好意和担心。 拓跋焱的话,可能更多的是省麻烦。 “原来如此。”云若夕微微垂眸。 娜雅他们在雪崩前就离开了村子,等到雪崩停止后才重新出现,现在又以最快的速度找了拓跋焱。 不得不说,拓跋焱的这些手下,其应变之能,不容小觑,忠心程度,也很令人感慨。 “你在担心他会强行扣留我们?”慕璟辰尝试着问道。 云若夕摇了摇头,“他不会。” 拓跋焱虽然直接粗暴,却并非莽撞之人,他很清楚,现在的她并不是他靠着“直接粗暴”就能抢过去的人了。 所以他会动脑子,而这才是云若夕最担心的地方。 “别多想。”慕璟辰腾出一只手,握住云若夕的右手,“你太累了,先休息,接下来,都交给我。” “嗯。” 云若夕知道,她的细微变化,让慕璟辰变得有些敏感了,而她给他最好的安全感,就是全身心的信赖依仗他…… 拓跋焱休息的地方,在云若夕和慕璟辰隔壁的房子里。 拓跋焱自从进去后,就站在窗口边,看向云若夕所在的房子,眼神深邃,默默不语,完全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然而娜雅等人见此,都仿佛明白什么般,没有多说,一边吩咐人添加热水,一边给浴桶里的热水添加药材。 她们做好了动手给王上抢人的准备,却没想到拓跋焱最后下达的命令却是—— “下午启程。” “王上?” 娜雅和娅妃等人,诧异抬眸,看向拓跋焱冷峻的背影,似乎都不太明白,为什么王上会下达这样的命令。 “王上,虽然我们可以随时启程,但雪原的天气……最好还是清晨出发的好,如果下午走……” 他们怕是走不了多久就会遇上天黑,到时候在雪原驻扎营地,不仅会遇到危险,时间也节省不了多少。 第1343章又一次试探 就算王上归心似箭想要尽快回西梁,也不急于这半天的时间。 “孤不是在和你们商议。”拓跋焱淡冷的回头,看向屋子里水汽蒸腾的浴桶,目光并未在娜雅等人的身上停留。 “王上息怒……”娜雅和娅妃脸色微白,纷纷下跪下。 等到拓跋焱淡淡开口说“下去”,她们才重新起身,对着拓跋焱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后,安静的退了出去。 拓跋焱以前沐浴的时候,并不反感侍女在身边伺候。 可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娜雅明显感觉到,自从王上认识云若夕后,他就不怎么喜欢侍女在身边伺候了。 这让娜雅等人的心理,生出了一丝恐慌,总觉得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失去在王上身边伺候的资格。 然而仔细想想王上的地位,以及现代梁帝身边的情况,她的这些恐慌,就都变成了落寞。 帝王是不可能没有人伺候的,哪怕先代梁帝为高月太后散尽后宫,宫里的侍女们也都还是在的。 她和娅妃等人,不仅是王上的贴身侍女,更是左右能手,就算王上不会再碰她们,她们也不会失去在王上身边伺候的资格。 “娜雅,要把散出去的人都招回来吗?”娅妃看向娜雅,小声询问。 当初王上让她们留在外面,可不仅仅是省麻烦,和让她们避开雪神教的内部争端,而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掌握这里的情况。 娜雅在外面的雪神村扎营时,派遣了不少人去周围查看情况。 这些人基本上都分布在雪神山盆地外的村落,带给了娜雅她们不少此地的信息。 只是现在各个村落受到雪崩的影响,她们派去的人也不知道情况具体如何,现在让他们赶回来…… “时间上可能来不及。”娜雅道,“先留一个人在这里,做他们的总指挥。” 她想了想剩下的人,最后选择了一个护卫领首,“让塔纳留在这里,尽量混进村民队伍里,不能的话,就安全撤离。” “混进村民里?”娅妃娇媚的眸子转了转,“你是想塔纳他们继续监视雪神教的这些人的动向?” “嗯。”娜雅道:“消息多总比消息少好,何况之前王上也说了,他的状态不对和雪神教以及圣女有关。 在不确定他的问题是否已经解决前,多关注一下雪神教的情况,总是好的。” “还是你想地周到。”娅妃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去下令。” “嗯。” 娜雅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断,是因为他们和外面的雪神村村民一样,并不知道雪神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来拓跋焱和阿萨罗没有主动开口,二来云若夕他们也不会主动找到娜雅他们,告诉他们雪神教已经“瓦解”。 所以娜雅到现在都不太清楚里面的状况。 当然,也正是因为什么都不清楚,娜雅才会选择留下了一些人,时时掌控雪神教的这些人的动向。 娜雅他们收拾东西要启程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慕璟辰的耳朵里。 他将此事告诉云若夕,夫妇俩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解和凝重。 他们不明白拓跋焱为什么要这么急匆匆的离开,但越是不明白,说明这个问题越是需要注意。 “他就不怕我们趁机袭击他?”云若夕微微凝眸,“之前他也看到了,雪神山盆地外的村民,都是听我号令的。 他现在准备启程前往雪原,那么在到达之前我们通过的冰川雪谷的时候,正好是没有多少光亮的晚上。 如果我要截杀他,用我现在的武功,再联合所有村民的力量,及冰原上的雪狼,完全可以做到……” “可你不会杀他。”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拓跋焱就是笃定这一点,才敢在这个时候离开,不是吗?” 云若夕被慕璟辰的反问,弄得神色微顿,尤其被那双深邃如夜般的眸子安静凝视着,她就更心慌了。 没错,她心慌。 因为她确实没有要杀死拓跋焱的心。 也下不了手…… 之前在雪山上,她做出了一些不受控制的举动,虽然后来,在得到圣物后,她明白了原有。 但也正是因为明白了原有,她才明白,她不可能对拓跋焱主动出击。 除非对方会伤害慕璟辰或者她的孩子,否则,她是不可能真的对拓跋焱动手的。 哪怕现在的她真的可以杀死拓跋焱…… “阿辰,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也只会说一次。”云若夕抬眸看向慕璟辰,“对于拓跋焱,我的确会有感觉。 但那感觉不是我的,准确的说,不是我云若夕的,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很荒谬,但这就是事实。 我无法告诉你为什么,也不能让自己摆脱这些感觉,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给我休书……” 这样“三心二意”的她,的确没有资格享受他全部的爱,但她也不能忍受对方对她的背叛。 所以,与其不公平的要求慕璟辰,她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离开。 “休书?” 慕璟辰眸光闪过一丝不易擦肩的痛苦,念着这两个字的声音,都染上了黯哑,“你知道,我不会给你的。” 他在第一次确定自己对云若夕的心意时,就下定了决心,他不会让她从他身边溜走,永远不会。 哪怕她的心变了,爱上了别人,他也不会放过她。 所以慕璟辰和拓跋焱从本质上来说,真的是同一类人,只是慕璟辰的手段相对拓跋焱更加温柔。 也因为云若夕喜欢慕璟辰,所以才感受不到他和拓跋焱同样偏执强势的那一面。 “我知道。”云若夕听到慕璟辰说不会给她休书,心中微疼了一下,当然,也自责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休书,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从雪神山下来后,立刻走到你身边,意味着什么。” 慕璟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云若夕,看着她澄澈犹若孩童的眸子,对他写满的深情。 “对不起阿夕。”慕璟辰何其聪明,云若夕只是简单的一点,他就明白了一切,“我不会再试探你。” 第1344章怀璧其罪 爱情是经不起……或者说,不能承受反复试探的。 云若夕会忍受慕璟辰的试探,是因为她爱他,心疼他在她和拓跋焱的这件事上的强烈不安。 但这并不代表,她能一直忍受慕璟辰在这件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这对云若夕而言,会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伤害。 因为她已经做出选择了。 在知道了她和拓跋焱的“前世注定”后,她依旧选择了他,她对慕璟辰又何尝不是付出了所有。 虽然这一点,云若夕没办法告诉慕璟辰,但她今日说的着一些话,就是摆明了她的态度,她的选择—— 她爱他! 爱慕璟辰。 她要和他慕璟辰在一起! 而不是拓跋焱! 她不想和慕璟辰再在这件事上生出嫌隙! 她和他只有这看似漫长,却极为短暂的一辈子。 她只想抓紧所有时间和慕璟辰好好的在一起,而不是因为一些根本无法处理的问题,持续的彼此伤害。 “阿辰……”云若夕主动靠近慕璟辰,将自己的额头抵靠在了慕璟辰的额头上,“我一直觉得,能遇见你,是我这两辈子加起来,最幸福的事。 如果你不这么觉得,那就推开我,我保证,我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三个孩子,我也会带走,不会让你看到他们后想到我。 当然,如果你今天不推开我,那就证明,你舍不得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脸皮一向很厚。 你要是现在舍不得,以后你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不会在有机会……” 慕璟辰缓缓抬手,抚上云若夕的面颊,目光既温柔,又含着难以割舍的执着,“这句话应该是我说。” 罢了,也罢…… 他和云若夕之间,如果最开始,占优势的是他,那么从他清醒的看着自己一步步的沦陷后,他就注定成为了输家。 他既放不了她,又何苦去执着她的心里,是不是只有他。 再者,他自己也很清楚,在面临任何问题的时候,她都始终站在他这一边,已经证明了她对他的心意。 他也就是因为难得一次有了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又怕这小东西自己跑掉,才会这般敏感。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他不好过也就罢了,弄得小女人真生气了,带着孩子跑了,他得花多少功夫才能把人给追回来…… 衡量了小女人那句,会消失在他的世界,甚至连孩子也会带走的分量,醋性大的慕大世子再也不作了。 哪怕他心里因为云若夕的“坦诚”,重新出现了新的疑惑,他也不问了。 “拓跋焱的离开,未必不是对你我的试探。”慕璟辰决定打住彼此伤害,回归正题,“贸然出手会适得其反。” 言下之意,慕璟辰也是默认“放”拓跋焱他们离开的。 不过谢堰之前的话,却也让两人明白,西梁对大宁,迟早都会开战,而他们和拓跋焱之间,也注定会兵戎相见。 那到时候云若夕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慕璟辰没问,因为他早就为云若夕考虑好了。 “这次回去,我一个人回去就好。”慕璟辰轻声道:“我会对外宣称你的亡故,死因就是南疆的毒蛊。” “你想让我彻底远离京城的风波?”云若夕微微凝眸,“然后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问题?” “不是,阿夕,你可以在暗处帮我……” 慕璟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若夕打断,“那你准备怎么跟孩子交代?就算安安乐乐懂事能配合你演戏。 那你之后又怎么让你和孩子跟我一样金蝉脱壳?” 云若夕又不是天真的少女,“阿辰,别以为我是现代人,生在和平年代,就不懂你们这些古人,不懂你们的战争。” 她可是了解过上下五千年历史的人…… “如果西梁真的对大宁开战,那么整个大宁都会面临覆灭的危机,慕王府作为战王府,定然是冲在前头的。 你作为慕王府的世子,就算纨绔,也不可能真的安居后方,什么都不做。” 更何况,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整个大宁都倾覆了,慕璟辰的贵族身份,反而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我知道,你有能力制造出自己的意外,随时离开,可慕王爷呢?长公主呢?还有华阳郡主和慕王府的其他人,他们该怎么办?” 慕璟辰或许能安排他们都安全“消失”。 可最后的天下若真的是被西梁拿下,在拓跋焱的掌控下,慕璟辰未必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安全。 “当初你愿意‘舍弃’家人和我一起走,是因为大宁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内忧外患,你也可以在暗中护住他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阿辰。 你也好,我也好,身边都有太多的感情牵绊,就算我们最后会下定决心离开,去过我们的自己的小日子。 起码离开的时间,不是现在。”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认真道:“阿辰,我说过,我只想做你身上的菟丝花,吃吃喝喝貌美如花。 但在你需要的时候,这朵菟丝花也会变成霸王花。” “阿夕……” “阿辰,相信我,现在的我,有自保的能力,也有保护家人的能力,你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我。” 慕璟辰听到这话,唇角温柔的上扬,“看来圣女传承,并不是简单的传承到了精妙的武学。” 云若夕心头微跳,明明只是做个保证,却又让慕璟辰猜到了一些东西。 云若夕琢磨着,日后要是跟慕璟辰接触久了,没准慕璟辰还真的会猜到她隐藏的一些东西。 未等云若夕回应,慕璟辰便继续传音入密:“阿夕,我不管你在圣女传承里得到了什么力量。 这力量你都尽量不要使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若是你的力量被人知晓,很难不引起人的贪婪之心。” 所以雪神教的那些人,不能留…… 最后一句慕璟辰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事,他不需要说,做就好。 而且他看得出来,老丈人谢堰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一个人去做这样的事,在当下的情况或许还有点吃力,但有谢堰的帮忙,事情想来大概不会困难。 第1345章师与徒 “知道了。”云若夕直接应下了慕璟辰的要求。 因为她也很清楚,她能展露的只有“言雪灵给她的武功”,别的其他力量,都必须好好的藏着。 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慕璟辰和云若夕吃完村民送来的简单午饭后,就去找谢堰商议了对拓跋焱要离开的看法。 谢堰当然是希望能在这个时候,就解决掉拓跋焱这个帝国帝王,但拓跋焱身边有阿萨罗…… 如果云若夕的力量不能打败阿萨罗,那么他们反而会被拓跋焱等人消灭。 “阿萨罗会暗中传话给我,应该是因为岳母。”慕璟辰道,“他作为前辈,并不会针对我和若夕。 但如果我们主动攻击拓跋焱,为了保护他自己的弟子,他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阿萨罗具体会怎么做…… 他们对阿萨罗此人的性情,了解不对,对阿萨罗拓跋焱之间的关系以及牵扯,也知道得太少。 这也就自然没有办法确认对方会做到哪一步。 “那就还是听归远的话,暂时先按兵不动吧。”谢堰和云若夕慕璟辰接触以来,是第一次叫慕璟辰的字。 之前大多数时候,都只会用你,或者慕璟辰这种全名来称呼。 云若夕穿越前是理科生,对所知世界的古代表字用法不太清楚,但大宁人的表字,往往都是长辈取的。 除了亲人,朋友,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旁人是不能叫对方的表和字的。 谢堰能用慕璟辰的字来称呼他,说明他已经认可了慕璟辰这个女婿的身份,开始接纳对方为“自己人”了。 慕璟辰听到后,也领会了谢堰的意思,微微躬身道:“岳父,归远有一件私事想和您商量。” 谢堰眸子不动,“嗯,我们去里面。” 云若夕见此,嘟哝了一下,“啥情况,你们怎么还有事要背着我说?”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谢堰沉稳的回了一句,就往里间走。 慕璟辰安抚般的摸了摸云若夕的后脑勺,就跟着谢堰进了里屋。 云若夕忍不住道:“外公,你看他们,还瞒着我,我现在又不是没武功的人,我的耳力好着呢。” “放心,他们会用传音入密的。”常百草抬手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目光柔和的看着云若夕和她怀里的孩子。 本来他在得知言雪灵死讯后,一直沉浸在没有帮到妻女,甚至没有见到妻女最后一面的悲伤自责里。 但看到云若夕,听到她那一声娇嗔般的“外公”,他那颗死气沉沉的心,还是被灌入了温热的活水,醒了过啦。 逝者已矣,就算他是药王,是当世神医,这世间也有他救不了的人,握不住的生命。 当年言青萱走的时候,他就已经算是死了一次,后来得知女儿也会如此,他便早就做好了再次离别的准备。 如今女儿的孩子云若夕,以及自己的外曾孙女小长宁,可以摆脱这种宿命,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他终究没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被她们留在这世间不是? “外公,曲伯伯,既然他们去商量男人之间的事了,那我也有一件关于女儿家的事,想请您帮忙。” 云若夕抱着怀里的小长宁走到曲仙芝的面前,“本来吧,我是想正式通过药王谷的考试,拜入白先生门下的。 但我要是真成了白先生的弟子,我就会连累我母亲降辈了,所以,曲伯伯,您能不能帮白先生收下我那两个孩子。” 这样一来,她不仅可以跟着孩子蹭课,继续跟白月轩学习医术,辈分还不用乱,依旧可以喊曲仙芝伯伯。 曲仙芝闻言一笑,温和的面容上,褪去了一层隐忍的悲伤,“好,我作为轩儿的师父,就替他收下两个徒弟。” 不过—— 曲仙芝看向云若夕怀里的小长宁,“为什么是两个?你不想长宁学医?” 这个时代对女子学医,还是有些挑剔的,不过药王谷属于江湖,风气又不死板,对于女子学医便没什么禁忌。 “学的。”云若夕道,“不过她现在还小,万一不喜欢,我先帮她把老师都找好了,她怪我怎么办?” 长安和长乐被她安排拜师,是因为当初白月轩教课的时候,她看得出两个孩子学得还是很有兴趣的。 至于小长宁…… 她现在的兴趣只有睡觉,吃手手,吃奶,以及眨巴着大眼睛打量这个世界,别的兴趣嘛,暂时还没出现。 所以等到出现的时候,再说吧。 “也好。”曲仙芝微微点头,“她长大后若真的感兴趣,可以让她来药王谷,我会亲自教导她。” 药王谷重师承,轻血亲,就算云若夕是药王谷谷主的外孙女,要是表现不好,也没有资格继承药王谷。 相对应的,就算长安长乐跟着白月轩学习了医术,也不会被强行按头,让他们去继承药王谷。 算得上是很有原则的江湖组织了。 云若夕他们这边在对话的时候,拓跋焱那边的阿萨罗也已经跟拓跋焱说完了他准备交代的所有事情。 “回去的路上,会有我的人接应,不要赶走他们,有他们在,你会更安全。” 拓跋焱看向阿萨罗,仿佛早就料到对方不会跟自己一起走一般,冷淡道:“你要去做什么?” “你猜?”阿萨罗轻笑的眯了眯眼睛。 “无聊。”拓跋焱淡冷的收回了目光。 阿萨罗一脸“徒弟怎么这么不懂为师的有趣灵魂”,哀伤道:“哪里无聊了,为师只是要点公平罢了。” “公平?” “是啊。” 阿萨罗摊了摊手道:“你现在的心思,为师已经猜不到了,为师自然也要让你有类似的感受。” “……” 阿萨罗,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为师?” “……” 说没有你会信吗? “乖徒弟,你要是恭恭敬敬的叫本座一声师父,本座就告诉你,本座要去哪里,准备做什么,可好?” “孤没兴趣。” “小傲娇……”死要面子,活受罪,阿萨罗轻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小徒弟就是因为这样,才没追到媳妇。 第1346章天地寂静 不过当年他不要面子,不要脸,也还是没有把媳妇追回来,这样一想,他也着实没什么资格笑话对方。 阿萨罗默默的叹了口气,对拓跋焱道:“你要是没兴趣,为什么会主动问本座要去做什么?” “只是顺口。”拓跋焱一脸不想和阿萨罗废话的表情。 “只是顺口?”阿萨罗笑了,“据为师这么多年对你的观察,你可不是什么会顺口关心别人的人。” “……” 在拓跋焱厌恶的目光杀去后,阿萨罗又继续到:“本座知道,你心里还是很在意本座这个师父的。 只是平时不太擅长言辞罢了。 你放心,本座对雪境这一代很熟的,就算只有一个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倒是你,这么急匆匆的离开,是不是见不得喜欢的人更别人亲热?” 拓跋焱懒得多说,直接抬手,就是一道罡风杀了过去。 阿萨罗自然是避开了,不过本就是木头做的房子,立刻被拓跋焱的罡风,打出一个巨大的洞。 “你看看你,堂堂帝王,动不动就这么粗暴,伤着为师是小,伤到无辜村民该怎么般?人家好心给你屋子住,你就是这么回报人的?” 阿萨罗一边用手在脸前闪动,一副见不得有灰尘的袭来的样子,一边絮絮叨叨的教训着拓跋焱。 在拓跋焱准备第二次动手的时候,他却突然转了话锋,冷冷清清道:“听师父的一句劝,有些东西太过执着,指挥会伤人伤及。 当你怎么求也求不到的时候,不如放下,就算放不下,也可以选择等待。” “放下?等待?”拓跋焱殷红的薄唇突然勾笑,邪魅的凤眸写满了轻嘲,“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得不到言雪灵,就选择放下,如果放不下,那就一直等待。 “可你等来了什么?”拓跋焱声色讥讽,“她和别的男人生下了孩子,且为了这个孩子毫不犹豫的死了。” 连最后的遗言,都跟他阿萨罗无关…… 这么可怜又可悲的“放下”和“等待”,请恕他拓跋焱生性骄傲,做不到。 他也无需去做。 “唉,你果然还是爱得太浅显。” “可如果所谓的爱,是违背自己的心意,强行逼迫自己让出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孤便选择不爱!” “……” 阿萨罗看着拓跋焱静默了一会,然后便如春江水般的笑了,“嗯,不错,是你会说出来的话。” “……” “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只是你要明白,这世间有因便有果,如果你太过勉强,或许会招致极差的结果,让你失去更多的东西。” 未等拓跋焱回应,阿萨罗又道:“为师希望你有一天能够真正的理解什么是爱,但又希望你永远不明白。” 因为等到拓跋焱明白的时候,或许是很多事情都无法挽回的时候。 只可惜,这种情况,只有真正经历过的过来人会明白,像拓跋焱这种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看不到的。 而前人告诉后人的事,也总是得不到足够的理解和重视,不然,历史又为什么会不断的重复上演? 总之—— “你终会明白,这世间有些事情,过分强求,只会带来更多失去,是你的,终归会是你的……” 不是你的,你强求,也没有用…… 说完这些话,阿萨罗便顺着拓跋焱打出来的墙洞处,走到了外面,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雪地里。 午饭之后,天空又开始飘雪。 拓跋焱看着阿萨罗的背影,幽紫色的凤眸一片冷然,他下意识的紧了紧双拳,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 娜雅等人得知阿萨罗的离开,并没有什么意外,这个大光明教的实际掌权者,行踪常年飘忽。 哪怕是大主教和高月太后,甚至是王上,都不清楚他一天到晚在做什么,下一刻又会去哪里。 不过他们现在还在对方的地盘上,阿萨罗已经离开的事,娜雅遵从阿萨罗的吩咐,并没有让人知道。 她还特意让人穿上了阿萨罗留下的大祭司金边白袍,假扮成阿萨罗的样子,混淆慕璟辰他们的视线。 午饭之后,拓跋焱他们顺利的出发了,而对于他们的离开,云若夕等人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只有遵从“圣女”吩咐,把他们当客人的雪神村的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礼节性的送了一下。 等到拓跋焱他们离开,云若夕所在的雪神村,便在不知不觉中汇集了附近好几个村落的村民。 这些村民都是在雪崩停止后,朝这里汇聚的。 因为这里的村子,是最靠近雪神山内部地界的村子,也是进出其中最方便的村子,消息自然也就最灵通。 村民们来到这里时,都是一副惶恐不安,迫切的想知道为什么“雪山神会突然发怒”的样子。 但在得知“圣女”出来,且带来了新的神谕后,他们仿佛都找到了主心骨,暂时安下了慌乱的心。 云若夕看着满地跪拜的村民,心道:这不是个办法,本来用圣女的身份,是想暂时安抚住他们。 现在看来,这样的法子,虽然会安住他们,却也会让他们心生依赖,增加她之后脱身的难度。 好在一念等人没多久就在日暮沉沉的时候抵达了这里,云若夕这才放心把当主心骨的任务交给了一念。 不过随之带来的后果就是,云若夕他们被村民们从房子里“赶”了出去。 原因无他,一念带来的那些村民,都是知道初代圣女谎言的。 他们把这件事说出后,云若夕自然也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骗子。 好在一念的影响力足够大,安抚住了所有村民,并让素素单独带云若夕他们去了一边的营地。 不然云若夕他们晚上,还真的得睡在雪地里了。 这一天,所有生活在雪神山盆地里的大离族人,都越过周围的雪山,离开了这片他们世代守候着的土地。 群山雪崩后的大地上,更是沉默凄清得,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然而就是这样白雪纷落,天地寂静的夜晚,一道拄着拐杖的雪袍的身影,却缓缓的从雪神山的地下洞穴里,走了出来。 第1347章不想相见 这道身影十分佝偻,弯曲着的身体,似乎虚弱得需要靠手里的拐杖才能撑住身子,一步一步的在雪地里前行。 老人走出地下洞穴后,在雪地里停留了一会,似乎在判断整个雪神山盆地,是不是真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等到天地寂静,苍茫大地上,似乎真的只有她一个活物在缓慢的呼吸时,她才算是放心般的缓缓的走了回去。 由于身体太过虚弱,她每走一步就要歇一步,孱弱的身影在又开始落雪的风雪里,显得格外凄清、影影绰绰。 好似吹的风再大一点,就可以将她彻底掀翻。 但她没有被掀翻。 哪怕风雪再大,也只是掀起了她的袍袖。 老人缓慢又沉着,走回了她来时的地方,然后利用里面剩下的物资,给自己缓缓的铺了一张简单又勉强保暖的“床”。 最后,她拿出之前准备的水壶去到了温泉边,把水壶垂了进去。 等到水壶里的水变热,她才拿出来,就着干粮,缓缓的进食。 这里的储备物资,已经被云若夕还有固易他们带走,老人进食的水和干粮,是她自己给自己准备在隧道里的。 水就不说了,山上冰雪化就的水,比古井里打出来的水还要干净,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放在水壶里煮熟了再喝。 干粮则是雪神山地界常见的一种粮食,由雪地特有的旱麦制成,放在冰天雪地里,可以足足放上一个多月。 老人本就吃得不多,所以她之前留存在这里的粮食和水,足够让她在这里待上至少一个月。 不过,她也不一定需要在这里待这么久。 “如果有多余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分给我一点?” 就在老人吃完半个麦饼,准备去休息的时候,一道十分清俊的声音,带着丝轻笑的温柔,从地下洞穴的入口处传了过来。 老人当即身体一僵,下意识的想转过头,去看入口处的来人,却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样子,连忙朝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 “丫头,你想去哪?” 言雪灵刚刚站起身,还未动作,一身雪白长袍的阿萨罗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清俊的眉眼,染着年少轻狂般的笑。 丫头…… 言雪灵听着这熟悉的称呼,神色微滞,她仿佛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一跟阿萨罗生气,就会扭头转身的倔脾气。 那时的她,才不过十四岁,真真切切是个小小的姑娘,藏不住心事,也藏不住脾气,而那时的阿萨罗已经二十四岁。 她还未长大,他却已经经历颇多,两人相处时,自然都是他让着她。 起初,他们只是因缘际会,顺路同行,她把他当成大哥哥,他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偶然遇到的有趣的小妹妹。 可等到他们从西域走到西梁,再走了大半个西梁,一种只属于男人和女人间的感情,便渐渐在他们彼此心中萌生。 初时不识情滋味,等到觉时已太深。 知道自己命运残酷的少女,义无反顾的追随着她的大哥哥,去到了朝歌城,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去,却是一场梦碎。 误会在两人之间滋生,麻烦在身边不断涌现。 少女在朝歌城外从十六岁,等到十八岁,等到长发及腰,等到红衣备好,却一直没有等到那个说会带她去游历世界的人。 最终,她选择了离开,也最终,屈服了自己早就知道的宿命。 言雪灵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她的大哥哥有交集,却没想到,当初迟迟未去找她的大哥哥,其实并非真的负了他。 他在大光明教的断崖下,跪了整整三年,好不容易修成大光明心法最高层,从地牢里出来,却得知她已经嫁给了谢堰。 两人的缘分到这里,便应该算是彻底终了,她都已经完全抛弃,他却在得知她的“死讯”后,一路追去了极北之地。 相隔数年的再次想见,她已经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她,而他也不再是她最初满心满眼依赖着的“不太靠谱”的大哥哥。 他们都变了。 这感情,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不过,误会解开的同时,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也再度回来,她告诉了他有关圣女的秘密,也向他发出了请求。 对方放下了执着,答应了她的求助。 这才有了时隔二十多年的再一次想见。 不过这一次的想见,主角并不是他们,他应了对她的承诺,她也做到了她应该做的事。 一切的一切,都很完美。 而她和他之前的所有,都该在她“真正”的死讯从云若夕那里传达出去的时候,化为一段渐行渐远的故往记忆。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阿萨罗居然“知道”看她没死,还来找她了。 言雪灵本以为,就算对方真的找来,她也是可以坦然相待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阿萨罗的声音,听到他喊她小丫头时,她却一点也不想让阿萨罗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脱去了圣女的身份与责任,摆脱了圣物的监督和强行改造,现在的言雪灵,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有着正常情绪的正常状态。 她重新拥有了自己的情绪,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心跳…… 然后她便发现,原来,她并没有放下最初那段无疾而终感情; 原来,她在雪神洞前,看着杀上来找她的阿萨罗时,所有的平静和淡然,都是圣物的作用; 原来,她还是一个会在在意的人面前,在意自己音容相貌的普通女子…… “小伙子,你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所有的心绪复杂,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被言雪灵习惯性的掩饰下,速度藏匿。 她轻咳了好几下,自然而然的把身子佝偻得更低,以躲开对方对她面容的探寻。 “咳咳咳,小伙子,虽然你的头发比较白,但老婆子我的岁数,比你大太多……”丫头这种称呼,明显不合适。 “是吗?”阿萨罗突然盯紧了眼前避着他目光的言雪灵,在对方试图转身的时候,立刻主动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第1348章他的话唠 “小灵儿,都这么多年,你说谎的能耐,怎么还停留在我初见你的时候。” 阿萨罗看着言雪灵宛若枯爪的手,语气虽然还在调侃,但眼神却也布满了担忧,隐隐的,还流露出了一丝想要掩藏的心疼。 “不会说谎就不要说,免得惹人笑话,知道吗?” 言雪灵低垂着脑袋,没有言语。 阿萨罗便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你一开始就露了马脚,你要是想装成一个暂时没能离开这里的大离族老人,就该彻底听不懂我对你说的话。” 要知道他一开始说的可是西梁话,如果真是大离族人,定然是听不懂西梁话而茫然看过来的,但言雪灵却转身就走,明显有问题。 言雪灵的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阿萨罗或许并不知道“老人”是她,她完全就是输给了慌乱的自己。 言雪灵的神色闪过懊恼,阿萨罗却像是知道她正在想什么般,轻笑道:“别想太多,我可不是因为一句话才认出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言雪灵下意识的抬头,却想起自己的面容,重新低了回去,“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不可能能认出来的。” “为什么不会?”阿萨罗轻笑着看着言雪灵,“我觉得你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变化?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 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来自己的脸,阿萨罗怎么能说没有变化。 “别开玩笑。”言雪灵低低道。 “为什么要开玩笑,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很严肃的。” “……” 你要是严肃,这世间就没有什么不严肃的人了。 阿萨罗看着有些无奈的言雪灵,主动伸手抚住她仿佛纸片一般的身体,将她带到温暖的温泉边,让她缓缓的坐下。 然后未等言雪灵反应,阿萨罗便抬手拉下了她的兜帽。 “你?” 言雪灵眸光惊慌,下意识的想要去抓自己的兜帽,两只枯木般的手,却被阿萨罗齐齐抓住。 “阿萨罗,你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看看你还剩几根头发。” “你!” 已经数百年没有动过怒的言雪灵,居然一下子就被阿萨罗“气”得愣住了神色。 “乖,别动。” 阿萨罗尽量温和的抓着言雪灵的手,既不让她的腕挣脱,也不让她的手感到过分的疼痛,“否则伤的可是你自己。” “阿萨罗,别开玩笑了。” “我说了,我很严肃。” “……” 言雪灵一时无语,阿萨罗却仿佛得偿所愿般的,看着言雪灵的头发,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没掉多少。” “那又如何?”言雪灵已经有些无奈了,不过阿萨罗既然已经认出她了,她也自然没法再装不认识,“迟早都会掉光的。” 他想看她现在的样子,那就看吧,反正都已经被看到了。 “掉光也没事啊,人老的时候,掉头发是很正常的事。”阿萨罗不以为然笑笑:“所以人老的时候,眼睛才会看不清近处的东西。 这样,老夫老妻看彼此的时候,才会越看越好看,不是?” 言雪灵:“……” 谁跟你是老夫老妻!? “乖,别生气,小心生气老得更快。”阿萨罗哪怕看不到言雪灵的脸,依旧可以精准的判断出她的情绪她的内心。 “当然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也算是老得不能再老了,我估摸着,你再过个几十年,大概也还是这个样子……” 言雪灵彻底放弃了抵抗。 没办法,阿萨罗就是这样的人,说话总是这样没个正型,前一句你还以为他是想安慰你,后一句就会发现他其实是在打击你。 然而就在人以为他只是在嘲讽的时候,他又会温柔道:“别害怕,人都是会老的,你不过是提前经历了而已。” “阿萨罗?” “你放心,你也会看到我老的样子……” “!!!” 言雪灵眸光微动,还没反应过来,阿萨罗便松开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结下一根缠绕着的雪色镂空丝带。 “这根发带,是我当初在朝歌的黑市上看到的,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勉强可以配得上你你,一直想送给你。” 结果没想到,一直没能送出去。 “不过现在,总算是送出去了。” 阿萨罗在说这话的时候,主动搬过言雪灵佝偻的身子,让她背对着他,然后以指为梳,帮她梳理起凌乱的白发来。 “小灵儿,我跟你说,这白色的头发呢,和黑色的头发其实差不多,都是需要好好打理的,不要以为你现在老了就可以偷懒不干活了。” “……” “当然了,你要是实在不想干,也可以求我,喊我一声哥哥,我以后就天天帮你梳。” 阿萨罗…… “对了,我为了我的头发,专门研制出了一种特别好用的润发精露,只需要一滴,就可以让毛躁的头发服服帖帖。” 阿萨罗一边说,一边像推销商品的销售一般,积极的拿出一个小小的银瓶,倒出了一滴犹若月光般的晶莹液体。 阿萨罗将这液体抹在手心划开,然后顺着言雪灵的发丝走向,摸在了她的头发上。 阿萨罗制作的精华露有玫瑰的清香,言雪灵闻到后,左肋骨下那颗本就有些复杂的心脏,顿时忍不住的加快的了节奏。 因为这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在西域的时候,她一直都用这种味道的洗发膏,他曾经嫌弃过,说玫瑰这种花,看看就行,闻起来,真的不如幽昙。 可现在,他却用这闻起来不怎么样的花朵,制作成了润发的精露…… “以前咋们两个还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象过你变老的样子。”阿萨罗看着温泉边上,倒映的言雪灵侧颜,轻笑着眯了眯眼睛。 “本以为我比你年长,可能见不到那一天,没想到我还真看见了……你说这是不是心想事成?” “……” “虽然吧,你老的样子,跟我的想象中的样子差了一些,但其实也差不多了多少……” “……” 阿萨罗一边给言雪灵梳理头发,一边嘀嘀咕咕的话唠,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在煮酒的冬夜闲话着家常。 第1349章阿萨罗的过往 言雪灵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一切都仿佛像她想象出来的场景,恍恍惚惚的,充满着着不真实感。 但阿萨罗温暖又修长的手指,在穿过她的发丝时,触感又是那么的真实,而他嘀嘀咕咕说个不停的声音,也不断的在她耳边响起。 谢谢你,我的大哥哥…… 言雪灵闭上眼睛,在心里缓缓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本来是有些介怀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但阿萨罗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让她觉得,她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没什么。 人都会老的。 只是早一点和晚一点的区别。 修炼武功的人,或许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比常人更年轻,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 他们还是会老的,终有一日,会走向衰亡。 阿萨罗还在言雪灵的耳边嘀咕,言雪灵的心里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虽然,她从心底还是不太喜欢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但他们已经分手,从关系上来说,只是老朋友。 而真正的朋友之间,是不会像恋人那般对彼此的外在形象格外在意的。 阿萨罗都不介意这个样子的她,她要是自己在哪里别扭,反而会让对方心生怀疑,觉得她心里是不是还没放下…… 虽然她在阿萨罗出现的那一刻,非常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彻底的放下。 但现在的她,就算已经重新拥有了爱人的能力,却也不再是过去的那个她了。 她终究,不再是过去那个敢爱敢恨的少女了…… 言雪灵心中轻叹,静下心下来,看着面前燃烧着的烛光,安静的听阿萨罗在她身后不断的唠嗑。 等到对方给她理完头发,示意她自己去看,她才缓缓侧身,看着水中那个苍老,但在阿萨罗的打理下仿佛又年轻了一点的自己。 “你的手艺,比以前好了。”言雪灵以前也是让阿萨罗帮她绾过头发的,只是那时候的阿萨罗手艺太差,绾了不如散着。 “没办法,不想让人碰我的头发,就只能自己学了。”阿萨罗最初认识言雪灵的时候,并没有现在这么长的头发。 当然,那时候的阿萨罗头发也不是这种银白色的,而是淡金色,非常好看,也非常漂亮。 哪怕是放在美人扎堆的西域,也异常扎眼。 言雪灵还记得,她第一次遇到阿萨罗的时候,以为他是西域男子,因为他们当时在西域,且西域的男子多留短发。 发色和瞳色都和中原地区的人不太一样,所以她见阿萨罗金发碧眼且一头短发时,就很自然的以为他是西域人。 只是他并不像一个地地道道的西域男子。 他的五官柔和,并没有西域男子常见的坚硬,眉眼虽然深邃,却并不深陷,鼻梁虽然英挺,却并不是西域男人常见的鹰钩鼻。 他仿佛是一个完美的结合品,结合了西域男子和中原男子的所有优点,舍弃了他们的糟粕,只展现出他们各自最美的一部分。 后来言雪灵才知道,阿萨罗居然真的是一个“结合品”,是一个西梁男子和西域女子结合,所生下的孩子。 言雪灵最初遇到他的时候,他每天睡觉的地方都不一样,时不时的就会风餐露宿。 她以为他是西域常见的那种没有经济来源,喜欢赌博,每天只靠一张脸从女人那里骗取好处的小白脸流浪汉。 后来她才知道,他不仅出自西梁六大贵族的慕容氏,师父更是大光明教位高权重的大祭司。 之所以混成她当时见到的那个样子,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自我放逐”。 阿萨罗有一个看上去极其完美的家世,父亲是慕容家的嫡出次子,母亲是西域要塞加勒国的大公主。 作为二人的独子,阿萨罗自然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 可实际上,他的生活并不是很好。 他的父亲虽然是慕容家的嫡出,自小养尊处优、备受宠爱,但因为身体不好,成亲没多久,就草草离世了。 他的母亲虽然是加勒国的公主,但也正是因为是公主,所以生性骄傲,对自己孱弱的丈夫和孩子,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后来,更是在阿萨罗的父亲去世后,与人私奔…… 慕容家族作为西梁六大贵族,为此事受到了无数嘲讽,阿萨罗作为其子,自然替母受辱,受到了整个西梁贵族的敌视。 若不是他的祖母,心疼自己的小儿子只留下阿萨罗这么一个血脉,阿萨罗能不能好好的活着长大都是一个问题。 大概是在慕容家没有感受到家的温暖,在祖母去世后,阿萨罗就离开了慕容家,独自在外流浪。 当然,在他流浪前,他的祖母为了保住他,已经让他拜了大光明教的前大祭司为师,不然,他也很难摆脱势力极大的慕容家。 “你是什么时候留的长发?”言雪灵记得,阿萨罗对留长发的事很排斥。 一来,他不喜欢打理头发,二来,西梁贵族崇尚周礼,喜留长发,大部分的西梁贵族都会留长发。只有平民和奴隶才会留短发。 阿萨罗不想留长发,也是为了膈应慕容家,顺便和对方彻底划清界限。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留出一头及腰的长发,更没想过她曾经想象过的一头淡金色的绝美长发,会变成银白色。 曾经他来雪神山找她时,她没有问,现在,她重新拥有了常人的心,好奇的情绪,关切的情绪,自然都缓缓的留了出来。 阿萨罗明显感觉到了,他扬起俊逸的眉眼,笑了笑,“还能什么时候,自然是在大光明教参悟心法的时候留的。” 参悟心法…… 言雪灵的心突然刺疼,浑浊的双眸,掩下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曾经阿萨罗来雪神山上找她时,跟她解释了他当初为什么没有及时去找她。 那时的他因为想要和她在一起,离开朝歌甚至离开西梁,被他盛怒之下的师父强行扣留。 他在断崖下的地牢里跪了三年,求了三年,却只等到她早已离开西梁的消息。 第1350章谢谢要有诚意 他大受刺激,速练大光明诀,强行动用武力离开断崖,却没想到,等他赶到中原的时候,她已经嫁给了别人…… “嗯,本座出手果然非同凡响。”阿萨罗看着水中言雪灵的倒影,清俊的面容上,写满了“得意”,似乎觉得自己扎头发的手艺极为精湛。 本来不怎么样的老太婆版言雪灵,在他的精湛的手艺打磨下,都变成了一个好看的老太婆了…… 言雪灵闻言浅笑,却只是勾起了一堆难看的褶子。 但她并没有被自己的相貌丑到,反而温柔的回应道:“是啊,很好看。谢谢你……” “只是一声谢谢?”阿萨罗摇了摇头,“小灵儿,你这样也太没诚意了,至少要把你身边的干粮分本座一半啊。” 要知道他为了来找她,不仅连夜翻山越岭,衣不解带,还一天没吃东西了…… 言雪灵看向脚边的干粮袋,微微屈身给他拿了一个,然后缓缓转身,递给了他。 “这样就行了?”阿萨罗看着对方递来的麦饼,微微挑眉,“你怎么样,也得亲自喂我吃,才能表达谢意啊。” 显然,以他的能耐,饿个三天三夜都没有问题,他这般,不过是想让她转身面对他,然后乖乖的“伺候”他。 言雪灵没有如他的愿,放下饼,就重新转回了身子,“你怎么知道我没死?还知道我就在这个地下洞穴里?” 她不想和他正面接触,所以转了话题。 “这个嘛……”阿萨罗湛蓝色的狡黠的眸子转了转,“自然是因为本座看到了你,且恰好有一个正常人的推断能力。。” “看到了我?”言雪灵看向水里阿萨罗的倒影,仿佛在通过泉水与他对视,“你在哪看到我的?” 地下洞穴里吗? 可她当时并没有来地下洞穴啊…… 莫不成—— “自然是在集合地那里。”阿萨罗温柔的看着向言雪灵的倒影,看着她虽然浑浊,但依旧可以看出往昔漂亮的眼睛。 好似永远都会这么看下去。 言雪灵被对方这般看着,原本平静的心,不自然的快了半拍。 集合广场…… 是了,就是集合广场,这是她唯一露面的地方,只是他是怎么认出她的? 言雪灵有些想不通,云若夕在得到圣物后,恢复了“神女”的力量,挽救了她的生命,可她的外貌已然成了这个样子。 她没办法去见常百草他们,就只能让云若夕单独离开。 而且更重要的是,云若夕的神女身份不能被人知晓,于是言雪灵权衡利弊,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死去”。 不然,云若夕就没办法让固易他们相信这世间没有长生这种事。 于是在送走云若夕后,她就暗中躲进入了雪神洞内部通往山下的隧道里。 这个隧道,是之前的圣女暗中挖出来的,为的就是瞒住雪神教的驻山长老,偷偷下山。 当然,在雪神洞被炸毁后,这隧道也毁了。 言雪灵在云若夕他们躲在地下洞穴的时候,就躲在这个隧道里,等到云若夕他们离开地下洞穴后,她才走了出来。 那时候的,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雪崩上,除了云若夕外,所有人都不会觉得雪神山的山体隧道里还有活人。 言雪灵本想一直待在地下洞穴里,但重新拥有了正常人感情的言雪灵,难免会想见一见自己的家人和曾经的恋人。 于是在云若夕他们离开后,她才会暗中跟上。 反正那时候的她,已经苍老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大离族的村民们,又都是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格外混乱。 就算她去了中心广场,谁也不会注意到她。 于是言雪灵便以一个不起眼的老者样貌,去到了中心村的集合广场,默默的站在人群里,看向那些她想要看一看的人。 这些人里,有她的父亲,她的师兄,她的女儿,帮她走出初恋伤痛的恋人,以及她一直想要亲眼瞧一瞧女婿。 大概是她当时投去的视线太频繁的缘故,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在察觉到异常后,看向了她。 只可惜,那时候的她,满脸褶子、形容枯槁,衰老的样子,似乎到比她的父亲常百草,都更接近生命的终结。 连她都认不出自己,又何况这些一直认为她不会有任何变化的亲朋? 想来,所有人里,大概只有云若夕知道她是谁。 可为了她的更好的死去,她的女儿至始至终都控制住了她自己,没有看向她。 所以,他们没有一个人认出她。 也没有一个人怀疑她…… 言雪灵将自己眷恋的人,一一目睹,见证了接下她担子的女儿利索的处理了雪神教的问题,也见证着整个大离族的分崩离析。 当然,她也终于看到了她想要亲自“审一审”的女婿慕璟辰,然后她便发现,对方长得和拓跋焱极为相似。 如果不是相貌上的些微差异,和不同的气质,他们俨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言雪灵若有所感般的意识到,自己的占卜为什么会出现了“不准”的想象。 如果这世间真有有什么力量去干扰“天定”,或许就是因为干扰的力量,也同样来自“天定”。 言雪灵对此没有多想,因为云若夕虽然是她的女儿,却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 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作为母亲,她能做的,只是帮她分析利弊,尊重她的选择,然后看着她,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就算对方选择的,是一个可能错误的人,她也不会去扭转乾坤。 因为感情,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错。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此简单,又如此的难以言明。 “你在想什么?”阿萨罗突来的声音,打断了她游走的思绪。 “我在想,你当时怎么认出我来的。” 言雪灵还记得,她的女婿慕璟辰,是个极为俊美也极为敏锐的人,她在看他的第一眼时,就被他六感捕捉到了。 只是她的样子太过苍老,完全让人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第1351章不需要怜悯 就算慕璟辰注意到了她多加投来的视线,也绝想不到这个多看了他好几眼的苍老妇人,就是他的岳母大人。 且他因为相貌太好的缘故,应该经常吸引人的视线,就算她多看了他不少此,他才不会觉得其中另有玄机。 谢堰也是同样的道理。 因为相貌出众,家世卓绝,在大宁京城,上到七十老妇,下到总角孩童,无一不在他出行的时候,进行围观。 就算来到了异国他乡,也依旧会有不少的视线投去。 他对此习以为常,从不加以理会,就算感觉对方盯着他的目光久了一些,他也只是会冷漠的甩去眼神加以警告。 如果对方没有什么威胁,他根本不会再投来第二次视线。 所以谢堰永远也想不到,人群里,那个被他冷漠忽视的老妇人,就是他放在心里一直想要见到的此生挚爱。 而他也绝对想不到,他一直执着的想要见的“最后一面”,其实已经见到。 言雪灵对此,居然没有任何的失望,似乎觉得,她和谢堰之间,本就该有这样的结局,而这样的结果,也是她想要的。 老而不死的言雪灵,与其用这样的形象,让自己的父亲难受,让自己的师兄担心,以及让曾经的恋人不不知所措…… 不如好好的“死去”…… 所以她才会安静的看完她想看的人后,默默退到了人群的边缘,然后在云若夕他们离开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一直克制着没去看的阿萨罗,反而会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大概是因为,你的眼睛就算老了,也还是那么特别。”阿萨罗无奈的叹了口气,“让本座想不认出来都没办法。” “想不认出来?”言雪灵顺着他的话道,“这么看来,我不该跟着你们去中心广场,这样,就不会让你看到了。” “是啊。” 他是真的“不想”认出她的,因为认出她,就不可能再安心的离开,因为认出来她,就不可能再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灵儿,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言雪灵没说话,虽然多年的分隔和曾经的误会,让他们彼此远离了太久,但曾经在一起通行的互相了解,却始终没有忘却。 她知道阿萨罗是真的关心她在意她,只是这些关心和在意,都只是看在当初的情分上,以及他对她现在处境的怜悯。 并不是因为其他…… 她本不该对此难受,毕竟她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一直都很清楚。 可现在没有了“圣物”的控制,她却悲凉的发现,他已经从他们的感情里走了出来,而她,却居然还停留在原地…… 她不能和待他在一起,也没有资格去得到他的照顾,因为:“你不欠我。” 言雪灵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转身,用自己苍老得着实看不出一点美的脸,面对阿萨罗,“阿罗,谢谢你来找我。 也谢谢你这么多年,都在暗中帮我,但你也看到,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以段落,我已经摆脱了圣女的宿命。 我的女儿若夕,也不用再重复圣女的悲剧……” “这么多年过去了,失去了圣女的光环,你说话连重点都不会抓了。”阿萨罗出声打断了言雪灵,扶额道:“你要是想赶我走,直说便好。” 言雪灵神色微顿,然后张唇,正准备直说你走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对方就又道:“不过你直说也没用。” 阿萨罗放下扶额的手,凑上前来,灿然一笑,如同阳光下的少年,全身上下都带着淡淡的光,“因为我不会走。” 无论如何都不会走…… “是担心我会死吗?”言雪灵微微侧脸,避开阿萨罗凑过来的笑颜,“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笑起来的阿萨罗总像是在发光,言雪灵完全不敢再和对方直视,生怕自己的“形秽”会在他的光耀下无所遁形。 阿萨罗却仿佛没有看出她的“抗拒”,据需凑过去道:“我知道,你不会死。” 因为她若是真的会不久于人世,就不会在这里好好的进食了。 他了解她。 敢于生,也敢于死,如果她剩下的生命,只是苟延残喘,为了更好的掩护云若夕的“谎言”,她一定会赴死。 不过这一点,阿萨罗不会说出来,她不想告诉他的事,猜出来也没什么意思。 “既然知道我不会死,你可以放心的走了。”言雪灵道。 “不放心。”阿萨罗摇了摇头:“你现在虽然不会死,但没了我连头发也不会扎,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可能真的会死…… 果然,是不放心自己,言雪灵叹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会一直这个样子。” 不会一直这个样子…… 阿萨罗敏锐的捕捉到了言雪灵言语里的意思,果然,云若夕就是初代圣女预言里的神女,因为她,言雪灵才会逃脱必死的宿命。 而如果云若夕真的是神女,她或许不止能保住言雪灵的命…… “那你会变成什么样子?”阿萨罗直接问道。 言雪灵回问:“正常的四十多岁的样子吧。” 言雪灵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云若夕说了,她会慢慢恢复,至于会恢复成什么样子,得看她自己。 “若夕把圣女的功力都重新给了我。” 言雪灵了解阿萨罗,知道对方现在其实已经猜到了云若夕的身份,便很直接的说了她和云若夕之间发生的一些事。 “她现在拥有的力量,都是她是自己的力量,历代圣女的功力还是在我的身上。”所以——“我是真的不会死。” 她转身抬眸,静静的看向他,“你现在,也可以放心的走了。” 去做你自己的事,去过你自己的人生…… 总之—— 放下对她的怜悯…… 因为她不需要。 阿萨罗看着她转来的眸子,浅浅一笑,“可我还是不想走,怎么办?” 未等言雪灵反应,他又道:“云若夕那丫头果然是神女,难怪你会让我帮你盯着她未来的夫婿,也难怪你能恢复正常。” 第1352章给你占便宜 恢复正常? 言雪灵听着这四个字,有些怔然,她现在这个样子,明明极不正常的状态,阿萨罗却说她恢复了正常,是在反讽吗? 不,不是。 虽然两人太久太久没在一起了,但有些感觉还是在的。 言雪灵现在依旧能看出阿萨罗什么时候是在开玩笑,什么时候是在说认真。 “你们圣女一脉一直等待的神女,真的有些意思,居然可以把继承的功力全部返还,自己还不会有任何问题。” 阿萨罗看向言雪灵,扬眉轻笑道:“我得留下来,留下来看看重新拥有功力的你,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如果是旁人说这话,言雪灵估计已经出招了,因为对方这言语之中,明显流露出了对神女力量的探究和兴趣。 然而阿萨罗说这话,却只是为了留下来守着言雪灵而找的借口。 这世间除了云若夕和言雪灵外,阿萨罗恐怕是最清楚雪神教圣女秘密的人,虽然一些最核心的内容言雪灵并没有告诉他。 但以他的脑子,根据所知去推测未知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言雪灵有些无奈了,阿萨罗这个人本就倔傲,他打定主意的事,怎么也不会改变。 她曾经作为能改变他想法的人之一,也算是很难得了。 “当然有啊。”不过那些事都没有你重要……阿萨罗想到这里,湛蓝色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情。 但很快,他就掩盖了下去,“我那徒弟你也看到了,身份尊贵,性子又傲,并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他对你女儿势在必得。 虽然暂时没有动作,但在后面的时间,一定会有所行动,我要是继续留在他身边……你说,我是帮他直接杀了你女儿的夫婿,还是直接帮他把你女儿绑去西梁?” “为何不是你帮我女儿劝阻他。”言雪灵安静反问,一直低着头回避阿萨罗视线的她,并没有注意到阿萨罗眼里的深情。 “已经劝了啊。”阿萨罗无奈的耸了耸肩,“不过没有用,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和当年的他一模一样。 “如果想要他放弃,得让他自己去经历,旁人的劝告,他是听不进去的,不过,你曾跟我说,他来到雪神山,会得到一定的启示。” 阿萨罗看向言雪灵,“莫不成你所谓的启示,就是他所说的,那段以梦魇形式来呈现的,遗忘的记忆?” “大概……”言雪灵垂眸缓声道:“我并不清楚她和若夕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所做出的一切判断,都只是基于圣物的占卜。” 所以拓跋焱的到来,未必不是圣物的意思…… 阿萨罗眨了眨眼睛,“嗯,明白了,其实他和云若夕根本没有所谓的天意,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圣物的意志。” 未等言雪灵回应,他又嗤笑着吐槽了一句:“你们雪神教的圣物到底是什么,居然可以操控这么多人上千年。” “超控一群人上千年,并不是什么难事。”言雪灵低缓道:“只要给出的好处足够大,就可以让他们一代又一代的趋之若鹜。” “嗯,也是。”同样都是坐在了教派最高位的人,阿萨罗也比常人更加明白,“乌合之众”有多么容易牵引。 “嗯?你只铺了一张床?” 和阿萨罗这个人聊天,随时都会被对方不断转变的注意力拉走,这不,前一句还在感慨信仰教派对世人的引导。 后一句,就开始讨论起言雪灵所铺的床。 言雪灵并没有不适应,很自然的跟着对方的话语看向了自己简单铺就的“床榻”,“我并不知你会来……” 如果知道,她或许压根不会待在这里。 “这里也没有多余的被子……” 毕竟这里只是一个供驻山长老及雪神使们休息和避难的地方,放在这里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换洗的衣裳和食物。 而且大离族人因为圣物加持的缘故,并不惧寒冷,就算是用来休息的地方,也不会过多的在意床褥这些东西。 言雪灵找出来的这床被子,还是雪神使们特地为长老准备的,用来放在地上打坐的被子,算不上有多温暖。 不过没有了圣物的“加持”,言雪灵身上的血脉燥性也开始不断减弱,现在能找出这么一床被子,已经很不容易了。 阿萨罗环顾一圈,看向别的装物资的木箱子,微微勾唇道:“没有也没关系,咋们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 如果是年少时期的言雪灵,听到阿萨罗这样轻佻的话,已经面色微红,娇嗔般的朝对方瞪过去了。 但时过境迁,“长大了”的言雪灵,自然不在是阿萨罗曾经动不动就能惹红脸的小丫头。 哪怕心脏仍旧会忍不住的加快速度,她的神色和表露出来的情绪,依旧可以平静的说一句:“你不介意就好。” “我不介意?”阿萨罗嚼着言雪灵的这句话,湛蓝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柔光,“的确,现在该我介不介意了。” 言雪灵:“……” “小灵儿,天道好轮回啊,曾经我死皮赖脸的要跟你睡一起,是想占你的便宜,现在也轮到你占我的便宜了。” 言雪灵:“……” “没关系,你占,本座可不是当年的你,那么小气。”阿萨罗一边说,一边主动搂住了言雪灵的肩膀,将她搀扶了起来。 “你?”言雪灵对阿萨罗的触碰,表示抗拒:“我可以自己来……” 她现在的身体虽然苍老,十分虚弱,但她有云若夕返还的功力,并不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可以自己行动。 但阿萨罗并没有理会她的“挣扎”,“乖,你不是需要恢复吗?既然要恢复,自然是需要全面又稳妥的照顾。” 言雪灵:“我……” “好了,少说话。”阿萨罗一本正经般的道:“好歹也是大夫,难道不知道人老了之后要少说话,以减少气的消耗吗?” 言雪灵:“……” 第1353章他的所有 言雪灵不再言语,她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只有和阿萨罗相处,被对方逗弄时,才会说出平时不会说出的话语量。 可如果阿萨罗不想让她说话,她哪怕有再多的话想说,也会被对方温柔的堵回去。 阿萨罗将她扶到“床榻”边后,就缓缓的扶着她坐了上去,言雪灵本是想要打坐的,但对方却轻压着她的双肩,让她倒在了被褥上。 “阿罗?”言雪灵吓了一跳,现在她的身体,可是百岁老人…… “这种时候,睡觉的效果是比打坐好的。”阿萨罗似乎在解释自己的扑倒行为,然后独自起身,扯下、身上遮风袍,盖在了言雪灵的身上。 未等言雪灵反应,他又离开床榻去到旁边的物资箱里,找出了一件给长老换穿的雪白遮风袍,披在了身上。 “你先睡,我要吃点东西。” 阿萨罗很自然的拿过温泉边的水个干粮,走到言雪灵躺着的被褥边坐下,一边看着言雪灵,一边吃着手里的麦饼。 言雪灵被阿萨罗盯着,神色有些不自然,但现在的她满脸褶子,极好的掩盖了她不该有的表情。 为了避免情绪波动,言雪灵缓缓转身,背了过去,但她始终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时而温柔又时而强烈的盯着她。 心跳,终难恢复平静…… 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这样盯着她,她怎么能睡得着? 好在雪神教的秘术,本就是精神方面的“大家”,言雪灵强行催眠自己,倒也算是睡了过去。 等到她平静的呼吸声传出,阿萨罗才放下手里的麦饼,缓缓靠近睡着了的言雪灵,微微俯身,亲吻在了她雪白的发梢。 他本是想亲脸的,但学武之人向来较常人敏锐,他不想惊醒她…… 丫头,你终于回来了…… 终于…… 阿萨罗看着沉睡的言雪灵,如天空般美丽的蓝色眼睛,写满了无尽的相思和温柔。 她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放下的是什么,藏起来的又是什么。 他没有骗他的师父,从雪神山上下去的他,的确放下了对她的感情,因为没办法,他除了放下,根本没有任何选择。 他拼尽一切去见到的她,已经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她了。 只要圣女的宿命不消失,圣物的作用不停止,他的丫头就只会是那个有着他丫头的相貌和记忆,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傀儡。 他能怎么办? 把她强行带走吗? 可离开了圣物的她,连傀儡的身份都坚持不了多久…… 阿萨罗下山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告诉自己,他的丫头已经死了,死在了成为圣女的那一刻。 而他们的感情,也该随着她的死亡,被当成一段记忆。尘封就好,偶尔想一下就好,不该再影响他的生命。 可当圣女言雪灵拜托他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因为没办法,对方就算不是他的丫头,却也是这世间和他的丫头最最相似的人。 事实证明,有时候放下也不一定消极的处理,何况他的放下和传统的放下,有着根本性的不同。 他一边放着,一边进步,一边照顾自己,一直兑现承诺,最终,他以比过去更好的状态,等到了他的丫头…… “现在你该明白,你曾经干了多傻的事吧。”阿萨罗自觉性子极好,这世间能让他动怒的事,已经没多少了。 但只要一想到谢堰那小子,在他的小灵儿被他所伤时趁虚而入,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像弄死他…… 可他是云若夕的父亲,明显会帮云若夕的忙…… 而云若夕救了他的小灵儿,还把他的小灵儿还了回来,哪怕是仇人的女儿,也该感谢,他向来不喜欢欠人…… 所以,对方的命就只能暂时留着了…… 阿萨罗一边内心戏,一边忍不住的嘀咕:“小灵儿,你看看你,找的什么替代品,他有哪一点比得上本座? 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娶了一个又一个,装着一副非你不可的样子,却收集了一堆和你长相相似的女人,简直可笑。” 阿萨罗单手支着脑袋,躺在言雪灵的身边,安静的看着言雪灵的背影,目光缱绻又深邃:“这世间纵有无数相似的皮囊……” 却终究只有一个你…… 像谢堰这种自小众星捧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这世间有人什么都不想要,却只想要一个人。 谢堰自己看不清,旁人却是明白,他对言雪灵的爱真是真,但他的执着,更多的是对他自己人生不完美的抗拒。 他不允许自己完美的人生,有一点点的不完美和缺失,而言雪灵,就是他完美人生的一点缺失,他想补上。 而阿萨罗呢…… 他没有家人,没有牵绊,没有家族,没有野心,什么都没有,在遇到言雪灵之前,他就是一个漫无目的的游魂。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言雪灵于他的意义。 她是他的全部! 是他生命的所有!!! 言雪灵对谢堰来说,只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但对阿萨罗来说,却是一生的意义。 所以在人海之中,牵着才会淡漠扫过,而后者,却可以一眼认出,再不放过…… 二十多年的无情岁月,让阿萨罗想明白了很多事,如果当年言雪灵和他在一起,他未必会真的让她回到雪神山上。 毕竟他发起疯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他没忍住灭了整个雪神教,炸了雪神洞,他的丫头也就跟着没了。 所以打从心里说,阿萨罗其实并不恨谢堰,甚至有些感激,因为没有谢堰的对比,他又怎么让他的蠢丫头看到他的完美…… 一切都是天意啊……阿萨罗红唇勾笑,眯起眼睛,如猫儿般温柔的靠近言雪灵,将睡熟了的他的丫头抱在了怀里。 他喜欢这种“天意”…… 第二天,天晴。 言雪灵睁开眼睛的时候,洞穴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今日醒来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比昨日好了许多。 第1354章变年轻了 尤其是眼睛,视物的时候,居然没有那么迷糊了。不过自己腰上的手是怎么回事,还有这种身体贴近的感觉…… 言雪灵身体一僵,连忙从阿萨罗的怀里坐了起来,“你,你……”你了好半天,也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你为什么抱着我”。 没办法,这样的话,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而且这样的话,由现在的她说出,也太不适合。 她现在的状况,无论是身体的实际年龄,还是看上去的年龄,都不该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少女。 阿萨罗却仿佛知道她在表达什么,微微睁开的惺忪眸子里,流淌着一丝仿佛暖阳般的笑意,“床就这么大。” 言下之意,他靠近她,然后下意识的抱着她,也是没办法的事。 未等言雪灵回应,他又补充道“你要是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他张开双手,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本座给你抱回来?” 言雪灵一直觉得,自己成长了,不再是当初那个被阿萨罗逗一逗就会脸红的少女了。 她在中原的时候,更是以温婉成熟的姿态,落在每一个和她接触过的人的心中。 可现在,失去了圣物的影响和“蒙蔽”,她才发现,自己就算稳重了,在阿萨罗面前,也会被轻而易举的破功。 初初只觉得,是阿萨罗这人太不正经,随随便便就能让她失去冷静。 但多年后,她和自己那个历经两世、格外成熟的女儿聚在一起,看到对方那极为不成熟的一面……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阿萨罗面前的“破功”,或许并不只是阿萨罗的问题。 人这一生,遇到的最好的另一半,就是那个可以让自己瞬间回到“童年”,重新拥有孩子气的人。 于言雪灵而言,这个人显然不是谢堰,而是阿萨罗,一直被她当成回忆与过去的存在。 “你在发什么呆?”阿萨罗看着言雪灵,笑着眯了眯眼睛,“你要是现在不想抱,本座可以给你预留到本座生命的终结。” 也就是一辈子…… 言雪灵看着一脸玩笑的他,一时间居然有些分不清对方是在习惯性的挑逗她,还是在说一件极为深情的承诺。 等到阿萨罗倦懒的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懒懒的哈欠,再慢悠悠的坐起来,言雪灵站起了身子,“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怎么刚起床就说这个问题。”阿萨罗假装生气般的蹙了蹙好看的眉,“你昨晚让我帮你扎头发时,可不是这样子的。” 哈? 未等言雪灵回驳: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扎头发了,明明是你自己主动给我扎的…… 阿萨罗就委屈的叹一口气,以一副被人被人抛弃的神色,难受道:“小灵儿,不带你这样做人的,昨夜我爬雪山,爬了整整一个时辰,好不容易找到你,就只因为多吃了半块麦饼,你就要赶我走,你也未免太绝情了!” 言雪灵:“……”这哪里是因为半块麦饼的问题。 “还有,你昨晚因为太冷,非要钻到我的怀里,我都没有嫌弃你只剩一身骨头咯人,你却居然觉得我站了你的便宜。” 阿萨罗摇了摇头,“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曾经善良可爱的少女,如今也成了一个翻脸不认人的恶婆婆了。” 言雪灵:“……” 谁是恶婆婆了,而且我也没赶你走啊,我只是觉得你不可能真的一直在这里,才顺便问的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这哪里是赶人了…… 额…… 好像是有些像赶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言雪灵叹了口气,“阿罗,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我难道没有跟你跟好好说话?”阿萨罗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到言雪灵叫他阿罗,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异常的好。 自从言雪灵和他分开成为圣女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阿罗”,如今再次叫出,足以证明她是真的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而他们之间的误会,也已随着他当年的解释,彻底消除。 “你知道我说的好好说话是什么意思。”言雪灵眉眼温和,“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陪我留在这里,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 还是昨日“老生常谈”的话题,言雪灵虽然感激于阿萨罗的寻来和陪伴,但她觉得阿萨罗至始至终都没有对不起她。 当年她虽热觉得是他负了她,可在真相摊开后,他们都很清楚,他们之间并没有谁是错误的哪一个,只能说缘分不够。 若再严格一点,先一步退出感情的人反而是她,哪怕当时她是误会了,以为对方先一步舍弃自己。 但从事实的角度来说,还是她没有坚定,先一步的负了他,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欠他。 “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守着你,守着你慢慢的恢复。”阿萨罗支起身子,主动的靠近言雪灵,眨了眨眼睛。 “丫头,你好像变年轻了。” “嗯?” 变年轻了? 言雪灵又一次成功的被阿萨罗转走了注意力。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上自己被阿萨罗盯着的脸,发现还是一手的褶子,不由起身,去到了温泉边上,对着泉水看了看。 “没有啊。”还是昨天那个样子,没有什么变化。 “不不不,你仔细看,左眼上少了三条褶子,右下巴的皮子紧了一点。”阿萨罗一边说,一边起身,跟着言雪灵去到了水边。 他很自然的抓住了言雪灵的右手,似乎怕她不小心掉到温泉里,然后指着水里的言雪灵影子,提醒她具体有那些变化。 等到脸上各处小细节变化说完,他才总结般的来了一句,“怎么样,是不是年轻了许多?” 言雪灵没说话,昨日的她满脸都是松垮的褶子,今日的她还是满脸的褶子,她是一点也没看出自己有什么变化。 不过身体状态,的确比昨日要好,她也就姑且当阿萨罗说的是真的吧,“嗯,是变年轻了,想来我很快就能恢复了。” 说着,言雪灵转身看向阿萨罗,表示:“阿罗,你既不放心我,就等我恢复后再走吧。”反正,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第1355章归程 言雪灵想的很简单,阿萨罗这般坚持,定然只是因为当年的感情,和常人的同情。 如果他定要看到她彻底恢复正常才能安心离开,那她也还是会为了他的安心做出让步的。 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而已,他想看,就让他看吧…… 于是不等阿萨罗做出回答,言雪灵便转过了身子,回到了还有温热残留的被褥上,“我打坐了,你请自便。” 你请自便…… 请? 这么客气疏离的话,阿萨罗听着,突然觉得想捏碎点什么。 不过紧了紧拳头后,他还是一脸浅浅的笑意。 如果说昨日的言雪灵不想见到他,是正常女子对自己美好形象的在意,那他昨日的表现显然已经让言雪灵宽心了。 但今日她还是想要他走…… 究竟是真的不想“牵连”他,还是因为她的心里还念着姓谢的那个渣渣? 阿萨罗想到这里,常年波澜不惊的心,再度翻起了烦躁的波浪。 他真的很想问一问,她现在对他是否还有当初的情分,不是结伴同行的情分,而是耳鬓厮磨的情分。 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害怕听到的答案,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眼看着言雪灵像个没事人般的开始打坐运功,阿萨罗仿佛被打败了般的抬手抚了抚额,唉,又输了,遇到她,他就没赢过。 第一次见面是这样,后来的相处也是这样,除了嘴皮子上能占到便宜,阿萨罗在别的方面,一直被言雪灵吃得死死的。 他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只要她坚持,她认真,他就只有“服从”的份。 真的是上辈子欠了的! “我出去看看情况。”阿萨罗说完,就走出了地下洞穴,不过在离开前,他在洞穴的温泉旁留下了一只紫色的幻蝶。 现在的雪山神地界,已经没有多余的活物了,根本不需要出去查看情况,但阿萨罗不放心,还是决定出去查看一下。 不过言雪灵现在在打坐运功,万一出现意外,或者她想扔下他逃跑……留下幻蝶,也算有备无患了。 阿萨罗觉得这个样子的自己,有些可怜憋屈,可一想到他的丫头回来了,阿萨罗又不觉得自己可怜憋屈了。 算了,输就输吧,让就让吧,谁让他比她大呢,这就是老牛吃嫩草的下场,且吃且憋着吧。 就在阿萨罗穿着宽松的雪袍在冰天雪地里踏雪无痕时,云若夕已经从一念的帮助下,从素素那里沟通来了几只雪狼。 这些雪狼会带他们越过雪原,去到有人类居住的北境边缘,只是——“桃子的脾性不稳定,需要我时时看着。” 素素不怕生,看着云若夕的时候,总是天真又大方的笑着,“所以圣女,哦不,若夕小姐,我会亲自送你们离开雪原。” “嗯。”云若夕感谢的点了点头,“那就多谢你们了。”素素从小就跟着雪狼王在雪原里“冒险”,有她跟着,明显会更安全。 再加上素素骑的桃子是雪狼王的儿子,有它在,雪原里其他凶猛的动物比如雪熊和雪豺等,都会自觉的避开。 可谓是安全之上又加了一层安全。 不得不说,一念对云若夕他们的帮忙很是贴心了。 “若夕小姐不必客气。”一念微微回礼,“只是有一事,在下忘了告诉你。” “什么事?”云若夕问。 一念送云若夕等人走入雪地,一边道:“若夕小姐可还记得,在我等去蓝都城客栈找你们前,曾去过一趟雪国王宫。” 云若夕微微点头,“记得,怎么了?” “是这样的,雪神教被雪国定为国教后,每当雪神教的人去往蓝都城,都需要去王宫参拜,当时我为了从国王那里拿到证明自己身份的印章,也去了。” “那又如何?”云若夕抬眸,“莫不成现在我们如果去了蓝都城,也需要去王宫一趟。” “不是。”一念斟酌字句,缓缓道:“若夕小姐,你现在应该也已经知道,逝去的青萱大人,是现任雪国国王的妹妹。 在下当时去看望国王,其实也是顺便替国王传达他对雪灵大人的关心,但发生了蓝烃等人事,国王的信件便没有传达到。” 所以—— “这封国王的家书,就交给若夕小姐你了。”一念从怀里拿出那封他之前用来证明自己教身份的信件,双手递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看着一念递过来的信,将怀里的孩子抱给身后的外祖父常百草,才微微上前用双手接了过来,“多谢。” “分内之事。”一念温和的收回了手,然后看向一直盯着他的素素,原本就十分温和的眉眼,似乎变得柔了些。 “不要调皮,也不要贪玩,谢先生和慕公子他们都是知识渊博的人,如果遇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不要自己思考,先把情况告诉他们。” 一念对素素的性情行为显然十分相了解,担心对方要是遇到问题就自己思考,可能会出现麻烦,便提前说了这些话。 当然,一念说这些,也不止是提醒素素,更多的应该是说给慕璟辰和谢堰听。 有了一念的这席话,就算素素忘了一念的嘱咐,想要自己去处理问题,慕璟辰和谢堰也不会让她去。 “一念哥哥,你放心,我经常在雪原跑很有经验的。”素素开心的笑着,显然没把一念真正的嘱咐听进去。 她开心的,只是一念对她的关心。 一念见小姑娘傻傻的,温润的眉眼深处,不由泛出一丝无可奈何,他温和的点了点头,便柔声道:“去吧。” “嗯。”素素开心的朝一念点了点头,就欢快的去到了队伍的前方,准备给云若夕他们带路。 雪狼并不亲近人类,除了跟着素素的桃子外,其他帮云若夕他们离开雪原的雪狼,都需要他们去到村子外才可以见到。 一念和几个不反感云若夕的村民,在目送云若夕他们走远后,重新回到了村子中心,去商量他们自己的行程。 而云若夕等人也在和雪狼会面后,骑上雪狼,开启了归程…… 第1356章一念的温柔 去的时候风雪兼程,回来的时候,虽然风雪依旧,但大概是心境有了变化,再大的风雪,都没有了困难的感觉。 尤其是慕璟辰,他觉得,无论如何,能把妻女都平安带回,已然是这次雪国之行的最大幸事。 只是—— “阿夕,你的血脉特性如果开始减弱,这点衣物是不是不够?”中午众人休息的时候,慕璟辰忍不住握住了云若夕的手。 云若夕的双手没有带手套,被风雪吹得有些红,但温度却是正常的温度,“你放心,我有我娘给的内力,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她现在也算是一个不下于他们的武林高手了,就算穿的不厚,也不会伤风感冒。 慕璟辰却是不放心般的把了把她的脉搏,确定她的脉象一切正常,才安下心,“内力御寒也不能持续太久。” 他估测了一下后面的路,“等到了有条件的镇子,我们就换马车。”这样一来,就可以抵挡风雪的直接入侵了。 “嗯,都听你的。”云若夕抱着孩子,在慕璟辰的掩护下喂了食,然后自己再吃了一点麦饼,重新骑上了雪狼。 雪狼的速度很快,但它们不是人类专门驯养的代步工具,并不怎么“整齐划一”,有时候需要捕食,有时候需要休息。 总之算下来,整体花费时间比矮脚马快不了多少。 不过矮脚马跨越雪原容易遭遇危险,雪狼却不会,故而全面来向,还是骑雪狼比较占优势。 只是,雪狼的优势是在极北之境的雪原,等到出了雪原,抵达人类群居的地方,雪狼的优势就不太明显了。 于是在连续赶了五六天的路程,云若夕他们抵达了离北境最近的村镇后,就直接用金子换上了马车和矮脚马。 且重新补充了足量的粮食和衣物。 素素和桃子它们并没有靠近人类的居住地,差不多在看到镇子的边影后,他们就和云若夕他们分道扬镳了。 没办法,雪国大部分百姓虽对雪狼十分尊重,但还是有不少黑心的猎人会猎杀雪狼,贩卖它们珍贵的皮毛和身体。 这也是为什么雪狼在雪国的数量会越来越少,最后只出现在极北之地的雪境,以及雪狼并不喜欢人类的原因。 当然了,素素是例外。 不过那也是素素把雪狼们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最依赖的亲人,雪狼们自然也能感受到这份心意,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只是素素这一路对雪狼们的偏爱,也太明显了一些。 雪狼们想吃什么,素素就给它们拿什么,雪狼们临时起意想去捕杀猎物,素素也不制止,仍由它们去。 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耽搁云若夕他们的行程,甚至可能让他们遭遇到雪原上的暴风雪,她也依旧迁就它们的性子。 谢堰最初有些不满,觉得素素有点太随意了,可在云若夕的解释下,谢堰便明白了素素的心思,选择了放任。 因为素素和桃子它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了圣物的“影响”,素素和其他大离族的人一样,都会开始耐不住雪境里的冰寒。 她不能再继续生活在雪境,但雪狼们却可以,且它们也不会离开雪境。 所以,如果素素跟着一念和族人们离开雪境,就意味着她此生,大概永远也无法再见到她西瓜桃子和其他雪狼们。 一念让素素送云若夕他们,除了方便云若夕他们,想来也为了让素素和雪狼它们,最后一次同游雪原,做一次不带遗憾的告别。 不得不说,这样的心思,真的是太温柔了。 云若夕回想和一念的短暂交往,发现对方谦和的外表下,一直藏着一颗替人着想的心思。 把雪神教和大离族的那些无辜之人交给他,云若夕真的是很放心了。 只是云若夕放心,慕璟辰和谢堰却未必。 在他们送走素素和桃子等雪狼,入住进村镇上的简易客栈后,两份机密信笺,便从两个窗口,被悄然传递了出去。 睡在床上的云若夕,察觉到了慕璟辰的动作,却并没有侧过身去看他。 慕璟辰和谢堰骨子里,那种想要全局把控的习惯和性子,注定了他们不会放心每一件事,和每一个细节。 如果慕璟辰和谢堰不放心一念他们,想要留个心,作为他们妻子和女儿,她也不会说什么。 可如果他们是想直接把一念他们全部灭口,她大概就不会在继续躺着了。 虽然大离族落到今日的下场,是他们的贪心造就,是咎由自取,可圣女一脉未必没有对他们的执迷做出“贡献”。 何况她是神女,是一切的根源,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让那些抱着纯粹信仰的普通大离族人,遭遇灭顶之灾。 云若夕对慕璟辰的为人还是了解的,如果不是非做不可的境地,他不会大开杀戒,所以她知道他的传信只是监察。 至于谢堰……有慕璟辰的人在,谢堰的人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何况他们两人此次行动,是商议过的。 慕璟辰如果觉得杀了一念他们不妥当,谢堰也还是会听的,毕竟现在的谢堰已经认可了慕璟辰是自己家的身份。 云若夕默默的拍着床上的奶娃娃,轻轻的哄着孩子入睡,慕璟辰在传完密信后,就重新回到床边,躺在了云若夕身旁。 一室柔旖,温暖如春…… 然而此时此刻的固易和长哲等人,却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他们遭遇了雪原上,偶尔会出现的暴风雪。 同样是大离族人,在没了圣物的帮助下,他们身体的抗寒能力,一天一天的衰减。 前三天的时候,他们还能依靠原本的身强体壮坚持在雪原里步行,但后三天,他们的人数就是开始直线下降。 有的是坚持不下去,直接倒在雪地里再也醒不过来,有的是试图残杀同伴来补充热量,反而被领导者给处决。 总之—— 固易和长哲千算万算没算到,血脉的特殊性居然会掉得这么快,要知道,从前那些离开雪神山地界的人,都是半年后才开始不耐寒的。 第1357章巧遇素素 本来他们想早一步前往蓝都城,占领先机,哪里想得到,失去圣物后,他们大离族人的抗寒能力消失得这么快。 这下好了,别说早一念他们一步,就是能不能平安的离开雪原都是一个问题。 固易和长哲等人,此时的内心,全是愤恨懊悔。 要是他们早一步发现他们的抗寒衰减,是会随时间的延长而不断加快,他们当初就不该抢那个时间。 他们应该先拿下一念他们,夺走他们的所有的物资,这样一来,他们起码不用这样徒步在雪原里前行。 然而事实上,当时的他们十分担心阿萨罗和云若夕他们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就算他们知道抗寒能力会衰减得这么快,他们也未必有勇气对一念他们发动主动攻击。 所以,现在的这些想法,都不过是一点事后的腹诽。 固易和长哲都很清楚,在离开雪神山地界的这条路上,他们除了徒步越过雪原,别无他选。 “没办法回头。”长哲看着队伍里越来越少的人数,皱眉道:“我们只能继续走下去。” “可是长老,这么大的暴风雪,如果不马上找避风点,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说话的是长哲的下属。 现在的队伍,除了固易和长哲等人的亲眷,几乎没有人敢对长哲和固易的意见提出反对。 因为只要反对,无论对错,都会被整个队伍排挤。 在外部环境艰难,内部环境又缺少物资的情况下,一旦有人被排挤,后果是显而易见的。 “你以为我不想找避风点?”长哲顶着风雪,艰难道:“这一块你们作为雪神使也是熟悉过的,唯一的避风点,需要后退十里。” 别说来不及躲避这场暴风雪,就算来得及,回去了,等到暴风雪结束,他们的物资也会被消耗得所剩无几。 到时候,他们要怎么继续走下去? 生吃人肉吗? 长哲等人虽然不在意普通民众的性命,但让他去吃人肉,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排斥的,毕竟这种行为,有违人性。 不过长哲和固易等人都想过,如果真的走不下去,他们或许真的会尝试,毕竟为了活命,他们的祖先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 只是现在,他们自己的身体还能支撑,他们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的,当然,他们也不允许队伍里出现这种行为。 不然整个队伍就会进入难以控制的境地。 “早一点离开雪原,就能早一点摆脱困境。”长哲艰难道:“你们也应该已经察觉到,我们血脉特殊性的流失。 如果我们再不抓紧时间远离这里,我们就再也别想从雪境里出来了。”他们会被极寒的冰雪,冻死在极寒的雪境。 “可是长老,村民们,都有些坚持不下去了……”那名说话的雪神使说这些,显然是因为担心起了自己的家人。 失去了血脉的耐寒性,他们这些内力深厚的雪神使还能够扛得住,但武功不太好的普通村民,就很吃力了。 雪原的暴风雪虽然可怕,但多是针对普通人的可怕,如果到了雪神使的境地,基本上还是能够正常行走的。 这也是为什么长哲和固易会坚持继续行走的重要原因——他们自己没有太大的问题。 “坚持不下去?”长哲旁边的固易冷厉道:“难不成他们往回走,就能坚持住?” “固易长老……” “行了!”虽然对方是长哲的人,但这个时候,固易也没有给对方太多的好脸色,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与其在这里动摇人心,不如回去帮那些不行的人前行。”说完,固易就继续往前跃了一步,彰显着他与风雪对抗的决心。 长哲下属见此,一脸为难,长哲只能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我和固易长老心里有数。 如果前方有可以避风雪的地方,我们立刻会停下,你先回去,帮你的家人前行。” “是。”想到自己的家人,长哲的下属不再多说,立刻回去,帮自己的家人继续前行。 长哲和固易的“固执”让他们的队伍减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但这些人里,大多都是跟随他们的老弱病残。 长哲和固易最初还对队伍人数减少,还有些介怀,结果看到这里,他们不由觉得是这是雪山神在暗暗帮助他们。 过多的人数本就会消耗过多的物资,减少一部分,反而没有了那么多的消耗。 且留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会武的青壮年,算是极为优秀的战斗力,怎么看,都比最初那个有些杂乱的队伍强。 只是固易和长哲不会想到,队伍里留下来的这些人,虽然都是强壮的青壮年,但死去的人里,却大多是他们的亲人。 长生固然充满诱、惑,让人舍生忘死。 但路上遭遇的亲人离世,领导者们的偏心,以及针对其他长老一脉的排挤,都在固易和长哲的队伍里,埋下了罪恶的种子。 这些种子在面对外部困境的时候,或许没有太多发芽的机会,可一旦外部困境没了,这些种子就会变成炸弹,引起极大的震动。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长哲固易现在想不到,也不会去想的问题。 雪原上的暴风雪还在持续,如果他们不能尽快离开雪原,或者找到比风电,就算是他们,也会遭遇生命危机。 许是上天还不想忘他们的缘故,在刮了一整天的暴风雪后,雪原迎来了平静。 而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长哲和固易怎么也没想到,在他们离开雪原后的第三天,他们居然会遇上骑着雪狼的素素。 长哲和固易当初为了防止自己被云若夕等人截杀,离开雪原的时候,故意避开大离人离开雪原时的常走路线。 所以云若夕他们的离开,他们并不知晓。 不过现在看到素素,以及素素身后跟着的雪狼数量,他们很快就猜到了云若夕他们离开了雪原。 而素素,怎么看都是在送云若夕他们离开后,返回雪境。 第1358章围捕素素 这真的是天赐良机!!! 长哲和固易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对视一眼,亲自朝着素素所在的方向急掠而去。 雪狼的视力极好,就算是在风雪中,它们也能够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在长哲和固易等人袭来之时,它们立刻发出了警报,骑在桃子身上的素素,这才注意到远处有一群隐在风雪中的行人。 这是? 固易长老他们!? 雪境的居民本就稀少,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大离族有这么多的人口,何况不久前大离族发分崩离析,素素是亲历的。 此刻遇见,哪怕不用多想,她也知道固易和长哲他们来者不善。 “桃子,往前冲!!!”素素此时已经和云若夕他们分开了三天,此刻再往回跑,试图找云若夕他们求援,显然来不及的。 与其冒着被固易等人追的危险往回走,不如继续往前进入雪原,毕竟雪原是雪狼的地盘,在那里雪狼会占很大的优势。 而固易和长哲不靠交通工具越过雪原,显然费了不少力气,他们好不容易走出来,绝对不会再往雪原里去。 所以,只要她能够在固易和长哲抓到她之前,和桃子进入雪原,她就可以摆脱固易和长哲他们。 只是素素的想法,太容易被看穿,固易和长哲在追过去前,就让雪神使们速度去前方围剿。 围绕在素素身边的普通雪狼们,眼见前方有敌人,立刻都主动向前,朝那些挡住桃子和素素去路的雪神使们发动攻击。 嗷—— 雪狼们对人本就不是很友好,察觉到这些雪神使对它们的敌意,它们更是不客气,直接朝着最近的雪神使扑了过去。 可艰难行走了近十天的雪神使们,就算精力消耗极大,其能力也仍旧远高于一只普通雪狼。 雪狼们扑过去的瞬间,那个最前方的雪神使就转移了身形,移到了旁边,然后一脚踹在了领头的雪狼肚子上。 “呜——” 雪狼痛呼了一声,直接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雪地上,素素看到这一幕,双眼瞬间红了,“不要——!!” 不要伤害它们!!! 它们都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嗷呜——”桃子作为这群雪狼小团队的临时领队,眼见“小弟们”被打,立刻朝着那个罪魁祸首冲了过去。 桃子的体型和速度还有反应力都不是普通雪狼可比,雪神使们围过来后,并没有成功袭击到桃子。 有几个因为太过疲劳而反应慢的雪神使,反而被桃抓碎了衣袍。 可对方人数上占优势,后面又有追来的固易和长哲…… 要知道雪神教所有的长老,都是雪神使里武功最厉害的那一个,桃子要是遇上他们,绝对躲不过他们的攻击。 桃子会折在这里! 被她害死! “桃子,快带大家走!”素素当机立刻,直接从桃子的身上跃起,朝着和它们左边的方向,急速飞跃出去。 素素知道,长哲和固易他们想要抓住的人是她,其目的多半是为了打听一念哥哥的情报,顺便拿她做文章。 只要她和桃子分开,桃子就有机会逃脱…… 她绝对不会连累桃子!!! 绝不!!! 素素离开桃子的后背后,雪神使们果然都放过了围攻桃子,朝素素追去。 素素当初虽然也加入了雪神教学习了功夫,但她的性子野,成天跟着雪狼们去野外浪,功夫学得并不精深。 除了跟雪狼们比速度时练的轻功,她几乎没有拿得出手的搏斗功夫,所以她现在的办法,就是能逃多久就逃多久。 尽量给桃子他们逃离这里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桃子真的是太“笨”了,它见素素被人追,居然没有逃走,反而飞快的朝素素的方向飞来,想要咬死那些追素素的人。 倒飞的素素看到这一幕急得眼睛都要红了,她很想说,傻桃子,快走啊,他们不会杀死我的…… 可雪狼和素素的沟通,更多的是通过眼睛和心灵,素素的很多人类语言,它们其实是听不大懂的。 素素的这种解释,桃子也未必会明白,在它看来,这群人杀气腾腾的冲向素素,就是要对素素不利。 它要救素素,要保护好她,就像它的父亲,用最雄伟的身姿,保护族群里的每一只狼一样! “嗷呜——” 桃子速度极快,直接追上了那些去追素素的雪神使。 它一个飞扑,就扑到了追击者中最落后的一个,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张嘴咬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不——” 大离族的人群里,有人在尖叫,显然,那个被桃子咬死的雪神使,有亲眷在大队人马里。 桃子并没有在这人身上久留,直接起跳又朝另一个雪神使扑了过去—— 它本想把这些人都咬死,就算咬不死,咬伤也是可以的,总之,不能让他们追上素素。 可桃子刚才“偷袭”成功,是因为对方没想到桃子没跑,反而会回来救素素。 现在见有同伴被咬死,这些雪神使们也立刻下了杀手,留下几个人继续追击素素,另外几个都朝桃子杀了过去。 桃子纵然是狼王之子,但面对十来个高手的围攻,身上顿时见了血,一个不注意,就被内力震得飞砸了出去。 “桃子——!!!” 素素整个心脏都要炸了,眼见桃子砸在地上,她立刻回身,躲过那几个雪神使伸来的手,直接冲回到了桃子的身边。 她紧紧的捂住桃子身上的伤口,对那些雪神使道:“你们要是再动她,我就死给你们看!!!” 素素很清楚,活着的她,才是最有价值的,她如果死了,固易和长哲他们不仅会白费力气,还会彻底激怒一念等人。 这不会是固易和长哲这些老谋深算的人,所愿意看到的…… 所以在素素抱住龇牙咧嘴的桃子,并用自己的性命做要挟后,“姗姗来迟”般的固易和长哲便齐齐喊了声“住手”。 “长老……”雪神使们退到了一边,让固易和长哲上前,至于其他雪神使,则牢牢锁住素素和桃子他们防止他们逃跑。 第1359章如何抉择 “素素,何必如此。”长哲走上前,老好人般的捋了捋自己白花花的胡子,“我们并不想伤你,看到你,也只是想找你聊一聊。” “你们想聊什么?”素素心里想说,如果你们对我没有威胁,雪狼它们压根就不会主动出击,要知道它们对人敌意的感知能力,可是极为敏锐的。 不过现在她和桃子已经落在对方的手中,如果把话说得太死,只会让她和桃子的处境变得艰难,长哲既然想装好人…… 素素心中冷哼,那就让他装好了。 “自然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长哲等人其实已经想到了素素出现在这里,可能是送云若夕他们离开后返回雪境。 但雪狼的数量似乎只包括云若夕等人的,拓跋焱和阿萨罗等人,似乎不在其中。 长哲作为曾经参与反叛的人,自然知道拓跋焱和阿萨罗他们带了多少人进入雪神山地界。 他也曾想过要不要暗中派人,把对方留在盆地外的属下都解决了。 可拓跋焱的那些手下都极为聪明,武力还很强,为了不让对方察觉,进入盆地破坏他们整体的计划,他才没有动手。 现在看来,这同样也是一个失误。 如果一念他们选择和西梁的皇帝以及大光明教合作……那他们就算去蓝都城占领了先机,也未必能压得住一念等人。 “我本来就喜欢和桃子他们去雪原里玩,我会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素素一边回答,一边极快的从身上的小包裹里拿出金疮药和绷带,给桃子治伤。 桃子顽劣,时不时就会把自己弄受伤,为了及时抢救,素素身上总是背着伤药。 不过西瓜并不允许她给桃子治伤,大概是想锻炼桃子,让桃子学会保护自己。 可现在是紧要关头,素素也顾不得西瓜的意愿了。 长哲和固易看着素素的动作,并没有制止,因为他们知道素素和桃子的关系,如果桃子死了,素素就不能被他们完全控制了。 “素素,那边还有这么多只雪狼。”固易冷声道,“你觉得,是放了他们好,还是杀了他们,给我们的族人充饥?” “你!”素素瞪大眼睛看着固易,整个心脏都被揪得生疼。 虽然固易从前就是一个喜欢板着脸的长老,但对她也好,对雪狼也好,都格外宽容,甚至并不觉得她一个女孩子经常和雪狼在一起玩有什么不好。 为此,他还特地帮她在他的父母面前说了好话。 所以,在雪神教五位长老里,比起一念的师父,素素更尊敬固易,觉得所有人都可能背叛大离,就固易长老不会。 可现在…… 她总算是明白雪神教为什么会分崩离析,大离族会彻底分裂了,因为代领他们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直的好人。 “素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天性善良,对每一个族人都很好,你也看到了,我们为了离开雪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素素没只声,大离族血脉改变的事,她自己有明显的感受,如果固易他们是徒步离开雪原的……那是真的会死不少人。 “我们现在虽然对圣女之事,看法不同,但毕竟也还是血脉相连的族人。”长哲感叹道:“我们拦下你,也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只是想着,现在距离有人的城镇还有一段距离,而你和你的雪狼在风雪中都不会迷路,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长哲看得出,素素是不打算跟他们说实话的,现在与其在这里对她一个小姑娘严刑逼供,不如走点委婉的法子。 比如让素素看到他们的落魄…… 一向好心肠的素素,是不会让普通的族人都死在这里的,而有素素和雪狼的带路,他们会更快的抵达有人的地方。 到那时…… 长哲和固易心想,再有什么问题,就问什么问题吧。 素素扫了一眼长哲示意她去看的队伍人群,果不其然的,素素的眼眸紧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有些难受。 固易和长哲并没有夸大,他们这群人为了走出雪原,的确代价极大。 不仅人数少了许多,剩下的这些人里,也一个个面色青紫,好似再不去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就会彻底倒下再也醒不过来。 素素本就心软,想到这些人或许都是被固易和长哲蛊惑的,就更是难受。 “我可以给你们带路。”素素道,“不过你们要放过桃子,让它离开。” “这个……”长哲捋了捋胡子,“恐怕不行,素素,我们知道你经常在雪原上玩,甚至会离开雪原四处游走。 但这都是因为有雪狼在你身边,没有了雪狼,你一个人类,在风雪中,还是很难辨别方向的。 再说,桃子受的伤也不易再远行,不如让它跟着你,好好养伤,你们在一起,彼此之间也有照应。” 什么照应,明明是想拿桃子威胁我! 素素虽然天真烂漫,却并不是傻瓜智障,之前在中心广场上,固易和长哲对圣女大人的态度,已经被她看了个清楚。 再加上桃子身上的伤,还有其他雪狼,都是被他们打伤的,素素再天真,也不会真的相信他们的这些话。 “行,桃子跟我一起带路。”素素看向不远处的时刻准备着救她的雪狼,“但它们,你们得立刻放了它们!” 这…… 雪神使们对此,显然是犹豫的。 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新鲜的肉了,如果吧这些雪狼杀了,他们不仅可以饱餐一顿,那些皮毛也可以简单制作用来保暖。 不过—— 如果他们真的杀了这些雪狼,残留的血腥气,也会引来雪狼群的注意,到时候,铁定会引来一大批雪狼的报复。 要知道雪狼的报复性是极强的,那些捕杀雪狼的猎人,从来没有亲朋好友,就是害怕雪狼对他们的家人进行报复。 而在雪境,就算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村镇,也不会真的愿意面对雪狼的报复。 可是如果放了它们,它们也还是会通知雪狼群,雪狼王的儿子和朋友落在了他们的手里,同样也会引来雪狼群…… 第1360章故意为之 雪神使们能想到的问题,固易和长哲等人自然是早就想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犹豫多久。 “可以,只要你让那些雪狼别再偷袭我们,我们可以放了他们。”长哲看向那边不远处的几只普通雪狼,一派好说话的样子。 “素素,你也清楚,我们不是故意想要伤害它们,我们的本意只是想要你的帮忙,结果还没说清楚,它们就朝我们发动了攻击。” 言下之意,雪神使们会伤到这些雪狼,也只是因为要自卫罢了。 “我知道。”素素对对方能放过雪狼,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起身道:“我会去跟他们沟通,你们暂时不要靠近。” 素素起身,把桃子留在原地,没办法,她如果不这样做,固易和长哲他们是不会允许她靠近那些在包围圈外的雪狼的。 “你们回去。”素素没有说太多的话,在用头靠近一头稍大的雪狼时,才小声道:“千万不要追来,千万不要。” 固易和长哲他们的实力,素素是很清楚的,再者,他们刚才没有出手的雪神使和民众还有那么多。 就算雪狼群的威力极大,也只是在雪原上,现在他们已经不在雪原上了,离人类居住的地方又十分近。 现在的猎人又不必过去,多了不少从中原传来的机关和武器,如果西瓜真的带狼群来救他们,铁定会凶多吉少。 素素只求雪狼能读懂她眼里的意思,或者西瓜能再聪明一些,判断出形势,可显然,这些都不在素素的掌控范围。 总之,那头不知道听没听懂素素话的雪狼,在素素交代清楚后,默默转身了。 显然,它就算不明白素素的话,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它们根本不是这些雪袍人的对手,也救不走桃子和素素。 于是它很快就嗷呜了几声,带着其他雪狼转身跑进了风雪里。 雪国的风雪并不止在雪境,只要春末夏初没有到来,雪国就会时不时的飘雪。 素素在风雪中起身,目睹雪狼们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重新转身,回到了桃子的身边。 桃子似乎听明白了同伴临走前的那几声嗷呜,知道对方会把它落难的消息带到狼群,不由有了底气,重新站了起来。 素素摸了摸它脖颈上的毛,转身上前道:“走吧桃子,我们给他们带路。” 桃子看着素素,小声的呜呜了几声,像是在抱怨,可看到素素眼里的不忍时,它把抱怨收了起来。 它的父亲跟它说过,怨气是不能对着亲人发的,要发就只能对着仇人,可这些仇人,它又没办法立刻打死他们。 于是乎,在狼群来救它前,它这个狼王之子,也只能暂时给这些人当指南针了。 固易等人重新开始上路,有雪神使不解其意,上前道:“长老,我们为什么要放过那些雪狼。” 杀那些雪狼会引来狼群,不杀也会引来狼群,那自然是杀了好,为什么要放呢? 素素对长哲长老的问题撒谎,明显证明了她现在已经完完整整是一念他们那边的人,是跟着云若夕他们亲近的。 她已经把他们当成了敌人,他们走怀柔政策,明显是没办法收服她的,不如走点强硬路线,逼她为他们做事。 固易对此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似乎在表示,你连这个都不明白,还做什么雪神使。 长哲却是好脾气般的解释道:“如果杀那些雪狼,可能会引起那群雪狼的绝地反扑,素素和那只狼王之子也不会干看着。 就算我们能拿下他们所以,我们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何况我们有这么多人,杀了那些雪狼,也分不到每个人的手里。 到时候,分雪狼的事还要引起队伍里不小的纷争,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就会越长,这对我们现在的身体状态是很不利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其实也需要那些雪狼成功的把雪狼群引来。” 这? 问话的雪神使更迷糊了,“长哲长老,这是何意?”他们现在的情况,应该极力避免把雪狼群引来啊,怎么还要故意引来? “唉,延枝啊,我们在雪神山地界真的封闭了太久啊。”长哲负责对外交流,所以他和他的雪神使们对外的情况才会更熟悉。 “千年过去,你以为雪国的人还是以前的雪国人吗?雪狼为什么会大规模的聚居在雪境,这些,你都想过吗?” 被换做延枝的雪神使愣住了,他是固易那边的雪神使,平时最在意的就是修炼,好争取成为长老的接班人。 对外面的事情,他和他同僚都不太关心,毕竟他们大离族人,是高于尘世的存在,外面的普通人是不值得在意的。 “放心吧,雪狼群就算还是过去的可以灭绝一个村落的狼群,现在的雪国村落也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普通村落了。” 有了国家的统治,稍微不那么偏远的村落,都配有各地壮丁组成的治安队,这些治安队有国家给的箭弩和铁网。 一般的野兽,根本不可能入侵。 就算是雪狼王带领的雪狼群,有他们这些雪神教的人加持,和现在雪国百姓的武装,雪狼王也绝对讨不到好处。 相反的,如果他们为了保护村镇的人,杀了这些“入侵”的雪狼,他们雪神教还会在这些村镇人的心里迅速拔高。 以前的雪神教对这些民心或许毫不在意,但现在,为了更好的实现他们的目的,这些民心,他们自然都是要好好抓住的。 固易和长哲想着后面的计划,素素却是在想该怎么逃出去。 她原本想着,要带他们走一条死路,让他们都迷失在风雪里,可看到队伍里,不少熟悉的面孔,这样的想法就被她压了下去。 固易长哲他们的错误,不能让无辜的村民来承担。 在素素心中,这些村民都还是她的族人,只是因为被固易长哲蒙蔽,才暂时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这些人对她尚且没有杀意,她又怎么能做出这种残害族人的事!? 第1361章背后的势力 素素并不知道,就是因为长哲等人知道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才放心大胆的让她带路的。 而且,就算素素想要带假路,也不可能成功。 大离族人虽然封闭,却也不是傻子,长哲所在的长老一脉,专门负责雪神教的对外事宜,长哲手里自然有详细的地图线路。 他让素素带路,不过是一个说上去较为好听的借口罢了。 素素陷入困境,只能给他们带路,云若夕那边却是已经离开雪境的边境三日了。 由于换了矮脚马,云若夕他们的行程并不快,就算连赶了三天,距离蓝都城,也还有两天左右的行程。 没办法,在雪国境内赶路,最主要的就是看天气,天气好,一切都好,天气一旦变化,就算他们人能抗住,马也不行的。 一次简单的风雪,就能让他们的行程放缓,再大一点,就只能找避风点扎营。 总之,走走停停下来,他们从离开雪神山到抵达蓝都城,一共花费了十多天。 而就在他们抵达蓝都城的时候,言雪灵和阿萨罗也从地下洞穴里走了出来。 这段时间,言雪灵除了正常的饮食起居,就是打坐,不停的运功打坐,阿萨罗留下幻蝶外出后,会寻找一些新鲜的食物。 比如死在雪崩下的一些小动物。 阿萨罗对雪地的环境,并不陌生,每次出去,都能搜寻到了被冰冻在雪下的动物尸体。 言雪灵有些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担心这涉及大光明教的一些功法,也就没问。 阿萨罗把那些动物尸体拿回去,放上西域特有的香料烧烤,味道好吃极了。 哪怕言雪灵不怎么重口腹之欲,也在阿萨罗的投喂下胖了好几斤。 本来,她的生命力消失,所有器官在一瞬间衰竭,她的肌肉也跟着收缩,变得瘦骨嶙嶙。 但在器官恢复,生命力一点一点的回来时,她的身体又开始慢慢回到正常的状态。 其实如果单靠麦饼,她活是能活,却未必能恢复得那么快,不得不说,阿萨罗的“外出打猎”,帮了她不少。 不过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她就从看上去差不多一百多岁的样子,变成了七十岁左右的样子。 阿萨罗本来还想再多待几日,但言雪灵身上只留了十来天的麦饼,明显是有计划,只会在这里待上十来天。 所以当言雪灵说要离开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的建议,默默把干制好的雪兔肉放进包裹里,然后搀扶着言雪灵往外走。 “我……”言雪灵本想说,她现在也就是外表看着老,但就像每一个年岁不低的武林高手一样,身体并不孱弱。 她需不着阿萨罗这般小心翼翼的搀扶。 但这段时间,言雪灵已经发现了,阿萨罗还是和从前一样,主意太强,但凡她反对点什么,他就总有理由压回来。 而且这种压,还带着浓浓的调戏…… 言雪灵心想,反正反对无效,她现在也甩不掉他,就暂时不去在意这些细节,仍由他做能让他安心的事好了。 “你这个时候离开,打算去哪里?”阿萨罗基本上能猜到,为什么言雪灵要在地下洞穴待十来天才出来。 依照月历,再过一段时间,就是雪国的春天,虽然雪国的春天并不像其他地方的春天,会化雪,会开始变得温暖。 但春天的到来,还是会减少雪境的大风雪。 一念和云若夕他们,有雪狼的帮助,不用太过在意风雪这个问题,但言雪灵没有圣女血脉的特性,想要安全离开雪境,必须要尽可能的避开暴风雪。 这十多天,就是让她养恢复一定的状态,等到一个离开良机的时间。 “先离开雪境。”言雪灵没有给阿萨罗具体的地点,因为她也不清楚自己暂时要去哪里。 “你打算继续追击昭媛?”阿萨罗微微侧脸,看向始终矮了他一个头加脖子的言雪灵。 “嗯。”言雪灵没有否认,“昭媛作恶多端,我必须杀了她,只是她太过狡猾,且背后还有势力在帮她。” 她想要找她,并不容易…… “她背后的势力,你有线索吗?”阿萨罗在第一次了解到雪神教叛变之事时,就怀疑有外部势力介入。 毕竟一个倚靠怨念行动的蛊虫傀儡,是不可能能做到这么多的事的,只是当时的情况,并不允许他深入调查。 “没有。”言雪灵微微摇头,阿萨罗没有办法深入调查,被约束在雪神洞里的她,自然也没有办法深入调查。 她对昭媛的行动察觉,在一念的老师死后,以及驻山一脉的雪神使们被大换血后,就完全靠圣物的占卜去了解了。 “不管是谁,对方应该都是冲着圣女的长生来的。”阿萨罗一语中的,“毕竟雪神教值得人疯狂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嗯。”这一点言雪灵也和阿萨罗想的一样,“所以你还是跟我分开吧。” 想到自己接下来的行动,言雪灵觉得,她还是和阿萨罗分开来比较好,一来,她接下来的行动,可能会伴随着危险。 二来,她还活着的消息,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阿萨罗和她的关系,并不算绝密,如果阿萨罗一直在她身边…… 这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言雪灵没死,云若夕的解释都是骗人的,雪神教的长生不老真实存在,就捏在她们母女手中。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你放心。”阿萨罗似乎知道言雪灵在思量什么,“别忘了,你当年走江湖多变的本事,是跟谁学的。” 说到这里,言雪灵的神色微微凝滞,是了,她的易容术来自昭媛的记忆传承,虽然被她学得极好,但擅长的只是外表变化。 如何恰当的扮演一个人,如何完美的变成另一个人,这些本事,她都是跟着阿萨罗学的。 换言之,阿萨罗的易容术可远高于她。 “我觉得,我们可以扮演一对劳苦了一辈子,在儿女各自成家立业后,拿着养老钱,去到处旅行的恩爱老夫妻。” 第1362章当年 一对老夫妇,比起年轻的夫妇更容易被忽视,而且只有人老了,才有闲心去做一些忙于生活的年轻人不会做的事。 “如果觉得游山玩水的理由不利于我们找人。”阿萨罗表示,“我们还可以扮演一对孩子离家出走的老夫妇。” 总之,言雪灵现在的形象,简直都不用化妆的,阿萨罗只要自己在自己的脸上折腾一下,就可以完美的和她配对扮演了。 言雪灵没说话,她始终觉得,恢复身体也好,找昭媛清账也好,都是她自己的事,与阿萨罗无关。 她和阿萨罗的关系,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两清。 这段时间的照顾,还让她额外欠了阿萨罗不少,再让阿萨罗帮下去…… 她拿什么去还? 万一她在和昭媛对峙的时候死了,这人情债莫不成还要落到女儿云若夕的身上? 这肯定是不行的。 言雪灵正准备开口说拒绝,阿萨罗就先一步道:“你现在的身份只有我和若夕那丫头知道,为了不暴露,你显然不能求助若夕丫头。” 所以言雪灵能求助的,只有他阿萨罗。 言雪灵本想说她不用求助,阿萨罗就又快一步道:“小灵儿,你也不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你应当清楚你现在的情况。 你已经不是圣女了,没有了圣物的占卜,你光是找她就跟不容易,又如何在她有额外势力帮助的情况下,杀了她?” 言雪灵:“……” “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但现在的你,说实话,真的是做不成什么事的。”阿萨罗淡道,“你放心,我帮你也不全然只是为了帮你。” 阿萨罗显然知道言雪灵现在这样排斥他,是想推开他,不想欠他。 他现在不敢和她谈感情,生怕对方说对他没感情,他也就只能打打利益牌,表示,“我对昭媛背后的势力有点兴趣。” “你知道她背后的势力?”言雪灵一瞬惊异,抬眸看向身边的阿萨罗。 阳光在他柔美俊逸的侧颜轮廓,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在远处雪山的映照下,走在雪地里的阿萨罗美成了一副画。 言雪灵心脏一跳,急忙收回了目光。 阿萨罗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因为他陷入了一定程度的回忆,“在我们前来雪神山的途中,有大离族的人对我们进行攻击。 那些人里,并不都是你们大离族的人,如果他们的尸体没有被狼崽子们都拖走,我们路过雪崖的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你认识那些人?”言雪灵好奇道,不然阿萨罗又怎么会表示,他对昭媛背后的势力感兴趣。 “不,我只认识他们的武功。”阿萨罗回忆道,“当时上崖去攻击他们的人,是我的宝宝徒弟和你的宝贝女婿。 他们的武功你应该能看出几分,不弱,那些人被他们打得落花落水,隔一会就是几个人头。 我当时在下面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就发现,有人在打斗时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刻意隐藏自己的武功路数。 这种隐瞒,平时没什么问题,但在遭遇生命危机的时候,往往只是虚设,为了保命,他们还是展露了一些自己原本的武功。 我和我的徒弟都一致认为,那些人施展的不是雪神教的武功,也不是西梁和西域的,而是中原武林的,这一点,姓慕那小子也应该看出来了。” 言下之意,慕璟辰也应该会对这些人进行调查。 “影楼在中原的消息网,是极为厉害的,想来很快就能查出一些东西,我们如果想要获知消息,最好也通过姓慕那小子。” 所以——阿萨罗回到先前的问题上,“小灵儿,你确定,你要亲自去找你的女婿,让你的女婿知道你还活着吗?” 要知道秘密这种东西,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云若夕瞒着慕璟辰,也是言雪灵自己的“铁令”。 她要是自己找上门……不是破坏人小夫妻互相信任的感情嘛。 “由我出面是最好不过的。”阿萨罗扶着言雪缓缓的向前走,“对方如果真的和昭媛合作,得到了昭媛所知道的东西…… 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麻烦的存在,这对我们大光明教进入中原,一统天下信仰,也是极为不利的。” 言雪灵没说话,她知道阿萨罗说这些是为了表示,他追查昭媛,有他自己的利益在里面,但她对他很了解。 在他的心里,他一点也不在意大光明教的教义,他会接下大光明教,完全是因为他欠了他师尊太多,不得不这么做。 他说这些,不过是找到一个和她一起行动的理由。 言雪灵很像拒绝的,可理智告诉她,阿萨罗说的对,现在的她,真的需要一个合作者,一个可以完全放心的合作者。 而且情感上…… 说实话,她虽然排斥阿萨罗对她的感情,是出自怜悯。 然而待在阿萨罗的身边,被他搀扶,被他照顾,听他时不时冒出的没正经的话,以及时不时闹出来的孩子脾性…… 她是一点也舍不得。 她也想待在他的身边。 “好了,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阿萨罗眉梢眼角都藏着得意,“你放心,找人这种事呢,本座还是比你擅长的。” “哪有。”言雪灵突然回了一句,“当年的大盗飞天王,就是我找到的。” 阿萨罗的步子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言雪灵会说出这样的话,而言雪灵也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有些恍然。 她也想到,自己会下意识的提起往事。 她和阿萨罗之间,在雪神山的会面后,所有的对话,都只关于现在和未来,过去的一切都只会出现在阿萨罗口中。 只要阿萨罗提起往事,她要么沉默,要么就是一句浅淡的都过去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和阿萨罗说话的时候,主动提起他们的往夕。 阿萨罗红唇微扬,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阳光般的温柔愉悦,“是啊,当年的大盗飞天王,是你找到的。” 第1363章要他们付出代价 阿萨罗下意识的靠近了她一些,“我知道,你在找人方面并不弱,但大盗飞天并不擅长巫蛊之术,你用蛊虫追踪,自然能找到他。 但昭媛本就是擅长蛊术的,你一身的巫蛊之术,大半都来自于她,你怎么用蛊虫去找她?” 言雪灵微微垂眸没有说话,如果她现在是一张正常的少女脸,恐怕已经有些脸红了,因为阿萨罗现在靠太近了…… 她想往旁边挪,可手臂在阿萨罗手里,她即便挪,阿萨罗也会跟着她一起挪。 “你在想什么?”阿萨罗看她心不在焉。 在想如何让你离我远点,然后不再干扰我的心,言雪灵心想着,嘴上却是平静的回应,“没什么,我们走吧。”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白雪皑皑的盆地,一路上了离开的矮雪山,等他们去到外面的时候,果然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一念他们在云若夕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就集合人员和物资出发了。 他们走的是正常离开雪境的路,按理如果速度快,是可以赶上固易他们的。 但他们的队伍并不像固易他们,有那么多的雪神使和雪神教的教众,居住在雪神山盆地外的人,多是普通的大离族人。 一念为了稳妥和安全,和照顾队伍里一些老弱病残,走的就不是那么快。 言雪灵和阿萨罗离开雪神村的时候,他们也差不多才走出雪原,而这个时候他们以及知道素素被固易等人抓走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得到了雪狼们的通知,而是一念自己的推算。 素素的性子他很了解,就算桃子贪玩,会耽搁一些时间,她也会催促桃子尽快的赶回来找他,不至于现在都还没出现。 而且雪原上一只雪狼都不见了,这说明素素不仅遇到危险,桃子也遇到了。 有云若夕他们在,一念不觉得素素和桃子他们会遇到危险,他们现在还没返回,只能是在返回途中遇到了变故。 而这变故,十有八九是固易和长哲。 一念突然有些后悔,他不该让素素单独一个人去送云若夕他们,更不该让对方在送云若夕他们抵达城镇后就返回。 他原本的想法,是想给素素更多的和雪狼一起玩的时间,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把对方推到了一个危险境地里。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他。 “一念,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你虽然在信仰上和固易长哲他们产生了分歧,但心理还觉得他们是大离族的人。” 素素的爷爷劝慰道:“我们大离族,团结一致,千年不变,要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想到固易他们会做出扣留素素这种事。” 一念没说话,素素的爷爷又继续劝慰:“你放心,素素那丫头机灵着呢,就算落在了固易他们的手里,她也不会有事。 何况固易他们扣下她,应该只是为了让雪狼带路,等到他们抵达城镇,应该也就会放回素素了。” 这是最好的结果…… 可一念回想之前固易和长哲等人对云若夕的态度,他的直接告诉他,固易他们扣留素素,更多的应该是因为他。 “应爷爷,雪狼王对您的信号还是没有反应吗?”一念看向不远处的雪原,雪狼王的不回应,让他的不安更重。 “没有。”应爷爷皱着眉头,他虽然在劝一念,但更多的是在劝他自己,雪狼王的消失,必然是因为桃子和素素。 而雪狼王得到的信息,如果不是素素和桃子遭遇了性命危机,它是绝对不会带着狼群离开雪原的。 因为现在已经开春,风雪会渐渐减少,没有风雪优势的雪狼,要是去到人类聚居的地方,是极其危险的事。 不是所有人都敬畏雪狼的。 “西瓜不是一般的雪狼王。”应爷爷再度劝慰自己,“它的智慧比一般人都高,它不会带着狼群冒险的。” “但愿。”一念沉着眉,他从未像现在这样,难以彻底冷静。 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是希望带领族人们离开旧地开始新的生活,可雪山神却让他发现,新的开始并没有那么容易。 他太天真了,天真在了太过相信曾经大离族的团结信条,相信固易和长哲他们的良知。 或许早在固易和长哲无声无息的离开雪神山地界的时候,他们源自血脉里的一些潜移默化的东西,就已经彻底改变。 “伊答,等离开雪境后,你就带领族人往西边走。”一念道,“等我去蓝都城,要到新的居住地后我们再会和。” 名为伊答的雪神使有些不解,“长老,为什么改变行程?是因为固易长老他们吗?” “嗯。”一念解释道,“我大致能猜到素素回来的路线,离开雪境的路就那么多,固易长老……” 一念突然顿住,眉眼间闪过一丝阴郁,再度开口时,他去掉了对固易的长老尊称。 “固易他们既然遇上了素素,说明他们应该已经抵达靠近雪境的那些城镇,我们如果现在过去,会和他们遇上。” 伊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我会带族人们往西边去。”离开雪境后,越往西走,会距离有城镇的地方越远。 他们这次离开雪境,是抱着流浪的可能性的,几乎家家户户都把自家的全部家当带上了,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走得这么慢的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物资十分丰富,就算一时间抵达不了城镇,他们也可以在野外待上很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一念去蓝都城来回好几次。 就在一念他们商讨着分路时,雪狼王西瓜已经带着狼群来到了雪境边缘,再往前,以它们的速度,不出半日,就能抵达人类居住的最近的村庄。 可西瓜却停下了步子,派出了部分雪狼去侦察。 直到那些先行兵确定了素素和桃子具体停留的镇子,它才重新昂首狼嚎了一声,带着狼群朝着人类的聚居地袭去。 应爷爷说的对,西瓜的确比一般人都更有智慧,但它毕竟还是狼。 动物的感情往往比人类来得强烈直接,尤其是雪狼,谁抓走了雪狼的孩子,它必定让对付出代价! 第1364章圣物的力量 “蓝都城的春天是整个雪国春天的标志。”慕璟辰通过车窗看向路边家家户户摆出来的迎春树枝,缓缓道:“每到这个时节,蓝都城的百姓都会拿出去年夏天藏在家里的树枝,放在门口,作为迎春神到来的礼物。” 这种习性和中原立春时节会用柳枝桃木迎春的习性差不多,只是中原立春时节,不少地方已经有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景象,雪国的春天,还是一副冰天雪地的模样。 不过现在的风雪,的确比之前他们来到的时候减少了许多。 “阿夕,你在想什么?”慕璟辰见云若夕对外面的景色没有一丝好奇,不由觉得云若夕从言雪灵那里得到的,或许不仅仅是武功。 只是云若夕不想说她在雪神洞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会勉强。 他只是担心她的情绪。 “我有些心神不宁。”云若夕没有隐瞒慕璟辰自己的感觉,以慕璟辰的敏锐,就算她说她没事,他也是能察觉出她的情绪的。 “我总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云若夕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小长宁,弄得小家伙都从睡梦里醒来,下意识拳着小拳头,揉了揉迷糊的眼睛。 “别担心。”慕璟辰将云若夕的双肩环住,让她完完全全的倚靠在了他的怀里,“有我在。” “嗯。”云若夕在触碰圣物之后,那圣物就直接化入了她的身体。 她不惧寒冷,并不是因为她有了言雪灵的内力,而是她具有了圣物的力量。 圣物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如果她使用圣物,可以做到这个世界,大概只有神才能做到的事。 可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天道和规则,她若随意使用这力量,天道和世界规则都不会放过她。 为了单单纯纯的做一个“人”,云若夕只能把圣物大部分力量都尘封起来,只使用这个世界允许她能使用的一部分。 只是圣物已经和她融为一体,就算她可以尘封了圣物的力量,一些圣物的特性,却还是影响了她。 比如,“占卜”能力。 无论是在地下洞穴时,感知到的“不会有任何问题发生”,还是出来后,她所感觉到的“一切顺利”,都符合了她潜意识里的感知。 所以这次她察觉到有不好的事发生,不由让她有些紧张。 云若夕隐隐想使用圣物来推算具体会发生的事,或者看一下这事会发生在什么地方,但这想法一冒出,就被她掐断了。 如果这次使用了,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她要一直依赖圣物的“帮助”去处理将来所遇到的每一件事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当初圣女们用圣物占卜,从来不会超过三次,因为超过之后,圣物都不会再给出任何反应。 这说明圣物本身也很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只允许它越界三次,三次之后,就不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云若夕虽然是圣物的主人,是对方等待千年的神女。不同于之前的圣女,她可以完美的使用圣物的所有力量。 可如果她真的使用了,并接受了神女的身份,那相对应的,她也就不能再这个世界待下去了。 感受到身后温暖的怀抱,和萦绕着她的冷梅香气,云若夕贪恋的将自己的脸深埋在了慕璟辰的胸口。 她不想离开慕璟辰,所以就让她自私一点吧,除了慕璟辰和孩子,无论任何人任何事,她都不会去动用圣物的力量。 慕璟辰能感觉到怀里的小女人,有复杂的情绪溢出,他薄唇微启,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收紧了怀抱,抱紧了她。 云若夕的预感没有错,就在她和慕璟辰抵达谢堰在蓝都城里的根据地时,素素和桃子已经在雪境边境的城镇的一家客栈的柴房里,困了两天。 昨天晚上,镇子外面突然出现了狼嚎的声音,桃子极为兴奋,素素压根来不及阻止,桃子就嗷呜一声叫出了声。 素素整个人都急红了眼睛,她虽然不完全精通狼语,但她和桃子他们接触这么久,已经对雪狼的叫声十分了解。 这分明就是有雪狼来找桃子,桃子在给予对方位置的确认。 “桃子,我说了多少次,如果有雪狼来找你,你不能做回应。”素素忍不住生气的拍了好几下桃子的脑袋。 桃子委屈巴巴的看着素素,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素素不让它嗷呜,它的父亲派同伴来找它和素素了,它难道不该回应吗? 素素此时真的是太难受了,她虽然长期和雪狼们混在一起,但能听懂她话语的,只有智力明显不同于一般雪狼的西瓜。 桃子的话,虽然也能听懂一些,却都是较为简单的话语和指令,比如,桃子去那边,桃子来这里,以及桃子救我。 其他的稍微复杂点的,比如有雪狼来找他们,它得毫无反应,桃子就不能领会了。 “怎么办,怎么办,西瓜肯定带着狼群出来了,这些雪狼一定是先行兵,来确定我们方位的……这个镇子可不是普通的镇子。 而是雪国在雪境设立的边防,算是这里最大的驿站,要是西瓜他们真的来救他们,一定会被这里的边防军发现……” 素素急的在柴房里走来走去,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的桃子,则像只雪橇犬一般,蹲在地上,看着素素。 它的大脑袋微微垂着,跟着素素的走动,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然后……它晕了,一个翻身就倒在了地上。 素素被桃子的动作惊动,回过神来,“桃子,你怎么了?” 桃子眼前出现了好几个素素,小狗似的嗷呜了几声,素素连忙心疼的把它的大脑袋抱在了怀里,“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该打你,我太着急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我不该太自以为是,觉得有你们在,在雪原就没有任何危险。” 素素抱着桃子,温柔的安抚,这时外面却传来了一个声音。 第1365章陌生的雪神使 “开门。”外面传来的声音有些陌生,也有些暗哑,守在门外的人并没有过多盘问,直接放了行。 很快,素素所在的柴房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素素看着一个穿着雪袍的人走了进来,这种雪袍在雪神教只有雪神使可以穿,可她被关在这里后,只有普通的教众给她送饭。 什么时候给她一个囚徒送饭,轮到一个雪神使亲自来了? 素素有些警惕。 “你是谁?”雪神教的雪神使虽然不少,但由于素素经常去找一念,和一念差不多岁数的雪神教教众和雪神使她都认识。 眼前这个国字脸的男人,很年轻,这种年龄段的雪神使在雪神使里很少见,除了一念外,也就只有那么几个。 她也是认识的,可眼前这个男人,她却是觉得有些陌生,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难不成是固易和长哲那两个老头子临时提拔上来的? 面对素素的问题,对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手里的食盒放下,然后又放下了一个袋子,那袋子里装着一只刚死不久的野豺。 在物资缺乏的雪国冬天,这种新鲜的野物并不易得,这个人从哪里拿来的?固易和长哲他们专门给桃子买的吗? 虽然固易和长哲他们亮出雪神教的身份后,被当地的官府“免费”招待在了这家客栈里,但他们吃的用的都比较简易。 这种“奢侈”的野物,怎么看都应该是买来的,可是他们有这么多的钱买野豺这种有市无价的野物吗? 或者说他们有这么好心? 素素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般的问道:“这野豺是给桃子的?” 对方微微点头,仍旧没有开口,不知道是因为看不起素素和桃子不想应声,还是他本来就不喜欢说话所以懒得开口。 素素不太在意这些,她只是奇怪为什么对方为什么会给桃子弄来这么一只野豺。 桃子却没有素素那么多心思,眼见有新鲜的肉食送上门,它立刻站起来,朝着那个国字脸扑了过去。 国字脸将手里的袋子甩向一边,桃子二话不说就转头扑去了,完全就像是一只被训练中的狗狗,一点狼王之子的傲气都没有。 素素见此,却也只是无奈,因为桃子饿了好久了,自打跟固易他们带路,它就没再吃过东西。 要不是雪狼本身能抗饿,指不定桃子会直接攻击固易和长哲他们。 现下突然出现一只新鲜的野豺,它哪里能忍得住,没在第一时间冲过去就算是好的了。 不过素素还是不放心,问那国字脸道:“你们没有下毒吧?” 国字脸木着表情,“你放心。” 难得的开口,却是格外嘶哑的音色,国字脸说话的声音,并不好听,这让素素突然明白对方为什么不爱说话了。 注意到素素脸上的思考,国字脸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出了声音,不由微微低头,放下手里的食盒,就走了出去。 素素看着对方一闪消失的背影,又看向旁边已经开始大快朵颐的桃子,微微蹙眉,她能感觉到那个国字脸对她和桃子没有恶意。 可为什么他们会专门为桃子寻来吃食呢? 难不成是怕桃子饿狠了,会对她不利? 虽然素素相信她和桃子的感情,桃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她,但在外人看来,桃子毕竟还是狼,有狼的凶性在。 要是真饿狠了,指不定第一个吃的人就是她,所以他们送桃子的吃食来,也是为了暂时让她性命无忧? 想到这里,素素不由呼出一口气,幸好当时长哲让她去睡客栈房间的时候,她选择了拒绝,表示要和桃子待在一起。 不然,桃子一定会被它们饿到失去所有力气。 素素站在旁边看桃子进食,一般女孩子看到这一幕,大概都会害怕,但素素从小就看习惯了,并不觉得桃子所作所为残忍。 要说杀小动物就残忍,那人应该是最残忍的。 “你别吃那么急。”素素叹息的说了一声后,过去拿起了国字脸给她的食盒,打开后发现,居然也是一顿有肉的饭菜。 素素不由心慌了一下,以前老听人说,囚犯在被杀之前,都会吃一顿很好的饭菜,作为他们死前践行的礼。 固易和长哲那两个坏老头给她和桃子送好吃的,莫不是要准备杀了他们了? 就因为她对长哲所问的所有有关一念哥哥和若夕小姐的问题,她都选择了拒绝? 怎么办? 她不想死! 她还没嫁给一念哥哥,还没给他生小一念呢…… 素素有些慌,“桃子,你帮我闻一下,这饭菜有没有问题。” 雪狼和一般的狼不一样,他们的嗅觉更敏锐,加上常年在野外生存,对于毒素的感应,比正常人要强大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素素放心的让桃子吃那野豺的原因。 桃子没听懂素素的意思,但见素素主动把自己的饭菜递给它,它才想起之前和素素相处时的习惯,帮她嗅了嗅。 “怎么样?”素素紧张的问,“有问题吗?” 桃子摇了摇两腮鼓鼓的胖脸,表示没有问题。 “果然,践行饭都是没太大问题的。”素素呼出一口气,坐下就开始狂吃,接下来,肯定有大麻烦在等着她。 与其饿着肚子担心,不然先吃饱肚子,这吃饱了,人才有力气想法子。 只是,他们不在饭菜里下毒,又如何对她和桃子下手呢? 她就不说了,桃子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如果真搏起命来,固易他们肯定是要受损失的,现在喂饱了桃子…… 素素顿时亮了眼睛,“桃子,你少吃点。” 饿狼是比饱狼凶狠的,素素似乎了对方送来吃食的原因,可为什么要喂饱她,人和狼是完全不同的。 她要是饱了,不久更容易跑路了吗? 就在素素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西瓜已经带着狼群,悄然靠近了这个作为雪境边防的镇子。 与此同时,一念也和伊答分开,独自带着两名雪神使,飞快的朝雪境边的这些村镇赶来,试图找到雪狼群的踪迹。 第1366章不死不弃 夜幕缓缓降临,没有风雪的夜晚,高悬的月亮显得格外静谧。 雪狼王独立于雪丘高处,看着下方星星点点燃着灯火的城镇,没有嚎叫,而是无声无息的带着狼群,往城镇奔去。 吃饱了的桃子如素素所想的那样,乖乖的打起了呼噜,素素没得办法,只能独自观察四周的情况,勘测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在守着她。 就在她准备装肚子疼,企图让人打开门的时候,柴房的门却自己开了。 素素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手里已经紧紧握住了她和云若夕分开前,对方送给她的一小包东西。 “这种粉末,名叫银花粉,无论对方是什么情况,沾了此粉,都会身体僵硬,你若是遇到危险,可以使用这个。” 云若夕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银花粉都给了素素,甚至把慕璟辰在草原时送她的机关银镯子,也送给了素素。 表面上,是为了感谢素素为他们带路,实际上是因为云若夕在和素素分开前,在素素身上察觉到了一些危机。 云若夕简单一想,就想到了固易等人的头上,于是在和慕璟辰商议后,她把慕璟辰送她的礼物,转送给了素素。 慕璟辰没有反对。 大概是因为对素素的可能遭遇的危险早就有所准备,云若夕在蓝都城里生出不好的预感时,并没有想到素素头上。 可当她抬眸看向天空的月亮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算漏了一件事。 素素如果遇到危险,那桃子也一定会遇到危险,而桃子遇到危险,雪狼王所带领的雪狼群必然会做出回应。 她感觉到不好的事,不一定是有关素素,很有可能是有关于雪狼!毕竟曾经和云若夕接触过的生物,并不止素素一个。 云若夕从圣物那里得到的“占卜”能力,可以感知所有和她有所接触过的生物。 她曾经骑了两次雪狼,那两只雪狼自然就和她产生了联系。 她隐隐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或许就发生在那两只雪狼身上。 而雪狼是群居动物,两只雪狼遇到麻烦,那预示着整个雪狼群肯定也会遭遇到大麻烦。 云若夕转身就去找慕璟辰,可她的反应显然太慢,雪狼王已经带着雪狼进入边防城镇,然后随着夜色,潜入了镇子里。 素素所在的城镇,虽然是雪境附近的边防城镇,但因为靠近雪境而非其他国度,所以并没有高墙这等军事设施。 雪狼们的潜入就显得格外容易,可是当西瓜靠近桃子所在的客栈时,它却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步子。 “长老们预料得果然不错,居然真的有雪狼群会袭击城镇!”一声感叹出来,四面八方都开始出现了人影。 西瓜一声警示性的狼嚎,那些所有藏在房屋高处的人影就都亮出了火把,照亮了整个狼群遍布的街道。 “天呐,这么多的雪狼!” “你们快看,那是狼王!是真的雪狼王!!!”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幸好雪神教的长老们早就让我们准备好!要不然,我们整个镇子都要死在这群雪狼的爪子下了。” …… 不远处,那些躲在高处建筑物上的人群,战战兢兢的说着。 而那些站在街道两边建筑上的雪神教教众,以及当地的边防军们,则是立刻拿出手里的箭弩,朝着下方的雪狼按动了机括。 于是乎,未等到狼王的进一步指示,一道道箭弩机括咔嚓的声音就在这人声中响了起来,然后便是雪狼中箭惨呜的声音。 雪狼王见此,仰头长啸,直接跃地而起朝着两边那些主动射杀雪狼的人,发动了攻击。 其他没有被射中的雪狼,也奋不顾身的朝着两边的建筑物冲去,可雪国的人对雪狼的特性,显然非常了解。 那些建筑上,不仅布满了捕猎的兽网和铁黎,还有不少陷阱,雪狼们四散之后,反而逐个落入了陷阱之中。 “哈哈哈哈,发了,发了,劳资偷猎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雪狼。” “是啊是啊,等到这次围猎结束,劳资一辈子都不用再干活了。” “去你的吧,就你那十赌九输的运气,这次保卫城镇的奖励,还不够你挥霍一个月的,不过这些雪狼为什么会来咋们的镇子啊。” 他们这镇子虽然是距离雪境最大的镇子,人多,吃的也多,可他们是唯一有军队的镇子,这些雪狼找上门,完全就是找死嘛。 “哎,你懂什么,这些畜生都是没脑子的,自然是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去,哪会知道咋们早就对此有所准备。” 说到这里,他们不由都感谢起提前通知他们的雪神教的神人们。 而在远离战区的其他建筑物的高出,那些汇聚的百姓,也纷纷感谢起雪神教的“大慈大悲”。 “据说这些雪狼是在雪境杀了太多的生灵,触怒了雪山神,雪山神才不允许它们再继续待在雪境,让它们离开雪境的。” “哎,传说中有雪狼王统治的雪狼群,可以灭绝整个村子,要不是雪神教的长老们前来相助,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啊,这些狼都饿了一个冬天了,离开雪境后出来,肯定是疯狂吃东西的,要是没有雪神教的人得到神谕,主动出来帮助我们……” 那人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仿佛想到了自己被雪狼生吃屠戮时的悲惨境地。 他旁边的人似乎也想到这点,纷纷双手合十,感激伟大的雪山神和祂派来的使者,觉得要不是他们,他们铁定没命了。 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群雪狼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他们,它们只想带走它们的同伴后,就悄悄的离开。 可现在整个街道的陷阱,和不断射来的利箭,却让它们毫无遮拦的身体,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地上,血流成河。 “嗷呜——————————” 一声极为苍老悲壮的狼呼声,从身中数箭的雪狼王口中发出,所有的雪狼都仿佛接收到了统一指令,开始疯狂的朝客栈的方向奔去。 哪怕身中弩箭,脚踩铁钉,依旧不死不弃! 第1367章暗杀堂的人 很明显,雪狼王西瓜已经意识到它们此行,是人类设置的陷阱,而诱饵就是素素和桃子。 如果它们被全部抓住,素素和桃子也应该难逃一劫,所以雪狼王现在最大的想法,就是救出素素和桃子。 哪怕全军覆没,至少达到了它们原本的目的。 雪狼们不顾一切的往客栈里冲,不少在客栈外埋伏的固易和长哲的雪神使们,都只能亲自出动,去攻击这些发疯般的雪狼。 因为它们在雪狼王的命令下,似乎已经忘记了危险和疼痛,看到客栈就像饿了好几天看到羊群一般,不断的往前行。 同伴的鲜血,自己的鲜血,都没有阻拦它们前进的步调,反而让许久没有尝过荤腥的雪狼们,更加狂躁的朝客栈攻击。 对于这次围剿雪狼的行动,固易和长哲是主动找到了城镇的官员,和边防军合作的,除此之外,他们还召集了城里所有的猎人。 可以说从雪狼们踏入城镇的那一刻,就意味着它们所有狼的生命终结。 客栈外的狼嚎声自然被客栈里的素素和桃子听到了,桃子试图抬头回应,一个身穿雪袍的身影,却突然上前捂住了它的嘴巴。 桃子本来反应不错的,可是它被喂饱了,在倦意的席卷下,反应力自然慢了不少,再加上雪袍人的身影极快。 所以它的这声回应狼嚎才被扼杀在了嘴里。 “你要干什么?”素素不知道对方的来意,见对方用双掌捂住了桃子的嘴,还以为对方是要伤害桃子。 “跟我走。”雪袍人速度放开桃子,然后转身朝门口掠去。 桃子本来要嗷呜的,可素素却意识到了什么,上前抱住了桃子的嘴巴,“嘘,桃子,我们偷偷出去,不要惊动外面的人。” 桃子不能完全听懂素素的话,对素素的一些身体语言却是明白的,素素一嘘,它立马闭嘴,跟着素素一起出去了。 外面看守素素的人,全都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素素带着桃子跟着前面的雪袍人,飞快的从客栈后院的门里,走到了外面。 而另一边,客栈前门的大街上,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雪狼们一定会穷途末路时,一群身穿黑衣的人,突然出现在建筑物的高处。 迷烟随着他们飞快的动作,在空中洒下,不少专心射箭对付雪狼的人,全都飞快的倒了下去。 而已经跃到客栈楼顶上的雪狼王,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女子的身影。 她穿着黑衣,蒙着脸,朝客栈对面的街道指了指,雪狼王西瓜似乎就明白了什么,飞快的越过那名女子,朝着对面的街道飞奔而去。 由于雪狼王的身形极大,银色的皮毛在月光下又十分的显眼,所以它在屋檐上朝着对面街道去的时候,城里所有猎人都朝着它跑了去。 这些猎人不像边防军,他们没有守护百姓的义务,他们参与这次围剿雪狼的行动,只是为了雪狼身上的毛皮。 当然,还有雪狼的肉。 在所有雪狼中,最为有价值的,自然是雪狼王。 它是极为少见的,只有在上千匹雪狼的大狼群中,才有这样真正的雪狼王出现。 许多猎人都想着,要是他们能猎杀雪狼王,得到它的头骨和毛皮,那一定可以在雪国的黑市上卖到最高的价钱。 至于为什么是黑市而不是正常的市场,那自然是因为雪国雪氏一族也是崇拜雪山神的。 最初的雪狼被认为是雪山神坐骑的后代,所以雪国并不允许公开狩猎雪狼。 这次城镇围剿雪狼,也是因为官员被固易和长哲等人欺骗,以为这些雪狼要主动袭击他们,为了自保,他们自然可以设置陷阱。 雪狼王离开前,狼嚎了一声,所以打算冲进客栈的雪狼们,都在那些弓箭手被弄晕的时候,开始往来的方向逃离。 有的聪明点的,则往巷子里窜去,总之,雪狼王的命令,是让它们尽快离开这座城镇。 本来吧,西瓜想到危险,并没带上所有的雪狼,所以这次跟着它出动的,只有五百匹雪狼。 依照固易和长哲等人的事先埋伏,这五百匹雪狼一定可以全部被杀或者抓住。 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群不明来历的黑衣人,用迷烟放倒了所有的边防军,也就是官府的力量。 剩下的人,都是他们雪神教的人。 本以为这群黑衣人的目的,只是阻止他们杀狼,却没想到,那些黑衣人在放倒官府的人后,居然朝他们也发动了攻击。 这攻击可并不是简单的迷烟,而是实打实的带了毒的暗器。 本来他们在对付雪狼的时候,就没有完全尽力,见有人来救,也没有把对方当成完全的敌人。 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没有有效的应对黑衣人的攻击,等他们反应过来,这群黑衣人对他们,居然不仅仅是要放倒。 他们已经死了差不多好几十个人了。 当然,固易和长哲等人身边真正的高手雪神使,以及部分厉害的雪神教教徒是没有死去的,没有参战的部分村民也没事。 死的大部分都是那些武功没有雪神使厉害,但作为青壮年战斗力不得不被派出来的年轻雪神教教徒和一些村民。 在城楼上观战的固易和长哲,发现有人在杀他们的人时,立刻朝战区赶了过去,可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损失大半了。 不少跟当地百姓一起观战的,大离族人,见自己的亲属死了,个个大喊大叫,哭得极为伤心。 然而那些动手的黑衣人,却像是从未出现过般,极快的消失在了黑夜里。 “是暗杀堂!”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惊呼了一声,“是暗杀堂的人。” 因为此人是在这城里的地下交易市场卖迷烟的,昨日有人买迷烟,直接说了他们是暗杀堂的人,想要不少的货。 他把存活都给他们了,没想到今日对方就用上了,杀的还是雪神教的教徒!? 他会不会被问责? 大汉吼完后,立刻让自己消失在了人群中。 第1368章飞来一爪子 不过大汉的话却是传到了固易长哲等人的耳中。 “暗杀堂?”长哲回忆对外的资料,“这不是中原大宁的杀手组织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动手杀我们的人?” “先别管对方是什么人,赶紧把咋们的人都组织起来。”固易气得不行,因为今日袭击,他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派了不少他自己那边的人。 那些暗杀堂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拿到了他们的资料,死的居然大部分都是他的人,这情况简直要把他肺都气炸。 长哲和固易等人迅速赶到现场,边防军的长官见他们来了,就像见到救星一样:“两位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有一群黑衣人……” 长官话为说完就被固易打断:“这些人据说是什么杀手组织的人,既是杀手组织,那一定是被人雇佣的,尽量找到这个组织的人,查探究竟。” 长哲看了固易一眼,说什么暂时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现在见到官府的人,第一时间就要求调查,显然也是看到死了自己不少人,而难以平息吧。 “暗杀堂?”边防军的长官似乎还没有长哲对外有见识,对中原赫赫有名的暗杀堂,居然是一点也没听说过。 不过这些人杀了不少雪神教的人,他是必须想办法把这些人抓住的,“来啊,速度搜查全城,务必要把那些杀手找到!” 身边的人听令去了,但心里却很清楚,这既是专业的杀手,又如何能让他们轻易找到。 何况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一身黑衣,仿佛化入了黑夜之中,迷烟一洒,更是难寻踪迹,他们鬼才找得到。 只是上头的话不能不听,所以剩下的士兵们都去找杀手去了,那些存活的雪狼,少了人的追捕,逃得也就更容易了。 也就是固易长哲两人派人清点伤亡人数的时间,剩下的一百多只雪狼就彻底逃出了城镇,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里。 而雪狼王西瓜,也在追寻桃子的过程中离开了城镇,去到了外面。 此时此刻,素素骑在桃子身上,已经跟着那速度飞快的雪袍人,来到了城镇外的一处雪丘,在他们后面,没有任何追兵。 不过桃子嗷呜的声音似乎在告诉她,它嗅到了它父亲的气息,同伴的气息,以及它们鲜血的气息。 这些气息让桃子显得极为不安,如果不是想到桃子,它肯定不会往外跑,而是打算回去找雪狼群和它的父亲。 于是在达到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后,桃子速度放下了素素,然后看向那雪袍人,对天嗷呜了一声。 桃子的这声嗷呜十分大,也十分绵长,接着雪地,似乎可以传播到整个城镇。 它在给它的同伴们发消息,大致的意思就是我在这里,已经安全云云。 听到这声音的雪狼们,纷纷朝着桃子呼叫的地方汇集,而雪狼王西瓜听到儿子的声音后,也速度朝这边寻了过来。 素素看向带他们逃离的雪袍人,好奇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雪袍人没有抬头,他的脸始终藏在宽大的雪白色兜帽下面,素素的话刚出口,他就偷偷看了眼素素后,闪身飞了回去。 “这人?到底是谁啊?”是一念哥哥的人吗?可是一念哥哥要是在固易他们的队伍里安人的话,没道理不告诉她啊。 素素没看到对方的脸,没法做出判断,但桃子却能嗅出对方身上的气息,对着素素嗷呜了几声,然后在原地转了圈。 “桃子,你,你认识那个人?”素素问出声。 桃子用前爪子地上划了几下,似乎想要划出个图样,素素靠近一看,见雪地上歪歪扭扭的,实在看不出是什么鬼东西。 素素叹了口气,“还是西瓜的表达能力强。”随便画点什么她都能明白,而且西瓜更通人性,对素素说的话基本都能听懂。 桃子不明白素素说的话,但对素素的叹气是明白的,它似乎知道素素没看出它的抽象派画作,又连忙画了一次。 这一次,显然比上一次的好,素素看后发现,这似乎是之前桃子告诉她,附近有豺群时,给她画过的野豺的样子。 野豺…… 素素的脑子转得极快,“你是说,刚刚那个救我们的雪神使,就是之前那个给我们送饭的,脸庞方方的雪神使?” 素素说话的时候,在地上画出了中午那人的大致样子,桃子看了一眼后就点了点头。 素素惊异极了,“难不成,他送吃的给你,不是为了麻痹你,而是为了让你有力气在晚上的时候带我一起逃跑?” 桃子歪了歪脑袋,像只雪橇犬般的,迷茫的看着素素。 这时,在他们周围突然出现了雪狼的叫声,素素一回头,就看到了不少只逃城镇的雪狼,都纷纷汇集到了这里。 而雪狼王西瓜,也在这个时候飞快的跑到这里,然后在桃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爪子拍在了桃子的脑袋上。 桃子被自己的父亲拍得砸在地上,一脸懵逼,它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突然出现后,第一件事就是教训它。 它下意识的想起身,却被西瓜的前爪压着根本起不来,只能像个可怜的孩子,呜呜的在父亲的爪子下叫唤着。 “西瓜,你?”素素不明白西瓜怎么突然打起桃子来,但在看到西瓜身上插着的箭,以及周围雪狼身上的血…… 她大概明白西瓜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西瓜,你别怪桃子,不是它的错,都是我,都是因为我……”素素和西瓜在一起,看多了西瓜威风凛凛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它受这么重的伤。 鲜红的血从伤口中流出,几乎把他大半个身子的银白色毛都染成了红色。 “嗷呜——”西瓜嗷呜了一声,似乎在安慰素素,但它低头看向桃子的时候,却又是抬起爪子啪的打了一下。 桃子面对父亲的责打,一点也不敢反抗,尤其父亲告诉它,它们这次死了三百多只同胞,桃子顿时长大眼睛不说话了。 第1369章以牙还牙 怎么会? 怎么会死这么多的同伴呢? 桃子两只顽皮的眼珠子里,全是错愕惊异和悲伤,它怎么也不会想到,强大如它们雪狼,居然会在人类的手里惨败成这样。 难怪父亲从不让它出雪原…… 难怪父亲也从不让它主动攻击人类…… 原来…… 原来并不都是因为素素…… 桃子愣趴在地上,目瞪口呆,完全呜呜不出声音,素素却是飞快去到西瓜边上,查看西瓜的伤势。 “这,这箭有毒。”看到一处箭矢插着的地方,居然是黑色的,素素眼睛都红了,立刻从包里拿出解毒的丹药递给西瓜。 “西瓜,快吃,这是圣女大人哦不,若夕小姐他们给的,说是可以解大部分的毒!” 西瓜对素素的信任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素素拿出丹药的时候,西瓜毫不犹豫的张嘴让素素把丹药喂到了它的嘴里。 人类射向它的不少箭矢里都是有毒的,但它和一般的雪狼不一样,这些毒素,它能强行扛着……至少能扛到它找到自己的孩子。 素素又看向周围的雪狼,问道:“还有谁,谁中了毒箭?” 西瓜嗷呜了一下,大致把素素的话传达出去,但没有一个雪狼走出来。 显然,普通的雪狼并不是狼王,普通的雪狼要是中了这些毒箭,压根逃不出城镇。 素素见没有雪狼走出来,明显也想到了这点,红着的眼睛终是忍不住的流下了泪来。 但西瓜却没有给她伤心的时间,它直接上前,微微屈身,示意素素赶紧到它的背上,它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素素却没上去,西瓜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她哪还会骑它。 这时,被啪在地上的桃子起了身,主动上前去到素素身边,示意素素骑它。 素素看了眼西瓜,又看了不远处追来的猎人,没有犹豫,直接骑上了桃子。 当即桃子嗷呜一声,居然第一次充当领头狼的身份,带领雪狼朝着雪境跑去。 西瓜跑在桃子的身边,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还是难得的想要锻炼桃子,它并没有跑得超过桃子。 一百多只幸存的雪狼飞快的消失在了雪丘上,就算有鲜血作为指引,那些猎人也不敢再继续追下去。 “到了雪境,就是雪狼的地盘,我们只有三十来个人,怎么能拿下它们?” “可雪狼王受了伤,还中了我们的毒箭,它肯定是要死的,如果我们不跟上去,这到手的雪狼王尸体也就送给风雪了。” “可是雪狼王死了,其他狼崽子也不会让它的尸体被我们拿走的……” 因为雪狼们的速度极快,那些架势着雪橇的猎人们渐渐有些追不上了,而且他们之间还为要不要继续产生了分歧。 最后,二十多个猎人选择了返回,他们不是那些习惯偷猎的猎人,而是正儿八经猎物为生的。 虽然雪狼王的“诱、惑”极大,但想到家里的家人,他们还是没有冒险。 何况——“今夜杀的雪狼够多了。” 虽然今夜的收获大部分都要充公,可他们作为主力,也还是会得到不少奖励的,这些以打猎为生的猎人并不贪多。 于是到最后,只有十来个头猎人跟上了狼群。 这些猎人并不敢直接和狼群起冲突,毕竟他们现在只有十来个人,对方却有上百只狼。 不过雪狼王中了他们的毒箭,根本活不了多久,他们只需要利用雪橇犬的嗅觉,远远的跟着。 等雪狼王死去,狼崽子们把雪狼王埋了,他们就可以去把对方的尸体挖出来。 雪国的冬天,动物的尸体死后,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腐烂,猎人们开心极了,觉得他们这次可以完整的得到一只雪狼王。 下半辈子都可以纸醉金迷了…… 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刚踏入雪境边缘,雪橇犬们就不动。 “怎么回事?” “怎么不走了?” “死狗!” 猎人们拿鞭子抽打雪橇犬,却发现它们怎么也不往前走了,就好像前面有极为可怕的东西。 “这是嗅到了雪狼的气息吗?”有猎人敏锐道,“可是我们一直保持这安全的距离,雪橇犬不应该这么惧怕……” 虽然犬对狼,有着血脉上的惧怕与臣服,但训练有素的雪橇犬只要和狼群保持一个安全距离,它们就不会这么慌乱。 可是现在雪橇犬的反应,明显像是接近了狼群。 “莫不成这附近有狼?”一个猎人刚试探性的说出来,一道悲怨的狼嚎声,就在浓致的黑夜里响起,冲破云霄。 猎人们愣了愣,然后就发现他们的四面八方都响起了雪狼的嗷呜声。 显然,刚刚叫出来的声音来自狼王,而这些回应的雪狼,都是狼王的狼崽子…… “糟糕,我们被包围了!!!” 猎人们都是既有经验的,现在的雪狼叫声既然来自四面八方,说明他们已经陷入在了雪狼的包围中。 “快,快跑!!!” 猎人们脸色煞白,再也不提雪狼王尸体的事,调转雪橇,就开始往回走。 可是太晚了,雪橇犬们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连跑都不敢跑了,仍由猎人们的鞭子砸在它们身上,它们也没有反应。 而这时,原本空无一物的雪地上,开始出现一只又一只雪狼的声音。 “嗷呜——————” 又是一声仿佛跨越了整个天际的狼嚎声,那些出现的雪狼们看向前方举起箭弩拔防御的猎人们,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三百多只雪狼,于人类而言,只是三百只皮毛,但对子嗣不易的雪狼而言,却是三百多个最重要的同伴。 以牙还牙,从来都是狼族的特性。 夜色凄迷,在远处的狼王嚎叫声后,所有雪狼都朝那十来个猎人冲了过去。 人类会设置陷阱,跟狼群也会,它们在捕猎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猎物发现,否则,就意味着捕猎的失败。 但这一次,就算这些人提早发现,它们也绝对不会失败。 素素站在月光下,西瓜的旁边,往常遇到人类,西瓜都会看在她的面子上选择放过,但这次素素看向那些猎人的目光也是冷的。 第1370章终有一别 一个都不放过! 素素很清楚,这十来个猎人都是冲着西瓜来的,而且他们手里的箭弩,明显伤害了不少的雪狼。 三百多只雪狼…… 三百多…… 月光下的素素早已是泪流满面,“对不起西瓜,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她一边哭一边哭在西瓜旁边,给西瓜上药。 西瓜用大脑袋轻轻碰了碰素素,似再说,不怪你,人类的贪恋迟早会让他们入侵雪境,到时候,它们雪狼群还是会遭遇危机。 何况—— 西瓜抬眸看向身后飘雪的雪原,人类对自然环境的感应,总是没有它们狼群强的。 雪境越来越冷了,不少动物都不能再在这里生存下去,而其他动物的减少,就会意味着狼群的食物来源减少。 所以狼群即便没有今日的灾祸,也迟早会有灭绝的一天。 这些事,西瓜并没有告诉狼群,也没有告诉桃子,桃子虽然是它的孩子,但也只是比一般的狼崽子聪明了一点。 总体而言,它也还是傻的。 这群狼崽子都是没脑子的,知道这些,也没有意义。 不过雪狼也不是靠脑子生存的,它们对自然环境的本能感应,还是让它们意识到食物的短缺。 所以这次出雪境,也是西瓜发动的试探,它想看雪狼们能不能把生活的范围,往外迁移一些。 可现在看来,人类对它们的恶念太重,且攻击性极强,它们根本出不去雪原…… 西瓜想这些的时候,素素已经差不多把东西准备齐了,她抽鼻子道:“西,西瓜,你,你忍着点!” 素素这话几乎是白说的,西瓜打从成年后,但凡受伤就没有嗷呜过,一点也不像小时候,素素救它时那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你,你忍着点!”素素这话一出,直接握住箭矢用力一拔。 素素以前和狼群在一起时,经常帮狼群处理伤口,不止不知的都快成专业的兽医了,她身上也带了不少的药和纱布。 只是西瓜受的伤太重了,而且它体型很大,她身上的纱布绕两圈后根本就不够用,没得办法,她只能用自己干净的内衫代替。 反正周围都没人,西瓜都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一点也不避讳,直接脱了外面的衣服,就开始扯自己的内衫。 桃子在一边看着,西瓜身上的伤让它一直龇着牙,似乎很想亲自去把那些人伤害它父亲的人都撕碎。 可现在西瓜受了伤,需要保护,它只能忍下悲愤在旁边默默守着。 西瓜沉默的让素素处理自己的伤势,针对那些猎人的报复,西瓜已经传达了最准确的命令,狼崽子们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事实上,等素素把西瓜身上的伤口都处理掉的时候,狼藉的雪原上,只剩下冰冷的雪橇和两只瑟瑟发抖的雪橇犬了。 缠着素素纱布和衣衫的西瓜,带着素素和桃子以及后面的“亲卫”,往事发地点走去。 大概是因为雪地的缘故,雪狼在雪地里,比在城镇的大街上更难捕捉到身形,那些猎人射出的弩箭大部分都射歪了。 但还是有一些雪狼受了伤,素素毫不犹豫的拿出解毒的丹药,把它们给了那些尚且还有一口气的雪狼,也用自己的衣衫给它们包扎了伤口。 西瓜桃子以及其他雪狼们都沉默的看着素素的救治,没有一个打扰到她,等她处理完最后一只雪狼后,西瓜上前叼起了素素的腰带。 “西瓜?” 素素有些懵,等反应过来时,西瓜已经把她放在了雪橇上。 西瓜沉默的看着眼前的素素,无声,却仿佛已经说了太多的话。 素素傻傻的坐在雪橇上,抬头看向月光下高大的雪狼王,原本已经停下流泪的眼睛,又再度流下泪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雪原了?”素素泪眼模糊的看着西瓜,胸腔里像是被泡进了又酸又涩的水里,难受极了。 西瓜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雪原,那个方向,是它们不久前逃离的人类城镇。 于是素素明白了,雪原上的动静,西瓜作为雪狼王都是知道的,他们所有人的离开,西瓜都看在眼里。 族人全部离开,必然是因为发生了什么,而素素作为大离族人,其他大离族的人都离开了,她自然也会离开。 “西瓜!” 素素直接扑过去,抱住了西瓜的脑袋,“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你们都是我的亲人和朋友!” 但是没办法,她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雪原的寒冷了,刚刚她脱下外袍给西瓜扯自己内杉的时候,她就发现了。 以前她不拘小节这样做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冷,但刚才她居然得调动所有内力,才能在西瓜面前装作正常的样子。 一念哥哥说的是真的,他们大离族的特性都是圣物带来的,圣物没有后,他们也不能再在雪原待下去了。 西瓜仍由素素抱着自己,等到素素哭够了,它才抬起爪子,放在素素的脑袋上,温柔的拍了一下。 而一边的桃子,完全不知道素素这么痛苦流泪的抱着自己的父亲是在干什么。 等到素素过去拥抱它,它才反应过来般的明白,素素要走了…… 她要去哪里? 去刚才的地方吗? 可是刚才的地方好危险,它们雪狼死了好多好多…… 等到素素松开桃子的时候,桃子下意识的咬住了她的雪袍,嗷呜呜了好几声,似乎在说,素素,不能回去,危险! 素素见桃子拉她,她胸腔的难受让她再次忍不住抱住了桃子,“桃子,你放心,我,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 当然,她也一定会帮那三百多只死去的雪狼,讨一个公道!!! “嗷呜……”西瓜轻叫了一声,地上的两只雪橇犬似乎就得到了什么命令般,不得不在群狼的注视下,颤巍巍的站起来。 “西瓜,你们,保重!” 素素深深的看了一眼西瓜,桃子,以及目送着她的雪狼们,扯动手里的绳子,离开了那片还弥漫着血腥味的雪原。 第1371章举起长矛 西瓜和桃子站在狼群前方,眺望着素素离去的方向。 直到素素的身形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雪原,它们才转过身,走过两本狼群让出的路,带领狼群离开这个分别的伤心之地。 桃子对素素的离去,明显不开心,它不明白为什么素素不跟它们一起走,但它知道现在父亲的状态不太好,它也就保持沉默,没有多问。 而离开雪境的素素,驾驶着两只雪橇犬,却并不是直接返回刚才的城镇,她拿出了一根白色的发带,让两只雪橇犬去寻找这根发带的气息。 这根发带是一念的,雪橇犬的嗅觉并不比狼犬差,如果一念他们已经离开了雪原,素素就能用在雪橇犬的帮助下找到他们。 结果素素没想到的是,雪橇犬带着她回去的方向,还是之前的城镇。 “难不成,一念哥哥知道我被抓了,所以来救我了?” 想到一念对自己的关心,素素的心里暖了一下,可想起西瓜身上的伤,以及雪狼们的牺牲……素素的心又沉了下去。 “先在外面看看吧。”素素在靠近城镇的时候,拉住了两只雪橇犬,决定偷偷潜入城镇去寻找一念。 而此时此刻,天边已经开始浮现出了一丝亮光。 黎明的到来,让城镇里的人更加清晰的看到昨日雪狼们的惨烈,不少雪狼都被陷阱开膛破肚,血流一地。 不少生命力顽强的雪狼,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被不少尖锐的钉刺刺伤,根本难以起身离开这里,只能愤怒又绝望的嗷呜着。 城镇里的百姓,并非都是以打猎为生的,不少人还都信仰雪山神,看到这一幕,尤其是大部分的女人,都非常难受。 “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 “是啊,狼群怕火,我们完全可以在城镇外面点一圈火把,这样它们就不敢靠近城镇了。” “你说的轻松,一个冬天过去,我们哪有那么多的柴木可以燃烧,这些雪狼要是不死,它们迟早也会袭击我们外出的人。” 到时候,这座城镇就变成了极为不安全的场所,人员流动也就会越来越少。 人群里的讨论声各种各样,但大部分的人都还是赞同这次围杀,毕竟雪狼不死,他们就得死。 为了自己的生存,雪山神坐骑的凡尘子嗣也是可以暂时舍弃的。 何况雪神教的长老都已经说了,这些雪狼是被雪山神赶出雪境的。 这么一想,大家再看那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就安慰多了。 城镇的守城官也是一夜没睡,现在见情况已经安定了把收拾后续的事交给边防军的长官,就自己回去睡觉了。 边防军们大部分都还在迷烟的作用下昏迷着,少部分清醒的人,又被派去寻找昨晚袭击他们的“暗杀堂”的人。 于是现场的狼群就只能暂时放在那,等那些跑了的猎人回来处理。 素素返回的时候,那些半路返回的猎人也自然先一步回到了城镇。 他们得知士兵没法去处理雪狼的尸体,一个个都不觉得困,自告奋勇般的前去处理。 边防军的长官很清楚他们的心思,无非是想着收拾的时候中饱私囊一点。 虽说上头的命令是全部交公,只留部分奖赏给这些出力的人,但处理这些雪狼的尸体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活计。 这些人想多要一点,就多要吧。 可是边防军的长官没想到的是,他正准备去休息,三个雪袍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视线。 雪神教神使的雪袍,边防军长官自然是认得的。 他本以为这三人,是之前告别他,前去召集自家族人清点人数的固易和长哲,重新派了人来找他,所以便主动迎了上去。 结果没想到,他上前后看到的,却是身着长老服侍的一个陌生的年轻人面孔。 这? 边防军长官愣住,眼前的男子看上去很年轻,浅褐色的头发,浅褐色的眼睛,是很典型的大离一族的长相特征。 不过,他长得并不像大部分的大离族男子那般高大威猛,眼前的年轻男子很秀气,有着雪国南方贵族男子受中原文化影响后,那种温文尔雅的味道。 “请问您是?”边防军看着对方雪袍下的外衣,凝了凝目光,雪神教虽然非常低调,但毕竟是雪国的国家。 这座城镇又是靠近雪境,也就是雪神教所在地的主要城镇,驻守在这里的边防军们自然也是对雪神教的情况有了解的。 在雪神教,只有简单的三个等级,普通教众,雪神使,以及雪神教长老。 区分他们最方便的办法就是看他们的衣裳。 雪神教教徒的穿着严格的按照自己所在阶层的身份,普通教众穿会议,披灰色的遮风袍,雪神使穿白衣,穿雪白色的遮风袍。 而雪神教的长老,虽然和雪神使一样,穿白衣和雪白色的遮风袍,但他们的遮风袍上,会额外绣着一些大离族的文字。 文字的具体含义,边防军没注意,只有他们大离族人自己知道,这些文字的意思是:雪山神使者的守护者。 虽然雪神教的高级教众叫雪神使,但真正的雪山神的使者,只有圣女,所以直接守护圣女的长老们,才会被叫做使者的守护者。 然而讽刺的是,雪神教诞生千年后,这些穿着“使者守护者”衣裳的人,只有一个人,履行了他接过这套衣服时所说的承诺。 “在下一念。”一念见长官主动询问,温和的行了一礼后,自我介绍道:“乃雪神教驻山一脉的长老。” 驻山一脉的长老? 边防军长官下意识的出口:“你们就是固易长老他们说的,杀害了圣女,背叛了整个雪神教的罪魁祸首?” 一念闻言眉梢微动,但整个人的神色却是没有如何变化,他身后的两个雪神使,却是冷肃了神色。 “固易他们竟然这般说我们?” “他们才是叛教者!” 两个雪神使的话还没说完,边防军的长官就已经远离了他们好几尺的距离,周围的士兵也对他们举起了长矛。 第1372章孰是孰非 “长官,我老师曾教育我,凡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一念淡定的看向围住他们的边防军,温和道:“长官能不能允许在下说一下来龙去脉。” 对方本以为一念他们来者不善,可看一念的态度和神态,以及周身散发的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可恶的叛教者…… 边防军的长官没让人把长矛放下,但还是给了一念解释的时间。 “雪神教真正的叛教者是固易和长哲,他们蛊惑了大部分的教众和族人,围攻了雪神洞穴,圣女死去,圣女的后人离开了雪境。 我们离开雪神山,一是受了雪山神的指引,二也是为了找到叛教者,肃清这些叛教者的党首,以规劝被蛊惑的族人。” 这? 边防军们都愣住了,一念的这套说辞,正好和固易和长哲他们的相反。 固易和长哲等人对城镇的守城官和边防军长官说,他们离开雪境来到外面,也是为了追击叛教者。 据说那些被雪山神驱逐的雪狼群,也是因为和这些叛教者亲厚,才被震怒的雪山神驱逐出雪境的。 而固易和长哲两位幸存的长老,带领幸存的教众和大离族人出来,除了要剿灭叛教者一念等人外,更是要拯救他们这些无辜的人。 总之,现在一念和固易长哲的说法完全相反,边防军又不认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自然不知道该相信谁。 不过人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固易和长哲等人“恶人先告状”,边防军长官内心深处,自然就下意识的偏信向他们。 何况固易和长哲等人带来的雪神使多,教众多,还有不少大离族的平民……比起一念这一长老两雪神使的架势,他们才更像是“正统”。 一念似乎也知道这点,毫不忌讳的说:“长官,你可知道雪狼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为什么?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叛教者? 边防军长官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还是沉着应对道:“固易长老说,它们是被雪山神驱逐出雪境的,原因是因为太过凶残……” “那它们现在又在哪里?”一念直接反问,一下子就问倒了边防军们。 “这?”边防军们都愣住了,是啊,雪狼如果被驱逐出了雪境,那逃跑的那些雪狼现在又在哪里?不会在城镇外吧? 可是回来的那些猎人并没有遇到危险,他们也明确的跟着雪狼们到了雪境边缘,看着它们重新进入了雪境。 “这些雪狼如果真的想要对城里的百姓动手,为什么要一直走到靠近城中心的客栈,而不是直接在外围的时候就开始袭击百姓?” 一念来到这城镇后,第一时间就循着城中百姓涌去的方向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 一念虽然是雪神教的长老,但就像固易长哲等人轻视他的缘由那样,他真的是太年轻,经历得太少,看得太少。 天资虽高,却也只在武功和教义方面,这世间的黑暗,他并没有亲眼见证过。 如今亲眼目睹,饶是他强行镇定自己的神色和情绪,也忍不住捏紧了双拳,第一次对同族之人,生出了杀心。 “也,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城镇的护卫都在边缘,防御里极强,只有城镇中心才是最好袭击的地方,所以……” 边防军长官下意识的辩解,别说他自己,就是其他举着长矛的士兵听了,都觉得很牵强。 开玩笑,如果边缘的防御强,那狼群潜入城镇进入城中心后,岂不是把自己送进了一个四面八方防御极强的陷阱? 这世间无论是哪里的狼群,最擅长的地方,就是配合包抄,也就是说,狼群才是真正的团队合作围剿敌人的祖宗。 它们比谁都清楚,深入“敌营”的危险之处。 哪怕是饿得脑子不清楚了,它们的本能也不会让它们做出这般愚蠢的事,何况昨夜的狼群并非是一群乌合之众。 它们是有狼王的,极为少见的雪狼王。 有雪狼王的带领狼群,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它们若是想要袭击这座城镇,最常见的就是从边缘的防御突围。 撕出一个防御裂口后,就把那附件的活物都叼走,等到其他地方的人来支援时,它们可以十分完美的撤退。 就算有所牺牲,也只会牺牲十来只太过深入的雪狼而已,对于有数百只雪狼的大狼群来说,这样的损失是可以承受的。 总之,昨晚的雪狼群怎么看都像是在找死。 “雪狼是雪山神坐骑的子嗣,它们一直都是雪山神最喜欢的凡尘生灵,在雪境待着,从不轻易出来和外人起冲突。” 一念尽量忍住自己声线里的哽咽和愤怒,尽量平和道:“它们之所以出来,是因为固易长哲抓走了狼王的独子。” 雪狼的数量一直不多,就是因为它们的母狼一胎不会生太多的孩子,每次也就一两只。 狼族的特性是,一生只找一个伴侣,雪狼王的伴侣死去后,雪狼王就没有再找其他母狼。 这也就是说,它的孩子,也就是雪狼王的独子,会是雪境雪狼日后的领首。 雪狼王为了它的孩子,其他雪狼为了它们未来的首领,这才会明知危险,却仍旧选择进入城镇。 “莫不成,当时那雪狼王的狼崽子就在固易长老他们居住的客栈里?”边防军长官忍不住喊出声。 而他身边的士兵也忍不住道:“难怪那些雪狼像不要命似的往客栈里冲,我还以为是因为它们是冲着固易长老他们去的。” “我也是。”另一个士兵道,“我以为那些雪狼见固易长老他们帮我们,为了报仇,才不顾一切的想要杀了固易长老他们。” 现在看来,这事情似乎另有隐情。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边防军长官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信一念了,但没人会承认自己被一群真正的恶徒欺骗。 “长官又是凭什么相信的他们?”一念微微抬手,指向自己衣服上的大离文字,“是因为雪神教长老的衣衫吗?” 那他也有啊,他又为什么不相信他? 第1373章昭媛现身 边防军长官又被问倒了——是啊,他为什么不相信一念呢?他们相信固易和长哲他们,不也是凭着雪神教长老的身份吗? 这一念也是长老,他身后的也是雪神使,他们为什么就不相信他呢? “长官不信在下,在下也理解,毕竟固易和长哲他们,的的确确都是我雪神教的长老,长哲长老还主要负责对外交流。 或许守城官大人也是知道长哲长老的名讳,才选择相信的。”大概是为了给边防军长官大人台阶下,一念颇为体贴的说了这番话。 当即,边防军长官的抗拒心理,就好受了一些,“没错,长哲长老的名讳,是大家都知道的,但一念这个名讳……” “国王陛下应该清楚。”一念很是直接道:“在下之前为了迎接雪神教的贵客,曾亲自前往蓝都城,觐见过国王陛下。” 言下之意,如果你想要确定我的身份,大可以派人去蓝都城,问一问蓝都城王宫里的雪期王,一念是不是雪神教的长老。 “如果长官觉得去蓝都城问来不及,也可以派人去雪境边缘守着,看狼群是不是已经回到了雪境,再没有出来的迹象。” 一念在城镇里走动的时候,已经从百姓的口中大致了解道了他们为什么会对雪狼做出攻击。 “固易长哲他们说雪狼是被雪山神驱逐出雪境的,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那救回自己孩子的雪狼王自然不能再返回雪原。” 可如果它们安全返回,且没有再度离开的情况,显然证明固易和长哲等人说了谎。 事实上,这一点固易长哲等人在撒谎的时候,就考虑过,所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是准备把所有雪狼都杀了的。 可没想到半路冒出一群黑衣人,不仅放走了剩下的一百多只雪狼,连雪狼王也成功逃脱了。 更重要的是,素素和桃子也不见了……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现在清点人数后,应该已经在准备离开这里了。” 一念缓声道,“因为他们的眼线应该已经告诉他们,我已经来了这里,且已经见到长官大人你,和你说了不少话了。” 边防军长官神色一愣,然后就转身对身边的士兵道:“速去平和客栈!” 士兵接令,立刻开跑,不多时他就气喘吁吁的回来,对着长官摇了摇头:“不,不见了,固,固易长老他们都,都不见了。” “所有人都不见了吗?”边防军长官着急问道。 他现在基本上已经相信一念的话,相信固易和长哲才是叛教者了,不然的话,固易和长哲他们又为什么会跑路呢? “不,还,还有一些大离族的百姓,在,在城里。”边防军长官的亲信,自然比一般的士兵做事,来得全面。 他在得知固易长哲他们离开后,又去寻找了下住在附件的大离族的村民,最后发现,走的只有雪神教的一部分教众。 大部分跟着固易他们投奔来的雪神教的教众以及普通村民们,还都留在城镇里。 这不是因为固易长哲他们不想带走这些人,实在是一念出现得太快,加上他们人数太多,本就是分散住在城镇各地。 如果他们想要全部撤离,得花上不少时间,于是固易和长哲只能带上自己的亲信。 剩下来的那些人,基本上都是雪神教另外三位长老那一边的人,其中还有好几个,还是驻山一脉的。 “这事情,有点有点大……”边防军长官意识到,如果一念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三百多只雪狼,就是无辜受害。 此事要是传到蓝都城,边防军长官觉得,不止他,怕是守城官大人的帽子,也得被摘掉。 最严重的,可能会性命不保。 因此,边防军长官不敢在耽搁,连忙带着一念就去守城官官府,通知守城官大人。 现在他们唯一的希望,就在一念身上,要是一念帮他们说情,让蓝都城那边知道,他们也是被害者,他们尚且还有生的希望。 要是一念不帮他们,他们估计就得被愤怒的群众生生打死…… 也就是一念他们往守城官府邸里去的时候,固易和长哲等人,已经坐着马车离开了城镇,行走在了前往西边的路上。 不得不说,这次计划,他们不仅没又完美的得到城中百姓的“信仰”,反而让自己失去了成为雪神教正统的希望。 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这一次的计划,却也是不得不为之,因为长哲和固易很清楚,如果他们不这么做,他们就很难把一念他们全部消灭。 固易和长哲本来想的是,利用素素和桃子剿灭雪狼群,这一对方的有利帮手。 然后利用城中百姓以及长官们对他们的信任,把一念他们当成叛教者,直接剿灭。 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唯一的雪神教留存,等到云若夕他们离开雪国后,他们就可以去到蓝都城,以正统的方式重新建立雪神教。 至于云若夕是雪期王孙外甥女的身份,也没有关系,反正那时候云若夕已经离开雪国了,而雪期王又已经年迈。 他们大可以和大光明教一样,选择和有野心的王室继承者合作,一起控制民心。 可没想到的是,一念居然单独带着雪神使来到了这里,比他们预先的时间要快了整整一天。 且他们最大的利器素素和桃子,也被人救走了…… 如果守城官们还信任他们,他们尚且还有机会和一念他们斗上一斗,可一念已经隐隐说服了边防军的长官和士兵…… 他们做什么都晚了。 与其和一念他们以及整个城镇的百姓作对,不如早早的选择撤离。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他们手里握着大离族的诸多秘籍,和蛊惑人心的教义,就不愁招不到新的教众。 只是他们再也不能做明面上的雪神教了,只能发展成一个暗中教派。 不知道他们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已经被人洞察先知。 就在固易他们离开边防城镇的下午,一个身披雪色长袍,隐隐带笑的白发女人,便出现在了他们队伍行进的正前方。 第1374章在讨好她 黎明前的破晓,是雪国雪原上最美的景致。 捏紧遮风袍的素素安静的蹲在雪原上,简易的雪橇被她翻了过来盖在头上,这样,至少可以帮她挡住呼啸过雪原的寒风。 又惊又吓的两只雪橇犬,似乎能感觉到素素的温柔,和对它们的善良,哪怕素素身上有着雪狼王的气息,它们也蜷缩在素素身边,依偎着她。 有了雪橇和两只雪橇犬,素素才算熬过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等到了太阳出现。 大概是和雪狼经常处在一起的缘故,素素和动物们沟通能力比一般人强了太多,她简单的做了几个手势,就问出了她想要的信息。 “一念哥哥居然已经到这里了?”素素心里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找一念,如果固易他们还在城里。 她现在过去,不是把自己送上门吗?若是固易和长哲那两个坏老头再把她抓住,一念哥哥岂不是会被他们威胁? 想来想去,素素都觉得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至少要先混进城里,打探一下城里的情况。 可是她该怎么混进去? 正想着,素素的肚子传来咕噜的声音。 素素:“……” 好饿啊。 昨天吃的饭菜虽然又香又好吃,她也吃了不少,但一晚上的折腾,基本上都耗光了,她又是一个生活规律的好女孩。 早上不吃饭,一天都会没精神的…… 素素有些难过,她身边的雪橇犬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从她的身边飞快的钻了出去。 “喂,你去哪?” 素素忍不住叫了一声,但那只雪橇犬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了同色系的雪地里,外面的风又大,她便没有去追。 估计是看到逃跑的机会,想要逃跑吧…… 素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干嘛要跑,我又不会伤害你们。”等她找到她的一念哥哥,自然会把这两只雪橇犬放走。 素素没想到的是,那只逃跑的雪橇犬在离去半个时辰后又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你,你不是逃走啊?”素素见那雪橇犬回来,还兴奋的在她面前摇尾巴,汪汪的示意她接过它叼回来的东西。 她愣了愣后,伸手把那东西拿来了,打开一看,“啊,居然是热乎乎的麻饼。” 这种麻饼是雪境居民喜闻乐见的一种食物,和经久耐吃的麦饼差不多,只是里面会添加肉碎,所以味道更香更好吃。 “你,你回城里了?”素素惊问。 雪橇犬汪汪的叫,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素素的话,在回答。 素素又问:“这饼是给我的的?” 素素做了一个吃的动作,雪橇犬明显看懂了,汪汪了两声,并邀功般的摇了摇尾巴。 素素感动得鼻子都快红了,“谢,谢谢,你们怎么对我这么好,明明西瓜它们杀了你们的主人,还,还杀了你们其他同伴。” 雪橇犬又汪汪了几声,它并不知道素素在说什么,只是见素素红了眼睛,以为她怎么了,汪汪的声音不仅有些低沉。 “担心我?”素素摸了摸雪橇犬的脑袋,“不用担心,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内疚而已。” 犯错的是这些雪橇犬的主人,雪橇犬们顶多算是被迫从犯,怎么算,也不该算到它们头上。 但狼族站在雪原食物链顶端,雪橇犬本就是它们的猎物之一,西瓜让狼崽子们留下两只,已经是看在素素的份上了。 内疚的素素并不知道的是,这些雪橇犬之所以那么快的“背叛”它们的主人,讨好素素,是因为它们的前主人对它们并不好。 雪橇犬对它们的主人而言,最大的作用就是拉雪橇,有客的时候,拼命拉,没客的时候,或许都吃不饱饭。 主人偶尔心情不顺,还会打骂它们……总之,它们之前的主人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两只幸存的雪橇犬看着素素给雪狼们治伤,看着素素对它们的靠近没有驱赶,甚至躲在雪橇下的时候,也不介意它们的同躲。 两只雪橇犬已经默默的在心中,把素素当成了新的主人,眼见素素饿了,立马去找食物,希望让新主人看到它们的有用之处。 “一直叫你们雪橇犬的,似乎也不太好。”素素叹道:“咋们还要一起再待一段时间,我就先给你们取两个名字吧。” 一想到取名字,素素就想到了水果。 因为雪国不似中原,这里冬季漫长夏季短暂,很少有水果盛产,故而雪国的水果大多都是从大宁进口来的。 如果在雪国南边,水果的价格在盛产时节还能进入寻常百姓家,在雪国北边,也就是靠近雪境的地方,那价格就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了。 在素素小时候,一次盛夏,应爷爷带着她去了外面城镇见世面,当时素素在风华酒楼里吃了一顿水果豪华套餐。 当即,她就差点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从此以后,在素素的世界里,水果的名字,就象征着幸福和美好。 所以她才会给雪狼王取名西瓜,给它的孩子取名桃子,给她遇到的所有动物朋友,都沾上水果的别称。 只是她的动物朋友太多了,出来雪橇犬,还有不少雪林鸟,以及雪松鼠,她所知道的水果名几乎都用光了。 于是现在,她想了想后,只能憋出一句:“要不你就叫小瓜,你就叫小桃吧。” 雪橇犬本就是雪狼和犬类结合的后代,身体里也是有雪狼的特性的,除了毛色有黑色外,外形上和雪狼十分相似。 素素也是太过想念西瓜和桃子,才会给了这两只雪橇犬差不多的名字。 两只得到名字的雪橇犬,似乎听懂素素在它们取名字,毛茸茸的尾巴摇起了就没停歇过。 可就在这时,素素却突然意识到有人在靠近,飞快的捏住云若夕送她的银镯子,紧紧的看向外面。 同时,两只雪橇犬也警觉的伏低身子,做出准备攻击的样子,龇牙咧嘴的警惕的看着不远处朝这边驶来的雪橇…… 第1375章从哪里冒出来 “该死的偷饼贼,总算让我找到你了。”驾驶雪橇气冲冲出来的,是麻饼摊的老板。 麻饼摊的老板在早上回到家准备重新开店时,一只雪橇犬突然出现,从他的桌案上叼走了他给儿子准备好的早餐。 若是一般的麻饼也就算了,关键那是他专门给他儿子准备的,里面加了几乎正常麻饼五倍的肉,且都是最好的新鲜肉。 老板气得不行,知道雪橇犬一般都是有主人的,当即从邻居那里接了雪橇,追着偷饼贼出了城外。 现下见到翻到的雪橇,以及雪橇下躲着的人,当即以为这个躲在雪橇里的人,就是那个使唤自家雪橇犬去偷饼的人。 麻饼摊老板平生所学道的骂人的话,已经在嘴里蓄势待发。 可看到雪橇下飞快爬出来的,目光懵懂又灵动的小姑娘时……老板口中那些蓄势待发骂人的话,顿时都给噎了回去。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从未见过,他们雪境边城里,有这么好看灵动的小姑娘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雪橇犬偷你的麻饼的。”素素很聪明,一下子就从对方身上围着的布裙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你,你的麻饼我,我已经狗狗们吃掉了。”素素尴尬的从自己的荷包里找东西,结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值钱的物件。 没办法,他们大离族都是在雪境自给自足的,如果各自有交易,都还是最原始的以物换物,金钱这种东西,他们是没有的。 素素常年又在外面跟雪狼待在一起,更不会有这样的东西,于是她转身指着身后的雪橇车道:“要不我把这车给你吧。” 雪橇车虽然是雪国百姓在冬日外出的最佳座驾,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有的,雪橇车本身也不便宜,完全抵得上这个价钱了。 老板看对方似乎也不是诚心要偷东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不明白:“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在这里待着。” 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还是说,你的车翻了,你自己搬不动?”老板看向素素那翻到的雪橇车,琢磨着以一个女孩子的力气来说,搬过来是有些困难。 他正准备说我帮你吧,素素就单手把雪橇车翻了过来。 麻饼摊老板:“……” “对了,你,你是追着小桃子来找我的吗?” 素素翻车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人是从边城里出来的,她可以问他现在城里的消息啊。 麻饼摊老板还震惊在素素的力气中,没有反应,不过他很快就点了点头,恍惚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么大力气的小姑娘,孤身出现在城镇两里地的地方…… “我是大离族的人。”素素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身份主动交代了,“请问现在城里,我们大离族的管事都有谁在啊?” “大离族?”老板震惊了,“你是雪神教的人?” “对。”素素不好意思的撒谎道:“我,我和族人走散了。” 素素没说自己为什么在城外待着没进城,老板似乎也没太在意,只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跟着哪位长老走散的?” 素素转了转眸子,“城里现在有几位长老啊。” 老板想着刚刚素素力大的样子,默默回道:“只有一位,听说,听说叫一念……” 他要是装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路人,是不是就不会被叛教者们伤害了? “一念哥哥!!!”居然是一念哥哥,素素兴奋的叫起来,“那个叫固易的,还有长哲的长老,都不在城里了吗?” 麻饼摊老板看素素这样子,顿时意识到素素是一念长老那边的人,也就是官府派人通知的,真正的雪神教教众。 当即,一颗害怕的心就放了下来。 “不在了,一大早就跑路了。”说到这里,麻饼摊老板也想起了昨晚上的折腾,那惨烈的狼嚎声,吓得他儿子哭了一晚上。 麻饼摊老板把他所知道的内情都说了,大致意思就是官府并没有隐瞒真相,把固易等人的所作所为都说了。 而且他们还很坦诚的告诉百姓们,他们做了错事,伤害了无辜的雪狼群…… 不过因为有了前面渲染的固易等人的谎言,大部分城中百姓都没有骂官府,只是骂了固易等人。 他们带来的大离族人,也被全城百姓驱逐到了守城官的官府附近,“现在,一念长老他们应该赶过去处理了。” 麻饼摊老板说完自己知道的事后,素素二话不说就把雪橇车的重新套在了两只雪橇犬的身上,“小桃子小瓜子,快,就靠你们了!”、 两只雪橇犬汪汪了两声,立刻拉着素素往城里奔去。 等她走掉了,麻饼摊老板才后知后觉的驱赶自己的雪橇犬追了上去,边追边道:“说好的把雪橇车抵给我的啊!” …… 素素往城里赶的时候,云若夕和慕璟辰,还子在蓝都城谢堰的小别院里睡觉。 没办法,云若夕实在太困了。 昨夜她察觉不对去找洗漱的慕璟辰,却被告知对方其实早有预感固易等人会作妖,所以特地留下了一些人在雪境边缘的城镇里。 如果有什么不对,那些人都会自己处理。 云若夕相信慕璟辰的能力,也相信他手下的能力,这才微微放心,可心里的不安不停,她也就没办法休息。 慕璟辰明显看了出来,他没有催她睡觉,而是转移她注意力般的,抱着她,给讲了不少他小时候的经历。 只是慕璟辰的童年,算不上什么天真浪漫又美好,只有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出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不过他小时候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把那些事情说完,也才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 云若夕知道慕璟辰的好意,在慕璟辰说完之后,就顺着对方的话题讲自己上辈子的事。 到最后,甚至把一些看过的电视剧,都讲了出来。 两个一个说一个听,持续到了后半夜,云若夕心里的不安感才一瞬消失,而那被压抑的睡意也才终于涌上来。 第1376章立长立嫡 差不多睡到了上午十点左右,云若夕才在慕璟辰温柔的怀抱里,懒懒的醒过来。 “醒了?”慕璟辰看着云若夕在云雾般美丽的发丝下,显得格外小小的脸,温和的问,“还是饿了?” 代替云若夕回答的是,一肚子咕噜的声音。 “嗯,饿了。”云若夕没有害羞的低头,也没有觉得很尴尬,现在的她和慕璟辰,显然已经过了新婚时的同居适应期。 彼此之前的好与不好的地方,都已经完美的和谐。 “那就起来吧。” 慕璟辰抱着云若夕起床,没多久就有两名侍女端着热水进来。 这两名侍女都是谢堰那边的人安排的,但慕璟辰除了让她们拿点东西外,几乎没让她们去接触云若夕。 但凡是伺候云若夕的事,他都是亲力亲为的。 侍女们站在一边,看着慕璟辰照顾云若夕,心里慢慢都是羡慕:姐真是好命啊,嫁了这么好的姑爷。 等到早餐上桌,云若夕才问道:“你是怎么处理的?” “很直接的方式。”慕璟辰没有直接回答,在云若夕面前,他始终是回避着血腥类的话题的。 但现在的云若夕,却已然不是那个初来乍到,什么都讲法治社会的现代人了。 她多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也明白很多时间并没有所谓的公理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的,当她第二天得知雪境边城发生的一切后,她默默的叹了口气,“守城官等人,是如何承担责任的?” “王宫里还没给出消息。”慕璟辰应道,“不过这种事应该要不了他们的性命。” 毕竟他们也是被人蒙蔽,算不上是故意为之,何况死去的生命是雪狼,又不是无辜的雪国百姓,雪国朝廷不会重罚的。 “嗯。”云若夕微微颔首,“那那些雪狼的尸体,他们打算怎么处理?” 慕璟辰沉默了,雪狼已经死了,那它们的尸体自然是要物尽其用的,毛皮充公,身体归地方官府…… 总之,利益已经产生,人类不可能不要。 云若夕见慕璟辰沉默,也大致猜到了结果,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转而问道:“我们是直接回大宁,还是……” 去见一见雪国国王? 雪期王写给言雪灵的信,云若夕和慕璟辰已经在来的路上看了,大致内容是雪期王已经时日无多,想最后见见外甥女。 慕璟辰莞尔轻笑:“怎么问我?”雪期王是云若夕的舅姥爷,云若夕想见,他自然会陪她去见,犯不着问他。 可她既然问了,说明她心里犹豫,自己是不知道该不该去的,她在征询他的意见。 “你若是记挂那一丝亲情,想见,我就陪你你去见,你若是担心会招惹麻烦,那就不去,明日玩吗就返回北宁。” 云若夕没说话,聪明如慕璟辰,几乎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就能看穿她所有顾虑。 “若是没有这封信就好了。”云若夕叹了口气。 云若夕觉得,自己和雪期王虽然没有任何交集,也没有什么深厚的长辈晚辈感情,但对方毕竟是她的亲人。 目睹对方时日无多的事情,她其实并不想经历太多。 何况,雪期王这个时候想见言雪灵…… 云若夕总觉得,对方不会是简单的想在临死前看一看姐姐的女儿。 慕璟辰所说的招惹麻烦,便是这点。 云若夕思索了半响后,才道:“我想暗中去。” 慕璟辰抬眸看她,勾了勾唇,“嗯。”这正是他的想法。 两人的身份是大宁的贵族,如果堂而皇之的去见雪期王,那么整个大宁都会知道,失踪的慕王府世子和世子妃在雪国。 他们在大宁官府的消息里,是失踪在南疆的,行踪不明,生死未知,现在若是出现在雪国…… 大众不会去想他们是一路艰辛到雪国的,只会以为对方是为了避国难去到雪国的,这对慕王府的声名很不利。 “你的纨绔,是不少贵族子弟的通病,就算是整个京城的大魔头,上面也不会真的拿这件事把你如何,可如果你避国难……” 就是政治问题了……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哪怕上面有太后长公主王爷他们担着,皇上也一定会为了平民愤而惩治慕璟辰。 云若夕也是考虑到这点,才决定和慕璟辰偷偷前去雪国王宫看望的。 早在慕王府谈论政事的时候,慕璟辰就看出云若夕有政治头脑,故而云若夕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他也不例外。 两人在通知谢堰一声,得到对方一句“小心行事”后,就出发去了王宫。 虽然雪国王宫的护卫并不随便,但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功夫都是顶尖,云若夕手里又有谢堰送的迷香,很快他们就进入了国王的寝殿。 刚进去,他们就听到了一阵对话声。 “奥罗拉先生,请问我爷爷他,陛下他还能撑多久?”问这话的是一名年轻男子,穿着淡蓝色的骑装,十分俊挺。 “诺蓝殿下,陛下他……”白胡子老头眼角瞧着一边站着的三对夫妇,欲言又止,似乎并不敢把真实的情况说出来。 云若夕听到白胡子老头的称呼,脑子里一转,就想到了之前一念来找他们时说的一句话——他说那份国王交给言雪灵的信是让诺蓝殿下代写的。 诺蓝? 莫不成,这个穿着淡蓝色骑装的年轻男子,就是雪期王最宠爱的孙子,大王子的嫡出子雪诺蓝? 那么,另外三对夫妇…… 云若夕刚想问慕璟辰,慕璟辰就先一步传音入密道:“他们是雪国国王的三个儿子,以及他们的王子妃。” 云若夕回头看了慕璟辰一眼,眉眼带着笑,不得不说,慕璟辰现在对她已经了解到,她的思考速度,他都了如指掌了。 “雪国和大宁一样都是立长立嫡吗?”云若夕顺口一问。 慕璟辰回道:“对,不过大宁偏向立嫡,蛮荒地带偏向立长,雪国国王的大儿子,按理说是应该继承王位的。 可王后那边很有势力,搬出大宁的立嫡规则,想要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二王子为顺位继承者,这继承人的位置就一直未定。” 第1377章顺位之争 “那看样子,他们这是要准备争王位了?”云若夕瞧着外面那三对夫妇,又瞧了瞧欲言又止的白胡子老头,突然想起了老乞丐。 不知道老乞丐在把他们送到雪神山后,又半路去了哪里,是不是觉得此生的任务已经完成,就独自离开,去满世界逍遥了? “奥罗拉先生,你是雪国最好的大夫,你可以一定要救治好我们的父王啊。”雪诺蓝的父亲,雪国的大王子殿下一脸沉重的恳求。 白胡子老头很为难,“大殿下,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国王陛下这病其实是常见的衰老病。”说通俗点就是寿命到了。 “若是强行治疗……”也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不过是浪费好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罢了,如果换成是他,他倒宁愿一死。 不过贵族的人从来都是惜命的,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们也不会放弃的,故而白胡子老头也不好说实话。 只道:“老夫的医术着实经不起大殿下这般的夸奖,若大殿下能请到中原药王谷的药王,或许,可以治好陛下的顽疾。” 这是标准的踢皮球了,云若夕无语了一下,在现代的时候,医院有些治不好的病人,院里管事的就会劝他们去更好的医院。 这其中有的是好的建议,有的却只是不想承担责任,而如果患者遭遇到踢皮球,说明这名患者的情况已经很糟。 “药王谷?”这时,一名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的花白头发的妇人,冷声道:“药王谷远在中原的西南山区,极为遥远。 等我们派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药王请来,而且药王此人从不出谷,奥罗拉,你是治不了陛下就随便甩责任吗?” 进来的老妇人,显然是这里面除了国王外最大的一个,当即,里面站着的所有人都半蹲了身子。 “拜见王后。” “拜见母后。” “王后百安。” 齐齐的呼声,阐明了雪国王后的身份,对方进来后,目光冷冷的看了雪诺蓝一眼,就去到了病床边看向了床上的雪期王。 “陛下还昏迷着?” “是。”白胡子老头战战兢兢,“喂药后,就一直没醒过。” 雪国王后冷冷的瞥了白胡子老头一眼,“奥罗拉,你要是治不好陛下,我就送你去雪境喂狼!” 啊! 白胡子老头闻言一吓,瞬间就摊在地上了。 雪国王后没有再说,只扫了那边站着的三对夫妇,冷声道:“平时让你们多来这里陪陪陛下,一个个的忙的走不开。 怎么,现在陛下昏迷不醒,你们倒是全都来了?”这分明就是想要在国王最后的时间里挣点表现,好让位子落在自己的头上。 “母后,我……”二王子的话还没出口,就被雪国王后威严又冷厉的表现吓住了,当即,把一堆想说的话都忘在了脑后。 “这段时间,你们这些做儿子的没时间来看望陛下,就把自己的儿子送来,也算是尽孝心了。”雪国王后看了雪诺蓝一眼。 不得不说,雪诺蓝的确是同代王族子弟里最优秀的,当然,也是最有心机的,别的王子王孙来陪老国王,当天就耐不住性子走了。 只有雪诺蓝,可以一直陪在老国王的身边,老国王也一直最喜欢他。 这很危险。 “诺蓝,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雪国王后道,“你还年轻,还有不少课业要做,你的父亲也有不少事需要你的帮忙。” 未等雪国王后说完,大王子夫妇的神色就黯然了下来,显然他们很清楚,王后说这一通看似表扬,实则讥讽的话是想做什么。 “以后,你就不用再来了。”雪国王后看向二王子,“从今天起,我会亲自照料陛下的一切,至于国事,就暂交给二王子了。” 本来雪期王病后,为了把大权握住,王后是亲自上场处理政事的,但现在雪期王时日无多,她自然要把握时机陪在雪期王身边。 不然雪期王最后驾崩写的是大王子继位,她就麻烦了,而把大王子一家支出去,也是为了最后政权交替的稳定。 总之,她现在是除了国王陛下外,最有权力的人,如果不在现在把大王子他们赶走,等到雪期王真的为了雪诺蓝立了大王子为继承人…… 本就有军权在手的大王子,很有可能会闹出一点事端。 “谨遵王后旨意……” 雪诺蓝听了王后明褒实赶的话语,并没有特别的为难,只是颇为担心的看向了床上的老人一眼,然后就和自己的父母离开了。 三王子夫妇站在一边,明显是来走过过场的,见大王子他们走了,也纷纷告退。 等到大夫奥罗拉也走了,二王子才上前道:“母后,听奥罗拉的意思,父王似乎没多少时间了,能不能撑过今天都难说。” 二王子说这话时,是极为高兴的,他虽然是王后的儿子,但从小到大表现都不怎么突出,甚至没有自己的妹妹表现优异。 总之,在雪期王为数不多的几个子女里,他是最不受雪期王待见的。 如果不是王后在那里,他能不能好好的待在蓝都城都是一个问题。 现在父王要死了,二王子想着,等他继承王位,那些曾经比他优秀的人,就只能跪在地上,触碰他的脚尖了。 光是想想,都忍不住的兴奋。 雪国王后却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副看败家子的样子,“收起你的笑容!”国王还没死呢,若是被人看到他的笑容…… 若是自己人还好,若是别的势力的人看见传出去,指不定还要传出是他们谋害了国王。 “为了不让人起疑,这段时间,我一直都让雪诺蓝守在陛下的寝殿。” 这样一来,就算有人说国王驾崩有蹊跷。那也是大王子一家的问题,算不到她头上,毕竟她是才接手的,用的还是大王子一家找来的大夫。 “还是母后英明。”二王子一如既往的拍着自家母亲的马屁,完全不知道,自家母亲在夺权后,想的是什么。 第1378章白发送黑发 “你先下去吧。”雪国王后对自己这个愚笨的儿子,似乎没什么好说,一个淡冷的眼神,就让对方默默的退下去了。 等到他去了之后,雪国往后才看着床榻上昏迷的雪期王道:“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着,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雪国王后冷笑着看了看大殿的门口,外面,有些许雪花飞舞,“你等的救星不会来了,雪神教的余孽们也活不到蓝都城。” 说完这些话后,王后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雪期王,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不由冷嗤道:“继续装吧,这样也挺好。” 她也不想对他做些极端的事情,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 “好好睡吧,我的国王陛下。”王后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寝殿,一点也没有她自己说的,要继续留下来照看的意思。 而等到她离开后,床上的国王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难以挪动的目光里,是一片灰暗的绝望。 “什么叫雪神教的余孽活不到蓝都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老国王吓了一跳,可当他看到突然出现的女子,他的惊吓瞬间转为惊喜。 “雪灵!”雪期王看着突然出现在床边的云若夕,当即激动的喊了一声。 圣女一脉,一直以来都长得差不多,云若夕和言雪灵两人,除了气质和些微细节有所不同外,几乎像一对孪生姐妹。 雪期王不知道云若夕的存在,把对方当成言雪灵也是自然。 不过想到言雪灵的死需要坐实,云若夕才回道:“陛下,您认错人了,我是言雪灵的女儿,我母亲她已经死了。” “什么?” 国王陛下对此显然十分震惊,但看到云若夕已然是成年女子模样,便一副了然的样子,“你已经嫁人生子了?” “对。”雪期王是她母亲的亲哥哥,又是亲自立雪神教为国教的人,会知道一些圣女的特殊情况,不足为奇。 云若夕没有什么心情和对方叙旧,何况对方的情况也不是可以坚持许久和她慢慢聊的样子。 她言归正传道:“陛下写给我母亲的信,在我母亲出事后,转交到了我的手上,所以我特地代母亲来看望您。” “没想到雪灵她到最后,竟还是先了我一步。”雪期王眼中有泪花闪过。 雪期王和言雪灵严格说来,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言雪灵的死,让雪期王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青萱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守在她的摇篮边。”雪期王缓声道,“那时候父亲很忙,经常见不到面,也没人陪我玩。 母亲一个人守着我们,我就想等妹妹可以走路了,我就带着她到处玩了,把我所有的玩具和喜欢吃的东西都给她……” 雪期王凄然的扯了扯嘴角,“可是我没想到,我还没等到萱儿长大,父亲就被人害死了,母亲也随之离开……” 最后,就连萱儿也被带走,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诺大的王宫里,做所有旁人告诉他应该做的事情。 “我自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做到了父王和母后的所有期待。”雪国被他治理得很好,百姓也由此安居乐业。 更重要的是,他还力排众议将母亲妹妹所在的雪神教立为了国教,且立法表示后代永不可更改,给了她们最好的保障。 却没想到临死之时,还是等来了雪神教叛乱,妹妹的女儿也死去的消息。 云若夕默默的听着老人回忆,她知道,这世间对念着家人的老人家来说,最大的伤害,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不过雪期王毕竟不是普通的老人,他是一个国家的王,就算难过,也是很快就把那些情绪掩盖了下去。 他重新看向云若夕,灰雾般的眸子里,流出一些疑惑和不解,“雪灵死了,那你现在岂不是已经继承了圣女之位? 可为什么雪境传来的消息,却是雪神教出现了叛教者,圣女已经断绝,只剩下一名长老在带领剩下的族人前往蓝都城?” “因为我拒绝继续担任圣女之位。”云若夕回道,“陛下想来也知道,圣女之位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找到了可以拒绝担任的办法。” 云若夕不知道雪期王对圣女的事了解多少,就选择了一些含糊其辞的说法,但大致没有偏离她想表达的意思。 “你找到了可以拒绝担任的办法?”雪期王神奇的看着云若夕,“我母后曾说,圣女血脉特殊,需要一直待在雪神山的。” 所以他的妹妹青萱才会被母亲带走。 “是这样没错,但我找到了一些办法,摆脱了雪神山的影响。” 云若夕琢磨着,昭媛既然是杀了雪期王父亲的凶手,那么雪期王也应该知道昭媛的事情,就用昭媛做类比—— “比如昭媛是用毒,而我是直接毁了影响圣女血脉的东西。” “毁了影响圣女血脉的东西?”显然雪期王对圣女的了解,只有表面,他并不清楚影响圣女血脉的到底是什么。 也不知道圣女历代传承,是为了等待神女。 这很正常,云若夕觉得,若此事换做是她,她也不会把真相告诉自己的儿子,免得安安乐乐他们为此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 这都是做母亲的心,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不像女儿一样,有一个正常的人生。 “具体的情况,说来话长。”云若夕道,“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陛下,刚刚我在外面听到了一切,你现在是不是陷入了麻烦。” “嗯。”雪期王显然也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你既然已经听到了,那我也就不用多少了,王后想要自立为王。” “自立为王?”云若夕诧异,“她不是为她自己的儿子争取吗?” 雪期王缓缓的摇了摇头,“我雪国不像中原,许多部族的首领都是女人,所以我们是可以接受女人为国王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母亲会被雪国的贵族防着的原因,那些贵族都担心他母亲会趁着他年幼,自己大权在握从而称王。 第1379章三大贵族 “那现在雪国的朝政都已经落在她手上了吗?”云若夕对朝堂之事,没有慕璟辰清楚,她提出的这个问题,是躲在暗处的慕璟辰传音给她的。 而慕璟辰之所以不露面,是因为云若夕并不想让他们现在的身份被雪国的人知晓,她这张脸就算了,反正只有雪国国王认识。 但慕璟辰作为京都双殊,谁知道他的画像会不会像贺风烨的画像一样远销国外呢。 “有没有彻底落在她的手上,我并不知晓。”雪期王缓声道:“自从我的身体出现问题后,她就将宫廷里的事物交给了她的亲信。 自己则亲自处理朝廷上的政务,这时间已经有三年之久了。”显然,三年的时间,就算没有彻底掌控朝政,也差不多可以左右朝政了。 “那雪国现在的贵族,都支持她吗?”云若夕又在慕璟辰的提示下问道。 “大部分都支持。”雪期王叹声道,“雪国的贵族大部分都是曾经的部族首领一脉,得到他们的自持,就像得到中原古代藩王的支持一般。” “那另外小部分?”云若夕试探性的问,“是支持大王子的?” 提到大王子,雪期王当即明白云若夕刚刚应该是在寝殿的暗处,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他没有否认,很是直接的表示:“我想传位给我的孙子诺蓝。” 未等云若夕继续询问,雪期王就自己介绍道:“诺蓝是我所有儿孙里,最像我父亲的一个,长相也好,性格也好,都很像。” 云若夕愣怔了一下,像父亲?难得不是像自己?她对雪期王这不同于常见的喜欢孙子的理由,表示了惊异。 雪期王却是缓声道:“有时候我都会忍不住觉得,诺蓝便是我父亲的转世,这王位,本该就是他的,他也一定能成为一名好的国王。” 云若夕对雪期王所说的转世说法,没有太多意见。 这种家族性隔代遗传,也就是传说中的返祖,哪怕是放在现代,也被不少神秘学派拿出来,当做世间存在转世的证据。 雪国又是一个原始宗教到处走的地方,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你想让我帮你,助雪诺蓝登上王位?”以云若夕的年龄和辈分,直呼她表哥的姓名,并不奇怪。 “如果可以,我请你帮这个忙。”让云若夕意外的是,雪期王并没有勉强她,“如果你不方便,还是不要出手了。” 雪期王很清楚,云若夕既然已经拒绝雪神教的圣女之位,且经历了雪神教的叛乱,那她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离开雪国。 且尽可能的低调,不让那些逃走的叛乱份子找到。 这种时候她要是来插手王族的事,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云若夕其实对雪期王没什么情感,来看他也是代母“例行公事”,顺便看看雪国的王族是什么情况,并没有真的想要插一手。 不然,她最开始也不会那么犹豫不决了。 不过现在看到雪期王的真情与关心,她有些动容,“我对政治上的事,并不太熟悉,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熟悉雪国的是雪期王,他作为君主,肯定对政权的势力划分有着充分的了解,他心里也肯定想过要是能做到一些事,就能绊倒王后云云。 云若夕做不了那个出谋划策的人,但她可以做对方行动的工具。 雪期王见云若夕这般说,便知道对方是答应了他的请求,长话短说般的直言道:“想要制住王后,必须拔出她身后的势力。” 雪期王详细介绍道:“王后出身葛多拉部族,是葛多拉现任家族首领的亲妹妹。而葛多拉是目前雪国贵族里最有势力的一波。 另外还有两拨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大贵族,是雅克兰家族,和富尔德家族。 这两个家族,前者把持雪国境内大部分的对外生意,后者把持着雪国大部分的内在交易,都是极为富有的家族。 而在雪国,金钱意味着很多事情,比如喂养家族的亲卫和族人,勾结大部分的教派,收买普通民众的人心…… 所以,在雪国,任何一位王位继承者想要坐稳王位,都必须得到这三大势力中至少一方势力的支持,否则……” 这王位是绝对坐不稳的。 “那大王子那边,有得到贵族支持吗?”云若夕一边听慕璟辰的传影,一边转述:“另外,雪国的军权在谁的手上?” 雪期王看了云若夕一眼,言雪灵曾经在中原一代游历,所以云若夕应该是她跟中原人生的女儿,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贵族。 不然,云若夕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女儿,怎么会每个问题都问到权利斗争的点上。 “军权在国王亲自钦点的几位将军手里。”雪期王道,“我的父亲还有我都一致认为,军权是必须掌控在国王手里的。 但可惜的是,军队是需要金钱去滋养的,当雪国的主要财政掌控在谁的手里时,军队那边的人心就会忍不住的偏斜。” “那现在掌控国家财政的是……”云若夕刚问出,就得到了她心里预想的那个答案——“在三大贵族手里。” 雪期王神色复杂,“雅克兰和富尔德都的家族首领都被我封为了亲王,如果王室没有继承者,他们可以作为继承人。 我和我的父亲一样,并不觉得我们雪氏一族的血脉,较比其他家族有多高贵。 在我们看来,只要有人能治理好整个雪国,让百姓安居乐业,就算让我们放弃王位,转给他们,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 当然—— 雪期王自嘲般的一笑,“我们不会放弃我们雪氏一族的财富,就算没有了王位,也不能让整个家族都吃土。” 云若夕听着雪期王的“笑话”,不由得对她从未谋面的曾外祖父,以及眼前这位舅姥爷生出一丝敬佩之心。 这世间,让人放弃富贵不难,但要让久居高位的人放弃权利,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且按照雪期王的介绍,目前这雪国的政治,居然有些像她原本世界某些西方国家政治,正飞快的往君主立宪制的方向发展…… 第1380章最后的请求 不得不说,这觉悟,领先中原封建王朝不少年啊…… 谁说人雪国是蛮荒地带的!? 她瞅着很先进嘛…… 不对不对,扯远了,现在的重点是——“三大贵族现在不仅有权有势,还掌控着国家大部分的财政,所以军队也是听他们的?” “差不多。”雪期王叹道:“如果是之前,国家的情况,还是四分的,毕竟国王对军队有绝对的领导权,以及国库财政。 但我病了之后,我的亲信投靠了王后。 所以现在国库财政以及变成了葛多拉家族的所有物,我手下的军队,大概也只有皇室亲卫军,还算忠诚了。” 在雪期王的讲述里,云若夕大致了解了雪国的政治,基本上和她之前了解的她原有世界的西方贵族差不多。 雪国建立后,国王分封轮赏,不少跟随雪氏一族建立雪国政权的部族首领都被赐予了贵族头衔,分封了土地。 他们手底下的兵,既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在国王需要的时候,也要为国王而战。 但就像雪国国王说的,军队是要靠金钱养的,最初雪氏一族把控所有国家财源的时候,军队的忠诚是显而易见的。 但儿孙不孝,后来的雪氏一族子弟,在得到贵族头衔,分封了土地后,就开始好吃懒做,吃起了土地的租收。 既不热衷于报效国家,也不热衷于做生意,甚至不少贵族子弟整体只吃喝嫖赌,以至于输掉祖上传下来的所有土地。 这些土地最后都被有心的大贵族势力给收了去,于是乎,这才有了雪国“四分天下”的基础。 “我差不多理清楚关系了……” 云若夕理了理思绪道,“葛多拉家族是王后那边的势力,富尔德家族保持中立,雅克兰家族本来打算结好大王子。 但因为陛下你突然病重,国库权旁落在王后手里,雅克兰家族为了自保,就毅然决然的投靠了王后那边,对吧?” “对。”雪期王叹道:“蓝都城之外,虽然还有不少守着土地的大贵族,但那些大贵族基本上都和葛多拉雅克兰以及富尔德他们有牵扯。 所以现在只要让富尔德公开表态,支持诺蓝,且雅克兰家族的越郡王放弃对王后的支持,诺蓝的登位就有希望。” “雅克兰家族,越郡王……”这些词都是云若夕之前在蓝都城里听过,这雅克兰家族,不就是花家三夫人所在的家族吗? 云若夕眸子转了转,“我知道了,我会尽力去做,但到底能不能成功,还得看情况。” 雪期王缓缓点头,“我明白的,这件事并不容易,你能答应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就算不成功,也没关系。” 只是—— 雪期王神色有些挣扎,似乎并不想说出,但想到宫廷斗争的残酷,他还是忍不住道:“如果可能,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未等雪期王说出,云若夕就直言道:“你想让我带雪诺蓝离开,如果我没法让雪诺蓝登位的话。” 毕竟王后上位后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把曾经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大王子一家,给全部清理干净。 “对。”雪期王神色复杂道,“你能越过重重障碍来到我的寝殿,并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让我有力气说这么多话,功夫一定很好。” 雪期王又不是笨蛋,他对自己身体情况的了解,可能比那个被王后吓的滚出去的大夫都还要清楚。 如果不是云若夕在给他把脉的时候,暗中给他输了一些内力,他根本没有力气跟云若夕说这么多。 “萱儿跟我说过,雪灵的父亲是中原人,她年轻的时候也在中原游历,再加上你对雪国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 “所以你肯定我是中原人,且武功不弱,你希望如果政权斗争失败,我能带雪诺蓝离开雪国,去中原生活。” 因为王后的手再长,也不可能深入中原…… “对。”雪期王艰难的扯了扯嘴角,“你很聪明,和你母亲一样。” 雪期王曾在言雪灵幼时见过对方一次,对方的样子让他看到了言青萱小时候的样子,完美的添补了他没有看到妹妹童年的遗憾。 云若夕没有多言,只道:“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让雪诺蓝相信我,以及让富尔德家族那边的人,知道我代表国王。” “在我躺着的床板下面,有我雪氏一族的信物。”雪期王道,“这和你们圣女会拿到的记载着大离族神谕的墨玉牌差不多。” 在原始的部族时期,这些东西就是首领权利的最佳代表。 “我知道了。”云若夕靠近雪期王,小声的说了句“得罪了”,便在雪期王的背部抬了一下。 雪期王就被云若夕单手抬了起来,然后云若夕就在雪期王躺着的床榻板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信物。 “这信物我本来是打算交给诺蓝的,但他不敢动我的身体。”雪期王笑了笑,“雪神教的武功果然不一般。” 云若夕看上去这般年轻,武功造诣已经这般厉害了。 只可惜雪神教的教义很严苛,武学不能外传,否则当初的言璃落是一定会交给他的。 “我会传授一些保命的武功给雪诺蓝。” 云若夕知道雪期王在想什么,“雪神教已经不是过去的雪神教,将一些武学外传也没什么,您以后就会知道了。” 以后? 雪期王最开始听着这句话,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只以为云若夕这是顺口一说,或者说出来让他放宽心的话。 毕竟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撑不过几日…… 可后来,当他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到最后,他开始能下床活动时,他才明白,云若夕的“以后”并不是顺口安慰。 她对他的身体做了一些改善,一些他看不出来,大夫也看不出的改善。 不过雪期王并没有把这些说出去,后来被人问起,他也只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没了王后的暗害,他自然也就好了。 第1381章重逢小七 事实上发生了什么,大概也只有云若夕和他本人知道了。 云若夕给雪期王渡了一些力量后,就和慕璟辰离开了雪国王宫,虽然云若夕对雪国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但慕璟辰是了解的。 影楼在雪国的影子也有不少,慕璟辰甚至不需要问雪期王那些问题,他也有办法助雪诺蓝登位。 可那样的话,雪期王难免会觉得云若夕的“本事”太大,居然对雪国的政权势力了解得这般清楚,甚至有左右王权的力量。 就算雪期王对云若夕没有恶意,但继位的雪诺蓝要是知道了,难免不会对云若夕,生出警惕忌惮的心。 所以慕璟辰让云若夕问雪期王的打算,也是想让云若夕退到棋子的位子上,让雪期王和雪诺蓝都以为云若夕只是一个有本事的“江湖人士”。 她对政权并不是特别清楚,也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只是在雪期王的指点下,才能成功帮雪诺蓝上位的。 慕璟辰的这些心思,云若夕都清楚,不过她并不清楚慕璟辰打算怎么做,“阿辰,你打算从富尔德家族入手吗?” 富尔德家族既然在王后那边如此占优势的情况下选择中立,一来说明他们家族的力量不容小觑,足以让他们王后得利的时候,仍旧保持中立。 二来也说明对方和葛多拉家族并不友好,就算王后那边占优势,他们也不愿意屈从。 事实证明云若夕的猜想是对的,富尔德家族和葛多拉家族在原始时期,就是两个互相争斗的部族。 他们因为地盘之争,发生过不少矛盾,两个家族的人看对方,也很不顺眼。 本来吧,富尔德家族是倾斜于和王后对立的大王子的,可王后掌权后,他们为了一定程度的自保,还是选择了中立。 “但其实他们也很清楚,如果葛多拉家族真的掌权,他们富尔德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未必能一直持续下去。” 慕璟辰轻淡道:“所以,说服富尔德家族并不算难事,只要让他们相信国王有一战的能力,他们就会重新支持雪诺蓝。” “所以唯一麻烦的,其实是雅克兰家族。”云若夕顺着慕璟辰的话道,“雅克兰家族看上去似乎是墙头草,哪边厉害倒哪边,很好说服……但现在的大王子等人并不占优势,现在去说服雅克兰的人放弃支持王后……不太可能。” “也不一定。”慕璟辰勾了勾唇,“你不是一直嚷着想要见小七吗?我们这就去见见吧。” 小七? 你是想见花无意吧,云若夕想起了花家和雅克兰家族的关系,不由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你知道他们躲在哪里了?” “差不多。”慕璟辰道,“我们离开后,我的人把整个蓝都城都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不过小七主动联系了我们。” 这大概也是花无意允许的,总之,影楼在蓝都城的明影已经确定了影七的下落。 “那我们快去吧。”云若夕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念小七,现在总算能见到了。 慕璟辰没有多少,带着云若夕就蓝都城的西面去。 花无意隐藏在蓝都城里时,并不止在一个地方,时不时的,会改变身份和相貌,换另一个地方。 慕璟辰和云若夕去的时候,影七正坐在一个小花园的花树下晒太阳,两个侍女在旁边照应着,花无意并不在。 “主子,夫人!”影七看到慕璟辰和云若夕双双落下,本来冷淡的眉眼,不由绽出了光亮。 她下意识的想要起身去叩拜慕璟辰和云若夕,却被云若夕闪身上前拉住了。 “夫人,你?”影七对云若夕展现的身法,眸子难以掩饰的露出了一丝惊异,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家夫人。 可云若夕的笑容,云若夕的味道,云若夕的声音,都是真真的,“说来话长,你坐下,等我慢慢给你说。” “嗯。”影七微微颔首,主动搀扶起云若夕,把她扶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让云若夕坐下。 两个侍女也是会来事的,立刻从屋子里搬出一个软凳,让影七坐在云若夕的旁边。 影七并没有坐,她对云若夕始终恪守着主仆的礼。 云若夕叹了口气,只能道:“小七,坐下。” 影七在云若夕的命令下,才勉强坐到了云若夕的身边。 云若夕拉起影七的手,像丈母娘看媳妇般仔仔细细打量着影七。 影七乖乖的坐着,仍由夫人对自己仔仔细细的瞧。 云若夕知道,影七的气色很不错,不仅比受伤时好了许多,甚至比当初在云若夕身边守着时,还要好。 想来花无意在影七身上,投入了不少。 “算那混蛋识相。”云若夕嘀咕了一声道,“小七,你感觉身体如何了?” “属下很好。”影七式标准答案。 不过云若夕给她把脉后发现,影七的身体状况的确恢复得不错,甚至清瘦的脸颊上,都比先前多了一点肉肉。 影七的长相,原本是那种标准的冷清美人,结果多了这一点点的肉肉后……云若夕发现,影七似乎变得更有人味了一些。 “你们两个慢慢聊,我找她们两个问一些话。”慕璟辰看向旁边的两个侍女,示意对方跟他去屋子里说话。 两个侍女默默的跟去了,但跟在后面的她们看着慕璟辰的背影,却是忍不住的面红心跳。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世间,竟真有男子,能比她家公子还要让人意乱情迷。 难怪她们在接受任务,询问自家公子,那慕公子和慕夫人两人的大致模样时,公子会轻笑着回她们一句—— “慕夫人的长相不用特别记忆,她的眼睛很特别,非常干净也非常漂亮,你们要是见到,自然会感受到那双眼睛的特别之处。 至于慕公子……呵,他是个祸害,你们看到他时,如果忍不住的心动,那就说明他是了。” 当然,能出现在慕夫人身边的男子,自然也就是慕公子,不过事有意外,万一慕夫人没和慕公子在一起呢…… 所以两个侍女还是问了慕公子长相的,结果没想到…… 第1382章借力打力 怎么说呢,两个侍女本以为长期受自家公子的魅力侵害,已经很难对大部分好看的男子,出现这种意乱神迷的反应了。 没想到自家公子居然没有夸张……两个侍女,一边感慨,一边互掐彼此一下,保持清醒。 等到慕璟辰停驻身形转过身来,她们中的一人立刻上前道:“慕公子,我们公子之前已经交代过了,如果慕公子和慕夫人出现,想要把小七姑娘接走,就让慕公子把小七姑娘带走,但如果慕公子是想要找我们公子,大概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他离开雪国了?”慕璟辰并没有在意两个侍女的小动作,依旧清冷着神色,一副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的疏淡样子。 “没有。”两个侍女谨记着主人的吩咐,对慕璟辰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公子说,他的行动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他最后一次转移影七后,就自己消失了,这样一来,就算他的行踪暴露,影七也不会受到牵连。 慕璟辰没有说话,让两个侍女退下后,才回到云若夕身边,把情况说了,然后说出了他的结论,“花无意应该是准备反攻了。” “反攻?”云若夕挑眉轻问,“他躲在暗处把敌人都看清了?” “差不多吧。”慕璟辰淡笑道,“其实会对付他的敌人就那么些,他躲在暗处,也不全然是为了看清敌人的动向。” “那还为了什么?”云若夕问。 “为了不亲自动手去解决敌人。”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有时候,借力打力和借刀杀人一样,都是好用的招式。” “借力打力?”云若夕对慕璟辰说的这句话,隐隐有些理解,“他想要借谁的力量帮他解决三夫人那边的势力?” 慕璟辰勾了勾唇,“这就要看他准备做到什么程度了。”不同的目的,需要不同的力量去达到。 云若夕没有多问,在小七面前,她下意识的不想多谈论花无意,反正花无意要对付的是立在明处的雅克兰家族。 等到雅克兰家族发生状况,他们自然会知道花无意这段时间都躲在暗处做了什么。 “小七,我们接下来会掺和一下雪国的政事。”云若夕本想立刻接走小七,但想到接下来自己和慕璟辰的行动。 她思索再三后,还是觉得让小七留在这里,“我和阿辰来的时候已经观察过了,这院子四周有不少暗中的守卫。” 花无意对小七的饮食起居,及伤势疗养都很到位……小七留在这里,比跟着她和慕璟辰到处跑,要好得多。 影七闻言没有说话。 虽然她知道云若夕说这些是为了她好,但她还是忍不住的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已经不在具有守护在夫人身边的价值。 “属下明白了。”影七心里隐隐有些慌张,她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自己是不是还能够保护夫人。 可为了不让夫人和主子看出自己内心的害怕,她依旧保持着冷清平静的样子,默默的点了点头。 云若夕原本的情感洞察就很不错,现在有了圣物加持,她对所有接触她的人,有什么情绪,都有一种神奇的感应。 她拉着影七的手,明明白白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害怕,她深叹一口气,对影七道:“小七,对我而言,你不仅仅是阿辰请来保护我的护卫。” “夫人……”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是我的最好最好的朋友,从年龄上来说,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你能不能保护我……” 云若夕轻笑着摇了摇要,“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 “……”影七隐隐蹙眉,是啊,她现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如何保护夫人。 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似乎又想偏了。 云若夕有些头疼,她明明是想说她好好照顾好自己就很好了,怎么就让影七的情绪更低了呢。 表达方式是问题啊。 云若夕想了想后,对影七道:“我现在的武功已经不下于你的主子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遇到什么生命危险。 另外,我从我母亲那里继承了一些雪神教养身体的功法,你若是想恢复到以前的状态,那你现在就可以开始练了。” 雪神教的功法?影七平静得没有波澜的深色眸子,缓缓的波动了一下。 云若夕感知道影七的情绪波动后,默默叹气,果然,对情商不高的小七说以大段感人肺腑的话,都是没用的。 小七现在的心结是自己的能力问题,云若夕只要帮她解决这个问题,她自然不会有太多的负面情绪。 “麻烦拿一下笔墨。”云若夕看向旁边的侍女。 影七却是摇了摇头,“夫人,不用,您说,我可以记下。” 影楼是消息组织,对影子的记忆力自然有要求,影楼的第一代楼主为了提高影子们的记忆力,创造了不少特殊的记忆办法。 影七作为暗影卫,自然也有快速记忆的能力。 眼见不用书写,云若夕松了口气,看来小七还记得她狗刨般的字体,“行,我说的时候,你可以试着练习一下。” 云若夕跟影七说功法,那两个侍女虽然很想听,但担心自己听到了不应该听的会被灭口,也就默默的离开了院子。 云若夕所说的功法秘诀并不长,慕璟辰听后,很快就理解了云若夕的用意,这套功法表面上看,非常高深。 但其实非常基础的养气功法,若说练了这功法,影七能恢复多少能力不一定,但能让她心态平和强身健体却是真。 云若夕说白了,就是“投其所愿”,帮影七慢慢恢复罢了。 影七领略过那些雪袍人的高深武功,对云若夕所说的功法,修炼得十分认真,在慕璟辰和云若夕走后,她就开始在院落里修炼起来。 两个侍女也没有打扰到她,等到下午花无意来到这院子,两个侍女才上前,把慕璟辰和云若夕来这里的事都说了。 花无意挑了挑漂亮的长眉:“他们没有接走她?” 第1383章欲盖弥彰 “没有。”侍女回道:“慕夫人说,他们准备在雪国办一些事,带上七姑娘的话,可能会对七姑娘的身体恢复不益。” “所以就继续把麻烦丢在我这里?”花无意轻嗤了一下,虽然嘴里说着麻烦,还表现得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是没有什么抗拒的。 影七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他的缘故,照顾影七一辈子,都是应该的。 两个侍女没说话。 花无意又道:“七姑娘呢?她就没想着离开这里?” 自从他带着影七躲起来后,他就甚少出现在影七的面前,大多数时候,都只在暗处安排影七的一切。 一来,花无意是想避免和影七接触,让一些不必要的感情消失。 二来,也是为了让旁人觉得,他和影七并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因为不能得罪慕璟辰,才不得不“绑”在一起。 “七姑娘并没有回答。”两个侍女并不知道自家公子现在再想什么,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七姑娘的话一直很少。” 两个侍女表示,他们在伺候影七的这段时间,从早到晚,几乎都不会听到影七主动说话。 要不是她们在询问她的时候,她会偶尔出声回应,她们几乎要认为她是个哑巴。 她的话很少? 花无意闻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扬了扬唇角,“她是这样的性子,哪怕是相熟的人,她都不不会说太多。” 当初,他故意接近她时,为了让她开口说话,费了不少唇舌,可她硬是能把所有话题都无声终结,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想到这里,花无意似乎意识到了自己什么,忙转移话题般的道:“她不说话,应该也是防着我们,不用理会。” “是。”两个侍女乖乖低头。 花无意看着面前听话的侍女,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还不足以掩盖刚刚下意识所流露出来的真实情感,便又道: “她不肯离开,多半也是为了不拖累她的主子和夫人,你们看好她,不要让她出问题,免得她的主子和夫人找我麻烦。” “是……”侍女们继续应着,心里却忍不住的想,为什么总感觉公子的解释,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而且这段时间,自家公子对这个七姑娘,虽然一直是一副不想理会,被迫接受大包袱而不得不照看的样子。 可无论是七姑娘的饮食伤药,还是院子里外的布置防守,都是自家公子亲自负责的,无一不是最顶好的配置。 两个侍女表示,自家公子除了在设计人方面会这么用心外,这还是第一次在照顾人方面这般用心…… 真是让人忍不住的多想啊…… 花无意似乎也察觉,自己越解释,反而越让人觉得有什么,便不打算再说,转身就走。 侍女们见他要走,忙想起什么般上前道:“公子,慕公子说,若是您回来了,就让七姑娘联络慕公子他们……” 她们要知会七姑娘,让她去联系吗? “我大概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花无意看向枇杷树掩映的大门,“我会主动去找他们,这件事,你们可以告诉她。” “是。” 花无意说完这些就走了。 两个侍女也返回院子,继续做她们的事情,而影七,却是在两个侍女回屋后,睁开眼,看向通往外院的门廊。 她知道,他来了。 虽然这段时间,他来看她的时候都把自己的气息掩盖得很好,也不会太过靠近。 但影楼的暗影十三卫,从来都不是普通的暗影。 影七的感知范围,比一般的暗影要厉害得多,她很清楚的知道,有人在暗中观察她。 而这观察的人里,有花无意,更有一些不知名的人。 她不知道那不知名的人是不是花无意的人,想问,却又觉得那人可能是花无意派来暗中保护她的。 因为她没有在那人的观察中察觉到敌意。 再加上那人和花无意,是交叠出现…… 影七就更觉得,那人应该是受花无意的指示,保护她或者监视她的。 不过影七不太明白,为什么花无意出现的时候,那人却会消失。 如果对方是花无意派来的人,那么在花无意出现的时候,他没理由会消失啊…… 影七隐隐觉得不对,于是就在主子和夫人在的时候,暗中提力,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了主子。 主子让她继续待在这里,其他的他会处理。 影七从命了,于是没过多久,她身边就多了两个同僚。 影七不用问都知道,这两个暗影同僚应该是主子离开后,专门派来保护她的。 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个暗影的出现,让那个暗中盯她的人有了警觉,在花无意出现后,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影七隐隐有些后悔,她或许不该告诉主子,应该继续做饵,看看那人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但隐瞒主子独立做事,是违背暗影卫守则的,再者,主子向来思虑周全,他不会想不到派暗影来会打草惊蛇。 所以影七很明白,在主子的考虑范围里,她现在的安危,要比钓出对方的幕后主使重要得多。 影七面上无悲无喜,心里却是微微动容,夫人和主子对她,真的太好了,已经远远超过了主家对下属的优待。 她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回报主子和夫人的恩典? 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影七不由继续凝心静气,修炼功法。 现在的她,要想尽快回到主子夫人身边效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恢复自己的身体。 就算会步器,也不要拖累主子和夫人,让主子浪费影楼的资源来保护她。 影七默默练功。 而慕璟辰和云若夕却是在商量一番后,回了自己的居所。 他们没有去找富尔德家族的人,因为如果花无意准备对付雅克兰家族,那么等到雅克兰家族出事,富尔德的人自然会更好说服。 他们回去后,将此事告知了谢堰,正在安排回国的谢堰,对他们耽搁回去的行程很不认同,尤其,他们掺和的还是政事。 第1384章“老熟人”安家 “爹,您放心,我没有告诉对方我的身份。”云若夕道,“雪期王对我也没有恶意,他明白我想避世的心,不会泄露我的存在。” “不知道?你的样子,还有你这双眼睛……”谢堰肃然道,“别人不想认出你,都不可能,你要掺和这件事也可以,但绝对不能亲自出面!” 云若夕乖乖点头,“爹爹放心,我不会亲自出面的。” “归远也不行。”谢堰看向跪坐在云若夕身边的慕璟辰,“他的身份,不能摆在明面上。” “岳父放心,我会安排人代我们出面。”只要有国王的信物在手,哪怕是个路人甲,都是可以得到雪诺蓝等人的信任的。 另外,慕璟辰和云若夕选择在这个时候耽搁回大宁的行程,出手掺和雪国的政事,也不全然是为了雪期王。 “雪国王后和以及她背后的葛多拉家族,一直以来对雪国像大宁称臣的状态很不满意,对大宁也不是很亲近。” 如果让王后和葛多拉他们掌权…… 现在正在战争,从而需要大量铁器物资的大宁,可能会被对方狠狠的敲诈一笔,这对大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提起大宁,谢堰把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你们看看。” “是大宁的消息?”云若夕伸手拿过纸条,打开一看,细密的蝇头小楷,完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写上去的。 “北戎狼主以四子呼延荣被大宁暗探杀害的理由,率兵南下,已经陈兵在北关城外十里之地了……” 云若夕读着这些消息,整个人都是懵的,“呼延荣被杀?大宁暗探?这分明是胡说八道,呼延荣是被拓跋焱杀的!” “你们知道呼延荣的事?”谢堰抬眸看向云若夕。 他是在蓝都城外,才和云若夕他们“汇合”的,之前云若夕他们在来雪国的路上经历了什么,谢堰暂时还不知道。 “当然知道,路上的时候,他想打劫我们……”云若夕飞快的把之前在草原上的事说了,并且表示:“我们当时忙着逃离拓跋焱,根本不知道呼延荣是什么情况。 不过呼延荣要是被杀了,那一定是拓跋焱干的。”以拓跋焱那“得饶人处坚决不饶人”的性子,会这么做也实在正常。 “三王子呼延吉,现在是我的人。”在谢堰和云若夕心中担心的时候,慕璟辰毫不保留的跟谢堰说了自己在北戎的部署。 谢堰闻言微惊,看向慕璟辰的目光,难得的染上了一些佩服,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有能耐,却没想到会这么有能耐。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呼鄂皋在草原的动作,知道他在有南下的打算,所以早早的在北戎军里安插了自己的探子。” “也是凑巧。”慕璟辰道,“如果当时呼延吉没有拦截我们,我也没办法把人安进去。” 谢堰微微颔首,慕璟辰虽然说的轻松,但直接把探子安成对方的王子,这样的本事,绝对不是简单的组织可以做到的。 所以无论是先帝,还是现任宁帝,都对影楼格外忌讳。 “这么说来四王子呼延荣的死,只是北戎为了南下,随便找来的借口。”谢堰抬眸道。 “实在是太卑鄙了!”云若夕忍不住紧了紧小拳头。 “政治哪有不卑鄙之说。”谢堰看向云若夕:“所有玩政治的人,心都是脏的。”如果不脏,又怎么能在圈子里活下去。 云若夕默默的摸了摸鼻子,她爹这是把他自己,她老公慕璟辰,还有准备掺和雪国政治的她,都给骂进去了啊。 不过谢堰的这声“脏”,更多的是感叹,和提醒云若夕不要太天真,他并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 毕竟像她爹这种天生喜欢站在背后搅动风云的权臣,是不会自我厌弃的。 话回到刚才的问题,谢堰继续分析道:“呼延荣的死,呼鄂皋不可能不知道真相,他既然没有找西梁算这件事, 说明他暗中得到了西梁的支持,否则,就算呼鄂皋对自己的四儿子不太喜欢,也不可能让对方白白被旁国的人杀死。” 呼鄂皋会“忍气吞声”,一定是因为西梁给了莫大的好处,至于这好处是什么……谢堰就算不说,云若夕和慕璟辰都应该明白。 这个好处自然是中原肥沃的土地。 “我决定先一步返回大宁。”谢堰道,“陛下已经暗中派人找我了我好几次,现在的局势,容不得我一直闭门不出。” 况且蓝都城里,慕璟辰的人很多,并不需要他在这里给予额外的支持。 “那爹你万事小心。”云若夕尽量扮演一个乖女儿的形象,毕竟看着仿佛苍老了十多岁的谢堰,她是真的生出了父女之情。 “该小心的人是你。”谢堰道,“不要心软,也不要想着你能帮助保护所有人。”谢堰和云若夕相处没有多久。 但谢堰本就是一个十分会看人的老狐狸,他对云若夕的性情看得通透,很怕对方最终会败在她的天真和善良上。 虽然慕璟辰可以弥补云若夕在这方面的缺陷,但坏就坏在慕璟辰太宠云若夕,如果云若夕坚持,慕璟辰一定会帮她。 云若夕听着谢堰这番类似离别的话,不由地下了头。 她知道谢堰在接到军情紧急的信笺后,就准备离开了,之所以没走,就是想等他们回来,亲自和他们道别。 顺便提醒她,凡事不要“强出头”,该猥琐发育就要猥琐发育。 一代权相,对女儿说这样的话,想来,也是真的对女儿的情况很担忧了。 “爹放心,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女儿明白的。”云若夕乖乖的应了谢堰的提醒,就和慕璟辰一起把谢堰送出了门。 而在谢堰走后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一个消息—— “好个花无意,她居然帮大宁安家,在蓝都城里大肆扩张,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就把雅克兰家族对外的生意都抢了过去!”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花无意为了反击三夫人的雅克兰家族,所借来的力量,居然是来自她的老熟人——大宁安家。 第1385章安家出手 “他会选择安家也在情理之中。”慕璟辰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云若夕那般震惊,“毕竟在雪国的大商人,大部分都是投靠了贵族的。” 这也就是说,在蓝都城,甚至在雪国,大部分做对外生意的商人,都或多或少的依附于雅克兰家族。 花无意如果想要对付雅克兰家族,只能借助外来的较为中立的势力,也就是来自大宁的商人。 而来自大宁的这些商人里,安家因为祖上和皇家有关系,得了皇商的优势,旗下产业,在雪国有着不小的积淀。 在外来商业势力里,算是在花家之后最厉害的一个。 本来吧,花家和安家在雪国这片土地上,一直都是竞争关系的,但是花无意为了打击雅克兰家族,暗中帮安家做了不少事。 “他本人有没有和安家在雪国的大管家有联系,这一点他藏得很深,影楼的影子们都没有查出来,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有联系的。” 不然,安家吞噬雅克兰家族的速度不会这么快,瞄准的产业也不会这么精准。 “雅克兰家族毕竟是贵族。”云若夕道:“他会不会利用贵族特权,对雪国的安家动手?” “明面上不会。”慕璟辰道,“雪国之所以拥有这么发达的商贸,并不是因为他们有不少天然的矿产和药物资源。 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的政权,对商贸的支持和开放,贵族也好,官府也好,都不会过多的使用特权,去左右贸易。 至少在明面上不会过多干预,否则,雪国的民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做生意的人了。” 做生意这种事,若完全和权利挂钩,阶层就会固化得很厉害,哪怕看上去很稳定,时间一长,必然要出问题。 因为金字塔的低端,总是数量最多的。 “那政策是完全放任不管吗?” 云若夕在雪国的商贸经济社会里,已经嗅到了资本经济的味道,也难怪雪期王的理想,有些接近君主立宪制。 “当然不是完全不管。”慕璟辰道,“和大宁一样,有些重要的资源和生意,王族和朝廷是不会放给下面的百姓的。” 另外—— “当有些商人的势力,会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和动荡时,上面也是会出面去解决的。”说着,慕璟辰还给云若夕举了一个例子—— “比如之前福建李氏一族的叛乱,江南一代为了李家不打过去,不少江南的富商都捐了银子。”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朝廷的人趁机捞钱,就不好说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云若夕微微蹙眉,“大宁现在的局势如何了?” “战乱还控制在边界,尚未影响到内部。”慕璟辰淡道,“不过北宁城里本就不是真正的盛世繁华,战乱四起的时候,必然会有动荡。” “那我们在雪国速战速决吧。”云若夕看着怀里的小长宁,“我们已经一年多没见到的安安乐乐了,都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虽说北宁城里,是慕璟辰影子放得最多的地方,长安长乐的身边又有影十一他们,一定很是安全。 但对孩子来说,父母在身边,才是最大的安全感。 “嗯。”慕璟辰上前,温柔的环住云若夕的肩膀。 他刚准备安抚云若夕,一道艳丽的身影就翩落在院子的枇杷树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声。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花无意理了理自己宽大的长袖,媚眼如丝般的瞧着站在屋子里的慕氏夫妇,“要不等你们夫妻恩爱一番后,我在来?” “等你多时了。”慕璟辰没有松开云若夕,直接简单的环着她的肩膀,以护卫的动作,和云若夕一起看向花无意。 “我刚得知你们去看了小七姑娘,就打算来找你们的。”花无意没有前进,就停留在树下,和慕璟辰他们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 “但是半路出了点事,我就去处理了,刚刚我看有个暗影离开,应该是给你们汇报消息的吧。” “嗯。”慕璟辰没有否认,刚刚蓝都城里,商会的会长突然中风,副会长临时顶上,还有商会会员人员变动…… 这一系列的事,都不算小事,影子自然会给他们的楼主传消息,顺便,在蓝都城里经商的明影,也给慕璟辰汇报了这段时间来安家和花家的动向。 在花家少主和三夫人相继被刺杀后,花家在雪国的产业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稍不注意就会被周围虎视眈眈的资本侵蚀。 雅克兰家族见此,行动迅猛,花了不少代价,准备趁机拿下花家在雪国的大部分产业。 可没想到,大宁那边的花家及时派了大管家来,不仅安定了这边的花家下属,还把花无意的家属都接走了…… 总之,花家暂时算是活下来了。 而安家,则是在雅克兰家族全军出动的时候,跑去他们家族合作的源头——几个大矿主那里,用高价买下了未来几年的专属合作权益。 据说,这里面,还有大宁官方的意愿。 大矿主们不怕得罪一个商业家族,但却怕得罪一个国家,要是真在大宁最需要合作的时候,搞点幺蛾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宁在灭国之前,弄死他们这些矿主,完全不再话下,光是中原武林,就有得他们畏惧的了。 所以安家抢雅克兰家族的生意抢得十分顺手,不少大药材商,也在威逼利诱之下,和安家签署了几年的特别供货协议。 至于那些药材商应许的理由,也和那些大矿主们差不多——不愿得罪他们最大的买家,大宁人。 原本吧,雪国的矿物和药材都是把销售和对外出售的资格,给他们本地的商人,也就是雅克兰家族的势力。 但现在大宁以战时需要,派出安家,直接越过雅克兰家族,拿下了拿下原料商们…… 不得不说,雅克兰家族的主要生意,从今年开始到未来的几年,都会严重缩水,甚至遭遇到存亡的危机。 第1386章报恩对象 而主要生意黄了,其他零零散散的生意,自然也就竞争不过那些民间“高手”。 没有了大部分的金钱来源,开销支出也颇大的雅克兰家族,自然就会陷入十分麻烦的境地。 这个时候,他们对政治的干预能力,也会降低。 总而言之,现在的雅克兰家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这个时候,无论是乘胜追击,还是让对方改变支持…… 都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 “你来找我们,主要是想问问我们,是不是打算找雅克兰家族谈合作的事宜,对吧。” 慕璟辰看向花无意,两人在京城,也算是结交数载的老朋友了,哪怕交情并不深,也对彼此的作风想法,能够揣度一二。 “对。”花无意笑了笑,“我知道世子妃娘娘和雪期王的关系,你们来蓝都城,也应该去见了重病在身的雪期王。 如果雪期王想要他最宝贝的孙子即位,雅克兰家族的支持很关键,如果你们能说服雅克兰家族支持雪诺蓝殿下…… 那大概率的,富尔德家族也会很快的表态,表示对雪诺蓝殿下的支持。” 这也就是说,如果慕璟辰他们还需要雅克兰家族,他花无意就暂时不动他们的根本,如果他们要是不需要…… “我就会让他们滚出蓝都城。” 雅克兰家族的封地,并不在蓝都城,他们也不是王族,之所以一直在蓝都城里,无法是因为他们的生意需要在这里。 这里也是靠近王权的地方,方便他们不断的输送人去政治中心舞文弄墨。 “看来你对雪神教的事知道不少。”慕璟辰轻淡道:“至少知道内子和雪神教圣女的关系,以及圣女和雪期王的关系。” “还好吧。”花无意维扬唇角,“毕竟我也是少有的非大离族人的雪神教教众不是,何况我一身的武功都来自雪神教。 要是对雪神教的核心不了解,我这个教众岂不是白当了,再者,雪国也是我出生的地方,算是我真正的故乡。 我在这里花的心思,自然要比你这个土生土长的大宁人多一些。” 言下之意,花无意在雪国各地安置的眼线探子,并不比影楼派出去的影子少。 雪国上下四处发生了什么大事,花无意都是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知道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觉得,你们可以知道。”花无意来这里,只是想知道慕璟辰需不需要雅克兰家族的支持。 现在看来慕璟辰并不需要,他也就可以放心的去吞噬雅克兰家族的势力了。 “什么事?”慕璟辰顺着问。 “当初救下我,让我能活着去大宁的人,是雪神教的长老。” 花无意道,“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根据我在雪境的人送回来的情报,我推测,他并不在造反的长老一列。” “他是驻山一脉的长老。”云若夕得了不少圣女的关键性记忆,自然也知道她母亲之前为了她都做了什么。 “他叫多则,是之前来蓝都城接我们去雪神山的一念长老的师父。”云若夕大概知道花无意提及这个是为了什么。 她淡淡道:“你若是想要还掉对方这个这个恩情,待一念他们来到蓝都城,重整旗鼓的时候,你可以给他们一些支持。” “明白了。”花无意看着平静又有些淡漠的云若夕,弯了弯眼睛,“这接受过传承的圣女血脉就是不一般。” 现在的云若夕看上去,明显要比最初花无意见到的云若夕要成熟稳重得多,当然,也冷了许多。 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云若夕出于影七受伤的缘故,并不喜他,在面对他的时候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花无意微微抬手,扬了扬,“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的恩爱了。”话落,红色的身影极快的后跃,便消失在了空中。 “从前没怎么注意他的功夫。”慕璟辰看着花无意消失的方向道,“只觉得他学很杂,没有什么精通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的路数和雪神使差不多。”都是那种走神秘莫测路线的,内力也很不错。 “多则长老是我母亲派出去的。” 未等慕璟辰询问,云若夕就主动交代道:“不过我母亲并没有算到与花无意有关的卦象,当时多则长老秘密出山,只是为了探寻昭媛的下落。” “让驻山长老亲自出去?” 慕璟辰回想花无意离开雪国前往大宁的时间,“莫不成,岳母大人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算到了长哲等人的背叛?” 不然以雪神教五位长老的职权来说,被派出去搜索敌人的,应该是长哲才对。 云若夕没有否认,“圣物有很强的占卜能力,我母亲很早就知道,长哲他们都会在遇见昭媛后选择背叛。” 所以涉及昭媛的事,言雪灵都没有让他们参与。 很强的占卜能力? 慕璟辰眸光微动,“那岳母大人一直在寻找昭媛,是不是因为她算出了昭媛对雪神教,或者对你们圣女来说,有很大的威胁。” 云若夕点了点头,“圣物的占卜并不精确。”除了有关她的事情,大部分人和物,圣物都只会给一个大致的方向。 比如言雪灵只知道昭媛对雪神教和圣女有威胁,可具体对方在哪里,具体在做什么,背后又有什么势力,占卜是无法显现的。 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不是一句戏言,随随便便窥测天机,是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的,就算云若夕是神女,也不行。 “我明白了。”慕璟辰道,“我会尽快帮你找到昭媛。” “嗯。”云若夕轻轻的拍了拍怀里打滚的孩子,昭媛的吸血功法,太过邪恶,她多存在一天,就多一天的受害者。 越早找到她越好,只是昭媛躲了这么多年,足以看出她藏匿的本事,想要马上找到她,不会是一件易事。 “我们一件一件的来。”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先把雪期王的事处理了。” 现在的云若夕,根本不怕任何人,但她有太多的软肋,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朋友,她所关心的无辜众生…… 无一不是她的软肋。 第1387章匪夷所思 而有软肋的人,注定行事,要比没有软肋的人考虑更多。 慕璟辰的行动很块,差不多在和花无意碰面结束后,他就亲自伪装,以雪期王使者的身份,去见了富尔德家族的族长。 如果是之前,慕璟辰定然不会放心留云若夕和孩子单独在家,但现在的云若夕,他能感觉到,哪怕是他也不能伤她分毫。 云若夕能最大程度的自保,这一点,无异给了慕璟辰自由活动的最好保障。 也就是在慕璟辰处理富尔德家族的事时,远在雪境边城的一念等人,也和素素,还有他们的族人汇合,开始往蓝都城里去。 部分被长哲等人留下来的大离族人并没有跟上,但是一念用雪神教长老的“特权”,让雪境边城的官府暂时接纳了他们。 这些人对一念的作法,很是不满,觉得一念舍弃了他们,一念没说什么,素素倒是忍不住了:“到底是谁先舍弃的谁?” 素素指着那些人骂道:“当初一念哥哥说要去重建新的雪神教时候,你们有谁愿意跟着一念哥哥走的?” 还有—— “雪狼在雪境对我们大离族人如何,你们有目共睹,有时候天气太冷,我们不方便狩猎的时候,还是西瓜它们给我们送猎物!” 想起那三百多只枉死的雪狼,素素胸腔就忍不住的疼。 “你们还有良心吗?明明知道我和西瓜的关系,知道那些雪狼是来找我和桃子的,可你们跟官府的人说了真话吗?” “没有!” “你们没什么都没说!” “你们虽然没有参与杀害雪狼的行动,但你们的沉默本身就帮凶!”素素红眼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 素素的话,让那些闹着让一念带他们走的大离族人,完全静默,不少人,甚至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一念看向素素,突然觉得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明白了人心险恶,也明白了大是大非。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变得能言善道了,居然能说出“雪崩的时候,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这样富有哲理性的句子。 当然,在一念带着素素前往蓝都城的路上,一念得到了真相—— “哦,那句话啊,是若夕小姐跟我说的,她说我们大离族的分崩离析,并不只是长哲那些坏老头的责任,每一个人都有问题。” 若不是他们大离族的人,人人都贪恋着长生,又怎么会催生出这样的事情。 一念浅笑着叹了口气,看向素素道:“若夕小姐说的对,沉默的旁观者,不一定都是无辜的,我们也有过错。” 而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他们会在赎罪的路上,建立新的家园的。 这一夜,慕璟辰拜访了富尔德家族,这一夜,花无意出现在花家大管家的面前,直接坦白的告诉对方,他没有死。 这一夜,雅克兰家族的人发现,他们各地居然有不少的坏账。 而不少家族子弟,居然在骄奢淫逸的生活中,把他们祖先传承给他们的土地,都抵押挥霍了出去。 这也就是说,失去了主要生意的雅克兰家族,本来可以靠贵族名下的土地,以及之前的积累,把这个难关给挺过去。 毕竟大宁安家那边用大价钱签下的协议只有几年…… 可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丰富的老本积蓄,甚至连他们贵族立身的根本——封地,都被不争气的家族成员挥霍了不少。 这样看来,别说保持现状屹立不倒了,就是能不能熬过去都是一个问题。 雪国的贵族和中原的贵族其实没有多少区别,大多都是靠土地饭的,土地的租收,才是他们保持贵族体面的根本。 没有了土地,没有了生意,他们除了一个空架子的贵族头衔,根本没有任何实力。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危难藏于长安中吧,在家族生意蒸蒸日上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自己的土地抵押出去后就收不回来。 现在危难突然降临,庞大的雅克兰家族才意识到,他们内部的问题有多的多。 雅克兰家族发生的事,富尔德家族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不少人还想着,要不要趁火打劫一番。 可慕璟辰的到来,却给他们敲了一下警钟。 原本云若夕以为,慕璟辰亲自去找富尔德,是想跟富尔德谈合作,结果没想到,慕璟辰亲自去的结果,根本不是合作。 而是臣服。 云若夕第二日去雪国皇宫看雪期王的时候,就听到雪期王的宫廷护卫长,秘密的像国王汇报—— “陛下,臣今日一早突然得知,昨夜富尔德家族的族长,连夜去到大王子府,找了大王子商谈了一晚上。” 虽然商谈的内容并不知道,但明眼人都知道富尔德家族的族长,已经公开表示自己支持大王子的独子雪诺蓝了。 雪期王躺在床上没动静,神色似乎也处在虚弱游离的状态,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他的内心却是异常激动的。 他没想到,雪灵的这个女儿办事效率会这么高,富尔德家族的那个老家伙,可不是那么好说服的,精明着呢…… 若是不能给他看到好处,以及保障他的绝对胜利,他是绝对不可能公开表示对雪诺蓝的支持的,顶多就是暗中支持一下。 可雪灵女儿居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让对方公开表示支持,给了王后那边的人用力一击,这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 而更匪夷所思的事在后面—— “雅克兰家族好似遭遇了极大的财务危机,今晨,他们主动断绝了给几位将军的支援,这点缺漏,被诺蓝殿下抓住机会补上了。” 宫廷侍卫长表示,“殿下让我给您传话,他怀疑有大宁的势力介入其中……”不然为什么搅黄雅克兰家族的生意的人,是大宁的皇商。 雪期王终于没有沉默了,他知道雪诺蓝让侍卫长冒风险给他传话,就是想听他的意见,“告诉他,可以和大宁人合作。” 第1388章最后嘱咐 另外—— “富尔德那边的人,是我派去的。”雪期王有气无力道,“你让他放心,专心和几位将军合作联络,争取把局势稳住。” “是。”宫廷侍卫长得到了雪期王的指示后,就走了出去。 现在的宫廷,除了雪期王的住所外,基本已经是王后的天下,宫廷侍卫长若没有必要的事,是绝对不会离开王宫的。 所以被派出去传令的人,只是能不起眼的侍卫或者宫廷侍女。 云若夕没去管这些人的具体操作,她和慕璟辰隐在暗处,发现雪期王已经可以自己处理这些事时,便打算放心的离开。 但是慕璟辰却拦住了她,“有件事,你需要跟国王说一下。” “什么事?”云若夕疑惑道。 “我和富尔德家族的族长,并没有合作。”慕璟辰眉眼温和,“你得跟老国王说一说,至于雪诺蓝那边,我会去通气。” “没有合作?”云若夕诧异,“没有合作他为什么会在昨晚连夜赶去大王府,找雪诺蓝?” “你别急,听我跟我细说。”慕璟辰拉着云若夕,用传音入密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昨日他去找富尔德家族族长的事。 云若夕这才明白,慕璟辰说的没有合作是什么意思。 “富尔德家族的族长,是个十分狡猾的人。”慕璟辰道,“在面对局势变化的时候,他不可能做到公开表态。” 哪怕他心里是支持雪诺蓝的,甚至暗地里也会做一些小小的支持,但这些事,都不可能放在明面上。 这也就不能帮雪诺蓝那边,得到最后的支持效果。 “如果我们选择和富尔德他们合作,并且要对方公开表示支持,那么我们,准确的说是雪期王和雪诺蓝他们。 他们就得付出比现在还要多的代价,甚至让出不少将来的利益,才会让富尔德家族族长,愿意表示公开支持。” “那你?” “面对这种政治上的老狐狸,光用利益是绝对行不通的,而且同样的利益收买,你怎知他不会因为更多的利益背叛?” 慕璟辰轻嗤道:“所以古往今来,除了利诱还有威逼,我很明确的告诉富尔德家族的族长,雅克兰家族的事是老国王的手笔。” 云若夕眸子微闪,瞬间明白了慕璟辰的意思,“阿辰,还是你想的周到,这样一来,他们不仅会相信雪期王的实力……” 还会因为惧怕自己也落得雅克兰家族一样的田地,而主动表示支持…… 还有—— “这世间,越是狡猾的人,越是容易对一个简单的问题,多想,多疑。雅克兰家族那边,有大宁皇商的参与。” 慕璟辰垂眸看向云若夕,眉眼染着清浅的笑,“你觉得,他们们如何看待现在的局势?” 云若夕回了一笑,“他们会觉得,大宁皇权已经掺和进雪国的政权之争,雪诺蓝已经得到了大宁皇权的支持。” 这样一来,富尔德家族的人为了真正的“自保”,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雪诺蓝他们合作。 只是—— 云若夕有些不明白:“雪国不是按照顺位继承的原则继承的吗?如果雪期王想要雪诺蓝坐上王位,那岂不是得让大王子先登位?” “这个其实并不复杂。”慕璟辰道,“虽然顺位上,应该是大王子继位,但大王子可以在继位前,写让书。” 这个让书呢,其实是可以提前准备好的。 总之—— 只要帝王想,他有的是办法把自己的位子传给他想传的人。 “也倒是。”云若夕自嘲般的一笑,“只要想偏心,没有偏不到的。” 慕璟辰抬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那你呢,能不能多偏偏心在我身上。” 这段时间云若夕的注意力总是在小长宁的身上,他这个完美夫君,是完美的输给了一个只会闹哭撒娇的小奶娃娃。 云若夕娇嗔般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就走出去,把该说的话都给雪期王说了。 雪期王听后,对云若夕的想法很是惊喜,他没想到,雪灵的这个女儿,会这般聪明,想来对方在大宁,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儿。 “舅姥爷。”云若夕这是第一次用亲眷的称呼,去称呼雪期王。 而雪期王听到这声舅姥爷,胸腔里衰弱的心脏,都不由抽痛了一下,没有了“陛下”这样的称呼,他其实也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渴望家人的陪伴,对膝下的儿孙有着真切的疼惜。 “你是不是要走了。”雪期王也是心思灵透的,他知道云若夕不喊他陛下而是喊他舅姥爷,想来多半也是要跟他告别了。 “对。”云若夕道,“我的丈夫我的孩子都在大宁,我得回去了,而且,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雪期王默了片刻,然后缓缓道:“也好,你放心,你的存在,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去吧,好好的照顾自己。” 说着,雪期王忍不住睁大眼睛,努力的看向云若夕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你的母亲很像,和我的母亲也很像……” 圣女一脉的传承,真的太特别了,世世代代连长相都是差不多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云若夕治疗了雪期王的身体,所以她知道雪期王还有一定时间的寿命,“昭媛那边……” “你放心。”雪期王道,“你母亲之前暗中告知过我,昭媛杀了我的父亲,害得我的母亲和妹妹都离我而去。” 他四不放过那个女人的! 哪怕那个女人其实已经死了,活在她身体里的,是继承了她一定意识的蛊虫,他也不会放过她! “雪神教现在唯一的长老一念,会在不久之后来到蓝都城,他是唯一在雪神教叛乱时,站在我母亲身边的长老。” 云若夕顿了顿,“昭媛的事,他也知道,所以……” “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雪期王笑了笑,“你答应了我两件事,我自然也会答应你两件事,何况昭媛的事,本就是我自己的事。” “那……舅姥爷您,保重。”云若夕微微上前,最后一次替对方把了脉,嘱咐了对方一些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第1389章花式求保护 雪期王躺在床上,莫名的觉得云若夕跟他说日后的保养事宜,是有些多余。 可聪明如他,很快就意识到,或许,他并不是真的只有几天的寿命。 他的母亲,他的妹妹,甚至他的外甥女都十分擅长医术,这也就是说,雪神教的圣女都是极为高明的大夫。 云若夕第一次为他把脉,就嘱咐他日后如何如何,现在最后一次给他把脉,也还是说日后他应该该如何如何…… 莫不成—— 云若夕把的脉象,证明他尚且还有一段时日? 他不会立刻死去? 这种念头让雪期王心中欣喜,整个人似乎都感觉比之前要精神多了。 不过在王后派的人来探视的时候,他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雪期王的这些表现,都被慕璟辰留下的暗影,如实汇报给了慕璟辰。 没办法,雪期王的王后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现在的情况对她极为不利,依照对方的作风,是不排除她直接逼宫的。 虽然到时候,可能会给雪诺蓝的上位,最正当的理由,但雪期王毕竟是云若夕耗费内力,救助的亲人。 慕璟辰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多活一段时日的,至少要活到完成云若夕拜托他的两件事之后。 于是他让影子潜入王宫的宫廷侍卫里,时时刻刻注意着王后的动作,以及保护雪期王的安全。 云若夕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她素来都知道慕璟辰是个做事全面的人,只是——“接下来的事,就看雪诺蓝他们自己的了。” 云若夕不想再多在蓝都城里耽搁,现在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显的转向了雪诺蓝,若此人不能趁着东风,成功掌权…… 那只能说明,他没有登位的能力,就算这一次在云若夕他们的帮助下坐上了高位,他也不一定能够长远的坐下去。 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有起来的机会的,如果有了,说明此人已经足够幸运,如果在机会降临的时候,还是无力把握…… 那就不能怪上天不给成功的机会了。 “后续的事我会安排好。”慕璟辰看得出云若夕其实根本无意在这里多留,雪国的异域风景纵然美,也没有家乡的风景让人怀念。 “你不用担心,我们明天就回去。” “嗯。” 若不是想到雪期王是自己的亲属,王后那边的势力又对大宁不太友好,云若夕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耽搁回家的。 于是慕璟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在蓝都城的人员调度安排好,然后就和云若夕一起,去花无意的小院子里接影七。 得知夫人主子明日就要启程回大宁,影七立刻跟着他们离开了小院,连头都没回。 两个照顾影七的侍女不由感慨——“七姑娘真是真性情啊,一点也不坐在,说走就走,连回头看我们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行了,别说回头了,我估计七姑娘连我们两个叫什么都不记得呢。” 可不是,七姑娘的性子实在是太冷清了,从始至终都是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跟她说什么,她都冷淡淡的回应。 好无聊,好冷漠啊。 “是啊,在她身边,只觉得雪国的春天一点暖意都没有。”虽然雪国的春天,没多少暖意,但伺候这样的主子…… 两个侍女还是有些着不住。 然而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她们伺候影七的日子,并没有彻底结束。 就在云若夕和慕璟辰启程回大宁的当天,一辆雕着牡丹花的华丽马车,扬着粉色的轻纱,不急不缓的跟了上来。 慕璟辰和云若夕不用回头都知道,那马车的主人是花无意。 “他怎么也跟上来了?”云若夕抱着孩子,倚靠在软垫里,身边坐着半曲着一只大长腿的慕璟辰,眼睛则看着纱窗外面。 慕璟辰一袭简单玄衣,坐在云若夕身边,衣上没有一点装饰,但穿在他身上,偏偏就显出几分冷峻和不凡来。 “估计是觉得跟着我们比较安全吧。” 慕璟辰顺着云若夕的目光看向后面的车子,轻嗤般的勾了勾唇,“阿夕,你现在已经成了我们整个队伍的保护符了。” 言下之意,做武林高手的感觉如何? “还不错。”大概是在回家的路上,慕璟辰心情不错,云若夕的心情也很好,见慕璟辰开玩笑,她也笑了起来。 只是—— “花无意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会救他?”云若夕嗯哼道,“他帮我们,不过是为了还他自己的人情,顺便不得罪你。” 现在他遇到麻烦……他们凭什么要帮他? 看在小七的份上吗? 开玩笑,小七伤成那样到底是因为谁? “大概是因为我在京城的诸多生意和人脉还需要他吧。”慕璟辰没有隐瞒云若夕,“你也知道,影楼的许多明影都是做生意的。” 这些生意大部分的利益属于明影自己,但也有不少产业,是属于影楼的,明影去经营,只是在执行影楼的任务。 “比如烟雨居的紫萝衣?”云若夕道,“她经营的烟雨居,就是影楼的产业?” “你还记得?”慕璟辰温柔的看着云若夕,凝了凝眸子。 以前他跟云若夕大致说起过京城里,有那些地方是影楼的产业,当时云若夕一边吃糕点,一边花痴般的看着他。 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原来,都记住了…… “莫不成,影楼的不少产业,都和花无意有合作?”云若夕惊问,“所以他才知道你是影楼的楼主?” “差不多。”慕璟辰轻笑道,“不然你以为,他花颜阁的诸多榜单是怎么来的。”这消息收集的能力,可都是影楼协助的。 “花无意做生意非常有一套,和他合作,我会轻松不少。” 慕璟辰虽然天资聪颖,做什么都好,但他毕竟还是人,每天的精力和时间都是有限的。 为了把精力都放在最重要的事上,许多次要的事情,他能跟人合作就尽量跟人合作,能下放的事情,他也都会下放。 至于会不会有背叛的事发生? 第1390章重返大宁 当然有! 但只要制度合理,利益到位,这样的事就可以极大程度的避免,且就算有,影楼聪明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这不,他就算已经离开了一年多,影楼依旧高效运转,在他发出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最快的回应。 不过,送他们会大宁的马车和护卫,都是谢堰的人,只有几个暗影,被慕璟辰安排成车夫侍女,混在了回大宁的车队里。 “难怪你之前不让我杀他呢。”云若夕嘟哝嘟哝嘴,但其实她自己和慕璟辰都清楚,她当时就算真的想杀了花无意给小七“出气”,她也未必有杀人的勇气。 慕璟辰也不拆穿她,只靠近云若夕,温柔的搂住她的腰,“嗯,多谢夫人的体谅和支持,为夫感激不尽。” 嗯哼! 云若夕得意的嗯哼了一下,身子很自然的靠向慕璟辰,“那到底是谁要杀他啊?花家那边的人,还是雅克兰家族的人?” “雅克兰家族的人现在自顾不暇,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况且,他们也不知道花无意还活着。”慕璟辰回道。 “那看来是花家那几位夫人了。”云若夕道,“目前,也只有花家的人知道花无意还活着。” “不一定。”慕璟辰抬手将开了一点缝隙的窗户关上,“花家做生意做得太好,是有不少人红眼的,花无意自己,也不是一个不会得罪人的主。” “这么说,花无意还有其他敌人?”云若夕道,“这个数量还不少?” “人若想不竖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哪怕是再平庸的人,都是会有互相看彼此不顺眼的,更莫说那些杰出的人了。” 云若夕点了点头,“我明白的,所以七宗罪里,嫉妒才是罪恶之首。” “七宗罪?” “哦,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一个宗教。”云若夕跟慕璟辰说了一下,慕璟辰便轻笑道,“这个宗教很有意思。” 如果发展得好,可以成为一个笼罩全世界的权威教派。不过这点慕璟辰没说,与当下无关的事,他都不会过多在意。 两人简单聊了聊花无意的事,就转向了他们自己,云若夕从慕璟辰那里得知安安乐乐在贺家后,稍微安了一下。 “贺老爷子虽然有不少毛病,但整体来说是个靠谱的人。”云若夕对凤仪长公主的决定很放心,但是他们回去后孩子肯定是要接回去的。 “长公主把两个孩子送去贺家,是为了让贺家保两个孩子,这说明皇上对慕王爷重新掌管军权的事很不放心。” 如果他们两口子现在回去……怕是会直接代替两个孩子,被皇上看管起来。 其实就算被看管,云若夕也不怕。 问题是——“我们要怎么解释,我们的行踪?” 云若夕分析道:“我们是在南疆失踪的,莫不成,我们现在扮成商队回去,还要先去南部那边,才能返回京城?” 她并不想绕远,现在的她,只想立刻马上回到两个儿子的身边,抱住他们,亲亲他们,然后表示娘亲再也不离开。 当然,她还要把小长宁给他们看,告诉他们,他们有小妹妹了。 “你放心,我们现在走的路,是往项城的,那里是天南地北的商客在入京前都会停歇的地方,我们从那里返回京城就好。” “项城……”云若夕是听说过的,那里算是帝都北宁城的附属城市,不少从京城里出来,或者进不去的货物都在那里进行交易。 那里也有不少客商和娱乐场所…… 他们现在虽然是北边来的客商,但只要在项城改改身份,变成从南边回来的客商,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返回京城了。 “不过这次回去,需要你主事。”慕璟辰道,“我不能毫发无损的回到京城,这会让人起疑心,另外,我也不该有本事回去。” “我明白。”云若夕轻笑道,“我本就是乡野出来的村妇,对民间的情况极为熟悉,后来在京城做生意,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样有民间生存能力的妇人,自然有能力在流落民间的时候,带着她没本事的贵族丈夫,躲在民间,找机会回到京城。 “只是,这中间的过程?”云若夕道,“你有剧本吗?” “有。”慕璟辰弯了弯媚眼,早在他去找云若夕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回来的事,“到时候,就全仰仗夫人你的精彩演绎了。” “明白。”云若夕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明明经历诸多,两人的相处,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经历般的回到了最初。 云若夕觉得,这辈子能遇到慕璟辰这样一个,始终待她如初,甚至比如初更好的人,她真的不会再奢求更多。 无论前世是什么因果,她都会好好的伴他走完这一生…… …… 云若夕和慕璟辰的归程,比他们从北戎前往雪国的行程要快,大概是因为春天来临的缘故,越往南,天气越暖。 而没有了积雪,官道的路况,自然也就越好,马车行驶的速度,也自然会非常快。 再加上云若夕和慕璟辰的身体状况都很不错,很多时候他们都没有选择休息,到最后,他们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抵达了北宁城。 重新踏上这座繁华的城市,云若夕的心情是完全不一样的。 当初她来北宁城,是和顾家人一起的,坐的顾家的船只,走的是水路,看到的,是大宁最繁华热闹的大码头。 放眼望去,除了繁华热闹,就是盛世昌明。 那时候的她,一心想要见到慕璟辰,更担心慕璟辰对她的心意发生了变化,她看着这些盛景,只觉得有些伤心。 不过这一次,她身边已经有了慕璟辰,哪怕陆路没有水陆的码头热闹,她的心也依旧安定。 只是—— “这重重关卡,是在检查谁啊?”云若夕问。 “是为了防止南疆的人混进来。”慕璟辰道,“之前南疆的巫蛊之祸,你也看到了,对军队的打击是很大的。” 若不是白月轩及时研究出解药,南疆的军队怕是早就拿下好几个州了。 第1391章不能偏心 “这样啊。”云若夕担心道,“那会不会查出我们有问题?” “我们有什么问题?”慕璟辰轻笑反问,眸子里流露的柔光,似乎比车窗外那已经春回大地的三月暖风要温柔。 云若夕不由看着这样子的她痴了一下,等到对方发现她的走神,红唇勾笑般的缓缓靠近,她才反应过来般的羞红了脸。 “你,你干嘛?”云若夕往后挪了一些,“咋们现在正在排队检查呢,要是突然有官兵过来开车门看到了……” 就要羞死人了…… 看着自家小女人一脸害羞的样子,慕大世子心情愉悦,他得寸进尺般的俯身,靠近云若夕的面颊,直接在上面亲了一下。 “被人看到又如何,夫人是本世子当着整个京城人的面,八抬大轿娶回家的娇妻。”坐在车上亲一下又如何? 何况他在京城的荒唐名本来就一大堆,现在多一个白日宣银也没关系。 “你……”云若夕羞得去瞪慕璟辰,可她知道,慕璟辰不要脸的时候,比她还不要脸,他又喜欢在这方面逗弄她。 且她越是害羞,他越喜欢逗弄,要换做之前,云若夕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认“倒霉”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眼瞥着怀里的奶娃娃,睁大了眼睛,在她和慕璟辰身上看来看去…… 云若夕红唇一勾,直接把孩子放在了靠近她的慕璟辰怀里,“孩子醒了,一直在看着你,估计是想让你抱抱了。” “是吗?”以前云若夕抵不住调戏时,会塞他一个软枕,现在确实塞一个孩子,且别说,塞孩子比塞软枕好用。 软软襦襦又奶香奶香的小宝宝,落在手上,就像有什么极易破碎的珍贵之物,落在了他的心上。 慕璟辰不禁直接把身子坐了回去,用让孩子最舒服的姿势,抱住了小长宁。 这段时间,小长宁已经没有像最初那样把慕璟辰当一个陌生人了,慕璟辰身上的味道,她似乎也渐渐的开始喜欢。 云若夕抱累了想要脱手的时候,基本只有慕璟辰能接,除此之外,大概也就只有影七可以帮云若夕抱一下了。 至于慕璟辰在蓝都城里找来的专业乳母,那是压根没法靠近小长宁,在小长宁第一次厌弃的眼神里,被慕璟辰用金子辞退了。 云若夕起初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影七是自己人,乳母是外面请来的人,小长宁不喜欢,那定然是她天生聪慧,知道什么人可以信任,什么人不能信任。 这对当妈的云若夕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可当小长宁在看到花无意的时候,大眼睛呆呆的,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美景一般,一动不动……云若夕开始嘈心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这孩子这幅样子,好像只在父亲谢堰,以及曲伯伯来看她的时候出现过。 哦,对,之前一念来请教她的时候,小长宁也盯着一念看过。 云若夕又细细回想,在她接手女儿以来,到底都有谁可以靠近这孩子……然后,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自家这个还不满一岁的小妮子,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一个颜控! 还是晚期无救了的那种!!! 当妈的云若夕很是嘈心,因为这颜控不是问题,问题是颜控可能会影响到基本的智商。 这世间,可不是每张好看的皮囊下都有一颗值得托付的心的,万一这孩子将来……不行,得让她多见见美人。 等到眼界提高,至少可以减少不少受骗的次数…… “嗯,看样子,宁宁想我了。”慕璟辰不知自己妻子的嘈心,在看到小长宁对自己笑的时候,他竟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起来。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云若夕在自己的父亲那里没感觉出来,但慕璟辰对长宁的好,她却是看在眼里的。 起码,比对安安和乐乐要细心温柔得多。 当然了,这也不是说慕璟辰对安安乐乐不够好,只是安安乐乐遇见慕璟辰的时候,已经是十分懂事的样子了。 慕璟辰对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像对长宁这样,把屎把尿,哄劝逗闹。 再加上安安乐乐本身是男孩子,若是让慕璟辰对他们,像长宁这样哄抱亲亲……估计乐乐愿意,安安大概率也是不愿意的。 不过云若夕还是忍不住的劝道:“阿辰,宁宁现在小,你可以偏疼她,但等她渐渐大了,你可不能太疼她了。” 云若夕觉得父母宠孩子不是一件坏事,她自己就受了不少没父母疼爱的苦楚。 可要是太宠,这对孩子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毕竟这世间,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父母那样,容忍孩子不好的脾气的。 “你放心,我有分寸。”慕璟辰看向忧心的妻子,温和道:“再说了,有你这么好的娘亲做示范,宁宁不会学坏的。” 说着,慕璟辰抱起小长宁,微微的将其高举,小家伙立马就开心的笑了起来。 云若夕轻笑着摇了摇头,“除了怕她被宠坏,还有别的原因。” 小长宁不仅是她和慕璟辰正儿八经在一起后生下的孩子,更是跟着云若夕历经艰苦,差点来不到这世上的孩子。 再加上他还是个女儿,慕璟辰会对她偏疼,一点也不出乎云若夕的意外。 这一路上,没有其他孩子在,慕璟辰对小长宁呵护备至,没有问题,但等到回了京城,见了安安和乐乐…… 云若夕觉得,慕璟辰的心绝对不能太偏……否则,两个儿子会受伤。 “你是想说,如果太疼爱宁宁,安安和乐乐会不开心?”慕璟辰心有玲珑,云若夕只是一个眼神,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一碗水端平,才是治家之道。”云若夕道,“我会尽量公正,你也要做到尽量公正,不能因为性别和年龄的问题,就一味的偏袒女儿。” “嗯,夫人说得有理。”慕璟辰笑道,“为夫听令。” 就你嘴皮! 云若夕心里碎了一句,这时,马车外却传来了官兵的声响,“这里头坐的是什么人?” 第1392章欺君之罪 外面的车夫还没有回答,车厢门就被士兵直接打开了,云若夕愣了一下,还没来及用轻纱蒙面,就和外面的士兵面面相觑。 “我……”云若夕微微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慕璟辰好像只让她记了他们回京城前,都在做什么。 至于回京的时候该用什么身份,他完全没说。 “你们的胆子,都是李长德给你们的吗?”比起云若夕的“不知所措”,抱着孩子举高高玩的慕璟辰显然要淡然的多。 他放下孩子,很自然的递给云若夕,然后转眸看向外面哑口无言甚至有些痴愣的几个士兵,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 “还是说,你们只是想趁机多看本世子几眼?” “慕,慕世子……”几个官兵身后,是今日执勤的城门队长。 他在看到慕璟辰的一瞬间,就呆愣了神思,似乎完全没想到这辆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马车上,竟然坐着失踪一年之久的慕王府世子。 这…… “下官不知车上坐的是世子和世子妃,请世子和世子妃赎罪!”队长率先跪下,那几个看愣了的士兵也都极快下跪。 “关门。”慕璟辰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站在一边的车夫就立刻把车门合拢了。 云若夕咽了咽喉咙,传音入密道:“阿辰,我们不低调点?” “为什么要低调?”慕璟辰回笑道,“之前入项城低调,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我们是从什么地方来,如今已经到了京城……” 反正他们回京的消息马上就会在京城传开,早一点让人知道,又有何妨? 遮遮掩掩的进京城,不仅会被守城的官兵拦住,没完没了般的询问,一旦说谎,还会惹上“欺君”的嫌疑。 倒不如直接秀出身份,省了盘问,也省了时间。 果不其然的,慕璟辰一秀出身份,不仅直接过了第一道关卡,还走上了侧门的绿色通道,直接进了城。 连带着花无意的马车,也一起入了城。 守城的士兵队长把这情况,速度禀告给了自己的长官城门将李长德,“将军,慕世子一行人,一共有四辆马车。 领首的马车里坐着慕世子和慕世子妃,第二辆车可能坐着孩子的乳母,第三辆车,以及第四辆车,刻着花家的标记。” “花家?”李长德对慕璟辰重新回京的事,亦是震惊异常,但他和所有人一样,最为好奇的是慕璟辰为什么没有死。 他没死的话,这一年的时间,他又到底去了哪里? 还有—— “你说什么?”李长德从下属禀告的细节里听到了一件诧异的事,“你是说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慕世子抱着的啊。”那队长道,“慕世子妃从前是经营酒楼的,属下有幸看过一次,那双眼睛,属下不会认错的。 一个半岁大的孩子,被世子抱着,又递给了世子妃……怎么看,都应该是他们的孩子……” “莫不成,这一年多,慕世子和慕世子妃躲在民间不露面,是为了生孩子?”李长德对这个结论,惊讶至极。 而京中百姓对慕王府世子活着归来的消息,也是万分震惊。 “没想到那混世魔王在南疆叛乱中,居然活了下来,这可真是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呢。” “你可别乱说,小心这话传到那些爷耳中,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我估计就他那样的纨绔混子,我估计他能在战乱中活下来,指不定是因为卖了什么消息给南诏的世子呢。” …… 京城本就是一个人口密集的地方,各种流言消息的传播,都极为的迅速。 云若夕和慕璟辰还没走到慕王府,慕王府的大管家就亲自带着王府的护卫出来迎接了。 护卫和巡逻的官兵,把看热闹的百姓隔绝在官道之外,明明云若夕和慕璟辰做的马车是极为普通的三人马车。 在这阵仗下,居然还走出了八人马车的架势。 云若夕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便看到乌压压的人群在看向她,她连忙把窗户关上了,“怎么这么多人?” “大概都是好奇我现在什么情况的。”慕璟辰重新把小长宁从云若夕的怀里抱了过去,“毕竟我们遇上的麻烦不算小。” 以他表现出来的能耐,不可能逃得出南诏世子等人的控制。 “阿夕,你要小心应付。”慕璟辰提醒道,“慕王府最近因为南域的事重得了兵权,或许会有不少跟我父王有仇的人,会拿我们脱险的事,做幌子。” “我明白的。”云若夕点了点头,“不过,你得跟我说说,现今朝廷里,和我们王府有仇的人,都有哪些?” “谢家。”慕璟辰轻笑着勾了勾唇,“岳父大人和我父王早些年的时候,有些各为其主,结了不少梁子。” 如果没有云若夕,想来他在进入京城的第一时间,就被收到消息的谢堰,暗中指派人给拿下了。 理由嘛…… 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 云若夕听得瞠目结舌,“这么说,我们能平平安安的进入京城,都是我的缘故?” “是啊。”慕璟辰微微凝笑,“全都是夫人你的功劳。” 云若夕配合慕璟辰,得意的扬了扬眉,却不忘再问:“那除了我爹呢?还有没有跟慕王府不和的势力?” “这个那就不好说了。”慕璟辰轻笑道,“除了岳父大人是放在明面上跟我们慕王府不对头外,其他人,大概都没这个胆子。” 或者说,不会这么直接的表示和慕王府过不起。 “何况谢家在一定程度上,已经代表了一大片人,属于谢家阵营里的人,大部分都是看我们慕王府不顺眼的。” 如果非要详尽到个人,那就有得说了。 “那爹爹先我们一步回去,可是让他麾下的人,不要随便参我们?”云若夕觉得,他们隐匿在民间长达一年之久。 就算慕璟辰能找到合理的解释,怕也是要被宁帝问罪的,毕竟宁帝派了不少人来寻他们,他们如果知道却不露面…… 这是欺君之罪。 第1393章娘亲回来了 若说他们一点也不知道,似乎显得有些牵强。 “所以到时候,就只能看夫人你的演技了。”慕璟辰执起云若夕的手,眸光盈盈。 云若夕笑着点了点头,“行,知道了。” 两人在“交道欢迎”中,一路到了慕王府的大门。 等到了王府的大门,慕璟辰扶着云若夕下车,而跟着他们的花无意,也随之下了车。 外面围观的百姓看到慕璟辰和花无意的时候,都十分惊艳,不过更多的,是好奇——因为慕璟辰他们是见到过的。 可花无意……就不是寻常百姓能见到的。 “这一身红衣的男子是谁啊?” “是啊,他怎么长得比京都第一花魁都还要标志?” “他你都不认识。”有人惊呼道:“他就是花颜阁的阁主花无意啊。” “啊,他就是花家的少主!?”有人惊叹,“我在瓷行经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瓷行领首真正的样子呢?” “花老板怎么和慕世子他们一路?”有人不解,“我记得花老板每到年前,都会回雪国清点花家在雪国的生意。” “什么意思?莫不成慕世子他们不是从南疆回来的,而是从雪国?”有人顺着话题开始连连好奇。 周围的议论声纷纷,慕璟辰和云若夕充耳不闻,受了花无意的拜谢礼后,就直接转身从王府正门走了进去。 而花无意,则是在跟着云若夕进门的影七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就轻笑着转身,重新上车,在慕璟辰留下的护卫的保护下,离开了王府。 花颜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风雅之地,而且只有贵族能够参与,身为花颜阁的阁主,花无意能和好玩乐的贵族世子慕璟辰结下交情,实属正常。 至于他为什么会和慕璟辰同路……很快就有人放出消息——“不是花公子和慕世子同路,而是慕世子和花公子同路。” 据说他们是在项城遇见的,花公子从雪国回来,慕世子他们从西南一带返京,恰好在项城遇见了。 而当时,慕世子夫妇他们的穿着,还有马车,都不是很好,看得出,是受了不少苦楚的。 花公子和慕世子相识多年,双方的关系还算不错的,如今见到了,自然是要主动邀请慕世子和他一同返回京的。 “你们不久前看到的慕世子和世子妃所乘坐的马车,所驱使的奴仆,都是花家的。” 播消息的人表示,花无意之所以和慕世子同路,就是因为见慕世子太落魄了,主动出手想帮的。 总之—— 这个消息的重点在于,慕世子和慕世子妃流落民间十分落魄,至于他们流落民间,为什么不迟迟找到官府禀明身份…… 这就是帝王要问的问题了。 云若夕和慕璟辰对外面的流言和揣测,完全不在意,一回到王府,云若夕就问管家:“安安和乐乐呢?” 既然王府收到她和慕璟辰回来的消息,主动派人来接他们,那么贺家那边也应该收到他们回来的消息了。 “小少爷他们……”管家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激动的呼声:“主子,夫人!” 一道利索的身影,飞快的朝云若夕扑了过来,大有要抱住云若夕的意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抱,整个人就被影七挡住了。 “大七,你干嘛拦我!?” 虽然影七比影九年长,但影九从来不叫影七姐姐,而为了不暴露暗影的身份,她也不会直呼小七的全称,都是大七大七的叫。 “你对夫人无礼。”影七的理由很干脆。 影九顿时嘟起了包子脸,未等她抗议,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越过庭院,和周围站着的所有下人,飞快的扑向了云若夕。 “娘亲——”最先叫出声来的是小长乐,而和小长乐同时抱住云若夕,并随之低低喊出声来的小包子是小长安。 云若夕看向一左一右抱着自己大腿的两个小包子,眼睛一下就红了,“安安,乐乐!” 她微微躬身,看向两个紧紧抱着她的小包子,声涩道:“乖,先放开娘亲。” “不要。”小长乐嗷嗷的哭了起来,“娘亲不守信用,说好了最多三个月就会回来,却走了足足一年之久。” 这一年里,他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又像是回到了当初没有爹爹,娘亲不能依靠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他真的不想再过第二遍。 小长乐不愿放开,一向听话的小长安也难得一次的没有松开自家娘亲的左腿,小脑袋埋在娘亲的层层纱裙里一动不动,似乎并不像让人看到自己哭泣的样子。 但云若夕感觉到的温热的湿润,却在无声的宣告,这个仿佛生来就会掩盖自己情绪的大儿子,有多么的伤心。 “娘亲错了。”云若夕不再让两个小家伙松手,只是不断的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诚恳的道歉,“娘亲以后再也不会留下你们了。” 她以后如果要和慕璟辰去什么地方,一定尽量把两个孩子都带上,等到他们长大,自己想要远走高飞,她才会真真正正的放手。 “娘亲……”小长乐呜呜的哭着,云若夕的承诺仿佛让他想起了这一年多被“舍弃”的时光,变得更加委屈了。 可就在下人们在一边看着,影七和影九在旁边站着,两个小包子一个大哭,一个静哭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出现了。 “啊呜——” 被两个小包子彻底遗忘的爹爹慕璟辰,在小包子冲来的时候,就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个还不到五岁的儿子对着他们的娘亲发泄委屈。 他和旁人一样,没有要去拉开两个小包子,让他们不要缠着云若夕的意思,不过被他抱在怀里的小长宁,却是有些好奇。 大家怎么都站着不动啊……还有,附近怎么有人在哭? 一般而言,小孩子的哭声都是会传染的,但小长宁和一般的孩子不同,她从在云若夕肚子里的时候,就很喜欢安静。 不怎么闹腾,也不怎么爱哭,比起哭来,她更喜欢笑。 第1394章回来就好 于是听到两个小哥哥的哭声,她不仅没有哭,反而咧嘴笑了起来,只是当她发现,爹爹的注意力似乎不在她身上…… 她不开心了,之前她笑的时候,爹爹明明都对对她笑的,而且爹爹的笑容可好看了,比娘亲的笑容还要好看…… 于是乎,为了重新得到爹爹的注意,小小的身子开始不住的动弹,小小的嘴巴也不断发出啊啊呜呜的声音。 很快,她就成功了,爹爹深邃迷人的眸子,落在了她的身上,而娘亲的注意力也被她勾了过去,然后,还有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她?” 两个小包子也被小长宁的啊呜声给吸引了过去。 小长乐是直接仰头看向了旁边爹爹怀里抱着的白糯团子,小长安则小小的露出一只红红的眼睛,看向慕璟辰的怀中。 “她叫长宁,安宁的宁。”云若夕见两个小包子看向了慕璟辰怀里的女儿,便轻轻的介绍道:“她是你们的妹妹。” “安宁的宁……妹妹……”两个小包子同时念着云若夕所说的话,小长安原本红红的眼睛,似乎稍稍的亮了那么一下。 小长乐却是直接松开了云若夕的大腿,嚷道:“娘亲,为什么是安宁的宁,不是乐宁的宁,我也是妹妹的哥哥啊。” 这脑回路…… 云若夕本来还在心酸感慨中,被小长乐这充满孩子气的傻话一问,当即没人住的笑了起来,“她是安宁的宁,也是乐宁的宁。 你们兄妹三人,长安,长乐,长宁……都是娘亲最重要的宝贝。”云若夕被小长乐松开后,小长安也放开了她。 她不由从慕璟辰的怀里抱过小长宁,缓缓蹲下,“来,看看娘亲给你们生的小妹妹。” 之前小长乐一直嚷着要小妹妹,甚至还去请教孙婆婆,怎么样才能有个小妹妹,现在如愿以偿,小长乐的注意力立刻都在小长宁身上了。 “娘亲,她,她好小。” “娘亲,妹妹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 “娘亲,妹妹的脸好软啊。” 两个小包子虽然也是从小宝宝时期过来的,但那个时候他们自己还是小宝宝,对小宝宝的样子自然不太熟悉。 现在看到小小的小包子,他们两个大包子是异常的关系,连素来注重兄长形象的长安,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长宁的脸蛋。 小长宁本来不是很喜欢陌生人触碰的,但长安长乐长得漂亮,冥冥之中又有血缘这种剪不断的东西在其中起作用。 两个小包子碰她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在看到两个哥哥红红的眼睛时,咧嘴笑出声来。 “笑了,笑了,娘亲,妹妹对我笑了。” “她是对我笑。” “什么啊,明明是我逗笑妹妹的。” …… 原本云若夕还担心,两个小包子失去她一年多,现在她突然回来,还带回来一个小妹妹,两个小包子会不会不开心。 现在看来,她大概率的是想多了,原本两个小包子还缠她缠得紧的,现在有了小妹妹,基本都围着小妹妹转了。 小妹妹在她怀里的时候,两个小包子围着她,小妹妹被慕璟辰抱走的时候,他们又围到了慕璟辰身边。 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慕璟辰才感觉,自己是有两个儿子的……那种全程被忽视的老父亲感觉,还真的有些不好受。 看来他以后,得多花点时间陪两个孩子,免得他出一趟远门,两个儿子就忘了有他这个爹的存在。 慕璟辰抱着小长宁坐在凳子上,两个孩子围绕在他的膝边,云若夕坐在一边,听着大管家汇报最近王府里的情况。 影七和影九则立在云若夕的身后,一副非常和谐的样子,至少凤仪长公主闻讯从宫里感回来的时候,就是这么感觉的。 “辰儿。”如同云若夕见到两个小包子,凤仪长公主见到慕璟辰,也是瞬间红了眼睛,“你,你终于回来了。” “母妃。”慕璟辰没有将小长宁交给云若夕,而是主动起身,带着小长宁,以及两个小跟班包子,迎了上去。 凤仪长公主本来是想要抱慕璟辰的,但看到慕璟辰怀里的孩子,她的眸光闪了一下,“这,是?” “这是长宁。”慕璟辰温柔道,“我和若夕一直没有归来,便是因为我们出发的时候,若夕就怀上了她。” 只是因为云若夕的脉象特殊,并没有任何显示,这才让云若夕在怀着长宁的时候,受了不少颠簸的苦楚。 “长宁……”凤仪长公主虽然对云若夕并不是很喜欢,但抛出云若夕的来历而言,凤仪长公主对云若夕还是很欣赏的。 至少对云若夕取名字的能力……很欣赏,“好名字。”凤仪长公主接过慕璟辰递给她的孩子,将小小的婴儿抱在怀里。 “长宁,长宁。”凤仪长公主看着怀里的小小包子道,“你一定是上天送给我们慕家的福星,寓意我们慕家人一世长宁的。” “啊呜……”颜控小长宁看着漂亮的祖母,非常给力的没有排斥,反而咧嘴呜呜的喊着,像是在回应凤仪长公主的话。 得到孩子的回应,凤仪长公主原本落泪的脸,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她看向慕璟辰道:“无论如何,回来就好。” 虽然知道自己儿子的能耐,并不会真的死了,可这世间当娘的,哪有不担心自己儿子的道理。 就算自己的儿子再厉害,做母亲的也总是会忍不住担心对方的安危,“你回来的消息,太后已经知道,她想见你。” 准确的说,宁帝也想见见慕璟辰,想知道他们和南诏世子一路,遭遇了什么。 “母亲放心。”慕璟辰抬手,替自己的母亲抚正了因飞快跑来,而晃得有些摇摇欲坠的金步摇,道:“我和若夕已经串号了词。” 串好了词,那就说明慕璟辰和云若夕的失踪另有隐情,而这隐情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凤仪长公主也不多问。 “先回去洗漱吧。”凤仪长公主道,“你才回来,衣冠不整,洗漱休息一番再进宫,也无妨。” 第1395章进宫面圣 这点时间,太后也好,宁帝也好,都是等得起的。 “嗯。”慕璟辰大概也是为了安住凤仪长公主的心,直接就把小长宁交给了凤仪长公主,而两个追着妹妹的小包子,也很自然的跟上了凤仪长公主 “小七,小九,你们留下,保护长公主和三个孩子。”现在的云若夕已经不需要影七的护卫了,何况现在的影七,云若夕也不想过多的劳累她,慕璟辰自然也就让她去照顾孩子。 影七并没有多心,因为她知道现在最需要保护的,其实是三个小主子。 三个小主子对主子和夫人而言,都极为重要,主子和夫人让她去保护三个小主子,完全是信赖她,并看重她的能力。 影七和影九听话的应了,而慕璟辰和云若夕则双双回到晨曦阁,沐浴更衣。 古代大户人家的房间,就算是主人长时间出门在外,房间里的陈设,用具,也不会仍由人遗忘,而是会随时打扫更换。 不过有些贵重的物品,下人们是不会随便挪动的。 云若夕进入卧室后,看着那只在她走前被她被取下,放在妆镜台前的木兰簪花,不由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离开过。 “世子妃总算回来了。”陈嬷嬷被一个小丫鬟搀扶着,走了进来。 陈嬷嬷是谢堰送给她学礼仪的老师,名义上是云若夕的教养嬷嬷,在云若夕嫁来后,就时不时的会住在晨曦阁里的。 不过陈嬷嬷的卖身契并不在王府手里,按理说,云若夕和慕璟辰失踪后,陈嬷嬷完全可以回谢家的。 可没想到,陈嬷嬷不仅没有走,反而还留在了王府里,时不时的指点下人,让他们不能在主人不在时候乱了规矩。 大概因为陈嬷嬷是谢家人且地位还不低的缘故吧,王府除了大管家外,所有下人都有些怵陈嬷嬷。 而凤仪长公主因为要长住宫中的缘故,竟也直接把管理府内中馈的事交给了陈嬷嬷。 可以说,陈嬷嬷的人品的确是值得信赖的。 “嬷嬷可还安好。”云若夕本以为,她和慕璟辰“凶多吉少”的消息传回京城,之前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都会散。 结果没想到,还是会有人一直挂念着他们,哪怕他们之间的交情并不深刻。 “老奴一切都好。”陈嬷嬷看着云若夕,堆着眼角纹的眉眼中,泛了些微红,“倒是世子妃殿下您,听说是在民间生的小小姐,不知身子养得可好?” 女人怀孕生产都是需要好生照料的,云若夕怀孩子生孩子乃至做月子都在外面,陈嬷嬷实在担心她会落下什么毛病。 “嬷嬷放心,我是顺产,一切都很顺利的。”云若夕没办法跟陈嬷嬷说,她其实是难产,全靠敌人输内力活下来,就只能用这样的善意谎言了。 陈嬷嬷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可以问什么不能问,她过来,除了想看云若夕是否安好,也是为了把账本交给云若夕。 “长公主要去宫中陪太后,李嬷嬷需要配侍在长公主身边,多得长公主看得起,老奴才得了个暂管府中中馈的名头。” 陈嬷嬷缓声道:“不过世子妃既然已经回来,这中馈的事,自然要交在世子妃的手上。” 云若夕看着陈嬷嬷身后丫鬟们端着的账本,默默的笑了,她说陈嬷嬷这淡漠性子,怎么会接下管中馈这繁杂任务。 原来,陈嬷嬷都是为了她。 自打她嫁进这王府,就不是很受凤仪长公主的待见,别说接替凤仪长公主执掌中馈了,就是晨曦阁的财务分配,她也没摸到。 陈嬷嬷担心万一以后慕璟辰纳妾,府中中馈会被长公主转到那侧妃手上,她也就趁着这次出事,接下了中馈之权。 然后再顺理成章的转交给她…… “多谢嬷嬷这一年多的辛苦看护了。”云若夕感激道:“不过我初初回来,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嬷嬷可还要先帮我看一看。” “这是自然。”陈嬷嬷最怕云若夕说,我不会,我不想看,从而白费了她一片苦心,“世子妃放心,但凡你有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请教老奴。” “嗯。”云若夕和陈嬷嬷没有谈多久,她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宫装,然后就跟着换上一袭紫衣华袍的慕璟辰一起,上了进宫的马车。 这个时候,慕璟辰和云若夕携女归来的消息,基本上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无论是好事者,还有另有目的的人,大概都想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凤仪长公主回来王府,大概率上也是来接他们进宫,等到慕璟辰和云若夕上了马车,她也将三个孩子留下,跟着慕璟辰他们一起进了宫。 凤仪长公主位份高,地位又很特殊,等到了外城,慕璟辰和云若夕上了她的车辇,直接就进了内宫,去到了御书房。 经过凤仪长公主半年多的陪伴,太后抱恙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听闻外孙慕璟辰平安归来,太后也是亲自到了御书房。 “辰儿。” 几乎在慕璟辰和云若夕跨入大殿内的同时,先一步抵达御书房的太后,就主动站起身,朝慕璟辰走了过去。 来皇帝的御书房,本该先问皇上的安,但太后都亲自来迎了,慕璟辰自然也只能快步上前,跪在了太后面前。 “皇祖母……” “快起来,快起来……” 太后亲自去拉慕璟辰,慕璟辰不敢让太后动手,忙抬抚着太后站了起来。 “皇祖母,母妃说您病了多时,孙儿不肖,没能好好的伴在您身边。”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太后拉着慕璟辰,难过道,“还不是因为你那舅舅轻信了南诏那些贼人,把你派了出去。” 要是慕璟辰没被派出去,哪里会流落到民间。 慕璟辰打从出世,就被太后亲自派人照料着的,无论衣食住行,吃穿用度,都和正儿八经的皇子差不多。 甚至在称呼上,太后也让他省下了那个“外”字,随着其他皇子们一起唤她皇祖母,对慕璟辰,可谓格外恩宠。 第1396章胡编乱造 这样子的慕璟辰,自然是没受过什么苦楚的……当然,这只是在太后看来。 不清楚慕璟辰另外身份的太后,和大部分不知情的人一样,都会觉得慕璟辰这个纨绔世子流落民间,定然是受了不少苦的。 事实上,慕璟辰也的确受了些苦,甚至差点丢了性命,不过慕璟辰并不觉得这些是苦。 “皇祖母忧心了,孙儿在南域的时候,虽然受了点伤,饿了好几次肚子,但好在若夕聪明,懂药草,也懂狩猎。 孙儿跟着她,倒也没吃太多的苦……”慕璟辰轻描淡写的说着,但面上却一副感慨的模样,倒好像真的经历颇多。 太后听着心疼,旁边的皇帝也忍不住的上前道:“辰儿,你和若夕是怎么逃出南疆的?” “这都多亏了若夕。”慕璟辰看到皇上后,立刻转身,恭谨的拜了一下,云若夕也跟着慕璟辰,一起行了礼。 “自家人,又不是在正殿就不用行这么多礼了。”皇帝给他们速速免礼,然后追问,“你说你逃出来是靠若夕?” “对。”慕璟辰道:“陛下应该也知道,当时臣,四皇子殿下,一路投靠在了肃王殿下那里,结果没想到遭遇了南诏的叛乱。 由于对方的叛乱太过突然,臣和内子只能选择逃入南疆的密林。说来惭愧,臣虽是一介男儿,但从未涉足过南疆。 若不是若夕自小流落民间,在山野里待过,懂得看星辩位,当时的我们很难走出来。” “原来是这样。”皇帝和太后听后,都忍不住看了垂首立在一边的云若夕一眼。 当初本觉得云若夕来自民间,就算有谢堰给的嫡女身份,也有些配不上皇子皇孙。 可没想到,结果没想到,这恰恰是因为云若夕来自民间,才能“罩住”什么都不会的纨绔世子,逃出生天。 “那后来呢?”太后又问,“你们怎么迟迟没有音信,你可知你舅舅派了多少人来南疆寻你?” “谢皇祖母和陛下挂念。”慕璟辰感慨道:“不是孙儿不想尽快回到京城,实在是我们逃出雨林的时候,南域已经失了。” 那时候的南域,已经被褚家控制了,他一个慕王府的世子,找上门去,不是自报身份,自寻死路吗。 “原来是这样。”太后道,“那你们又是怎么离开南域的?” “我们伪装成了小商贩。”慕璟辰道,“当时南域虽然有战乱,但普通百姓暗地里的贩卖活动却没有停止。 我们也就是靠着这个方法,才成功离开南域的,但我们并不敢直接走通往中原的关卡回去,那里的战乱太多。 当时的我们身边只有一个侍女,走那条路,恐会遇到危险,若夕年幼时曾在西南一带待过,所以她就带臣翻山越岭去了蜀州。” 而进入蜀州后,云若夕又发现自己怀了三个月的生育,这为了保住孩子,两夫妻自然不能再往外走,也就在蜀州住了下来。 “因为南域有战事,不少百姓都逃亡了相近的州,臣和若夕在蜀州一偏远山村居住时,并没有引起人的怀疑。” 于是乎,他们在小山村里生下孩子,调养好身体后,这才带着孩子离开山村,准备回京。 大概因为山村的消息比较封闭,他们出来的时候,不仅南域,连福建那边都发生了叛乱,现在似乎北戎也陈兵南下了。 家国出现危机,他们两人都不敢再多耽搁,立刻用身上值钱的物件换了车马,奔赴京城。 “怎么还要典当东西。”太后心疼道:“你只要找到衙门,说出你的身份就可以了。” “皇祖母,当初孙儿也是这么认为的。”慕璟辰一脸惭愧,“哪知皇帝舅舅的指令下去后,居然有不少人冒充我在衙门骗吃骗喝。 我这个正主上门的时候,差点被人当成骗子赶走……孙儿也就只能靠内子想出来的,一边经商一边凑钱的办法回到京城。” 关于有人冒充慕璟辰的这些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虽然当时冒充的,以及被赶走的,都不是慕璟辰,但冒认一下也无碍。 反正那些江湖骗子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行为被冒用了。 “这……”有人冒充慕璟辰的事,太后是知道的,她当时还狠狠的发了火,说那些偏远地区的地方官就是没脑子。 她外孙慕璟辰龙章凤姿,气度非凡,岂是一般人能够冒充的,结果没想到,她下令严惩冒充者后,居然挡住了慕璟辰这个正主。 “苦了你了。”太后拉着慕璟辰的手,叹了好几声,然后才想起什么般的看向云若夕道:“这一次,也累着你了。” 云若夕似有些受宠若惊,太后不喜欢她的事,打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了。 虽然太后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以及谢家的身份上,没为难她和慕璟辰的亲事,但心里终究是不承认她这个世子妃的。 不过现在在慕璟辰的胡编乱造的说法下,她已然成了慕璟辰的救命恩人,太后就算再不喜欢她,也是要表示一二的。 何况她的肚子争气,又为慕家添丁了。 “你生的孩子呢?”太后看到云若夕后,自然也就想起了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是因为路上要照顾女儿,才耽搁不少行程的。 “回太后,孩子年幼,长期的旅途有些身体不服,臣妇就没有将她带来。”云若夕道,“等孩子好些了,定要请太后过过眼,为孩子起一乳名。” 太后闻言,微微的点了点头。 虽说是乡野出来的,但做了一段时间的世子妃,倒也还是学会了不少东西,至少礼仪话语,都挑不出太大的毛病。 “你们既然也是长途回来的,就赶紧回去歇着吧。” 皇帝询问他们,无非就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到底有没有想有些人说的,和南诏的人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 如今慕璟辰已经把蜀州的山村,来时的地名,还有一些具体的细节交代了,皇帝自然有法子,去找人核实。 第1397章帝王多疑 “没错。”陪着慕璟辰他们来的凤仪长公主,接话道:“你们两个车马劳苦,就先回去休息吧,至于你皇祖母这里,有本宫呢。” 说着,凤仪长公主疾步上前,代替太后身边的嬷嬷,扶过了太后的手,“母后,太医说了,你久病才愈,不可大喜大悲。” “知道了知道了。”太后回头拍了拍凤仪长公主的手,“你这段时间来宫里照顾哀家,把哀家当成孩子似的看管。 哀家受不住了,正好辰儿他们回来了,你也给哀家回去,省得你天天在哀家跟前念叨这个念叨那个。” 这是准备放行了? 云若夕微垂着面容,没有直视皇帝和太后他们。 但她现在的感觉很敏锐,哪怕没有触碰太后和皇帝,她也能隐隐察觉出太后和皇帝此时,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太后此时的心情,是真的激动和宽慰,但隐隐的还带着担心,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关心慕璟辰和凤仪长公主。 至于皇帝,对他自己的妹妹和外甥,似乎就没面上表现的那么爱护了,不过这大概率也是因为他此时忧心的事太多。 就算慕璟辰平安归来,也没办法让他的情绪好起来。 大概也就是云若夕随便想想的光景,皇帝那边就已经慰问好了凤仪长公主,然后道:“元吉不日后就要回来了。 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王府里没有了当家的女主人,下面的人指不定都懒散成什么样了,到时候元吉回来,还要怪朕不是。” “皇兄哪里的话,王府的管家还算有用,就算没了臣妹,还是知道该迎接主人的,不过王爷回来了,臣妹的确想陪陪他。” 凤仪长公主款款欠身,“那凤仪就不在皇宫叨扰了,这就带着辰儿若夕他们回王府。” “去吧。”皇帝微微颔首。 凤仪长公主带着慕璟辰和云若夕回礼之后,就离开了御书房。 等到他们离开,太后忍不住叹道:“你的疑心也太多了些,辰儿的失踪,完全就是意外,你却居然想到了慕元吉头上。” 未等皇帝开口,太后又道:“就算慕元吉想暗中给自己留后,他也该把两个小的藏起来,把辰儿他们藏起来算什么?” “是儿臣多虑了。”皇帝辩解道,“不过,慕元吉做事向来让人摸不着头脑,儿臣防着他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慕元吉当初可是恭王的人,他能留下来,还成为唯一的异姓王,完全都是因为他娶了凤仪长公主。 “母后您也知道,凤仪虽然聪明,却也是个将情字看得极重的。”皇帝到,“儿臣也是担心她被慕元吉利用。” “唉。”太后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丫头这么执拗,当初哀家就不该生她。”可生都生了,爱都爱了,还能如何。 “且看着吧。”太后道,“只要慕元吉不想着当年旧事,他就是这大宁的王爷,若是想着……你该做的做。” 不用看在她的面子上,对凤仪心软…… “儿臣谢母后体谅。”皇帝微微躬身,给太后作揖,然后示意刘公公,将太后送回瑞安宫。 宫外,凤仪长公主的马车停下,云若夕和慕璟辰本要下去,凤仪长公主却道了句:“不用了,就坐这一辆回去吧。” 云若夕看了慕璟辰一眼,慕璟辰轻笑着看向她,然后搀扶着她重新坐下。 慕璟辰和云若夕之所以和凤仪长公主分开做马车,主要是因为凤仪长公主不喜云若夕。 慕璟辰又舍不得离开云若夕,就不和凤仪长公主坐一起了。 现在凤仪长公主留下云若夕,显然也是信了一点慕璟辰被云若夕救助照顾的话,算是对云若夕的感激和认可。 “你对太后说的那些,有几分真?”凤仪长公主在马车离开皇宫走上官道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慕璟辰盈盈一笑,“母妃觉得呢?” “大概只有一两分吧。”凤仪长公主对慕璟辰还是很了解的,什么去山村待了大半年,什么一路做生意回京城…… 这根本不是慕璟辰能做出来的事! 且他身边还养了不少暗卫呢。 那些暗卫一般而言,是会跟着他去南疆的,就算遇到了叛乱,有那些安慰在,他说什么也不会沦落到典当衣物来求生。 “还是母妃了解儿子。”慕璟辰讨好般的一笑,“母妃放心,我和若夕离开南疆后,其实是去寻了寻若夕的亲生母亲。” “亲生母亲?”凤仪长公主看向云若夕,她就知道,能让慕璟辰舍下王府以及大宁内乱之事的,就只有云若夕这个女人了。 “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凤仪长公主作为慕王爷的妻子,对谢堰的事自然也是有些了解的。 听说这民女去世后,谢堰还一度收集了不少和那民女长得极像的女人,安放在谢家的梨花院里。 “若夕的母亲并没有去世。”慕璟辰淡道,“她和谢相相爱的时候,遭遇了谢家主母的反对,她是被迫离开京城的。” 有关云若夕的身世,慕璟辰不能一五一十的都告诉凤仪长公主,但大致的情况是要说的,否则凤仪长公主不会安心。 “被迫离开?”凤仪长公主想起幼时见到过的,一张美丽却严肃的面孔,冷嘲道:“谢田氏的确不是个善解人意的母亲。” “嗯,这世间唯有我母妃最善解人意。” “……”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凤仪长公主表示,当初一言不合就派杀手杀云若夕的她,怎么看也不算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母亲吧。 “你这是在讥讽本宫?” “儿子不敢。” “这世间还有你不敢的事?”凤仪长公主威严的瞪了慕璟辰一下,然后才道:“别扯远了,那你们最后找到人了吗?” 这个从未谋面的传闻中的女子,她也是倒是想要见一下的。 “找到了,但这里面牵扯颇深。”慕璟辰道,“为了方便,还是等父王回来了,我再一起说吧。” 第1398章趁机要好处 最关键的是,他也需要和云若夕商量,看看那部分能说,那部分不能说,才能前后不矛盾的告知父母。 凤仪长公主点了点头,“也是,反正你父王要回来了,一切都等到他回来再说吧。” 云若夕和慕璟辰这些皇族家人相处时,一贯的作风就是不说话,当个容易被人忽视的背景板,默默的当一个旁观者。 不是她不想积极主动的和他们聊天,而是她根本就融不进去。 成长在在不同的时代,云若夕又不是生来的贵族,很多时候,是和这些贵族妇女们聊不到一块的。 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她也就不说了,这时间长了,没准还能博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呢。 不过这一次,云若夕在慕璟辰成功回京的事件里,存在感是很高的,再加上云若夕生的两个孩子,着实很讨人喜欢。 凤仪长公主也好,太后也好,其实也没那么不能容忍云若夕了。 尤其是凤仪长公主,在问完慕璟辰后,还特地的看向云若夕,叹两口气道:“这一路,也苦了你了。” 虽说云若夕来自民间,在民间滞留也没什么,但他们是从发生战乱的地方逃回来的,云若夕又生了孩子。 凤仪长公主也是生过孩子的人,很清楚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走鬼门关,无论她是不是出身高贵的公主,都要走上那么一遭。 云若夕流落在外,生下孩子,铁定也是吃了苦头的,这不,这次回来,她瞧着云若夕整个人的气质,都似乎变沉稳了。 “谢长公主关心。”云若夕道,“若夕来自民间,并非离不开锦衣玉食的人,所以这一路,还算能坚持。” “你嫁给辰儿已经一年有余。”凤仪长公主高冷道,“怎么还在叫本宫长公主?” 云若夕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凤仪长公主话语的意思,不叫长公主,那叫什么,长公主殿下?还是慕王妃? 慕璟辰抬手轻弹了身边坐着的云若夕,傻阿夕,“你该唤母妃。” 云若夕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凤仪长公主说这话不是为难她,而是认可了她的身份,让她和慕璟辰一样唤她母亲。 云若夕当即躬身,轻轻的唤了声:“母妃。” 凤仪长公主生受了,“这世间,富贵容易同享,麻烦却极少有人能够共担,你在遇到叛乱的时候,能和辰儿一起面对……” 她看向云若夕,缓声道:“说明你还是有资格做我慕王府的人的。” 云若夕乖乖的听着,心下却有些惭愧,因为她这一路,还真没帮慕璟辰什么忙,在混乱发生的时候,她就和慕璟辰分散了。 她深陷麻烦,去到西梁,最后又去到雪国,遭遇雪神教的叛乱,虽然这些事,都是她和慕璟辰一起面对的。 但要严格来说,这些麻烦,都是她引出来的,而真正对彼此不离不弃的人,是慕璟辰。 当然,她也没有背叛慕璟辰,在面临诸多选择的时候,始终站在了慕璟辰身边。 只不过她的选择,在凤仪长公主看来,应该是很多余的,因为女子出嫁从夫,她既然已经嫁给了慕璟辰,那么自然要以慕璟辰为主。 “孩子还在母乳吧?”凤仪长公主提到了云若夕在路途的生产,自然也想到了孩子。 “嗯。”云若夕道,“不过牛乳和羊乳她都是会喝的,只是喜甜,要在牛乳羊乳里加一点蜜,她才会开心的喝。” 凤仪长公主点了点头,“华阳小时候也喜欢吃甜的,外甥肖舅,侄女肖姑,宁宁可能会像华阳。” “华阳郡主美丽聪颖,英姿飒爽,宁宁若是像她,是若夕的福气,也是宁宁的福气。”云若夕刚说完,凤仪长公主就摆了摆手。 “行了,本宫都认你是自家人了,说话不用像对外那样客客气气,尤其是华阳,你跟着辰儿喊姐姐就好,不用喊尊称。” 凤仪长公主轻笑道,“不过你也算厉害,跟陈嬷嬷把规矩学得有模有样的,若是不知道你的镇性情,还真以为你是自小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呢。” 云若夕默了一下。 凤仪长公主见此,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补了一句,“那个,本宫不是在嫌弃你……” “我知道。”云若夕抬眸一笑,“母妃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若夕也不装了,这淑女的性子,的确不怎么适合我。” “知道就好。”凤仪长公主道,“以后在我还有你父王面前,都不用那么文绉绉的说话,我们是战王府,不是诗书世家。 你不用把礼节做得那么足。当然了,要是对外,你还是保持你刚刚那副样子,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太后没再跟本宫说你哪里不好。” 云若夕笑着点了点头,她婆婆这是在暗中告知她,太后对她的意见吗,“母妃放心,对外,儿媳不会丢王府脸面的。” “嗯。”凤仪长公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慕璟辰,道:“对外给王府丢脸的,你丈夫一个就够了。” 慕璟辰盈盈一笑,并不狡辩。 三人和谐的回了王府,吩咐下人开了席,虽然还缺了慕王爷和华阳郡主,但有三个孩子在,还是大大的宽慰了凤仪长公主。 “母妃,我听说福建那边的战事已经暂停了?”慕璟辰道,“父王可有详细的给你传消息?” 外面的消息说,福建那边的李家,似乎出现了内部矛盾,本来打算继续往东南进攻,入侵江南的,可却搁置了计划。 慕王爷带兵后,本想趁此机会打下被李家侵占的两州三地,但渤海国出兵,抵御了慕王爷的进攻,这战事就暂时搁置了。 “渤海国那边,似乎是知道了北戎陈兵的消息,想要趁机捞上一笔,和我们谈判。” 凤仪长公主提及战事,脸上带上了一丝严肃,“原本福建那边已经快要被你爹收复得差不多了,可因为北戎。 渤海国发现现在的大宁问题极多,他们也就开始公开支持李家的反叛,想要从现在的乱景中,获得好处。” 第1399章龙生龙凤生凤 “那父王回来?”云若夕很自然的问了一句,“是为什么?” 按理说,现在的战事虽然暂时停止,双方进入了谈判阶段,可领兵的大将,也并必要在这个时候回去啊。 万一慕王爷前脚一走,渤海国后脚就攻向江南呢? “江南他们是打不过去的。”慕璟辰道,“江南的水师虽然大部分都很废,不过扬州一代的对海水师还是可圈可点的。 渤海国虽然是海国,水师强横,但对陆作战并不擅长,他们派兵派人协助李家,还能够在福建那边稳住阵脚。 要知道主动攻上陆地,他们可能会有去无回。” “那父王也没必要回来啊。”云若夕凝眸道,“还是说,陛下希望父王回来?一刻兵权,都不想留在父王手中?” 云若夕这话是相当大胆了。 但好在现场的人里,都是自家人,下人也好,护卫也好,都是他们自己的,云若夕说这么直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凤仪长公主抬眸道:“你能说出这番话,说明辰儿已经把过去的一些事都告诉了你,没错,在陛下登位前…… 你父王和陛下是两个阵营的人,你父王能好好的做异性王爷,一来是因为他在军中威望很高,二来也是因为我。” 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现在的帝王都不可能完全的信任慕王爷,一旦战事得到了控制,他就会被召回京城。 总之,陛下是不太想看到他领着兵在皇城控制范围外的。 “不过除了忌惮,他回来,也是为了是谈还战的问题。” 凤仪长公主直言道,“他向来都是主站的,大部分的武侯将军,也会主站,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赞同打仗。” 现在的情况是,福建那边,李家已经自己出了问题,不成气候,但有渤海国的支持,他们还是能够霸住福建不动。 慕王爷等主战派的想法,向来都是,犯我大宁江山者,虽远必诛,管你是渤海国,还是南海国,只要来了,统统打回去。 也就是说,慕王爷那边,是反对“和平”谈判,不稀罕用好处利益去换取渤海国的主动撤军的。 然而朝廷并不是武将们的一言堂,因为南域的问题,大宁好几个边境州县遭遇重创,不少百姓在这战乱中流离失所。 朝廷损失多,士兵损失多,粮草也耗得多,更甚至去年的春闱都没有按期举行,全国上下,人心惶惶。 现在北方的北戎人又来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们还在福建搞消耗,北边那边怎么办? 大宁虽然物产丰富,人口鼎盛,但也禁不起战乱四起,现在他们最大的威胁,是已经到来的北戎,和暂时没有动作的西梁。 渤海国那边,自然是能谈就谈,少消耗为主。 “渤海国的要求是什么?”慕璟辰问这些,并不是因为他对福建那边的事毫不知情。 而是因为他不想让凤仪长公主知道他影楼楼主的身份,知道他已经收了极为详尽的消息。 云若夕也很配合他演着。 她知道,慕璟辰瞒着这些至亲之人,其实是因为他是影楼之主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再加上,凤仪长公主的身份…… 知道自己儿子,是自己的父亲一直想要除掉的秘密组织,大概也不是一件好事。 “暂时不知道,不过八成是贸易方面的利好。”凤仪长公主冷声道道,“也亏得你父王在最快的时间里,完成了统战。 在半个月前,更是让李家和褚家的联军受挫,否则,渤海国要的,就肯定不只是贸易方面的利好了。” 凤仪长公主说完,颇为感慨的淡道:“这小小的弹丸之国,还真是有胆,从前倒真是小瞧了他们……” 云若夕很想说,等到日后武器发展越来越恐怖,长公主您就会知道,一个国家的强盛,不完全靠土地和人口了。 不过那样的时代,按照这个世界的发展速度,应该还要很长很长的时间,长公主也好,她也好,应该都是看不到了。 “详细的事等你父王回来后在说吧。”凤仪长公主注意到两个专心看着她的小包子,连忙恢复了笑颜, “别吓着我们的安安乐乐。” “漂亮祖母,我们没有被吓到。”小长乐一本正经道,“不就是打仗嘛,我觉得祖父是对的,国土应该寸土不让。” “但也要看实际情况。”反驳小长乐的是哥哥长安,“祖母刚才已经说了,我们大宁现在最大的威胁是北戎和西梁。 所以,我们应该尽快结束其他不必要的战争,集中对付最大威胁,只要渤海国的条件不威胁到根本,就可以同意。” “那威胁结束呢?”慕璟辰抬眸清浅,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你待如何?” “自然是休整,调养生息。”小长安有条有理的回答:“等到国力恢复,再向宵小之辈算账。” “那万一渤海国的条件威胁根本呢?”小长乐一边啃着水晶芙蓉糕,一边问着自家哥哥。 小长安微微低头,思索一二后,才回道:“渤海国的要求不会危及根本,因为如果他们的要求是危及大宁根本。 大宁根本就不会答应,不会被答应的要求被提出,无异于宣战,可从现有的情况上看,渤海国并不想和大宁宣战。” 如果渤海国有入侵的野心,早就入侵了,犯不着在李家搞事情的时候,才暗搓搓的出现,充当趁机打劫的角色。 而且,他们要是想要打仗,干嘛主动要求谈判,直接打就好了啊。 对方既然主动要求谈判,那定然是因为他们是想取利的,而这利益,也必须对大宁不伤及根本,否则,根本不肯能谈成。 云若夕听着自己大儿子的这番话,默默觉得——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要不是有个慕璟辰摆在那里,她都不敢相信这么牛逼的儿子是自己生出来的。 “安安,你的这些分析,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云若夕咽了咽喉咙,“不是贺老爷爷跟你们说的?” 第1400章迟来的春试 “娘亲,贺老爷爷才不会跟我们说这些呢。”小长乐嘟哝道,“他整天只会之乎者也,哥哥问他南边的战事,他从来都不会回答的。” 这也就是说,小长安能说出这番话,全是在饭桌上听凤仪长公主讲述之后,他自己分析出来的。 云若夕再次咽了咽喉咙,“那个安安乐乐,有关这些战争的事,除了娘亲爹爹,还有祖父祖母,你们不能对任何人说。” “为什么?”小长乐眨了眨眼眼睛。 “因为这些事不是什么好事。”云若夕知道两个孩子聪明,也不用大人对小孩子哄劝的那一套,很是实在的告诉他们。 “也因为你们两个很聪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锋芒毕露,并不是一件好事,你们聪明,娘亲和爹爹都很高兴。 但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你们的聪明而崇拜喜欢你们,反倒可能会因为你们聪明,而对你们起一些不好的心。” “娘亲说的我明白。”小长乐道,“哥哥说过,这个叫嫉妒,所以我们从来不和外面的人说话。” 云若夕:“……” 她总觉得,自己这个娘,在两个孩子的教育方面是多余。 “也不是不能和外面的人说话。” 云若夕笑了笑道,“若是遇到好孩子,你们还是可以和他们教朋友的,只是有关大人的事……你们不要提。” “嗯。”小长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问:“娘亲,晚上我可以和妹妹一起睡吗?” 云若夕:“……” 为什么她总是有些跟不上二儿子的话题转移速度。 “暂时不行。”云若夕道,“妹妹现在还在需要和娘亲睡在一起,等过一段时间,她可以离开娘亲自己睡了。 你和安安想要去陪她,就可以和她一起睡。” “那我和哥哥和娘亲还有妹妹睡一起就好了啊。”小长乐惯会抓重点,“妹妹离不开娘亲,我和哥哥也想娘亲。” 一起睡,不就可以了? 云若夕:“……” “娘亲?”小长乐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自家娘亲,微微长圆了一点的脸上,是让人看一眼就想亲过去的婴儿肥。 于是乎,云若夕没忍住萌娃的诱、惑,飞快的点了点头道:“好,你们跟娘亲还有妹妹一起睡。” 凤仪长公主在旁听着,虽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合礼数,毕竟两个孩子也已经快五岁了,但想到两个孩子和母亲分离颇久…… 慕璟辰和云若夕现在,又不适合再继续要孩子……凤仪长公主还是默许了。 至于可怜的老夫妻慕大世子,则是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妻儿,陪同自己的妻子,去了两个孩子的住所,和他们同睡。 晚上。 一家五口在云若夕的安排下,横躺在了一张临时加宽的大床上,小长乐挨着慕璟辰,小长安挨着云若夕,小长宁则睡在两个哥哥中间。 至于两个大人,则是躺着,面朝里,对着对方,也顺便对着自己的三个孩子。 “安安,乐乐,这一年多的时间,你们都学了些什么?”慕璟辰道,“另外,我给你们找的武学老师,你们觉得如何?” “不如何。”提到那个武学师父,小长乐原本看着小妹妹开心的脸,顿时垮了下去,“爹爹,那个师父可坏了。” 不仅会把他和哥哥丢到深山老林里,还会放毒蛇在他的零食盒子上,更甚至,他还会把娘亲送给他的心爱的话本偷走。 然后把那些话本子放在一个遍布机关的密室里,让他破解机关去把话本找出来…… 总之,要不是他聪明伶俐又可爱,他和哥哥指不定都不能好好的再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对于秋心棠教学的情况,慕璟辰差不多在回来前,就从影十三的汇报里知道了,他笑着捏了捏小长乐的脸。 “你们的师父是个有本事的人,他教你们的东西,看上去是在找你们的麻烦,但在将来的某一天,反而会帮你们解决麻烦。” 慕璟辰语重心长道:“你们是我慕璟辰的儿子,注定会与别人不同,而这些不同,有好的一部分,也有不好的一部分。” 好的是,他们聪明,伶俐,又可爱,生来就比许许多多的普通孩子强,但这强,也意味着他们以后要承担的东西多。 他不能完美的安排他们的未来,只能和云若夕一样,站在父亲的角度上,尽可能的教会他们如何生存以及为人处世。 至于他们以后的人生,他们想怎么走,则要看他们自己。 “我知道,爹爹请来的师父都是厉害的。”小长乐求表扬般的道:“师父教的东西,我和哥哥都已经学会了。” “是吗?”慕璟辰道,“那我明天可以要考考你们。” 秋心棠教的东西,都是他些江湖上奇奇怪怪的本事,据说小长乐比较喜欢,小长安呢,不是很喜欢,但还是学了。 至于贺老爷子讲的策略国政,则正好反过来,小长安比较喜欢,小长乐则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他也还是记住了。 谁让他天生过目不忘呢。 小长乐的这个本事,到现在,也只有小长安和慕璟辰知道,云若夕这个做娘的,还被瞒着。 一心琢磨着,要是大儿子太优秀,自己二儿子长大后自卑怎么办? 真是愁苦她这个当娘的了。 一家人躺在床上,乱七八糟的聊了很多,有些重要有些不重要,但就是很开心。 差不多等到小长宁睡了,两大两小才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 但愿人长安,岁岁有今朝,云若夕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她隐隐感知,这样一家人团聚的美好日子,并不会一直持续。 第二天,云若夕和慕璟辰领着三个孩子吃早饭时,得到一个消息,说是去年的秋闱延迟后,朝廷决定改到今天的春闱。 这也就是说,原本的太学考试暂时取缔,变成了面向全国士子的高考。 “这件事,有什么影响吗?”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暗影特地汇报过来,应该是因为慕璟辰让人特地关注了吧。 第1401章历史遗留问题 “对战事没什么影响。”慕璟辰回道:“不过每年秋闱都是各地学子展露头角的时候,也是整个体系吸纳新鲜血液的时候。”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你特别关注,是想知道新晋进士们,都会被分到什么地方去?” “嗯。”慕璟辰道,“另外,秋闱的时候,太学也是很热闹的,你想去看看吗?” “比起看热闹这种事,我还是先处理好手里的事吧。”云若夕幽幽的叹了口气,“周楠他们听说我回来后,立马就给我送了一大堆账本。” 她走的时候把京城这边的生意,都交给了周楠。 周楠和她是合作关系,虽然她一直处于失踪状态,但她在生意里该分得的利润,周楠一两也没少过。 这一点陈嬷嬷可以作证,因为周楠送来银子的时候,都会送来账本。 陈嬷嬷帮凤仪长公主关着王府的中馈,虽然对生意一事上不怎么精通,但还是对得来账本的。 周楠从未缺斤少两过。 不过就算有陈嬷嬷的帮处理,在合作关系上,云若夕也还是周楠一定程度的上司,所以她回来后,周楠还是送来了账本。 “要是觉得累,我让人帮你看。”慕璟辰很自然的要给自家媳妇减负。 云若夕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周楠的为人处世我还是信任的,这些账本,不过就是走过过场,何况陈嬷嬷也没说什么。” 她不看也没关系,更不会因为这些事,去占用慕璟辰的资源,“你的人都是要做大事的,我这点小生意就不麻烦了。” “你的云氏酒楼业现在可不是小生意。”慕璟辰一边看着云若夕,一边逗弄着怀里的小长宁,“在我们走后,周楠和漕帮建立了合作。 现在整个京城,甚至周边好几个州的主要政县,米粮供货,蔬菜瓜果,以及各种商品,流通渠道,都要通过漕帮。 而最终贩卖的地方,都是周楠用你云氏酒楼注资建立的,名叫周氏百货店的地方。” 云若夕给小长乐夹了一块小肉丸,笑了,“周楠把我说的供应链建立起来了?还衍生出了超市和同城物流?” 当初云若夕给周楠说的计划,本是随口一说的,也没想着具体如何去操作,可没想到周楠是实干人,居然真的达成了。 “达成这个想法的本身并不难。”慕璟辰道,“周家本来就不缺钱,你的云氏酒楼业有各地的麻辣烫和火锅,营业也非常可观。” 注资城里一个百货店,甚至物流组织,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这件事难就难在,如何跟漕帮的人达成协议。 毕竟物流方面,一直都是漕帮的人在做主,云若夕和周楠他们想进来做事,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从漕帮的身上刮好处。 若他是漕帮的龙头,对于这样的合作,如果对方不割更多的利益去添补,他是不会应下的,可漕帮应下了。 不得不说,这件事,是漕帮的陆寻故意放了水……慕璟辰看向自家小女人喂孩子的笑脸,不由弯了弯媚眼。 自家小女人还是待在家里好,只要一出去,准要惹上些不该有的桃花,当初上京城找他时,她就惹了几多。 在南疆和他分开,又惹了朵,还是极为麻烦的那种。 所以她现在不想出去看热闹,很好,不然他不介意先该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把她藏起来。 “账本虽然不用看,但周楠我是得见见的。”云若夕想起什么般的道,“毕竟这事是我起的头,万一他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呢?” 周楠送她账本,说不定也是想和她见一下,“另外,晨曦小筑那边,我也该去看看。”赵太贤一个人,不知道搞成什么样了。 果然还是要出门,慕璟辰对此表示早有意料,“我陪你。” 云若夕没有拒绝。 今日不是休沐,两个小包子本来是要去上课的,但他们隔了这么久才见到爹娘,慕璟辰特地派人去贺府请了假。 夫妻俩带着一大堆账本,和三个大小包子出了门,很快就抵达了太白楼的后门。 周楠早早的接到了云若夕到的消息,并且知道慕璟辰也同路,故而非常庄重的下楼,亲自在后门躬身迎接。 “世子爷,世子妃娘娘。”一年不见,周楠似乎成熟稳重了些,云若夕不禁琢磨着,创业果然是很锻炼人的事情。 “周楠,我们没有坐王府的马车,你不必多礼。”慕璟辰和云若夕免了周楠的礼,进了太白楼,一路抵达了楼上周楠办公的地方。 “你这一年的账本,陈嬷嬷都看过了,没有问题,我就不用再看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你,经营得还算顺利?” “回世子妃,一切都还顺利。”有漕帮的全力配合,再麻烦的事都变得不麻烦了,“唯一的麻烦,是后续的经营。” “后续的经营?”云若夕说话的时候,下面的人上了茶,她浅浅的喝了一口,就开始切入正题,“有什么问题吗?” “营业方面没有问题,关键是人手。”周楠看一眼慕璟辰,似乎觉得有慕璟辰这个京城魔王在旁边,有些不好放开说话。 云若夕笑了笑:“你当他不存在,放开了说,另外,你也别娘娘的叫,总觉得有些老,没外人在的时候你就想当初那样唤我夫人便可。” “是。”周楠点了点头,“人员的问题,主要是遗漏的,娘娘……夫人也知道,安家的人一直想把安老夫人当初给您的产业收回去。 虽然之前他们和我们礼尚往来,被我们应付过去,但安家基业大,夫人原本的酒楼,管理者和经营者,都是安家的人。” “所以他们其实也倾向于回归安家?”云若夕微微挑眉,“哪怕他们跟着我,会赚不少钱?” “安家是德昌票号的主人。”周楠叹道,“虽然那些人跟着夫人赚了不少钱,但如果安家实力相逼,他们会选择安家的。” 这其实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而是生存问题。 第1402章做了不少 “我其实很理解他们,当初我被安老夫人嘱咐,跟随夫人的时候,心里也是怀疑夫人的,一直想要取而代之。” 周楠虽然从不掩饰对云若夕的不喜,但他也从来不会真的袒露自己内心真正的野心。 不过随着后来他实践云若夕的想法,并且因为云若夕和漕帮达成协议后,他便明白云若夕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取代的。 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一边连着谢家,一边连着慕王府,早已经脱离了商族,间接的进入到了政治权利中心。 这样的她,早已让他失去了取代的野心,况且,有的野心也并不是非要取代才能达成,合作,也是可以达成的。 而既然要放低姿态合作,那自然是要坦诚相待的。 “取代我?”云若夕笑了笑,一点没怀疑周楠当初是真有这样的想法,“也是,我本来就是半路杀出来的老板。 在涉及各行各业,势力庞大的安家面前,我这个动不动还闹失踪的老板,看上去的确不是那么靠谱的。” 周楠:“……” 你知道就好。 “那你觉得现在属于云氏的人里,有多少是想离开我的?”云若夕想,周楠既然发现了这个问题,就说明她失踪后有人闹事了。 “现在的他们不会再想着离开的事。”周楠缓笑道:“夫人也知道,现在你的身份,已经脱离了普通商户的范畴。 所以安家也好,想要重新投回安家的人也好,都不会再乱动,只是,这样的事有过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周楠说完,突然想起了慕璟辰还在旁边,连忙拱手道:“世子爷勿怪,小人这话,并非是在诅咒夫人之后还会有麻烦。” 抱着孩子全程当花瓶的慕璟辰,似是察觉道周楠在跟他说话,不由抬了抬眸,淡冷道:“你在跟本世子说话?” 周楠:“……” 感情这位爷什么都没听呢……不过这样也对,慕王府的纨绔世子本就不怎么管事,这次能回来,全靠自己的世子妃。 这么一想,周楠越发觉得觉得“夫人”叫得不亏,云若夕的确是个优秀的女人,厉害的上司。 “我明白你的忧虑。”现在战乱四起,必定会引起时局动荡,慕王府身处权利旋涡,未必能独善其身。 周楠这么想,也是为她着想,算是比较良心的下属了,毕竟要是她遭殃了,周楠完全可以独吞一切的啊。 云若夕不知道,周楠会这么替她想,一来的确对她有同事情谊,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漕帮的陆寻是因为她才会和周楠合作。 要是云若夕不会从中获利,百货店和漕帮的合作也会不保,在他没想到更好的吸引漕帮继续合作的办法前,云若夕必须得好好的。 “你是怎么打算的?”云若夕看向周楠。当初她接下酒楼的时候,为了稳定那些酒楼管理者,选择了民主自治。 他们之前如何,在她名下后仍然如何。 云若夕不仅给足了他们自由,还一有新菜式就和他们共赢,可以说是良心老板了,她也因此得了不少的人心。 只是人心是异变的,这些做生意的人里,并不缺少墙头草。 她在的时候,跟着她赚钱,她一旦出了问题,比如失踪什么的,他们也就冒出了野心。 虽然这是人心常见的问题,但也进一步的说明,云若夕当初草草制定的制度存在问题,那些人,也有些问题。 “自然是换人。”周楠回道,“不过不能由我来安排。” “为什么?”云若夕不解。 “因为我父亲。”周楠直言不讳道:“不瞒夫人,虽然我将百货店取名为周氏,但云氏是占了大半份额的,出资也比较多。 当初我父亲并不同意我做这个,所以百货店里只有我自己的钱,我私自让自己占部分股份,也主要是代替夫人给我自己开了工钱。” 所以周氏百货店,其实是云氏百货店,“百货店开始的时候,是开销极大的,基本上掏空了云氏酒楼上半年的所有盈利。 但随着各大百货店供应链的建立,很快就开始降低成本开始盈利,我父亲从中看到了巨大利益,就想要分一杯羹。” “我明白了,你其实就是想说你们周家的人不能用对吧。”云若夕现在的反应极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圣物开了脑。 “对。”周楠道:“所以如果要换人,只能是夫人你们来安排。” “可我这里也没什么人手啊。”云若夕实话是说道:“你也知道,我是半路出来的,身后没有什么大家族。 我明面上是谢家的嫡女,但大家都知道,我是私生女,我的父亲虽然疼我,但谢家人并不容我,我没法从谢家借人。 至于我嫁入的慕王府……”云若夕笑着看了旁边专心看女儿的慕璟辰一眼,“你也知道,慕王府都是长公主在持家。 她用的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厉害是厉害,但大多都是诗书礼乐和规矩上面,并不是擅长经营商业这一块。” 总之,云若夕就是看上去牛逼,身边是没什么可以用的人的,当然,没有人这个说法的前提,是她不祭出自家相公。 “这……”周楠似乎也清楚云若夕的处境,对这件事感到有些头疼。 “你可以找花无意。”就在云若夕和周楠沉默的时候,看似漫不经心逗女儿的慕大世子,默默的传音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眸子一亮,“人手的事,我会去想办法,你先把你要换的人的名单给我,我看看是不是非换不可。” “好。”周楠见云若夕应下,知道她可能另有注意,便不再多说,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拿给了云若夕。 云若夕翻看一看,便觉周楠这人是个做事的好手下,他罗列出来的建议更换名单,不仅列出了人的来历作风。 还把为什么要更换的原因,以及其背后都做了什么,全都写了出来。 云若夕如果不信,可以直接去查证,信,则可以直接按照上面的建议去做,不得不说,这一年周楠真的做了不少。 第1403章有钱就要花 “夫人当初在把晨曦小筑纳入云氏酒楼业后,虽然暗中变现了不少酒楼,但麻辣烫的小店已经取代了不少酒楼的种业绩。” 也就是说,云若夕原本想要低调的,但麻辣烫在大宁遍地开花,甚至开去了雪国和南域……她想低调都不可以了。 “所以我建议,如果夫人不想出面,也依旧可以让人在明面上帮您代管,只是这人员,需要找值得信任的人。” 周楠说完后,特地强调:“夫人切莫在选我。”他统管云氏酒楼,周家生意,以及百货店和物流已经分、身乏术了。 “而且我和夫人的上下级关系,外面的人都很清楚,再由我出面代理夫人的产业,外人还是会想到夫人……” “嗯,我明白,这次我也一次性找好人。”云若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她喜欢的花茶,周楠果然是个很细心人。 “另外,我已经看过你暗中送来的合同了,你给自己占的股份,我觉得少了写。”云若夕笑着道,“多分一点给自己吧。” 周楠眸光微动,当即起身,对云若夕拱了拱手,“多谢夫人。” “那这里的事,我就先交给你了。”云若夕起身道,“我还要去晨曦小筑看一下。” “恭送夫人。”周楠起身,对着云若夕又拜了一下,然后才对着慕璟辰拜道:“恭送世子爷。” 慕璟辰神色倦懒,似乎觉得在这里待着很是无聊。 他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轻轻的点了点旁边一进屋,就开始吃桌上小点心的二儿子小长乐,便轻笑着走了出去。 而云若夕,则牵起至始至终都站在她旁边乖乖听话的小长安,也跟着出了账房。 周楠起身相送,一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云若夕却突然感知到了一道视线。 她顿住脚步朝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便一道青绿色的身影藏在楼道的柱子后面。 看样子,似乎是一名女子,正好在朝往楼上走,结果刚准备上楼,就看到了他们下楼,她极快的躲起来,明显是想回避。 云若夕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兰花香,扬了扬唇,“周楠,这一年你操劳过度,简直老了好几岁,是时候找个贤内助了。” 周楠愣了一下,似乎不知道云若夕怎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等到他往云若夕的视线看去,方才尴尬了神色。 “夫人莫要取笑小人。”周楠拱手回应。 云若夕也不多说,余蓉和周楠这对青梅竹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成亲,但一个明显有请,一个暗中有意。 只要有人推一推,铁定是能在一起的,她也就不去操这份红娘心了。 云若夕走到等着她的慕璟辰身边,然后和慕璟辰抱着三个孩子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动起来,她才小声道:“当初我让周楠给我卖资产,只卖了不到三分之一,本以为京城富豪多,没想到居然没有能吃下云氏所有酒楼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想吃。”慕璟辰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都是做生意的,你在京中竖敌太多,且竖的对象都是京城比较有钱的人,你要卖酒楼,自然没人收。 况且你在京城搅动酒楼业的风云,搞得不少运营酒楼业的富人都亏了钱,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钱来收购你的酒楼?” 这世间,人都不是傻的,尤其是擅长做生意,更是明白,什么自己可以去做,什么不能去做。 云若夕手里握着的云氏酒楼,已经在火锅大战中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产业,后来麻辣烫发展壮大,又影响到了全国。 现在的云氏酒楼业,已经不是之前的云氏酒楼业了,云若夕要想变现……估计很难。 “花无意能收下吗?”云若夕道,“你让我去找花无意,是不是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以花家的能耐,是可以吃下你的所有产业,但没必要。”慕璟辰道,“当初谢家给你的嫁妆,多是现钱和金玉宝器。 门面铺子之类,是一概没有的,你作为谢家的嫡女,王府的世子妃,有点自己的酒楼产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何况酒楼业,只是娱乐性产业,这种产业赚钱归赚钱,却并不影响民生。 比起官家手里捏着的衣食住行四大类,云氏酒楼业远远达不到影响让人盯着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放心拿那些分红?”云若夕问。 “当然可以。”慕璟辰轻笑道,“只是你拿的钱多,花也花的多,不然人总觉得你存钱太多,是另有目的。” 云若夕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上辈子没做过有钱人,她是真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现在她明白了,有钱人花钱多也是有道理的。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是防止仇富心理发生的最好办法,当然,要排除那些无良富商,以及炫富虚荣者。 “那我觉得我之前搁置的穷苦人民小社区的办法,可以实行起来了。”云若夕道,“当然,得等我这季度的钱到了。” “我觉得你的钱还是留着请人才吧。”慕璟辰勾了勾唇,“花无意手底下的人,用起来可不便宜。” 云若夕:“……” 马车在两人的讨论声里抵达了晨曦小筑,云若夕和慕璟辰依旧是走的后门,不过这次他们没有通知,是之前上前敲的门。 晨曦小筑的生意一直很好,除了因为闹事停过一段时间外,这里的两层桌位,每天都是满座。 云若夕走后,周楠接管了这里,派了得力的掌柜来这里负责。 据说那掌柜原先是太白楼的跑堂,因为做跑堂做得极好,后来又自学了记账,就被周楠特别提拔派到了这里。 他和赵太贤都是年轻人,做事直接又利索,虽然偶尔有过争执,但在太白楼掌柜的调节下,都美好的解决了。 晨曦小筑经营得很好,至少从他们在后门敲了半天,依旧没人来开门的情况,就可以得出。 “要不越墙进去?”慕璟辰道,“还是我从正门进去,把客人都吓走?” 第1404章儒雅花中天 “行了吧,我本来是想来看看赵太贤,问问他一个人还行不行的,现在看样子,不用问了。”云若夕叹了口气。 说实话,她回来后走访太白楼和晨曦小筑,本事想看看自己走了一年后,自己手里的产业和手底下的人是否都还正常运作。 现在确定一切正常,甚至比她之前在时还要蒸蒸日上,她这做老板的心理,别说,还真有点复杂。 本以为自己这个老板是主心骨,却没想到离了她,体系依然正常转动,她真是又开心,又有点怅然若失。 “那还看吗?”慕璟辰问道。 “不看了。”云若夕准备转身离开,结果这时门却看了,开门的洗菜妇看着门外的慕璟辰和云若夕,一下子就呆了。 “请问赵太贤赵师傅在吗?”云若夕带着面纱,见对方是陌生人,不知对方是否认识她,就没有自我介绍。 “在。”洗菜妇没见过云若夕但听说过啊,何况他们的穿着打扮都不似寻常夫妇,立马不敢怠慢去了厨房找赵太贤。 赵太贤听说有人找,没在意,哪怕洗菜妇说对方是贵人,也不理,“没看见我在正在切鱼片吗?” 这鱼可是一大早从太湖送来的春鱼,新鲜得很,需要立刻切片小锅的。 没想到他刚抬头,就愣住了,“夫……哦不对,世子妃娘娘!” “我来看看你。”云若夕笑着道,“没事,你不用管我们,继续做。” 继续做个鬼啊,赵太贤直接扔下了菜刀,想朝云若夕靠近,结果才走两步,一道紫色华贵的身影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是太湖的春鱼吧。”慕璟辰勾了勾唇,“不知赵师傅能不能让本世子品尝一下。” “当然没问题!”赵太贤虽然跟慕璟辰不熟,但对方是云若夕的丈夫啊,必须开小差。 赵太贤利索的重新拿起菜刀,把鱼切片,然后又做了好几道他最新研制出来的大菜,专门在后院开了一桌。 “夫人……你个提点意见。”在赵太贤眼中,云若夕也是一个高级大厨,而且是那种经常有妙点子的大厨。 云若夕说了好几次她都是家常手艺,赵太贤都不信,云若夕也就不说了,反正他们走来也饿了,就干脆在晨曦小筑吃了饭。 席间,基本上是赵太贤说,云若夕听,让云若夕大致了解了这一年来,赵太贤一个人在这边的发展。、 “我是夫人直属手下,所以每次开会的时候,大家都让我坐首位。”赵太贤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我说了好几次不坐,他们才没让我坐。” “你还会谦虚了。”云若夕笑道,“你的厨艺很好,就算当云氏酒楼的首席也没什么的,不过这个世道还是要伦伦资历,你还年轻,让着那些老师傅,也没什么的。” “嗯,周老板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赵太贤道,“夫人不知,夫人失踪这段时间,我真的很担心,可我总觉得夫人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嗯,你的直觉狠准。”云若夕每次看赵太贤,都像是在看一个弟弟,有些担心,却也不会做过多的干预。 他们在晨曦小筑吃了午饭后,便径直去了花颜阁,结果没想到,花无意居然不在花颜阁。 “公子回了家。”接待他们的侍女恭恭敬敬的回道:“是老爷让他回去的。” 花中天让花无意回去? 不会是花无意杀了三夫人的事被发现了吧……云若夕和慕璟辰对视了一眼,就直接调转马车,出了城。 不同于许多巨富把主家的宅邸立在京城里,花家的主家宅邸并不在京城,而是在京郊靠近曳庭湖的一处别苑里。 许多京城有钱的人家,都会在京郊的风景区建造买地建别苑,有的依山有的傍水。 花家却很奇怪,虽然靠近曳庭湖区域,但他们既不依山傍水,而是直接在山与水之间的中间区域,建了房子。 云若夕也是第一次来访花家,一路打开窗,和两个小包子往外看,便看到不少抽芽的树枝,和各种各样的夜话。 “是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云若夕评价道,“有点曲径通幽的感觉,不过没有花颜阁百花园漂亮。” “花颜阁的百花,都是精心栽培的,每一朵都是用来贩卖的商品,自然会比这些野花好看。” “那你是喜欢精心栽培的温室花朵,还是外面的野花?”云若夕回头笑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微微一怔,然后便会心一笑道:“我只喜欢你。” 还真是求生欲满分的答案,云若夕得意的扬了扬唇,然后就见小长乐叫道:“娘亲,看到房子了。” 云若夕顺着小长乐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掩映在绿树成荫间的花家。 云若夕和慕璟辰拜访花家,没有再藏着身份,因为他们要是藏着身份,花家的小人是不会进去通传的。 等到花中天亲自来迎,云若夕方才见到一代渣男长什么样子,本以为,对方坏了身子,状态应该好不到哪去。 结果看到一个身穿绿竹衫衣,儒雅风、流,长得十分不错的中年男人…… 云若夕不由感慨,这抄能力果然不同凡响,连坏了根本的男人,都能保持住这样的状态。 “小人不知世子爷和世子妃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花中天不愧是慕璟辰口中虽说的,极富魅力的人。 如果云若夕不知道他的身份,和他曾经对花无意母亲的始乱终弃,云若夕怕是会觉得这个大叔,是个很不错的人。 “本世子是来找花无意的。”慕璟辰高冷道,“他之前卖给本世子的西域幽昙,出了点问题,本世子要找他处理一下。” “夫君,别这样。”云若夕和慕璟辰再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一个继续纨绔作风,一个继续扮演贤良淑德。 “花公子好歹在项城帮过我们,夜昙坏了就坏了,没关系的,倒是花公子的恩情,我们想要当面谢一下。” 说着,云若夕款款上前道:“听说花公子回家了,所以我夫妇二人特来拜访。” 第1405章委婉拒客 “原来如此。”花中天一边回礼,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世子爷和世子妃娘娘若不介意,可先进客厅休息。 犬子自从回来后,一直有些身体不适,老夫这就唤人去把他抬来。” “抬?”云若夕闻言微愣,“花阁主和我们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日不见,他竟然病到这种地步了?” “大概是路上积压的毛病吧。” 花中天略带担心的道:“世子爷和世子妃娘娘都是金贵之躯,还带着小少爷和小小姐,不知道会不会过了病气。” 一般人说到这个地方,大概都有些婉拒请客走的意思,但云若夕和慕璟辰不一样,他们对花无意的情况知根知底。 花无意要是病到这种地步,慕璟辰的暗影早就有消息了,还轮得到他们这么赶趟来? 所以花中天这么说,只是希望他们不要见花无意罢了。 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们见花无意? 难不成花中天已经知道花无意在雪国的所作所为,两父子翻脸了? 云若夕虽然对花大老板已经没了好感,但现在她有生意上的事要和花无意合作,所以微微思量后,她还是选择了坚持。 “既如此,那孩子就不去看他们的花叔叔了,我和夫君进去瞧瞧花阁主就成。” “嗯?”花中天似乎没想到,云若夕会是这个答案,要知道他们今日把三个孩子都带来,且最小的一个还没一岁。 明显离不开自己的爹娘,可他们还是去看花无意单独把孩子留下,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和花无意真的有极好的交情。 花中天还没想下一句,云若夕又道:“另外,实不相瞒,我之前跟小医仙学过医术,虽说从未坐堂问诊,但还是能帮看病的。 花老爷若是不介意,可以让我进去帮令郎诊断诊断,兴许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帮令郎提前把这病治好了。” 花中天的赶人很有理由,云若夕的坚持也很有理由。 再加上旁边站着的慕璟辰冷冷的看了花中天一眼,露出略微不耐的眼神……花中天只能微笑有礼的把他们给迎了进去。 依照云若夕自己的话,他和慕璟辰把三个孩子留在车里,由车夫打扮的影九和影七照看。 影九看着慕璟辰和云若夕进了花府,不由暗中问道:“七姐,听说夫人和主子这次去雪国,是这个花阁主接送的。 你也在一路,而且在雪国的时候还受了重伤,是怎么回事啊?” 暗影十三卫得到的消息虽然最快,最精准,但影九远在京城,知道的也就只有大概,其中细节,是不怎么清楚的。 “没什么事。”影七淡然回应,“不过是学艺不精罢了。” 影七吐了吐舌头,“学艺不精,就你这样的还学艺不精,那我岂不是菜鸟中的菜鸟了。” 影七没回应。 影九也不继续好奇,看着车里两个小主子,傻子似的研究着他们的小妹妹。 “哥哥,你说妹妹为什么还不会说话啊?”小长乐轻轻的戳着小长宁奶白奶白的小脸蛋,傻笑着问道。 “她还小。”小长安虽然绷着小脸很严肃的样子,但看到小长宁在看他,黑亮的眼睛里,当即流露出一丝暖意。 “可是我们也小啊。”小长乐隐隐约约的记得,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会说话了,可具体这个小,是什么时候,他却记不清了。 “我们不小了。”小长安道:“很快我们就六岁了。”而六岁孩子,就可以上学院,正式开始启蒙读书了。 小长安很期待,小长乐却是一脸崩溃的样子,“我不想去,哥哥,为什么我们要去学院上学啊,贺老爷爷教得不好吗?” 不怪小长乐不期待,在他曾经浅薄的了解里,去学院读书就意味着要闻鸡起舞,要早晚拜礼,还要做许多作业。 虽然他的作业大多都是哥哥给他做的,但哥哥也会累啊,他也不会总让哥哥帮他写的。 “你忘了爹和娘失踪的事吗?”小长安认真道,“我们要快点长大,这样就可以帮爹和娘的忙了。” 居安思危…… 当初他们又多依赖云若夕,在云若夕失踪甚至死亡的消息传来时,他们就有多慌乱和害怕。 “而且,我们要是不快点长大,妹妹被人欺负了怎么办。”小长安看小长乐一脸挣扎的样子,补了这么一句。 当即,徘徊在不想做作业,和快点长大成才这两个选项之间的小长乐,当机立断般的选择了后者。 “不行,妹妹这么小,我们得保护她。”小长乐信誓旦旦。 小长安“老气横秋”般的摇了摇头,看着吧,这句话估计只能坚持一刻钟。 一刻钟之后,他这个明明很聪明,却一点也不想上进的弟弟,就会忘记他的信誓旦旦,转头进吃喝玩乐的事项上。 他已经习惯了。 外面的影九看着这一幕,不仅偷偷的笑了好几下,觉得自家这两个小主子,简直像极了他们的主子,不过是分开版的主子。 两个小包子逗小小包子的时候,云若夕和慕璟辰已经抵达了花无意在花家的住所,一座种满了花树的中型套院。 看得出,虽然花无意不常回花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花颜阁里,但花家留给花无意的住所,还是彰显了他在花家的身份。 作为花家的唯一男性继承人,他拥有仅次于花中天的院落。 大概是因为花无意十分喜欢花的缘故,云若夕和慕璟辰打从一进院落,就闻到了淡雅的花香,看到了不少盛开的花朵。 云若夕一路看过去,至少数出了十多种花,但更多的,她却叫不上名字,足以看出这里算是一个小型的花颜阁了。 “少爷好些了吗?”花中天领着云若夕他们进去后,问了一句。 守门的下人回道:“回老爷的话,少爷的烧已经退了,就是还在昏睡……” 说到这里,下人的眼角瞥了下云若夕和慕璟辰,显然,这下人也是在无形之中的拒客。 云若夕笑了,越拒她越要去看。 第1406章花家父子 “这样啊,那正好,我帮他诊断一下。”云若夕这次都不客气了,直接让慕璟辰开路,走进了屋里。 那下人似乎有话想说,可慕璟辰却淡冷的看了他一眼,“花老爷,你家这个下人,颇为不懂规矩,还是发卖了吧。” 说完,未等旁人反应,他又浅浅的笑了一下,“不对,本世子在花颜阁的时候,可从没见过这么不长眼的下人。 花老爷,你们花家内宅的几位夫人,教育下人,怕是太温柔了些,不如让本世子帮你去宫里帮几位专管训下的嬷嬷。 她们管理奴才向来有一套,没准能帮你教好这些不知身份的东西。” 慕大世子轻易不说话,说话必定得理不饶人,且句句毒舌,不带脏字就能骂得你一个字都应不出来,完了,你还得跪下说谢谢。 这不,慕璟辰的话一说我,守在门口的两个下人就扑通一下跪下去了,“世子爷饶命,小人只是担心少爷的身体……” “花老爷。”慕璟辰冷嗤一笑,打断了那下人的自我解释,“你家的下人,真的需要好好教教了。” 可不是,主子都还让他说话,他自己就吧啦吧啦的说一堆…… 花中天闻言不变,依旧一副儒雅样子:“世子爷说的是,内子无能,没教好下人,让他们在您跟前冒犯了。” 花中天话刚落,他身后跟着的管事就让人把那两个小人押了下去。 云若夕笑了笑,知道这是慕璟辰在帮花无意在花家几位夫人面前立威, 只是她想不明白,花无意在花家的境界有这么不好吗? 以花无意的能耐,不至于在花家的时候,四处受花家的夫人们的限制吧…… 她和慕璟辰进去后,果然在卧室里闻到了一股熏香和药物混杂的气息,隐隐的,还有一丝血腥味。 云若夕心头一跳,花无意不会在离开她和慕璟辰之后,就被人刺杀了吧,所以才下不来床的? 花中天和刚才的下人不想让他们见花无意,也真的只是为了花无意好? 云若夕没多想,也不计较自己现在已经是嫁了人的已婚妇女身份,直接饶过屏风,进了卧室最里面的地方。 反正她老公也跟着进来了,就算她为花无意诊治,也不会有人编出她红杏出墙的话来。 “花阁主?” 云若夕先是唤了一声,但花无意毫无反应,安静闭眼的容颜,看上去有些失血过多般的苍白,但他眉眼唇角天生带媚。 就算血色已失,昏睡不醒,让人看着,也依旧病如西子,我见犹怜。 “花阁主是什么时候病倒的?”既然花本人没有反应,云若夕自然问向了旁边跪迎的侍女。 “回世子妃娘娘,少爷是昨日上午回来后就病倒的。”侍女恭谨道,“老爷请回春堂的大夫来看过,说是积劳成疾。 大概是因为从雪国回来,赶得太紧的缘故。” 赶得太紧? 额,的确挺紧,因为她和慕璟辰着急回来嘛,只是以花无意的功夫,不至于的。 云若夕淡道:“我来替花阁主诊脉。” “是,世子妃娘娘。”侍女乖顺的帮云若夕把花无意的右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放在了看诊的软垫上。 云若夕本想直接将手指放了上去,但那侍女却是极快的放了一张薄如蝉翼的丝帕。 云若夕没有少见多怪,径直把了,结果这一把,她就微微蹙了眉,从脉象上来说,花无意的确是脏腑亏虚的症状。 但他亏虚并不是因为积劳成疾,而是因为受了外伤,而且是很严重的外伤。 难怪看上去毫无血气。 云若夕知道,花中天在这里,她是没办法和花无意交流的,再者,花无意处于沉睡状态,他们也没办法交流。 斟酌一二后,云若夕用给雪期王“治疗”的方式,也暗暗输了点内力给花无意。 有了元气的补充,花无意的眉宇微动,显然有清晰过来的迹象,但也只是有,花无意并没有醒过来。 “花老爷,花阁主他的确是积劳成疾了。”云若夕并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真相,而是顺着花中天他们的话说了病症。 花中天看云若夕有模有样的诊断,还以为她真有什么本事,听到对方折磨说,他才略微安了心。 “那不知世子妃娘娘有什么高见?”花中天谦虚的问道。 “好好调养便是。”云若夕笑了笑道,“既然花老爷已经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诊治,那我自然是不在班门弄斧了。” 云若夕和慕璟辰起身道:“虽然见到花阁主了,但他未醒,我们也不算当着面言了谢,所以还请花老爷在花阁主醒来后,派人来只会一声,到时候,我们夫妇二人必然要带着礼物再次来访。” “世子爷和世子妃娘娘客气了。”花中天面上不动,但心里已经在想,花无意和云若夕和慕璟辰的关系了。 慕王府的世子和花无意有交情,他是知道的。 不过这交情,也只是生意往来,风雅同僚的泛泛之交,与花无意同京城其他贵族公子哥的交情差不了多少。 以慕世子一贯倦懒的作风,他是不会这么多事的,若是为了感谢路上的帮忙,只会派人来送点力。 所以特地来看花无意的,必然是慕世子妃。 “世子妃娘娘既然交代了,小人自然是会照办的。”花中天客客气气的把云若夕和慕璟辰请走了。 而等到慕璟辰和云若夕离开,他才回到花无意房里,笑着道:“你倒是好能耐,结交了这么两位不好惹的朋友。” 床上躺着的花无意没有说话,当然,他也没有什么反应,看上去就好像还在昏睡。 花中天也没管他是真的昏睡,还是在装睡,继续道:“一个是京城最不能惹的麻烦人物,一个是京城新出的麻烦人物。” 有了他们两个对花无意的在意,他这个做父亲的,怕是都不好在教训他了。 不过后院的那些女人…… 他管不了,也不会去管。 花中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离开了花无意的床边,而等到他离开后,床上的花无意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第1407章昨夜暗杀 朋友吗? 躺在床上的花无意,浅浅的扯了扯嘴角,他和慕璟辰夫妇,语气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债主和欠债人。 他们来找他,也不是真的关心他,不过是有事罢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还能有人在意自己的生死,这感觉,也还是不错的。 花无意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后又重新避上。 差不多等到日暮,有人来喂药,花无意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只是颇为意外的是,喂药的侍女之间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而药和托盘,则稳稳的落在了一身玄衣的慕璟辰手里。 云若夕把倒下去的侍女安放在床边的软垫上,然后才走到慕璟辰身边问:“怎么样,药有问题吗?” “有。”慕璟辰闻了闻冒着热气的药,“不过问题不大,只是混进去了一些书麻,可能是想让他好得慢一点,并不会要他的命。” “这样。”云若夕走过去后也闻了闻,确定如慕璟辰所言后,才看向花无意道:“这是你自己加的,还是敌人加的。” 花无意的苦肉计,影七会上当,云若夕才不会,所以她要特地的问一下。 花无意勾了勾唇,“自己放的如何?旁人放的又如何?” “你自己放的,那我们就不担心你的处境了。”云若夕很直接道,“但要是旁人放的,我们不介意借你点人。” 受伤不说,还会被人趁机在药了动手脚,花无意不是手里缺人,就是有人用不了。 “担心……”花无意嚼着这两个字,荒芜一片的心脏,似乎微微的有了丝异样的感觉,曾经他也是有过朋友的。 但对方毫不犹豫为了自己的生存,对着他挥出了冰冷的长刀,打那以后,他就再无朋友可言,也不会觉得有人会真的为他担心。 没想到今日,会在厌恶他的云若夕嘴里听到。 “不用担心。”花无意浅笑道,“死不了的,倒是世子爷和世子妃,找在下有何事?” “找你谈合作。”云若夕言归正传,“我手里的产业,你也是知道的,周氏百货连锁店店,也是我手里的。 我说这些,不是炫富,当然在你面前,我也炫不了什么富,我只手底下的人太少,想找你要点高级管理人才。” “高级管理人才?”花无意轻嗤道,“是各大管事吗?” “对。”云若夕道,“我现在手里,也就只有一个周楠,但他除了是我手底下人外,更是他们周家的独子。 他既要帮我,又要顾着他们周家自己的产业,实在是忙不过来。 云氏酒楼业,之前都是安家的产业,我之前接手的时候,就有不少问题,不过当时我忙着自己的事,没办法去处理。 现在有时间了,且问题也出来了,我自然是要去处理的。” “你想给你的产业换换血,但是你手里无人可用。”花无意已经明白了云若夕的想法,“世子爷那边的人你也不能用。” “对。”云若夕道,“周氏百货店现在的生意很好,抢了不少人的生意,我树敌颇多,十分需要擅长公关的人。” 而据云若夕的了解,在京城,除了风月场所的有名美人外,整个京城最擅长公关的人,就是花颜阁的阁主花无意了。 “说说条件?”花无意浅笑道。 “条件是,我们无条件帮你赢得整个花家。”云若夕和慕璟辰回去后,就着实调查了花无意受伤的事情。 当时慕璟辰和云若夕的人,装作花无意的人把花无意送到花颜阁后,就被花无意当做下人,安排进了花颜阁。 所以他们并没有跟着花无意回到花家,花无意受伤,是在回到花家之后,确切的说是在他和花中天吃了回家宴后。 他当时回到袭人院,也就是花无意在花家这套院子,就遭到了十几个黑衣人的埋伏。 花无意功夫是不错,但也只是比一般人好了些,比起云若夕和慕璟辰,他差了不少,能不能打得过影七也是个问题。 所以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身受重伤也是正常。 “我们查过了,那批黑衣人来自暗杀堂,买凶的人,是花家的五夫人。”云若夕说到这里,不由想起了上辈子无聊时,看到的后宅单数定律。 据说后宅里,一般女人的关系是这样的:大夫人一般和三夫人关系好,二夫人一般和四夫人的关系好,呈现单数和单数,双数和双数合作的关系。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女人的嫉妒心,大夫人最先嫁入,那么对新来的女人,也就是二夫人,自然是看不顺眼的。 两人在后宅必然会斗争一段时间,而为了对付二夫人,大夫人在新人来的时候,自然会和新人也就是三夫人示好。 二夫人失宠,为了争宠,在又一新人,也就是四夫人来的时候,也必然会效仿大夫人的做法,对四夫人示好。 虽然很多时候,后宅的关系比这个单双合作定律要复杂得多,但大致是没差的。 而根据影楼的消息,花中天的几位夫人,也的确都是这般样子,大夫人和三夫人以及五夫人是一伙,二夫人和四夫人,还有新进的六夫人是一伙。 三夫人出了问题,大夫人和五夫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只是大夫人地位较高,是花中天正儿八经的嫡妻,她自然不会亲自出手去对付花无意。 慕璟辰查到五夫人的头上,也实属正常。 “不愧是影楼之主。”花无意轻笑了一下,“居然连暗杀堂买家信息都可以查到,你影楼的影子,不会都插到暗杀堂了吧。” “插了几个。”慕璟辰没有否认,花无意不由顿了顿,然后笑得更欢了,“那该不会杀我的那群杀手里,就有你的人吧。” “这倒没有。”慕璟辰淡笑道,“不过你没死成,暗杀堂还会继续任务,我的人或许会接到这个任务也说不定。” “这么说来,慕大楼主安进去的人,还是暗杀堂的高等杀手。”因为暗杀堂的规矩是,不允许失败,只要失败一次,就会让组织里最厉害杀手去执行任务。 第1408章皇位之争 慕璟辰既然说只有失败过一次,他的人才能接到这个任务,说明拿下他的性命在暗杀堂那边,并不算极难的任务。 也说明慕璟辰安插进去的人,都是极为厉害的高手。 “不过你安插人去暗杀堂做什么?”花无意问道,“你们影楼完全可以自己开展业务。” “术业有专攻,影楼作为消息组织,贩卖消息就好了。”慕璟辰道,“而且影子学的,大多都是保命的能力。” 杀人什么的,不擅长……也没必要。 “也是。”花无意点了点头,“楼主和楼主夫人的这个合作条件,还算不错,我应下了,过几天,我给你送人去。” “这么快就答应了。”云若夕抽了抽嘴角,她原本还想着,是不是要分点利益给花无意呢。 花无意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楼主夫人莫不是觉得,花家的一切,比不上你要分给我的利益?” 云若夕:“……” 也倒是,花家那么有钱,他们要是能帮他拿下花家,他还差钱吗?她那点资产股份,完全就不够人花大老板看的。 “那这药?”云若夕转眸看向慕璟辰手里的药,“我们帮你倒了?” “不用。”花无意道,“既然五夫人希望我躺着,我躺着就躺着吧,你们不是答应帮我了吗?那我躺着你们也不影响你们做事吧。” 云若夕:“……” 敢情这丫是打算用他的人,换他们的人啊。 “随你。”慕璟辰极为干脆,“我会派人来保护你,也会派人过来听你调遣,毕竟花家的情况,你自己最清楚。” “嗯,可以。”花无意笑了笑,脸上明明没有血色,却偏偏被他笑出了一点风情。 真是祸害…… 云若夕暗暗咂舌,然后便端着药到那侍女身边,在对方的脖颈处点了一下。 侍女幽幽转醒,还没反应过来,就对上了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你进来服侍少爷喝药,少爷没有醒来。” 侍女怔然恍惚,重复的念着:“我进来服侍少爷喝药,少爷没有醒来。” “现在你回去回复夫人,告诉她一切正常,少爷昏睡不醒,所以药没喂成。”慕璟辰看着侍女的眼睛,缓缓的吩咐。 那侍女仿佛“中了邪”,乖乖的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接过云若夕递过去的药,就乖乖的走了出去。 等到她走出门,她恍惚的神色才突然惊醒般的消失,露出一副疑惑的样子。 怎么回事? 我怎么走出来了? 我不是要给少爷喂药? 侍女端着药回房间,看向床上躺着的花无意,然后就像想起什么来般,自言自语道:“我是傻的吗?刚刚已经来过了。” 但是少爷还在昏睡,她也不好把少爷叫醒……侍女恍恍然有所悟般的,想起了刚刚差点忘记的事,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她走后,躺在床上的花无意才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影楼的摄魂术果然不同凡响…… 慕璟辰和云若夕回王府后,把夜行衣换下了。 慕璟辰神色如常,云若夕却也有些小兴奋,毕竟她是第一次干这种半夜翻墙的事。 慕璟辰瞧她那兴奋样子,不由拉着她的手道:“怎么,还想再出去?” “不是出去的问题。”云若夕道,“我这是第一次当夜行客。”也是第一次在慕璟辰的指导下,自己学会了使用轻功。 这种夜行客的感觉……别说,还真的有点刺激,感觉就像一只乖乖上课的好学生,突然心血来潮,帮人作弊。 这大概也是一种人生体验。 经常做夜行客的慕大楼主,是没法体验小女人这种“做小坏事”般的兴奋感的,毕竟他学轻功的年岁很早。 第一次用轻功夜行出王府是什么感觉,他已经遗忘了,但大致,也该是有些兴奋的吧。 “两个小包子好像已经睡了。”云若夕看了看晨曦阁侧室里的灯火,这段时间,小长宁虽然还在喝云若夕的奶水。 但长公主派来照顾的乳母,喂的羊奶和牛奶,她也是会喝的,云若夕也算暂时卸下了要二十四小时看护孩子的重任。 至于两个小包子…… “春闱在即,据说这次主考官,从上一次的太傅,改成了贺家的老太爷。”慕璟辰道,“我大概知道陛下的用意。” “是避免朋堂插人吗?”云若夕道,“我听说,京城上三门里,贺家的势力是排在王谢两家后面的,朝上大半官员,除了中间派和无权派外,大多数都是占这两家的,陛下让贺老太爷去做主考官,是不是想要制衡王谢两家。” “差不多。”慕璟辰轻笑道,“历来科举的主考官,都必须要翰林阁出身,且在朝廷和文坛上,都应该颇有威望。 最好呢,还是一个闲散官,这样的话,才可以镇住天下学子,以及避免结党太重,干扰朝廷局势的平衡。” 翰林出生很好理解,闲散的文官更好理解,这没有实权,就算学子众多,闲散的官员对朝堂的影响也是最少的。 “贺老太爷已经辞官,身上只有一个贵族侯位,由他来当主考官,算是完美的达到了制约和平衡的作用。” 慕璟辰道,“至于为什么不让太傅去……大概是因为太傅毕竟是太子三师之一,怎么看都应该是太子党。” “之前我就听说太子和三皇子之间的争斗很厉害。”云若夕道,“你觉得他们谁更有胜算?” 慕璟辰抬手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夫人觉得呢?” “我觉得?”云若夕轻笑道,“我又不了解太子和三皇子的情况,我能做什么判断。” 不过无论他们谁更厉害,云若夕想,最后登上皇位的,都不可能是他们。 “我只知道,三皇子是谢贵妃的儿子,那么身后就是谢家,太子的舅舅是王家的家主,那么他背后自然也就是王家。” 太后是王家女,皇后是王家女,太子作为嫡出长子,身后又有王家做后盾,怎么看位子都是极稳的。 但可惜的是,太子在几个兄弟中,显得十分中庸,并不得皇帝的喜欢。 第1409章没有私吞 王皇后似乎也没有其他嫔妃那般得宠,再加上大宁历史上,是有太子被废的前车之鉴的,所以太子最后能不能登上皇位,还是很难说的。 “三皇子比太子会经营,从大家还在东宫一起陪太子读书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拉帮结派,想要把太子比过去。” 慕璟辰缓缓回忆道,“只可惜他拉过的二皇子,是个酒色之徒,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对他而言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四皇子的话,你也认识,他这个人比较喜欢安静,喜欢寡言少语,小时候看上去呆呆的,如同木头,对三皇子的示好,完全看不着。” 且不仅看不着,他还喜欢跟慕璟辰待在一起,虽然两人最初认识时,有点相看两厌的意思,但后来打着打着,关系也就好上了。 “剩下的皇子,七皇子你见过,母妃低贱,毫无背景,人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在宫里,是连奴才都可以踩一脚的对象。”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被天生高人一等般的三皇子看在眼里。 “而九皇子,也就是陛下最小的儿子,虽然最受宠爱,但毕竟年纪摆在那里,三皇子还未封王建府前,他都还没出生。” 这也自然没有落在三皇子拉党的队伍中。 所以到最后,对皇位有实际竞争能力的,就只有三皇子和太子,以及皇帝最小的弟弟,肃王。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云若夕道,“三皇子和太子,都曾拉拢过十四叔。” “对。”慕璟辰牵着她,一起进了浴室,“最初让我离开你回京的军饷案,就是一次拉拢,不过十四叔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所以三皇子也好,太子也好,故意施恩,他都当看不见,他更不关心皇位,于是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毫无疑问的中间党。” “那十四叔他……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云若夕好奇道,“你既然想让他登位,他自己要是不愿意,会不会不太好。” “他没想过。”慕璟辰道,“也不太想去登位,可阿夕,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的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肃王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手里又有大量的兵权,这样的他,就算选择了一方势力,也未必会有好的结局。 而中立……就更不可能了。 朝廷里的中立之人,其实大多数都不是真的在中立,他们只是在坐山观虎斗,想要看看自己的筹码该下到哪里。 肃王只要手里有兵,只要他的地位和名声在那里摆着,那么无论他争不争那个位子,都会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连当今陛下都在暗暗提防着他,等到被他拒绝的三皇子或者太子登位,肃王会有什么结局,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云若夕叹了口气,“所以十四叔是想不上去都不行了。” 从私人角度来说,云若夕是希望肃王登位的,因为肃王和他们的关系亲近,肃王上位,慕王府自然会安稳安全。 可从旁观者角度来说,肃王这种无心当皇帝,却要被推上皇帝之位的人,着实是有些无奈和悲凉的。 “这些事,你都不用去多想。”慕璟辰还是怕云若夕把自己给累着,“我在很多年前,就有了计划,你安心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知道了。”云若夕道,“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何况我现在也是有本事的人了,你告诉我,我没准能帮你呢。” “嗯。”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知道你有本事,不过再多的事,也等明天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 “知道了。” …… 第二日天晴,云若夕才打开窗户,就看见墙外的玉兰花树开了花,淡淡的兰香袭来,让她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好的。 她梳妆之后去找三个孩子吃早饭,慕璟辰已经抱着小长宁喂了一会了。 “贺老爷子今日被正式任命了,这段时间,都不能给安安乐乐上课了。”慕璟辰抬眸看向云若夕道。 云若夕点了点头,“那我们今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去贺家,感谢贺夫人的照顾,顺便,也把两个孩子的东西带回来。” 当初安安乐乐被长公主拜托给贺家后,两个小家伙的东西就被长公主拿去了贺家,在贺家长住。 虽说两家都不是会缺孩子用具的人家,但现在两个孩子既然不会再继续长住了,于情于理,也要把东西拿回来。 免得占着人家的地盘。 再者,人家帮忙照顾了小半年的孩子,他们回来后,第一天不去拜访感谢,是因为需要修整,这可以理解。 第二天还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都听夫人的。”慕璟辰盈盈一笑,潋滟的凤眸,染上雪色纱窗透进来的春日阳光,让人看得心怦怦的跳。 云若夕忍不住,走过去,亲了一下慕璟辰,然后又像掩盖什么般的俯身,亲向了慕璟辰怀里的小长宁。 慕璟辰还没说什么,小长宁先闹了,“娘亲,乐乐也要亲亲。” “好。”云若夕勾了勾唇,小宝贝很配合,自己刚刚对慕璟辰的情不自禁,被完美的掩盖了过去。 她走过去,在安安乐乐的小脸上,都亲了一下,这才坐回慕璟辰旁边,开始吃早饭。 慕璟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唇角的笑意却异常明显。 伺候在旁的侍女们瞧着刚刚的那一幕,都不由低下头,心生羡慕。 她们内心感慨世子妃娘娘大胆,似有些不庄重的同时,也觉得世子妃娘娘这样极好。 至少世子爷比以前一个人住在挽月阁时开心了不少,且只要世子妃娘在场,他一身的怪毛病都不会随意发作。 “对了,还有一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慕璟辰本来是不想说这件事的,但想到云若夕说的,不喜欢他怀疑她,他还是说了。 “贺风烨把你之前为我采的药,交给了我的人。”慕璟辰传音入密道,“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探知到影楼的影子……” 但他最终还是把药给了他,并没有像云若夕后来跟他告状说的那样,私吞了药草。 第1410章谢叶联姻 云若夕默了一下,然后才道:“我知道了。” 其实早在贺风烨在西梁那次救她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贺风烨在南疆的时候,或许不是故意舍弃了她。 不然,他为什么会冒险救她。 只是当时情况太乱,她没来得及细问,后来贺风烨又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才没办法探知真相。 但其实以贺风烨这种身份变来变去,态度也变来变去,且目的也十分不明晰的情况,她就算问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正确答案。 “你怎么突然给我说这?”云若夕道:“莫不成,你是打算试一下白先生给药方子?” “不是。”关于自己身有雪髓毒的事,慕璟辰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着急清除了,一来,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毒素。 二来,也是因为云若夕说过,她的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克制他的雪髓毒,她说他不能离开他,他又何曾想要离开她。 一个有病,一个有药,用这样的方式赖着自己的媳妇,对偶尔不要脸的慕大世子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最重要的是,白月轩说的方子里,还有一味药,是灵狐的血。 小女人当初为了不让灵狐牺牲,甘愿用自己的血去救对他有过恩义的柔苏,他也自然不会因为自己,而让小女人失去灵狐。 所以,他提起这件事,只是因为:“贺风烨会跟着我父王,以及四皇子一起回来。” “四皇子也会回来?”云若夕转眸道,“我记得他好像受了伤,之前一直在南域和十四叔在一起,现在回来是伤好了?” “嗯。”慕璟辰知道云若夕故意先提四皇子不提贺风烨,是为了让他放心,心中微暖。 “贺风烨和你分开后,失踪了一段时间,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看情况,似乎也是跟我们去了西梁。” 这才有之前云若夕在营帐里被贺风烨救下的事,“不过我带你离开后,他就又失去了踪迹,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不是去南边了吗?”云若夕道,“你说的,他自己找到了肃王他们汇合来着?” “对。”慕璟辰道,“但父王担心他可能和敌方有关系,一直把他单独晾着,他也不参合任何事,以受伤为名在后方养伤,贺家还亲自派了人去照顾他,甚至要让贺风晏去接他回来,但他拒绝了,说是身体受伤不适合远行。” 也就现在,和四皇子差不多,伤养好了,就跟着回京的慕王爷一起,一路返回京城。 “你说这个,是觉得贺风烨有什么问题吗?”云若夕疑惑道,“慕王爷担心他和敌方有关系,是哪个敌方?” 南诏?褚家?还是李家? “谁知道呢。”慕璟辰说到贺风烨,也是难得的有些凝疑,“他这个人,行事作风,时常让人意想不到,当初得知他在江湖另有身份,还是因为你。 原本我以为他我我一样,这般行事是想要做背后之人,护住自己的家人,但后来看他做的事,似乎又和朝廷五官。 他似乎并不是想要护住贺家……而且我有暗卫的事,我父王和母妃都知道,但他另有身份的事,贺家应该无人知晓。” “他的确让人难以捉摸。”云若夕道,“不过也许是因为我们想得太过复杂,他另有身份,可能只是个人际遇。” 贺家二公子自小身体不少,遍寻名医,也曾送去药王谷请药王医治,而楼清风作为药王的徒弟,或许正好接手救治他。 在救治的过程中,楼清风发现贺风烨天资聪明,可以学毒,就收了他当了徒弟,但因为贺风烨是贺家的嫡出子…… 为了隐藏江湖身份,就用了楼子溪这个假身份,这些都是完全说得通的。 “那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吧。”慕璟辰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时候,太好说通的事情,反而存在不少问题。” 这是他处事多年,才得到的直觉。 云若夕想了想道:“那既然他要回来,到时候我们也去看看他,我倒要看看他到时候,怎么回我拿我药草的事。” “嗯。”慕璟辰应下。 说完贺风烨,云若夕又想起了一桩事,“对了,昨天晚饭后,陈嬷嬷跟我说,谢思灵的母亲想要和光武候府联姻。” 而这光武候府的世子,是慕璟辰的朋友叶晗光。 “这事我知道。”慕璟辰道,“双方已经交换了婚书,定好了日子了,陈嬷嬷跟你说这事,应该是让你做好准备。” 毕竟云若夕名义上是谢家的大小姐,血缘关系上,也是谢思灵的姐姐,谢思灵出嫁的话,云若夕应该是要关心的。 且按照大宁的习俗,出嫁的姐姐不仅要在新娘出嫁前,提前回娘家看望,姐姐的丈夫也要在成亲当天参与到送亲的队伍里。 这都是北宁由来已久的习俗,哪怕是贵族也不例外。 不过云若夕更在意的是:“他们之前认识吗?” “你是想问他们是不是有感情对吧?”慕璟辰知道云若夕的性子,虽然心中很有分寸,但总还是会忍不住好心肠。 “谢思灵,毕竟是我妹妹,而且她对我,并不算坏。”云若夕在成亲前,曾得到了谢家一干人等的谢礼。 谢思灵送她的是一副画,一副以她为形象的丹青画。 在谢思灵的笔下,云若夕被画得十分漂亮,一身素白的杀意,面带着薄薄淡月白色飘逸面纱,整个都如月中仙子一般。 足以看出谢思灵是在用这幅画,间接的夸她漂亮。 而且从画作水平和整体精细上讲,这幅画,应该是谢思灵为了送她准备已久的,足以说明了对方对她这个便宜姐姐的用心。 云若夕这个人,向来是,你给我一份阳光,我还你一片朝阳,谢思灵对她礼敬意到,她自然也是要关心一下对方的幸福的。 不过显然,不是每一对夫妇都能如她和慕璟辰这般,爱在成亲之前。 慕璟辰浅回道:“谢思灵是花颜阁上最美的女子,我们自然都是见过的,不过晗光和她,并没有太多往来。” 第1411章拜访贺府 言下之意,他们两个应该没有互相看对眼。 “那看来是利益联姻了。” 云若夕也不盲目批判这种婚姻,毕竟这世间,有不少先婚后爱的例子,只是,“谢家为什么要和光武候府联姻?” 是觉得光有文臣不够,还得涉及点武官吗? “不是谢家,而是谢贺氏。”慕璟辰淡道:“这门亲事,是谢思灵的母亲谢贺氏提出来的,她亲自找人上门说了亲。” “亲自找人上门?”云若夕微微诧异,“由女子这方主动,是不是对谢思灵的名声影响不太好。” “是有一些。”慕璟辰缓声道:“婚约定下来的时候,的确有过一段时间的流言蜚语,大多都是对谢思灵不太好的。” 古代提亲这种事,基本都是男方去做,就算女方有意,也只会暗中派人去拜访男方的父母,暗示女方有意结亲。 男方如果愿意,就会主动派人来提亲,不愿意,这事自然也就不会再提。 因是正常拜访,用的又是言语暗示,所以这种事一般都不会传出去,就算男方不愿,女方也不会因此扫了面子。 故而贺海瑶主动去提亲,着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她早就和叶家人商量好了,料定叶家不会拒绝?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京城好热闹的百姓都针对这件事而传了什么。”云若夕想起自己以前绯闻缠身的日子,就有些愤愤。 “依我说,这京城的百姓哪里都好,就是舌根子有点碎!他们是不是说谢思灵不守规矩,暗自和叶家世子有一腿?” 慕璟辰闻言一笑,瞧着云若夕的凤眸里,总是有细碎的光,“夫人睿智,京城不少好事之徒的确这么说过的。 不过谢家人你也知道的,在舆论导向方面很有经验,而且谢思灵本身的名声,又极好,故而这件事到最后都落在了谢贺氏身上。” “嗯?落在谢贺氏身上?”云若夕不解,“你是说,众人并没有说谢思灵的不好,而是觉得是她这个母亲不会做事?” 慕璟辰笑道:“对,谢贺氏也不在意这些,当初她嫁给岳父,也是背了不少骂名的。”如果她在意这些,现在的谢家主母就不是她了。 云若夕倒是有些好奇,“她嫁给我父亲,怎么就挨骂名了,谢家和贺家,不是门当户对吗?” “你以为你这私生女的身份,怎么那么快的被人认可?”慕璟辰道,“岳父当初有爱人的事,并不是秘密。” 只是大家并不知道,谢堰藏着的爱人,就是来到京城后名声鹊起的医仙,也就是云若夕的母亲言雪灵。 世俗的百姓,总是喜欢那些打破陈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虽然当时贺海瑶和谢堰门当户对,甚至两家父母也有明确结亲的意思。 但当时谢堰已经表示自己心有所属,并明确表示自己不会接受这门亲事,贺海瑶还是强行嫁过去,自然会被众人嘲笑。 云若夕叹了口气没说话,说实话,作为女人,她有些理解和同情贺海瑶,一片痴心错付。 但想到贺海瑶和谢夫人对谢堰做的事,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如果我父亲不是我父亲,我可能会觉得他是一个渣男,但我若是他,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又未必会做得比他更好。” 慕璟辰眸光温柔,轻轻的抚了抚云若夕的面颊,“这些都是已经过去的事了,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不必挂心。” “知道了。”云若夕上前,主动抱着慕璟辰的腰,倚在了慕璟辰的怀里,“对了,花无意那边,你要派派多少人?” 花无意既然是要和他们交换人手,那么说不定他们给花无意多少人,花无意就给她多少人。“我至少需要十五个人。” “那我们大方点。”慕璟辰眨了眨宛若鸦羽的眼睫,“给花大老板十六个?” “噗——”云若夕忍不住一笑,“我还以为你要给三十个。” “没那么多。”慕璟辰一副无奈的样子,“影楼看上去组织庞大,但其实人员并不多,尤其是暗影,人数远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多。” 这个云若夕是知道的,影楼的消息来得快准狠,往往都是明影们的贡献,暗影最初是刺探消息,后来越来越倾向于执行秘密任务。 “那我们走吧。”云若夕不和慕璟辰过多腻歪,否则就没办法出门了。 两人拾掇了一下,让人提着陈嬷嬷精心准备好的给贺家的谢礼,就带着两个孩子出了们。 小长宁毕竟还小,老是跟他们出门坐马车,也不太好,云若夕看她已经适应喝牛乳和迷糊,就把她放在了家里。 当然,所有之前保护两个孩子的暗影卫,也就是影十三他们,全都留下来保护小长宁了。 至于安安和乐乐,云若夕和慕璟辰就是最大的保护者。 “娘,我们今次拜访先生后,是不是就不再来这里上学了。”小长安规规矩矩的坐在云若夕的身边,一本正经的样子,如同一个严肃的小大人。 “这个得看贺老太爷的意思。”云若夕道,“他若是愿意教你们,等到春闱过后,还可以再教你们。”若是不愿…… “以你们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可以考虑上书塾了。”慕璟辰轻声道:“贺老太爷毕竟已经上了年纪,一直教你们,于他身体不宜。” “是。”小长安本就比较乖顺,被贺老太爷教了一段之乎者也后,好似变得更加谦谦有礼了。 慕璟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看得出,你很喜欢贺老太爷,但他不教你们东西了,并不意味着你们不可以上门拜访他。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年多以来,他对你们的教导,你们要时时记在心里,以后若有空闲,记得时时看望。” “是……”小长安乖乖道,“儿子明白了。” 整个人像只球一样赖在自家爹爹怀里的小长乐,微微嘟了嘟嘴,他哥哥喜欢贺老太爷,他可不喜欢,他每次睡觉,都会被打手板心。 第1412章朋友重逢 不想去看贺老太爷,一点也不想去……可要是不去,爹爹和娘亲肯定不开心,也肯定会觉得他不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 唉,为了得到娘亲和爹爹的喜欢,他还是去吧…… 贺家和慕王府隔得并不远,差不多上马车缓行了一刻钟,就到了贺家的正门。 因为是正式拜访,所以贺家也是早就接到了慕王府的拜帖早早的打开了大门迎接。 不过贺老爷和贺夫人,都是慕璟辰和云若夕的长辈,就算对方的贵族身份并不如慕璟辰和云若夕,也还是不能露面。 所以出来迎接的,是慕璟辰的好友贺风晏。 “你还知道回来。”贺风晏看到慕璟辰后,很自然的用了朋友之间打招呼的方式,“我还以为你为了得清闲不回来了。” “因为孩子才耽搁了一些。”慕璟辰当着下人们的面,自然维护着官方说法,他牵起云若夕的手,在贺风晏的带领下进了门。 因为今日恰好是休沐日,不上朝,贺老爷和和夫人都在,他们在正厅里等待云若夕和慕璟辰,等到两人出现在门口,才起身相迎。 “世子你说你,来就来,怎么还送这么多的东西?”贺夫人虽然已经有三个儿子,但对自己好朋友的儿子也还是很关心。 当初云若夕来贺府时,没少得到贺夫人的反对,但那时贺夫人会说那样的话,主要是得了凤仪长公主的拜托。 她对慕璟辰又是真的伯母般的关切,云若夕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陈年往事”。 “岚姨。”慕璟辰乖乖的喊了一声贺夫人,然后才看向贺老爷,微微拱手道:“贺伯伯。” 纨绔世子向来高高在上,能被他这么恭谨喊着的人,大概也就只有宫中的那两位,和贺家这两口子了。 贺老爷很满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父王和你母妃都很担心你,陛下也是经常在堂上问及你们的情况。” “这都多亏了内子。”慕璟辰每次提到云若夕,都会染上一点洋洋得意,好像能娶到云若夕是他一生之幸。 在家里这样还好,但当着外人的面这般,云若夕总是有些羞愧,琢磨着,慕璟辰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他明知道他们这一路,她全是靠着他才相安无事……他这般说,不是让她更愧疚嘛…… “你这媳妇是挺不错。”贺夫人难得一见的夸了云若夕,“我当初还以为她会祸害你,却没想到,她会是你的福星。” “所以母亲,不要总是拿门第说事。”贺风晏突然插了一句,“出身不好的女子,并不一定不能成为合合格的妻子。” 贺夫人听到这里,不由瞪了贺风晏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而且云若夕出身不好吗?她只是流落民间。 她现在可是谢堰让整个谢家宗室都承认的嫡出女,是会记在了谢家主家族谱上的,这哪里还能说是平民女子。 贺夫人那般说,不过是想和云若夕“冰释前嫌”,把往事翻篇,然后顺便夸她本人贤德而已。 “三公子还是这般率性。”云若夕打了个圆场,“之前我们躲在西南时,夫君常讲他和三公子在一起上学的趣事。” 贺夫人承接云若夕的圆场,笑着道:“那哪里是趣事,明明就是胡作非为的事,不过他们也的确是关系要好的朋友。” “行了,孩子这么久没见,定然也是有不少话要说,我们长辈在场,他们会束手束脚。”贺老爷很懂情理。 他温和的跟慕璟辰说了几句,就让贺风晏带着慕璟辰和云若夕走了。 贺夫人似乎想要拉着云若夕去一边单独说点什么,但看慕璟辰拉着云若夕,一副走哪都不想放开的样子…… 她也就只能暂时跟着贺老爷离开了。 贺风晏把慕璟辰和云若夕带去了他自己的住所,云若夕看了看,发现贺风晏住的院子,就在贺风烨院子的旁边。 只是因为相互之间,种着不少紫竹,所以当时云若夕在阿德的带领下,路过贺风烨的庭院时,才没有看到贺风晏的院子。 “你刚刚说的那番话,不是无心之说吧。”慕璟辰和贺风晏同龄,是那种典型的一起穿开裆裤的朋友,彼此十分了解。 贺风晏笑了笑,“瞒不过你,不过你有那么多事瞒着我,就让我也瞒着你一些吧。” “好啊。”慕璟辰淡淡一笑,“你不想说就不说,不过,你若是遇到了什么,想要找人帮忙,慕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 “多谢。”贺风晏笑了笑,“不过,最想听到这句话的人,应该是阿枫,你不知道,你失踪的这段时间,他总想去南域找你。 为此,他逃了好几次家,不过运气不好,总是被江家的人发现,然后带了回去,最后,被他爹关了大半年的禁闭。 这次他听说你回来了,高兴的想要来看你,但他爹还是不让,理由嘛,是说你们回来了,要先休息,阿枫去了会打扰到你们。 阿枫听不进去,就又翻了家里的墙。 只是这次他的运气还是不怎么好,不仅翻墙失败,还因为在逃避家里护卫追拿时,打碎了他爹最喜欢的玲珑玉瓶。” 于是后果显而易见,江枫小公子被他爹打了一顿,现在别说出面了,能不能下床都是一个问题。 慕璟辰浅浅一笑,“他爹不让他找我,也是为了他好,打打,也无碍……”年轻人嘛,就是得多教训教训的…… 贺风晏摇了摇头,“这段时间你虽然是处于失踪状态,但大家都觉得你这种祸害应该没那么容易被老头收走。” 只要慕璟辰的尸体没被找到,贺风晏江枫以及苏子健叶晗光他们这帮慕璟辰的狐朋狗友,就不相信慕璟辰以及死在了南域。 “现在你回来了,大家都很开心。”贺风晏缓声道:“不过也只开心了一瞬,毕竟延了一念的秋闱,终于来了。” 慕璟辰勾唇一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过子健他们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不是?”反正家里有爵位等着呢。 第1413章贺风晏的心事 “那也只是子健和晗光。”贺风晏叹笑道:“你忘了,我是家里的老三,就算我父亲最后承了爵,也轮不到我去继承。” “把自己说得这么惨,那寒门的士子们是不是不要活了。”慕璟辰知道贺风晏只是在开玩笑,便顺着对方的话轻嘲了一下。 “以贺家的关系,就算我一事无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慕璟辰眸光微转,“等你二哥这次回来得了官职,大概就轮到你了。” 之前贺风烨送南诏世子回南疆,就是贺家安排的,为的,就是和慕璟辰一样,得个便宜功劳,再安排进体系中。 贺风烨是老二,这种事自然先轮到他,等到贺风烨回来得了官职,贺老爷大概就会帮贺风晏做工作了。 不过贺风晏的成绩,算是慕璟辰他们这帮“纨绔子弟”里成绩最好的,故而贺老爷也没放弃希望,还是希望他能考一下。 万一中了呢……就算他们是贵族,也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争点气,靠个功名,让落下来的官职,名正言顺一些。 不过贺风晏自己对于仕途,并不怎么感兴趣,所谓的成绩不错,也只是他不想贺老爷太唠叨,比慕璟辰他们多用了一份心力而已。 要真让他考进士,可能真的有些难度。 “说到二哥……”贺风晏像想起什么般道:“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原先我姑母是想把谢思灵嫁给我二哥的。” 这件事不同于贺海瑶派人去叶家沟通这般高调,“我也是在之前姑母派人来问候我母亲的时候,路过走廊听到的。” 贺风晏道:“我母亲并不反对,你也知道的,谢思灵那样的人,京城大半有儿子的母亲,都想要这么一个儿媳妇。” 再加上亲上加亲这种事,在贵族圈子里很常见,也是维系联姻关系的一种,贺夫人自然也是同意的。 “只是,我母亲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提亲,二哥和你们出事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这门亲事,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 不过,贺风晏不太明白,为什么贺海瑶会这般着急的谢思灵嫁出去。 “虽然以我表妹谢思灵现在的年龄,的确需要着急婚配,但贵族女子晚出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何况是谢思灵这样的好姑娘。 “你想说什么?”慕璟辰看向贺风晏。 “我想说,我姑母是不是在谢贵妃那里感受到了什么。”贺风晏和慕璟辰关系极好,所以并没有避讳的意思。 “你也知道的,我姑母未嫁前和未进宫的谢贵妃是极好的姐妹,关系嘛,等同于我母亲和你母亲凤仪长公主。” 在谢贵妃进宫后,两人也依旧没有断联系,贺海瑶嫁入谢家后,更是有了娘家人的身份,时不时的去宫中探望。 “我怀疑,谢贵妃有可能对我姑母进行了暗示,希望姑母能将谢思灵嫁给她的儿子,也就是三皇子。”贺风晏道。 “但姑母不想让谢思灵涉入权贵斗争,这才找到我母亲,和叶家,想要把谢思灵赶紧嫁出去。” “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是她自己想要找一个依靠。”慕璟辰道,“你姑母在谢家的地位,你也应该清楚。” 谢堰一手掌控着整个谢家,而贺海瑶不受谢堰喜欢,甚至被谢堰恨屋及乌般的恨着,她在谢家自然沦落成了孤岛。 谢思灵是她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依仗,嫁给皇子当正妃固然不错,但万一这个皇子最后结局惨淡呢? 别家女儿多,可以赌,只有一个女儿的她赌不起,所以,就算谢贵妃明里暗里的暗示和示好,她也只能断了这段姐妹情。 “现在整个京城,配得上你表妹的人,屈指可数。”慕璟辰举起手指,象征性的点了点,“而这配得上的人里,又只有晗光的条件是最好的,你姑母最后会找到光武候府,也不例外。” “也是。”贺风晏道,“晗光是家里的独子,头上只有一个待出嫁的姐姐,等到姐姐出嫁,家里就没了大姑子。” 这自然也就少了不少复杂的关系。 “另外,晗光的母亲是商户庶女,虽然在叶侯爷的努力下,得了诰命,但出身摆在那里,应当不会压着谢家的嫡出小姐。” 怎么看,这门婚事都对谢思灵有利。 而叶晗光,天天不误正事跟着慕璟辰混的二世祖,最后能娶到京城第一佳人,怎么看,也是叶晗光这小子赚了。 可贺风烨说到这里,神色却越来越黯然,“难道这样,就会是一门好亲事吗?门当户对,彼此又都有利可得。” 这样的婚姻,就一定是好的吗?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经历颇多。”慕璟辰瞧着贺风晏,眸光微凝。 “晗光和谢思灵两个人成亲后会不会好,我不是当事人,没法去评断,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是有这方面的问题。” 说着,慕璟辰不由勾了勾唇,“所以,都说到这份上了,贺三公子还不打算老实交代?” 贺风晏微微抿唇,没有回应,但眼底深处的复杂,是藏也藏不住,半响,他才叹气般的道:“我喜欢上了一名女子。” 未等云若夕兴奋亮眼,忍不住的问一句对方是不是出身平民,对方就连忙补充道:“但她对我,并没有男女之情。” 云若夕:“……” 慕璟辰:“……” 贺风晏淡然笑了笑,“所以我跟她,不会有婚姻合不合适的问题。”人家压根就不会嫁给他…… 云若夕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实在想知道贺风晏这个看上去,似乎对什么都勾不起太大兴趣的贵族少爷,会喜欢谁? 但感知到贺风晏失落惆怅黯然等各种负面情绪,她压住了自己的好奇。 “听说你二哥不久之后就回来了。”云若夕极为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我们好歹也是一路去南疆的,等他回来,我们会来再来看他。” “嗯。”贺风晏看向云若夕,微微点了点头,神态大方,似乎并不觉得在云若夕面前谈起自己求而不得的感情很丢脸。 第1414章当局者迷 云若夕暗暗佩服,琢磨着,这大概也是她当初对贺风晏映像还不错的主要原因吧。 如果贺家的二公子贺风烨,是个容易让人炸毛和注意的存在,那贺家的三公子,就是个让人觉得坦然,放松的存在。 当然,贺家的大公子贺风曜是最没存在感的。 大概是感觉到了贺风晏内心的低落情绪,三人并没有在房间里谈多久,出去后,逛了逛院子,就去了贺老太爷的居所。 先前云若夕和慕璟辰同贺风晏谈话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在外间的屏风处吃零嘴,把里面他们大人的谈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云若夕牵着他们拜访完贺老太爷,离开贺府后,小长乐才问道:“娘亲,什么是好亲事,男女之情又是什么?” 云若夕被问得噎了一下,这个问题,很多时候,都是孩子们到了时间,自己就会了悟的东西。 不到五岁的小长乐这么一问,云若夕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下意识求助般的看向对面的慕璟辰,慕璟辰当即莞尔,把小长乐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乐乐,你觉得什么是好亲事?” 小长乐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娘亲,咧嘴一笑,“知道,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就是好亲事。” “那你觉得,什么是男女之情?”慕璟辰又反问道。 小长乐漂亮的黑眼珠转了转,“爹爹喜欢娘亲,娘亲喜欢爹爹,爹爹是男子,娘亲是女子,所以这就是男女之情。” “吾儿聪颖,为夫甚是欣慰。”慕璟辰轻笑着摸了摸小长乐的脑袋,“等你长大了,又了喜欢的女子,就会明白了。” “哦。”小长乐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在想,爹爹的意思是,他长大了,也会像爹爹这样,遇到娘亲这样的女子吗? 如果对方像娘亲的话,他肯定喜欢的。 小长安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没有说话,他对好亲事以及男女之情什么的,并不太感兴趣。 他看了看手里抱着的书,这是贺老爷子送给他的,据说是先朝圣者的绝版的手抄版手记,他很喜欢,一直想要。 没想到贺老爷爷真的送他了。 小长安很开心。 虽然面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淡冷样子,但他接过书的时候,眼里明显有细碎的光,和他爹看他娘的表情一模一样。 云若夕瞧着自家大儿子对男女之情极为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由有些担心,自家的大儿子以后,不会不想成亲吧? 毕竟大儿子从没睁眼瞧过哪个漂亮姐姐,哪像小儿子,成天对着府里的丫鬟,这个漂亮姐姐,那个好看姐姐的喊。 云若夕不会想到,将来的某一天,她的大儿子会突然有了对象,而小儿子的姻缘,却仿佛天河水一般看不到岸……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云若夕对两个儿子的姻缘思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等到拜访贺家完毕回到王府,云若夕才问慕璟辰道:“小七和小九呢?” 两个孩子现在是教给影七和影九一起看着的,结果云若夕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他们的住所后,却并没有看到她们。 “被我派出去了。”慕璟辰看向两个孩子,“这段时间,就让他们两个和宁宁一起,都住在晨曦阁吧。” 由他们两个做爹娘的亲自保护。 至于影七和影九…… “影九的易容术,会对花无意有极大的帮助。”慕璟辰看着气鼓鼓找他要说法的云若夕,立刻举手投降老实交代。 “那影七呢?”云若夕鼓着腮帮子。“她的伤虽然已经好了,但身子毕竟不必之前,你怎么能再派她出去?” 还是派去花无意那个害她受伤的混蛋那里。 “是小七自己想的。”慕璟辰拉过云若夕的手,哄劝道:“她在听说了任务内容后,便主动请缨,要和小九一起去。” “她自己想去,你就由她去吗?”云若夕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小七给我们做事很积极的。” “做事积极是一会事,主动请缨是另一回事。” 慕璟辰拉着云若夕的手,轻轻的拍了拍,“阿夕,你可知,这是她在影楼执行任务以来,第一次主动请缨。” “什么意思?”云若夕微微张唇,“她,她以前从来没有主动要求执行任务?” “影楼的影子都恪守本分,不会主动请求做什么任务。”慕璟辰道,“因为上级自有安排。” 所以影七做事虽然积极主动,但从不会逾矩,去自己要求做什么任务,这在影楼,是越权的行为。 云若夕没说话了,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她为什么要主动去执行任务?” 慕璟辰微微勾唇,“谁知道呢?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咋们做大人的还是不要去管太多。” 这可是云若夕之前自己倡导的民主自由式教育方针,她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她真是,真是……在想什么?”云若夕隐隐猜到影七主动去花无意那边做事是为什么,可她又有些难以置信。 “阿辰,你不是说过,小七她,没有动感情吗?” “我只说过,她大概率的不会对与我们有敌的人,动感情。”就算动了,也会被摄魂术遏制,“但花无意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 而是合作者…… 且之前,他们也一直同行,并没有敌对的状态,影七会对花无意有所心动,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他们这些旁观者,能看出来,影七的感情变化,影七自己或许并不清楚。 她大概只会觉得,她下意识的主动要求,是想在慕璟辰的面前证明自己,她还有资格做影楼暗影十三卫的能力。 事实上,影七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过在影九偷偷问她,“七姐,听说花颜阁的阁主老好看了,比秀芳阁的初晴姑娘,以及醉雪楼的胭脂姑娘都还要美,你说他到底长什么样啊?” 影七还是有些恍惚的,只下意识的回答道:“他,还好。” “还好?”影九杏眼圆瞪,“只是还好吗?可就算京中传闻不靠谱,咋们影楼资料上记载的资料总应该是对的啊。” 第1415章美人便宜 影七没有应声,影九也没多问,反正影七的性子冷淡,他们暗影十三卫都是早已知晓并习惯了的。 两人作为这次暗影队伍里的队长和副队长,单独潜入了花无意的院子,来到了花无意的病床前。 就着月光,影九看着床上躺着的美人,不仅长哇了一下,“七姐,什么还好,是非常好吧,咋们楼中的资料果然是没错的。” 花颜阁的阁主,是个貌美如花的大美人呢……虽然对是个男的。 影七没有应声,只看着床上的花无意,有些怔神。 她看得出花无意伤得不轻,而且伤势并没有好转,这就是主子派他们来的主要原因吗? 影七还在思索,影九已经上前,轻声道:“花阁主?花公子?花老板?” 花无意其实在影九他们到来的时候,就有所察觉,本以为对方可能是来杀他的杀手,却没想到是两个讨论她相貌的女子。 他缓缓睁眼,恰好不好的对上影七的一双清淡的眼睛,然而那眼睛在月光映照下,却清晰的流露出一丝担忧之情。 担忧? 是他看花了眼吗? 影七在担忧他? “花阁主,你醒了?”影九并没在意花无意睁眼之后看的不是她而是影七,乐滋滋的道:“我是影九,她是影七。 你应该认识,就是之前和你还有我们主子一起去雪国的护卫,我们是主子派来帮你的,一共十六人,我和七姐是领队。” 影九积极主动的把他们的情况说了,然后表示:“我擅长易容,之后我和七姐会易容成五夫人派来伺候你的小丫鬟。 专门保护你,而其他人,会隐在暗处,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暗中吩咐给我们,我们都会帮你执行。” “替我多谢你们的主子。”花无意见影七波澜不惊的移开了目光,便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果然,是错觉。 “别光说谢谢。”影九道:“你答应给我们夫人的人,得尽快给我们夫人。”夫人那边急着用呢。 “那就烦请两位姑娘帮我起身,拿来笔墨纸砚,让花某写封迷信。”花无意笑了笑。 影九看着花无意的笑容,呆了一下,传音入密道:妈呀七姐,他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比女人还妩媚…… 影七看向影九,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花无意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堵。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影七下意识的回了影九一句,影九这才从怔愣中回神,笑嘻嘻道:“没忘没忘。” 她起身去外面找笔墨纸砚,然后对影七说:“七姐,你扶花阁主起来。” “我?”影七看向影九,不明白,影九为什么要她去抚,影九素来喜欢占美人便宜,在家的时候,喜欢缠拉着夫人。 扮演主子的时候,也没少借着主子的好皮囊,去摸各色美女的小手,现在有机会近身接触花无意这样的美人…… 她怎么可能错过? 影九似乎知道影七在想什么,不由暗中吐了吐舌头,“七姐,不瞒你,之前我在谢家扮演夫人父亲的时候犯了错。” 谢堰是个话不多的人,在家活动不是看书,就是坐在园中看着远处发呆。 影九装他装了差不多一年多,实在是无聊到了极致,一时大意,在一天接过侍女奉茶时,摸了摸侍女的小手。 害得那侍女芳心乱动不说,关键是最后害得侍女被谢贺氏盯上,毁了容…… 虽说当时的贺海瑶,已经察觉到她不是谢堰,但她顶着谢堰的脸皮做这样的事,还是让贺海瑶怒不可遏,想要杀人。 影九是谢堰的派来扮演他的人,贺海瑶想发泄也无法动,但那个侍女,作为谢家主母,贺海瑶却是可以随意处置的。 真正的谢堰也不会因为一个侍女,和她彻底撕破脸,毕竟在谢堰的心里,除了言雪灵和与言雪灵有关的人外。 其他人,是不值得在意的。 “我当时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影九难受道:“所以我当时没能救下那个侍女,只能时候想办法给她恢复容貌。 你也知道的,咋们影楼不缺神丹妙药,可我只知道那种祛伤疤的药方子,根本没有现成的药、 为了拿到药,我只能求到了影魍大人那里。 影魍大人听到我的错误后,虽然还是那副冷如冰山的样子,但我能感觉得出,他看得我的眼神,恨不得要掐死我。” 影七:“……” 暗影卫在执行任务时犯错,以死谢罪都算轻的,“影魍大人没有责罚你……算是对你格外容情了。” “什么容情,他才对我没有情。”影九呜呜道,“那个时候你也知道,楼里缺人手,影魍大人暂时找不到人替代我。” 所以她的小命才暂时保住的。 影七没应声。 等到影九拿着笔墨纸砚过来,她才道:“之前你扮演主子时,一时不察,害得夫人和主子生分,怎么不长记性。” “我长了,只是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嘛。”影九以前为了钻研生活中的各色男女,没少跟着秋心棠外出晃悠。 秋心棠最喜欢逛的地方是青、楼,见到美女就喜欢拉拉小手,影九当时还是孩童,对性别问题还不是很清楚。 看得多了,就跟她师父养成了那些习惯,哪怕后来长大了,成了大姑娘了,且有了喜欢的人,她也没把这个习惯改过来。 影七闻言,再度沉默。 她还记得,当初他们暗影十三卫被选出,在主子面前集结,顺便在主子的介绍下,见到了影楼的四大勾魂使。 当时影九没忍住,在主子说你们可以互相认识一下时,飞快的跑去,拉住了影魍的手。 然后,影九被对方一脚踹开,三天都没能下床…… 可以说,影九这个喜欢摸人小手的习惯,日后可能真的会害死她。 “所以你不抚花无意,是因为想要改这个习惯?”影七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影七,暗中问道。 “差不多把,我已经在影魍大人面前发过誓了。”影九嘟哝道:“当时我为了给那侍女要伤药,求到影魍大人那里。” 第1416章肌肤相触 “影魍大人虽然没有打死我,但明显是想要掐死我的,我为了让他别弄死我,只能发誓,表示从今以后除非扮演好、色之徒,否则绝对不会再占美女们的便宜。” 影九眨了眨可爱的杏眼道:“影魍大人听后并没有理睬我,直接闪没了,后来再出现的时候,他拿来了伤药并让我发誓,美男的便宜也不能占。” 为了拿到伤药弥补自己的过失,影九自然是发誓了,可说到这里,她却颇为头疼,“七姐,你说影魍大人在想什么。 怎么能让我发誓,决不能去摸男人的小手呢?你知道我对影楼来说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就是扮演任务需要的各种人。 而我师父说了,这世间,绝不只我一个女子,会主动摸男子的手,要是以后我需要扮演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办?” 那她岂不是不能扮演了…… 影七闻言没说话,显然,她们来这里是执行任务的,而不是讨论影魍让影九发的誓到底合不合理。 “待会再说。”影七暗暗回了影九一句,“先处理要事。” “哦。”影九吐了吐舌头,将旁边的凳子搬来后,放下看笔墨纸砚。 她看向影七,直言道:“七姐,为了我不意外横死,只能让你来扶花阁主了。” 影七指尖微微的紧了紧,她没有回影九,而是看向了床上的花无意,掀了掀嘴皮子:“不能只用信物传口信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身上有伤,起来不便。” 花无意看着她,轻笑着扬了扬唇,“小七姑娘这么说,是真的在担心在想,还是仅仅因为不想搀扶在下?” 影七垂着眉眼,没说话。 花无意笑道:“信物自然是要给你们的,但口信不能,有些事情只能我的手下知道。” 影七继续沉默。 花无意叹了口气,看向影九:“这位是小九姑娘吧,小七姑娘似乎不太方便,不如你搀扶一下在下?” “花阁主我也想扶你。”可影魍大人让她发的誓言,太狠了,她还年轻,还没嫁人,还没和影魅大人双宿双飞……% 她不想死…… 影九可怜巴巴的看向影七。 影七紧了紧捏着的拳头,然后一步上前,将自己的手缓缓的伸入了花无意的背下。 在触碰到花无意身体时,花无意的身体明显战栗了一下,影七担心她是碰到了对方的伤口,动作不由放缓。 然而动作放缓,就意味着她要随着手在花无意后背的深入,上半身不断的朝着花无意的脸靠近。 到最后,她的脸几乎要和花无意帖在一起。 两人为了避嫌,都各自偏向一边,可没想到,就在影七要扶起花无意的时候,外面的石板路上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这本是下意识的举动,可花无意为了避嫌,脸原本是朝着床榻里面的。 现在他转过来,挺翘的鼻尖,直接陷落在了影七冰凉又丝滑的皮肤里,而他的唇,也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肌肤相触的地方,仿佛有电流通过。 影七心脏狂跳,下意识的闪身到了一边,花无意摔回床榻上,发出一声闷哼。 也就是他这一声闷哼,外面的脚步声更快了。 影九吓得只来得及将笔墨纸砚回归原位,而凳子却无暇顾及,至于影七,则是迅速钻入了床底,屏住了呼吸。 也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表哥,你醒了吗?” 花无意刚刚闷哼了一下,闹出了声响,外面来的人不可能没听到,他看了看影九没来得及归位的凳子,索性选择了承认。 “嗯,醒了,你怎么来了?”花无意看向举着一盏漂亮提灯的许莞,眯了眯眼睛。 “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连药都没办法喝,实在担心,就忍不住过来看你。”许莞放下提灯,走到床边。 “表哥,你是想起来吗?”许莞主动道,“莞莞帮你。” 说完,她又忍不住埋怨道:“外面的丫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睡着了,我喊了她们一下,她们居然都没醒。” 当然不会醒,花无意心道:影楼的迷药,岂是一般迷药可以比的,不仅无色无味,瞬间入睡,醒来之后还会什么都记不得。 他正想着怎么让许莞走,许莞就看着花无意,红了眼睛,“表哥,你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我和我娘有多担心。” 最重要的是,她和她娘自从来了花家,就没怎么好过,不仅行动受限,还要处处看下人的眼神。 这对本来在雪国养尊处优当夫人和小姐的他们而言,简直就是极大的落差。 许莞今日,是偷偷用自己的银簪子,换了一次看花无意的机会,本以为花无意是花家的少爷,就算病了也应该有极好的照料。 结果没想到她一路过来,居然没看到下人,守门的两个丫鬟,还在门边直接睡了,这到底是对自家少爷有多么的忽视。 联想到母亲之前说的,花无意在花家的境况,许莞不由担心起自己和母亲的命运。 花无意要是活着,她们还有价值,要是花无意死了…… 她和母亲该怎么办? “你不用想太多。”哪怕许莞什么也没说,花无意也知道了她的想法,“我不会死的,你和翘姨也不会有事。” “怎么会。”许莞道,“表哥你不知道,我为了来见你,有多么的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的。”无非是损失了点钱财……花无意冷嗤道:“花家的夫人们要真的想限制你来我,银钱是没用的。” “啊?”许莞显然不明白花无意的意思。 花无意摇了摇头,“大管家接你们回来后,应该说的是让你们不要随意走动,并没有强调你们绝对不能出院落对吧。” 许莞点了点头,“表哥你怎么知道?”问完她自己反应过来,花无意那么关系她们,自然是一回来就问了。 “表哥,你的意思是,我被下人骗了,我和母亲并不是一点也不能离开院子?”许莞想到这里,小脸顿时气恼起来。 第1417章给他冲喜 花无意看着许莞这样子,大概猜到她回去后,会找那些下人算账。 不由提醒道:“下人们敢阳奉阴违,也间接说明大夫人她们的确不怎么待见你和翘姨,你回去后,还是规规矩矩的待着吧。” “怎么这样……”许莞难受道:“表哥,难不成就仍由那些下人欺负我和我娘吗?” “不过是不让你随意走动,算得上什么欺负。”花无意淡淡的扫了眼自己的房间,“我这房间里东西很多,你拿点回去。” 有了银钱,自然什么都好说。 “哦。”许莞低低应着,却突然想起,她可不是来找花无意要钱的,“表哥,我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花无意微微挑眉,许莞在花家,根本听不到什么重要的事,她若是能听到,定然在大夫人的应许里。 所以许莞想要传达的消息,也间接的可以理解为是大夫人想让他知道。 “我从下人那里打听到,大夫人似乎在张罗你的婚事。”许莞张皇道:“说是你这次受伤,特别严重,想找人给你冲喜。” “冲喜?”花无意轻嗤了一笑,“大夫人倒真是想得出来。” 他这伤又不是天生来的体弱,而是刀剑之伤,最好的方式就是静养,不能随意动弹,大夫人倒好,给他娶妻冲喜? “八成是想在我房里塞人罢了。”花无意轻笑道:“这种事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想给我娶妻,就让她忙活吧。” “表哥你,你不反对?”许莞有些慌,“大夫人选的人,肯定有问题的。” “有问题又如何?”花无意道:“去吧,我想歇息了。” 许莞看着花无意重新闭上眼睛,一副我真的累了,你赶紧走的样子,心里是各种难以言喻的心酸,“表哥……” “莞莞,你既喊我一声表哥,便知,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表妹。”花无意闭着眼睛道,“不用担心,等我伤好了,就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对许莞而言,只要好好的嫁出去,她和翘姨在这里,就有了容身之所,也就能摆脱被花家大夫人的限制了。 许莞看着花无意,难受至极,“表哥,你,你为什么从来不考虑我……”虽然他们口头上互称表兄妹,但其实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别苑盼着你……盼着你归来,盼着你娶我,盼着我能和你生下一个孩子,盼着……” 未等许莞说完,花无意便冷声道:“我不喜和人接触。” “表哥……” “你既是翘姨的女儿,当知道我的过去。”花无意重新睁眼,看向床边的许莞,眼里的媚然天成,多了一丝凌厉的冰冷。 “你若再多说,我便要喊人了。”虽然外面的侍女在睡着,但只要他摇动手边的铃铛,外面的侍女自然会醒来。 许莞难受至极,可看到花无意冷然的目光,她却也不敢再多说,无论是在雪国还是在这里,花无意都是她唯一的靠山。 她就算讨不了他的喜欢,也断然不会得罪他。 许莞起身,捡起地上的提灯,一脸委屈加难受的走了,等到她走后,影七对影九道:“跟上去,看看有没有异常。” “嗯。”毕竟是训练多年的暗影卫,影九不用影七多加解释,就明白了影七的意思。 整个花家后宅都在花家大夫人的监控之下,许莞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且不担心自己到来后被看守花无意的侍女拿下,定然是得了大夫人的指令。 而影七他们要想知道这指令,是大夫人对许莞的间接暗示,还是直接明说,只需要跟上去,看看她后续行为。 如果她回去后就跟大夫人的人汇报花无意的情况,那就说明许莞已经被大夫人收买,如果没有,那也是需要监控的。 毕竟许莞已经看到了花无意的院子无人看守,两个侍女都在门口睡觉的情况。 无论许莞是不是大夫人的人,都要避免她将这件事说出去。 影七让影九跟上去,很大程度上,是打算如果许莞要把这事说出去,就让影九扮成许莞。 花无意明显看了出来,睁开眼看着来到自己床边的影七,笑了笑,“你打算让小九姑娘扮成我表妹?” “若她已经被大夫人收买,扮成她,能很好的知道大夫人对你的策略。”影七淡冷解释。 “嗯,有道理。”花无意轻轻一笑,“那现在小七姑娘能重新搀扶我起来吗?另外,还有笔墨纸砚……” 影七安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但身体却是速度的去到对面的书桌上拿了笔墨纸砚,然后重新扶起了花无意。 刚刚的肌肤相触,似乎从未在两人之间发生,一个淡笑,一个冷漠,十分正常的做完了扶起来的动作。 “得麻烦小七姑娘为我磨墨了。”花无意看向干干的砚台,“没有墨,是没法书写的。” 若是影九,听到这里怕是会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为什么这么麻烦,但影七却是没有任何情绪外露,只道:“你能坐起来吗?” “啊?”花无意看着她。 “坐起来应该要好书写一点。”影七很自然的道:“而且砚台太大,我没法在帮你磨墨的时候,还扶着你。” 花无意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解释,噗嗤笑出了声,眉眼完成极为漂亮的模样,“小七姑娘若是能一直扶抱着在下,坐着写字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影七看了看外面,暂时扶着花无意靠在了床边,然后把笔墨纸砚重新拿了回去,再回来,重新抱住了花无意。 这次不同刚才的搀扶,花无意因为伤得重,又没有怎么进食,身体极为虚弱,影七才抱着他,他整个身体就基本靠在了影七怀里。 幸好影七已经养好了伤,恢复了元气,不然以她纤细的身子板,或许还真的扶抱不起一个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大男人。 “小七姑娘,在下没把你压坏吧?”花无意脸色苍白,有气无力,但开玩笑的心情,却是一点没减。 第1418章不能再为他受伤 “没有。”影七的回答,是一贯的干脆淡然。 她一手抄在花无意的细腰上,一手将花无意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一步一步的,带着他往书桌那边挪移。 好在她和影九对来访的预估,有充足的准备,外面的侍女还在沉睡,这才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带着花无意去到书桌边。 影七扶着花无意,让他慢慢的坐下,然后抱着他的上半身,让他能够在凳子上稳住。 “小七姑娘,你们暗影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这么不计较的吗?”借着纱窗透来的月光,花无意的视线落在了影七抱着他胸脯的手上。 影七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催促道:“别耽搁时间。” “是是是。”花无意莞尔一笑,但眼底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心里忍不住的想着,若是影七以前执行任务时,也遇到了现在和他一样情况的任务人,她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会毫不顾忌男女身份,几乎是贴着那个男人的身体,扶抱着对方…… 只要想到影七曾经或者以后,会像现在抱着他一样,抱着另外一个男人,花大老板的心里,顿时有些难以言喻的闷堵。 “是因为我触碰了你让你感到难受吗?”影七见花无意拿起砚石后,迟迟没有研磨,不由有些着急,“那我松开?” 只要她不怕浪费内力,是可以用内力来搀扶花无意的,虽然那样也还是离花无意很近,但至少可以和花无意的身体不直接接触。 影七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她刚刚听到了花无意对许莞的对话,也间接知道了花无意对人触碰她的事非常不喜。 花无意闻言,微微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女人,对上对方问询的目光,眼神渐渐变得幽深,“不用。” “嗯?” “我并不厌恶你的触碰。” 影七愣了愣,似是没反应过来花无意的意思,等到回神,花无意已经没有看她,而是飞快的倒了清水开始磨墨。 影七看着突然有些冷然的花无意,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为什么花无意刚刚还眼里带笑,此刻的神色会突然变得极为冷峻。 她想说点什么,可本就不善言语又不善和人交往的她,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算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花无意,原本就有些堵闷的心口,是变得更加的堵,且堵中,还染上了一丝难言的焦躁。 他的确不喜欢被人触碰,但影七的触碰毫无杂念,让他并不厌恶。 然而当他看到她抱着他时,那双清明的眼睛,毫无杂念,他又会很难受。 甚至感到一丝莫名的憋屈。 她为什么会对他没有杂念? 她对他当真是一丝感觉都没有吗? 同样都是影楼的暗影十三卫,为什么刚刚的影九,在看到他时,会花痴般的发呆亮眸,影七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不对…… 他为什么要她有反应? 当初他对她的挑逗,只是好奇心作祟,和另有目的,现在他已欠她良多,她对他无感,才是他想要的结局。 想到这里,内心那股闷堵感便被花无意强行压下,可他毕竟还是正常男人,身体被柔软的身体温柔的抱着…… 内心那股焦躁感是越来越重。 “记得把砚台弄干。”花无意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密信,然后放下了笔。 影七没看信的内容,应了一声,就重新抱扶着花无意起身,往床边走。 只是没想到,他们去的时候,还很顺利,回的时候,却因为影七的失误,出了点小小的事故。 其实也不叫失误,只是关心则乱—— 影七没想到花无意真的伤的很重,他只是坐在凳子上,用了一下腰部的力量,原本在腰上的伤口,就重新渗出了血。 影七扶着花无意回去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心里下意识的一紧,就没注意到脚下的毯子。 影七被毯子边缘一绊,直接带着花无意往前倒去,按理她在花无意前方,倒下去也会做花无意的人肉垫子。 可没想到在倒下去的最后一刻,被她抱着的花无意突然搂住她的腰,一个旋转,让她出现在了他的上方。 花无意! 身下传来男人的闷哼声,影七只意识空白了一下,就连忙滚到一边去看被她当人肉垫的花无意,“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影七没有问出声,花无意便打断道:“快扶我起来。”他的伤口已经重新出血,若是渗出,沾到毯子上,还得费力解释。 影七素来冷静,可这一次她在搀扶花无意的时候,手心却出了不少汗,手腕也有些抖。 花无意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不由笑了笑,“小七姑娘别担心,我这伤看着严重,但也只是皮肉伤。”只要没伤到肺腑,不算大问题。 “就算没伤到肺腑,这么严重的刀伤……”影七眼眸冷黯,“为何要逞强救我?” “你身上的伤才好没多久,可不能再被我压上了。”花无意半开玩笑道,“你家夫人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只能用言语攻击的人了。 她现在,是能用拳头说话的高手。 之前你为救我受伤,她已经对我下了最后通牒,若我又让你因我而受伤……小七姑娘,我可能真的活不到继承花家的时候。” 说到这里,花无意不由感叹了一句,“所以你说,小七姑娘,你家主子特意派你来,是不是想要折磨死我?” “……” 影七没说话,花无意的这番话,明明听起来格外轻松,甚至有些想笑,可看到他越发苍白的面容,她却有些想哭。 而哭这种情绪,她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有过了…… 影七不说话,并不代表她的身体行动受限,她运转内力,将花无意速度搀扶起来,重新坐回了床上。 “伤口出血了,要重新上药。”影七似乎怕花无意拒绝,连忙解释:“可以把出血的布条留着,这样明日大夫检查的时候,也不会看出有什么问题。” 第1419章最温暖的轻抚 “你若重新上止血药,会被大夫看出来的。”花无意神色轻松,似乎并不为自己的伤重而担心,“没事的,流一会就不会流了。” 流一会就不会再流了……这样的话,影七幼时从未听过,哪怕她只是不小心得到,破了点皮,母亲和哥哥都会为她细心包扎。 就算后来家破人亡,她成为了暗影,被迫坚强,以影楼对暗影们一定要学会保命的教育,他们也不会放任伤口不管。 花无意的伤,是差点伤到肾脏的刀伤,这样的伤,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 可他还是能以极为淡然轻松的神色,说出那句“没事的,流一会就不会流了”的话…… 影七黯然垂眸,花无意到底是有过多少次独自舔舐伤口的经历,才会这般习以为常的? “我会让暗影扮成大夫。”影七做了这么一个回答后,花无意似乎再也找不到拒绝的话来,于是他被影七直接翻身了。 暗影们在影楼里学会的第一堂课就是处理伤口,所以几乎每个暗影都是处理外伤的好手,影七也不例外。 她只是看一眼,就能判断出伤口的深度,严重度,和治疗到了什么程度,而且暗影随身携带创伤药和包扎带。 她完全不需要重新去找包扎带。 花无意本想说点什么,可影七却迅速掀开了他的内杉…… 花无意心头猛然一跳,面上去还是一副调侃的样子,“小七姑娘,你一个大姑娘家,还是要注意一下男女之别。 大晚上的,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这么粗暴的掀开对方的衣裳……嘶——” 花无意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影七扯动包扎布的动作,给弄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叫出声,但倒吸凉气的动作太明显,影七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粗暴”,“对不起,我会轻点。” 花无意没说话,不是他不想继续调侃,实在是伤口很疼,他需要花费所有心力去遏制这股疼痛,让自己不发出声。 影七的动作的确已经算轻了,但奈何原本的大夫在处理伤口时,就处理得不是很好。 影七微微蹙眉,琢磨着让暗影代替那个大夫人请来的大夫,应该是明智之举。 “你在京中当真没法明着对抗大夫人吗?”影七仿佛是为了转移花无意的注意力,本来不善言语的她,竟主动发起了话题。 “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伤得这么重,都不想办法自救对吧?”花无意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我自己的伤我自己心里有数。” 看上去是很严重,但不会死的…… “不会死,并不代表不会落下病根。”影七仿佛知道花无意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冷蹙眉眼道:“你不该这么不珍惜自己。” “!?” 影七最后这一句话出来,别说花无意,影七自己都有些怔愣,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又是站在什么角色说出这样的话。 她和花无意,不过是任务执行者和任务人之间的关系而已,她和他既算不上朋友,也算不上什么别的关系。 花无意保不保重自己,跟她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她对花无意并不全然了解,她又是怎么确认他不珍惜自己的? 是因为他总是拿自己做诱饵,去逼花家的那些夫人们“犯错”吗? “小七姑娘,是在关心在下?”花无意沉默半响后,突然轻轻的笑出了声,在影七看不到角度里,他的眸子,似染了点旖旎的光。 影七没有说话,但想到云若夕曾经告诉她,心里有什么,一定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她最终还是“嗯”了一下。 这一声“嗯”很浅浅,很低很低,但似乎比这世间所有可以减轻疼痛的伤药还要有效。 花大老板突然就觉得,背后的伤,没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隐的焦躁,在他的内心,缓缓的蔓延。 因为影七开始给他涂抹伤药了,软软的手指,沾着清凉的药膏,一点一点的顺着他的伤口,缓缓的蔓延。 影七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双手并没有哪些闺秀的芊芊素手,柔软又香溢,她的手背很漂亮,手指肚却有不少茧子。 这是常年拿武器造成的,哪怕影楼里有最好的治疗伤疤的药膏,这些因为常年习武早就的茧子,也还是没法去掉。 原本这样的手摸在皮肤上,并不会很舒服,影七也不是什么温柔之人,涂抹之时,难免会因为要抓紧时间而让伤口疼痛。 但趴在床上的花无意却觉得,影七的涂抹,是他在这世间他感受到的,最柔软的抚摸。 恍若枯井的心脏,一点点的渗出甘泉,从未有过波动的幽潭,一点点的漾出涟漪,说不明道不清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弥漫。 影七的心跳突然有些快,她下意识的加快了动作,等到涂抹好伤口,重新包扎,外面的侍女也差不多到了醒了的时候。 “我走了。”影七拿走了花无意换下来的包扎带,直接从旁边的窗口飞了出去,慌乱得甚至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花无意趴在床上,有些无奈,小七姑娘,你就算赶时间,能不能在走之前,帮他把身子转过来? 她难道不知道,他胸口也是有伤的吗?而且比后腰还要严重,不然,他也不会一直以平躺着的姿势睡在床上。 唉……花无意默默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翻转过身子,因为刚刚的折腾,胸口的伤似乎也有些出血的迹象。 不过就算影七在这里,他也不会让影七解开他的内杉,为他胸膛上的伤口涂抹伤药。 因为就算是他,也担心在正面看着她的时候,会压制不住心跳的速度,会藏不住他看向她时,那幽深的目光…… 花无意闭上眼睛,可没想到一闭眼,就是影七刚刚有些慌乱的样子,甚至因为慌乱而忘记了找他拿书信,和信物…… 她为什么会慌乱? 是因为门外的侍女已经开始书信,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想到别的什么,花无意不禁冷嘲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有些没出息,说好了放弃,却还总是会忍不住的生出期待。 真是可笑之极…… 第1420章想要她 “你在笑什么?” 就在花无意冷嘲自己时,床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花无意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紧紧盯向了去而复返的影七。 影七被花无意突然盯来的目光,弄得有些怔愣和彷徨。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花无意,一双眼睛,盯着她,就好像困在枯井的狸猫,在进口看到了一个可以拯救它的人。 “为什么回来?”花无意张了张唇,发出的声音性感又暗哑,好似在压抑着一种难言的情愫。 影七愣了愣,然后才回答道::“我忘了书信,还有弄干笔墨。”说完,她就转身去了书桌那边,收起了已经干了字迹的书信。 在这个过程中,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双目光讳莫如深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她,像猎豹盯着想了很久的猎物。 影七的心有些慌乱,这样的情绪,这样的反应,哪怕是曾经差点死在任务中,她也没有经历过。 若非要找到这样的感觉,那只有幼时,亲眼目睹家人被害时,她才有过这样慌乱的感觉。 只是目睹家人被害时的慌乱,和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的花无意紧紧盯着的慌乱,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慌乱。 她习惯性的念起影楼的影者信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来到花无意床边,一脸沉静道:“你的信物。” 花无意没有动,他只是看着影七,用视线,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描摹着她的眉眼发梢,以及鼻梁唇角…… 那深深的目光,似乎想要在她的面容上,滞留一辈子。 “你……”影七这次是真的慌了,她完全不能理解花无意这样盯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更不能理解她自己此时仿佛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花无意似乎捕捉到了影七强行掩盖下去的无措和慌乱,猛然回过神来,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控,也意识到了他内心深处真正的想法。 可是那样的想法,永远也不能实现。 “信物其实没太大的作用。”花无意收回看向影七的目光,直愣愣的盯向头顶的床梁,“你带信去就好。” 他的人都是认得他的笔迹的,“记得,不要带去花颜阁,去京中一个叫墨玉斋的地方。” “好。”影七应下,转身欲离,可鼻尖却嗅到了血腥味,而且是新鲜的血腥味,是刚刚处理伤口时残留的吗? 影七没有多想,或者说此时慌乱如麻的她,更不不想在这里多留,在外面侍女彻底醒来之前,她再度跃出,消失在了黑夜里。 而不远处,坐在院落木兰花树下的花中天,却是拥着怀里的美姬,看向影七消失的方向,饶有深意的眯了眯眼睛。 “看来是找到了合作者了……” “老爷,你在说什么?”怀中的美姬听到花中天突然的低喃,娇嗔着问询。 花中天笑了笑,低头抬起了美姬的下颚,深情又儒雅,“我是在说,今晚的夜色很美,但和你比起来,差了不少。” “老爷……你真会哄人开心。”美姬痴痴的笑着,然后不顾院子里的清冷,就开始滑落自己的衣衫。 美人云鬓微斜,香肩外露,但花中天看着,心里有反应,身体却没有多少反应,这种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杀人。 可眼前的美姬,又着实是他素来最为喜欢的模样……于是他忍住了,淡笑着抱起了怀里的美姬,回到了卧室之中。 只是美姬没想到,她刚被花中天压着倒在床上,醉了酒的脑子就变得极为沉重,不到须臾,她就自己睡了过去。 花中天看着床上的美姬,原本淡笑着的眉眼,眼里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冷森,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门外。 “花老爷,这是我家主人送您的,还请您稍安勿躁。”黑衣人从怀中放下一个黑色的盒子,然后便消失在了门外。 花中天眸光冷厉,直接走出门外,捡起了那个盒子。 盒子打开,是两个黑色装着不知名丹药的瓶子,盒子上方则是一张笺,用小字写着这丹药的成分效果和禁忌。 而盒子最底下,则藏着一份密封的书信。 花中天拿出了密封的书信放在怀里,然后唤来下人,将盒子递给对方,让他们去找名医验证这丹药成分的真伪。 等到下人去了,他才离开卧室回到书房,从怀里拿出书信,看向上面的内容。 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谢若夕已接受圣女传承。” 花中天见此,便明白了什么,神色淡淡的将迷信放进旁边的座灯里,烧了。 …… 当初花无意找到云若夕他们时说过,他和他的父亲,都是雪神教的教徒,后来云若夕深入接触雪神教之后才发现。 雪神教的教义的确会传出去,并诞生出不少的教徒,但雪神教真正承认的教众,似乎只有居住在雪境的大离族人。 不过,有外人想要成为雪神教的教徒,雪神教的人也不会反对,毕竟他们常年待在封闭的雪境,并不管外面的事。 现在突然涉及到了花无意的事,慕璟辰才想到这个问题,主动问云若夕道:“阿夕,花中天为什么会是雪神教的教徒?”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云若夕道,“雪神教虽然很神秘,也不对外发展,但并不是真的一点也不和外界联系。” 当初一念的老师救下花无意,并传他自保的雪神教的功夫,便是这数千年来,雪神教对外接触的众多情况中的一种。 再加上,不是所有的大离族人都甘愿留在雪境,虽然他们离开雪境后,会对自己的来历缄口不言,但难免还是会有一些泄露。 “花中天信奉雪神教,或许也只是当年在雪国经商时,遇到了一些文化隔阂,为了让当地人更加信服他,才入乡随俗,供奉了雪山神。” 云若夕道:“他不一定信奉的雪神教,我从我母亲那里了解的情况是,他是因为手里有圣女需要的圣心莲,被老乞丐前辈找到,才算真正加入雪神教的。” 第1421章别有意味 “不过以老乞丐前辈的性子……”云若夕吐了吐舌头,“八成是为了让花中天免费拿出圣心莲,才忽悠他加入雪神教的。” 想要真正的加入雪神教,可不仅仅是练雪神教的武功这么简单,大离族人的血脉传承,就是雪神教对外招教徒的最大门槛。 不过现在这个门槛,已经没了,云若夕琢磨着,等到一念发展壮大,雪神教可能会变得和拜月教以及大光明教一样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是觉得哪里奇怪吗?” “不是哪里奇怪。”慕璟辰道,“而是担心花中天没我们想的那么好应对。” “为什么要应对他。”云若夕不解,“花无意是他的独苗苗,以你们古代这种儿子才能继承家业的传统,他花家的产业,怎么样都是要传给花无意的,咋们和花无意合作,只是帮他对付花家后宅里那些看他不顺眼的夫人,关花中天什么事。” 慕璟辰闻言浅浅一笑,抬手摸了摸云若夕的脑袋,“夫人说的是,是为夫多虑了。” “不,等等,你从来都不会多虑。”云若夕和慕璟辰处了这么久,早就对彼此的性子有了了解,慕璟辰从来不问废话。 也从来不做无用的事…… 当然,这些事落在她的身上,都是无效,以影九的话说,这天下大概只有夫人,能让主子陪她干抓蝴蝶这样的傻事了。 “花无意是花中天的独苗苗,以花中天四海结交,周游天下,建立诺大花家的能力,他没道理会护不住自己的独苗苗。” 云若夕回顾信息,冷静分析道:“花无意不是在别的地方被袭击的,而是在和我们分别后,抵达花家被袭击的。 如果不是花中天人老了不行了,持家不利,压不住后宅里的女人了,那就是花中天根本就没有管花无意的安危。 这样的情况,说这是老父亲对儿子的考验,都似乎有些牵强,这个花中天,该不会是把花无意当靶子用吧。” 慕璟辰眉眼微挑,“靶子?” “对啊?”云若夕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就算花中天八面玲珑,交友甚多,也不可能没有一个敌人。 他把花无意推出去,告诉所有人花无意是他的独子,他的独苗苗,花家名副其实的少主,不是摆明了让人报复的。” “有这个可能,不过,买凶杀花无意的认,是花家的五夫人……”慕璟辰轻笑道,“并不是花中天在外的敌人。” “这就更有意思了。”云若夕道,“如果对付花无意的人,只是花家的夫人,花无意为什么不找这些夫人合作? 以你先前所言,花中天并不限制儿女和家人对外扩张产业,那也就是说,几位花夫人和她们所生的女儿都有自己的家业。 先不提他们是不是有野心,要和花无意抢整个花家,就算有,在他们各自为政的情况下,也不一定非要和花无意为敌。” “你是想说,他们如果真的只是求钱,和花无意合作,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慕璟辰浅笑道。 “没错。”云若夕点了点头,“如果我是花家的夫人,花无意又是花中天心中唯一的继承人,我一定是想方设法和花无意拉拢关系的。” 古代女子嫁夫随夫,大部分的继承律法,也偏向男性继承人,哪怕多出来的儿子并非亲生,大部分的夫人都还是会想办法处好关系。 “花家的夫人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对付花无意……”云若夕哼笑了一下,“没有花中天的默许,是根本不可能的。” 说完,她看向慕璟辰,“所以阿辰,我觉得花中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乎花无意这个所谓的唯一血脉。” “夫人看事情是越来越通透了。”慕璟辰眨了眨鸦羽般的长睫,“为夫都要赶不上了。” “嗯,相公的彩虹屁也是依旧很好听。”云若夕也俏皮的眨了眨眼睛,“那问题来了,花无意的情况既然这般复杂……我们要不要再派点人手给他。” 慕璟辰勾唇一笑,“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还担心起他来了?” “我们现在还在合作嘛。”云若夕娇嗔道,“他手底下的人,只是暂借给我,如果他的人来我这里后处理得不错,我还是想和他长期合作的。” 说白了,云若夕就是想当甩手掌柜,向和花无意长期建立合作关系,为此,她还算好了,要分给花无意多少股份。 而且,花无意下面的人,定然是听花无意的,若是花无意出了事,这些人闹幺蛾子,她可能会更加头疼。 最最重要的是—— “你是放心不下小七吧。”慕璟辰一眼就看穿了她,“你担心小七在他身边执行任务,可能又会因为他受伤。” “既然你都看出来了。”云若夕笑嘻嘻道,“那能抽调出人手吗?” 人到用时方恨少,云若夕以前以为自己可以用的人手很多,可等到真需要时才发现,她其实一直都很依赖慕璟辰。 “你放心,花无意那边,并不只有我的人可以用。”慕璟辰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梁,“十来个人够他用的了。” “哦。”好吧,既然慕璟辰都说没问题,那确实是没问题了……云若夕放心的挽着慕璟辰的胳膊回了晨曦阁休息。 第二天,她在吃早饭的时候,就收到了影七传回来的消息,以及春闱正式开始的消息。 “影七派暗影去了一个叫墨玉斋的卖笔墨的地方,原来那里竟然是花无意的产业。”云若夕惊奇道,“他是怎么暗中建立自己的势力的?” “以花无意的聪明,未必做不到。”慕璟辰浅声道:“且花中天本人,并不反对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在暗中建立他们自己的产业。” 这也就是说,就算花无意他们建立产业的时,并不涉及花家,也不让花家得利,花中天也不不会在意,可以算的上是相当“开明”了。 然而这样的开明,落在云若夕夫妇眼中,却开始有了些不同的意味。 第1422章见朋友 “花中天这人,还真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云若夕以前和花无意通行的时候时候,本以为花无意就够让人难以琢磨了。 谁曾想,他爹比他更难以琢磨。 “这人活在世上,总是有些在乎的东西的。”云若夕摸着下巴道,“本想看看花中天在乎什么,从他的软肋出发……” 现在看来,这条路有点难走。 “软肋……”慕璟辰原本在抱着小长宁,亲自给她喂奶,听到云若夕的嘀咕,他突然有所悟的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小长宁看着小勺子靠近,已经张开了小嘴巴,可爹爹迟迟没把香香的乳汁放在她的嘴里,她当即呀呀的叫了两声。 “阿辰,你怎么了?”注意到女儿的呼唤,云若夕回过神看向出神的慕璟辰。 “没什么。”慕璟辰收起心神,笑了笑,“想到了一些事情。”他将勺子放在小长宁的小嘴里,小小的娃娃当即笑了出来。 “还是宁宁最好。”云若夕看着被慕璟辰抱着的小长宁,居然有些羡慕,“每天只要喝到好吃的,就能很开心。” “你不开心吗?”慕璟辰抬眸看向她,“若是为了你那些产业的事,我可以帮你,若是因为花无意的事,我可以让影魍负责。” 总之,云若夕的“不开心”,慕璟辰都可以给她解决,只是云若夕虽然很不喜欢麻烦,但她更不喜欢无聊。 她的这些事,都是她自己乐意去做的,哪怕是当甩手老板,她也至少有一种,我被需要,以及我有在做事业的感觉。 那种全然把心思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的,古代标准淑女人妇,讲真,她还真有些做不来。 “亲爱的夫君,你知道的,我能和你在一起以及很开心了,我这么说,不过小小的感慨。”云若夕讨好般的笑道。 慕璟辰含笑低头,旋即道:“你手里产业的事,有花无意的人在,无需过多担忧,至于花无意自己,他若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也不配和我们合作。” “是是是。”云若夕知道慕璟辰最不喜欢她为外物叨扰,连忙转了话题,“对了,春闱要开始了,你好像也是要参加考试的吧。” 为了让大宁的贵族子弟有竞争力,他们可以和取得了秀才功名的寒门子弟一起,参加科举。 只可惜,这项看上去给贵族子弟的福利,却常常变成贵族子弟的打脸利器,不少真正有才能的人,都来自寒门。 贵族子弟们有秀才参加考试的名额,却没有秀才功名在身可以得谋得官职的便利,可以说这个福利对贵族子弟而言很鸡肋。 不过真正的贵族子弟,其实也不需要这种功名,比如贺风烨,比如慕璟辰,哪怕没有功名在身,依旧可以讨一个差事。 “你希望我去考试?”慕璟辰缓缓抬眸,看向云若夕的时候,似带上了柔柔的缱绻和旖旎,“你就不怕你的郎君给你丢人?” “你都不怕我给你丢人,我又怎么怕你给丢人。”云若夕凑过去道,“不过阿辰,你老实告诉我,你若去考,能高中吗?” “你觉得呢。”慕璟辰弯了弯眉眼,“我自小在母妃的安排下,读圣贤书,但最后学的东西,都和作文章无关……” “你的意思是你认真考也考不上?”云若夕微微诧异,“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这世间,没有人可以真正的无所不能。”慕璟辰看向云若夕道:“不过为了你,我会尽量成为那样的人。” “……”云若夕面颊微红,看着眼前望着她就仿佛望着整个世界的丈夫,云若夕的心中仿佛成了一汪暖暖的泉。 打着哈欠来的小长乐,看见自家爹娘又在含情脉脉的对视,不由看向爹爹怀里的妹妹,道:“爹爹,妹妹还没吃饱呢。” 可不是,小长宁还可怜兮兮的长着嘴巴等爹爹投喂呢,她的爹娘就忘了她,自己恩爱去了…… 慕璟辰收了目光,看向怀里的女儿,云若夕也像是被人逮到什么做坏事现场般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看向两个孩子。 “起了?” “嗯。” 小长乐应着,利索的爬坐上了他凳子,而小长安来了后,则是向云若夕和慕璟辰做了礼,才端正的坐上了凳子。 据说,这是贺老太爷教小长安的请安礼,云若夕本想让小长安不这么客气,小长安却说这不是客气,而是孝心。 孩子要尽孝,云若夕自然不会阻拦,也就由着小长安这般了。 她亲自站起来,代替跟着两个孩子来的侍女,为他们盛了粥,然后又问他们昨晚休息得如何,以及最近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小长乐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地方,小长安却是摇了摇头,“娘亲,我想尽早的去学堂学习。” 小长安听说当今的丞相十二岁就连中三元后,就一心想要超越对方,当然,他这点心思,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 大概,只有小长乐看了出来。 “学堂的事,等春闱过后,就送你们去。”慕璟辰道,“在去之前,你若想学,我会请一个先生回来教你。” “谢谢父亲。”小长安乖乖应下。 云若夕看着小长安这般,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这个大儿子,本就比同龄人成熟,这次她和慕璟辰离开一年多,更是加快了他的成长。 现在的小长安,似乎正的贵族子弟里的礼仪标杆,只要有外人在,他对她和慕璟辰总是有礼,加父亲母亲的叫。 因为这样的称呼,才是京城贵族子弟里,对父母的尊称。 虽然这样的称呼有些疏离,但小长安这般称呼,却也不是和他们生分,因为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他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喊他们爹和娘。 “你想出面去郊游,明天再带你去。”慕璟辰看向小长乐,“今日我和你娘要出去见朋友,你和哥哥就好好的在家陪你们的祖母。” “见朋友?哪个朋友?”云若夕讶异的看向慕璟辰,“你怎么没早点跟我说?” 第1423章叶晚青 “是叶晗光和苏子健他们。”慕璟辰看向云若夕,“地点在叶家,回来了这么久,他们估计有些想我,所以很早就递了帖子。” “你们男人的聚会吗?”云若夕想起当初慕璟辰他们一帮纨绔子弟聚会的情景,不由笑了笑,“我去会不会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慕璟辰道,“帖子上写明了是请我们两个,不过请咋们两个,也不过是他们想溜出门聚会的借口而已。” “借口!?”云若夕问道,“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今年的科举是之前的科举延迟来的,所以在延迟的这一年多时间,太学的学子不少人都松缓了学业。 在咋们回来前,南边的战事得到了控制,朝廷才商量着把延迟的秋闱科举放到四月,和原本要举行的春闱一起进行。 虽然这个决定在我们回来前都只是提议和商量,但你也看到了,因为南边没有再严重,这考试自然也就正常进行了。 不过因为战事的原因,今年的科举,或许没有武举更让人期待。” 云若夕眨了眨眼睛,突然来了兴趣,“武举是和科举一起进行的?规矩呢?选拔制度呢?也差不多吗?” 慕璟辰看云若夕感兴趣的样子,宠溺般的看了她一眼,“规矩和科举差不多,不过参加科举的人多,武举的人少。” 毕竟学武比学文累,且想要做官的话,文字兵法也是要学习的,这也就是说,武举不仅要考武力,还要考历史和兵法。 虽说武举的文类考试比科举的考题简单,但还是挡住了不少人。 “历代的武状元都是文武双全的人。”慕璟辰道,“而且大部分出身都很好。” 因为大部分学武不学文的人,可能都是因为学不起文。 能同时学文又学武的,要么是自己天资过人,或有奇遇,要么是家里底气,能让孩子学得起。 “不过武举的武比,会放在文试之后。”慕璟辰道,“所以科举完后,你就可以去看热闹了。” 云若夕开心的点了点头,不过,“这跟苏子健他们有什么关系,莫不成,他们之中有人要去参加武举。” “没有,只是顺道跟你说说。”慕璟辰笑着站起来,将孩子放在了侍女推来的小软床上。 “苏子健他们既没有从文的心,也没有从武的想法,不过他们年岁已到,参加科举是长辈的安排。” 他们不想去也得去。 “哦,我明白你说的借口是什么意思了。”云若夕莞尔道,“他们是不是因为科举被长辈关在家中太久,一直找不到理由出门参加聚会,我们回来,正好给了他们理由。” 慕璟辰轻轻一笑,默认了云若夕的猜测。 “那咋们的面子还真大啊。”云若夕道,“这眼看马上就要考试了,他们还能借着我们的名头出来。” 慕璟辰笑而不答,云若夕却是明白,慕璟辰虽然在京城里名声不怎么样,但毕竟是当今陛下的亲外甥。 太后宠爱,长公主独子,身有王府世子之名,将来还会是郡王。 这样的身份,注定他身边始终会围着不少人。 何况苏子健他们在太学的成绩,家里的长辈应该都是清楚的。 就算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让他们去考上一考,但大概还是清楚,自家这些不学无术的混蛋,压根是与进士这个身份无缘的。 对这些纨绔子弟的长辈而言,反正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子弟与进士无缘,那有机会亲近更高一层的权贵,自然是要抓住的。 于是云若夕和慕璟辰去到叶府后,才发现,除了苏子健朱瑞他们以外,今日还有不少其他人,奔着叶晗光要给慕璟辰摆平安宴的势头,特意前来拜访。 云若夕本打算和慕璟辰一起参加宴会的,现在不请自来了许多人,为了避嫌,她也就只能作为女眷,被叶家大小姐,也就是叶晗光的姐姐叶晚青,接引去了女眷的聚集地。 看着花园里站着的女客们,云若夕心里是十分的尴尬,因为这里站着的女眷里,她没一个认识。 没办法,她又不是在京城名媛圈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在这些出嫁的女眷里,她自然没有能说话的。 不过她没认识的,在场却有不少人想要认识她,一个又一个过来跟她问安。 云若夕心中叹气,早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她就不来了。 她完全是想做慕璟辰的跟屁虫,粘着慕璟辰才回来的…… 不过想到陈嬷嬷的嘱托,以及自己身后代表的慕王府,云若夕还是耐着性子,一脸娴淑的应付了过来巴结的女人们。 好在叶晗光的姐姐叶晚青是个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云若夕不喜这样的巴结,于是找了个理由,很快将她带离了这里。 “世子妃娘娘似乎并不喜欢这样的聚会?”叶晚青轻笑着问道。 “不是不喜欢,只是没什么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云若夕很实在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并没有特意的美化说什么是因为自己身体不适。 叶晚青见云若夕这般直爽,也笑着道:“其实就算有认识的人,这样的聚会也很无趣。” “怎么说?”云若夕看向她。 叶晚青柔笑道:“说来也不怕世子妃娘娘笑话,我从小就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因为身份,总是不是不参与这样的集会。” “那今日?” “今日家母和家父外出了。”而叶晗光到来的朋友里,有不少是已经带着家眷的,叶晚青作为叶家的大小姐,理应招待。 其实叶晗光并没有邀请太多人,邀请的人里,就算成亲了的,也不会带女眷,这些特地带女眷来的人,基本都是冲云若夕来的。 只可惜云若夕不想动脑子的时候,脑子是休眠状态的,刚刚在她面前露脸的人里,她是一个都没记住。 “因为我让你扰心了。”云若夕看得出,叶晚青说这番话并不是在怪责她,而真的有感而发。 第1424章慕璟辰的朋友 云若夕还记得,当初和慕璟辰去到谢家看谢思灵举办的诗会时,叶晚青也在场。 不过那时叶晚青并不怎么说话,座位也在角落,再加上当时群芳争艳,云若夕的注意力又被云晴雪和谢思灵等人吸引过去,她自然不会注意到叶晚青。 现在来到叶家,和叶晚青近距离的接触,云若夕才发现,叶晚青不愧是花颜阁千金榜排名第五的大家闺秀。 单从长相来说,就已经算得上是众女之中较为拔尖的存在,更别说谈吐举止,那真的是让人一点也挑不出毛病。 这样的人,原本比之谢思灵,应该都是不差的,不过叶家毕竟是武将出身,在文化影响方面,没有谢家这样的士族大家大。 再加上叶晚青自己太过低调,一点也不喜欢在人前出没,这才在一干出名的千金里,成为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个。 不过这样的人,其实恰恰才是能做朋友的人。 云若夕记得,刚刚在花园里的时候,可不是她一个人被巴结,不少比叶家身份不高的女眷,也是会特地找叶晚青说话的。 然而就算不喜欢人多和巴结,她对那些地位不如她的女子,依旧和颜悦色,礼仪有加,一点谱也不摆,真的非常难得了。 另外,她现在在地位上,是高于她这个叶家大小姐的,但所有人都在巴结她的时候,叶晚青却并不怎么动作。 现在牵引她离开,和她单独相处,她也没有刻意逢迎。 云若夕像发现宝石般的看着叶晚青,琢磨着,要谢思灵真嫁来叶家,有叶晚青这样的女子做大姑子,怎么看都是极好的。 不过婚姻幸福与否还是取决于另一半,就好比她,华阳郡主就算一开始不怎么待见她,她也依旧感觉良好。 这说明什么,说明丈夫的关爱,才是妻子真正幸福的源泉,世间一切的婆家问题,追根到底都是丈夫问题。 “世子妃娘娘这样盯着小女?”叶晚青见云若夕盯着自己有些出神,不由道:“可是小女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若夕回过神来,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笑容,“没有,只是觉得叶小姐太美了,就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下,叶小姐见笑了。” “哪里,是世子妃娘娘谬赞了。”叶晚青领着云若夕去了一处临池的水榭,然后吩咐下人,将茶点摆好。 “世子妃娘娘不介意的话,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唤他们。” “多谢。”云若夕不习惯人伺候,不过她和慕璟辰来叶家拜访,身边不跟奴仆也说不过去,所以她就把湘乐带上了。 至于她在慕王府里,最早接触的大丫鬟琳琅,则被慕璟辰从挽月阁调到了潇湘阁,继续复杂他们的一应起居。 “世子妃娘娘若不介意,小女就先告辞了。” 叶晚青有礼告辞,云若夕也没留她,等到叶晚青欠身离开后,云若夕只欣赏了一会荷塘周围的景色,就听到了喧哗声。 “我说叶晗光,你请我们的时候,就不能秘密请吗?明知道辰哥不喜欢人围着,结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 云若夕觉得这声音有些稚嫩,也有些耳熟,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身黑红色利落劲装,依旧少年气的江枫。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递帖子的确只递了你们,可嘴巴长在你们家人身上,他们要对外说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叶晗光笑了笑,一身银蓝色边雪白锦缎衣,格外的俊秀,从假山石后面绕出来的时候,当真让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云若夕这个自动带入姐姐角色的人,看到叶晗光这个样子,再想了想谢思灵的样子,越看越觉得,这两人…… 其实真的还蛮相配的…… 而江枫和叶晗光都出现了,那苏子健、朱瑞以及端木宏他们还远吗? 果不其然的,这三人也很快从假山石后走了出来。 “我说小枫枫,这种事其实也是人之常情,世子爷平安归来,多一个人来问安,也算多一个人送平安,挺好的。” 苏子健一袭白衣,摇着把纸扇子,依旧是整个队伍里,最潇洒不羁的一个。 “好什么好,那些人也太没眼力劲了。”江枫气鼓鼓道,“辰哥说想休息,他们还亲自送他,难道不知道辰哥是被他们烦的吗。” “他们也只是送送而已,又不是要守在世子爷休息的门外。”一袭淡青色锦衣的端木宏,老好人般道:“你就别气了。” “是啊。”朱瑞打了个哈欠,“他们也只是想在世子爷面前露个脸而已,也没什么的,现在我估计他们已经送完了世子爷,准备离开了,咋们现在过去,依旧可以照常聚会的。” 云若夕现在的五感极好,哪怕隔得有些远,依旧可以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说出的话语。 简单总结,就是慕璟辰遭遇了和云若夕差不多的情况。 云若夕浅浅的笑了笑,虽然慕璟辰是个对外表现很纨绔的人,也不喜欢做不喜欢的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一点人情也不会近。 如果巴结围堵他的这件事发生在其他地方,他肯定是一个好脸都不会给的直接走人。 但此事发生在叶府。 为了给叶府主人面子,也为了让人知道,他和叶晗光是真正的好朋友,即便他不喜欢应酬想要离开,也会给足那些人台阶。 “咦,那不是世子妃吗?”苏子健向来眼尖,和叶晗光他们走近后,第一个发现了云若夕。 而既然见到了,自然是要打招呼的。 苏子健和叶晗光他们顺着石板路来了水榭,笑问道:“世子妃娘娘你怎么在这里?” “来休息的。”云若夕笑着应了一下。 苏子健等人都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云若夕也遭遇了女客的围堵。 苏子健上前一步道:“世子妃娘娘,我们正要去找世子爷,你若是休息够了,可以跟我们一起。” “不用。”云若夕虽然很想和他们一起去找慕璟辰,但她明白,很多事很多话题,是只有男人之间才有的。 自己一个女人跑去凑热闹,男人们讲话做事的时候,总是会有所顾忌的。 第1425章各自前路 云若夕的回答,让江枫松了口气,说实在的,他实在是不太习惯慕璟辰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虽说他在慕璟辰的“威胁”下喊云若夕大嫂,喊得很是勤快,但心里还是想着,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得上他大哥。 也就是说,江枫心里其实是有些排斥云若夕的。 不过想到这次慕璟辰能安全返回京城,全都是云若夕的功劳,他在喊“大嫂”的时候,便渐渐带上了几分真心。 只是这真心,也不能让他全然接受,在他们男人聚会的时候,掺杂上一个女人。 还好云若夕自己识趣,断然拒绝,不然她要真跟着,他们还真的只能带上她。 云若夕浅笑的看了看江枫,便看回了苏子健,“你们既然是要去找他,那就快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看看景色挺好的。” “那大嫂,我们就先去了。”江枫素来对人都不怎么客气,要不是因为云若夕是慕璟辰的妻子,他可能连招呼都不会打。 “去吧。”云若夕看着江枫,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弟弟,不过这个江枫,比小长安还不成熟,她是不是该把他看成“儿子”? 江枫见云若夕这般好说话,不由又多了一分好感,于是极为难得的说了一句:“大嫂要是觉得无趣,可以来找我们。” “好,你们先去吧。”云若夕微微颔首。 苏子健等人也不多说,温和的拱手一礼,就去了。 等他们抵达叶府东边的临水楼阁,便看到慕璟辰和贺风晏两个人,站在石栏边,百无聊赖般的喂着池塘里的红鲤鱼。 “怎么走了这么久。”贺风晏看向苏子健问道。 “路上遇到了世子妃,耽搁了一下。”苏子健笑着看向慕璟辰,“她似乎和世子爷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一个人在荷池那边休息呢。” “她一个人?”提及云若夕,一身紫色华袍的慕璟辰才微微抬起头来。 “你放心,她身边有四五个下人在,也不算一个人,我们看到后,去邀请她一路同来,她拒绝了。”苏子健耸了耸肩。 “世子爷,可真是讨了一个好媳妇。”进退有度,还特别识趣,面对他们一群大男人,也不扭捏,实在难得。 想到这里苏子健不由看了一眼叶晗光。 最初他们没见到云若夕长相的时候,就一直在好奇,能让慕璟辰失了原则非要娶的谢家女,究竟是什么模样。 后来看到,他们自然惊悚了一番,不过最为惊悚的应该是江枫和叶晗光,一个差点买了他的大嫂,一个是真的买了未来世子妃。 而且差点就出了幺蛾子…… 苏子健想想都替他的兄弟着急,不过,江枫拍卖是少年心性闹着玩也就罢了,叶晗光可不是那种随便乱卖女人的人。 在他们这一帮人里,苏子健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近,尤其和叶晗光,两家府门隔得近,他们几乎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苏子健很清楚,叶晗光绝对是对那个叫红云的姑娘一见钟情,才会买下对方。 可事实难料,红云姑娘已经心有所属另嫁他人,叶晗光只能放弃。 好在一见钟情的感情,并不是那种历经千山万水才得来的情谊,两人一直不在一起相处,难过一段时间,也就会成为过去。 “若夕自然是极好的。”慕大世子从不忘记夸妻,无论是在任何面对任何人,只要提到云若夕,他都会很开心的笑。 众人见此哪能不明白,慕大魔头已然被那个喜欢蒙着面纱出行的女子,吃得死死的。 “马上就要考试了,你们一个个的却想着集会。”慕璟辰没忘记来的目的是什么,很自然的错开了有关云若夕的话题。 “你们是不是觉得,就算考不上,也有家业可以继承,这辈子都不需要努力了?” “努力自然还是要努力的。”苏子健合拢扇子轻轻的瞧了瞧额头,“但我的脑子和那些之乎者也的书籍,真的有些八字不合。” “我也是。”朱瑞叹了口气道,“我都说了,我不想做官,我想回江南跟我伯父做生意,但我爹偏不信邪,非要把我送到太学。” 朱瑞的父亲是礼部侍郎,一个品级不错,却并没有实权的官员,看上去似乎并不没有什么影响力,但其实关系颇多。 且朱家的裙带关系也很广,朱瑞的伯父是江南首富,姑姑嫁进了王家,母亲出自临安侯府,是顾颜之母亲魏漱玉的同胞妹妹。 这也就是说,顾颜之其实是朱瑞的表哥。 不过朱瑞的脾性,明显和顾颜之那些寒山社的人不相投,于是在被他爹送进太学后,就很自然的同类相吸进入了玉山社。 “我是打算认真科举的。”端木宏轻笑道:“你们也知道,我对武学一门,实在不通,如果不参加科举,就会被我爹送去参加武举。” 而他爹向来“心狠”,端木宏被送去参加武举,他爹肯定会打招呼,让人严格点,别说最后能不能通过,武斗的时候不死不伤都算好的。 大家似乎也清楚这点,苏子健颇为同情的拍了拍端木宏的肩膀,“苦了你。” 不过他们也挺理解端木宏的父亲的,作为武系家族,端木家里的叔叔伯伯,都在各地挂了武职,只有端木宏不想从武。 他爹会这般气恼,也在常理。 不过这也间接的说明了,大宁朝廷看上去一片和睦,实则派系争斗颇多,光是武系和文系之间的断崖,就能摔死不少人了。 “既然你要认真考,今日就别耽搁太多时间。”叶晗光道:“早些回去吧。” “还好。”端木宏道:“平时该温习的都温习了,总不能一直在家紧绷着,出来走走,才不负这大好的春光。” “感情你是来看春光的。”慕璟辰轻笑着丢了几颗鱼食下去,“我还以为你是特地为着我来的。” “看世子爷平安,自然也是出行的目的之一。”端木宏笑着走到贺风晏的身边,从贺风晏的手里拿过了几颗鱼食扔了进去。 第1426章不再是少年 虽然端木宏等人在称呼慕璟辰的时候,总是用“世子爷”这样的尊敬称呼,但偶尔开玩笑,还是会唤慕璟辰的字。 相处的时候,也很自然。尤其在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更是畅所欲言,因为他们知道,慕璟辰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样不近人情。 “世子爷你呢?”端木宏笑问道:“你也是有资格参加考试的,这一次,还是打算不考吗?” “我需要考吗?”慕璟辰半嘲半开玩笑般的叹道,“有世子的名头在身,做不做官都无所谓,还是别去挡别人的路了。” 这世间的官位向来都是僧多粥少,那么多寒门士子,就靠这一途径改变命运,慕璟辰对朝堂政务本就没有丝毫兴趣。 何必要去争那些名头。 “之前的考试,我们都是玩玩。”端木宏道,“这次我得认真了。”毕竟他爹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要这次还不中…… 他就会被他爹送去嵩山学武了。 “风晏应该也是打算认真考的吧。”苏子健看向贺风晏,“你的成绩本来就不错,都是跟我们混在一起才耽搁了。” “看情况。”贺风晏淡笑道,“如果题目合我心意,我就好好答。” “这么狂,可不像你。”苏子健甩了甩扇子,“你可是我们这群人里,最低调的一个了。” 可不是,饶是老好人端木宏,在对外的时候,也是颇为张狂的,也就贺风晏,时时一副对什么都兴趣不大的样子。 贺风晏淡笑不语,苏子健又看向了江枫,“小枫枫就不说了,到时候估计跟我一样,会交白卷。” “你好烦!”江枫不高兴的瞪了苏子健一眼,但并没有否认,显然,他和苏子健一样,和那些圣贤书八字不合。 不过他的情况和端木宏正好相反,敬元公是文系一派,家族中人在谢家崛起前,一直都是朝廷的中枢,帝王的左右。 现在的敬元公更是当今陛下的恩师,江枫作为敬元公的老来子,还是独苗苗,自小聪慧,自然会被给予厚望。 然而他聪慧是聪慧,在文章上面,是一点没起作用,十分聪慧,八分都用在了武学上。 敬元公不想江枫学武,时常束缚他,为此,还请了不少武功高强的护院,哪曾想,这些护院反而成了江枫的“老师”。 江枫为了逃出家,每天和这些护院过招,那成长的速度,完全超过了人正常学武的速度,搞得敬元公后悔不已。 然而悔时已晚,现在想撤走那些武功高强的护卫,都已经不行了,只能不断的找更厉害的护卫,来看住江枫。 敬元公是文系一脉,本来和武系一脉的慕王府没什么来往,但奈何江枫天不怕地不怕,谁都不听,只听慕璟辰的。 敬元公看慕璟辰也不是个当武将的料,这才只能由着自己这个小儿子亲近慕璟辰。 “我说的是真相啊。”苏子健弯了弯眉眼,“其实小枫枫,你要真不想参加科举,还是可以和敬元公好好商量的。 现在边域战事颇多,朝廷对武将稀缺,你现在去参加武举,录取率是很大的。” “你以为我没商量吗?”江枫恨恨道,“我爹跟负责武举的人打过招呼了,说是不收我的报名申请文书。” 无论他怎么说,他爹都不答应。 这一点江枫年少轻狂不能理解,苏子健这些稍微懂人情的“大人”却是明白,江枫是敬元公的独苗苗,要是去当武将…… 万一死了呢? 像敬元公这样的门第,根本不在乎子女是否能自己建功立业了,他们需要的只是子女能够平安无事,好好传承。 刀剑无眼,无论在那个时代哪个国度,只要有战争,武将的死亡率可比文官大多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再等等吧。”苏子健道,“等晗光承了他爹的位置,去争取负责武举的事宜,就把你的名字加进去。”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江枫白了一眼苏子健,“叶侯爷的身体好着呢……”等到对方百年归去,他估计都人到中年了。 叶晗光也没在意苏子健和江枫的快人快语,淡声道:“你要真想参加,也不着急,等下一次,我跟我爹商量一下。” 只是这希望估计不大,毕竟叶侯爷已经很久不去主动揽差事了,这是许多不想再上战场的武将们的处事中庸之道。 大致可以解读为,只要我不去找事,事就找不到我身上…… “别光说我啊。”江枫似乎并不像继续这个话题,大概是一想到就头疼,“我听我姐说,你好像要娶谢家的女人了。” “别女人女人的喊。”苏子健用扇子敲了敲江枫的头,“人家好歹是谢家的小姐,又是世子妃的妹妹,你好歹唤人一声谢二小姐。” 对于江枫这种女人女人的不礼貌称呼,苏子健等人深表自责,毕竟江枫这孩子,都是跟着他们出入勾栏才学成这样的。 不过江枫这般,不是跟他们学的,而是跟那些时常进入勾栏,并不怎么尊重女性的下层男人们学的。 苏子健其实也有些想不通,明明他们召艺伎的时候,对那些姑娘都很礼貌,江枫到底是怎么学得这般瞧不上女性? 琢磨了好几次后,他有了领悟,琢磨着这大概就是,学坏容易学好不易的真实写照。 “没错,晗光,这门亲事,你是怎么想的?”贺风晏难得有兴趣,主动问起了叶晗光,“是父母单方面决定的吗?” “不是。”叶晗光浅笑道:“爹娘问过我,觉得这门亲事如何,我想了想,觉得谢大小姐……哦不,应该是谢二小姐。 觉得她配我这么个一事无成的,实在有些委屈,如果她不反对,我自然不会反对。” “这么说,你应下,只是为了对方的面子?”苏子健抓住了关键之处,“因为这门亲事是谢家那边主动提起来的。” “也不算是。”叶晗光看向水里被鲤鱼们冲散的,他们几人的身影,“我们已经不再是从前可以胡作非为的少年了。” 第1427章逃婚 时光匆匆,父母一天天变老,他们一天天长大,年少时可以纵马欢歌,一路冲出北宁城,惹出街边百姓一阵惊乱。 但现在的他们,现在已经不再适合做这样的事了。 “你们也知道,我爹已经为我请封了世子,定下了我的继承之位,虽然我家就我一个儿子,承袭之位怎么都跑不掉。 但我父亲还是这么做了。”叶晗光浅淡的笑声里,藏着一丝叹息,“说明他想早早的退下来,不想再掺和任何朝廷上的事了。” 其实叶侯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叶晗光的母亲。 光武候年轻时,纵马南北,经常在边关,女儿也好,儿子也好,他都没有亲自守候着他们出生。 三年一次的归家,让他觉得对自己的妻子,充满亏欠。 现在他想退下来,也是为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自己的妻子。 而直到世子的名讳压下来,父亲渐渐把事情都交给叶晗光,叶晗光才终于明白,自己可以两手不管,在外浪的时间已经临近结束。 “我们终究是要成亲的。”或者说,他们这群不想长大的少年郎,终究是要长大,去撑起一片天地的。 叶晗光缓笑道:“谢家二小姐是京城第一千金,我若真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所以,你姑母能想到我,我很开心。” 贺风晏听到这番话,不由微微沉默。 而其他人,除了不太敏感的江枫外,似乎也都因此联想到了自己的未来以及婚约,意识到他们青春的趋近终结。 纵然不舍,却也还是早有心理准备。 “晗光说的是。”苏子健点了点头,然后忍不住道:“那你要是娶了谢二小姐,以后和世子爷就是更近的关系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来了一句,“你说我也去谢家求娶一个美人如何?这样我们的夫人聚会的时候,我们三人也可以凑一堆啊。” 江枫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心里琢磨着,如果他爹给他说亲,他就说他要娶谢家女,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和他大哥待一块了。 一群公子哥就这么聚在一起,扯天扯地,差不多到了午时,才就地摆了席,开始吃。 叶晚青把云若夕带了过来,虽说贵族讲规矩,成年男女不应同席而坐,但慕璟辰他们这一帮,本就不是喜欢讲规矩的。 云若夕来了后,叶晚青也被留下了。 虽然同席的礼不用在意,身体接触的情况,却是要避免的,于是叶晚青坐在了叶晗光和云若夕的中间,云若夕又挨着慕璟辰。 这样一来,也就算恪守男女之别的礼仪了。 因为没了外人,又要吃饭,云若夕自然也就取下了面纱,叶晚青瞧见云若夕的真容,不由愣了愣,然后便是真心的赞叹。 “世子妃娘娘的眼睛,是小女见过最干净的眼睛了。” “这是表象。”云若夕笑道,“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就得懂算计,我眼睛干净,并不代表我的心干净。” 云若夕这般直接的自黑,让叶晚青和苏子健等人都颇为意外。 可也正是因为她这般直言不讳,让她更加和谐的融入了他们这个小圈子。 等到酒过三巡,叶家的管家突然来了,说是有要事要禀告叶晗光。 现在在叶家,叶晗光姐弟已经代替其父母管理整个叶家,所以有任何急事,管家都会汇报到叶晗光这里。 不过再急,有素养的管家都不会在主人款待贵客的时候前来叨扰,所以这件事不仅是急事,还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 叶晗光只能跟着管家去了,没过一会,他便半是叹息,半是无奈的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苏子健最是好事好奇。 “你猜?”叶晗光浅笑道,“你要是猜中了,今后三年你外出的饭钱,我都包了。” “这么好。”苏子健开始猜了,但猜了半天,把他爹娘在外郊游闹和离的可能性都猜了,也硬是没猜出来。 最后,是慕璟辰微微抬眸,道了一句:“可是谢家那边的消息?” 叶晗光毫不意外,看向慕璟辰道:“还是世子爷聪明。” “我的聪明,是建立在苏子健不断试错的基础上的。”慕璟辰勾唇一笑道:“该不会是谢家不打算结这门亲了吧。” “比这个要麻烦得多。”叶晗光提醒道。 苏子健也是个反应快的,眼珠子一转,喊了出来,“莫不成是谢思灵不愿意,在谢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接近了。”叶晗光继续提醒。 “接近了……”苏子健开始用扇子轻敲额头,在敲到第十下的时候,他用一种颇为同情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兄弟叶晗光。 “谢二小姐跟人私奔了?” 未等旁边朱瑞把汤吐出来,苏子健又继续道:“晗光,你别着急,提出这门亲事的是谢家的人,你只是应承。 就算谢思灵和人私奔,那也不算给你戴绿帽子……” 叶晗光:“……” “思灵她,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事的人。”叶晚青好歹也是京中名媛,和谢思灵等千金的聚会很多,彼此之间也有不少来往。 “何况,我们也从未听说她有什么心上人。”且以谢思灵自身的条件,能让她中意的人,怎么看也用不着私奔才能在一起。 “我也这般觉得。”云若夕看向叶晗光,“此事,可是有什么误会?” “目前并不清楚。”叶晗光见云若夕都发问了,便给了正确答案,“谢二小姐今日去城郊白云寺礼佛,半路失踪了。” “失踪了?”满席哗然。 “对,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因为谢家控制得很好,他们本打算秘密搜寻,却没想到我爹娘今日正好路过白云寺。” 谢家本来打算隐瞒的,可叶侯爷是什么人,哪里是谢家下人能瞒住的。 “刚刚管家传来通知,就是说这件事,我爹娘希望我有个心理准备。” 至于准备什么,大家都明白,叶晗光既然不反对这门亲事,那在叶父叶母看来,那自然是想要娶谢思灵的。 结果现在媳妇失踪了,还有极有可能是逃婚,这换谁都不会好受…… 第1428章当成一家人 “这事,我们估计帮不上忙。”苏子健打开扇子扇了扇,“你今日也看到了,我们家里那些人的嘴巴,都是不把风的……” 苏子健他们要是掺和进来,保证今日之内,原谢家大小姐谢思灵礼佛失踪的事,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京城百姓又最是好这种风月热闹,没准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会变了样。 叶晗光还好说,就算谢思灵是跟人跑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属于应承的那一方,不仅不会受太大影响,还会站在舆论高地。 但谢思灵就不行了,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外出失踪,无论是被人绑架了,亦或是自己跑了,传出去,都是会名声受损的。 “我也没让你们掺和。”叶晗光淡看了苏子健一眼,“要不是世子妃是谢家的大小姐,迟早会知道这件事,我是不会说的。” “是是是。”苏子健连连点头,“我们的好奇心在您叶大少爷这里不起作用,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你们叶家不管吗?” “谢家不希望我爹娘知道,自然是不希望我们掺和的。”叶晗光暗暗瞥了云若夕一眼,“何况谢二小姐还没嫁过来,我们自然不能过多干预。” “我会回谢家看看。”云若夕不是傻子,叶晗光当众说这件事,除了堵住苏子健他们的好奇外,更多的还是希望她知道这件事后,能给他一些回馈。 果不其然的,等到酒席散后,叶晗光送众人出门,等到送云若夕和慕璟辰上马车时时,他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世子妃娘娘,虽说父母之命不好违抗,但谢二小姐若真的不想嫁来谢家,我叶晗光,可以做这个不识抬举的人。” 说着,他看向了慕璟辰,笑了笑,“反正跟着世子爷混的我们,在京城百姓眼中,一直都没什么好的评价。” 再多一两件不合礼教的事,也所谓。 云若夕听到这话,不由微微动容,叶晗光这个人,看似不好接近,但其实为人仗义,也很细心。 谢思灵要是嫁给他,至少不会受什么委屈,不过感情这种事,向来都不是单纯的看一个人是不是值得托付终身。 如果谢思灵真的是因为不想嫁给叶晗光而失踪,她这个便宜姐姐,还是会出面,尝试着去和平解决这件事的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问清楚的。” “多谢。” 叶晗光微微抬手,送走了云若夕和慕璟辰。 而云若夕按照她对叶晗光承诺的,离开叶府后,直接去了谢家,结果没想到,刚进门,就遇到了下朝回来的谢珩。 “兄长。” 自从知道了自己真实的来历,云若夕便基本接受了自己是谢堰女儿的身份。 而谢珩是谢堰从堂兄那里过继来的儿子,她理应喊对方一声哥哥。 只是哥哥这个称呼,很是亲昵,云若夕若是和谢珩从小相处,叫一声哥哥,没什么,但现在她和谢珩都是成年人。 云若夕脸皮偶尔还是会薄一下的,自然也就用了兄长这种比较礼貌又比较正式的称呼。 不过说到兄妹关系,云若夕不由想到了曾经和她发生过矛盾的将军府的大小姐褚娇娇,和他的哥哥少将军褚峻修。 这两人虽然很讨厌,且最后还背叛了整个大宁,但兄妹关系是真的好。 反观谢思灵和谢珩…… 云若夕回想两人屈指可数的见面过程,似乎,太过疏远了。 “若夕。”坐在木制轮椅上的谢珩看见云若夕后,当即停下,温和的看向了她,“回来看望父亲?”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我和夫君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几天看了孩子的恩师,今日又去看了朋友……” 现在自然是要来看谢堰这个父亲。 只是—— 在谢家人看来,她和慕璟辰应该是一年多没见到谢堰了,怎么说也该在去贺家拜访前来访。 现在才来,还不是正式拜访……怎么看都有些问题吧。 云若夕暗自懊恼,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另外,慕璟辰做事不是一向周全的,怎么这次也犯了这样的过失? 云若夕忍不住转眸看了慕璟辰一眼,而收到妻子奇怪小眼神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接上了她的话—— “本来我们打算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来看岳父大人的,但岳父大人知晓我们路途辛苦,特地派人过来说,五日之后才能来看他。” 慕璟辰完美的补了云若夕未言的坑洞,“本来我们打算明日再正式拜访的,但若夕太想岳父大人,本世子就只好陪她来了。” “这样。”谢珩看云若夕神色微顿,不由笑了笑,“既如此,正好,我也有事要禀告父亲,我们一同前去吧。” “嗯。”云若夕笑着点了点头,掩下对慕璟辰张嘴就能圆谎话的佩服,跟着谢珩一起,去了谢堰居住的院子。 云若夕看着谢珩的背影,隐隐猜测谢珩有事禀告谢堰,是不是要说谢思灵的事。 结果没想到,谢珩进去后,并没有提及谢思灵,只说了今日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以及他们几个大臣在议事阁里的议论。 “渤海国的使者已经快抵达京城了,慕王爷他们,也差不多会在同一时间抵达……主战派和主和派的争执在不断扩大……” 谢珩似乎并不在意云若夕和慕璟辰也在场,不仅把朝堂上的议论说出,还点名说了哪些话是由哪些人提出来的。 不得不说,谢珩的这一行为,俨然就像是把云若夕和慕璟辰都当做了内部的谢家人,一点防着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隐瞒了谢珩颇多的云若夕,内心深处,莫名的生出些愧疚。可这点愧疚,在她看到慕璟辰的神色时,发生了改变。 不同于云若夕的愧疚,慕璟辰在听到这些事的时候,是一点明显的表情都没有,整个人都有些百无聊赖的样子。 显然即便没有谢珩的报告,慕璟辰对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会很清楚。 所以—— 谢珩不避开她和慕璟辰汇报,可能不是因为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而是因为知道慕璟辰会知道这些。 第1429章让人心疼 云若夕微微出神的时候,谢堰将目光转向了她,“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云若夕回过神来,看向已经汇报完毕的谢珩,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父亲,我和阿辰今日在叶家,得知了一件事。” “是你妹妹失踪的事吧。”谢堰似乎已经知道了谢思灵失踪的事,且预料到了这样的事,一点震惊和不悦的神色都没有。 至于谢珩,他似乎也已经在来之前收到了消息,所以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面上神色依旧像刚才汇报政务那般平静。 云若夕见谢堰和谢珩没有多大的反应,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试探性的问道:“她失踪,可是因为有人作恶?” 云若夕这问题算是问得很委婉了,如果是有人作恶,那就可能是遇到了坏人,或者与人私奔,如果不是,就是她自己逃婚。 谢堰负手而立没有说话,而谢珩见谢堰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很自觉的解释道:“不清楚,因为她的失踪有些蹊跷。” “蹊跷?”云若夕微微凝眉道,“什么意思?” “她是在午休时失踪的。”谢珩开始详细讲述他们收到的消息,“思灵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且午休时不喜有人伺候……” 这也就是说今日谢思灵午休时,身边没有人,她的四个丫鬟都在她休息的禅房外候着。 “她春天的午睡时间不长,一般也就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丫鬟们进去唤她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床是冰的。” 这也就是说,谢思灵压根就没有午睡,或者说她睡的时间,相当的短,几乎是在丫鬟们伺候她躺下离开房间后,就起了床。 “按理说,她就算跑,也只能从窗户跑,但窗户从她进入后,一直都是半开的状态没有变过。 而禅房外所有入口,甚至房檐之上,都有夫人亲派的护卫看守,她是根本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就离开房间。 但她还是这么不见了……” 云若夕突然理解谢珩所说的,谢思灵失踪得蹊跷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 “她既然失踪得蹊跷,父亲和兄长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 云若夕看谢堰和谢珩一副淡定的样子,还以为他们胸有成竹,似乎早就知道谢思灵会逃婚,以及她会逃去哪里。 结果现在听来,他们根本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嘛。 “担心也没有用。”谢珩给了云若夕一个看上去像解释的解释,“父亲已经派人去寻找她了,其中不乏懂机关的高手。” 懂机关的高手?云若夕看向谢堰,明白过来,“你们怀疑禅房里有暗道,她是从暗道里离开的?” “这是最合理的判断。”谢珩温和道:“否则,不会有人真的凭空在一个房间里消失。” “说的也是。”云若夕看向谢堰,暗中传音道:“爹,需要我和阿辰去看看吗?” 机关地道这类奇巧的东西,慕璟辰相当擅长,他要是去了,应该能很快发现禅房里的机关。 “不用。”谢堰暗回道:“叶家让你暗中来问,也是想配合我们不想让此事泄露,你们两个要是掺和进来,就瞒不住了。” “也是。”云若夕微微颔首,哪里有慕璟辰和她,哪里就有京城百姓们喜欢关注的八卦,她和慕璟辰要是去了白云寺…… 谢思灵失踪的事就瞒不住了。 “不过从大概率上来说,她应该是自己逃的。”谢珩看云若夕有些担心,不由劝慰道,“因为思灵经常去白云寺礼佛。 且每次礼佛都会在那间禅房休息,所以她的离开,很有可能是她自己计划好的事。”而这件事既然是她自己的计划…… 那他们自然不用太过担心她的安危。 “自己计划?”云若夕诧异,“莫不成,那地道是她自己挖的?”因为要是那禅房有暗道的话,贺海瑶怕是早就问出来了。 “有没有地道还不好说。”谢珩道,“还得看父亲派去的人,最后搜查的结果。” “这样。”云若夕没有再开口,因为她就算想要帮忙,这个时候的帮忙,也是在帮倒忙,“那如果你们真的找到了她……” “你放心。”谢珩似乎猜到了云若夕的想法,柔笑道:“我和父亲都不会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那她为什么要逃?”云若夕看向谢珩,“如果不是被强迫嫁人,她完全没必要闹这一出啊?” 云若夕的问题,没有得到谢珩的及时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的身份,并不好给出答案,他很自然的看向了谢堰。 而云若夕见谢珩把目光看向了父亲谢堰,也不由将目光看向了谢堰。 被屋子里三个晚辈看着,谢堰就算像装聋作哑也做不到,只能暗沉道:“她的事,都是由她的母亲一手操办的。” “哈?” “若夕,别为难岳父大人了。”一直当观众旁听的慕璟辰,缓笑道:“你也知道岳父大人当年和谢贺氏的事。” 云若夕看了看谢堰暗沉的神色,以及旁边谢珩一双示意她不要在多言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些领悟,没有再追问。 等到她和慕璟辰同谢堰以及谢珩用过晚宴回去后,慕璟辰才道:“谢思灵出生的时候,岳父大人一眼都没有去看过。” 云若夕听到这里,觉得自己的亲爹很可恶,像极了她上辈子那个让她失望透顶的父亲。 可她又没有资格去憎恶对方,因为这辈子的她,就是上辈子被她羡慕嫉妒的父亲的第二个女儿,那个被偏爱的孩子。 在谢家,谢思灵明面上是谢堰唯一的掌上明珠,但其实课业也好兴趣也罢,甚至拜师药王谷的事,都是贺海瑶在操办。 谢堰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派出谢仁,在贺海瑶需要额外帮助的时候,给予一定的支持。 可以说,谢思灵表面上有父亲,但其实和生活在单亲家庭里,没什么区别。 “你的意思是,她是因为父亲不管她,觉得父亲不会帮她,她才自己策划逃跑的吗?”云若夕开始心疼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了。 第1430章宫里来消息 慕璟辰没有说话,一来谢堰现在是他妻子的丈夫,站在女婿的角度上,实在不好评论谢堰的对错。 二来,作为男人,他其实是有些理解谢堰的做法的。 谢思灵是他被算计后的结果,是他被迫背叛自己心中所爱的最强证据。 那么他有多恨他的母亲和妻子,对这个孩子就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 谢堰为谢思灵取名思灵,除了真的在思恋言雪灵外,更多的也是在恶心谢思灵的生母贺海瑶。 他在提醒所有人,他心里真正装的人是谁。 谢思灵作为谢贺两家联姻的结果,京城除上等皇族以外身份最高贵的嫡女,表面上,似乎拥有了一切。 但其实,她只是一个纽带,一个维系着谢贺两家联姻的,最重要的纽带。 如果她生来愚笨,或许还能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正常的嫁人,正常的生活,但她生来聪慧,性子又敏感。 这些从她的诗作和风花雪月般的文章中就可以看出来…… 而这样敏感的女子,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怕是早就明白自己真正代表什么,以及在谢堰这个父亲眼里真实的地位。 她会没有自信,或者说对自己的父亲感到失望,从而遇到问题不向自己的父亲求助,实在是太过正常。 只是—— 以谢思灵过往的表现,慕璟辰还是觉得对方今时的举动有些“太过冲动”了,她明明有很多选择,来逃避这场婚事。 除非—— “她并不是想要逃婚。”慕璟辰淡然道,“而是想要彻底逃离谢家,逃离这种被母亲安排好一切的生活。” 云若夕看向他,“你的意思是,她并不是因为有了爱人,才想要逃婚,而厌恶了谢家,在逆反自己的母亲?” “也不一定。”慕璟辰道,“暗道这种东西不是一日之内就能建成的,而且谢思灵身边都是她母亲的人,如果没有人帮她,她一个人,是不可能瞒着所有人在寺庙挖暗道。当然,她也不一定是通过暗道离开的,这些都要取决于谢家的调查。” 总而言之,“我们不用在这里乱猜和瞎操心,岳父既然亲自派人了,相信人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你也听到谢珩的话了,他们找到她后,不会为难她的。” 再怎么样,她也还是谢堰的女儿,谢堰自己被逼娶了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将心比心,他也不会去逼迫谢思灵嫁人的。 “也是。”云若夕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跟着慕璟辰聊了些他们玉山社以前的趣事,便回了王府。 然而云若夕没想到,第二天,谢思灵失踪的事,就传了出去,也就云若夕陪两个孩子练武的时间,这消息就传去了宫里。 总之短短一天时间,谢思灵失踪的事,就传出了十多个版本,云若夕听湘乐转述之后,大致归为了三类。 一类是鬼神版,说谢思灵因为长得太美,被山中精怪发现,偷走了。 当然,因为事发地在白云寺的禅院,这个版本是被光大人民群众拿来取笑,完全不相信的。 第二类,是毫无疑问的私奔版。 大致意思就是谢思灵贵为谢家千金,却爱上了一个寒门士子,因为父母之命的姻缘迫在眉睫,她只能选择拾蚌。 不要问为什么私奔对象是寒门士子。 云若夕只能说,她在书局看到过的话本,基本都是寒门士子写的,也大部分都是富家千金爱上他们的狗血言情剧。 灰姑娘爱上王子,以及白富美下嫁寒门,是大家都爱看的热闹故事。 再者,谢思灵的私奔对象要不是寒门,她何须私奔,以她的身份,整个京城,就没有她不能嫁的贵族子弟。 当然,慕王府的慕璟辰除外。 先不说谢堰不会同意她去抢自己的姐夫,就算谢堰同意,这世间也没有人可以强迫慕璟辰去做他不喜欢的事。 第三类,简单来说就是阴谋论,觉得谢思灵的失踪,是谢家的对头所为,目的自然是不想看到谢家和叶家联姻。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叶家的对头。 总之,现在外面谣言满天飞,比当初谢家大小姐被指婚慕王府世子的消息,还要传得快。 云若夕理清楚三类谣言的时候,宫里就已经来了旨意,让各级官员配合谢家找人。 不得不说,宫里的这波操作,实在是有些稳准狠,谢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本来只想暗中找人的,这下好了,谢思灵失踪的事彻底坐实,就算谢思灵最后被找回来,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 云若夕自己是个众矢之的,八卦缠身,最后还是顺利嫁给了慕璟辰,所以她并不觉得名声这种事,有多重要。 可等到湘乐和琳琅两个大丫鬟前后给她科普,她才意识到,名声影响不严重的前提是,两个人已经相爱,且父母支持。 如果没有这一点,名声对于待字闺中的女子来说,简直就是决定命运的重锤。 “所以这消息到底是谁走漏的!”云若夕愤愤道,“该不会是昨天苏子健他们回去,无意间提到,而被有心人听了去吧。” “不会。”慕璟辰对苏子健他们很有信心,“他们几个的为人,我很清楚,表面上不靠谱,实际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清二楚。” “那这事?”云若夕道,“会是谁泄露的。” “白云寺每日上香的人那么多。”慕璟辰道,“寺里的僧人也不少,谢家丢了自家的小姐,被有心人看到也意外。” “也是啊。”云若夕道,“那谢思灵怎么办?”她现在是真的有点为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着急了。 慕璟辰温和的点了点云若夕的鼻头,“阿夕,切勿关心则乱,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别人的选择不强加干扰。” 谢思灵是京中名媛,在京城这个贵族千金圈子里,她待了十多年,她比谁都清楚她这一走,她的名声会怎么样。 “她自己都不在乎这名声,你又何必为此忧心。”慕璟辰抱住云若夕道:“其实她这种虚名毁了也好,至少不会再被抢来抢去。” 第1431章归来 “被抢来抢去?”被慕璟辰从背后抱住的云若夕,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莫不成皇帝下旨意让人协助谢家找人是故意的。” 为的就是让谢思灵失踪的事,闹得天下皆知,毁了谢思灵京中第一千金的名声,避免谢家用她和任何世家名门联姻。 “这或许是一个信号。”慕璟辰将脸颊轻轻的贴在云若夕的面容上,微微冰冷的脸颊,贪婪的索取着她身上的温度。 “一个孤立谢家,或者放弃谢家的信号。” 孤立谢家? 放弃谢家? 云若夕心中微跳,“皇帝开始担心谢家太大,想要除掉谢家了?” “不要除掉,只是干预罢了。”慕璟辰语气淡淡,“帝王术简是权衡术,谢家虽大,但有王贺等士族在旁边制衡着。” 作为皇帝,只是要让谢家不太过独大就好,完全没必要去除掉对方,除非谢家人,真的触及到了皇族根本利益。 否则,帝王是不会动手除掉谢家的。 “他现在释放出这个信号,不过是告诉各大士族,不要想着去和谢家联姻,谢家现在太大了,如果你们真的都往谢家那边靠,让谢家变成了一颗完全不能动摇的大树,皇族一定会出手的,到时候,谢家就不是被削弱这么简单了。” 这个信号一出,京城各大士族对于联姻谢家的事,就会开始斟酌。 谢家最后会不会被彻底孤立,不好说,但谢思灵回来后,不会有贵族子弟去求娶,倒是一件肯定的事。 “所以最后,谢思灵想要嫁人,可能只能嫁给毫无地位的寒门士子,这样的人,对谢家无用,也不会壮大谢家。” 这才是帝王的真正目的。 “都说商场如战场,现在看来,权力中心的斗争,才是这世间最惨烈的地方。”云若夕微微凝眸,“你说这些事,谢思灵她会想到吗?” “她肯定想到了。”慕璟辰淡淡道,“所以她看上了一个寒门士子的传言,未必不是真相,她只要毁了她自己,自然可以嫁得如意郎君。” 如果真是这样,那云若夕还能接受,毕竟谢思灵自己做出的选择,就算不完美,也是她自己喜欢的。 怕就怕,这情况可能真的是有人在背后搞事,谢思灵的失踪另有因果。 “她的事,我也会让人去注意。”慕璟辰看云若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道,“争取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她。” “如果不干扰其他事的话。”云若夕并不希望慕璟辰为其浪费资源。 慕璟辰笑了笑,“傻阿夕,这怎么算浪费资源,谢家小姐失踪这样的事,放在平时,也是影楼追查的重点。” 找的人越多,影楼在卖消息的时候,赚的自然也就越多。 云若夕对此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拉着慕璟辰,去找两个孩子了。 也就是在各方人士寻找失踪的谢思灵时,慕王爷、四皇子以及贺家二少爷的回京队伍,已经距离京城不远了。 且就在谢思灵失踪的第三天,正式抵达京城城门。 因为慕王爷是战胜归来,自然得到了京城百姓最大的欢迎。 在他们抵达城门的时候,易容坐在旁边阁楼雅座上观看的云若夕,差点被沿街的百姓的欢呼声给震坏了耳朵。 “这个世道对女子,还真是不公。”云若夕看着迎接队伍里的慕璟辰,心中有些难过,明明已经嫁人了,却还是不能随便露面。 哪怕是作为儿媳的身份,去迎接自己的公公,也依旧不行。 歧视! 赤果果的歧视。 云若夕难受,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女子被压迫太久,就算想要改变,也不是一夕一朝的事。 她看了看慕璟辰他们这些迎接的队伍,再看向城门口,然后就看到了开路举旗手的后方,出现了慕王爷的身影。 慕王爷一身玄铁铠甲,威武霸气,身下的玄甲战马,也比一般战马矫健强壮,彰显着一个将军最雄伟的英姿。 在慕王爷身后的,是同样穿着铠甲的四皇子,一身银色蓝边的铠甲,让他看上去比平时多了好几分的英气。 让原本有些怕他的女子们,都忍不住送了不少痴迷的目光。 四皇子出现后,是李巍等慕王爷的副官,云若夕正疑惑贺风烨怎么不在,就看到一辆低调的马车,从城门口走了出来。 这辆马车是在李巍等人身后,以及慕王爷的亲兵前的,怎么看,都应该是坐着和他们一起归来的贺家二少爷。 云若夕微微疑惑时,却也想得通,消息传来说贺风烨是受了伤的,他既然受了伤,那么用马车代步才是正解。 “下官参见王爷,参见四皇子殿下……”被皇上派遣来迎接慕王爷的是兵部侍郎,迎接这种事本不该由他做。 但回来的人名头大,身份高,声威重,派遣他一个兵部侍郎来,能很好的表现出帝王对他这个王爷的看重。 慕王爷淡定下马,温和的扶起了兵部侍郎,“同为朝臣,不必如此,王侯身份,不过是陛下的恩惠罢了。” 慕王爷很有“求生欲”的说了这样一番话,然后便要送兵部侍郎上他自己的马。 四皇子看着这一幕没有做声,以他的身份,他是不用特地下马给兵部侍郎回礼的。 不过慕璟辰和云若夕出现后,他却立刻下马,主动上前,慰问起了慕璟辰和云若夕,“你们……没事吧?” 四皇子不喜言语,自然说不出什么“我很担心你们,你们这一年多去了哪里”之类的关心话语。 但光是他下马奔来的动作,就足以看出了他对慕璟辰夫妇的关心。 “你看我们的样子算是有事吗?”慕璟辰一副施施然的样子,“回去吧。”有什么事,他们私下里再细说。 四皇子微微颔首,转身回了自己的战马旁,重新骑了上去。至于后面马车里的贺风烨,那是全程没露过脸。 直等到他们这些迎接的人,重新出发,带着慕王爷等人抵达了宫门外,马车里的贺风烨,才在人的注视中推开了车门。 第1432章比划比划 这个时候,大部分的普通民众都被护卫拦在了进宫的主干道外,只有少数官员及其家属,被算座迎接队伍,放行到干道里。 云若夕也在其中。 虽然宫门外的情况,大部分人都看不清,但云若夕现在的视力不同常人,一眼望过去,就看清楚了人群里的情景。 车门打开后,一双苍白的手伸了出来,随行的侍从上前扶住,好似不这样做,车里的主人,连离开车厢都做不到。 云若夕起初以为贺风烨应该是装病,毕竟贺风烨离开西梁前,分状态并不差,但等到贺风烨从车厢里出来,她有些不确定了。 贺风烨不仅手有些苍白,整个人都好像失去了不少血色,略微疲惫的神色,俨然一副受了重伤才微微好转的样子。 兵部侍郎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敢让对方下车步行。 反正贺风烨也不是这次外出的重要人员,只是四皇子的配属,不如让他车里躺着,多少可以给贺家卖个人情。 “贺二公子这伤势似乎还没有好透彻。”兵部侍郎一脸关切的样子,“不如暂且在车厢里休息,等候陛下旨意。” 说是等候陛下旨意,其实就是让他别累着了,在车里躺着,等他们进去觐完陛下,汇报完情况,就各回各家。 “有劳大人。”贺风烨没有客气,轻笑着应了一下,就重新回了车厢里。 云若夕见慕璟辰他们进了宫门,就离开了人群,回了王府,等她自己卸完妆,重新洗漱更衣,就得到了长公主的旨意。 “小姐,长公主殿下差人来请,说是要去正厅迎接王爷。” 云若夕不喜欢别人叫她娘娘。 虽说这只是一种皇族贵妇的尊称,只有皇族且有封的子弟嫡妻才有这样的称呼,但总让她有种在宫斗戏的感觉。 于是在云若夕的强烈建议下,湘乐等人便依着她谢家小姐的身份,唤她小姐。 “我知道了。”云若夕起身,让琳琅把找两个小家伙叫了回来,然后去正厅和凤仪长公主汇合,迎接慕王爷的归来。 慕王爷他们似乎没有在宫里待太久,简单的走了个过场后,就被放回来休息了。 “元吉!”凤仪长公主看到慕王爷归来后,大概是最高兴的一个人了,绽开的笑容,比春日的桃花还要灿烂。 慕王爷进门后看到凤仪长公主,也扬起了笑容,毫不顾忌身后还跟着儿子,对面站着儿媳,直接飞奔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然后,未等凤仪长公主反应过来,慕王爷便将她直接抱起,原地转了一个好几个圈,连头上的金步摇都飞了出去。 这等失仪之态,看得云若夕身后的陈嬷嬷是目瞪口呆,倒是跟着凤仪长公主多年的李嬷嬷,一副见怪不怪的淡然。 “孩子们还在呢。”凤仪长公主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发髻散开了,开心又有些羞耻的捶了一下慕王爷的胸口。 慕王爷俊朗的笑了两下,“那就当他们不在。”说完,他直接打横抱起凤仪长公主就往里间走,完全把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忘了。 这回不止陈嬷嬷了,连云若夕这个现代人都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让夫人看着见笑了。”慕璟辰走到云若夕身边,拉起了她的手,“父王母妃他们长时间不见面,便会这样。” 慕璟辰还记得幼时慕王爷外出,只要走上一个月,回京的时候,他必然是有好几天见不到自己的父王和母妃的。 “哪里见笑。”云若夕开心道:“我觉得很好。” 能遇到一个至始至终爱着自己,成亲二十多年还依旧把自己当成宝贝宠爱的丈夫,凤仪长公主真的太让人羡慕了。 “是吗?”慕璟辰听到云若夕这句很好,立刻躬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夫人都这样说了,为夫总要行动一下才是。” “什么呀,我不是这个意思。”云若夕突然被抱起,当即红了脸,“快放我下来,孩子还在呢。” “娘亲,我们可以不在。”小长乐似乎从刚刚慕王爷的发言里,得到了提醒,立刻拉起小长安,就要往一边去。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拉湘乐的裙子,让湘乐抱着小长宁和他们一起“消失”。 “别闹了,不是说晚上宴会。”云若夕让慕璟辰放她下去,他不让,还说不让妻子走路累着,是他们慕家的优良传统。 于是云若夕便被慕璟辰抱回了晨曦阁,等到慕王府两对恋人都墨迹好了,云若夕才带着三个孩子,正式叩拜了慕王爷。 “父王,这是长宁。”云若夕抱着小女儿上前,让对方见长辈。 慕王爷看见自己的孙女,眼角的笑纹不由更深了些,“长宁,是个好名字,乳名叫什么?” “暂时叫她宁宁,或者阿宁。”云若夕回道,“乳名是没有定的,如果父王有想要叫的小名,也可以那样叫她。” “宁宁都很不错。”慕王爷看向脚边的两个小包子,微微躬身,一手抱起了一个,“和安安乐乐是对应的。” 云若夕微笑以应。 今晚的宫宴,看似庆功宴,但其实藏着不少玄机,这样的场合自然不方便三个孩子去,云若夕又担心三个孩子。 想了想,最后她决定不凑这个热闹,以身体不适为由,待在王府里,看护三个孩子。 慕王爷和凤仪长公主从慕璟辰那里得知云若夕继承了她母亲的功力,意外之余,却也是多了一份安心。 在他们看来,云若夕多一份保护自己的能力,就是给慕璟辰减少一份压力。 云若夕带着三个孩子,送慕璟辰他们出门后,就回了晨曦阁,刚准备让人布置晚餐,一道雪白的身影就落了下来。 “终于等到你们两口子分开了。”白色身影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慕璟辰媳妇,和本座比划比划吧。” 比划?“你是谁啊?”云若夕在对方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只是见对方没有敌意,才没主动攻击。 第1433章第一次打架 “本尊是谁?”秋心棠笑着看向旁边站着的两个小包子,笑着眯了眯眼睛,“乖徒儿,还不给你们娘亲介绍介绍本尊?” “谁是你徒儿。”小长乐率先开口,“你不是不想收我和哥哥为徒吗?”一开始连先生都不让叫,现在倒好自称为师了。 “师父?”云若夕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面容俊秀,举手投足间却散发这一股邪气的男子,立刻想到了一个名字。 “你就是阿辰给两个孩子请来的武学师父?”云若夕惊诧道,“曾经的魔门门主秋心棠?” “什么叫曾经。”秋心棠不开心的瘪了瘪罪,“你和你丈夫怎么一样不会说话。本尊再次重申,本尊即魔门。” 他在,魔门就在,他还没死,魔门自然不能叫曾经。 云若夕没有说话,秋心棠的事,她已经在慕璟辰那里听过看,秋心棠的脾性,她也有所耳闻。 慕璟辰说秋心棠脾性不定,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做任何事,都只凭自己的喜乐,只能说,算一个性情中人。 但真性情,并不意味着对方就是一个可以深交的朋友。 慕璟辰说,如果他和秋心棠同时遇到追杀,且只能两个活一个,秋心棠一定会抛下他,选择自己生。 更甚至,他可能还会回头插他一刀,让他死得更快。 所以—— 秋心棠的真性情,是真的很性情,他的一切行为,就是随着他那不定的脾性,不定的心情,以及不定的状态来的。 他唯一能让人摸的准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对武学的痴迷了。 而慕璟辰也真实拿着这点,才极大程度上将秋心棠拉进影楼里替他当大长老的。 “本尊很小的时候,就听过雪神教的事。”秋心棠吃完一块糕点,又拿起了另一块,一边吃,一边说,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在本尊之前的以为魔门门主,也是和你们雪神教的人打过交道的,不过他并没有占到上风,对方只用了三招就击败了他。” 云若夕听着秋心棠的这些话,下意识的去寻找相关的记忆,最终找到了青萱,也就是她祖母少女时期在中原的一段记忆。 那个时候青萱还很年轻,跟着母亲璃落到处寻找昭媛,在遇到魔门弟子作恶的时候,她们出了手,招惹上了魔门。 魔门和江湖上的其他组织其实没什么两样,都是下面的打不过,就找上面,上面的还打不过,就找上上面。 总之,最后是魔门门主亲自出马,找到了青萱和璃落。 结果是显然易见的,青萱背着药篓站在一边,而她的母亲璃落只用了三招,就把魔门门主打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这段记忆很在少女时期的青萱心中,是很深刻的,再加上涉及到魔门的人,所以才会被当做有用的资料留存下来。 秋心棠吃完两个点心后还想再吃第三个,但想起自己来的要事,拍了拍自己的右手忍住了。 他很是兴奋的看向云若夕:“听说你现在继承了你母亲的宫里,是雪神教武功最高的人,怎么样,要不要和本尊切磋一下?” 云若夕笑了笑,既然知道对方是秋心棠,她自然也就多了一丝感激和客气,“秋门主想和我比试,自然是可以。” 秋心棠见云若夕答应了,立刻开心的起身道:“是你自己的答应的,可不能算是本尊趁慕璟辰那混蛋不在欺负他女人。” 云若夕闻言一笑,“对,是我答应的。” “那咋们现在是去外面还是在屋里?”秋心棠见云若夕一口答应,毫不忸怩,对云若夕这女人不由多了些好感。 只是他这个人不喜欢女人,所有女人在他眼里,都是要远离的对象,即便对云若夕多了好感,那也只是从负一百变成了负三十。 “当然是外面。”云若夕看向外面的夕阳,“在屋里打架,打坏东西就不好了。” “那你等一下。”秋心棠听得出云若夕这是要和他动真资格,不由喜上眉梢,“本尊去让影十三他们把王府的人都驱散。” 免得看到王府的人看到他们的世子妃娘娘跟一个男人打架,到处喊有刺客。 更重要的是,他们既然要动资格,那就不能有人打扰,被王府的人看到是小,误伤了闯入的人,就不好了。 秋心棠虽不在乎杀人,也不在乎给慕璟辰添麻烦,但这些年在影楼的养老生活,已经完美的腐蚀了他。 说实在的,他还真就想在影楼待着不走了。 大概也是因为他内心的这个想法,被慕璟辰洞察到了,所以他才会被慕璟辰拿捏着,做了两个孩子的武学师父。 原本秋心棠待在慕璟辰身边,是想等慕璟辰彻底恢复后,和他再来一次对决,但这次慕璟辰去雪神教还是没有治好雪髓毒。 且他自己还似乎有了置之不理的架势…… 秋心棠抑郁了,自己到底啥时候才能和慕璟辰正面对决? 本以为这梦想,要真成梦想了,却没想到来了个云若夕。 秋心棠想得很简单,和慕璟辰打不了,和另外一个绝顶高手打打也是不错的。 至于云若夕,她想的就更简单了,秋心棠痴迷武学,想找人比试,并不是什么坏事,对方又对两个孩子有恩惠。 她作为孩子的母亲,对方要求比试,她成全一下也无可厚非。 再者,她自打继承了圣女功力,就只是单纯的使用了轻功和内力,并没有和人打斗过。 秋心棠算是当世数一数的绝顶高手,和他对打,可以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程度,也顺便做一下练习。 “娘亲,加油……”小长乐从云若夕那里学了不少现代话,发现娘亲要打这个折磨自己和哥哥的师父,当即舞着小拳头加油。 小长安倒是露出了担心的表现,“娘……”师父秋心棠的武功,他和小长乐都是见识过的,影十三他们在他手里,基本没走过三招。 虽然他们已经听娘亲说,她继承了外祖母的功力,已经变成高手了,但娘亲之前的表现还在他的原始记忆里,他不能不担心。 第1436章争端初现 云若夕将教给影七的,雪神教最基础的练功秘籍,补全了最后几层,口述给了秋心棠。 以秋心棠这等武学已经练到反哺自身的人,记忆力根本不是常人所能比,云若夕只说了一遍,秋心棠就已经记住了。 且身体还在云若夕口述的过程中,非常自然的开始了修炼。 “这秘籍看上去简单,但越是基础,越是重要。”云若夕最后嘱咐,“希望你能正心正念,不入歧途,静心静气。” “呵,你放心,只要能炼好武功,让本尊不杀生都行。”秋心棠开玩笑般的应了一下,然后便消失在了幽幽的月色中。 秋心棠身上有不少邪气,或许是因为他常年修炼魔功,以及杀生众多造成的,云若夕给他的武学,强调修身养性。 或许可以让秋心棠被他原本的武功所影响。 等到慕璟辰回来,云若夕把这件事跟慕璟辰说了,慕璟辰不仅没有反对,还觉得她做得很好。 “这些年我让他在影楼钻研其他门派的武学,表面上是给他的福利,其实也是为了分散他对魔门武学的注意力。” 慕璟辰解释道,“魔门的武功本身邪性太重,昭媛所学的吸血功法,也来自当初的魔门,秋心棠能转修正派武学,也是好事一桩。” “另外,我在继承武功一事上对你不够诚实。”云若夕微微低着头,“你能不能不怪我。” “你瞒我的又不止这么一件,难不成每一件我都要怪你一次?”慕璟辰将云若夕抱在怀里,“虽说夫妻之间不能用秘密。 但我们不止是夫妻,更是彼此独立的人,我会答应一些朋友,帮他们保守秘密,不会将那些秘密告诉第三者, 你自然也会答应你的亲人,帮他们保守秘密,我们为了守信不告诉彼此,并非是对彼此的不信,而是因为我们是守信之人。” “阿辰……” “我知道你对我隐瞒,是因为你对你的母亲做出了承诺,我也想想,你不说的事情,都是不适合让第三个知道的秘密。” 他自然不会让她为难,也不会怪她。 “谢谢你阿辰。”云若夕也主动伸手,抱住了慕璟辰,“你放心,可以说的,我都会慢慢告诉你,另外,这武功你也可以练。” “好。”慕璟辰抬手摸了摸云若夕的后脑勺,“不过像今日这样的事,还是不要再有,秋心棠是个武痴,也极喜欢和人争斗,要是他真的伤到你怎么办?” 他关心的始终只有她……云若夕心中甜蜜,眼里都是幸福,“你放心吧,我是估摸了敌我双方的实力我才应下的。” 现在的她,是真真正正的无敌,没有人可以伤到她的。 “话说回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云若夕抬起头看向慕璟辰,“你该不会是单独回来的吧。” 否则按照宫宴的繁琐情况,慕璟辰最早也该在戌时的时候归家。 “因为这次的宫宴并不愉快。”慕璟辰松开云若夕,抬手抚了抚她额前的落发,“宴会变成了口舌战场。” 皇帝不高兴,宫宴自然也就提前散了。 “口舌战场?”云若夕眨了眨眼睛,“是因为渤海国使者的事?” “对。”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走到床边的软榻上,和她一起坐下,“北戎已经正式宣战了,消息是才到的。 这消息一到,便有大臣表示要和渤海国谈和,然而我父亲还有几位武爵将军都不肯让步,这宫宴自然就吵了起来。” “自古以来,主和派和主战派就是死对头。”云若夕想起自己看过的历史书,“到最后还是要取决于陛下的意思。” 因为无论是主和派还是主战派,都是有理由的,云若夕即便本身跟着慕王爷是主战派,却也不能完全说主和派错误。 毕竟主和派讲求的“以和为贵”以及“民生问题”,也都是极为重要的。 “陛下没有明确表态。”慕璟辰给云若夕大致讲述了宴会上的发言,“但从他呵斥两位将军的态度上,可以看出他的偏向。” 云若夕凝眸,“你的意思是陛下偏向主和派?” “对。”慕璟辰道,“虽然李将军他们当时和文官们争论的嗓门比较大,的确有些无礼,但武将大部分都是如此。 以前对此见怪不怪,只会呵斥一下的陛下,今日却突然发了脾气,甚至直接起身骤然,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确定,好在马上就是科考了,每一次的考试及殿前亲测,都是要论时政的,到时候就知道陛下心意了。” 云若夕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如果陛下偏向主和派,那么今年科举中的的人,都应该是主和的。” “准确的说,是大部分主和。”慕璟辰道,“帝王是不会忘记制衡之道的。” “那你觉得是主和好,还是主战好?”云若夕很清楚慕王爷的站位,但慕璟辰的具体想法,她却从来没有问过。 “两者都不好。”慕璟辰抬眸,眉眼深邃,“因为战争本身就不是好东西。”而没有战争,自然也就没有了主和及主战。 云若夕将掌心放在慕璟辰的手背上,“可是对方想要打。” “那就让它打不起来。”慕璟辰眸光冷凝,“渤海国自己的摊子都没理清,就想要来他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不给它点教训,它是不明白自己的深浅的。 “打不起来?”云若夕看向慕璟辰,隐隐想到了慕璟辰的主意,“你打算从渤海国内政下手?” “现在的渤海国,权利基本都集中在他们的二皇子手上,和李家合作的,也是这位二皇子,但世间所有的合作,都是有得利者,就必然有失利者。” 慕璟辰轻嘲道,“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到那些被在二皇子得利的时,失利的人,扶持他们,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让自己更得利一些。” 云若夕懂了,“这是要内部瓦解啊。” “很老套的招术。”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潋滟一笑,“但一直很有用。”因为绝大部分人心,都是自私又自利的。 第1437章童年阴影 慕璟辰自从知道云若夕的武功实力后,是彻底放心,不再做云若夕的连体婴儿,而是时不时的离开去处理事情。 云若夕知道,慕璟辰应该是去安排影楼的人,在渤海国搞事情了,她对政治斗争这些事,不太熟悉,也不想参与。 故而在慕璟辰忙的时候,她也只是把雪神教的一些武学选择性的记录下来,拿给了影十一,让他交给影楼的长老。 至于两个孩子,除了要记秋心棠教给他们的各门派武学,现在又多了娘亲的基础吐纳功,更要开始准备入学堂…… 小长安是按部就班,毫不在意,小长乐却是要崩了,“娘亲,我只喜欢学武不喜欢看书,我能不能不去学堂?” 云若夕闻言微怔。 小儿子没大儿子喜欢学习的事,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小儿子从没有这么主动又认真的要求她,说他不想去读书。 听到自己的孩子说不喜欢喜欢读书,不想去学校,作为母亲,云若夕要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 但她没有让自己表现得太明显,而是像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吃鸡蛋般的问他:“为什么?乐乐为什么不喜欢看书?娘亲看你很喜欢看话本啊?” “话本子不一样。”小长乐脑子里下意识想起当初和哥哥路过村里学堂,被那些上学的孩子鄙视嘲笑的目光。 “话本子比这些书好。”至少看话本子的人,没有嘲笑过他和哥哥,也没用石头砸他和哥哥,但看书的人却会。 孩子年幼时,记忆虽然模糊但有些阴影和伤口,却一会在记忆深处产生巨大的影响。 小长乐已经记不起那些高高在上的“读书人”是怎么欺负他和哥哥的,但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对学堂产生了厌恶。 如果不是当初喜欢“舅舅”,又为了让突然变得很好的娘亲喜欢自己,他是绝对不会跟着“舅舅”念书的。 哪怕他的天资极高,甚至高过了他的哥哥,他也依旧不喜欢。 小长乐不像小长安,他并没有在学习中,感觉到意义和欢喜,他学习的唯一目的,就是留下“舅舅”和让娘亲开心。 现在“舅舅”已经成了爹爹,不会在离开他们,娘亲也不会因为他们不学习就抛弃他们,他自然也就没了学习的意义。 “哥哥说,我们要多好本领,保护娘亲,然后帮助爹爹,可我觉得学武功比背这些课文,要更接近这个结果。” 总之,他宁愿被秋心棠那个大坏蛋师父丢去深山老林挨饿,也不想去学堂,和那些他不喜欢的读书的孩子一起学习。 小长乐说这些话似乎,全程都不敢看娘亲的眼睛。 显然,他就算在云若夕这里感受到了安全感,知道娘亲不会因为这个抛弃他,但他心里还是不想让娘亲失望的。 云若夕看着小长乐,摸了摸他的脸蛋,原本想说,你若不喜欢,那就不去吧,可想起慈母多败儿,她还是狠下了心。 “乐乐,娘亲向你保证,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必然做过一些他们不喜欢做的事。”世情如此,生活亦如此。 “因为这个世界并不会为你的喜好去转动。”云若夕缓声的抚摸小长乐的脸蛋,“娘亲鼓励你们去追求你们喜欢的东西。 可也希望你们在做决定前,已经有能对你们选择负责任的能力。”但显然,现在还只是孩子的长乐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娘亲以前很崇拜一位伟人,他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去尝试他们不喜欢的事情,你都还没上学堂,就又否认学堂。” 云若夕叹了口气,“你觉得你这样草率,对学堂公平吗?对这些书籍公平吗?” 小长乐愣了,他想过娘亲可能会强制要求他上学,他也做好了听话的准备,反正在他心里,娘亲是极重要的。 为了娘亲,哪怕是不喜欢的事,他也是会去做的,结果没想到,娘亲居然会为学堂和书本找他要公平!? “你看小青。”云若夕指着桌子上,乖巧的盘在小长安书本旁边的小青蛇,“当初娘亲在山上看到它,被它吓得半死。 那时候,娘亲简直讨厌死它了,如果那个时候娘亲就赶走小青,不和它接触,你们也就少了小青这么一个重要的玩伴。 所以乖宝,你还没去学堂,还没有接触先生和同学,你怎么知道你会不喜欢先生,不喜欢同学,不喜欢学堂呢?” 云若夕现在因为圣物,对人的真实情绪感知极强,通过接触,她甚至隐隐能感受到小长乐内心真正所担忧的事情。 “所以,给学堂一个机会,让它证明,它其实没有那么让人厌恶,亦或者将它当做一个工具,可以利用的工具。” 云若夕想起当初自己不喜欢应试教育时,外婆告诉她的话,“学堂只是你迈向未来人生的一个工具,一个踏板。 用好了它,你能去到很多你想去的地方,用不好,当你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事情时,你可能会失去去做的资格。” 所以—— “乖宝,答应娘亲,把学堂当成一个历练的地方,亦或是打发时间的一个地方,等你通关了,学到了该学的东西。 再想离开它,娘亲必然不会反对……”毕竟那时候小长乐已经四七八九岁了,也该让社会这个大佬来教育了。 小长乐没说话,不过被云若夕抱着,哄着,又看了眼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的傻乎乎青蛇,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哼,看在娘亲的面子上,那就给学堂一个机会吧。 小长安看着自己傲娇的弟弟,微微摇头,然后继续低头誊抄爹爹给他安排的课文。 等到下午两个孩子去练功,云若夕才见到了一早就出去的慕璟辰,“今日科举,来了不少人,三日后就会有结果。” “是进士放榜吗?”云若夕上前,亲自为慕璟辰解开了披风,递给了旁边的侍女。 “对。”慕璟辰看着云若夕勾了勾唇,“叶晗光他们已经在摘月楼定好了席,放榜那日,邀我们一起去看。” 第1438章兄弟比斗 “邀我们一起去看?看什么,看他们集体落榜吗?”云若夕轻笑道,“你的这些朋友,还真是潇洒,居然大张旗鼓的去看榜。” 要知道,像叶晗光他们这样只是去陪衬的公子哥,一般都是差人去看的,为的就是落榜时不在现场被人看出而当面丢脸。 叶晗光苏子健他们倒好,不仅要亲自去看榜,还在放榜对面的酒楼定了席,要大张旗鼓的看…… 真不知道他们这是心太大,还是脸皮着实厚得,已经不畏任何事了。 “你不想去?”慕璟辰瞧云若夕摇头的模样,浅浅一问。 “你说呢?”看热闹这种事,云若夕向来是比较积极的,何况“你又没考,落榜丢脸的又不是我们,我为什么不去?” “娘亲,我也要去。”小长乐听说慕璟辰回来了,和小长安一起来找的时候,正好听到慕璟辰和云若夕说要出去吃席。 对于吃席这件事,小长乐向来都是热衷的。 “你要是能完成你爹爹安排给你的课业,三日之后,娘亲和爹爹就带你去。”云若夕走过去,捏了捏小包子的脸颊。 小长乐听了,并没有不开心,也没有觉得勉强。 一来他已经答应娘亲会认真学习,就算没有奖励,他也会把课业完成,再者,这课业是爹爹亲自给他们安排的。 他平时的装傻卖萌能哄得了娘亲,却哄不了爹爹,他不认真学习,是会被爹爹教训的。 这么一想,小长乐似乎觉得,没有爹爹的话,日子似乎会更好一些,至少娘亲陪他们的时间会多,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课业。 当然了,他这念头也只是玩笑般的一闪而过。 当他看到慕璟辰,以及被慕璟辰抱起来举高高时,他又会觉得有爹爹真好,这样,他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宝宝…… 门口的小长安,瞧着自家弟弟一会蹙眉,一会傻笑的样子,默默摇了摇头。 他看向云若夕,安静的走到云若夕身边,问:“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参加科举?” 云若夕看着不过自己膝盖高的小包子,愣了愣,她这个大儿子,还真是上进,现在连初级学堂都还没来得及上,就想着科举的事了。 “等你进了学堂完成学堂里夫子给你们布置的所有功课后,你可以去争取考一下。” 说着云若夕忽然想起之前得知的一件事,“听说你们在贺家学习期间,谢……谢家的那位舅舅来看过你们几次?” “嗯。”小长安乖乖点头,“他说他是娘亲的兄长,虽然没有直系的血缘关系,但他过继在了外祖父的名下,所以我们应该叫他舅舅。 我看向贺老爷爷,问他是不是真的,贺老爷爷说对方没有说谎,让我们知礼,我就叫了他舅舅,弟弟看我叫了,也跟着喊了舅舅。” “嗯,你做得很好。”云若夕道,“谢家舅舅虽然不是娘亲的亲兄长,但名义上是,对娘亲也很不错,你们可以唤他舅舅。” 只是—— “安安,京城之人,身后往往牵扯许多,但看一个人,难以断绝好坏,以后无论是谁来找你们,你做兄长的都留个心眼。” 云若夕知道这话跟小长乐说没啥用,跟小长安打好招呼就好,却不知,当谢珩出现的时候,第一个警觉的是小长乐。 “当然了,娘亲说这话,也不是说你们舅舅可能不是好人,而是一个人会做什么事,有时并不会只凭借自己的意愿。” 云若夕抬手摸了摸小长安的脸,“所以以后除了娘亲和爹爹,你们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娘亲知道这很难……” 做起来,也很不好受。 “但为了你们的安全,只能烦恼你这个做哥哥的多留心。” “娘,孩儿明白。” “你呀,就是太懂事了。”云若夕半蹲下、身子,拉近了小长安,“搞得娘亲有时候总觉得亏欠你太多。” 小长安没说话,安静的被云若夕抱在怀里,然后乖乖的享受着娘亲怀里的温暖和香气。 “很多事,等你长大了,经历得多了,就会明白,不过说实在的,这些明白,娘亲宁愿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 “娘……” “扯远了,你们两个,可不能因为你们爹爹回来,然后打着看他的名义,就荒废了武功。”云若夕松开小长安。 “正好你们爹爹回来了,你们两兄弟就演练一下,让你们爹爹看看,这段时间,由你们娘亲我教导你们的成果。” “是。” 小长安永远是最听云若夕话的那个,娘亲说演练,他就去演练,小长乐虽然有点倦懒,但娘亲和爹爹要看他也会很配合。 于是乎,两个才不过剑高的小不点,便步入庭中,有板有眼的拿过侍女们送来的木剑,就开始比划。 两把木剑都是慕璟辰为两个孩子亲自打造的,云若夕为了表达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心意,用漂亮的绸绳亲自编了剑穗。 两个孩子接到这双父母亲自做的木剑时,异常欢喜,练剑的时候,总是用这两把木剑。 别说,他们现在比划,用木剑带起劲风,还真有点高手的感觉,可在真正的高手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在过家家。 不过两个孩子还小,能用木剑舞起劲风,已经算是极为有习武天赋的了。 “你给的雪神教基础功法,我试着练习了,很不错。”慕璟辰道,“虽然看上去有些枯燥乏味,但坚持下去会有奇效。” 云若夕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因为传承的缘故,直接就拥有了十几任圣女度过枯燥乏味的结果,不得不说说是幸运。 可想到自己的来历和后面的结局,她又没办法说自己幸运。 或许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祸福总是相依的,她有了慕璟辰这样的“幸运”,就算会付出代价,她也不在乎了。 父母走神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已经要分出胜负了。 虽然开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呈现出势均力敌的景象,但到了后面,小长乐就越来越难接住哥哥长安的招。 第1439章真心依赖 小长安见弟弟有些坚持不住了,也没有步步紧逼,在小长乐后退后,就立刻收了剑势。 只是他没想到他才收剑势,小长乐就从突然点足向前,朝他袭了过去—— 不过在木剑即将碰到小长安的时候,小长乐直接转走了剑势,和小长安插身而过,“哥,你觉得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小长安没有说话,在外人看来,弟弟自然是输家,因为如果不是他让着弟弟,弟弟必然已经输在了他的剑下。 可这世间最了解他弟弟的他,却意识到,如果弟弟的不敌是伪装的呢?弟弟先前的步步后退,若是因为步步为营的呢!? 那么输家就是他! 小长安和小长乐的举动,站在屋檐下的云若夕和慕璟辰都看见了,云若夕本来想教训小长乐,怎么能仗着哥哥让他,他就偷袭。 可看着小长安站在原地,一副思索的模样,她顿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小儿子,或许没她想得那么傻白甜。 他是在用这种实战的方式提醒他的哥哥,什么人可以礼让,什么人不可以礼让…… 云若夕下意识的看向慕璟辰,她就说为什么同是慕璟辰的崽,还长得如此相似,会一个聪明,一个不聪明。 现在看来,不聪明的那个,可能才是最最聪明的,不仅会伪装自己,让敌人忽视,还会帮助自己的哥哥,更加出色。 完全就是他爹白切黑扮演纨绔世子的小小翻版。 慕璟辰瞧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满眼的满意,正准备上前表扬一番,却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却突然瞪了他一眼。 怎么回事? 他做错什么了吗? 慕璟辰还未反应,云若夕就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走了,慕大世子愣归愣,身体确实非常反应迅速的追了上去。 “夫人,怎么了?” “怎么了?” 云若夕被慕璟辰拉住了手,挣脱不开,只能回头瞪向他,“你说怎么了?” “为夫若是知道怎么了,必然不会多此一举的问你。”慕璟辰拉住云若夕后,连忙把她圈在怀里,防止她跑掉。 “当然了,你是刚刚才生气的,那么,为夫可以大胆的猜一下,你是不是因为小长乐偷袭他哥哥,你才生气的?” 慕璟辰举起三根手指,“为夫发誓,这种取胜方式绝对不是为夫教的,一定是秋心棠,绝对是他。” 安静的待在两个孩子屋子里的秋心棠,默默的打了个喷嚏,然后继续吐纳练功,吸收所谓的天地元气。 “小长乐这么小就有这样腹黑的心思,一定是像了你。”云若夕气气呼呼道,“你还我可爱又蠢萌的孩子!” 慕璟辰听到这句才明白,云若夕的恼怒,不是因为小长乐偷袭自己兄长,而是觉得小长乐没有普通孩子才有的纯真。 这世间,聪慧之人,往往最伤,小长乐太过聪明,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 当然,云若夕也气恼自己,到底是没做好这个母亲,才让小长乐不信任她,在她这个亲娘面前“伪装”自己。 “若孩子生来蠢笨,你会更愁。”慕璟辰捏了捏云若夕的脸,“阿夕,不可太贪,这世间之事,没有绝对完美。” 小长乐虽然会伪装自己来讨大人们欢喜,却未必是出于“卑鄙”,他想要的,不过是大人们可以把他当正常孩子。 “另外,他在你我面前,并非是伪装。”慕璟辰柔声道,“你应该看得出,他在你我面前,真的是一个孩子。” 一个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依赖自己娘亲和爹爹的孩子。 云若夕听到这句话,不由回想之前和小长乐相处的种种,她发现,小长乐在她面前,总会说大实话,也总爱笑。 翻滚卖萌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而这些,他在其他人,哪怕是慕璟辰那里,都是没有过的。 “是我多念了。”云若夕自责道,“我不该这样转身走掉,乐乐比他哥哥敏感,要是以为我不喜欢他了……” 云若夕想到这里,连忙丢下自己亲爱的夫君,朝刚才的庭院飞去,等她抵达庭院的时候,两个孩子还站在庭院里。 小长乐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木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小长安则是站在他的身边,无声的陪伴。 看到这一幕,云若夕心里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作为母亲,她怎么能一不开心就扭头走,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娘!” 小长安注意到云若夕回来了,当即抬眸喊了出来,虽然他一贯沉稳,但毕竟是孩子,异常的情绪,还是会随着声音外露。 小长乐听到了哥哥在喊娘,立刻跟着抬头看了过去,然后便见云若夕一步一步的走来,脸上的神色,也一步一步的绽开。 “你们猜猜,娘亲去给你们拿什么了?” “娘亲?” 小长乐的眼里原本是晦暗的,可是当他看到云若夕走进,且笑容灿烂时,他眼里的光,开始一点一点的聚拢。 “当当当!” 云若夕来到两个孩子面前,微微躬身,从身后拿出了两个小香包,“这是娘亲之前跟着湘乐她们学做的。” 两个孩子看着云若夕拿出来的,一青一紫两个香包,讶异的神色,渐渐转变成极为开心的样子。 “这个小人呢是安安,这个小人呢是乐乐。”云若夕笑这道,“你们也知道你们娘亲的手不太巧,做不出漂亮的东西。 但这两个香囊里,装着可以助你们安神的药草,娘亲希望你们能每天晚上都睡得香香的,这样就能长得又好又漂亮。” 说着,云若夕便主动给他们系上了香包,然后看着两个呆呆的孩子,表示:“唉,我怎么就那么幸福能有你们做我的儿子。” “娘亲——”小长乐直接扑在云若夕的坏里,嘴一张,眼泪就下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啥?”云若夕抱着小长乐道:“谁说的,简直是丧心病狂,你们兄妹三个,都是我最宝贝的心肝,我怎么会不要你们?” 第1440章真心相付 “可是……”可是你走了……小长乐本来是想提醒自家哥哥,不要太过君子,却没想到会让娘亲觉得他不是一个好孩子。 “傻宝,娘亲那是看你们打得太好了,这才想起忘记给你们兄弟两准备奖品了。”云若夕道,“我离开,那是去拿奖品。” “呜呜……”小长乐在云若夕的怀里呜呜的哭。 云若夕只能抱着他进屋,然后各种心肝宝贝的哄着劝着,甚至答应他明日去山上野炊,小长乐才堪堪停止了难过。 小长安全程看着,也没什么嫉妒的意思,等到进了屋,他爹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在这场比试中,学到了什么!? 小长安想了想后,道:“我不该让弟弟,如果他是真的不如我,我一直让他,他不会进步,而如果不是,我便是中了圈套。” 慕璟辰微微扬唇,“不错,还有呢?” “还有……”小长安低头想了想,才抬头看向父亲,安静道:“之前小九姐姐在我和弟弟面前表演过易容术。 这种术法,可以让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如果有人易容成弟弟的样子,我会卸下防备,这样不好,我要学会辨别。” “还有呢?”慕璟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继续问。 还有? 小长安愣住了,他刚才思索了良多,自问已经思索得很全面了,可爹说还有,他便只能继续回想刚才的情况。 慕璟辰耐心的看着他,并不催促,当然,也没有提醒。 等到里屋里小长乐的哭声小了,他才看着自己腰间青色的荷包,眸子微亮,“我不该帮弟弟瞒着爹和娘。” 小长乐装傻充愣的事,小长安是最清楚的,但他并没有告诉爹娘,因为在他的意识深处,弟弟是最亲的人。 其实小长安会这样想,也不能怪他,他和小长乐懵懂知事时,云若夕还没有穿去,云晴月对他们,并不算好。 或者说,就算想好,生性懦弱又沉浸在自己不幸中的云晴月,也没有心思对两兄弟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对长安长乐来说,他们固然依赖母亲,却也更多的信赖他们彼此。 “安安,爹和娘并非有意让你们在幼时受苦。”慕璟辰拉起小长安的手,将儿子的小手合在自己的两只大手中。 “爹虽然不求你们兄弟二人能够完全原谅,但也希望你们能试着信赖我们,不要什么事都只是你们兄弟自己商量。” 小长安微微静默,他安静的看着慕璟辰的手,这双手很大,是他手的三倍多,不过轮廓和手型却几乎一样。 虽然这双大手并不温暖,但小长安却觉得,能被这双手这般握着,他感到安心。 “爹,弟弟不太喜欢谢家舅舅。”小长安没有给慕璟辰肯定的答案,但他却开始袒露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想法。 显然,小长安已经听进去了慕璟辰的话,开始真正全然的接纳他,信任他了。 “弟弟的直觉一向很准。”小长安静静道,“他若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有不让他喜欢的地方,你和娘要小心。” 小长安在不久前云若夕介绍谢珩的时候,就看出,自家娘亲虽然在教导他和弟弟,不能对谢家舅舅太过信任。 但娘亲自己,对谢家舅舅,却很有好感,至少是不愿怀疑对方是坏人的那种。 “你娘还让你们小心,现在看来,他多虑了。”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放心,爹会保护好你们娘亲。” “嗯。”小长安点了点头,然后便继续道:“他不喜欢学堂,除了我们小时候被学堂的人欺负,还因为他不需要去。” 学堂里的课程大多是让他们背书默写,然后记先生讲的典故,这些记忆类的学习,对天生过目不忘的小长乐而言,实在是太过简单。 “弟弟,其实是为了把有限的时间花在最重要的事上……”比如尽快学好武功,可以保护好自己,“这才不愿去学堂。” “我知道。” “您都知道?”小长安看向慕璟辰,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带着一点诧异。 “怎么?还真以为你们兄弟间的小秘密,我这个做父亲的看不出来?”慕璟辰凤眸微扬,“你们可都是我慕璟辰的儿子!”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慕璟辰幼时就不是个单纯的主,他的两个儿子又岂会那么简单。 “早在清河村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是那个时候慕璟辰还不知道长安长乐是他的孩子,自然也就没有多管闲事。 慕璟辰抬手,又捏了捏孩子的懒蛋,觉得儿子脸颊的皮肤手感特别好,难怪妻子那么喜欢捏他们儿子的脸蛋。 他忍不住又捏了一下,乖顺安静的小长安也没有反抗,只道:“弟弟在第一次见到您时,就很喜欢您。” 刚刚小长安说了,小长乐直觉很准,他不喜欢谁,谁就可能对他们兄弟有危险,喜欢谁,谁就不会伤害他们。 所以—— “你能成为我们的父亲,我,我很开心。”小长安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说完之后,脸色没变,耳朵却红了。 慕璟辰看着他这个样子,突然觉得,自家大儿子以后,会不会很难娶到老婆,喜欢这种事如此难以启齿,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还是小长乐更像他,脸皮厚,喜欢就毫不犹豫的黏上去,甩也甩不掉。 “能成为你们的父亲,我也很高兴。”慕璟辰主动伸手,将大儿子抱在了怀里。 等到云若夕抱着小长乐出来,慕璟辰便叫人下去准备了火锅。 他还记得云若夕说过,当一家人团聚时,吃火锅是最幸福不过的。 …… 三日的时光,可快可慢。 云若夕在家照看孩子,慕璟辰则时不时的去东阁书房和慕王爷开会,等到放榜之日,瀚海国的使者也抵达京城了。 不过科举在大宁是一件国家大事,瀚海国使者觐见的事,便往后挪了一挪。 云若夕也清楚,这其实也是大宁的“缓兵之计”,为的就是在瀚海国正式觐见前,商量出一个结果。 第1441章放榜之日 “那结果是什么?”云若夕问。 “自然是看这次科举入围的名单。”慕璟辰牵起云若夕的手,“走吧,叶晗光他们应该早就等着了。” “嗯。” 因为先前答应过两个孩子,云若夕把长安长乐都带上了,本来打算带小长宁,但酒楼人多眼杂的,带一个奶娃娃终究不便。 云若夕便将孩子送去了凤仪长公主那里,顺便把保护孩子的人都调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失去过一次,云若夕对小长宁分外上心,凤仪长公主看在眼里,也不问缘由的,把自己院里的护卫增加了一倍。 “母妃有心了。”云若夕原先对凤仪长公主,大概有着爱屋及乌之心,并不厌恶,哪怕对方差点杀了她,也瞧不上她。 现在凤仪长公主不仅接受了她,还是不是的时不时会送来一些关心,她对慕璟辰的这个母亲,自然也有了一些感情。 慕璟辰坐在车里,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手,“母妃这个人,表面好似被娇宠坏了,性子直不懂世事,其实是个心很细的。” “自然。”云若夕反握住慕璟辰的手,然后把玩起他的,“不然你心细如发是随了谁。” 两人相视而笑。 见惯了爹娘秀恩爱,只一心看着外面的小长乐,突然道:“爹爹,娘亲,外面好多人啊。” 云若夕看向小长乐趴着往外看的窗户,笑道:“京城百姓果然好热闹,这么多人,马车怕是会通行不便。” “无碍。”慕璟辰道,“学子考生以及家属友人,都有专门的通道。” “那我们算什么?”云若夕好奇笑道:“考生友人吗?” “不然呢?”慕璟辰眨了眨眼睛。 虽然规矩是这么定的,但他们今日出来,用的是慕王府的马车,维持秩序卫兵一看到王府的马车,就立刻放行了。 云若夕对这种特权主义虽然不是很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有社会组织的地方,就不可能避免的存在着这种秩序。 时代的发展有它自己的规律,何况她对政治毫无兴趣,自然做不了那个凭借一腔热血唤醒所有装睡之人的英雄豪杰。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两个小包子穿着一青一蓝的圆领锦衣,乖巧的在云若夕和慕璟辰的身后,一起走进了摘月楼。 现在这个时辰,榜单还没有从对面的进士考院里放出来,云若夕自以为他们到得挺早,却不想外面是人,里面也都是人。 摘月楼里,更是座无虚席,不少着急跟来的家属,还都站在了附近,别说进士院被围了,摘月楼也被围个水泄不通。 要不是摘月楼对这种场面,各位有经验,云若夕等人怕是很难在这人山人海里,登上楼梯,去到三楼的雅间。 古代的建筑物都不是很高,除了城里的四座鼓楼外,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在三层以下,摘月楼取名摘月,是因为它很高。 但这个高,也只不过是比正常的三层大酒楼,多了一个小小的观月台,勉勉强强,算是有四层的样子。 “世子爷,世子妃娘娘——” 率先过来打招呼的,自然是好热闹的苏子健,他看到云若夕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立刻扬起了笑容,“小少爷也来了?” “安安乐乐,出来给各位叔叔打招呼。”云若夕招呼两个孩子,然后小长安便领着弟弟一起,对着苏子健等人作了一偮。 “长安,长乐礼拜各位叔伯。”小长安并不知道在座的这些人里,那些比自家爹爹岁数大,那些小,只能用叔伯统称。 苏子健闻言一笑,单膝蹲下道:“好孩子,真有礼貌,你们爹爹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从来不知道跟人问礼。” 除了皇帝和太后,几乎没人享受过慕大世子的礼拜。 “看来你不太享受我儿子的尊敬。”慕璟辰瞧向苏子健眯了眯眼睛,“那下次就不拜了。” “别啊。”苏子健道,“世子爷,我好不容易当会伯伯,在岁数上取得了优势,你可不能把我的美梦破了。” “呵。”慕璟辰冷嗤一声,不理会苏子健的嘴皮,径直进入雅座,坐在了叶晗光等人专门给他留的正位上。 等到他落座了,方才对云若夕和两个孩子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云若夕走过去坐在了慕璟辰身边,两个孩子,则乖巧的坐在了云若夕的旁边。 叶晗光他们大概没想到慕璟辰会把两个孩子带上,等到两个孩子坐下了,苏子健才去外面要了垫子,坐在两个孩子身边。 “感觉如何?”慕璟辰抬眸看向他们这群人里,唯一认真考科举的人。 端木宏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虽然我感觉考得还可以,但谁让我是端木家的人呢?” 考官修改卷子的时候是匿名的,但中榜之后的殿试,却是陛下亲自测验的。 端木家是武将家族,在现在的瀚海问题上,自然是主战派。 他作为京城守备府的大公子,参加科举,中没中进士先不说,但殿前三甲肯定是无缘的。 而没了殿前三甲,他纵然有进士在身,也很难留在京城做官。 “陛下的信号已经发得如此明显了吗?”苏子健摇了摇扇子,“还没正式殿前测验,你就已经灰心丧气了?” “是啊,而且你不一定能考中呢。”朱瑞说着说着,当即发现众人看他的眼神不对,他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 等到认真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才反应过来——“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端木一定能考上的,殿前也定没问题。” “你还是继续吃你的吧。”叶晗光嫌弃的将桌上的糕点往朱瑞那边推去,可推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云若夕似乎也很喜欢吃点心。 上次在他们家,云若夕就吃了不少。 “摘月楼的月心糕是这里的特色。”叶晗光将自己面前另一盘漂亮的淡白色点心,轻推到了云若夕的面前。 “世子妃娘娘和两位小少爷,可以尝尝。” “多谢。”云若夕来时遮面,但现在来了雅间都是熟人,她很自然的摘下了面巾。 第1442章前三稳了 看到云若夕的真容,叶晗光再次晃了晃神,但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他最终垂眸,轻笑着移开了视线。 “你们还有没有想要吃的?”叶晗光作为主人家,很自然的起了招待众人的作用,“摘月楼里除了月心糕,还有不少特色的茶点。” 现在立饭点时间还早,他们可以随意吃些。 “现在谁还有心吃那些。”江枫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门的两个小包子,莫名的有些难过,从前跟在慕璟辰身边的人里,他是最小的。 现在有了这两个小包子,他很明显不在是最小的了,他的辰哥,会更喜欢这两个孩子,对他的关注会越来越少。 虽然慕璟辰一起对江枫的“关注”,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教育他,训斥他,但他还是觉得能被慕璟辰关注,是件开心的事。 现在好了,他可能连训斥和教育都得不到了,毕竟两个小毛孩子更需要大人的教育和训斥。 江枫的失落,旁人没感觉到,慕璟辰倒是察觉道了,不由轻佻眉眼道:“都是做叔叔的人了,阿枫,你也该学着懂事了。” “哈?”江枫还没反应过来,慕璟辰就又道:“你打算将来如何?” “呃……” “是继续这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还是听敬元公的安排好好读书?” “我不要读书!”江枫差点跳起来,不过他炸毛之后又很开心,因为辰哥还是关心他的,这不,他又训他了。 “不读书,那你如何考武举?”慕璟辰看向江枫,微微冷眸,“武举的规则你比谁都清楚,就算叶晗光最后能帮你把名字加进武举参试名单,你能过得了兵法那关?” “我……” “行兵打仗,从来不是仰仗着个人功夫,就算你功夫过人,可以以一打十,在人以数万计的战场上,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 “你想当将军,就要明白将军意味着什么,简单的提升自己的武力,固然好,但学会动脑子,才会让你事半功倍。” “……”所以辰哥这是在说他没脑子吗? “你的未来,就被你父亲牢牢把控着,你若是自己不争气考不上武举,想来大部分的武将都不会冒着和你父亲作对的风险收纳你。” 而江枫没有人收纳,就不会有用武之地,没有职位,没有功绩,他永远也别想当上他心心念念想要当的少将军。 “明白了吗?”慕璟辰声音微扬,难得的有了一丝认真。 江枫低头皱眉,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慕璟辰说的一点也没错,他想要当将军而不是马前卒,就必须过书本这关。 “我知道了。”江枫最后重重的点了点头,“等太学开学,我会找武夫子教我兵法的。” “你要是找武夫子,他未必敢教你。”慕璟辰淡笑勾唇,“慕王府里有不少兵书,你要是有空可以来看看。” “哦。”江枫乖乖的点了点头,没听出慕璟辰的深意,等到后来苏子健提醒,江枫才明白,慕璟辰这是要让他跟慕王爷学习。 慕王爷可是一代战王,哪怕现在身体不好,已经不能亲自上战场,但他的行兵布局,用人调度还是十分高妙。 况且慕王爷可是曾经的武举第一,能得他的指点,简直是大部分武举参考人员求也求不来的。 不过现在在席中江枫,还暂时没反应过来,依旧在思考着,他该怎么逃离父亲的魔爪。 “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然后大家就看到进士考院的大门,呜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四名红袍礼官。 而他们身后,则是亲自拿着进士名单的当届考官之一。 “放榜!” 考官一声令下,前方的礼官就接过他递来的淡金色皇榜,走到考院前的榜单栏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徐徐展开。 “我中了,我中了!!!” 随着榜单的展开,放置在榜单栏上,人群开始爆发出了惊呼声。 不少高中的人,在看到自己的名字后,开始欢欣鼓舞,大喊大叫,甚至见人就抱,毫不顾忌礼节。 而不少人在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后,则是一脸仓皇,难过悲愤,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没有考中。 但即便如此,他们最后也还是只能默默离开。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莫名的想起了自己上辈子的高考,那个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过现代高考,人数虽多,录取率倒也还跟得上,就算没考上,还有明年。 但古代学子,三年科举,一朝落榜,这意味着他们如果还想考,就还得要努力三年。 且古代科举的中榜率极低,根本不是现代高考可以相比。 “果然没有我啊。”苏子健等人虽然大摇大摆的在摘月楼最好的看榜位置定了座,但他们本人并没有去看榜。 作为贵族子弟,自然有随从混在下方人群里,把榜单上的名字记下,然后回来禀告自己的主子。 “寒山社居然有五个人中榜?”苏子健听到下人汇报的名单后,笑着摇了摇头,“这下好,又得被人嘲讽了。” “你看上去并不像担忧的样子。”端木宏心情还算不错,因为名单的末位有他,虽然他这些年,没少跟着慕璟辰他们胡闹。 但在胡闹之后,他一直都很用功,苏子健也很配合,不怎么叨扰他,他努力了四年,也算没白费。 只是,就像他自己说的,就算他入了名单,到了殿前测试环节,他大概也只能得个进士同身,再往前是别想了。 “知足常乐。”苏子健抬手拍了拍端木宏,“你放心,就算你只能当个偏远小官,那也算是一个起步,不是?” “是。”端木宏笑着点了点头,于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而言,生活是不用愁的,但他们是贵族子弟,亦是活生生的人。 就算生活无忧,他们也有自己各自的理想和追求,想要达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顾颜之算是预定前三了。”苏子健颇为感慨道,“怎么看,顾家在京城,似乎都越来越稳了。” 第1443章两社混战 苏子健等人都是长期扎根在京城里的贵族,对于京城的形式变化,有着本能般的敏感。 顾家原本只是地方上的大族,但顾家人擅读书,通过科举,已经陆陆续续的输送了不少“人才”在大宁官僚系统里。 表面上看,顾家最大的官,也就是顾颜之的父亲顾延章,一个户部尚书。 可户部是管理不少官员调度的,这也就是说,顾延章在大宁官僚体系里,其实有不少的渗透,完全不输给太子师的太傅。 再加上他弟弟顾延康也在京城为官,顾家还和临安侯府是亲上加亲的亲家,明眼人都能看出,顾家又从地方士族渐渐转化为京都士族的架势。 “顾颜之是顾家嫡子,他若是中了状元,被委以重任……”叶晗光轻声道:“恐怕京城里的不少人,都会巴结过去。” 而有了势力的加入,顾家的崛起就更快了。 “比起顾家的崛起,我倒是对顾颜之本人比较感兴趣。”或者说是对顾颜之的婚事感兴趣……苏子健轻笑着摇了摇扇子。 “他之前和安家孙小姐以及太傅孙女的事闹得满城皆知,虽然顾家以未高中不娶妻的理由,延迟了这两门婚事。” 但现在已经高中,他也是时候履行他的婚约了,“这同时取两名妻子……”这样的婚事,哪怕是在皇家也未曾见过。 到时候,顾家娶亲绝对是京城难得的一份热闹。 苏子健在说这些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看云若夕,见云若夕没什么反应,而慕璟辰也只盯着云若夕,没怎么注意…… 苏子健才算放心,大胆的说着顾颜之的八卦,没办法,谁叫云若夕在嫁给慕璟辰之前,也和顾家的顾颜之传过绯闻。 现在看两人都没啥反应,说明当时的绯闻确实只是绯闻,云若夕和顾颜之啥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身世才有了短暂的交集。 “殿试在明日。”端木宏看向慕璟辰,“世子爷要去宫里看热闹吗?” 慕璟辰虽然没有官位,但却有世子之民,他和叶晗光都是可以进宫去觐见的。 “不去。”慕璟辰专注的看着自家媳妇,不挪眼睛,端木宏他们就很自然的不去打扰慕大世子观赏美景了。 今日是放榜之日,顾家的人自然也来了,不过顾颜之本人却没有来,这让寒山社的人聚集在一起后,仿佛少了主心骨。 不过他们太学的寒山社这次高中了五人,在全国只录取三十人的情况下,绝对是大放异彩。 当即就欢聚在了摘月楼,开席庆祝,而既然是庆祝,那自然是欢歌畅饮声音很大。 一楼的大堂也就不说了,本就吵闹,但二楼和三楼的雅座,都必不可免的受到了影响。 在这种人人都聚集的地方,可以在三楼定雅座的人,大多都有来头,也就是说,他们大多是玉山社的世家子弟。 本来落榜,这些人的心情就不是很好,现在看寒山社那些人在下面高兴,他门心情就更不好了,立刻派了人去喝令对方离开。 但喝醉酒了的人,或者说已经高中觉得自己已经是进士的人,哪里把这些有钱人家的下人放在眼里。 何况平时玉山社的人在太学里作威作福,已经让寒山社的人厌恶,现在有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哪里还懂得谦让。 几番交涉后,他们居然打了起来,苏子健兴奋的跑去看了后,回来道:“啧啧啧,打得太惨了,整个大堂都是混战的人。” “管他们做什么?”江枫毫不在意道:“我们吃我们的。”即便同是玉山社的人,江枫也不觉得外面那些世家子和他是一个圈子。 这种情况其实在学社很常见,越是人员众多的组织,里面各自的小圈子也就越多。 “还是去通知官府吧。”叶晗光端起瓷杯,喝了一小口甜酒,据说这种甜酒,是世子妃当初经营酒楼的时候研制出来的。 味道……果然很不错。 “晗光说的对。”朱瑞一边吃,一边嘟哝,“要是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而且摘月楼的点心着实不错,砸坏了酒楼,酒楼必定要停业整顿,到时候他想买点心,起码也得等十天半个月。 他可不想等这么久。 “店家早就去叫了。”苏子健说完,又跑去了外面的楼梯口往下瞧,云若夕是个好热闹的,也忍不住起身跟了过去。 两个小包子见娘亲去了,也忍不住去看,却被苏子健挡住了视线,“乖,下面见血了,少儿不宜,你们两个别看。” “回去。”云若夕没想到两个小包子来了,立刻停止看热闹的行为,牵着两个孩子走了回去。 下方的“热闹”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有人受伤后,外面巡逻的卫兵很快就赶到了,两边人被强行分开,各自都有损失。 其中最严重的,是一名高中了的寒山社成员,他被伤到了额头,出了不少的血。 他的同伴着急道:“大人,他们是故意的,李兄高中,明日是要去参加殿试的,他们为了打击李兄,趁机袭击了他。” “呸——” 玉山社领头的一名男子道,“少爷我打狗从来不问狗名,谁知道他是谁?是他先咬少爷玩的,少爷我不过是自卫而已。” 如果只是因为混战,伤到了人,官府大概会有些法不责众,但如果是故意针对,伤到人,伤人者就要付刑事责任。 玉山社的人不承认自己故意针对,寒山社的人也没办法,吵着吵着,他们居然还有要继续动手的迹象。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当即看得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四皇子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来晚了一步,摘月楼的大堂就成了“废墟”,到处都是摔碎的酒坛子菜盘子以及凳子。 巡卫兵一见四皇子来了,连忙行礼问安。 四皇子微微蹙眉,只冷淡的道了声:“当街闹事,还不压去京兆府”,巡卫的卫兵便立刻反应过来,把两本的人都抓了。 “四殿下——” 第1444章避嫌 玉山社的人见四皇子来了,当即想要求救,可四皇子根本不理睬他们,径直越过桌凳的残骸,走上了楼梯。 缩在楼梯二层的掌柜愣愣的,等到四皇子走过身边,他才反应过来,蹦跶而起,飞快的跑到四皇子身边给他引路。 “世子爷他们都在三楼。”掌柜的一边说,一边眼神示意小二,赶紧去拿新的坐垫,以及准备更多的精美菜肴。 三楼处的苏子健见四皇子来了,当即笑着道:“殿下,别来无恙?” 四皇子没应声,但比他面对其他人时,那一脸冷漠的态度,他肯在苏子健面前停下,看向对方,显然已经是待苏子健不同了。 “请。”苏子健知道四皇子不是个喜欢废话的,当即收起扇子,做了引路人,领着四皇子进了正中间最大的雅间。 长长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美味,叶晗光一看四皇子到了,连忙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四皇子坐在了慕璟辰左下首。 四皇子从皇家身份来说,高于慕璟辰,但从血脉关系上而言,他是慕璟辰的表弟,他们这个小团体,又以慕璟辰为首。 四皇子坐在正位下,大家都觉得很正常,掌柜和小二看到,也不多置喙,默默的关了房门,恭谨的退了出去。 “本来想单独去见你的。”慕璟辰看向四皇子,“没想到你今日自己出来了?怎么样,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还好。”四皇子言简意赅,“在南域时,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十四叔也一切安好,只是褚家那边,似乎另有势力支持。” “怎么说?”慕璟辰微支着头,姿态优雅有倦懒的坐在正位上,安静的看着四皇子。 四皇子明显不是喜欢热闹好风雅的,他来,就是来说正事的,大家见四皇子要说褚家的事,都自觉的看向了四皇子。 “十四叔为了收服南域,派了不少人去褚家打探,发现褚家和南诏那边的人,接触并不频繁。”四皇子淡漠道。 “接触不频繁?”叶晗光凝眸,“会不会是他们暗中有信息往来,肃王爷的人……没有查到。” “不会。”四皇子说这话时,看向了慕璟辰,显然,他纵然不知道影楼的事,也应该知道肃王请了别的力量。 而这个力量,和肃王交往密切的慕璟辰,应该也是晓得的。 慕璟辰轻笑了一下,如果是影楼的人得到的消息,那错误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你在怀疑褚家的反叛和渤海有关?” “嗯。”四皇子道,“李家是紧随着褚家闹事的,如果没有渤海国的支持,他们根本不敢反朝廷,而褚家势单。 就算有南诏的支持,若事先不知李家控制下的福建会乱,以及渤海国也会跟着参与,他们也不敢这么大张旗鼓的反叛。” “殿下说得有理。”叶晗光坐在旁边道,“只是,如果褚家反叛的实际合作者是瀚海国,那现在瀚海国求和……” 大宁岂不是应该答应? 因为李家和褚家的背后,如果都有渤海国的参与,那大宁现在显然应该接受渤海国的条件,让渤海国退出。 这对大宁而言,是一件好事。 不过显然,四皇子特地来说这件事,必然没有那么简单。 “这就是我今日来的目的。”四皇子看向慕璟辰,“如果褚家和渤海国有关,那么南域的事情,就不仅仅是一家反叛。” 褚家虽有南诏支持,但看南诏的出兵,就大概能明白南诏并没有彻底入侵中原的意思。 他们本地的民族太过分散,想要一口气吃下整个大宁,很难,就算他们的统治者有这个野心,下面的人也不一定配合。 而褚家,割据而立,就算自己封王了,这样的政权,往往也不会持续太久,越往后拖,夹在在大宁和南诏中间对他们越不利。 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反而十分淡定……这说明,褚家的目的根本不是自己称王称霸,而是和真正的国家有合作。 “为什么你们的注意力都在渤海和南诏?”慕璟辰抬眸看向四皇子,“只因为渤海和南诏离战乱的地点近?” 四皇子等人齐齐愣住,突然意识到慕璟辰这话,其实另有所指。 “莫不成,是西……”未等四皇子说出,慕璟辰便突然抬手,给云若夕夹了一道菜,然后,众人便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 叶晗光唤了一声,门外的下人才开了门,然后摘月楼的掌柜便一脸灿笑的带着人,亲自进来给叶晗光他们加菜。 四皇子选择在今日来找慕璟辰,大部分是为了避嫌,毕竟太子和三皇子的竞争还在继续,现在朝中的风向也十分不明。 他若是在这个时候去拜访慕王府,难免会给他扣上结交军权的帽子。 而来参加叶晗光他们的聚会,是他以前常做的事,在这样的聚会上见慕璟辰,会稍微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慕璟辰和四皇子停止了朝廷的话题,转向了今日的考试。 其他人也很配合,纷纷转移了话题。 等到第二日殿试,皇帝果不其然的问了有关渤海国谈判的事情。 众位学子昨日就准备好了答案,立刻对这个问题高谈阔论,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帝一一听着,时而目光平静,时而情绪微微激动,时而失望不喜,时而连连称赞,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了中午。 帝王钦点了殿前三甲,此封了其他人进士以及进士等身的“名位”,然后便散了朝,把这些新晋的人才交给了文渊阁。 虽然是中午吃饭的时间,但京城不少人都没有准时吃饭,一个个的盯着皇宫前的御街方向,猜测着今科状元的身份。 有的人,甚至在京城各大赌坊都参了堵。 云若夕本来也是要去凑热闹的,可想着现在自己的身份,似乎也不缺钱,她也不干那样的事了。 而且赌局里大部分人压的都是顾颜之。 她要是也押顾颜之,估计赢不了多少不说,还会让家里的醋坛子翻掉。 第1445章军心 “不划算,不划算……” “什么不划算?” 慕璟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云若夕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双手环住腰肢,落入散发着冷梅香气的怀中。 “呃,没什么,我一个人自言自语呢。”云若夕心虚,生怕被慕璟辰知道,她刚刚在想要不要去赌坊堵顾颜之会高中的事。 为了不被看出来,她急忙指着前方的雪色灵狐,转移话题般的道:“阿辰,你的雪儿,哦不,你的云朵养了多长时间了?” 狐狸的寿命和犬类差不多,都在十年左右,但听说灵狐的寿命很长,可以长达近三十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有几年了。”慕璟辰顺着云若夕的手指,看向石桌上蹲着的蓝焰雪狐道,“起初养它,是为了身体里的雪髓毒。” 现在不需要它的心头血了,它自然可以陪伴他们很长一段时间。 “这样的话,它大概是能等到紫灵理睬它的。”云若夕轻笑道。 “那也不一定。”慕璟辰看向石桌软垫上,被雪白灵狐眼巴巴瞧着的紫眸灵狐,勾了勾唇,“灵狐是非常挑伴侣的。” 如果不是这么挑,且一生只生育一两次,灵狐数量也不会这么稀少。 “这样。”云若夕颇为遗憾,“我还想看看它们生小狐狸是什么样子的呢。”狐狸在现代可不是能随便养的宠物。 “你若真想看,咋们可以用点法子,强行做一次月老红娘。”慕璟辰眸光狡黠,显然是想到了一些坏坏的注意。 云若夕转身锤了他一下,“不许乱来。” “好好好。”慕璟辰搂着云若夕,眉眼生笑。 石桌上的雪狐狸本来听着主人要帮它了,正开心呢,结果女主人突然否认了,它扬起来的兴奋脸,又落了下去。 倒是睡在紫色软垫里的紫眸小狐狸,满意的动了动耳朵,很好,这个女人还算有点良心,它就勉强认可她好了。 …… 顾颜之被钦点为状元的消息,是在下午传到云若夕耳中的,她听到后并没有讶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不过,她有些好奇的是,“顾颜之站在了主和派?” “应该说大部分想要当状元的进士都站在了主和派。”慕璟辰道,“三十多名进士,大概只有两三个说渤海国的要求不妥。” 可不是不妥,不仅要割让一部分土地,作为两国自由贸易的点,还要赠送对方南海的几个岛屿,以及数万两黄金。 注意了是黄金,而不是白银,在大宁库存被战乱不断消耗的时候,渤海国提出这样的要求,哪里是来求和的…… “他们分明就是来趁火打劫的!”云若夕这个准备佛系处事的纨绔世子的世子妃,都看不下去了。 “但北戎已经开始进攻了。”慕璟辰抬手将一个小木信筒递给了云若夕,“这是今日边关传来的战报,你看看。” 云若夕接过打开,简单一看,立刻蹙起了秀眉,“北戎怎么这么猛,居然直接攻城!?” “它们得到了西梁的支持。”慕璟辰凝眸道,“你也知道,三王子呼延吉是影楼的人,所以有最精准的消息。” “西梁为什么会掺和进来?”云若夕问。 “你该问的是他们是什么时候掺和的。”慕璟辰轻嘲道,“高月太后对大宁恨之入骨,不入侵中原才是怪事。” 这也就是说,西梁是迟早要对大宁出手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怎么掺和进来的……”云若夕思索道,“莫不成,是在我们和拓跋焱分开后,他回西梁是要经过草原的。” “应该是在之前。”慕璟辰道,“西梁运送物资不可能那么快,从命令传去西梁,再到物资运送到大宁北关……” 这段时间,起码也要一两个月,所以拓跋焱不可能是在雪国和他们分开后,才下达指令的,而是在草原的时候就下达了命令。 “莫不成是我们撇开他,让他单独面对四王子呼延荣的那一次?”云若夕道,“可是他,他不是把呼延荣杀了吗?” 他都杀了北戎的王子了,北戎可汗还跟他合作? “对呼鄂皋而言,不过就是一个儿子罢了。” 慕璟辰垂眸淡道,“何况这个儿子,还是平时最惹他不快的儿子,能换来西梁的无条件支持,明显是笔划算的买卖。” 买卖!? 自己儿子的命都可以拿来买卖的吗? 云若夕摇了摇头,“那北戎是不是很快就会攻破北关?”毕竟北戎这次是倾巢而出,北关四十万将士,很有可能守不住。 “这也是为什么主和派基本上占了大头。”慕璟辰凝眸道,“相比南域的乱局,北戎的南下才是真正灭国的威胁。” 朝廷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在南域的问题上消耗了,“如果朝廷答应了这笔抢钱般的买卖,十四叔可能会被立刻调去北戎。” “那南域呢?”云若夕道,“就暂时不管了吗?” “只能这样。”慕璟辰眸光深邃,“其实钱也好,土地也好,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假以时日,便能悉数讨回。” “那什么是大的问题。” “自然是民意和军心。”慕璟辰看向云若夕,“大宁是泱泱大国,渤海却只是一个小国,如此明目张胆的抢劫,而且还成功了,你觉得百姓们会怎么看,边关的将士会怎么看,其他国家又会怎么看?” 云若夕愣住了,好半天才道:“难不成,这才是父王不肯和谈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父王真的很喜欢打仗吗?”慕璟辰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但凡心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喜欢战争。” 何况到了慕王爷这样的地位,已经是战功赫赫,无需再战的年纪了,家中娇妻在侧,儿女双全,又有子孙出世,谁愿意再把头提着,往战场上奔呢。 “大宁很大,这也就意味着很多时候,消息从这一端传到另一端,会变得面目全非。”慕璟辰道,“本来朝廷求和,是为了更好的应对北戎,但消息传到边关百姓耳中,极有可能变成朝廷无能。” 第1446章背后主使 战才刚刚开始,民心就已涣散,军心就已崩溃,别说四十万大军,就是再来四十万,也依旧不是北戎铁骑的对手。 “那怎么办?”云若夕道,“现在几乎已经要定下来,和渤海国和谈了。” “你放心,如果我在渤海国的谋划迟迟不见效果,我会用强硬的手段去解决这个问题。” “什么强硬的办法?” 慕璟辰垂眸看向云若夕纤细的指尖,淡然道:“刺杀渤海国特使。” “!!!” 云若夕微微睁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杀特使,可仔细一想,这的确是唯一可以阻止谈和的办法。 “可是,如果特使死了,朝廷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主战派的头上。”而现在主战派的头,就是他们的父王慕王爷。 “所以我才说,这是最后一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当然,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握住了她的手,“阿夕,你和孩子,可能就会受苦了。” 慕王爷如果被抓,慕王府的其他人就会受到牵连,虽然有凤仪长公主在,他们不会被连坐,但自由肯定会被限制。 “我不怕。”云若夕道,“我只是担心,以大宁现在的情况,若让出了渤海这一步,西梁又来进犯,那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云若夕对大宁,虽没有全然的归属感,也不喜欢封建统治,但因为慕璟辰的关系,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大宁人。 若大宁真的灭了,她当然有法子保全自己,可大宁成千上万的百姓怎么办?被仇视大宁的高月太后全都变成奴隶吗? “你说的这个问题,或许会成为主战派的制胜关键点!”慕璟辰突然抓住了云若夕的手,“阿夕,你真厉害。” “啊?” “我一直在想西梁会什么时候出手。”慕璟辰眸光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但其实,我们可以主动掌握他们出手的时间。” “什么意思?”云若夕有些懵。 慕璟辰却是抱过她的脑袋,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意思是,如果我猜测的是对的,西梁才是背后褚家背后的人,那么在朝廷同意渤海国的条件后,西梁必然会有所动作,而肃王调离南域之时,就是西梁联合褚家南诏,发起总攻之时。” 云若夕瞳孔微微骤缩,如果慕璟辰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褚家也好,南诏也好,甚至福建那边的李家及渤海国,他们对大宁的反叛和进攻,都是西梁或者说高月太后的手笔? 这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国家的谋划,实在是太完美,也太可怕了。 “他们的总共必然是突然又猛烈的,而大宁在答应渤海的求和中,还没有喘过气,整个边关就会面临四处告急的危机。再加上因为屈辱条款导致的民心和军心崩塌,整个大宁被攻破,也就是几个月的事情。” 慕璟辰说完这些后,立刻站了起来,“阿夕,我要立刻去找父王商议此事,你不用太过担心,照看好你自己和孩子。”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这些事你比较擅长,我就帮你稳定后方就行。” “谢谢。”慕璟辰看向小女人,忍不住又俯身在云若夕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这才步履匆匆的离开了晨曦阁。 云若夕并不知道慕璟辰和慕王爷是怎么商量的,反正最后进宫去汇报的人,并不是慕王爷,而是一直闭门不出的谢堰。 本来谢家作为士族大家,站在文官体系里,一直都是“以和为贵”保持一定程度的中立,但这一次,他们却站在了主和派那边。 有关西梁可能背后搞鬼的分析,还是谢珩和谢堰同时进宫,由谢珩亲自阐述的。 云若夕想,这大概也是慕璟辰的主意,慕王爷本就不被皇上信任,他若去说,皇帝信服的可能性很小,但谢家就不一样了。 谢家素来和慕王府对立,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虽然有她这个联姻的联系在,谢家和慕王府也仍旧没有什么来往。 谢珩又是丞相,还是那种自己不可能有后人,且命不久矣的丞相,帝王对他的信任,远远大过他亲自召集的内阁成员。 “父亲和兄长他们能说服皇上吗?”云若夕在慕璟辰回来后,第一时间就问了这个问题。 慕璟辰道:“只要皇上的脑子还在,就不会不警惕,我琢磨着,最后还是会有谢珩想出法子,来拖延渤海国。” “怎么拖延?”云若夕的这个问题,慕璟辰没有回答她,因为很快消息就传出来了。 帝王在第二天朝会,召见了渤海国使臣,亲自听了对方的要求,没有表现出震惊,也没有表现出愤怒,只是表示—— “渤海地处偏远,的确需要一些救济,但北关正在打仗,如果渤海国不介意,可等到北关战事停止,再接受天朝恩惠。” 这话说得,就十分有意义了。 既稳住了民意军心,让大众知道,朝廷给钱不是在求和,而是在施舍,也间接表明大宁愿意谈和,只是需要缓冲时间。 “渤海国如果只是单纯的想要这些好处,他们必然会等上一等,毕竟他们来要好处的前提,是因为南域和福建问题。 可如果他们拒绝了,就说明,他们想要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些好处,他们的狮子大张口,其实是在为西梁总攻做准备。” 云若夕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陛下说这些话,是为了验证和试探?” “对。” “可对方若真的是为西梁的总攻做准备,那我们该怎么应对?”云若夕问。 慕璟辰抬手抚了抚她的面颊,“那自然是按照小谢相的主意,挑拨离间了。” “挑拨离间?” “渤海国敢和大宁闹这一出,且还不怕事后报复,不就是认定大宁会被西梁吞没,而西梁必定给了他们一定承诺。” 慕璟辰淡道:“可渤海国毕竟只是一个小国,比起蚕食大国,变得更大,他们更多考虑的,还是如何保全自己。” 第1447章关键点 “所以西梁在和他们合作的时候,除了许给好处,也一定是做了威胁,比如,如果拨号不站在西梁那边,待西梁灭了大宁后,第一个灭的就是渤海。 为了保全自己,渤海会向看上去更强的西梁示好,也不例外,但这也是一个可以说服渤海停止和西梁合作的关键点。” “你的意思是,要让渤海国相信,唇亡齿寒,无论他们帮没帮西梁,等到大宁被西梁拿下,渤海国这样的附属小国也会被拿下!” “对。”慕璟辰食指轻扣,轻轻的刮了刮云若夕的鼻梁,“这就是一个最关键的地方,如果确认了渤海背后是西梁,谢珩就会从这方面下手,和渤海国的使者谈话。” “那如果不是呢?”云若夕问。 “如果不是,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慕璟辰眉眼上扬,“渤海国要的可是黄金,且是数量颇多的黄金,从凑集到运输到渤海国,起码也得三四个月。” 而这三四个月,北关的胜与败已经可以定下了。 “为什么?”云若夕觉得自己都快化身好奇宝宝了,“为什么只要三四个月就可以定下北关?” “因为春天到了。” 慕璟辰捏了捏云若夕的鼻子,“人在最恶劣的环境下,往往会爆发出最凶残的力量,而在安乐乡里,常会泯灭斗志。” 春天是草原生机开始渐渐苏醒的时节,也是牛羊繁殖的季节,北戎南下,是因为严冬。 可如果严冬没了,物资又丰足了,北戎人难免会心生倦怠。 “何况西梁的支援虽多,却也不可能一直持续,如果北戎不能在尽快攻下北关,那么越往后拖,对他们而言就越不利。” 北戎是游牧国家,物资匮乏,耽误一个春天,还有夏天,可若是到了夏天,他们还没有打下大宁,他们就必然要撤退了。 因为他们的勇士和士兵,往往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牧民,不在春夏的时候积极放牧,到了冬天如何有足够的物资过冬? 靠本来关系就不是很好的西梁? 那是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以目前北戎人的进攻来看,一两次决定性的战役就足以定出胜负,不可能像南域那样打游击战,拖个半年。 “那渤海国的使者是怎么回答的?”云若夕问。 “这样的大事,他们自然不能自己做主,需要去问可以做主的人。”慕璟辰道,“所以这个方法本身也能拖延一段时间。” “这样……” 虽然国家处在多事之秋,可殿前三甲游御街的活动,却并没有被取消,云若夕听说,昨日整条御街都围满了人。 状元榜眼探花三人骑马走过御街的时候,惹得人群欢呼声沸鼎,好似把整座城,甚至整座国家的热闹都集中在这一条街上了。 云若夕没去看,毕竟她现在很忙,上午要守着两个孩子写作业,下午要守着两个孩子练功,中间要照顾小女儿。 一有空,她还得兼职秋心棠的“老师”,回答他一些关于功法的问题。 不过守着孩子的时候,她重新温习了白月轩给她的医书,并且通过几代圣女的记忆,将医毒之术融会贯通。 这也算是几日来,她自己能有的最好的消息了。 “不知道小七那边如何了?”云若夕找影十一问了影七情况,影十一说影七现在在花无意身边当侍女,并没有危险。 云若夕对影七给花无意当侍女的情况,有些不喜,但保护花无意的话,打入敌方当侍女,恐怕是最方便了的。 两日后,也就是渤海国的使者没有回应皇帝,想要飞鸽传书回渤海,问问他们国王的意思时,顾家送来了请帖。 顾颜之之前连中两元,现在又被钦赐为状元,顾家自然要开席宴请。 不过这场宴席,明面上只是为了庆祝顾颜之高中,实则却是顾家正式踏入京城名门圈的一个宣告。 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被邀请了,无论这些人家先前和顾家是不是有良好的关系。 “顾家其实是在这种方式筛选,看看哪些人是想和顾家亲厚,哪些人家,是看不起顾家,还在排斥顾家的。” 慕璟辰将请帖扔在桌案上,轻笑着勾了勾唇,“如果收到请帖的人去了,并带上了厚礼,说明他们愿意和顾家交好,也接受顾家成为京贵圈子的一员。如果没去,那就是不接受,也看不起,当然,收到请帖只回礼,不去人,则代表中立。” “中立?”云若夕听慕璟辰说了这些,才知道,原来一张小小的请帖,还有这么的歪歪绕绕,“中立是个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愿意与你交好,但也不会排斥你,阻碍你发展,将来若是有可以合作的地方,会合作,如果遇到会反目的事,也会反目。” “呵,这么灵活的。”云若夕笑道,“那应该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中立吧。” “不,恰恰相反。”慕璟辰转眸一笑,“许多人就算是不接受,也会人礼皆去,因为没有人会真正的告诉对方自己中立。” 因为邀请人的主人家,根本就不会接受所谓的中立,对于那些将来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他们会一开始就当成敌人警惕。 “那我们慕王府呢?”云若夕看着桌面上,描摹着玉荷花的请帖,不由的想起了顾颜之还她木簪时,那包着木簪的手帕。 “自然是中立。”慕璟辰转眸看向她,“要不,这次,我们就敢为人先,就只送礼不去人吧。” “别闹。”云若夕轻轻的睨了他一眼,“咋们现在代表又不只是自己,而是整个王府,我会让陈嬷嬷备好礼物。明日去后,你要规矩些。”现在可不是随意纨绔的时候。 “是,夫人。”慕璟辰伸手将云若夕捞小狐狸般的捞进怀里,“那本世子要乖乖听话了,夫人该怎么奖励呢?” “先看表现!”云若夕抬手挡住慕璟辰的薄唇,“你这几日忙得不行,现在好不容易空闲,还是先调息身体。” 别想着少儿不宜的事! 第1448章物是人非 雨水之后,春雨便多了起来,但京城地处北方,雨水并不是特别的多,但临近江流,偶尔也会有阴雨绵绵的时候。 顾家发来的帖子,似乎是算好了天气,连着三日春雨后,天空放了晴,顾家外厅内院,皆从花颜阁订来了上等花木。 所有步入其间的客人,无不赞许顾家人的品味。 云若夕和慕璟辰到的时间不算晚,顾家已经来了不少人,几乎云若夕能认得的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足以看出,顾家这些年在京城的经营,颇有成效。 谢家也派了人来,不过只是两个代表,不过能派代表,已经代表了谢家的态度。 毕竟谢堰本就对外称病,不见外人,甚至连皇帝都见不到,而谢珩又是丞相,事务繁多,这样的宴席,他们自然不会亲自过来。 慕璟辰说,按照在谢家人的族谱辈分,云若夕该唤这两个人伯伯,本着人在外多少守礼的态度,她乖乖的应了。 那两个谢家老者被云若夕叫伯父,却是客气得很,一点也不敢多承云若夕的礼,招呼几声,就去顾家人那里了。 云若夕以前在顾家的时,就听梅儿大致介绍过顾家的人口状况,一眼望过去,都不需要慕璟辰给她单独介绍。 她便认出了顾延章身边的人,是他的弟弟顾延康,以及顾延康的儿子顾城之。 顾颜之是站在顾延章左侧的。 顾家人看到云若夕和慕璟辰夫妇,很是主动,上来就问了礼,“世子爷和世子妃娘娘大驾光临,真是寒舍之幸。” 云若夕看着面前对她作揖的顾延章,说心情没有波动是不可能的。 曾经她在顾家时,被顾延章当成顾颜之的污点百般嫌弃,如今她再次踏入顾家,却成了谢家嫡女,王府世子妃。 哪怕是官居三品的户部尚书,也要对她礼让三分,这还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至于顾颜之…… 云若夕看向顾延章身后,和父亲一起对她和慕璟辰礼拜的顾颜之,一时之间,也是涌出了不少复杂的情感。 她和顾颜之最初相识的时候,是相看两相厌的,后来接触也依旧互不喜欢,然而悬崖上的舍身相救,以及后来的顺手搭载。 顾颜之对她其实也还算是有恩的…… 只是这些恩的,在顾家对她的伤害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所以最后她和顾颜之断绝来往,倒也是个不错的结局。 如今她和顾颜之之间,即算不上朋友,也隔了太多东西,他这般疏离客套,她倒反觉得轻松,当即就欠了欠身子,算是回礼。 “顾大人许久不见,可还安康?”慕璟辰作为慕王府的代表,先发起了问候,不过态度嘛,依旧是他惯常的矜娇。 “谢慕世子关心,下官这身体,还算硬朗。”顾延章久在京城住,对慕璟辰的脾性自然是清楚的。 他把礼做得十足,全然让人挑不出不足之处,但慕璟辰压根没有要挑错的意思,毕竟他今日过来,是得了自家媳妇的嘱咐的。 慕璟辰得了顾延章的回答后,就没再说话。 虽说今日的宴席主要是为了庆祝顾颜之高中,慕璟辰作为客人来访,在问候完主家顾延章后,必然要问候一下顾颜之。 可慕璟辰和顾颜之的关系,整个太学乃至京城的人都知道,慕璟辰不问顾颜之,甚至看也不看他一眼,倒也是正常。 好在贺家人及时出现,完美的掩盖了慕璟辰没有开口问候顾颜之的事。 “顾公子才学过人,状元之名实在是实至名归。”贺家大公子贺风曜携着妻子,率先对顾家人表达了问候。 云若夕看向贺风曜身后跟着的两只尾巴,目光很自然的掠过贺风晏看向了贺风烨。 一袭交领淡青色长袍的贺风烨,似乎察觉到了云若夕在看他,当即转眸看向云若夕,绽开了笑。 那笑容撩撩,好似能整个顾家花园的春意都比下去,旁边看到的人,都不由晃了晃心神,云若夕也不例外。 只是,她才和和贺风烨对上两眼,一道紫色的身影就挡了过来。 好吧,醋王上线了,美色不能看了。 云若夕心道可惜,却又觉得,自家相公才是这满园盛景里,最美好的存在,她垂眸低笑了一下,然后便跟着慕璟辰走了。 以前云若夕没真正爱过,便分不清喜欢看好看的人,和喜欢看喜欢的人,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现在真正爱上了一个人,她才明白,颜狗是人性,大多数人都会喜欢看美丽的事物的,但并不代表他们会想拥有。 贺风烨长得好看,云若夕觉得赏心悦目,却并不会因为这个,生出占有的心思,但慕璟辰就不同了,她想要占有他。 一个人占有,容不得第二个人出现,而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慕璟辰对云若夕眼睛不老实的事,似乎也只是小脾气般的挡挡视线,并不真的约束她。 等到客人们陆续去了园子里看戏,贺风晏以及叶晗光苏子健等人,来陆陆续续的找来这里,和慕璟辰他们会面。 “本来不想来的。”苏子健摇了摇扇子,“但我家老头子非要我来,不来就要逼我向顾家提亲,他还真是想得出来。” 顾家现在在京城的风头越来越盛,加上顾家还有几个未婚的子女,京城一些人家,自然会把主意打在联姻上。 “顾家别人我不知道,九小姐却是很好的。” 云若夕对顾家九小姐顾菁菁的映像很不错,后来即便和顾家断了联系,她也会时不时的暗中通信,询问顾菁菁身体的状况。 顾夫人对于这一切应该都是知晓的,而且他们的通信,她应该都看过,不过见内容都是有关身体方面的,就没有出手干扰。 “顾九小姐?就是顾颜之的那个胞妹?”苏子健闻言一笑,“嫂子你就别开玩笑了,我们无论谁娶了她,都得叫顾颜之一声大哥。” 这对玉山社的众人来说,简直是耻辱,尤其是和顾颜之长期不对头的,慕璟辰的这帮子狐朋狗友。 第1449章再见云家姐妹 让他们喊顾颜之大哥,还不如掐死他们得了。 云若夕笑着看了看苏子健他们,发现平时一看到慕璟辰出现就会粘过来的江枫不在,不由问了一句。 “小阿枫啊。”苏子健摇了摇头,“上次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又和他爹又吵了一架,被关起来了,今日江家,敬元公和其夫人是亲自过来的。” “亲自过来……”端木宏笑着道,“他们对顾家或者说顾颜之,还是很看重嘛。” 端木宏也是今科进士之一,不过因为他当时辩论的时候,非常老实的说出主站和主和,都有各自的优缺点,还要再看看。 被帝王批了个“不知所云”,差点被剥夺进士功名不说,能最后得到一个进士等身,还都是他老爹亲自出面求了情。 当日参加辩论的三十多名进士,就算是表现不好,没得帝王青睐的,也至少没有被帝王当场批判,端木宏算是唯一一个。 这样子的他,自然是被不少人在背后说笑了,哪怕今日宴会,也有不少人故意避着他。 要换做以前的云若夕,没准会生气,觉得这年头,怎么说过实话,反而比不上那些阿谀奉承之辈了。 但端木宏看上去,却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 果然,狐朋吸引狗友,慕璟辰这个对世俗看法不太在意的人,结交的朋友,都是些潇洒不羁,心中豁达的人。 和这样的人相处,自然十分轻松。 “今日顾家真的来了不少人。”贺风晏拿站在柳树下,看向水池对面的戏台子,“几乎大半个京城权贵都来了。” “这说明顾家在京城这些年的发展,十分顺利。”苏子健扬起眉眼,意味深长道:“这不连三皇子都要来凑个热闹。” “三皇子也要来?”旁边的叶晗光微微蹙眉,“顾家邀请了?”据他父亲所言,三皇子不是中立党吗,两边都不帮的。 “这年头,谁会真正的中立,谁又能好好的中立,不过如果顾家还没明确表态,三皇子若来,太子应该也是会来的。” 苏子健回道,“不过三皇子在宫外,亲自出门拜访,很正常,太子在东宫待着,特地出宫来看,态度就很值得一说了。” “那他们两位要是来了。”朱瑞拿着手中的瓜子,毫不在意的嗑了起来,“到时候,我们要去大门口迎接吗?” 朱瑞说这样,明显是不太想去的,比起去应对麻烦的皇家人,他更喜欢和慕璟辰他们单纯的聚会,只需要吃吃喝喝就行。 正说着,叶晗光的侍卫叶松,领着一名顾家的侍女走了过来,“公子,顾家的人求见。” 云若夕等人抬眸看去,便见叶松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丫鬟。 后面两个低头的小丫鬟不说,领首的身穿青衣的丫鬟却是云若夕的老熟人,曾经在顾家时被专门派来伺候她的大丫鬟绿衣。 “让他过来。”叶晗光淡淡吩咐。 “是。” 绿衣等人被放行,等到走到这边后,立刻欠身行了礼,“奴婢绿衣,给几位爷请安。” 慕璟辰不怎么理睬人,即便他是这个圈子里的领首,问人这种事也轮不到他,所以依旧是叶晗光看向了绿衣发了话。 “找我们有什么事?” “回世子爷,家中的宴席即将开始,夫人得知慕世子妃娘娘还未进入后庭,特地差奴婢来给世子妃娘娘带路。” 虽然云若夕已嫁为人妇,进来走动都可以跟着自己的丈夫,但到了吃席的时候,女宾女客们还是要和男客分开。 这是世家大族和贵族的规矩。 云若夕纵然不惧在一大堆男人种吃法,也不好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便温和的给了慕璟辰一个眼神,走上前去。 “那就麻烦你了。” “娘娘折煞奴婢。” 绿衣领着云若夕往外走。 而站在不远处的,云若夕带来的侍女湘灵,见自家小姐离开了慕璟辰他们的圈子,走了出来,立刻小跑了过去。 “小姐……”湘灵看向云若夕侧前方的侍女,微微蹙眉,“她是谁?” “顾家的侍女。”云若夕介绍道,“给我们带路的。” “哦。”湘灵乖巧应声,内心却有些忐忑,完了完了,她失职了。 自家小姐跟着姑爷去和朋友们说话,她一个下人,自然需要站在不远处,避免听到不该听到的,顺便给他们把风。 结果没想到,她只是稍稍离开,去假山后面听了一会八卦,再回来,顾家的下人就领着她家小姐往外走了。 那顾家下人没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内容吧!? 湘灵有些忐忑,因为她值得自家姑爷和另外几位爷,跟顾家七少的关系极差,他们聚在一起肯定会说顾家的坏好。 虽说自家姑爷和那几位爷,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世祖,但在人家的地盘说人家的坏话,终归是有些不好的。 毕竟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自家小姐,是谢家的小姐,一言一行不仅代表王府,更代表着谢家。 湘灵和湘乐,是从谢家陪嫁出来的丫鬟,两人虽然性子不同,但对云若夕是同样的忠心,对谢家也是同样的忠诚。 故而在出面的时候,始终会牢记陈嬷嬷的话,要看好自家小姐,不要让自家小姐给谢家丢人,当然,也不能让人欺负到小姐。 云若夕对靠近她的人,情绪波动异常敏感。 她能感觉到走在前方的绿衣,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紧张,而走在她身后侧的侍女湘灵,则是面上心里,都有些忐忑。 这两个丫鬟,内心活动还真丰富,云若夕轻笑着摇了摇头,等到了女客聚集的后庭,她由绿衣引着,一路去到了顾夫人面前。 “瞧瞧这是谁?” 一道不难听却有些尖利的拔高声音传了过来,云若夕没有去看,对方却是主动站在了她的面前,“这不是慕世子妃吗?” 云若夕抬眸看向挡住她路的人,蒙着面纱的脸上,只一双明眸淡淡的泛出些让人看不出深浅的冷光,“云晴悠?” 第1450章变了一个人 挡在云若夕面前的女人,正是云家的二小姐云晴悠。 不过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哪怕云若夕早在之前回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她已经出嫁,且嫁的人,还是当今的三皇子。 对方的穿着打扮以及神色气度,也依旧让云若夕感到微异。 “大胆,我家娘娘的名讳岂是你区区世子妃能叫的?”云晴悠身侧站着一名高挑的丫鬟,那咄咄逼人的气势,倒像她才是王妃一般。 湘灵一看自家小姐被压了,当即上前一步道:“你才大胆,主子们说话,何时轮到你个丫鬟插嘴,何况你家主子不过是个侧妃。” 说白了,就是一个妾。 就算是王府的妾室,那也是妾,来别人家宴会上做客,却对别家正儿八经的主子这般咄咄逼人,真不知道规矩是谁教的。 “侧妃又如何?” 应声而答的人,并非云晴悠身边的侍女,而是云晴悠自己本人,她眼里的唇角勾着笑,“那也是想打你就可以打你的。” 话还未落,云晴悠的巴掌就已经朝着湘灵去了,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巴掌还没打出,膝盖就突然疼了一下。 云晴悠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前跌,湘灵立马像避邪一样的退到了一边去。 “娘娘!” 云晴悠的侍女见云晴悠突然跌倒,立马惊呼着去搀扶云晴悠,搀扶的时候,还不忘指着湘灵道:“你居然敢踢我们娘娘!” 湘灵懵逼了,她什么时候踢了,这三王府的侍女空口冤枉人的本事也太强了吧,这脸皮是用城墙老砖做的吗? 湘灵懵逼的时候,暗中动手的云若夕却是不自然的蹙了蹙眉头,云晴悠出来的点,明显是掐准了的。 现在她距离顾夫人所在的地方,也就是大部分女客汇集的花苑,只有十来米的距离,算不上远,也算不上近。 云晴悠突然出现,搞这么一出,她要真一口咬定是湘灵踢了她,湘灵还真的不好脱身。 毕竟近距离看到她们动作的人,只有跟在她身后的顾家的两个小丫鬟,以及前方带路的绿衣。 顾家的人为了不得罪两边,肯定会选择摘除关系,也就是说什么都没看到。 果不其然的,等到顾夫人闻声,和其他女客们过来,询问情况的时候,两个小丫鬟和绿衣,都说没有看到。 这事麻烦了。 “顾夫人,我家娘娘虽然只是三王府的侧妃,但也好歹是我家王爷正儿八经从云家抬进门的,如今肚中还怀着殿下的骨肉。” 云晴悠侍女的话还没说完,云晴悠就突然捂着肚子道:“云碧,疼……我的肚子好疼……” 顾夫人见此,哪里还敢多问,连忙让人去请大夫,几个丫鬟一起,搀扶起云晴悠,把她往不远处的阁楼里抬。 至于其他女客,则是纷纷窃语起来—— “这三殿下娶了临安侯府家的姑娘魏芳月为正妃,才不过三月,就把云家的庶女抬进门了,也不知道魏芳月的心里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这嫁进皇家的女人,哪个不清楚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估计在在出嫁前,就有所准备了。” “可不是,这普通人家有点家资,都会娶几个妾室,这世家大族,皇子皇孙又怎么可能少得了。” “不过这种场合,谁家也不会带个侧室出席,三殿下倒好,带了一个正妃不够,还把一个侧妃也带上了。” 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倒是听说,这事不是三殿下的原意,你们刚才也听到了,那云晴悠现在怀上了三殿下的骨肉,正得宠呢。 她说今日顾家开席,她父亲,弟弟以及自己的两个姐妹都要来,她出嫁后就没有见到家人,甚为想念,这才央求着跟来。 三殿下现在正宠着她,她又有身孕,自然也就顺手让她跟着三王妃魏芳月一起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她怎么和慕世子妃闹在一起了?” “哎呀,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是不是都把注意力放你家那两个二世祖身上去了。”女人吐槽完后刻意压低了声音。 但云若夕现在耳目过人,她们说的话语,甚至脸上有什么微表情,她全都听得到。 那女人神秘兮兮道:“你们难道忘记慕世子妃原来姓什么了?当年她在京城闹得人尽皆知的丑事,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楚呢。” “这个我知道,慕世子妃流落在外,被安家的大小姐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去,替代她的亲生女儿,被云家的妾室换去了。 这事说来复杂,但其实相当简单,就是三个小女娃,换来换去换了身份,这慕世子妃便成了云家庶出的女儿。 和三殿下这个侧妃云晴悠,被当做同一个母亲出的庶女。” “既是自小和三殿下侧妃被当成同母所出的女儿,三殿下侧妃和慕世子妃的关系应该不错啊,怎么一见面就闹了?” “哎,我真怀疑你是不是京城的人,当初那事闹得多大啊,连宫里头都惊动了,那云齐氏的罪,还是大理寺亲自处理的。” 那妇人详细的把当年云若夕状告云家云齐氏的事说了,那问出各种“无知”问题的妇人才恍然道:“原来是这样。” “慕世子妃当年在云家是受了苦头的,而三殿下这个侧妃才是云齐氏真正的亲生女儿,两人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那这么说,慕世子妃还真可能让下人对三殿下侧妃动手咯?”毕竟慕世子妃当年在云齐氏的手下吃了苦。 俗话说得好,父债子还,母债女承,如今云齐氏已经被发配边疆死了,慕世子妃要想出气,只能拿云齐氏的女儿下手。 云若夕听到这里,是越听越头疼了,不仅形势不利于她,连周边的舆论猜测也不利于她。 “小姐……” 湘灵爱好八卦,耳力是极好的,周围对她的指指点点,她都听得出来,现在的她,明显已经被看成是凶仆了。 就算三殿下的侧妃无恙,光是敢打人这一点,她一个丫鬟,也是要拿命去抵的! 第1451章算计得逞 “是我的错。”云若夕转身,握住了湘灵的手,都怪她太过大意,明明感觉到了绿衣的紧张,却并没有对此想太多。 还简单的以为,绿衣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份变了,怕她跟她算旧账,才紧张的,现在看来,或许绿衣早就知道云晴悠在这里等着她。 另外—— 她身为王府世子妃,被绿衣牵引着过来,顾夫人他们虽然站在远处,但在她踏入后庭花苑的时候,她们就已经看到了她。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过来,主动迎接。 但顾夫人偏生站着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装作没有看到她的样子,除了本身和她有嫌隙不想搭理她外,八成也是看到了云晴悠。 就算顾夫人不知道云晴悠要做什么,光是知道她和云晴悠的关系,顾夫人也该明白,她会和云晴悠发生一些不愉快。 而她,明明注意到了这些。 却因自己现在是王府的世子妃的身份,觉得顾夫人现在应该没办法再为难她,便想当然般的放松警惕,忽略了这些细节…… 真是再愚蠢不过。 另外,最重要的是,慕璟辰明明在之前就跟她说过,云晴悠变化颇大,且对她的恨意有增无减,让她要小心。 她却因为不想再去关注那些让她不喜欢的人,而没放在心上。 于是在见到云晴悠时,她虽然惊异,却更多的至少惊异于对方变了风格的打扮,和妖艳的气场,完全忘记了相由心生。 她外在的变化的同时,内心肯定也有不少的变化。 她很自然将对方当成从前的那个傻子,自然落得现在被害反而变成害人者的下场。 轻敌的人,比蠢笨的人,更容易掉入敌人的陷阱。 云晴悠不是傻子,她才是! “小姐……”湘灵见云若夕拉着她的手,原本紧张不安的心,变得更加不安了,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在安慰她吗? 莫不成,她真的要扛上这个袭击王府侧妃的罪名?万一孩子不保,她是不是连白绫和毒药都没有机会,只能被凌迟? 湘灵向来就是个内心戏多的,云若夕本来只是想安慰她一下,并且让她知道,她会同她站在一起,湘灵自己却脑补了很多。 到最后,湘灵不由泪流满面道:“小姐,是奴婢的错,奴婢离开谢家时,明明对管家发誓,要伺候小姐一生。 如今看来,奴婢是没办法再伺候小姐您了……呜呜……” 湘灵一哭,云若夕正在思考策略的神思立刻被拉了回来,她抬手打了对方的脑袋一下,“哭什么哭,你又没做错事。”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会很麻烦。”叶晚青走过来,看向云若夕和湘灵,淡淡开口。 云若夕在京城贵女圈子里,不太受欢迎,嫁人后,在贵妇圈子里也极少走动,她现在出事,所有人都远远的避开了。 叶晗光的姐姐叶晚青却是主动靠近道:“娘娘放心,刚刚已经让我的丫鬟去叫找晗光他们了。” 知道这边出事,慕璟辰他们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多谢。”云若夕还真该给叶晚青说谢谢,她身边只跟了一个湘灵,差顾家的下人去叫人,显然有些不太合适。 “娘娘客气了。”叶晚青淡笑道,“我只是觉得三皇子的侧妃在故意找事,以娘娘你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丫鬟主动攻击人。” “……” 云若夕汗颜,对不起,她让叶小姐失望了,虽然她没有叫自己的丫鬟动手,但她自己却是实实在在打了云晴悠。 哪怕她是用的内力,这些不同武功的闺阁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她当时出手的时候,也没用多大力气,只不过会让云晴悠膝盖疼,然后弯身后退。 对方最后跌去地上,很可能是她自己起了栽赃的主意。 事实上,云晴悠会在这里提前等着云若夕,本就打着动手教训云若夕,云若夕若还手,就假装受伤的注意。 只是没想到云若夕身边跟着的丫鬟,是个伶牙俐齿,会为自家主子出头的。 正好她当时感觉到了膝盖疼,琢磨着,就算她成功冤枉了云若夕,以云若夕如今的身份,怕也是不会被问罪。 索性,云若夕的这个丫鬟太护着云若夕,她就顺势利用这个突然来的疼痛,倒下去了。 其实云晴悠自己都不知道,那丫鬟有没有踢她,但她确实感觉到疼了,而自己的侍女也那么说了,那这件事必然就该如此。 云若夕她暂时动不了,动她一个丫鬟总是没问题的……此时此刻躺在阁楼软榻上的云晴悠,便是这般想的。 而不出她所料的,她一出事,原本在外厅的三皇子,就立刻赶了过来。 随着三皇子赶到的,还有外面的不少男宾客,就算因为礼节,他们没有贸然的进入阁楼,也依旧在外间站着。 “悠儿。”三皇子显示唤着声云晴悠的名字,然后便一脸难看的盯着旁边的大夫,喝问道:“本王的爱妃情况如何?” “回王爷,娘娘她受到了惊吓,膝盖也有一些伤,虽然母子暂时没有大碍,但需要安神静养,不可再受到刺激。” 顾家请来的大夫,也是云若夕的熟人,一直在顾老夫人身边伺候的郑医娘。 她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云晴悠出事,和云若夕有关。 当初她在顾家,和云若夕有嫌隙,心中一直嫉恨,现在有机会看云若夕吃瘪,她自然是把云晴悠的情况往严重了说。 还说什么不能在受到刺激,摆明了是打算让云若夕没办法和云晴悠争辩,然后默默的吃了这个哑巴亏,交出她的侍女。 若是平常人家遇到这样的事,可能真的就把下人送出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毕竟伤人的,只是一个丫鬟。 湘灵自小在谢家受教育,也是有为主牺牲的精神在里头的,所以她哭得那么伤心,也是真的在和云若夕告别。 觉得自己的小命,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湘灵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云若夕领着丫鬟过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知道你被冤枉,很委屈。” 第1452章拼的就是演技 “小姐?”湘灵低着的脑袋,下意识的抬了起来,有些不解的看向云若夕。 小姐她带她来这里,不是把她带来给三王府处置吗?怎么张口说她是冤枉的,虽说她确实是冤枉的,但谁会相信啊…… “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你很委屈,可人家三王妃,好歹也是诗书世家教养出来的小姐,不会为了自己的侍女就冤枉你的。” 云若夕一脸淡然的说着,然后才像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她般,讶异道:“怎么大家都在,三王妃跌倒后没事吧。” 三王妃? 云若夕的这个称呼,当即让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尤其是和顾夫人站在一起的真正的三王妃魏芳月,更是有些凝疑。 这个慕世子妃,在胡说什么? “慕世子妃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远处站着的,云若夕的又一个熟人,成安县主出口道:“你伤的是三殿下的侧妃。” 人家三王府的正妃娘娘,真好生生站着呢。 “啊,侧妃?”云若夕一脸意外,虽然她带着面纱,但一双明眸和惊讶的语气,完全把她的吃惊和震惊给表现了出来。 “怎么会?云晴悠不是跟我说,她现在是三王妃,要让我给她行跪礼吗?”云若夕转眸看向那道当着里间床榻的山水屏风。 “原来她只是一个侧妃啊,这还真是欺负我才回到京城,什么都不知道啊,难怪我家湘灵拦着我不让我跪呢。” 云若夕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在床上的云晴悠。 现在的云晴悠是真的变了太多,对这种情况的反应力,比当初的云晴雪还要强,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云若夕要做什么。 只可惜,她反应再快,也没云若夕的嘴皮子快。 云若夕立刻转身拉着湘灵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这个当主子的,才回京城,什么都不知道,冤枉了你。” 湘灵多机灵的一个人,云若夕不用对她挤眉弄眼,她就立刻下跪道:“主子,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斥责对方不是三王妃。 如果三王府的侧妃娘娘没有恼羞成怒,要来打奴婢,奴婢也就不会后退,三王府的侧妃娘娘就不会因为离开自己的侍女摔倒了。” 湘灵的这番话,再加上云若夕前面的铺垫,几乎所有没有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的人,脑子里都有了一个场景—— 云晴悠和云若夕有旧怨,今日见面,云晴悠本想教训云若夕,但奈何云若夕现在身份已经是王府的世子妃。 云晴悠知道自己侧妃的身份压不住,就只能利用云若夕才回京城,对京城的情况都不太清楚,冒认了三王府正妃的身份。 但云若夕不知道情况,她身边的丫鬟却是一直在京城里待着的,自然知晓这三王府的正妃,是顾夫人的侄女魏家嫡出小姐。 那丫鬟指责对方冒认正妃,云晴悠不悦,就要去教训那丫鬟。 只是她怀了身孕,身子娇弱,离了侍女的搀扶,必不可免的就要跌倒,她的侍女又没及时上前搀扶,这才有现在的情况。 不过云若夕主仆二人所说的情况,明显和三皇子来了后那侧妃侍女所汇报的情况不一样,这一时之间,谁真谁假…… “你们各说一词,到底谁才是真的。”成安县主是个性子直的,她看不起云若夕,却也更看不起爬、床上位的云晴悠。 毕竟三王子的正妃魏芳月,在未出阁前也是和成安县主一起混谢思灵诗社的,出身高,是花颜阁榜上有名的千金。 成安县主本着和魏芳月的交情,对比把谢思灵挤下谢家大小姐的云若夕,明显要更厌恶妾室压正妃的云晴悠。 因此,就算云晴悠的婢女云碧虽然先一步阐述,让大家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成安县主却还是用这种两边都怀疑的问题,质疑了云晴悠婢女的说辞。 自然是我家小姐说的是真的! 湘灵本要开口应声,却感觉云若夕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于是她立刻心有灵犀的闭嘴,看自家小姐怎么应对。 “各说一词?”云若夕眸光疑惑,“怎么?三殿下的侧妃娘说的情况,和我经历的不一样?” 湘灵听了这话,当即觉得陈嬷嬷之前跟她和湘乐的教导,是在忽悠她们的,什么自家小姐来自民间,容易被欺负。 什么自家小姐没见过内宅里的脏污,又嫁进慕王府这样家族成员简单干净的家庭,可能遇到事情,不会应对。 什么被自家姑爷保护得很好,若是被人设计陷害,一定要及时通知姑爷,防止自家小姐可能会被人欺压…… 陈嬷嬷,她的分析全是错误的,现在不是她在保护小姐,而是小姐在保护她。 最关键的是,就算整个屋子里的人,和小姐的关系都算不上好,帮小姐的也就只有叶家小姐一个,小姐也依旧面不改色。 甚至演技过人,完全让人找不到半点漏洞。 嬷嬷啊,小姐她,她真不愧是老爷的女儿啊……湘灵想夸云若夕聪明,可又觉得云若夕这般绝不是聪明能够形容的。 心理翻涌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用自家老爷来形容了。 没办法,谁让她家老爷,是一代权相,即便依旧退位多年,也依旧让人不看轻看的厉害人物呢。 云若夕完全不知身边的小丫鬟,在心里默默的夸她。 她演完自己的不知情后,当即看向了成安县主,问道:“不知道县主可能告诉我,侧妃娘娘她们是怎么说的?” 成安县主见不喜欢的两个人撕在了一起,那叫一个积极,立刻把云晴悠等人的说辞说了—— “三殿下的侧妃说,刚才她从池边过来,恰好遇见了你,想起自己母亲曾经的所作所为,不由觉得内心歉然。 虽然她自己对当年的事并不知情,也是一个受害者,但母债女承,她总觉得自己要跟你慕世子妃道歉才是。 她也就主动上前,到了你的面前。 她本以为,你们曾经好歹是姐妹,你应该不会把她母亲的过错挪移到她这个无辜者身上,但没想到你还记着过去的恩怨。 你不仅要她道歉,还要她对你下跪!” 第1453章顾夫人的指令 “三殿下的侧妃想着自己生母的过错,本是要下跪的,可她的侍女却阻拦了她,说她现在贵为王府的侧妃,在身份上并不低于王府的世子妃。 她不仅不需要跪,也不能跪,毕竟她肚子里还怀着三殿下的骨血,皇家的血脉。她自己跪,不仅会让三王府没脸面不说,还可能会伤到孩子。 她说她自己没什么,伤害到三殿下和皇家血脉就不好了,于是就没有跪。 结果慕世子妃你,仗着最近慕王爷从福建战胜归来,风头正盛,强行让你的丫鬟上前,踹她的膝盖,让她下跪……” 然后这后面的事,就不用成安县主多说了,大家朝云晴悠围过去,就看到了被贴身侍女搀扶着,一脸惨白好的云晴悠。 云若夕听着这些,心里头是怦怦的跳,这云晴悠不变则已,一变惊人啊,栽赃嫁祸顺便给人扣黑锅的本事比她长姐还强。 她当初是怎么觉得这姑娘只是没跟对人,如果跟对人就还是有板回来的余地的? “娘娘,你这侍女胡扯的本事,怎么比太白楼的说书先生还要强。” 云若夕道:“当初我见娘娘你一身富贵,头戴着只有王府正妃才能佩戴的凤羽金步摇,便以为你真的王府正妃。 我信了你的话准备行礼,这些顾家的下人可都是看见的,没想到你的侍女居然会……不对,侍女哪有这样的胆子。” 云若夕说着说着,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山水屏风,“曾经我夫君告诉我,让我小心齐氏的两个女儿,毕竟什么样的母亲教出什么样的货色。 我不信,觉得冤有头债有主,齐氏残忍杀害自己的表姐,抢走自己的表姐夫,又各种折磨坑害对方的孩子。 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既以得到皇上钦赐的良缘,又已认祖归宗,那些陈年旧事,我自然也就不以为意了。 却没想到,今日齐氏的好女儿,居然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认三王府的正妃失败,现在就要冤枉我和我的侍女……” 云若夕一边震惊,一边感慨,还没说完,一道清隽好听的声线,便轻笑着从外间传了过来,“夫人,这下你可相信为夫了?” 众人闻声回头,就看见慕璟辰领着叶晗光以及姗姗来迟的四皇子等纨绔小团队,不急不缓的走了过来。 床上的云晴悠见云若夕不仅没有被打倒,反而扯上了齐氏,让众人又回顾了一边当初齐氏大案的详细情况不说,对她还开始了一些怀疑,这让她对自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从前还处处偏心姐姐的母亲,是恨到了极致。 不过她现在也不能说齐氏不好,毕竟她接近云若夕的借口就是为母道歉。而为今之计,对方既然扯上了顾家的下人…… 她连忙拉着三皇子楚楚可怜道:“殿下,请您相信妾身,妾身没有冤枉世子妃,顾家的下人的确也在场,他们可以为臣妾作证的。” 云晴悠敢这般明着眼的撒谎嫁祸云若夕,无非就是仗着顾家表面中立,实则因为魏家的关系,已经隐隐的偏向了三皇子。 人都是护短的,即便顾夫人对云晴悠不喜,魏芳月现在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但只要三皇子开口,顾夫人也不可能帮云若夕。 何况顾夫人本就想要教训云若夕,从前她觉得云若夕是祸害,现在依旧觉得云若夕是祸害,并且,始终想要压过云若夕。 “顾夫人,你家的下人怎么说?”三皇子现在心里其实也有些烦,虽然他是宠爱云晴悠,也担心云晴悠肚子里的孩子。 但云若夕这个人,却是不好直接上手对付的。 如果她只是慕王府的世子妃,那还好说,反正拉拢不了慕王爷的三皇子,已经把慕王府划在了敌对势力里。 可云若夕不仅是王府世子妃,更是谢堰的长女。 纵然云若夕这个谢家嫡女的身份,是谢堰一个人给的,但谢堰一个人就代表了整个谢家,族谱上有她,谢珩也认可她。 莫说现在有慕璟辰这个“难搞”的人在现场,就算不在,三皇子也没办法真的把云若夕如何。 好在云晴悠也聪明,从头到尾只说是云若夕的侍女踹了她,不管今日这事如何,侍女敢踹主子的膝盖,那就得死。 让顾家的下人出来,其实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显然顾夫人也知道这点。 所以她唤绿衣说话的时候,也不让绿衣强行冤枉云若夕,就简单的问;“你看到是差点伤了三殿下的孩子吗?” 云若夕一听这问题,就在心里骂了顾夫人一句“无耻”,明明很清楚云晴悠的把戏,却故意引导绿衣说伤人的人是谁。 就算绿衣想摘掉自己,说不知道,因着顾夫人的这声命令,她也必须说出湘灵的名字。 预热诺信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会忍不住爆粗,但对女人同类的时候,往往都会比对男人温和。 只可惜女人大多对同类残忍,能让云若夕厌恶至极的人不多,顾夫人完全就在她最最恶心和讨厌的名单上。 远远的超过了清河村的刘香兰等人。 “顾夫人这问题问的,是不是有些不太恰当。” 云若夕道,“三殿下的侧妃明明是自己摔倒的,你却偏要让你的侍女说谁在故意伤人……怎么,这是在逼你家的下人做伪证吗?” 曾经顾夫人活生生打死刘香琴的时候,云若夕就对顾夫人厌恶至极,若不是看在顾菁菁和顾颜之的份上,她指不定要做些极端的事。 她一直想着要给刘香琴讨回公道。 但在送孙婆婆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陈大壮找到她,亲自抱着刘香琴的骨灰拜托她,让她千万不要因为刘香琴去招惹顾夫人。 因为陈大壮明白,顾夫人的身份背景很深,云若夕就算嫁入了王府,那也不代表她能对付身后有两个大家族的女人。 人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陈大壮虽然不太明白那些后宅争斗,却也觉得云若夕一个女流之辈,嫁入王府后,应该会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第1454章护妻的魔头 陈大壮觉得刘香琴善良了一辈子,为他人着想了一辈子,死前能交到云若夕这样真心待她的人,她已经很满足了。 如果她还活着,必然也是不想让云若夕为她受累的。 那时候的云若夕着实被太多事扰心,陈大壮让她一定要答应,她也就答应了。 可现在她明白了,有些人,不是你不去招惹,她就会自觉的不来招惹你的。 她不找顾夫人算账,但顾夫人未必不会来算她! “世子妃这话,才像是威胁吧。”顾夫人不急不缓道,“之前众人围过来的时候,家中的两个婢女就已经因为害怕,不敢说出当时情景。 臣妇的这个大丫鬟,在家中掌事多年,比两个小婢女要懂事得多,她先前已经暗暗告诉臣妇,这事实的真相了。 臣妇看在慕王府和谢家的面子上,便没让大丫鬟多嘴,道出纵使下人伤人的人,正是世子妃你这个主子。 可世子妃娘娘你却咄咄逼人,为着你一个丫鬟,就要让他人白白受委屈,臣服实在有些看不过去,这才让丫鬟说出真相。” 行啊,这颠倒黑白的功夫,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一人更比一人强啊。 云若夕正准备回驳,慕璟辰却突然上前,拉住了云若夕的手,“好一个看在我慕王府和谢家的面子上,不让人多嘴。” 慕璟辰看着顾夫人,凤眸微扬,“顾夫人若真想给三王府和慕王府以及谢家都留个颜面,定然会将客人们都请出去。 现在大半个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顾夫人却言之凿凿的,为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低贱之女,冤枉本世子的夫人……” 云晴悠听到那句“不知从哪里来的低贱之女”,差点气得抓狂,为此,她的肚子都不小心疼了一下。 她刚准备借题发挥,慕璟辰就看向成安县主道:“成安,那低贱之人汇报当时情况,是她自己说的,还是她的婢女说的?” 成安县主被慕璟辰点名,当即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很诚实的发言道:“是她婢女说的。” 成安县主这么愣是有原因的,从亲缘关系上来将,她是慕璟辰的表妹,小时候时不时的会跟随祖母去慕王府拜访。 成安县主第一次见到慕璟辰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那个唇红齿白,看上去犹若春雨梨花,气质却有些拒人千里的少年。 她几番讨好,却处处惹了慕璟辰的嫌,后来慕璟辰对她忍无可忍,当着她的面,让人仗杀她暗暗派去送点心的丫鬟。 打那以后,成安县主对慕璟辰的爱慕,就变成了深深的忌惮,京城人士说慕璟辰是魔头,大多是人云亦云。 成安县主的心里,却真的是把慕璟辰当大魔头一样避着,远着,以及不得罪着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就算不喜欢云若夕,在云若夕面前,也不敢太造次的主要原因。 现在慕璟辰发话,别说她脑子反应不过来,就算反应过来,也不敢有半点谎言。 “那你确认你刚刚说的那些内容,都是她们主仆二人说出来的,你没有半句添油加醋?”慕璟辰再次发问。 成安县主心头一紧,不知慕璟辰到底是何用意,只能求助般的看向自己的同伴,工部尚书的女儿梁尚香。 梁尚香收到信息,立刻聪明的转向周围的其他人—— “世子爷若是不信,可以问其他人,刚刚县主所说,没有半点添油加醋,都是重复那婢女所言,并没有丝毫夸张。” 慕璟辰淡淡的扫了周围人一眼,“是这样?” “是这样。” “没错。” “成安县主转述得不差。” 周围的人回想当时婢女所说的话,确实和成安县主转述的一样,且就算成安县主说夸张些,只要大体意思没差就行。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成安县主身份虽然不高,但也是德阳大长公主的孙女,大长公主亲自去宫里求来的县主。 现在要是当面说成安县主转述夸张,不被成安县主记恨才怪。 慕璟辰见此,冷然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到大家都纷纷说是,他才对里面的三皇子道:“殿下,什么时候,你家一个小小的下人,都可以对慕王府指指点点了。” “你什么意思?”三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慕璟辰毫不介意的提醒她,“我来的时候,正好听到成安转述说,你家的下人,说我的妻子仗着我父王战归来风头正盛,想要欺压她……” 慕璟辰还没说话,三皇子的脸色就微变了一下,先是下意识的看向床边垂首的云晴悠的丫鬟云碧,然后又看向了成安县主。 成安县主怕慕璟辰,却不是特别怕三皇子。 毕竟三皇子为了拉拢各方人,对外一直表现得很亲和,每次拜访德阳大长公主时,都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 成安县主得了这种影响,只能不会被三皇子这么一看,就吓到,反而还说:“殿下你看我做什么?我没说错啊。” 大家都可以作证啊,这句话的确是那丫鬟说出来的,不过,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感觉大家的脸上都好像凝了一下。 成安县主有些后知后觉,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在解释:“这是你家夫人自己说出来的,这丫鬟也只是在转述。” 听到这里,成安县主反应过来了——莫说慕王府的慕王爷本就地位高崇,只有帝王可以说道,就算慕王府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也轮不到一个丫鬟在背后说道。 同为贵族的人可说道贵族,但万不能由一个下人来说,谬论贵族无论是在大宁还是在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大罪。 何况慕王爷的确是战胜归来,风头正盛,不管云若夕到底有没有用王府身份压人,这样的话从三王府的下人嘴里出去…… 事实情况如何,大家可能都不太在意,到最后,大家只会觉得,这句话指不定是三皇子说出来的,毕竟一个下人,哪敢真的说这样的话。 第1455章气急攻心 如今慕王爷代表的主战派,和王家等人代表的主战派,那是斗得相当猛烈,好不容易渤海国的使者去写信告知国王,两派的争斗暂时停止。 如果这时候三王府再传出这样的话,导致争端在起……你觉得皇帝会怎么看自己的三儿子? 以皇帝的脾气,别说这个云碧还能不能活,就是云晴悠想要继续当她的侧妃,都只能看她肚子里的孩子。 至于三皇子,估计还得得一个治下不严的罪。 当时云若夕不明白,皇帝对慕王爷如此忌惮,为何得知这样的事,会偏向慕王爷。 慕璟辰回答她,说这不是偏,而是帝王必须要做给武将们看的,慕王爷战胜回来,本来就没得到多少奖赏。 如果再因为战胜回来,反被皇子议论说他战胜归来,风头太盛,你说,其他武将们会怎么看? 云若夕何等聪明,立刻就反应过来——如果我是武将,大胜仗回来,反而要被批“风头太盛”,打仗的时候肯定不会用心。 现在北戎进犯,南关不定,正是继续武将,稳定军心的时候,就算皇帝忌惮慕王爷,也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打压慕王府。 更不会让这样的话,从他儿子的府邸里传出去。 “所以三殿下,挑女人的时候,不能只看脸。”慕璟辰拉着云若夕道,“毕竟这世间不少有脸的人,都不一定有脑子。” “慕璟辰你!”三皇子和慕璟辰自来就不对付,慕璟辰说他不会挑女人,摆明了是说他***之徒,之贪图美色。 “怎么,我说得不对?”慕璟辰冷冷一笑,“一个罪妇生出的庶出女,你收了便收了,却还要让她怀上皇家子嗣……” 慕璟辰反正在京城也是个荒唐名声,这种男女关系,生子之事,大部分人都不会公然论道,他却毫不在意的讥讽三皇子。 “啧啧,真是玷污了皇家血脉……” 三皇子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又完全不能反驳,毕竟云晴悠的母亲,的确是让整个京城都知晓的犯妇。 而且他自小和慕璟辰同在宫中上学,对慕璟辰的性子十分清楚,以他的毒舌能耐,只说玷污了皇家血脉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或者说,是觉得这孩子无辜,在给这孩子面子,不然,慕璟辰说出来的,可能就是:不知道会生出个什么肮脏东西。 总之,现在的情况,他只能矢口否认云碧说出的这种话,绝对不是她自己理解说出来的话,不然他这个主子定会被连坐。 所以他才会说,云碧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她也是在转述,这样的话不是他三王府的下人会说出来的,而是云若夕自己说的。 “是吗?”慕璟辰依旧握着云若夕的手,让她安静的看他表演,“你有证据吗?” “什么?”三皇子愣了一下。 慕璟辰冷漠勾唇道:“我说三殿下,莫说你没有证据证明你家下人论道慕王府的话,是转述了我夫人所说。 就算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公然论到为国为民的统帅,她也同样该死。 另外,我家夫人秀外慧中,可是陛下都称赞的。 当初在我夫妇二人落难时,她一路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和本事,带着我这个不成器的相公,平安回到了京城。 这样聪慧又善良的女人,就算看不惯一些碍眼的东西,也不会傻到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让自己的下人伤人。 当然了,就算真有,那也一定是因为被狗咬了,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云若夕默默的看向慕璟辰,平时慕璟辰除了和她说话,比较温柔外,对外都是清冷的样子,哪怕是朋友和下属。 他都不会显得太过好接触。 而在面对一些连朋友和下属都不是的人面前,他就更难“伺候”了,哪怕是正常的论述,都能骂得人说不出话来。 “你说本王没有证据!”三皇子气得直接站起身,让人拉开屏风,直面慕璟辰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女人的无辜? 别忘了,刚刚顾夫人可是说了,她的下人可以为这件事作证,你的女人就是差的伤了本王爱妃和腹中孩子的凶手。” “人家婢女还没说话呢。”慕璟辰疏淡的看向跪在地上的绿衣,“本世子记得,顾夫人一直在自说自话,她这婢女压根就没开口。” “既然世子爷想听这婢女亲自说,那臣服也不反对。”顾夫人看向绿衣,“绿衣,别怕,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呢,不必觉得得罪了慕王府,就会死。” 顾夫人这话说得,明明慕璟辰没有对绿衣有任何威胁的话语,现在听来,倒好像慕璟辰真的威胁了绿衣一般。 绿衣跪在地上,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云若夕却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巨***动。 她似乎并不想开口,但顾夫人已经下了指令,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开口,她只能说出顾夫人吩咐她说出的那个答案。 “是……” 绿衣刚准备开口,脖子后就被什么力量打了一下,绿衣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慕璟辰不动声色的重新抓住了若夕的手,他宽大的紫色云纹图样的袖袍下,云若夕的手曾和他暂时有过分离。 “阿夕?” “不是我,我没有动手。”云若夕传音入密,迅速解释,“我本来是想打晕她的,可是动手的不是我!” “那是?” “不知道,好像是从后门传来的,我现在也没办法回头去看,不然会让人起疑心。”云若夕暗暗回道。 “绿衣?” 绿衣的突然晕倒,让事情变得更加“难搞”,三皇子等人下意识的就看向慕璟辰夫妇,觉得是她夫妇二人作祟。 “慕璟辰你……” 三皇子刚准备指责慕璟辰,慕璟辰就先一步打断道:“三殿下,你这做法就未免太过分了,我看你死死盯着那婢女,摆明了是要让那婢女说假话冤枉我夫人,那婢女守不住你眼神的威胁,都被你吓晕过去了。” 三皇子听了这话,本来就气得急火攻心,现在更是有些暴跳如雷了,“你胡说!” 第1456章谁出的手 “我家夫君有没有胡说,在场的人都可以做主。”云若夕终于憋不住了,“那婢女是跪在殿下你面前的,离我和夫君起码三尺的距离。 怎么看都应该是殿下你的威胁让她承受不住,吓晕了她,莫不成殿下你以为我和我夫君能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把她弄晕? 大家可都是看着的,我和我夫君,别说动身了,那是一个眼睛都没眨的。” 事实上,大家当时的注意力都在绿衣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慕世子夫妇的动作,只是他们之间的确距离颇远。 若想伤人,不可能不被人看见,而隔空伤人,更是需要极其厉害的武功,但慕璟辰也好,云若夕也好,都是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 “你……”三皇子气得指着慕璟辰和云若夕,恨不得口吐芬芳,可屋里的人多是京中贵妇,外面又都是权贵…… 三皇子最终还是忍了下去。 没办法,他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他所表现出来的谦逊有礼形象,也是在京中极有口碑的。 若是现在表现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一面,他苦心经营许久的形象就要没了。 于是他只能忍着,把那些骂人的话都咽了回去。 “郑医娘,快看看绿衣是怎么了?”顾夫人招呼郑医娘去看绿衣,郑医娘去了。 而郑医娘虽然品性不好,但也还是有些本事的,立刻就发现对方似乎是并不是被吓晕,而是受了外力被打晕。 她正准备老实说,心里头就突然起了一个声音,她吓得颤了颤身子,下意识想要回头,却被那声音喝止住—— “不许回头,也不许说话。” 郑医娘额头直冒冷汗,但众人不知情况,还以为绿衣是被吓死了,救不回了。 “郑医娘?” 顾夫人有些着急的喊了一声,郑医娘立刻回过神,跪下道:“夫人,绿衣姑娘并非是被吓晕,也不是被人打晕。 她的身子本来就有问题,在各位贵人的注视下,她担心自己说错话,太过紧张,心脉突然异常,这次晕了过去。” 郑医娘扯了一下,大概就是,绿衣现在有生命危险,需要立刻下去单独细心诊治。 简而言之,这作证之事,可能就暂时做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赶紧下去诊治。”慕璟辰道,“想来你们顾家为了巴结三王府,栽赃嫁祸,也是不会让这婢女死了的。” 慕璟辰说完,拉起云若夕的手就往外面走,无论是他说的那番话,还是他这转身就走人的态度,都大大给了顾家一个没脸。 且重要的是,顾家的表面遮遮掩掩表示中立,实则已经偏向三皇子党的情况,也被慕璟辰这般直言不讳的表达出来…… 这就不止是没脸的问题了,因为不少在场的人,都意识到今日发生的事,可能会牵扯到站位问题,纷纷用各种理由,选择了离开。 一时之间,原本热热闹闹的顾家宴席,就只剩下不少和顾家关系铁的人。 然而就是这些人,也因为这事闹得,没法愉快的像先前那样说笑畅快,毕竟每个人心里头,都开始有了事。 规规矩矩的吃了饭后,大家就都散了,除了场面上的话,基本没有人提刚才发生的事。 原本闹得极大的事,在绿衣倒下去,慕世子携妻离开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没有一个傻子会问,真相到底是什么? 其实在慕璟辰说了云若夕“秀外慧中”那些话后,在场的聪明人,大多都明白过来了。 云若夕能在云家那些的环境下存活,又能榜上慕王府的世子,在京城结交各路人士,说明她绝对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女人。 她若真想对付云晴悠,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又怎么会傻到在顾家,这个和她曾经有过不愉快的地方找云晴悠麻烦。 还在那么多旁人都在的时候!?所以这件事到底是谁在作妖,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了数,同时有数的,还有顾家和三皇子的关系。 一些太子党的人,本是本着不得罪人的情况来的,现在知道这事后,那是赶紧派人去了东宫,让太子别来了。 不需要来了,顾家已经被三皇子拿下了。 宫里的太子收到这消息,自然是气得砸了一方上好的砚台,但得知慕璟辰和三皇子的冲突,却又是忍不住大笑了三声。 “本宫这个表弟,别的不行,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从小到大,但凡和他杠上的,没少被他毒舌。 哪怕是想来能说会道的三皇子,也在慕璟辰那里吃了不少亏。 “只可惜本宫的身后是王家。”太子默默的摇了摇头,“慕王府又始终坚持中立,现在更是和谢家结了亲。” 他和慕王府的关系,就只能保持在井水不犯河水的和谐关系上了。 而太子收到消息的时候,三皇子已经回了自己的府邸,刚进去,就踹倒了好几个奴才下人。 云晴悠看三皇子心情不悦,立刻装了晕,三皇子看她都晕过去了,自然不好多说,忙让人把她搀扶了下去。 不过,云晴悠打不得骂不得,她的侍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却是可以收拾的。 三皇子本想将云碧拖了下去打,可云碧机灵,说若是她出了事,那便是在告诉外人,今日这事是她和娘娘做的不对。 “殿下若是打了奴婢,就是在告诉外人,殿下也觉得奴婢冤枉了世子妃,奴婢委屈也好,死也好,都无所谓,但万万不能让王府蒙上污点。” 三皇子也不是一个火气上来就乱做事的主,于是他忍下了这口气,让云碧跟着云晴悠下去了。 只是这人心中有气,怎么也是要发出来的。 三王妃魏芳月至始至终都干站着不做事,现在回来,也不说话,宽慰他,三皇子自然忍不住道:“王妃倒是好定力。” 魏芳月对嫁给三皇子的事,本就不是特别乐意,毕竟一入宫门深似海,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想嫁进皇家的。 更何况,嫁来后,又因为云晴悠,在这王府里处处被踩,魏芳月的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 第1457章感情变了 现在三皇子因为那个贱人的所作所为受了气,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就来找她的晦气、 魏芳月心中气得不行,却也只能道:“臣妾并非是定力过人,只是云氏她今日整人的法子实在太蠢,不仅没能成功整治人家慕世子妃,反倒让殿下和顾家的关系曝光,臣妾愚钝,还真不知道当时该说什么,才能换回这样的局面。” 三皇子一瞬愣怔,什么,整人的法子?“你是说,这整件事都是悠儿设计的?” 悠儿? 真是好亲昵的称呼! 魏芳月突然觉得,新婚之夜,在三皇子掀起她的盖头喊她月儿时,她内心生出生出的娇羞和喜悦,甚至期待,都是极为可笑的笑话。 “殿下,莫不成你还真的以为这件事,是人慕世子妃故意找事吧。”魏芳月和云晴悠不同,她是自小就生活在京城的。 以谢思灵为首的贵女圈子,她之所以也在里面,还混得不错,足以说明她不仅有身份和地位,更有不错的观察力和脑子。 她并不相信云若夕说的那句“云晴悠自称是三王府正王妃”,毕竟云晴悠也算个聪明人,在王府时除了会显摆自己得到的宠爱,也不敢真的和她这个有背景的正正妃作对。 但云若夕说的只要王府正妃才能佩戴的凤羽金步摇,却是真真切切戴在了云晴悠的脑袋上的。 纵然那金步摇,雕刻的并非真正凤凰,只是仿凤凰的鸾鸟,但粗粗一看,也的的确确和她成亲之时,宫里皇后代替皇家赏赐的凤羽金步摇一样。 魏芳月起初看到的时候,并不在意,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也上不得台面。 可云若夕今日说的那番话,哪怕是故意的,也间接的提醒了她,如果她这个真的没带出去,那假的不久成了真的? 毕竟凤羽金步摇是皇后赏赐,只有各王府的正妃才有,这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是皇家特地给予的殊荣,只有在进宫的正式场合,王妃们才会佩戴。 今日她没有戴,那指不定许多人都和云若夕一样,真的以为云晴悠那个贱人的头上,带着凤羽金步摇。 这也就是说,今日大家虽然表面上都在和她和气的大招呼,但背地里指不定都将她当成了一个笑话。 堂堂侯府千金,竟被一个罪妇的女儿抢去了正妃的殊荣和身份? 何其可笑!? 故而容忍了云晴悠两个多月的魏芳月,终于忍不下去了,毫不客气的拆穿道:“王爷,难不成,你真的以为顾家的下人没跟我姑母说明全部的真相?” 三皇子未应声,魏芳月又道:“若不是我姑母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命令下人为那贱人作证,你觉得今日这事,真的能好好的过去?” 慕王府的世子妃,三皇子今日算是真真切切的见面和见识到了,那还真不愧是慕璟辰找的媳妇,嘴皮子功夫简直和慕璟辰不相上下。 他两口子往那一站,你一眼我一语的,其他人就只有听的份。 何况,今日这事—— “真是悠……云氏的设计?”三皇子站了这么一会,理智也开始回来了,看着魏芳月清冷如月的脸,突然意识到他刚刚犯了一个大错。 这个王府里,谁都可以被他拿来撒气,唯独魏芳月不可以。 魏芳月是临安侯府的嫡女,顾家主母的亲侄女,他当时“退而求之”的娶她,就是想着拉不拢谢堰,至少可以拉上魏家和新起来的顾家。 现在他因为一个没什么身份地位的女人,指责魏芳月…… 魏芳月若是和他离了心,回去说道,指不定魏家和顾家都会以为他是好、色不义之徒,从他的阵营退出去,这可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只是三皇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理智上清楚,云晴悠有错,但他就是“舍不得”怪她,甚至连魏芳月说云晴悠“贱人”,也让他觉得难受,甚至对魏芳月生出厌恶之心。 然而事实上,他会想起当初迎娶魏芳月的时候,那头三个月,他还是很欢喜的,魏芳月虽然比不上谢思灵,但也是花颜阁上赫赫有名的千金。 相貌,身材,才情,管理后宅的能力,以及给他带来的好处,都让他对她十分欣赏,甚至为她散了几名曾经的暖床丫头,只为让她开心。 但自打一次宴会上,偶遇到了云晴悠,他的一颗心,满脑子的思绪就开始为着云晴悠转,甚至都开始有些不顾自己谋划大业了。 “月儿,是本王疏忽了!”三皇子反应过来后,连忙挥退周围的下人,上前抱住了魏芳月,“本王不该不清楚事实真相就指责你。” “殿下,你错的可又是这一次?”魏芳月被三皇子抱住后,神色还是很冷清,毕竟看清出一个人后,很多聪明的女人,是不会再真的继续痴傻的。 “月儿?” “殿下最不该万不该的是把她带出去。”魏芳月从三皇子怀里离身,以一副下属的姿态对着三皇子,“臣妾是殿下的妻子,纵然有时候说话难听,但总归是为着殿下着想。 本来吧,殿下喜欢谁,纳谁,甚至带谁去参加宴会,臣妾作为主母,本着不妒为善的原则,也是不会多加置喙的。 但云氏的情况,殿下也知道,她的母亲是宫里亲自下旨让大理寺定的罪,其卑劣德行,弄得满城皆知,这样的罪妇之女,若放在早些时候,那都是要充入教坊为奴的。 殿下和她真爱,不介意她的出身,可京城这么多人,却并不是个个都和殿下一样心胸宽广,肯包容她,殿下把她带出去露脸,她是开心了,可殿下会被人怎么看? 殿下也许会说,齐氏之过,不在她的女儿,就算殿下纳了她,大家也不会觉得如何,更有可能会觉得殿下心胸一点也不狭隘。 可她今日之行,不仅让大家看到了她的恶劣品性,更是连累了我的姑母,和顾家……” 魏芳月欠了欠身子,“所以臣妾恳请殿下,不要再让她离开王府半步。” 第1458章假的真不了 三皇子没有说话,魏芳月所言句句有理,甚至没有做出更“过分”的要求,比如撤了云晴悠的侧妃身份,贬为普通侍妾。 按理说,他该立刻应下,并让人执行,但想到这可能会伤害到云晴悠,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就默默的难受,和堵得慌。 “殿下!?”魏芳月和其他人一样,即便三皇子已经封王,也仍旧没有改掉殿下的称呼,只是有时候生气,和对方划分距离,会叫对方王爷。 现在她说这么多,恳切的喊着“殿下”,就是在做最后的建议。 如果三皇子还是宠“妾”无度,不顾她这个正妻的建议,她是真的不会再白费功夫了。而她也真的会回去建议魏家和顾家,要不要换人扶持。 毕竟三皇子为色昏头时的色,并不是他们两家掌控在手里的人。 “月儿说的是!”最终脑海里对皇位的渴求和惯常的行为理智,战胜了心理的不愿,三皇子气恼道:“本王这就下令,让她不许踏出王府半步。 “殿下肯如此做,便好。”魏芳月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今日的这件事,已经传开,公然禁足云氏,也有些像我们做贼心虚,王爷下令的时候,记得说,这是为了保护云氏。” “还是月儿你想得周到。”三皇子一听,连忙开心的亲了魏芳月一下。 但被亲的魏芳月心里却泛起了酸涩,因为她知道,三皇子开心,是因为“保护”这个理由,不会让云晴悠伤心。 “既然事情已经定好,臣妾累了,殿下请自便。”魏芳月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三皇子也没有留的意思。 魏芳月的心,更是走一步,就难受一步。 虽然是政治联姻,虽然她也并不乐意,虽然她对三皇子并没有抱太多的期待,甚至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更多的奢求…… 但三皇子毕竟是她的丈夫,是她少女时,参加谢思灵诗会,在荷池对面的男宾里瞧见的第一人,说没有半点喜欢和期待,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才嫁来的时候,三皇子也还是很好的,会拿不少有趣的玩意哄她开心,甚至她需要的东西,也会立刻让手下人去帮她得到。 她不开心的时候,他甚至会带她去郊外踏春,再怎么对这段联姻不满,她也还是一个女人,会被这样的新婚之乐所感化。 她也开始劝说自己,哪怕最初不愿,也对皇后之位没有兴趣,但已经上了三皇子的船,那也应当夫妻同心,帮自己的丈夫取得最后的胜利。 她开始频繁出入宫廷,也开始去联络曾经的姐妹,后来的朋友,以及各家的夫人,然而就在她为他默默做这些事的时候,三皇子却不声不响的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且没有丝毫过问她的意思,就直接纳了对方,还请封了侧妃。 皇上那边是什么态度,魏芳月并不知晓,谢贵妃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她也不想去在意,她只知道从那之后,她的房间,也就是他们的新房,再没有迎来她的男主人。 “还好,我们本就是利益联姻……也还好,我本就没有抱太多在感情方面的期待……”魏芳月一边走,一边笑,可笑容却充满苦涩。 搀扶着她的贴身侍女听后,难受道:“小姐,都是云氏那个贱人,若不是她……” “不,绫芳,你不懂,感情的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对与错。”魏芳月道,“你放心,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嫁来三王府是做什么的……” 她不过是她爹为了家族更长远的发展,而布局在三皇子身边的棋子而已。 “一切都是为了魏家。”魏芳月收敛笑容,“就算我再不喜欢,我也会好好的当这个三王妃的。” 至于云晴悠…… “就凭她今日这种错误百出的愚蠢手段,也就是我姑母和她同仇敌忾,愿意帮那么一下,如果不是,她侧妃的头衔今日也就到头了。” “可是小姐,她肚子里,终归是有王爷的骨血,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万一还是儿子,那可就是皇长孙了。” 绫芳担心道:“小姐你也知道,如今太子那边也好,二皇子那边也好,都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皇家第三代里,如果把凤仪长公主那边也算上,那就只有慕世子妃生了一对儿子。 这对儿子,可是极讨太后和陛下喜欢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太后和陛下,对子嗣问题看得很重,想要尽快的抱上小皇孙。” “所以这个孩子才必须留着。”魏芳月道,“绫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云晴悠那个贱人若是抢先生了三王爷的长子,就算她是侧妃,但母凭子贵,作为皇长孙的母妃,她的地位必然会水涨船高。” “小姐,难得不是这样吗?” “是这样,可从大方面来说,三王府的地位也会拔高。”魏芳月看向绫芳,“永远也别忘了,我们来三王府是为了什么。” 她们是本着魏家和三皇子合作的关系,才来这里的,所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让三皇子登机,让魏家从现在的下三门,取代现在的王家,成为和谢家并列的大家族。 “所以,即便这个孩子会撼动我的地位,我也得留着他。何况绫芳,你跟我在侯府里待了这么久,不会不明白,在这侯门世家立足,子嗣其实并不是最关键的。” 没错,子嗣是很极为重要,但比起对家族的价值,子嗣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会生,就让她多生。”魏芳月施施然道:“正好,也省了我的事。反正到最后,云氏所生的所有孩子,都得规规矩矩的唤她一声母亲。 “更何况,三皇子会因为她而离了我,未必不会因别的女人而离了她。”想要真正的站稳身,其本身的能耐和身后的背景,才是最重要的事。 而这一点,云晴悠永远也没办法和她作比。 否则她也不会只能戴只高仿的凤羽金步摇,去针对人人谢家嫡出的小姐了。 第1459章护的是谁 今日在顾家闹出的事,传回慕王府后,凤仪长公主就只说了一句话:“这云家还真是搅屎棍,哪里有可笑的事情,哪里就有他们的人。” 在旁伺候云若夕用餐的陈嬷嬷,对于凤仪长公主这“粗鄙”之语,有些不习惯,要知道她当年还在宫里时,凤仪长公主的礼仪课,可从来都是最优秀的。 就算有公主的脾气,对人发火,那也从来不会说出这样的粗鄙之语,看来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嫁了一个莽夫后,曾经宫中教养最好的女子,那也开始会喷人了。 凤仪长公主这话,云若夕并没有觉得自己被骂了进去,毕竟她可从来没有把自己划进“云家人”这个范畴里。 当初她充当原主身份的时候没有,现在认了亲归了真正的祖宗,更不会将云高卓云晴悠他们当做亲人看待。 凤仪长公主却像是反应过来般,对云若夕道:“你不虽然也是个惯爱招麻烦的,但你不是云家人,更不是搅屎棍。” 云若夕闻言一笑,“母妃放心,儿媳没有误会。” 凤仪长公主见云若夕没有误会,这才微微安心,看向慕王爷道:“元吉,你说顾家现在,是真的站去了三皇子那边?” “不一定。”慕王爷微微抬眸,原本在旁伺候的陈嬷嬷等下人都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而等他们都退了下去,慕王爷才继续道:“顾延章兄弟都是极为圆滑的人,在这次主站主和两派的争吵中,他们能真正的中立,而两边都没怎么得罪,足以说明两人社交的能耐。” 顾颜之能被评为状元,除了他本身文才斐然,更多的还是皇帝想要扶持顾家。 至于皇帝为什么要扶持顾家……“多半也是为了给他皇家多点可以用的人。” 现在朝廷的党派斗争很激烈,先是太子党和三皇子党,后又因为战争来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乱七八糟的争斗对朝廷的内耗其实是极大的。 这个时候能真正用的中立之臣,也就是所谓的直臣,对帝王来说,非常重要。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家那个状元小子,这次会得到重用?”凤仪长公主淡道。 “嗯。”慕王爷点了点头,“比起这些事,我更关心北关。先前因为南方和福建的战役,江南的大部分粮仓都已经空了,现在北关打仗,粮草只能从岳州这种汉中地带想办法,就算能解决一定问题……” “西梁那边却还没开始动作。”慕璟辰抬眸看向自己的父亲,“一旦西梁开始宣战,那么西北关也一定是需要大量粮草的。” 西北关的条件要比北关差,毕竟北关附近的两个大州有不少产粮的城县,不仅可以满足北关的需求甚至在丰年的时候,还能产出多余的粮食上供给中央。 而西北关,因为环境恶劣,基本没有自给自足的能力,完全靠中央的财政支持,和平的时候,国家实力雄厚,别说一个西北关,两个西北关也养得起,但现在国家已经消耗太多。 如果西梁真的进犯……“别说能不能拦得住,就算能拦得住,也大概率的会丢掉不少州县。” 慕王爷身为武将,对国土割让的事,是感到非常耻辱的,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无用”,吃着朝廷收来的民脂民膏,却连基本的国土都护卫不了。 与这样的国家民生大事相比,三皇子侧妃搞的这些幺蛾子,还真的入不了慕王爷的眼。 “不过顾家的这种态度,也终归是要注意的。”凤仪长公主看了云若夕一眼,不得不说,虽然她接受了云若夕,也开始欣赏云若夕洒脱的性子,但云若夕曾经惹出来的旧账,着实是让人喜欢不起来的。 当初孙婆婆的儿子儿媳闹事时,凤仪长公主就跟云若夕说过这些事,云若夕回去后,立刻聪明的让那些人,远离了争斗中心。 不过云家人,却并不是好打发,尤其云高卓,甚至比顾延章更受皇帝青睐,他在和安家决裂,甚至闹得里外不是后,还能站稳脚跟,其手段心机,也着实让人不得不提防。 “云家的事,是我疏忽了。”云若夕完美的从凤仪长公主微微不悦的神色里,察觉到了自家婆婆的“烦心事”,立刻表示:“我会妥善处理。” 凤仪长公主看着云若夕,点了点头,老实说,她对云若夕的善良,还是欣赏的,毕竟她自己骨子里,也不是一个坏人。 可身为大宁的长公主,身体里留着皇家的血,身后又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地位和现实,都不允许她展露过多的善良。 所以—— “若夕,你记住,心存良善,得饶人处且饶人都是对还有良心的人用的,那些无可救药的人,就让西天的佛祖去原谅他们吧。” 凤仪长公主这番话说出来,云若夕当即忍不住的笑了,“是,儿媳遵命。” 是夜,顾家。 顾夫人带着亲自熬煮的参汤,进了顾颜之的书房,“子玉,这汤我已经放温了,你现在就可以喝。” “母亲费心了。”顾颜之神色淡冷。 顾夫人让珍珠把端着的参汤放下,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来送完汤后就回去。 等到珍珠她们知趣的下去,顾颜之将手里的书翻了一页,“母亲若是冲着今日之事来的,儿子可以告诉您,今日绿衣晕倒,是儿子做的。” 顾夫人听顾颜之这么淡冷且平常的肯定,心里不由的起了一股气,“为什么?” 为什么? “理由母亲不清楚吗?”顾颜之放下书册,“母亲应该很清楚,如果今日绿衣作了伪证,得罪了慕世子,她会是什么后果。” 当初得罪慕大世子从而被他弄死的人,京城的说书先生都可以说一整年了。 绿衣只是一个侍女,就算她做了证,区区一个皇子侧妃,也扳不倒谢堰的掌上明珠,和慕王府的世子妃,所以最后为此事牺牲的,大概只只有位卑的绿衣。 “是在护绿衣?”顾夫人冷冷一笑,“不,你是在护着云若夕那个贱人!” 第1460章做出选择 顾夫人当初对顾颜之和云若夕的关系,隐隐有所察觉,却总觉得不至于。何况两人最后不相往来,自家儿子也没有对对方表现出多大的兴致。 直到一次顾颜之淋了夜雨,常年积劳发了高烧,她担心绿衣一个人照顾不周,特地领着珍珠去看望,却发现顾颜之因着绿衣身着月白色衫裙,将绿衣当成了云若夕。 那一句句的质问,那一声声的不解,以及含在质问声里含着的无奈痛苦……似乎根本不是一向禁欲冷漠的顾颜之会说出来的。 绿衣惊愕,珍珠惊愕,顾夫人更加惊愕,原来她儿子并非不喜女色,也没有多余的感情。 他是有喜欢的人的!只是那人如划过夜空的流星,在他的生命中一闪而逝,他甚至都来不及许愿,她就成为了别人的星星。 顾夫人还记得,当时的顾颜之并没有说太多了,毕竟再怎样情绪外泻,根源性的寡言性子,也没有改变。 但他始终抓着绿衣的手不肯放开,好似抓着的是他一直都想要的,最重要的东西,如果不小心松了手,可能就再也不能拥有了。 绿衣是个知分寸的,她知道顾颜之是认错了人,才对她说那些话。 如果她不守规矩和对方发生了什么,待到顾颜之清醒,就算顾夫人容得下她,顾颜之也必然不会像素常那样对待她。 所以她并没有进一步的做逾越之举,只是守着顾颜之,直到对方意识再度模糊。 顾夫人目睹这一切后,转身离去了。 她责令珍珠不许外传,等顾颜之身体好后,她更是从不提及此事。 因为顾夫人不敢问,她担心她儿子的回答,是她最不想听到的那种。 顾夫人本想着,云若夕已经嫁人了,顾颜之就算对其有爱意,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点年轻时的冲动情感,就会慢慢消失。 这不,对于韵秀郡主的书信,他总是很有耐心的回复。 而面对郑婉怡的来访,他也从没不像过去那样避着。 谁料,在顾夫人眼前呈现的自家儿子和云若夕无关的美好,在云若夕来临后,会轰然倒塌。 明明占据优势,明明可以让云若夕背上恶名,甚至顺着打击主战派的慕王府,但顾颜之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她,或者说,背叛了整个家族。 “颜之。”顾夫人只有在极其生气的时候,才会唤顾颜之的名,“你可知道,你爹还有你的外公,对待慕王府的态度?” “不管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顾颜之看向顾夫人,“慕王府也不是他们能动的。” 未等顾夫人应声,顾颜之解释了一句,“母亲,你需明白,先有国,才有家。” 如果没有慕王爷这样的武将驻守江山,大宁存亡顷刻而已。 而若国都没了,临安侯府还是侯府吗?而顾家又会在哪里? “你难不成想说,你现在站在了慕王府那边?”顾夫人严肃着脸。 “母亲,站在哪边这种事,该思考的人是您,不是我。”顾颜之起身,看向顾夫人,“如果有一天,我需要踩在魏家人的尸体上,才能走到最高处,你会帮谁?” 什么!? 顾夫人的神色愣住了,原本微眯的眼睛,突然放大成了震惊万分的模样。 “你,你是什么意思?”魏家人的尸体,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魏侯爷可是他的亲外公,他在太学读书时,临安侯府也是他时常去小住的家,他怎么能……何况,魏家支持的是三皇子。 他支持的不也是三皇子吗? “你莫不成只是为了云若夕那个女人,就要放弃三皇子,转而支持肃王?”慕王府支持肃王的事,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只不过肃王被皇帝控制得很好,本身的发展只限制在边关,若真想登上帝王,其名不顺不说,其身后的势力也不足够。 区区一个慕王府,是不可能让肃王登上高位的……不过,肃王差的只是京城这边的势力,如果顾家愿意补上这个不足。 肃王不仅可能会真的成事,首先站在肃王这边的新兴家族顾家,还可能在将来,超越王谢贺三家,成为帝王身边最大的权贵家族。 这是一场赌博,赢面不是很大,可若这场赌博赢了,顾家得到的好处,绝对比现在跟着魏家支持三皇子,在将来得到的好处多太多。 当利益足够大时,自然值得人去冒险,可常人赌博输的只是银钱,他们赌博赌上的却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颜之,你疯了?”顾夫人是魏家女,本就不可能轻易的舍弃自己的家族,哪怕对象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更何况在顾夫人看来,顾颜之做出这样的决定,全都是因为云若夕那个和她不对付的小贱人,她就更不可能支持顾颜之了。 “看来母亲已经做出了选择。”顾颜之看着面前的顾夫人,长身玉立。 清冷的月色从窗中顷落,让站在窗前的他整个人都像是在微微发光,可微微发光的面容上,却是透入骨子里的寒凉。 “做出选择,这算什么选择,颜之,魏家是你的舅家!”顾夫人难以置信的看向顾颜之,想不通自己一向听话孝顺的儿子,为什么会用这样冰冷的神色看她。 要知道顾颜之的性情虽然冷漠,但在面对家人的时候,还是很客气和缓的,可今夜他看她,却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的陌生人。 或者更严重的的说,像是在看一个已经被划入敌方阵营的敌人。 “你,你想做什么?”顾夫人隐隐有些不安,却也不知道这不安是怎么回事。 “母亲你累了。”顾颜之淡冷道,“来人,送夫人回去休息。” 顾颜之的话刚落,外面就进来了两名侍从,不是顾夫人熟悉的文涛武略,而是两个她几乎没在顾家,或者顾颜之这里看到的陌生面孔。 顾夫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就晕了过去,然后第二天,顾家就传出顾夫人操持宴会时不小心操劳过度,染了春寒,闭门谢客的消息。 第1461章夜会姚姨娘 顾夫人生病并因此关门谢客的事,并没有引起云若夕的注意。 自打上次在凤仪长公主面前应下,表示自己会好好处理云家搅屎棍的事后,云若夕亲自出面,去见了曾经在云家“扶持”的姚姨娘。 如今的姚姨娘,明显比去年云若夕见她时,要憔悴了不少,神色也有些恍惚,云若夕无声无息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到意识到“见鬼了”,要尖叫,云若夕已经隔空点了她的哑穴。 “听说你的儿子夭折了?”云若夕道,“而且你因为难产,坏了身子,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姚姨娘听到这些话,原本被吓想要惊叫的面容,顿时变得扭曲而愤怒。 她努力的长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被点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来,着急之下,她只能朝云若夕跪下,给云若夕磕头。 云若夕不管她下跪磕头是为了什么,都极快的避开了。 她承不起生命的跪拜,哪怕有的生命,是在侮辱且浪费生命。 “你说不出话是因为我点了你的哑穴,我点了你的哑穴是担心你乱叫,惊动外面的人,我现在给你解开,你要保证你的声音不能太大。” 云若夕直接传音入密进姚姨娘的耳朵,姚姨娘惊疑之际却是没有多想,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情绪和声音,尽量不让外间注意。 云若夕见她神色似乎是真的冷静了下来,这才解了她的穴道,“说吧,你都遭遇了什么,在我不在的这一年多时间?” 云若夕这个问题一出,发现自己嗓子似乎能发出声音的姚姨娘便红着眼睛,再次匍匐在地。 “云娘子……哦不,世子妃娘娘,奴身求求你,求求你帮帮奴身……”姚姨娘泪雨婆娑道,“奴身的孩儿被云家两姐妹联合害死,奴身自己的身子,也因在坐月子期间,被她们姐妹二人坑害,导致无法再怀孕。大人虽然为了弥补奴身,给了奴身侧夫人的身份……” 可侧夫人说出去,那也还是妾室,比她之前的姨娘身份强不了多少,充其量也就是好听了一些,可以被人唤作夫人…… “奴身不在意被叫做夫人还是姨娘,但奴身的孩儿,奴身的丫鬟杏儿……”姚姨娘痛苦的捂住自己的心口,“他们都是奴身最最重要的人!” 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丫鬟都被云家两姐妹害死,她却完全不能复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宠爱渐失,年华老去…… 而现在,更是遭遇了生存危机! 毕竟一个没有老爷宠爱的侧夫人,就算是侧夫人,那也是会被人踩着的。 “难怪我进来的时候,发现你这院子外面,有护卫在把手。”云若夕低声道,“我本以为是你生了侧夫人,自己请来的护卫,现在看来,你应该是被监控了。” 姚姨娘点了点头,“娘娘,奴身知道,您来找奴身,定然是为了云晴悠当上三皇子侧妃的事。” 说实在的,当杏儿的尸体在井水中被捞出来时,姚姨娘是恨不得找到云晴雪和云晴悠两姐妹,拉着她们一起下地狱的。 可她没有成功,毕竟云晴雪和云晴悠都是云家正儿八经的小姐,她却只是一个挂名的侧夫人。 她人单势薄,无处伸冤,连云晴雪和云晴悠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找云家两姐妹报仇了。 所以姚姨娘好几次都是想直接死了的,毕竟死了总比活着被那两姐妹欺辱的好。 “你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觉得我会来找你?”云若夕看着姚姨娘屋子里的陈设。 不得不说,这院子虽然还是从前姚姨娘居住的院子,但一应陈设,都清贫了太多,压根不像是一个侍郎府侧夫人所居住的地方。 “对。”姚姨娘咬着牙定定道,“只要娘娘肯为奴身报仇,奴身这条命就是娘娘的,娘娘让奴身做什么,奴身都回去做。” 云若夕投过外面的夜色,遥遥的看向外面护卫的方向,“包括让你献身护卫?” 姚姨娘一听,心顿时颤抖了一下,然后脸上便展露出一个极为凄惨的笑容,“娘娘原来,都知道?” “我也是才知道的。”云若夕和姚姨娘不算有什么交情,更算不上关系和睦,只是姚姨娘这个人,毕竟没有针对过她。 在从影子哪里知晓,姚姨娘这半年多被云家姐妹陷害,为了生存不惜委身于管家和护卫的事,她还是有些为其不平的。 “奴身知道,奴身做的这些,娘娘瞧不上,但奴身自小就被卖入梨园,学的除了唱戏,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体在这个世道生存。 娘娘命好,就算遭遇困境,也终究能够脱困遇到良人。奴家命不好,所以就算机关算尽,步步高升,最后也还是跌落进了泥潭,日日煎熬。” “那你既然觉得你自己命不好,又为何还要坚持在这里,等我来找你?”云若夕淡然质问。 姚姨娘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云若夕的意思。 她笑着道:“因为奴家不想全然信命!” 她是命不好,遇到了不好的人,也遇了不好的事。 可这些其实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当初在梨园,有不少人在追求她,其中一个甚至深爱着她,愿意一生一世只娶他一人。 但就因为对方只是一个米粮店的小老板,比不上云高卓这个探花郎。 她便拒绝了对方的明媒正娶,选择坐上小轿,从后门进了云家。 后来在云家,她也本可以安分守己的做她的姨娘,像柳姨娘那样,不去觊觎正室之位,也不奢求自己的孩子能够成为正儿八经的嫡出。 那她或许根本不会招惹上云家两姐妹,待她们出嫁,她可以稳稳妥妥的在云家做她的姨娘,守着自己的孩子。 而她的孩子,或许也不会被害死,以庶出子的身份,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所谓的命不好,其实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何来命不好之说!? 何况,她既说自己命不好,又为何咬牙切齿,煎熬着等在这后宅里? 为的,不就是和命运做抵抗,去推翻现在压在她身上的命吗? 第1462章另有其人 “娘娘,奴身愿成为娘娘的人,为娘娘做事,只为娘娘能够成全奴身,?助奴身报仇!”姚姨娘很清楚,云若夕和云家姐妹的仇怨。 云家姐妹心胸狭隘,有仇必报,云若夕就算嫁进了王府,她们两姐妹也不一定会放过她,所以,她们一定会招惹云若夕。 而云若夕被招惹,却也不能直接对付,毕竟她已经是有其他身份的人,做人做事,都要顾及这些身份,再没有从前自由。 因此,姚姨娘笃定云若夕会来找她,也自信云若夕不方便的地方,她姚姨娘方便,云若夕不想动的手,她姚姨娘可以! “那你说说看,云晴悠是怎么回事?还有云晴雪,怎么去青水庵思过了?”云若夕在来之前,已经有所了解,但她想听听姚姨娘的说法。 “娘娘,你可还知道,齐氏还活着!且现在就在这府邸上。”姚姨娘知道,自己必须展现出有用,云若夕最终才会真的愿意帮她。 否则,云若夕即便不方便自己动手做什么,以她如今的身份,也不难找到原因帮她做事的人。 姚姨娘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她需要云若夕,云若夕却不见得需要她。 所以她才上来就是重磅消息。 云若夕眸光微动,其实她在来的时候,被迫在家看孩子的慕璟辰就告诉她,齐氏的死有问题,且已经返回京城在京城待了一段时间。 为了防止齐氏作妖,慕璟辰的人连齐氏所在的住所都找到了。 只是没想到,齐氏发觉了自己被盯梢,连夜逃走了,具体去了哪里,影楼的人没有追踪到,因为她身边似乎有高手帮忙。 但现在听了姚姨娘的话,云若夕知道齐氏来了哪里了,也大概猜到她身边的高手是谁了。 “齐氏的确聪明,知道什么叫做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姚姨娘道,“估计谁不会想到被大理寺亲自宣判流放的齐氏不仅没有死,还暗中返回了京城,如今还待在了绝不会收容她的云府里。” 姚姨娘说完这些,见云若夕对此事毫不讶异,心不不禁凉了半截,“看来娘娘的确今非其比,消息渠道已经如此灵通了。” 云若夕看出了姚姨娘的心思,轻声道:“齐氏的事,我的确有所知晓,不过并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没想到,她居然在云家。” 听了云若夕这话,姚姨娘微微不安的心这才稳了一下——还好,云若夕的消息渠道不是万能的,自己于云若夕而言还是是有价值的。 “娘娘,齐氏的存在,奴身并不知云高卓是否知晓,但她的大女儿云晴雪,以及云晴雪身边的那个妈妈却是知道的。” 而且正是云晴雪身边,那个对齐氏忠心耿耿的刘妈妈,她的孩子,才会夭折,而她的身子,才会莫名的中毒亏损。 “刘妈妈?”云若夕对此人映像不深,只知道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妈子,在齐氏还在的时候,就跟在齐氏身边,齐氏没了后,就跟了云晴雪。 “对。”姚姨娘神色恨恨道,“她并不是普通的老妈子,奴身几番周折才了解到,此人曾是江湖人士,还是从南域那边来的,擅使毒,当初云高卓的正房安氏,所中的毒就来自于这个老妈子。” “你身上也有余毒。”云若夕看向姚姨娘,“为了不让她起疑,我暂时不会帮你清掉,等到事情都了解了,我就帮你清除……” 云若夕刚说完,姚姨娘就磕头道:“多谢娘娘美意,但奴身并不想独自苟活。”等到报完该报的仇,她就回去地下找她的孩子和杏儿。 来生,她不想再做杏儿的主子,她想和杏儿做真正的姐妹。 她当姐姐,杏儿当妹妹,她要照顾她一辈子。 至于她的孩子…… 她不配成为一个好母亲,希望她的孩子,能投生到一个好的母亲那里,再也不要遇见她这样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保护不了的无能母亲。 “你是不是也是因为不清楚齐氏留的后招,太过轻敌,才落得如此?”云若夕淡淡道。 姚姨娘苦笑着摇头,“不,娘娘,就算奴身不轻敌,也还是会落得如此,奴身现在终于明白,明明最有可能上位的是柳氏,她却为何永远也不出头。” 柳氏才是真正了解齐氏可怕之处的人,但柳氏却没有提醒过她一次。 她不怪柳氏,但她的报复不仅会争对齐氏母女,更会针对对她落井下石的云老夫人,以及云高卓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到时候,若累及柳氏……她不会手下留情。 “齐氏自己咎由自取,却未必觉得她有错,她看不惯她人过的好,就算奴身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当初她还在时,奴身就已经得罪了她,如今她自己遭了秧,自然也见不得奴身的好。” “那她既然如此厉害,又为何没有对你赶尽杀绝?”云若夕尽量避开直言姚姨娘献身管家和护卫的事,言语委婉。 姚姨娘受着云若夕的好意,并不觉得此事难以启齿,“娘娘是想说,为何她知道我和那些臭男人有关系,却没有告诉云高卓?” 云若夕沉默,算是默认。 姚姨娘冷笑道:“娘娘,她绝对不是同情,根据奴身对齐氏的了解,她不说,只是想让奴身受更多的折磨。” 毕竟那些男人,对她的折磨,可比让她直接死了要多得多。 “还有,齐氏自己也痛恨云高卓,所以她并不介意让奴身来代替她,给云高卓戴一堆的绿帽子。” 原来是这样…… 云若夕冷眸,这也倒是齐氏恶毒的风格,“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奴身还能怎么想?”姚姨娘冷笑道:“奴身若不如此,怕是早就被齐氏除掉了。”可她要是死了,又有谁来帮她的孩儿和姐妹报仇。 “另外还有一事。”姚姨娘严肃道,“齐氏的存在,云晴悠并不知晓,而云晴悠能得到如今的地位,也并不是因为齐氏的帮忙。” “什么意思?”云若夕凝了眸子。 姚姨娘回道:“杏儿亲眼所见,云晴悠在夜里和人传书。”这也就是说,云晴悠上位的背后,是另有人在帮忙。 第1463章那方面的技巧 只是这背后之人是谁?姚姨娘就不知道了。 “你确定她传书的对象,不是齐氏?”云若夕再次确认。 姚姨娘肯定道:“奴身确认,自从齐氏出事后,云晴悠和云晴雪两姐妹就不再来往,云晴悠在府中,也不曾和刘妈妈有过接触。” 云若夕点了点头,“以云晴悠从前表现出来的蠢笨性子,齐氏担心自己在京城的消息暴露,确实不太可能会让云晴悠知晓她还活着。” 但若不是齐氏,那又会是谁? 谁会帮云晴悠? 或者说,谁会想到利用云晴悠,去接近三皇子? 若是太子那边的人,想用美人计在三皇子的背后插人,那也不该选云晴悠啊。 单从长相上说,云晴悠是变得更艳美了,性子和脑子似乎也跟着变毒变聪明了,可云晴悠毕竟是云家人,太子若想安插人,怎么也得插个培养多年,擅长此道,并且对他忠心耿耿的人吧…… 等等! 说不定对方想要的,就是云晴悠这个与京城其他势力毫无干系的云家女身份! 三皇子生性多疑,对于到他身边的女人,他肯定是要仔细查看来历的。 云晴悠的来历清清楚楚,且比起她的姐妹们,她的脑子明显不好使。 三皇子对于在京城毫无势力背景的云家,大约是最为放心的。 他甚至还会觉得,云高卓同意她的次女嫁来王府,是在暗中投诚。 所以,用云晴悠是可以找到理由的,只是这背后之人……有点难猜。 “你觉得,会不会是云高卓?”云若夕想起云高卓那张自私狠毒的嘴脸,就有些恶心。 姚姨娘同样恶心,也同样怀疑过是云高卓想要拉拢三皇子,才把云晴悠送了去,但:“若是云高卓,为何云晴悠要与外人通书?” 且最重要的是—— “云晴悠自从齐氏离开,云高卓不管她的亲事后,就和云高卓生了父女嫌隙,加上云老夫人有意让她给京城一丧妻的有钱男人续弦,她对云家的所有人,就都生了憎恨,一天到晚都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不去。” 看来这件事,得从云晴悠下手,仔细查一下了,云若夕一边想,一边道:“那云晴雪呢,她对云晴悠嫁进三王府的事情有什么想法。” “说欢喜,估计是不太欢喜的。”姚姨娘道:“三皇子派人来接云晴悠的时候,除了云老夫人那个死老太婆高兴之极外,云家的所有人脸色都是难看的。” “云高卓的脸色也不好?” “没错。”姚姨娘道,“奴身在云高卓那男人身边也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大致了解,他心里,是真的不想在三皇子和太子之间站位的。” 毕竟皇权争斗,稍不注意就是粉身碎骨,云高卓纵然想往高处爬,可他也怕爬得太高后会摔得很惨。 太子和三皇子现在的斗争,可谓是势均力敌,谁也瞧不出这二位到最后,谁才会是登上皇位的人。 云高卓不敢赌,就只能以所谓直臣的身份,站在所谓的中立派里。 现在她的女儿和三皇子搅合在了一起,就算他心向中立,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是中立了。 “那云高卓这么不想自己的女儿和三皇子搞在一起,云晴悠又是怎么接触到三皇子的?”云若夕凝眸道,“我只听说他们是在宴会上认识的。” “是魏家小姐的生辰宴。”姚姨娘说着,不免觉得魏芳月此人,也有些可笑和可惜,“奴身听说魏芳月嫁入王府后,三皇子对她还是很宠爱的,她过生辰的时候,王府大办宴席,请来了魏芳月的不少闺中密友。” 云晴雪在齐氏去后,一直在想办法稳住自己的花颜阁千金榜上千金的地位,积极努力的往京城的名媛圈子里挤,三王府三王妃的生辰宴,明显就是一个可以完美彰显身份的宴会。 于是她花了不少银两,疏通了不少关系,才让三王妃魏芳月想起她这么个人,琢磨着好歹当初有过几面交情的缘分,给了她一张请帖。 而云晴雪外出的时候,常常会把蠢笨的云晴悠带上,来彰显她自己温婉善良又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形象,所以这一次她也还是带上了云晴悠。 结果她没想到,云晴悠会在宴席上和她走散,最后走到了三皇子的床上去。 此间的细节,云若夕其实要想知道,是可以问影十三他们的,但她为了让姚姨娘相信她自己的价值,便让姚姨娘做了一番推测。 “娘娘,虽然云晴悠的确比云晴雪美艳,且以奴身对男人的了解,男人大多都会喜欢和美艳的女人共赴云雨,但三皇子毕竟不同于寻常男人。” 姚姨娘道,“作为皇子,还是有权势的皇子,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何故在自己新婚妻子的生日宴上宠幸一个庶女。 就算他觉得这样做很刺激,但云晴悠,以奴身的了解,她在伺候男人方面,应是第一次,如果没有人教她,或者说帮她,三皇子不可能对她难以忘怀,以至于不怕得罪自己的妻子和妻子背后的势力,公然在第二日的时候,就来云家抬人。” 云若夕对对方的猜测表示了肯定,“你从前在梨园,怕也是见过一些勾人的手段。” “是的。”姚姨娘点了点头,“不过药物毕竟不能持久,想要长久的留住一个男人,单靠药物是不行的……”床上功夫也要极其到位…… 后面这句话,姚姨娘没说出来。现在的云若夕,深得慕世子独宠,姚姨娘可不想让云若夕误会,她在顺带说她。 毕竟有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床上功夫好,可从来都不是夸奖。 云若夕带着面纱的面容下,微微红了一下,她不想说,她在这方面,还真的不怎么样,每次行事,她都是被伺候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云若夕不由觉得,自己这个伴侣,似乎做得不是很好。 她不由靠近姚姨娘,微微下蹲道:“那个,你们所谓的技巧,到底是怎样的?” 第1464章受不了了 姚姨娘愣了一下,大概打死也没想到,云若夕会问她这样的问题。 “呵呵呵,那个不方便的话就不说了,我们继续讨论云家姐妹的事。”云若夕有些尴尬,面纱下的脸越发红了。 云若夕,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云若夕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然后皮笑肉不笑的继续发问:“云晴雪现在,还打算嫁进顾家?” “……嗯。”姚姨娘回过神来,应着云若夕的问题,心里却是在想,世子妃问这样的问题,可是她和世子爷在房事上出现了不和谐现象? “娘娘,其实那方面的事,奴身知道不少,娘娘若是感兴趣,奴身愿把知道的都告诉娘娘。” 云若夕本来想摆手说不用的,可姚姨娘却道:“房中之事,人人都说羞耻,可奴身觉得,这事是人一生中顶顶重要的。 夫妻感情需要它,生儿育女亦需要它,人生享乐也需要它。娘娘若想和世子爷感情长长久久,多了解这方面的事是没错的。” 姚姨娘似乎也看出了云若夕的害羞,原本在面对云若夕时紧张的心情,也不由变得稍微和缓。 云若夕感觉到了姚姨娘的好意,便笑着点了点头,“行,你若不介意,都可以告诉我,另外,你现在在云家,一直受制于人也不太好。” 姚姨娘现在,完全靠出卖身体在云家苟活,她现在好歹也是要为云若夕做事的,云若夕对自己人一向都比较“护短”,她可看不得姚姨娘继续这样下去。 “这是一颗假孕丹,我会让云高卓在三日之内来找你。”云若夕道,“另外,外面的那些人,我也会暗中把他们换掉。” 言下之意,以后那些欺负姚姨娘的人,反而都会成为姚姨娘的人。 “我要你重新登上云家主母的位置,控制整个云家,监视云高卓的所有动向。”云若夕平视着姚姨娘的眼睛,“你可能做到?” “能!”姚姨娘眼里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只求娘娘在达到您的目的后,让奴身亲自手刃仇家!” “好。”云若夕点了点头,“我答应你,起来吧,地上太凉。” 云若夕主动伸手,将姚姨娘搀扶了起来,并不动声色的给她传了一丝内力。 姚姨娘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流窜全身,越发清楚今日的云若夕完全不同了过去。 如果说最初见到的云若夕,是长在空谷的一朵幽兰,美丽又充满灵气,那现在的云若夕就更像是雪山之巅的圣洁雪莲,灵美的同时,又有些高深莫测和遥不可及。 云若夕这一年多在外,应该是有了什么奇遇,姚姨娘没有多想,接过云若夕的丹药后,就跟云若夕传授了自己多年的房中术秘籍。 云若夕听得面红耳赤,要不是房间里没亮灯,她又穿着黑衣带着黑面巾,她压根就不能坚持听下去。 好在姚姨娘也没有通篇大论讲太多,只讲了一些干货重点,就让云若夕“回去试试”了。 云若夕悄无声息的回去了,脚尖刚落晨曦阁,身子就被人抱住。 “回来了?”磁性又倦懒的声音从耳后冒出,云若夕本就发红的脸,当即变得更红了。 “怎么耳朵有些烫?”慕璟辰的面颊贴着云若夕的耳朵,感觉云若夕耳朵有些异常后,就要去揭她的面巾。 云若夕飞快闪身,退到了一边,“没,没什么,就是吹了冷风。” 她完全不敢让慕璟辰揭面巾,飞快的就往旁边的净室去,“我去洗漱一下。” 慕璟辰瞧着云若夕慌乱的背影,眯了眯眼睛,小女人似乎有些不正常。 云若夕的确不正常,在暖池里泡了半个时辰,足足静了半个时辰的心,才恢复正常的回了屋子。 她先习惯性的去看了三个睡在一张床上的孩子,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慕璟辰先前就已经洗漱完毕,此时正坐在窗前的七弦琴后,安静的抚琴。 琴声和缓幽静,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更是催人入眠。 可云若夕却一点也不困,两只眼睛都盯在慕璟辰那张如雕似刻的玉容上,怔怔然的出神。 “洗好了?”慕璟辰看到云若夕过来,抬眸看向云若夕,浅浅一笑。 “嗯。” “烦心事明日再说。”慕璟辰修长的指尖,一个流水般的来回,便自然而然的给琴音收了尾,“早些休息。” “嗯。” 云若夕原本静下来的心,在看到慕璟辰宽松的紫色丝绸单衣,微微开襟而露出的性感锁骨后,又突然活络了起来,鼻间时候还有些热流。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古人诚不欺我! 云若夕当今运转内力,压住了那股躁动,飞快的跑去床上,转进被子,然后把自己埋了起来。 慕璟辰看她那慌乱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和涟漪是越来越弄。 “虽说不提烦心事,但你今晚,似乎并不是只是去处理了麻烦。” 慕璟辰起身离开窗前琴座,来到了里间榻卧,看向床上被子鼓起来的小山包,唇角上扬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一些,“夫人,可能跟为夫分享一下?” “不能!”云若夕突然觉得自己是脑抽了,才会跟姚姨娘打听那些。 愉悦男人什么的……难道女人不是躺在那里,就能愉悦吗? “阿夕?”慕璟辰在床边坐下,看云若夕把自己埋起来,语气不禁宠溺又无奈,“你不想说,就不说,别把自己捂着,不舒服。” “你,你好讨厌。”云若夕扒开被子,“赶紧睡觉,我很累的。” “哦。”慕璟辰见云若夕钻出来了,却像只炸毛的小狐狸一样,脸蛋红红的,原本克制得好好的身体,不由变得有些燥热。 “你,你盯着我做什么?”云若夕看慕璟辰深邃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心跳得更快了。 受不了受不了,谁说生了孩子,夫妻感情就会变成亲情的? 谁说在一起久了,男女之间的情愫也会变少的? 为什么当慕璟辰看着她的时候,她还是会忍不住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第1465章北关大破 “阿夕,你今晚……” “我,我今晚怎么了?”云若夕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有点发热对吧,那肯定是我吹了夜风凉着了,所以你别和我一起睡,免得我传染你。” “传染?”慕璟辰对云若夕现在的身体还是很了解的,一般的冷风,根本不会让她如此,云若夕明显是有事瞒着他,却又不好说。 云若夕看着慕璟辰询问关切的目光,内心那个后悔啊…… 原本没学姚姨娘的技术前,她和慕璟辰相处得很自然的,平时不仅会粘在一起,睡觉的时候,她也开始习惯慕璟辰的存在,并抱着当软枕。 现在好了,她满脑子都是所谓的房中技巧,根本没办法知识慕璟辰。 哎,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学那些!?她完全就不想用而用不上啊…… 云若夕刚这么想,就想起姚姨娘说的那句话——“奴身不觉得此事难以启齿,也不觉得喜欢一个人,让一个人感觉到开心是一种罪过。” 云若夕当时听的时候,就知道姚姨娘这句话是说给她的听的,让她这样的“良家女子”能够一定程度上放下羞耻心。 事实上,云若夕在现代的时候,虽然心态开放,但在外婆的教导下,却是一个很保守的人,所以姚姨娘让她主动……她真有些做不来。 她对慕璟辰的主动,就是上前抱着亲啃,至于其他……算了吧,她有那贼心,也没那贼胆。 “你想一个人睡,就一个人睡。”慕璟辰见云若夕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也不多问,只微微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那我去旁边的软榻。” 慕璟辰说完,准备起身,长长的袖子却突然被云若夕拽住。 “别!” “怎么?”慕璟辰回眸看她,勾了勾,“不担心传染给我了?” 云若夕被拆穿谎言,也不在意,毕竟有时候有些方面,她脸皮还是厚的。 “快点睡觉!” “好。”慕璟辰轻笑着掀开被子,躺进了被子里,刚准备习惯性的去搂云若夕的小腰,就感觉云若夕的身子飞快的往床榻里面移。 “阿夕。” “干,干嘛?” “……” 还问他干嘛? 今夜明明处处不正常的,都是她!她今晚不就是去见了一下姚姨娘?来去的路上似乎也没有见别人,怎么回来之后,就不对劲了? 重要的是,她还不敢看他了? 该顺着自家媳妇的时候,要顺着,不该顺的时候,慕大世子总是很直接的。 他直接凑过去,想将云若夕捞进怀里,云若夕却突然弹了起来。 “阿夕?!” “换,换我来!” “啊?” 慕大世子不明所以,云若夕却像是想通什么,一副雄赳赳气昂昂准备上战场的模样,看向了慕璟辰,“我说,这次换我来。” 慕大世子还在怔愣,来什么?自家媳妇到底怎么了,她想做什么?就见奶凶奶凶的小女人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慕大世子都还没想通,自家媳妇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刺激,才在昨晚做出那等“惊人”之举。 不过,他一点也不介意这样的刺激,能够再多来几次…… 为了逃避自家相公的追问,云若夕在慕璟辰还睡着的时候就跑了出去。 慕璟辰出去吃早饭的时候,得知她已经离开晨曦阁带着三个孩子去凤仪长公主那里了,不由勾了勾唇,决定只字不提昨夜的事。 开玩笑,万一问太多,小女人觉得不好,以后就不那样对他了呢? 慕大世子可是向来都很识时务的…… 云若夕在凤仪长公主那里躲了一上午,讲了一上午的西游记,才装作一切正常的样子,带着三个孩子回了晨曦阁。 孩子照旧午休之后去练武,而慕璟辰则去了书房和慕王爷讨论事情。 夫妻俩差不多隔了一整天,才在夜晚降临的时候,见面。 云若夕心怦怦的跳,慕璟辰面上却是一切正常,在见到云若夕后,他也只是问了一句:“云家那边,你都处理好了?” “嗯。”云若夕见慕璟辰如此正常,跳得飞快的心也不由稳了下来,“嗯,处理好了,我也让十一安排了人,去了云家做护卫。” “那就好。”慕璟辰没有多言,很正常的和云若夕吃了晚饭,便带着两个小包子,手里抱着女儿,和云若夕在花园里溜圈。 两个小包子顽皮,一会就去自己玩自己的了,而小长宁贪睡,也很快就睡着,被湘乐抱回了屋子。 慕璟辰牵着云若夕的手,在晚风习习下绕着花园散步,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觉得无聊或者寂寞。 等到小长乐玩够了,他们各自去了净室洗漱。 云若夕和慕璟辰十指相扣,齐齐回了屋子,如往常一样相拥入眠。 不过这一次,在睡觉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很欢喜。” “嗯?” “谢谢你阿夕。” “……” 慕大世子并没有多问云若夕遇到了什么刺激,又为什么会主动愉悦他,但光是想到云若夕这般容易害羞的人,会主动做那些事愉悦他,他就很开心。 她也是爱着他的。 云若夕闭着眼睛,依偎在慕璟辰的怀里,藏着自己脸红的脸,嘴角勾出一丝得意的笑意,她这大概也算是,出师了吧…… 欢喜的日子总是过得比较快,北宁城因渤海国使者暂停谈判的事,安享了几天,结果没多久,北关的战报就打破了这暂时的宁静。 ?北戎大军倾力而下,大破北关,北安候被迫退守长平城!而之前的首次全力交锋里,北戎军凶残无比,北关四十万将士,足足牺牲了十几万!!! 十几万……说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数字,但对于千千万万个家庭而言,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纵然京城贵族不在乎那些生命,但北戎大军的可怕之处,还是让他们生出了惶恐不安的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慕王府接到了皇帝的传旨——“特封慕王爷为护国元帅,领兵十万,前赴北关,镇退枭敌!” 第1466章战起 慕王爷接下圣旨后,当天就开始准备,第二天,皇帝亲自前点将台点兵,将开国以来,就掌握在帝王手里的元帅虎符,交给了跪在众将之前的慕王爷手中。 “元吉,此番前去北关,攸关朝廷生死,百姓安危,还望你不要负朕之托。” “陛下安心,护国为民,为臣等战将之本分。” 慕王爷一脸严肃的接下了帝王亲自递来的虎符,珍而重之的双手执着,然后转身,看向特许进入外宫点将台的士兵,抬手道:“出发!” “护卫疆土,万死不辞,万死不辞……” 排列整齐的士兵们,高呼起从军的誓言,然后在慕王爷等几位大将的带领下,洋洋洒洒的离开外宫点将广场,走过御街,走过大道,一路朝着北门的方向前行。 今日的送行,几乎全程的百姓都参加了,大家规规矩矩的站在街道两边,殷切有充满祝福的看着这些士兵,希望他们能够早日退敌,平安归来。 云若夕和慕璟辰作为慕王爷的家属,带着三个孩子,和凤仪长公主一起乘坐马车,随军送行,送到了城外三里。 在城外三里的送别亭处,慕王爷骑着马来到凤仪长公主的马车旁,对着打开的窗户道:“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了,你们回去吧。” “我想跟你一起去。”凤仪长公主没有自称本宫,在慕王爷面前,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似乎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亲女,帝王胞妹。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妻子,想要陪伴在自己的丈夫身边,照顾他,和他永远也不分开。 “别任性。”慕王爷看向凤仪长公主,原本沉着泠然的眸子,在看向凤仪长公主时,总是会多出几分宠溺和温情。 “我那里任性了。”凤仪长公主道,“你前段时间出去,才回来,现在又……”况且北戎来势汹汹,连北安候赵家都没守住。 “你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旧疾,腿脚也不方便,皇兄到底在想什么!?”凤仪长公主忍不住的怀疑,“他是不是一点也容不下你,想要你死。” “凤儿!”慕王爷沉声道,“慎言!”他看向慕璟辰和云若夕,“归远,若夕,带你们母妃回去,照顾好府里的一切。” “父王放心。”慕璟辰说完后,又传音入密到:“去了北戎后,会有影楼的人接应你,他们给的消息,可以用。” 慕王爷听着慕璟辰的话,不动声色,调转马头,便带着一声独属于军人的刚毅凌厉,重新回到了队伍的领首,然后继续向前。 凤仪长公主还想继续,慕璟辰却拉着了她,“母妃,安心。” “安心,你要我怎么安心。”凤仪长公主道,“年轻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在我身边,我身为公主,也没办法离开京城去往战场。” 好不容易等到慕王爷受了重伤,退下来了,他们或许可以安度一个晚年,却又遇上了国难。 “你们说说,大宁这么多人,江湖也有不少豪杰,朝廷办了这么多年的武举,难不成就没选出一个可以替代你们父王的?” 云若夕微微沉默,其实武举选出来的人,就算厉害,那也都是新出来的年轻人,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像北戎南域这些大战事,如果没有慕王爷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将坐镇,只用新将,怕是会出问题。 “若是福建那边的问题能够解决就好了。”云若夕淡淡道。 如果福建的问题得以解决,那么至少肃王可以从那边抽开身。 至于南域…… 褚家军的人,守住一方就不错了,想要继续往中原入侵,那至少需要南诏的倾国相助,可南诏的举动,又明显不想再继续向中原入侵。 “你们,福建的事就快解决了。”慕璟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凤仪长公主担忧的眸子,略微诧异的看向他,“你……” 凤仪长公主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想着自己儿子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也就转口道:“也是,大不了就是给钱嘛。” 大宁朝廷积攒了三代帝王的国库,还是能稳得住的。 送别完慕王爷后,凤仪长公主和云若夕慕璟辰以及三个孩子,都回了王府。 刚回去,太后就传了懿旨,让凤仪长公主进宫,和她谈谈心。 太后估计是担心凤仪长公主思虑成疾,唤她进宫后,开解开解她。 凤仪长公主去了,云若夕和慕璟辰便领着三个孩子回晨曦阁,吃了中午的便饭。 云若夕让两个小包子照常休息和学习,然后亲自哄着小女儿重新睡下。 等到周围都没人了,云若夕才问:“你在渤海国的计划,快要成功了?” “与其说是成功,不如说是发现了他们背后真的另有势力。”慕璟辰清冷道:“原先我还只是猜测,觉得此事和西梁有关。” 但派人深入渤海国实行挑拨离间计划后,慕璟辰却发现渤海国内部,早已经被西梁的人说动,统一了战线,是势必要从大宁身上撕下来一块肉的。 “那你还说福建的事快要定下来了。”云若夕诧异,“如果计划不成功,大宁不还是要给钱吗?” “给钱也是定下来的一种。”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眸光淡淡,“谁也不想自己身上的肉被吃掉,但如今豺狼虎豹环视在前,若还要和身后的一只刍狗计较,可能会丧失最后的机会。” 云若夕不说话了,如果不确定这件事和西梁有关,那么大宁和渤海国还有周旋的余地,但现在已经确认渤海国背后有西梁在搞鬼,那么西梁入侵大宁就是迟早的事。 只是—— “渤海国的背后,既是西梁在搞鬼,那我们现在给钱,岂不是正中西梁的下怀?” 这钱,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啊。 “给了,不仅会让敌方势力增强,我方势力减弱,还会让军心受到影响。” “不。”慕璟辰道,“如果给钱发生在北关被破前,军心是会受到影响,但给钱发生在北关被破之后,军心反而会得到稳定。” 第1467章许诺 云若夕初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北关被破前后给钱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但仔细一想后,也就明白了过来。 北关没破的时候,大宁朝廷和百姓们,都还是相信自己的国家势力的。 渤海国只是区区小国,想从我们泱泱大国身上捞好处,简直是做梦! 抱着这样的思想,朝廷如果认怂给钱,那么百姓和军队誓必会怀疑朝廷的力量。 而北关被迫,西梁也参与了合作。 这个时候给钱,大家并不会觉得会丢颜面,毕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西梁和北戎,朝廷要顷全力对付这两个大政权。 像渤海国这样的趁乱来咬的宵小,能用银子打发就打发吧。 反正钱想要凑,还是能凑出来的。 这是面对两种局势时,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这也导致了北关被破前给钱,和北关被破后给钱,这两个情况所带来的差异。 “可是,这笔钱毕竟不是小数目。”云若夕道,“如果渤海国没有和西梁合作,咋们还真的可以给它,让它拿钱走人,但它现在明显和西梁有合作,咋们给他们钱,他们不一定会按约定来。” 有可能在收到钱之后,就用那钱招兵买马,全力进攻江南了。 “钱一定要凑出来的。”慕璟辰抬手给云若夕倒了一杯花茶,“现在的情况已经反了过来,如果福建那边知道朝廷没办法应对这两边的夹击,不能给出渤海国他们想要的东西,李家可能会得寸进尺。” 何况—— “渤海国只是岛国,他们本国的人口本就不多,答应和西梁合作,也不过是从西梁那里要到了好处,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的当权者也不是傻子。” 谢珩派去的人,到时候应该也会谈这个问题。 当然了,如果他们不识相,大宁朝廷,可能会采用一些隐藏的极端手段。 至于这手段是什么,慕璟辰没说,云若夕却大致也能猜得到。 这也是她不喜欢政治的原因,身处其中的人,每日面对的都是血淋淋的斗争。 “阿辰,等战事结束后,你还要帮肃王坐上皇位吗?”云若夕抬眸看向慕璟辰,干净如湖泊般的眸子里不加掩饰的泛出担忧。 在她的认知里,皇权斗争似乎比对外战争还要残酷,因为对外战争,打的是外人,皇权斗争斗的却是“自己人”,而且不到最后一刻,你可能都不知道谁真的是自己这边的人。 “如果肃王不上位,慕王府会很难保住……”慕璟辰握住了云若夕的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他知道云若夕不喜欢这些,所以曾经云若夕还未去京城的时候,他就想过和云若夕双宿双飞,生活在远离京城的地方。 他会舍弃慕王府世子的身份,和她做一对明面上的小夫妻,暗地里的江湖人。但世事难料,云若夕不仅去了京城,还得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他和云若夕不仅是奉旨成婚,云若夕自己更是成谢家嫡女,所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不能像过去那样以一个无名之辈的身份不声不响的消失。 原本他们去年在南域失踪,可以成为一个离开京城圈子的契机,但国难来临,他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 弃自己的家人于何地。 更何况,西梁若真拿下大宁,以拓跋焱对云若夕势在必得的野心,整个天下到时候都可能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所以大宁必须保住,中原领土,也不能被外敌侵犯,这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也算是他们作为大宁子民该尽的一份责。 至于这国难之后的下一步皇位问题,慕璟辰也已经想好了。 “帮肃王登位,慕王府不会明着出面……”毕竟这种事风险很高,能不选择站位的人,其实都不会想要站位。 至于那些积极主动站位的人……其实大部分都还是因为必须要站位。 “而慕王府不用明着出面,我自然也不用明着存在。”慕璟辰认真承诺,“所以你放心,这些事我早有计划。” 他不会让自己犯险,他会一直府中,陪着她还有孩子。 “阿辰……”云若夕反抱住慕璟辰,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胸怀里。 慕璟辰幼时,时常看到凤仪长公主坐在月湖的栏杆处凭栏远眺。 母亲眼里的思恋和脸上的落寞,是他幼时记忆里最深刻的。 于是他常常质疑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喜欢他的人效忠。 为此不仅常年在外,没办法常伴自己的家人,还要时时面临功大盖主的危机。 何苦来哉? 然而等到后来心智成熟,经历了一些事,他才明白了自己父亲,懂得了他的效忠,懂得了他守护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从自己的家国。 慕璟辰戍守边关,只是为了他们在京城,平平安安。 不过,就算理解了自己的父亲,并且真心敬服于他,慕璟辰也并不想成为和自己父亲一样的人。 他不是慕王爷,他没有为了为国为民那么宏伟的目标,他很自私,他在乎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和他所在意的那些人。 至于其他人,他们是死是活,是生活在谁的统治下,都与他慕璟辰无关。 慕璟辰之所以会想要肃王登位,除了本身和肃王交好外,也不过是因为肃王和慕王府的关系亲密。 如果肃王登位,可保他父母在世时,余生安宁。 至于他自己。 他厌恶这京城里的尔虞我诈,虚伪勾结,也厌恶这里只为利益的人来人往。 如果没有遇到云若夕,他大概也不会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待太久。 因为比起慕王府世子这个身份,他明显更喜欢影楼楼主这个江湖人的身份。 那是他向往的自在和自由。 “那等肃王登位后,我们就去苏城。”云若夕小声道,“我到现在,都很好奇你当时给我准备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 “好……” 两人紧紧相拥。 夜晚,贺府。 一只黑色的蛊虫悄无声息的飞进了贺家二公子贺风烨的卧室,落在了窗台边上。 第1468章贺风烨的任务 原本躺在窗边榻上看着镂空窗外月色竹林的贺风烨,微微起身,只一个抬手,那只黑色蛊虫就落在他的掌心,咬了他一口。 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没多久,贺风烨原本神色正常的面容,就泛起了一丝痛苦。 但很快,那丝痛苦就消失了,而他的脑子里,也接收到了最新的指令。 “慕元吉……”这次任务目标,居然是慕璟辰的父亲慕元吉…… 贺风烨天生微扬的桃花眼,在冰冷的月光下,不见了春意涟漪,只剩下看不到尽头的幽深和暗沉。 “果然,他们是不可能让慕元吉平安抵达北关的……” 也果然,他和慕璟辰云若夕他们,注定只能成为敌人…… 贺风烨起身,走到卧室,从衣柜背后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套黑色的夜行服。 贺风烨飞快的穿好了衣裳,但临出门时,却发现阿宝坐在外间的门槛处,打着小呼噜。 贺风烨看向阿宝,走过去,将自己换下的月白外袍,批在了阿宝的身上。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贺家。 …… 在慕王爷出发后的第三天,如所有聪明人所料的,渤海国的使者收到了他们国王的指令,希望大宁朝廷拿出诚意,立刻签订停战协议。 否则的话,他们将会立刻和李家合作,登陆福建,朝着江南进攻。 朝廷知道这个时候,采用拖时间的战术已经没用了,为了顾全大局,他们应下了对方的要求,且用最快的速度筹集到了这笔谈和的巨款。 然而这笔巨款给出来后,大宁的国库却基本被掏得差不多了,为了继续支持军队,朝廷只能选择征收更多的税,但这样下去,势必会引起各地的民生问题。 朝堂上吵了三天后,朝廷决定先从那些富商下手,把他们的税点提高。 这样的效果,怎么说,也是有的,毕竟富商富裕,调高税款,他们也能够承受。 但大部分的商人,都不是那种富得出游的,税点的提高带来了很多问题。 且商人之所以成为商人,便是因为他们对利益的谋划比普通人更清晰。 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到手的钱少了时,他们自然会从别的地方避开这个问题。 比如做假账,比如压低工人的工钱,再比如一起聚在一起控制物价…… 总之,当国家一片良好的时候,那些问题都会藏起来,无关大雅。 然而当整个国家都出现了问题,这些小问题聚在一起就会成为大问题。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云若夕第一个站了出来,表示云氏酒楼所得利润,全部捐赠给朝廷购买支持北关的物资,直到北关的战事结束。 云若夕的举动自然得到了帝王的嘉奖,原本世子妃的头衔,略等于二品,她做出此等义举之后,帝王直接给了她一品诰命。 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不少商圈人士的臭骂。 他们觉得,云若夕此举,让他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如果不捐,那就是对朝廷的不忠,对北关士兵的不支持;如果捐,他们自己又觉得蛋疼。 云若夕自己坐拥王府世子妃身份,不愁吃喝,能随随便便的捐掉她的产业收入,可他们又没有王府和谢家养着。 其实云若夕在做这种事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样的后果。所以她在捐的时候,就说了,有余力者可以捐助,没有余力的,有心就好。 不过她在京城的风评本来就不是很好,在商圈里的地位更是尴尬,所以即便她说了这样的话,那些富商们还是在背后咒骂她。 云若夕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也不能当着面骂她,而且因为她的效应,不少抠门的富商,还是装装样子,捐了不少东西出来。 也就这短短三日,朝廷就得到了一大笔捐款以及物资,发往了边关。 只是有了之前官银失踪的案子,朝廷生怕这次物资运送会出问题。 故而在凑钱之前,皇帝就从肃王那里把慕璟阅给调了回来。 慕璟阅毕竟也是慕王府里出来的人,和慕璟辰不同,人是正儿八经在肃王麾下锻炼了许久的,在这种需要用人的时候,自然要能用的都用上。 当然,今朝的武举也选了一些人,皇帝也将武举的武状元配给慕璟阅做副官。 慕璟阅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因为押送物资而被封为将军,不过想到北关的严重情况,他受了命,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京城。 而抵达京城后,他几乎没有时间来慕王府拜访,就直接接了圣旨,带着一大队人马押送东西走了。 慕璟辰和云若夕去送他的时候,发现两年前见到的少年郎,都开始有青色的小胡茬了。 慕璟辰担心慕璟阅性子单纯,可能会遇到一些问题,特地派了人跟着慕璟阅。 与此同时,慕王爷那边知道慕璟阅要压物资来,也是不太放心,令他的副官李巍率领一堆人,前去接应,最好是一起前往北关。 北关那边听说了慕王爷亲自领兵过来,并有大批物资赶到,军心大振,原本连连战败,已经失了好几座城池的状况,终于得以稳住。 然而就是这样看上去状况稍好的时刻,两个消息如平地炸雷一般,惊醒了所有望着战事赶紧过去的人。 第一个消息是,西梁大军在边境齐集,似乎要进攻西北关。 第二消息是,慕王爷在副官李巍离开后,遭遇到了一批杀手袭击。 且恰巧那日天降暴雨,营地驻扎的火把全部熄灭,慕王爷的护卫根本来不及看清那群人,慕王爷就已经被那群杀手一剑穿心。 至于那些杀手,都是死士,哪怕最后被抓,也都自尽了。 他们不仅失去了慕王爷,连是谁出手杀了慕王爷都不知道。 但想着如今慕王爷对朝廷的重要性,大家都没往慕王爷在朝中的宿敌上想,只觉得如今最不想看到慕王爷出现在北关的,只有北戎人和西梁人。 而北戎人自来勇悍少谋略,西梁人却是又勇悍又卑鄙。 因此,能做出这等事情的,就只有西梁人了。 第1469章慕王爷之死 可就算知道这事是西梁人做的又如何? 慕王爷已经死了,这是已经无法换回的事,朝廷也好,北关的北安候也好,都只能想办法稳住军心,化悲痛于力量继续抗击外敌。 所以慕王爷死亡的消息传来后,朝廷就开始将慕王爷被杀的真相,往西梁那边导,哪怕没有证据,也依旧让所有人都觉得这些杀手是西梁的高月太后派来的。 本来慕王爷以前大破西梁骑兵时,就害死了上一任的西梁武帝,作为武帝宠妻的高月太后对慕王爷恨之入骨,做出这等事来,实属正常。 于是乎,一夜之间,大宁百姓对西梁人的便憎恨达到了极致。 西北关的将士也在纷纷带起白巾为慕王爷守丧的同时,握紧了手里的长矛,随时等着戳向西梁的骑兵,为慕王爷报仇雪恨。 然而不管外面闹得如何的凶,慕王府的情况,却是异常的安静。 凤仪长公主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先是怔愣了一瞬,然后就冷笑着说了一句“不可能”。 慕王爷的功夫她是知道的,纵然谈不上是绝顶高手,但敌军千军万马他都能来去自如,应付几个杀手根本不在话下。 可等到她安排在慕王爷身边,保护慕王爷的人亲自传书回来,告知慕王爷的死讯,凤仪长公主彻底呆了,眼神空洞的盯着一个方向,就好像被突然抽走了魂。 早在慕王爷出事的时候,云若夕和慕璟辰就开始陪在凤仪长公主身边,连带着两个孩子,也停了他们的课业,让他们一直陪着凤仪长公主。 凤仪长公主和慕王爷的感情有多深,云若夕和慕璟辰都是十分清楚的,如果慕王爷真的死了,凤仪长公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如今看到凤仪长公主失神的样子,云若夕和慕璟辰心生担忧,却完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倒是凤仪长公主自己,在两个小包子的拉扯下,缓缓的回过了神。 “安安乐乐,祖母有事要和你爹爹娘亲说,你们先出去看妹妹。” 长安长乐看向云若夕和慕璟辰,似在问爹娘的意思。 等到慕璟辰点了点头说,“去吧”,两个孩子才略微担心的收回了拉着凤仪长公主的手,转身和其他人离开去到了外面。 等到屋里只剩下三人,凤仪长公主一直没有动静的眼睛,开始一点一点的泛红。 “辰儿,你和若夕都不用劝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相信他真的死了。”凤仪长公主站起身来,神色是从未见过的坚毅。 “虽然每次他出征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的担心,他这一去,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但他每次都能平安归来……我从没失望过……” 她本以为这一次,这一次,也一样…… 凤仪长公主的眼睛虽然通红,但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 因为她不相信慕王爷死了,那个在宫墙外接住他的少年郎,那个为了她一路从马前卒变成大将军的少年郎,他曾许诺过,他永远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度过余生。 所以敌军里三进三出,所以战役里从不败北,为了她,他成为了次次都能归来的常胜将军,也为了她一步步的成为了大宁战神。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还死在一群杀手的卑鄙暗算里? 不应该这样的……凤仪长公主撰紧双手,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就算死,也该死在他一生为之奋斗的护国城墙下,而不是以这样的死法死在无名之地。 她要去找他! 她绝不相信他会死!会这么舍她而去! “母妃……”云若夕本想劝说,可慕璟辰却拉住了她。 “母妃说的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不相信父王会这么死去……” 事实上,慕璟辰对慕王爷还活着的事,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因为当初慕王爷离京时,为了慕王爷的安危,他特地派了两个暗影跟着。 然而这两个暗影都死在了这次刺杀中,足以证明这次来的刺客绝不简单。 “对吧,你也觉得你父王不会死的!”凤仪长公主激动的上前,看着慕璟辰道:“所以辰儿,母妃要亲自去找你的父王……” 不看到慕元吉的尸体,她是绝对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的。 慕璟辰没说话,半响,他才道:“好,我陪你去。” 慕璟辰要陪凤仪长公主一起去接慕王爷灵柩的事,云若夕并不反对。 慕璟辰倒是觉得有有些对不住云若夕,“说好不和你分开,现在却食言了。” 云若夕拉着慕璟辰的手,虽然从消息传来到现在,慕璟辰一直都没有表现出异常,但正是太过正常,才让云若夕觉得不正常。 她能敏锐的察觉到慕璟辰在压抑着自己,虽然他的凤眸依旧是疏淡的,但若仔细瞧,会发现里面布满旋涡深渊般的暗沉,一点也瞧不出当初那云淡风轻的样子。 他在怪自己! 怪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父亲,怪自己没有守护好母亲的笑容! 可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人就算再怎么谋算,也往往算不过天。 且就算人能谋算过天,对方却也是在不断谋算不计代价的人。 “阿辰,不要怪自己。”云若夕将慕璟辰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我知道,你一直觉得你能守护住所有人。” 但其实很多时候,人能够守护自己,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父王他……”已经死了,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稳定住凤仪长公主的情绪。 还要解决北关的问题…… 不然慕王爷之死,可能会引来破船效应,让大宁的局面越来越糟糕。 云若夕本想说这些话,可临到口,又都收了回去。 对于她而言,慕王爷死了,只是死了一个她尊重且敬服的长辈。 但对凤仪长公主和慕璟辰而言,慕王爷是他们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她让他们现在恢复理智振作,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于是最后,她改了话语,“你和母妃放心去,王府影楼以及你正在谋划的所有事,都交给我!” 第1470章亲自调查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眸子隐隐泛着些微的亮光,想说什么,却最终都化作了一个深深的拥抱。 “阿夕,你放心,我没事。”慕璟辰缓声道,“有关福建那边的事,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不告诉云若夕,只是不想让云若夕掺和进这些政治上的厮杀。 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慕璟辰放心不了自己的母亲凤仪长公主,也有些怀疑慕王爷的真正死因,必然要跟着离开京城。 他若离开京城王府,有关福建,以及影楼的一些安排,他自然还是要让云若夕知道的。 慕璟辰抱完云若夕,就和她一起进了屋,详细的把他的安排说了。 云若夕听完后,睁大了眼睛,难以相信慕璟辰居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可仔细回想,慕璟辰本就是擅长全面布局的人,他每走一步,就会算出后面的所有可能,并按照这些可能走出下一步。 他之所以表现得不怎么“上心”,无非是因为他把主要的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 “我记得我九岁那年,父亲从关外回来,因为路上遇到了马匪,他带着亲兵去围剿,受了点伤,回来后,被母妃大骂了一顿。” 因为剿匪是当地官府的事,如果让朝廷知道,慕元吉带兵行动,哪怕他带的自己他自己的亲兵,也还是会被人拿住这点,问他个擅自领兵行动的罪。严重的,可能还会往意图谋反这样的罪名上牵扯。 且当地官府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自己地盘上的马匪除不掉,还要路过的慕侯爷帮忙,这说明什么,说明当地官府无能。 哪怕官府已经多次往上求助希望人帮忙,但只因当地长官和上级的关系不好,被故意为难,当地的官府也还是会被冠上无能的罪名。 当时还只是侯爷的慕王爷,不仅“多管闲事”,把马匪消灭了,还顺便把当地长官的上级给拉了下去,这样的事,自然让那上级的上级有些过不去。 官场之中最不少见的就是官官相护,慕王爷断了人和马匪勾结的财路,刚回京就被人举报了。 凤仪长公主骂归骂,却还是亲自帮慕王爷包扎了伤口,然后不紧不慢的把他送上了朝堂,自己再不声不响的去了太后宫中。 具体的事情如何解决的,慕璟辰没和云若夕说,但云若夕也大致能猜到,慕王爷最终还是受了一些惩罚,不过有凤仪长公主在,这些惩罚并不会真的伤到他。 “那时候,我觉得父王行事有些愚蠢,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去解决马匪的问题,同时处理那几个和马匪勾结的官员,为何要把自己搭进去。” 若不是凤仪长公主的特殊身份,以及当时的西北关的确需要慕王爷,慕王爷的这一帮人举动,可能会给当时的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然而慕王爷却告诉他,有些事,是必须要明着面去做的。如果世人遇到不公,只能央求天意,那这个世道该是多么的绝望。 他主动帮当地官府清缴马匪,收拾贪污的上级,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帮助百姓,也是为了让他们看到,朝廷还是可以依靠的。 皇帝对他惩处不痛不痒,也是因为如此——他的行为的确是有利于朝廷的,错误的,只是做法而已,可这做法又是当时不得不为之的事。 “我当时还是不以为然,觉得这世间的公道与我无关。”慕璟辰看向云若夕,在最初认识云若夕的时候,他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他是真的不太在乎这个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在那个时候,父王便看到了我薄情寡淡的一面,对我再无为国为民的要求,只希望我能够在他出事的时候,照顾好母妃和长姐。” “所以在那个时候,父王就预料过自己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会出事。”云若夕轻微的说话声里带着一丝酸涩,她大概明白慕王爷是什么样的人。 不简单,会谋算,但内心深处,却是真正忧心着家国的人。 “也不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慕璟辰紧紧抱着云若夕,整个脑袋都埋在云若夕的脖颈处,似想要在云若夕的身上吸取力量。 “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边关战场这些地方,换做任何人,都不能百分百的确认,自己不会真的出事。 慕王爷作为武将,且没有解甲归田不问世事的打算,那么总有一天,会等来这样的事,要知道历史上的武将,就没几个是真的善终了的。 “阿辰……”云若夕不知道怎么安慰慕璟辰,只能用双手反抱住对方,用拥抱和聆听的方式,去缓解慕璟辰丧父的痛苦。 云若夕也不知道慕璟辰和她抱了多久,她只知道,慕璟辰一直抱着她坐在窗前的榻上,就着月光,和她说了不少有关慕王爷的事。 云若夕这才明白,慕璟辰看似和慕王爷不怎么亲密的父子关系,其实有另一种呈现方式,他们彼此就敬重对方,将对方放在了从不轻易吐露的心底。 慕璟辰一直抱着云若夕说着从前的事,说到云若夕的脖颈都开始有些泛酸,他才抱起云若夕,带着她去了净室,“洗漱休息吧,有关影楼的事,我明天再给你交代。” “嗯。”云若夕顺着他,他想要做什么,都顺着他,只为了让他心情能缓和一些。 到了第二天,慕璟辰的心情的确好了一些,却不全然是因为云若夕的安慰和陪伴。 在他的心底,始终觉得慕王爷的死另有蹊跷,也说不准慕王爷并没有死。 虽然后者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慕璟辰也坚信凤仪长公主说的“生要见人是要见尸”,在没亲眼见到慕王爷的尸体前,他是不会下定论的。 “所以你也是因为这点,才要坚持和凤仪长公主亲自去接棺……去接父王?”云若夕说不出那几个残忍的字眼,只能用父王继续称呼。 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嗯,你在京城,万事小心。” 第1471章临行嘱托 云若夕温顺的点了点头,亲自站在王府门口,送慕璟辰和凤仪长公主上了进宫的马车。 凤仪长公主离开京城,必然要征得太后和皇帝的同意。 慕璟辰作为儿子陪同一起离开京城,太后和皇帝也不会反对,但云若夕若是想带着孩子和他们一起去……怕是会引起不少的怀疑。 所以云若夕不能去,慕王府里也必须留一个主事的人。 凤仪长公主和慕璟辰回来得很快,云若夕去正厅接他们的时候,凤仪长公主被李嬷嬷搀扶着,面上憔悴,眼睛通红,显然是在太后面前哭过。 凤仪长公主要强,在儿子媳妇以及下人面前,一点也不肯露出弱态,但太后不同于别人,是她的生母,对她也疼爱有加。 女儿见到母亲,就算隔着皇家的寡淡,凤仪长公主在太后面前,也容易流露出脆弱。 这是人之常情,没有人会取笑凤仪长公主,也没有人敢。 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凤仪长公主。 “若夕,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凤仪长公主第一次在云若夕面前,用家来形容整个王府,也是第一次将王府的中馈权,彻底移交给了云若夕。 “当初我进进宫陪伴母后时,王府的诸多事宜,我都交给了你身边的陈嬷嬷。”凤仪长公主拉着云若夕的手道:“我相信她能协助你处理好。” “漂亮祖母,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小长乐得了云若夕的嘱托,特地说了这样的话。 凤仪长公主看向拉着她裙摆的小长乐,笑了笑,“你乖乖听话。” 凤仪长公主没有应诺小长乐说她一定会回来,这让云若夕的心头涌上了一层不安。 她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在听到凤仪长公主的回答后,眸光也明显暗了一下,说明他和云若夕一样,凤仪长公主的拒绝应允,有了担忧。 察觉到云若夕在看自己,慕璟辰方才看向云若夕,微微颔首,示意她不必太多担心,有他在,他看好母妃,不让一些不好的事发生。 云若夕没有多言,和慕璟辰一起送凤仪长公主回去休息。 两个小包子之前听说过爹娘可能死了的消息,这一次他们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承受能力,对于祖父可能死了的事,他们并没有太多悲恸。 不过慕王爷平时在家时,也没少关系两个孩子,小长安和小长乐的神色都不是很好。 云若夕叹了口气,和慕璟辰说了些要事后,就让慕璟辰休息了。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让两个孩子去睡他们的房间,而是和上次一样,一家人睡在了一张大床上。 “爹爹,你和祖母去接祖父,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小长乐今日没有在祖母那里得到答案,便想在慕璟辰这里得到应许。 “如果路上顺利,最快十天,最慢,也不会超过一个月。”慕璟辰捏了捏小长乐的小脸蛋,面上的神色,带着柔和。 “爹爹走后,你和哥哥就是这个家里的男人,要学学会保护家里的女人,明白吗?” “明白!”小长乐点了点头,“爹爹,你教我的问水剑法,我已经学会了。” “你的学会,只是记住了招式。”慕璟辰道,“要记得,武学和课文其实是一样的,单纯的记住,只是记住,只要是记忆没有障碍的人,都可以做到,真正的学会,是融会贯通。” 慕璟辰躺在床上,没有说别的,只耐心的跟两个孩子说了课业和武功方面的事。 云若夕一边抱着小长宁,一边看着慕璟辰跟两个孩子说话,直到三个孩子都沉沉的睡去,她才小心挪动他们的位置,去到慕璟辰那边,和他相拥而眠。 慕璟辰和凤仪长公主的出行,云若夕早在他们进宫的时候,就和陈嬷嬷一起打理好了。 云若夕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所以很多地方都是听陈嬷嬷的。 “马车,一应用具,还有下人护卫,我都为你们准备好了。”云若夕将准备的东西给凤仪长公主身边的李嬷嬷过目,看看凤仪长公主平时外出,还需要什么。 李嬷嬷看着叹了口气,“殿下贵为长公主,从未单独出行过,曾经离开京城外出游乐,都是跟着先帝和陛下一起……” 而帝王出行,那准备的东西自然是异常齐全的,就算有差,去到哪,差的东西也能在哪瞬间补起来。所以李嬷嬷其实也不知道到时候路上,可能会差什么。 没想到云若夕给她们预备的会这样齐全,不少她都没想到的东西,云若夕和陈嬷嬷都想到了。 “老奴惭愧。”李嬷嬷颔首道:“老奴在长公主身边服侍多年,竟还没有娘娘您细心。” “这不是我的功劳。”云若夕回应道:“着都是陈嬷嬷在一旁提醒,我才能准备得这般周全。” 陈嬷嬷曾经在宫中司礼监当差,对于皇族出行的事宜很清楚。 “那也是因为娘娘你,陈嬷嬷才会来王府做事。”李嬷嬷看着云若夕,内心一阵感慨。 当初凤仪长公主不喜“突然冒出来的野女人”云若夕,对云若夕十分排斥,她自己的侄女又因云若夕被世子爷赶出王府…… 这些情况,都让李嬷嬷对云若夕喜欢不起来。 可很多时候,是要出事了,才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的。 如今慕王爷被刺身亡,凤仪长公主乱了心神,郡主远在边关,世子爷又要陪着长公主防止长公主做傻事,王府整个乱了。 可就是这样的时候,云若夕却按住所有人,有条不紊的做着事…… 李嬷嬷想,如果王府里没有云若夕,凤仪长公主和世子爷怕是没办法离开王府去亲自接王爷的。 宫里头的那两位,也不一定会允许。 所以云若夕这个世子妃,能嫁来王府,曾经以为是王府的劫,如今看来,却倒像是一件幸事。 “嬷嬷,母妃的心绪很不稳,您在路上,千万要看好她。”云若夕细心嘱托。 李嬷嬷微微颔首,“娘娘放心,老奴心里有数。”她跟着凤仪长公主这么多年,对凤仪长公主的脾性相当了解。 第1472章不祥之地 “那就好,有劳嬷嬷了。”云若夕借着和李嬷嬷清点出行准备的时机,嘱咐了李嬷嬷在路上照顾好凤仪长公主,才和李嬷嬷一起回到马车旁。 马车已经让人再三检查过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云若夕抱着小长宁,和长安长乐一起,把凤仪长公主送上了最前方的马车。 然后他们再和慕璟辰一起,坐上了后面的一辆,准备送行到城外。 知道凤仪长公主要出行,太后和皇帝特地派了几个大内侍卫随行保护,同行的,甚至还有两百名御前军,这种待遇,估计也只有皇帝的胞妹长公主才有了。 最重要的是,慕王爷被西梁人害死的事让京城百姓群情激奋,得知凤仪长公主要亲自和儿子一起去将丈夫的灵柩接回,一个个都跑出来相送。 这一刻,大家似乎都往了慕大世子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一个个站在王府外两旁,送着从慕王府正门驶出来的车队。 “长公主,保重啊……” “长公主殿下节哀……” “长公主殿下,您一定要平安归来……“ …… 原本凤仪长公主因为宠着慕璟辰这个纨绔子,在京中百姓的声誉也不是很好,可现在因为慕王爷“因公殉职”,凤仪长公主这个慕王爷的遗孀,在京中百姓的心中也变得伟岸起来。 云若夕看着街边脸色戚戚,真心相送的百姓,心中沉然。 慕王爷为国为民了一生,能得百姓如此拥戴,倒也不负他这一世。 不过云若夕也从这满城哀送中看出,为什么慕王爷会如此被皇帝忌惮。 如此备受尊崇,如此得顺民心……这可比简单的功高盖主要可怕得多。 云若夕心里有些不好的推算,不由传音入密道:“阿辰,刺杀父王的人,不会和皇帝有关系吧。”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眸光幽然,他没有应声,显然,在他心里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的。 云若夕的心不由沉了一下,如果慕王爷的死真的和当今陛下有关……她会觉得对方这个国家领首,还是趁早下台的好。 一个在国家危难之时,还主动坑害己方大将的皇帝,他所统治的江山,注定不能长久。 “好好照顾自己和三个孩子。”慕璟辰自打上车后,就一直坐在云若夕身边,一手抱着小长宁,一手牵着云若夕的手。 等到车队行至城外三里,那个当初凤仪长公主和慕王爷辞别的地方,车队缓缓的停了下来。 然而慕璟辰却没有在这里和云若夕分别,这倒不是慕璟辰的意思,而是凤仪长公主下的令。 “上次分别,人就没回来。”凤仪长公主要看着不远处的送别亭,怔怔道,“若夕不介意的话,再送我们一段路。” “嗯。”云若夕当然不会有意见,别说送一段路,她就是现在和他们一路,她都是愿意的。 不过瞅着那些被皇帝派来送行的人……云若夕琢磨着,她最终还是要回京城的。 云若夕依着凤仪长公主的意思,又送了他们一段时间,直到宫里那些出来送行的人,都又累又饿,凤仪长公主才让人停车,表示:“就送到这里吧。” 慕璟辰紧了紧云若夕的手,也不顾两个小包子在,在将小长宁抱还给云若夕时,直接吻上了她的红唇。这个吻不深,但其中含着的情意,却深之又深。 小长乐乖乖看着爹爹亲完娘亲,然后等爹爹亲完,他便紧紧的盯着爹爹。 慕璟辰被小家伙这么盯着,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俯身,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摸了摸小长安的脑袋,这才下了车。 慕璟辰没有和凤仪长公主做一辆车,他去了后面那辆空车。 等到云若夕的马车离开队伍,凤仪长公主的车队便继续前行。 至于那些送行的人,则跟在云若夕的车队后面,和云若夕一起回到了城内。 “娘亲,那些人是监督我们回王府的吗?”小长乐瞧着后面那些跟着的人,稚嫩的问着。 云若夕抬手点了点他的小脑袋,“以后这样的话,不要随意说出来。” “嗯。”小长乐点了点小脑袋。 母子三人带着小妹妹,一起回了王府。 云若夕安排午餐,和三个孩子一起吃了,然后照常安排两个孩子修习,打坐和练武。 王府的生活似乎在照旧,但外面的风云却是不断的变换。 因为慕王爷被害,北关的士气在北安候赵侯爷的一番公开讲话后,得到了和西北关将士差不多的激愤情绪,在北戎再一次的进攻中,首次取得了胜利。 这是北戎南下一来,让北关将士节节败退后,第一次被击退,军心大涨,北关的局势当即有原先的不利,渐渐转成了勉强扛住。 慕璟阅押送物资和李巍汇合后,本是想要去看慕王爷,但他除了是慕王爷的侄子,更是押送军的军官。 多番衡量后,慕璟阅最终听从李巍的建议,带着人马继续前往北关支援,而李巍则带着慕王府的亲兵,亲自押送慕王爷的灵柩,去和凤仪长公主汇合。 只是凤仪长公主怀疑慕王爷的死,并不允许李巍有任何行动。 早在凤仪长公主出发前,她就飞鸽传书给了她守在慕王爷身边的人,下令让李巍就在原地候着。 本来人死之后,应该早日下葬,李巍应该尽快把慕王爷的尸身运回京城,但长公主怀疑慕王爷没死,下了死令……李巍也没有办法。 他是慕王爷的副官,从很早以前就跟着慕王爷,他很清楚王爷与长公主之间的感情。 “如果王爷还在,长公主想要什么,他都会应许的。” 面对下属对长公主命令的质疑,李巍只做了这么一句回答,就堵住了所有人的罪,毕竟他们这些跟着慕王爷多年的人,都很清楚慕王爷对自己妻子的疼爱。 其他驸马不纳侧室,是因为不敢,毕竟他们身份再高也高不过皇室的公主。 慕王爷就不同了,他是异姓王,身份品级上和长公主一样。 第1473章惊世之举 可慕王爷身边不仅没有出现任何女人,对长公主更是二十多年如一日的敬爱,如果王爷还在,大概也真的由着长公主这般“为难”他吧。 大家难受的同时,不由也有些理解长公主“偏激”的做法。 好在慕王爷备受各地百姓的爱戴,得知慕王府的亲卫兵需要冰块,纷纷想着法子去弄了一些,不少富商也做出表率,捐献了不少。 除了北关士气大涨外,慕王爷的死也明显刺激了肃王的人。 云若夕起初不太明白,后来问了影十一才知道,慕王爷功高盖主,为了自保“解甲归田”,那卸甲的同时自然也是卸了兵权的。 慕王爷曾经的大本营是在西北关,他在西北关驻守的时间从年轻时算起,到现在起码有三十年,这期间,他在西北关带了不少人。 这些认后来都在慕王爷“解甲归田”后,跟了肃王,这也就是说,肃王手底下的人,除了一些新提拔上来的,大部分都慕王爷的旧部。 慕王爷的死对他们的刺激极大,再加上慕王爷时候西梁骑兵,舆论上渐渐把二者联系在一起,怀疑福建和南域这边的战乱都是西梁人的手笔…… 哪怕他们并没有证据,也依旧让这些将士激愤不已。 原本南域的情况已经稳定,福建那边也没有再作妖,一切都等着朝廷和渤海国谈判后的“巨款”押送到位,两国正式签“合作协议”。 可谁知,就在这笔银款抵达一位张姓将军驻守的地盘时,他居然强行扣下了这笔钱款,杀了渤海国的来使,然后用这笔钱款发江湖悬赏令。 李家父子,褚家父子,甚至渤海国二王子,南昭国世子都上了这道悬赏令。 且悬赏令后的赏金数额,基本碾压了暗杀堂黑榜上的大部分暗杀令,不可不谓之恐怖。 重金之下,必有响应。 难以数计的江湖人,开始进入福建南域甚至渤海,以谋求巨额赏金。 看上去,似乎是一件不错的主意,但背后带来的影响却极大。 因为长久一来,庙堂和江湖之间的默契,都是互不干预。 江湖不参合朝廷的事,而江湖事江湖了,只要江湖人不随便违法乱纪,做出干预国家稳定的事,朝廷也会对江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大部分朝廷当值的人,甚至皇帝自己,都和一些江湖高手有来往,那也都会是在秘密中进行。 毕竟朝廷希望的,是百姓们能老老实实的干活,不要一天到晚想着出去闯荡。 所以张将军的这种做法,无疑是打破了朝廷不和江湖明确来往的界限。 且不仅如此,张将军用赏金“求助”的方式,也彰显出了朝廷的无能。 什么时候,一个国家需要一群江湖莽夫,还是见钱眼开的那些人来拯救了!? 这不是在明摆着说朝廷不行,大宁的战士无力吗? 然而张将军才不想这么多,他特么就像弄死这些耽搁他追随慕王爷去北关的渣渣。 “如果不是李家褚家这些狼心狗肺的杂碎,劳资早就跟着王爷去北关了。”张将军恨恨道:“而如果劳资能跟着王爷同行,那些杀手怎么可能杀得了王爷!” 张将军和别的跟着肃王手底下的慕王爷旧部不同,他是慕王爷在北关意外挖出来的活宝。 当时的张将军大字不识,在武状元的选拔比试了作了弊,被人发现后,不仅除了名,还让他一辈子不得入伍,彻底关了他的武将之路。 张将军觉得朝廷不能慧眼识英雄,直接离家奔去了绿林做了绿林好汉。 然而做了几日绿林好汉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宁的水路运输太过发达,他们这些绿林好汉,根本没有人家水路好汉混得好。 为了三斗米,绿林好汉张将军投靠了漕帮。可没想到漕帮是要和朝廷打交道的,对朝廷恨之又恨的张将军立刻回头北上,去边关做了押镖人。 北关几个州的马匪又多又凶悍,慕王爷在一次围剿中,救出了一人力战十几个马匪的张将军,然后就把他送去了北关赵侯爷那里。 张将军在北关立了几次功后,因为年纪大了又受了伤,慕王爷就给帮对方疏通关系,让他去了靠近福建的一个州城当守城将。 考虑到他文化水平有限,还贴心的给他安排了个举人出身的文人,做他的文书幕僚。 可以说,张将军前半生浑浑噩噩,离自己的梦想越走越远,是慕王爷最终发现了他,拯救了他,不仅给了他命,还给了他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知遇之恩对于任何一个怀着梦想的人,都是极大的恩惠,何况张将军最后能安定下来,娶妻生子有一个极好的在职退休生涯,全都有慕王爷的帮忙。 故而慕王爷的死对他刺激极大,一直想着此生无缘报恩的张将军,在得知朝廷的和谈金不久就要路过自己统摄的地域,他也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而张将军之所以能当上将军,自然也不是一个用屁股决定脑袋的愚蠢莽夫。 他不仅在截下这笔钱之前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家属,更是考虑到朝廷会派人来收这笔巨款,飞快的将这笔钱预先支给了暗杀堂,让暗杀堂代他发令,并给出悬赏。 先不说暗杀堂的人,是怎么在短短半日内就这笔朝廷凑了好几天才凑出来的巨款运走的,反正暗杀堂的暗示榜上已经列上了这些人的名字。 一时间,想拿钱的,或者单纯想要为慕王爷这等为国大将报仇的,都开始各显神通,冲向了这些被暗杀的,于是没过多久,就传来李家父子头颅悬挂城门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朝廷而言,是极为打脸的,因为在李家父子双双遇害前,他们的人才把“劫银”的张将军拿下。 张将军虽然没有用自己的名义发布悬赏令,但这笔钱是他截的,赏金也是他出的,朝廷为了和江湖划清界限,避免让人觉得这赏金其实是朝廷出的,自然得给张将军安一个“抢劫”之罪。 第1474章暴乱和转机 张将军也不介意,在带着镣铐前往京城赴死的途中,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大笑了整整一天,“狗娘养的,让你们知道咋们绿林好汉的厉害!” 押送张将军的人,是朝廷派来的人,还是主和派,对张将军这些作为自然不满。 他冷嘲道:“绿林好汉?明明是一群违法乱纪的匪徒才对。李家父子叛变,自有朝廷收拾,要是人人都效仿你们这些江湖人,为了铲除异己就用赏金暗杀,那整个国家都要乱套了!” 押送官想说的是一切犯罪行为,都应该交由朝廷的律法去判断,若是人人都凭借着自己的好恶做事,那法律的尊严将被践踏,朝廷的权威也会受损。 而一旦这些东西没了,那么整个国家都会乱。 只是—— 押送官所说的理是这么个理,但放到实际情况后,却完全不适用。 正如张将军回他的,“放你娘的臭屁,你们这些文官,就知道舞文弄墨,根本不懂打仗,能用一人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用千万人去解决。” 这些文官只知道,有人来犯,那就派人去打,完全不知道他们派出去的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李家的作、乱,如果朝廷能更凌厉,处理得更凶狠一些,根本不会形成今日这样的割据分裂形式,当地的百姓不会流离失所。 许多本不想上战场的士兵,也不用被逼着上战场。 “像你这种一出生,脑子就留在娘胎里的迂腐书生,劳资都不屑得跟你多废话。” 张将军还没骂完,随同的他的文书幕僚就叹道:“抱歉,我家将军不善言谈,大人切莫气恼。” 张将军此去京城,八成是要死的,但他的文书幕僚却觉得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于是便以没有监督好自家将军,想要去京城自请罪名的理由,跟上了队伍。 那押送官本是想要说张将军的,可看人家举人文书这般躬身道歉,其他押送的士兵,似乎也都很喜欢那个满嘴喷粪的张将军,他只能暂时压住火气,就当没看到张将军这个人。 张将军见自己把那文官说无语了,更得意了,对自己的文书道:“小李,你随时关注着,要是又有好消息,你要立刻告诉我。” 李家父子被暗杀成功,张将军兴奋激动了整整一天,再好的体力也有些不支了。 “将军安心,属下会帮你看着的。”举人文书无奈的一笑。 张将军便睡了。 也就是张将军睡的时候,肃王那边秘密派兵,增援福建,准备助慕王爷返京后留守的两位将军,拿下福建。 不过这并不容易。 李家的主心骨虽然没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跟着李家的那些人,为了不死,只能依附于渤海国的人,居然直接把福建给了渤海。 渤海国本来等和大宁签约,但现在和谈的黄金变成了他们王子的赏金,派去的使者,也被大宁的将军给杀了,这还怎么谈。 当即,渤海国就出兵接受了李家的让步,占据了福建。 看上去,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张将军的行为,似乎带来了一些不好的后果,然而是非因果,不到最后,很难说清一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渤海国虽然占了福建,但福建和朝廷割裂的情况,和之前福建被李家占着并没有多大区别。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之前福建由李家管着,渤海国还能腾出兵力,和李家一起东行,打打江南的主意。 但现在渤海国需要耗费兵力统御福建,不仅腾不开手对江南打主意,而且因为养兵的问题,和当地的福建士兵产生了强烈的冲突。 原本李家能成功起兵割据,就是利用了朝廷和福建的信息不对称,以减税和足够多的兵饷,来诱、惑福建群众跟着他们闹事。 现下李家人不管事了,其他国家的人来了,福建本地人不仅会沦为二等公民,甚至原本许诺的极高的兵饷也没影子了…… 如果不是渤海国的二王子聪明,没有立刻恢复税收,怕是整个福建都要自乱起来,然而就算渤海国的二王子选择了安抚,大部分民众对于自己成为渤海国的国民,都不是特别开心。 无他,福建和渤海国相邻,彼此做了太多生意,那有生意,自然也有一些摩擦。 原本这些摩擦,在大部分和谐的生意里,并不会引什么不和谐。 但如今福建被渤海国收了,一些渤海国的奸商,便趁机在这件事里闹好处。 不不按照原本合同上的价钱成交,还压着福建本地的商人大肆冷嘲热讽,说他们都是二等公民了,就别想要什么公平了。 这些事若只是零散的发生,大概还不会引起沿海居民的暴动。 可就因为发生得多了,且不少福建本地的大商人都受了损,这件事也就在福建和另外两个相邻的大州里传了开来。 再加上李家人死后,那些被李家残害的忠良,站了出来,告知了百姓李家的罪刑……那些跟着李家闹事的人顿时醒了—— 原来李家才是他们重税的罪魁祸首,原来朝廷是被李家蒙蔽的,原来朝廷攻打福建不是要灭了他们,而是要灭了李家。 以及,原来被渤海国收去后,他们并不会得到渤海国二王子说得极好听的,和渤海国本国民众一样的待遇…… 于是乎,在渤海国派出兵马准备长期驻守福建等地的第五天,福建各地开始爆发了民众暴乱,渤海国派遣的去驻守两位两州的军队还没到,就被肃王派遣的军队给拦截剿灭了。 民众得知肃王亲临,直接把原属于理解的守城官给拿下了。 他们主动打开城门,迎接肃王,一路“千岁千岁千千岁”的迎着肃王进入李家,把所有李家残余的势力,全部缉拿。 至于渤海国,在肃王亲临的消息传去时,渤海国的二王子就意识到了危机,他果断通知境内驻守的渤海人,放弃占领,速度逃离。 第1475章当日情景 “肃王攻下福建了!” 没过多久,肃王派人攻下福建的消息,就传到了全国各处。 所有人的心神都为之一振,却不包括凤仪长公主。 在抵达李巍等人的驻扎点后,凤仪长公主第一时间就奔向了所谓的停灵处。 当凤仪长公主紧绷着全身,走进那间放置了不少冰块的营帐时,她整个人的血脉似乎也都随着这营帐里的温度一起被冻结。 “不————————” 凤仪长公主奔向中间的棺椁,抬手就要往里面躺着的人脸上摸去,却被身后追来的慕璟辰抓住。 “母妃!”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凤仪长公主挣扎着,想要去触碰棺椁里的人,却被慕璟辰抓着往后,无法靠近。 “母妃……”慕璟辰看向棺椁里的尸体,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尸身已经安放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别说触碰,就是靠近,尸体所产生的气味也是有害的。 纵然李巍等人已经想办法用冰块延缓了尸体的腐烂速度,但随着天气越来越暖和,尸体又没有及时做贵族下葬时的防腐处理,现在的样子,基本上已经不能看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凤仪长公主自打知道慕王爷被刺身亡的消息后,整个人都是极端压抑的状态。 面上看上去,似乎很正常,可面上越正常,当发现自己一直坚信着,期待着的东西轰然崩塌时,内心遭受的打击会更大。 那些压抑着的情感,随着这一刻坚信的崩塌,全都从内心冒了出来。 凤仪长公主再也坚持不住,疯了的般的想要去抱住棺椁里慕王爷的尸身。 慕璟辰没有办法,最后直接打晕凤仪长公主,让李嬷嬷搀着凤仪长公主离开营帐。 跟来的李巍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是说不出话来,本来都是些热血汉子,再再一次看到营帐里的慕王爷尸身时,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睛。 “世子爷……节哀……” 和京城大部分人士对慕璟辰的忌惮批判不同,李巍等慕王爷的副将对慕璟辰,还是很尊重的,而且他们也不觉得慕璟辰是什么大魔头。 李巍等人都是武将出生,没有文官那般讲究礼法,对他们而言,若有人得罪他们,能用拳头说话,根本需不着好好说话。 故而慕璟辰那套有人得罪就弄死对方的行为,还挺符合他们的设想的。 若不是慕璟辰自小对武学兵法一道不感兴趣,只醉心游乐风月,他们对慕璟辰报以的期待,以及尊重估计会更大些。 “父王遇刺时,身边都有谁。”慕璟辰走进棺椁,看着里面的尸体。 毫无疑问,这里面躺着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且当时在慕王爷身边的两名副将,都是慕王爷一手提拔的,对慕王爷很忠诚。 在慕王爷遇刺身亡后,他们似乎也不相信慕王爷会这么死了。 在带着大部、队去往城镇夫君驻扎后,特地从当地的官府衙门请来了仵作。 两名副将想看看慕王爷的死,是不是另有隐患。 “那仵作怎么说?”慕璟辰问。 “仵作说,王爷身体里有毒素。”李巍回答,“不过并不是有人在食物里下毒,而是当时袭击的时候,挥出的毒粉。” 李巍让不想干的人下去后,和慕璟辰单独去了旁边的营帐,详细的让经历这件事的两名副官,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王爷当时观察黄昏云雾,察觉夜间有雨,所以当他特地带我们离开了原先的驻扎地,去了一处远离山石的地方……” 那里离河流很近,杀手们就是从河道里潜游来的,而当时巡查士兵没有察觉。 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当夜下了极大的雨,营地里不少篝火都熄灭了,而是将士们想着自己的队伍身处国境之中,附近也没有什么山匪。 且就算有山匪,也没有山匪会想着来打劫支援边关的兵马。 本着这样的心态,不少将士都躲在了营帐或者挡雨篷下,就算在外值夜的,也都披着蓑衣,没怎么在意河流的情况。 也就是这种让人放松警惕,或者说想警惕也没办法太警惕的环境,那些杀手才有了可乘之机。 “可是我父王的营帐在中间,距离河流有不少距离。”慕璟辰看向两名副将,“杀手是怎么越过这么多人,抵达里间营帐的?” 两名副将神色难看,显然,他们也因为这个,相当的自责。 刺客靠近中央营帐,却没有一个人发现,这本身就是他们这些下官的重大失职,如果朝廷要问罪,第一个问的就是他们…… 其实就算朝廷不问罪,他们这段时间看着停放着慕王爷尸身的营帐也分外难受。 若不是想着西梁北戎这等虎狼之师在边境威胁,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慕王府门前提头谢罪。 这些副将以为慕璟辰问这些,是在责怪他们没有保护好他的父亲,却不知道慕璟辰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两位将军先下去吧。”慕璟辰道,“如果两位将军不介意,还请继续前往北关,至于我父亲的灵枢,我会和李巍将军一起送回去。” “这……” 两位副将觉得,他们无论是出于公还是出于私,都应该亲自送慕王爷的棺椁回京。 “北关的情况,两位将军也很清楚。”慕璟辰难得用一种认真的状态和他父亲的这些副将说话,“父王一生都在守护家国百姓,还请两位将军,不要辜负我父王的期待,带着他的意志,击退凶敌。” “……” 两位将军齐齐沉默,许久才单膝下跪,对慕璟辰叩首道:“王爷遇难,末将难辞其咎,待得北关平定之日,便是吾等归来请罪之时。” “世子节哀!” “世子节哀!” 两人齐齐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了营帐,然后按照李巍的安排,把剩下的一万人马,也带走了。 等到他们离开,慕璟辰也安排好了诸多事宜,准备送自己父亲的棺椁回京。 而等到慕璟辰做好这些安排,李巍才在无人的时候问慕璟辰:“世子爷问当日的情况,可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第1476章让影魍去查 比如慕王爷的被害,可能不仅仅是外人派来了刺客,而是内部有人…… 慕璟辰没应声,其实他问这些,的确是另有想法。 一群杀手,就算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军营内部,有他的人,以及凤仪长公主安排的人在,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外面人的情况下成功刺杀。 且当时的情况是,刺客刺杀时,外面的士兵已经被惊动。在这种有高手护卫,士兵团团包围的情况下,对方还能成功杀了慕王爷…… 若说内部没有人帮忙,慕璟辰是不信的。而这个内部的人,不是守在慕王爷营帐外的慕王府亲兵,就是凤仪长公主派遣去保护慕王爷的人。 至于为什么不怀疑暗影…… 影楼对暗影的“控制”十分严苛,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替换掉影楼的暗影,这对外面不清楚影楼情况的人而言是很困难的。 但也不是做不到…… 看来,他还得让人去查查两个被杀暗影的情况……慕璟辰想了想后,便对李巍道:“我的想法?我的想法只有一个,那便是,当时的情况就算有问题,现在来查,也有些?晚了。” 可不是,距离慕王爷被害,已经有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了,不仅当时目睹参与护卫的具体人员,难以悉数考证,营地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动。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勘察出刺杀慕王爷的人,是不是有军营里的“自己人”,会十分困难。 不过就算困难,也必须去做,毕竟慕璟辰不会让自己的父亲就这么死了。 只是这件事,他只会暗中去做,明面上,他绝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李将军,你跟着我父王多年,当知道他心中最大的愿想,便是家国康泰,李将军若记着我父王的恩情,便和其他两位副将军一样,去北关,襄助北安候吧。” 慕璟辰这话说的比较委婉,但李巍是慕王爷身边的人,经常出入慕王府,对慕璟辰的情况,也不像外人那般稀里糊涂。 他知道慕璟辰的纨绔是慕王府为了自保,而做出的一种伪装,真正的慕璟辰,绝对不像他表现的那般不知世事,只知享乐。 所以在没有旁人的时候,他才会多问那么一句,看看慕璟辰对慕王爷的死有何想法。 现在看来,慕璟辰的确是有想法的,只是这想法,他不能说,自己作为慕王爷的副将,也不能说,毕竟上面那位,也是有可能会对慕王爷出手的人。 总之,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更好的继承慕王爷的“遗志”,他李巍作为慕王爷的副将,能做的,就只有替慕王爷击退北戎了。 “末将明白了。”李巍抬起双手,对慕璟辰作了一揖,“只是末将一直都是追随王爷的,王爷心中除了国外更有家。长公主和世子爷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末将若不能安全的将你们和王爷的灵枢送回京城,末将也无法和周奎他们一起安心前往北关。” “也好。”慕璟辰敛眸道,“路上有你护送,我们也更放心些。” “世子放心。”李巍再度矮了矮身子,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议事营帐。 慕璟辰在李巍走后,对着营帐的暗处看了一眼,一道黑影便悄无声息的在角落里现出身来。 “影魍,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慕璟辰道,“顺便你也清理一下,看看楼中到底有多少人,是身在大宁,心在梁的。” 当初二长老协同丹朱等人叛乱,慕璟辰就怀疑他们背后另有势力。 为此,他不惜让云若夕以为他失忆,也要查出二长老他们身后的人。 可没想到,他坚持到云若夕差点就不要他了,他却还是没能找出二长老背后的人。唯一能肯定的,只有丹朱效忠的对象不是二长老,而是其背后的势力。 不得不说,这股势力对影楼的渗入比他想象中的深,也比他想象中的早。 “对方应该是在我进入影楼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影楼的存在。”慕璟辰道,“而且我怀疑这股势力,来自西梁。” 西梁的实际操控者是高月太后,虽然拓跋焱也有很强的影响力,但以慕璟辰在这一年里和拓跋焱相处的日常,他看得出拓跋焱行事偏直接狠厉。 况且对方的布局是在他进入影楼之前,那么比他小三岁的拓跋焱便排除了可能性,而拓跋焱被排除,对大宁一直不喜的高月太后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只是他没有证据,且就算掌握了证据,也不一定能把所有人都清除掉。除非……他不计代价的,亲自出马,对每一个人影楼的影子都使用摄魂术。 可莫说影楼格局如蛛网,每个暗影和明影延伸出去的影子都遍布天下,数量庞大,他挨个查得查上很长的时间,就算真去了,对方既然和二长老有这么深切的合作,未必不知晓影楼摄魂术的一些破绽。 何况这一次雪国之行,慕璟辰也清楚了摄魂术的来源。西梁大光明教的神启术和摄魂术同出一家,高月太后未必没有掌握。 而高月太后如果掌握了,她手底下派出去混入影楼的人,自然会知道该如何应对摄魂术的审查。 总之—— “用摄魂术这种方式未必能行得通,但人只要做了什么,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哪怕是以隐匿出了名的影楼暗影,在做事的时候,也不能说完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主子的意思,是顺着那两个死去的暗影,往后面差?”影魍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丝毫情绪,但面对慕璟辰时微微低颔的头,却彰显出了他对慕璟辰的尊敬。 “没错。”慕璟辰道,“你联系一下影五,让他暂缓其他事宜,联系我们在北戎的探子,全力支援北安候击退北戎的进攻。” 因为西梁已经开始起兵,虽然还没有正式宣战,但所有人都知道,不会等太久了,这个时候,要是北戎的战事还在连连被击退…… 就算有慕王爷的死刺激,西北关的将士,也不一定能坚持下去。 第1477章承袭王位 “属下明白了。”影魍微微颔首,退了下去。 慕璟辰一个人在议事营帐里待了一会,想了一些问题后,才去了凤仪长公主休息的营帐。 云若夕为凤仪长公主准备的东西很周全,慕璟辰进入营帐的时候,甚至闻到了特别的安神香的香气。 “母妃如何?”慕璟辰进入营帐后,问向旁边的侍女。 对方是跟着凤仪长公主伺候了许久的大丫鬟闻香,慕璟辰幼时接触过的,几个跟着凤仪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都是凤仪长公主出嫁时从宫里带出来的宫女。 那几位宫女被慕璟辰唤作姑姑,在随凤仪长公主出宫后,都凤仪长公主发放,寻了一个好人家嫁了出去,如今在凤仪长公主身边伺候的,除了李嬷嬷这个老人外,大部分都是以王府的名义买来的下人。 这些人的底细,凤仪长公主在买的时候就让人查过,问题不大。 不过现在既然除了这样的事,慕璟辰觉得,不止影楼的人,王府这边,凤仪长公主这边的人,他都需要好好的查一查。 “长公主还在昏睡。”侍女恭谨的垂首回答,“世子爷可要在此等着?”如果要在这里等着,她们好做点准备。 “嗯。”慕璟辰来此主要就是负责凤仪长公主的安全,刚才凤仪长公主失控的情绪,他看在眼里,要是她醒来他不在,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侍女收到指令后,便下去做准备了,他们一行人抵达这里,都还未用过餐。 长公主就不说了,现在还在晕着,世子爷定然是要吃点东西的。 闻香让人去准备了慕璟辰在这里等候需要的软垫座椅,又让人做了点简单的小食。 慕璟辰没说话,凤仪长公主身边的人,都是极为心细且会做事的,知道他心情不好食欲不佳,让人准备的小食都是下饭但不腻味的。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真正让慕璟辰有胃口的,只有云若夕,其他的,就算食物再美味,且符合他的胃口,他也并不会吃太多。 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他更是没有吃东西的兴趣,于是小桌被搬来后又被搬了下去。 慕璟辰坐在床边,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看着床上昏睡的母亲,琢磨着该怎么劝慰,可一想到,父亲和母亲的感情,劝慰的话便有些说不出来。 将心比心,如果遭遇此事的是他,面对失去挚爱的情况,他可能比母亲表现出来的还要偏激。 慕璟辰琢磨着,如果今日被害死的人事云若夕,他很可能会杀了所有有可能害死云若夕的人,然后再自我了断前去陪她。 他的这点性子,明显不来自于父亲慕元吉,至于是不是来自于长公主……慕璟辰却也不太确定,毕竟以长公主的性子,也还是做不到像他一样的偏激。 不过仇恨和爱一样,也是一种极强的能支撑人“好好”活下的信念,如果凤仪长公主醒啦,做出一些极端的事,他或许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凤仪长公主暂时稳住。 慕璟辰把所有凤仪长公主醒来后会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却怎么也没想到,醒来后的凤仪长公主会没有任何反应。 一双眼睛,木楞的盯着上方的营帐,似乎神魂已经脱离了身体,去到了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 慕璟辰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难受,主动坐到凤仪长公主床边,如同幼时那般,握住了凤仪长公主的手,“母妃。” “你不用多说。”凤仪长公主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只是,她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慢慢的去消耗缓和这件事情。 “让你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慕璟辰可不会被凤仪长公主的话忽悠过去,面对这样的事,凤仪长公主表现得越冷静,她心里头的苦海风波也就越大。 慕璟辰不肯离开,凤仪长公主也不多说,继续盯着上方的营帐悬木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璟辰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当然,他也没忘给远在京城的云若夕捎去信息。 云若夕在王府里收到暗影传来的信息时,最后一点有关慕王爷还活着的希望,都悄然淹没。 两个在旁边写字的小家伙,见云若夕在影十一出现后就突然沉默,他们明白,自家娘亲一定是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齐齐停下手中的笔,走到云若夕身边,在她身边坐下,然后把自己的小脑袋送到了云若夕的手上,让她捏。 云若夕看着两个爬在自己腿上的小家伙,不由将他们抱住,“乖宝,等到你们奶奶回来,你们要多多陪陪奶奶。” “嗯。”两个小家伙乖乖的应了回答。 显然,根据这个,两个小家伙已经判断出自家娘亲收到的不好的消息是什么了——他们的爷爷不在了,永远永远也回不来了…… 慕王爷灵柩被其遗孀凤仪长公主和其子慕世子接到的消息,再一次传回了京城,随之传回京城的,还有他们已经出发,送灵柩回来的消息。 原本福建被肃王收回,让京城百姓们都一扫先前的忧虑,得了一段时间的欢喜。结果得知慕王爷灵柩回京,又让他们想起了曾经的战神以及现在西梁的威胁。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的京城百姓,情绪起伏非常大,比三四月偶尔变化的气候,都还要捉摸不定。 就在大家不谈风月八卦,只论国事的时候,西梁正式发兵了。 而随之来临的,是皇帝的诏令—— 慕璟辰本就有世子之封,承爵之位,慕王爷原本的品级为亲王,依照大宁高祖定下的王爵之位承袭必后移的政策,慕璟辰承袭之后的身份便是郡王。 皇帝让慕璟辰和凤仪长公主速度回京,除了要尽快安葬慕王爷外,便是想要让慕璟辰尽快承袭,否则慕王府将不复存在。 “那娘亲,如果王府不在了,我们要搬去哪里?”小长乐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很是好奇,琢磨着如果他们不在王府待了,是不是可以去别的地方住。 第1478章尸体有异 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王府的生活固然优渥,但住久了,难免就有一种被困之感,他们其实很喜欢和爹娘出门,外面的世界,总是充满新鲜感的。 “我们不会不在王府的。”云若夕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这座宅邸,原本是凤仪长公主的宅邸,是她出嫁时先帝赏赐给她的。 这做宅子无论是占地,设施,还是配制,全都是超亲王的级别。 放眼整个大宁,也只有备受先帝宠爱的凤仪长公主能得到这样的待遇。 慕王爷和凤仪长公主成亲的时候,还不是王爷,虽然立了功,却也还只是一个将军,他在娶了凤仪长公主之后,和大宁其他驸马爷一样,都是入住了公主府的。 在常人看来,未免有些入赘的嫌疑,但慕王爷毫不在意。 等到慕王爷后来战功卓卓,封号越来越大,凤仪长公主当着所有说慕王爷吃软饭的人的面,把长公主府的牌匾换了下来。 还美其名曰:为朝廷省了修建一座王府的费用。 总之,现在的慕王府虽然名义上是王府,但其实还是长公主府。就算慕璟辰不能及时承袭,这座宅子也依旧是属于凤仪长公主的。 他们作为凤仪长公主的儿媳和孙子,自然也是能继续住下去的。 两个孩子并没有多问,云若夕也没有在这样的问题上和他们多说。 只是两个孩子并非寻常人家的孩子,再加上他们几位聪颖懂事,云若夕也就没有像对普通孩子那样,什么事都不和他们说。 大人的事虽然不易让小孩子掺和,但如果一味的瞒着他们,并不是最好的保护。 云若夕在王府,一边继续教导两个孩子,一边处理王府的日常,一边留心着京城里的风吹草动,一边殷切的盼着慕璟辰能够归来。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慕璟辰并没有成功归来。 也就是在西梁正式开战的第三天,慕璟辰和凤仪长公主启程归来后的第五天,宫里头下了一道诏令,宣布慕世子正式继承其父的王位,成为郡王。 与此同时,他的皇帝舅舅还让他接下了慕王爷手边的帅印,替父出征。 这消息一出,别说京城,整个大宁都有些哗然。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慕大世子慕璟辰是个混日子的主,别说武学一般,兵法不碰,就是一般的学业,他也是做得极差的。 就算骑射功夫还不错,那也是因为经常外出游猎。 这骑马射人,和骑马射动物,完全是两件事,而且行军打仗又不是讲究个人功夫,慕璟辰没有任何上战场的经验,也不通兵法…… 让他代替慕王爷出征,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就算大宁先祖规定,王爵承袭,如果承袭的世子对社稷有功,那么世子承袭的时候,就不用降级承袭。 这也就是说,如果慕璟辰能代替其父,在抗击北戎的战场上取得胜利,那么他回来后,便可能继承慕王府的亲王之位。 亲王和郡王之间,虽都是王爷,可等级差异摆在那里,如果慕璟辰以后不想见到三皇子等人,就卑躬屈膝,那自然还是当亲王的好。 而且不降级继承,慕璟辰还能把凤仪长公主以及慕王爷的封地特权都继承在身,只要慕璟辰不犯政治上的巨大错误,他就一辈子不用愁地位和金钱了。 于是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皇帝这般安排,是为了让慕璟辰更好的继承慕王爷的一切,觉得皇帝是在给他宠爱的外甥开后门。 可云若夕知道这件事后,却是第一次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拍桌子拍疼了自己的手,“他哪里是在给阿辰开后门!” 他分明就是想让慕璟辰死! 对皇帝而言,慕璟辰就是个完全不能去打仗的人,而送一个不会打仗的人去打仗,和送他去死有什么分别。 亦或者,这根本是皇帝对慕璟辰的一种试探,他想看看慕璟辰究竟是不是真的纨绔。 毕竟龙生龙凤生凤,连慕王爷的侄子慕璟阅都是一个可塑的将才,作为慕王爷儿子的慕璟辰,不可能真的一点也不会兵法。 总之,皇帝此举,绝对不是外人所以为的安好心,开后门。 云若夕恨得咬牙切齿,真准备联系慕璟辰,问问他的想法,就收到了慕璟辰的另一份秘密传书。 “尸体有异,并非其人。”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云若夕却读出了巨大的信息,尸体有异,并非其人……意思是,慕王爷的尸体有问题,慕璟辰发现了那尸体并非是慕王爷的。 而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慕王爷的尸体有问题,那是不是意味着,慕王爷其实有可能,并没有死? 这个消息,对于这段时间状态都有些紧绷的云若夕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只是谍蜂传讯虽快,传的消息却不能更多,云若夕除了知道慕王爷的尸体就假外,不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她坐在王府的后园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凤仪长公主独自运送灵柩归来的消息。 而这时,慕璟辰的另一份密信也到了,“暂未告之母妃。” 云若夕一瞬了然,虽然不知道慕璟辰是怎么发现慕王爷的尸体有问题的,但仅凭着这一点,也无法判定慕王爷还活着。 最重要的是,就算慕王爷还活着,慕璟辰也没有把握能找到他并且安全的救出他。 凤仪长公主已经感受过失去的痛苦了,如果得知慕王爷可能没死……就算现在能得到一时的欢喜,万一慕王爷并不在世,她岂不是又要尝试一次失去的痛苦。 慕璟辰大概也是想到这点,才让云若夕不要跟凤仪长公主说的。 至于凤仪长公主为什么会在慕璟辰离开后,没做任何傻事……云若夕看向不远处正在舞剑的两个小包子,黯然了眼睛。 为母则强,凤仪长公主除了是慕王爷的妻子外,也还是一双儿女的母亲。 如今女儿华阳郡主在西北关,马上就要面临强敌的进攻,儿子慕璟辰又被突然承袭调去了北关…… 第1479章太后的解释 一双儿女都上了战场,她这个做母亲的,如果这个时候干干脆脆的去了,她是落得轻松了,一双儿女怎么办?家里的儿媳和三个孩子怎么办? 在外人看来,凤仪长公主在自己父亲母亲兄长以及丈夫的宠爱下,任性了一辈子,怎么看都不会是一个肯为人着想的主。 殊不知这世间的感情,很多时候都是双面的,凤仪长公主备受宠爱,自然有她被爱的理由,她若真是一个不讨喜的人,慕王爷又为什么会为她掏心掏肺一辈子。 在爱她的人在时,她会任性,把自己当一个小女孩,而在这些爱她的人离开,或者变心时,她会站起来,以母亲长辈之姿,庇护她要庇护的人。 所以慕璟辰接下圣旨和她分开前,凤仪长公主就从软榻上起了身子。 她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换上白色的素衣,带着丈夫的灵枢回来了京城。 她想入宫,想亲自问一问,她的母后她的哥哥,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在她丈夫去后没多久,就要让她的一双儿女,都跟着没命。 华阳就不说了,那是那丫头自己自找的,好似不在边关待着,就浑身不自在。可慕璟辰呢,他失踪了一年多,才堪堪回到她身边。 他们母子还未团聚多久,她的皇帝兄长就在她丈夫死后,送他的儿子去了战场……若说心中无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凤仪长公主对这种情绪,也不藏着掖着,在灵柩抵达京城,百姓夹道跪拜相迎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素衣,走下了马车,用步行的方式,送着自己丈夫遗体,在百姓们的拥戴下,回到了王府。 因为慕王爷是在出兵途中被西梁人所害,算得上是为国捐躯,所以灵柩一回到王府,宫里就来了圣旨,加封慕王爷为护国亲王。 顺带还加封了凤仪长公主为护国长公主,各种赏赐恩典都达到了历史之最。 然而凤仪长公主却没要这些赏赐,让人统统捐给去了边关。 外人都道凤仪长公主高风亮节,有其夫之风,随着凤仪长公主一起跪灵的云若夕却知道,凤仪长公主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赏赐她不稀罕。 她要的是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儿子,以及自己的女儿!公主的名号也好,各种荣贵之极的赏赐也好,她都不稀罕! 于是在送慕王爷的灵枢入土为安后,凤仪长公主进了宫。 皇帝似乎知道凤仪长公主来宫里是为了什么,直接避而不见,让她去见了太后。 “哀家知道,你是为辰儿来的。”太后看着面色清冷,仿佛瘦了一大圈的凤仪长公主,心疼的握住了对方的手,“你放心,辰儿此去北关不会遇到危险。” 慕璟辰拿的是帅印,又不当前锋将军,只要他不亲自上战场,他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那皇兄为何要让辰儿去?”凤仪长公主道,“郡王身份与他而言,已经足够。” 慕璟辰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其他功绩和才华,就算他以前得罪了不少人,但只要他有郡王这个身份在,就谁也奈他不得。 除非,是上位者不想让他好。 可是太子那边也好,三皇子那边也好,和慕王府都没有直接的仇怨。 就算有,慕璟辰如今娶了谢家的嫡女,有谢家在,他的地位也是安稳的。当初太后想让慕璟辰娶谢思灵,不就是为了如此。 如今慕璟辰只需要接手郡王爵位,就可以安然的在王府里待着,更高一级的亲王于他而言,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 “就算他接的是帅印,不会亲自上战场,可当三军之首,一旦战事有什么问题,他作为领首,都必须扛着,母后……” 凤仪长公主反手抓住太后,“您老实告诉我,皇兄到底想做什么?” 未等太后回答,她便直接道:“我是皇家的公主,自小生在这宫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权势的斗争有多忙的险恶。 “母后,皇兄这么做,是不是担心辰儿日后会影响朝局?” 凤仪长公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太后似乎也不好再委婉,“你皇兄的确有这样的顾虑,毕竟你丈夫身后,有太多的旧部。” 而这些旧部,和正在刑部大牢里蹲着的张烈将军一样,都对慕王爷感恩且忠诚。 慕王爷在的时候,尚且能控制住他们,不让他们乱搞事情。 但慕璟辰不是慕王爷,他以前在京城做事,太乱来了,万一日后他想做点什么,这些旧部看在慕王爷的份上都会听从。 “所以你的意思是,辰儿他会对皇家不利?”凤仪长公主凄凉摇头,“母后,辰儿可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性,和对皇家的忠诚,您都是看在眼里的。” “凤儿……” “是,他有时候是很胡闹,但只要皇兄说不好,他也就不会再做。” 总之—— “辰儿就算性子再纨绔,也是知道谁才是真正护着他的人,他对皇家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对朝局也没有丝毫想法……” “哀家知道辰儿是什么性子。”太后蹙眉道,“哀家也不是在怀疑辰儿会有对皇家不利的想法,只是辰儿不这般想,不代表其他人不会想。 张烈此人的作为你也知道了,虽然他的做法偏激,但的确主导了福建那边的战事,肃王最后能攻下福建,他的做法一定程度上还是做出了贡献。 这也导致他如今虽然被收押在刑部,刑部的官员迫于民心,就算证据确凿,也无法定他的罪。这样的人要是多了,朝廷以后还怎么办?” “可这跟辰儿有什么关系?”凤仪长公主质问道。 “和辰儿如何没有关系。”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现在很痛苦,痛苦得失去了一定的理智,你仔细想想,要是日后有这样无视朝廷威仪的人,想要利用辰儿煽动慕元吉的旧部闹事,辰儿怎么办?” “所以皇兄把他送去北关……” “一是历练,二也是为了让慕元吉的旧部看到,辰儿没有领帅之才。” 第1480章哀莫大于心死 太后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但凤仪长公主和她是母女,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对于自己母亲的许多心思还是清楚的。 太后和皇帝的心思和那简单,光他们这些人知道慕璟辰没用,是没用的,得让慕元吉的那些旧部,以及军队的士兵知道慕璟辰的无用才行。 毕竟慕元吉的旧部,大部分都是有脑子的,且比较敬服有能力的人。 慕璟辰作为慕元吉的儿子,他们护着,是本分,可要不要随之搞事,就另说了。 如果慕璟辰现在能像这些旧部证明,他真真切切就是一个在京城的纸醉金迷里养废了的纨绔子,不思进取,那么将来他们才不会真的追随他。 所以—— 皇帝要的,其实并不是慕璟辰的性命,而是慕王府的的“消失”。 只有慕王府的势力瓦解了,他才会真的安心,慕璟辰也能真的做他想要做的闲散王爷。 “你别以为你的皇兄,真是什么狠心的人。”太后压低了声音,“他暗中给辰儿留了了一个东西,只要有这东西在,将来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能留得身家性命。” 凤仪长公主神色微微一变,“母后,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东西。”太后沉重的拍了拍凤仪长公主的手,“哀家知道,这些年,你其实很难,也知道你对哀家对你皇兄都是念着的。 可你也要理解你皇兄的难处,他不仅仅是你的兄长,更是皇帝,他要做的事,考虑的事,都比你想象中的多和艰难。 哀家知道,你和慕元吉都以为你皇兄忌惮你们慕王府,是因为慕元吉功高盖主。 但其实你皇兄压根就不在意慕元吉是不是真的功高盖主,他担心的,只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妄图利用你丈夫的不轨之徒。” 凤仪长公主没说话,事实上,太后说到这个份上,已经非常清楚了。 看在她的面上,慕元吉也好,她的儿子慕璟辰也好,皇家都会留着,可慕元吉曾经的旧部,亦有不少是恭王的旧部…… 皇帝担心啊,万一这些人来清旧账,那整个朝政都要乱了。 “凤仪你身为皇家的公主,也应当知道,国不存,家何以存?”太后道,“辰儿这些年在京城,也着实被你还有哀家宠坏了,如今他父亲不在了,他自己又成了家做了父亲,就算不思上进,也该历练历练,学着长大了。” 什么学着长大,明明是要知好歹,真正做到和父亲的旧部保持距离。 “那肃王呢?”都说到这份上了,凤仪长公主自然要问点实际的,“皇兄打算怎么处置肃王?”在恭王的旧部里,肃王算是最大头的了。 哪怕当时的肃王还只是个孩子,但在恭王的旧部眼里,肃王明显就是恭王的继承者,而且慕王爷在当年受伤身退后,许多旧部就被他安排着跟了肃王。 现在慕王爷死了,皇帝又要慕璟辰和那些旧部彻底脱离关系……那么对于慕王爷的旧部,以及恭王的旧部而言,肃王就是他们唯一的领头人了。 可想而知,皇帝最后对肃王,绝对不会手软。 事实上,也一定如此,不然太后不会用一种沉冷的神色,看着凤仪长公主道:“凤仪,你是哀家的女儿,哀家无论如何,还是盼着你能好的。” 言下之意,肃王的结果已经注定,凤仪长公主如果选择帮肃王,太后也好,皇帝也好都不会手下留情。 太后说这句“盼着你好”,就是在说,哀家希望你战对地方,不要做傻事。 凤仪长公主垂眸,被太后拉着的手,似乎比来的时候,还要冰凉。 太后看她这幅样子,也不多说,让人熬煮了她最喜欢的甜汤,又让人拿了暖炉,如同幼时那般,以母亲的姿态照料着丧父的凤仪长公主。 但太后和凤仪长公主心里都清楚,如今的她们再也不是曾经那单纯的母女关系了。 在母女关系之上的,还有君和臣。太后和皇帝是君,她是臣。 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慕璟辰去北关的事,无从挽回,就算她表示会放弃一切,带着慕璟辰远离京城,让他做个闲散的地方郡王,也不可能…… 除非恭王的旧部全部铲除,除非慕王府背后,再没有人追随…… 凤仪长公主在宫里待了两天,第三天,才从宫中低调的出来。 云若夕去门口接她,亲自上前扶住了凤仪长公主。 她继承了历代圣女的记忆,也继承了她们的本事,凤仪长公主现在的身体状况,她光是用眼睛看,也看到了很多问题。 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医术太过精湛,她还是让人去情了回春堂的大夫来给凤仪长公主看诊。 大夫的看诊结果很简单:“郁结于心。” 长公主丧夫,儿女又都要上战场,这样的情况,心情能好得起来才怪。 云若夕谢了大夫,让对方开了些方子,自己微微调整了下,便让人去抓了几副。 作为儿媳,云若夕在长公主回来后就随身伺候在长公主身边,事必躬亲。 凤仪长公主跪灵,她跟着跪,长公主不吃东西,她就亲自下厨想着法的让对方吃一些,外间来了客人,她亲自接待。 有人祭拜,她也代替不愿见客的长公主一一回礼,由于太忙,云若夕身上的素服连穿了三日,也未曾脱下。 为此,她倒是传了不少贤名出去。 可云若夕对此毫不关心,她只希望长公主能挺过来,毕竟逝者已矣,如果慕王爷还在,也绝不想看到长公主为了他这般。 看着凤仪长公主那日渐憔悴的身影,云若夕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告诉长公主,慕王爷可能没死…… 但想到慕璟辰的嘱托,她还是生生忍下。 为了给长公主稳住身子,云若夕每次靠近长公主的时候,都会给对方暗中输送一些真气。 但秋心棠说了,这并非长久之计。“哀莫大于心死,她这样的状态,你输造再多内力,她也好不起来。” 第1481章看得明白 “可不这样做,长公主很难支撑下去。”云若夕淡淡道。 秋心棠自打开始修炼云若夕交给他的功法之后,身上的邪气就去了不少,但多年的心性,不可能一瞬间改变,他笑起来的时候,仍旧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 “也倒是,这世间除了稀世的天材地宝,就只有人精纯的内力最为养人,反正你内力多,输点给人也没什么关系。” 云若夕看向秋心棠,“阁下找我有事?” 秋心棠专心修炼,除了每日抽空教两个孩子,其他事情他概不关心,今日却在云若夕面前现了身,应该是修炼出了什么事情。 事实上,秋心棠这次现身,并没有什么事,只是顺道看到云若夕给凤仪长公主传功,忍不住多了一下嘴。 云若夕这般一问,倒显得他在这里蹭吃蹭喝,作用没多少,主人家遇到情况,他还一点帮不上忙,特别的厚颜无耻加无情无义。 虽然他的确是这样的人,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但现下瞧着云若夕那平静的神色……他心里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甚至还出现了一点愧惭。 苍天,要知道他自打当上魔门门主,愧惭这些情绪就彻底远离他了。 秋心棠琢磨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云若夕和慕璟辰完全不一样。 慕璟辰养他,尚且会要他做一些事,云若夕教他功夫,却并没有什么图求。这样的人,自打他第一次拿刀杀人到现在,就没遇到过。 “没事就不能出现?”秋心棠邪笑了一下,“好歹在你们家住着,总是要来看看你们的状况的,这个女人现在是你们王府唯一的支撑,要是她死了,你和慕璟辰还有本尊那两个小徒儿都会有大麻烦。” 言下之意,他这个客座老师还是会关系请他的家属,以及自己教的两个孩子的。 “不会。”云若夕垂眸看向床上安睡的凤仪长公主,“他们表面上是看在母妃的面上,才照常对待慕王府,实则是拿慕王府没有办法。”至少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没有办法。 “如今外敌侵略,大宁需要不少将军和士兵,慕王爷又是因公被害,若是这个时候慕王爷的家属后人出现问题,军心和民心都会不稳。”这也是云若夕笃定慕王府绝对不会出事的重要原因。 “你倒是看得很明白。”比起朝廷上的这些曲曲绕绕,秋心棠明显只对武功感兴趣。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上的门派倾轧,各种暗害也不比朝廷这些派系争斗少,秋心棠作为众矢之的魔门门主,没少见。 且魔门的覆灭,本身也来自于他下属的各种内斗。 再加上他在影楼的这些年,以大长老的身份,看得多见得多,对慕璟辰这边的情况,自然很了解,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看出慕王府如今的状态。 “她不是去宫里了吗?”秋心棠表面对云若夕等人漠不关心,实则还是将慕王府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有什么结果?” “没有结果。”云若夕垂眸,“阿辰去北关的事,不可避免。” “那你打算怎么办?”秋心棠难得一见的表示了一下关心。 云若夕却以为他只是在问他们接下来的动向,“母妃这样,我不放心。”但慕璟辰那边,她更不放心。 皇帝和太后说着是让他去当面子元帅,并不会真的上战场,可真到了北关,各种错综复杂的当地军系关系,以及慕璟辰不能服众的实际条件,可能都会触发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 尤其慕璟辰心里还是念着护住大宁的,如果北关的战事实在吃紧,他一定会亲自想办法做点什么……一想到慕璟辰可能会犯险,云若夕的心就极为不定。 雪白的玉容上,布满愁容,秋心棠又不是瞎子,“实在不行,你可以跟着去。” “啊?”跟着去?云若夕抬眸看向秋心棠,“你是说让小九回来假扮我,然后我再暗中离开京城,去找阿辰!?” “没错。”秋心棠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输送内力的事,本尊可以代你。”像凤仪长公主这种情况,每日需要的内力其实并不多。 若是一般的江湖人士,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内力,可能不会愿意,但秋心棠本就内力深厚,加之云若夕给他的功法受益匪浅,让他的内力越来越精纯。 别说给凤仪长公主暂时当“药罐子”,就算再来一两个人也不成问题。 “本尊不喜欢欠人,你传本尊功法,本尊帮你吊着你的婆婆,也算是扯平了。” 虽然云若夕给他功法的好处远大于他帮忙“照顾”凤仪长公主,但他给出来的这份礼却是云若夕急需要的,所以秋心棠也不觉得这场交易是云若夕吃亏。 云若夕也这般觉得,甚至在秋心棠说的时候有一些心动,但想到家里的三个孩子,她还是忍住了冲动,“影魍跟着阿辰去了,家里只有你和十一几个人,我不放心。” 万一慕王府出问题,她可是要带着凤仪长公主以及三个孩子撤离的。 “随你吧。”秋心棠也就是那么一说,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云若夕。 “多谢。”虽然没采用对方的建议,但秋心棠肯多这一嘴,也全然都是好意。 秋心棠撇了撇微薄的唇角,邪气的笑了一下,便消失在了凤仪长公主的房间里。 秋心棠的来去明显是恰好了时间的,他刚送走,亲自去给凤仪长公主熬药的李嬷嬷,就和端着药的大丫鬟闻香一起走了进来。 云若夕上前,亲自检验了一下杨瑶,这才端过药,准备亲自喂凤仪长公主喝药。 “娘娘,这么些天,你也累了。”李嬷嬷想要代劳,“这些事就交给老奴吧。” 现在王府里的男人都不在,凤仪长公主又病了,要是云若夕再出问题,只靠他们这些奴仆是没有办法支撑整个王府的。 “嬷嬷放心,我来自民间,又学过一些三脚猫功夫,别的不行,身体还是很好的。”云若夕劝慰了一下李嬷嬷,然后便把凤仪长公主唤了起来。 第1482章朝代更迭 凤仪长公主自打从宫里回来后,就有些萎靡不振,身体状况也有些下滑。 云若夕很清楚,若不是念着他们这些需要依靠她的家人,凤仪长公主可能连一点生存下去的念头都没有。 “母妃,你不用太过担心。”云若夕道,“阿辰他,会保护好自己的。” “他我自然是不担心的。”凤仪长公主见云若夕亲自喂药,淡淡挥手,让李嬷嬷带着闻香下去,然后对云若夕道:“自打他开始装纨绔,我就知道,他已经学会了自保,也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后来他拒绝了我给他的暗卫,我就明白,他已经无师自通学会养自己的人了,这样的他,我自然是放心的,所以我放不下心的,是你姐姐华阳。” 凤仪长公主在云若夕的伺候下,喝完了不算太苦的汤药,然后看向云若夕道:“你可知道华阳曾经有过一个喜欢的人?” 云若夕点了点头,“阿辰跟我说过。” 当然,她没说是在她和慕璟辰跟踪华阳郡主出去相亲的时候说的。 凤仪长公主点了点头,“他是真看重你,什么都会跟你说。” 从前凤仪长公主说这样的话时,还有些“儿大由妻不由娘”的酸味,如今说这些,倒有些羡慕祝福云若夕的感觉在里头。 “阿辰跟我说这些,应该也是为了让我对母妃和姐姐多了解,免得在有些地方惹你们不开心。” “你不必为他说好话,他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他是什么性子,我清楚。”凤仪长公主和缓的看着她,“不过看着你处处维护他,连在我这个亲娘面前,都忍不住的维护他……”足以看得出云若夕对慕璟辰的感情,“我也就放心了。” 凤仪长公主说这些话,太像交代后事了,云若夕不由抓住了凤仪长公主的手,“前几天,宁宁闹床,我把她抱到母妃这里,她才安静下来。” 言下之意,小孙女已经开始认识她的祖母,也喜欢她的祖母了。 “安安和乐乐之前总想着出去玩,等到母妃身体好起来,不如他们出去走一走吧……”云若夕握着凤仪长公主的手,一直说着这些话。 凤仪长公主枯井一般的心脏,缓缓的泛出了一丝暖暖的泉。 她笑了笑,“若夕,谢谢你。”第一次得知云若夕存在的时候,她很气,为了自己儿子的前途和日后的保障,她不惜对云若夕下杀手。 可云若夕非但没有责怪她,反而真心将她当长辈对待,凤仪长公主再骄傲,也是会对值得的人说谢谢的。 “母妃,我们是一家人。”云若夕握住凤仪长公主的手,不动声色的渡真气。 “是啊,一家人。”凤仪长公主道,“所以,你回头要告诉辰儿,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你们的姐姐。” 云若夕未应声,凤仪长公主就反手握住云若夕的手腕道:“我知道你们之间一定有秘密的联系方式,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是他不折手段的保住华阳,哪怕是把她直接打晕……”像当初他对待失控的她一样,“总之,不能让华阳白白送死。” 云若夕听到这话,秀眉微蹙,虽然她并不反对凤仪长公主的这种想法,但是白白送死…… “母妃,应该不会到那种地步,阿辰说过,郡主继承了父王领兵的才华,她只是守关……” “若夕,你不明白,你姐姐她继承了她父亲的才华,却也继承了他父亲的榆木脑袋,辰儿总说他不在意大宁和朝廷,但其实真正不在意的反而是我这个皇族的公主。” 凤仪长公主道,“我压根就不在意最后统领这个天下的人是谁,我只想要我的家人都好好活着,所以你现在能明白为什么我会恨你父王了吧。” 年轻的时候,他会为了知遇之恩,把她一个人“冷落”在京城,后来娶了她,他也会因为兄弟之义,参与“谋反”,差点让她当寡妇。 现在,他又为了守护山河,彻彻底底的将她一个人留在人世…… 凤仪长公主比起痛,更多的还是恨,“他说过余生都会陪伴我,补偿我,可最后还是食言了。” 华阳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凤仪长公主第一次当母亲时面对的小生命,比起不让她操心的慕璟辰,凤仪长公主内心想的最多的就是华阳郡主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这一年多在外到底经历了什么。”凤仪长公主看向云若夕,“但我能感觉到,你和之前有了极大的不同。” 变得更冷静,更稳妥,以及更有安全感,好像什么事落在云若夕的头上,她都会有办法解决,而这种感觉,凤仪长公主曾经只在慕璟辰的身上感受过。 “所以我在这里拜托你,希望你和辰儿以后能护着你们的阿姊。” 云若夕听着这些,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母妃,你放心,阿姊不会有事的……”她顿了顿,“就算有事,我和阿辰也会保护好她。” 得了云若夕的承诺,凤仪长公主临时提起来的气,才耗尽般的又躺了下去。 “我知道,你肯定在说我悲观,西北关有天险,西梁是很难打进来的。”凤仪长公主道,“但我跟着你们父王这么久,不至于对军事上的事一窍不通。 大宁现在表面还能坚持,内力其实已经被南域那边一年多的战争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今年风调雨顺,尚且还能撑一撑。” 若风不调雨不顺……那朝廷加税的举动,必然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我大宁姜家的太祖皇帝,就是趁着群雄并起的时候,一举夺下了大燕朝的江山。”凤仪长公主躺在床上,轻浅的笑了一下,“所以大宁的江山被他人夺走,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自大周一统中原天下后,中原就开始分分合合,朝代更迭虽然并不常见,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每个朝代的开始,都伴随着一个姓氏的崛起,可没有一个家族,能一直统治下去。 第1483章需要被埋葬 “只是从太祖建朝以来,到现在,大宁也不过过走过了两百年的春秋。”比起一统天下的大周朝,长达一千五百年多年的统治历史,以及先朝大燕帝国近千年的统治时间…… 大宁这短短的两百多年,还真的可以算是一个极其短命的王朝了。 云若夕安静的听着凤仪长公主说这些话,虽然这些话放在外面,完全就是“大逆不道”,可云若夕却并没有阻止凤仪长公主说的意思。 凤仪长公主看着云若夕淡然的神色,深笑了一下,“我想,我大概知道辰儿为什么会看上你了。” “嗯?” “你和我见过的女子,都不太一样。” 一般女子不喜欢论政治,也不喜欢谈论天下,比起这些男人感兴趣的事,她们更在意自己的脸蛋身材及衣裳首饰。 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名声,和能不能有多的好的追求者。而成了亲的,又往往把注意力放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总之,女性们在权利方面,并不怎么感冒,哪怕是本身拥有权势的女人,比如她的母亲太后,又比如她自己这个长公主。 对于权势,母女俩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这大概也是皇帝会对她格外偏宠的原因。 不想着和自己争权夺利的女人,才是男人们最喜欢的。 所以两个女人谈论政治,甚至谈论历朝历代的风云变化,这是极为少见的,但更少见的,还是云若夕这种听完后云淡风轻的态度。 “你不觉得我说这些,有些大逆不道。”毕竟她刚刚可是在委婉的表示,大宁会是一个短命的王朝。 云若夕摇了摇头,“母妃只是在做一些推断,何来大逆不道。” “本宫很欣赏你。”凤仪长公主在接受云若夕成为儿媳后,就不再自称本宫,如今再次自称,当是以一介公主尊身,对云若夕这从草根中走出的女子,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云若夕笑了笑,“如果母妃不介意,可以多给我讲一些。” 云若夕来了这世界后,对这世界的历史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就算得了圣女的记忆,可圣女的起源只能追随到一千多年以前,再往前,就不知道了。 而且圣女大多时候都待在雪神山,只有一位圣女,离开雪神山,嫁给了瀚海国的国王,得到了当时的一些国家知识。 不过这点知识,只和瀚海国有关,关于板块十分辽阔的大燕帝国,并没有过多的涉及。 可以说,云若夕对这个世界的历史知识是很贫乏。 凤仪长公主见云若夕感兴趣,便开始跟她讲了起来,讲着讲着,云若夕就微微凝眸,对先朝的开国帝后有了兴趣。 “母妃,您是说,大燕的开国帝后,和现在的药王谷有传承关系?”云若夕好奇惊问。 “对。”凤仪长公主知道云若夕曾经跟白月轩学医,还十分想拜入药王谷,便提了一下。 “据说这位大燕的开国帝后十分擅长医术,不仅改良了发明了许多药方,甚至还开创了一种特殊的医道流派。” 因为这流派的名字十分特别,凤仪长公主记得很清楚,“这个流派的名字,叫做刀医流。” “刀医流?”云若夕睁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流派,为何从未听说过。” “因为这个流派后来出了一些事,导致它失传了。”凤仪长公主道:“不过宫里藏书阁里的书籍,大多来自先朝。 这个流派的开创者作为先朝的开国帝后,藏书阁里的书对此自然有一些记载。” “是什么样的?”云若夕好奇问。 凤仪长公主道:“具体的专业一点的,我不懂医术,所以不清楚,只是知道这个流派和主流的医道流派截然不同。 这个流派的人十分擅长在人的身体上动刀子,也喜欢将药材提纯,制作成丸子给人服用。” 总之—— 随着凤仪长公主的一步步介绍,云若夕背后的冷汗是越来越多,因为这个刀医流派,分明就是她最为了解的外科! 莫不成…… 云若夕心里对那个传说中的大燕开国帝后,有了一些揣度,却也不能完全肯定。 直到凤仪长公主说,现在所使用的麻沸散,及防止伤口溃烂的金疮药,还有制作丹药的法子,都来自于那位传奇的帝后。 云若夕便肯定,那个大燕帝后,必然也是穿越者! 至于是不是她的老乡…… 她不确定。 因为知晓了这个世界的本源和真相,云若夕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笃信她所在的世界是唯一的世界和位面了。 对方也有可能是从别的世界穿来的。 “如果那位帝后和药王谷的起始有关,为什么有关刀医流派的事,我从未听白先生提起过。” 云若夕当初跟白月轩学医的时候,特地跟白月轩分享过她的外科知识,当时白月轩的情绪没有什么变化。 但云若夕还是看得出,白月轩对此是较为感兴趣,如果药王谷有刀医流,白月轩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问她。 “你又不是药王谷的人,人家不告诉你,也是自然的,何况这个流派,在药王谷里已经断了传承,小医仙不知道也很正常。” 为了方便说话,凤仪长公主微微支起了身子,云若夕见谈话可以转移凤仪长公主注意力,也乐意和她就此多说。 “母妃可知这流派为什么会断?” “因为这个流派,比起常规的流派治病风险更大。” 凤仪长公主淡道:“据说除了大燕那位颇为传奇的开国帝后,以及她亲传下去的几个弟子,几乎没有人能够精准的掌控。 而这世间的许多绝活在往下传的时候,往往都一代不如一代,再加上那位帝后性子独特,毫不计较自己的本事外传。 许多江湖医者学她的法子,却不得其要旨,治死了不少本该活着的人,久而久之,这个流派便被人远离,被人所弃了。” “……” 云若夕听完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当初她给顾九小姐动手术时,通过观察顾家人以及其他人的反应,她就明白自己的一身技术在这个时代需要被埋葬。 否则,只会给她带来无尽的麻烦。 第1484章传奇帝后 可她又舍不得放弃一生所学,便因地制宜学起了中医。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早有先来者,胆大心大的用了这项技术,且为了这项技术,发明了不少手术用的东西…… 不得不说,先辈穿越者的先驱精神,她是自愧弗如啊。 云若夕继续问:“那这个流派,是一点东西都没有剩下吗?” “有还是有一些的,只不过并不是很多。”凤仪长公主叹道,“毕竟这个流派来自于他们大燕的开国帝后,就算后学者遭到了非议没人去学了,有关这个流派的书籍,也没有被彻底封禁。 所以当时还是有一些相关文献流传了下来。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导致这个流派彻底覆灭,一点也没有人再愿意去触碰学习了。” “发生了什么事?”云若夕好奇道。 “这件事你要是去翻史书也是能看到的。”凤仪长公主看向云若夕,“差不多是三百多年前吧,那时候的大燕朝还剩最后一口气……” 当时的燕帝残暴不仁,又不喜政事,整个朝政都由他身边的近臣宦官和他的贵妃把持着。 燕帝夜夜笙歌,没多久就发现自己的脑袋上长出了一个恶心的肉球,这个肉球不仅仅影响到了美观,更影响到他的命。 “为了活命,帝王将整个太医院,以及整个天下的有名的医者都请到了宫中,可没有一个能治好他的肉球。” 云若夕听到这里,心颤了一下,肉球,这极大概率是脑瘤,摊上这样的病症,哪怕是现代医疗,都会有极大的风险。 果不其然的,请去的大夫没一个能治的,然后末代燕帝就把那些大夫都杀了。 “都杀了?”云若夕神色冷然,“这样的暴政不仁,难怪会民心全失最后覆灭了。” “是啊,末代燕帝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君王。”凤仪长公主淡淡道,“不过他也不算笨,在素手无策的时候想到了他的祖先。” 那个创造了神奇医道流派的开国帝后。 “虽然当时的刀医流已经没人了,但跟那位帝后有直接传承关系的药王谷,却还尚且有那么一两位精于此道的人。” 为了治病,帝王派自己近臣宦官去了药王谷,让药王谷派出所以医者去给帝王治病,如果治不好,整个药王谷都得死。 当时药王谷,无人想治疗帝国这位残暴不仁的帝王,而且帝王的这个肉球,明显就是开国帝后传下来的书籍里所描写的绝症。 这种绝症的治愈的几率十分的小,也就开国帝后为了研究,成功的做过一次治疗,但那时开国帝后啊,他们这些徒子徒孙去了,根本治不了。 治不了,就得死,这自然更加没人愿意去了。 而药王谷的医者和外面的医者不一样,他们是江湖门派,讲究习武,故而这个命令下来后,大家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逃命。 可宫里的人早就有所准备,直接派了军队围住药王谷,为了给药王谷的同伴争取时间,刀医流派的最后一人挺身而出,去了宫里。 “最后的结果,是燕帝死在治疗途中,他身边的贵妃和宦官联合起来,把那刀医当做了杀人凶手,用酷刑炮烙了。” 凤仪长公主叹道,“然后药王谷遭到了毁灭和屠杀,虽然大部分药王谷的人都逃了出去,但整个药王谷都被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期间的药田书籍文献,全都消失在了火中,有关刀医流的一切,自然也都消失在了那场大火里。 像白月轩这些后来弟子不知道,也在常理之中。 “燕帝的死亡,带来了极大的政治动荡,他的贵妃和宦官还没来及宣布贵妃肚子里怀着龙嗣,各地就开始了全面起义……” 大宁的姜家,便是其中之一。 “母妃是如何知道这些的?”云若夕好奇道,“都是在史料里看到的吗?” “一半是。”凤仪长公主浅浅的扯了扯嘴角,“我小时候爱在宫里乱窜,有一次窜到了御医院,听到听到了御医们聊天。 听他们提到了个什么从未听过的刀医流派,一时好奇就藏书阁里翻了翻书籍,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么一个医道流派曾经兴盛过。” 凤仪长公主说得轻松,但皇宫藏书阁藏书万千,她要查清楚来龙去脉,怕是颇为不易。 由此可见,凤仪长公主并非是一个“胸大无脑”的娇宠公主,她喜欢学习擅长学习,肚子里装了不少东西。 “没想到药王谷还经历过这些%”云若夕当初得知可以代替抗生素的药,出自药王谷后,还以为是药王谷的先祖厉害,对外伤的研究有了极高的水平。 哪里想得到这位厉害的先祖,是一名外来者,想到这里,云若夕不由对那位帝后的经历感了兴趣。 可让她意外的是,像开国帝后这等身份上本就带着传奇色彩的女人,历史上居然没有太多的记载。 “你和我当初一样,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人后,就产生了了解的兴趣,所以我在查了刀医流之后,又去查有关那个帝后的事迹。” 凤仪长公主继续道:“结果却发现,历史上对这位帝后的记载并不多,只有寥寥数笔,写了一下她的生平和结局。 就算她是刀医流的起始,也只是一笔带过,毫不起眼的提了一下,至于她的其他事迹,那是压根没有……” 这样的情况,连一点长处都找不到的普通王侯夫人都不出现,更谬论对方是一帝国的开国帝后了。 凤仪长公主道:“如果说,这种情况是因为刀医流传开之后被人人厌弃,让开创它的正主受到了反噬,导致了史官不愿对她多提。 但对方毕竟是一朝开国帝后,在刀医流还没有传开遭到抵制时,史料对她的记载应该是十分多的。 可就算是那个时候的史料,有关这位帝后的信息也十分的少,就像是被人强行抹去了一般。” 云若夕听到这里,心头一跳,自古史料被强行掩去的,都是不能被人知道的黑暗真相。 而有权让史官隐去不提的人,只有当时的帝王…… 第1485章不知所踪 云若夕转了转眸子,莫不成是她这位穿越同僚开挂开得太大,让帝王心生了忌惮? ????凤仪长公主不知云若夕所想,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一般而言,像开国帝王和帝后这等本身就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就算正史没有什么记载,野史也会流出不少信息,可大燕朝的开国帝后,却并没有什么野史流传,唯一相关的就是刀医流。” 据野史记载,这位大燕开国帝后曾亲自操刀治疗数例必死病症,于是在那些流传的版本里,她便被神化成了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神仙。 有些人甚至因此称她为神医娘娘,还给她塑了庙,只是这些庙在刀医流被厌弃后,都荒废了。 ????“那她最后的结果?”云若夕顿顿道,“是如何的?” 凤仪长公主看向云若夕,目光微凝,“你好像很在意这位大燕帝后?” 云若夕没有否认,毕竟同样都是从现代穿来的,她对对方或多或少都有种“同乡”和“同病相怜”的感觉,关心对方最后的结局,或许也是在担心自己的将来。 只是她的担心和在意,都有些多余,毕竟人家穿来得早,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 那个时候,初代圣女似乎才刚刚出现,且由于任务保守,都没有出过雪国地境,对于那位大燕帝后,几乎没有任何了解…… 等等! 云若夕眸光微紧,从时间上来说,那位大燕帝国的开国帝后,和雪神教的初代圣女似乎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莫不成对方的穿越,和初代圣女的到来有一定的关联!? 云若夕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手,仿佛在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向身体里那股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圣物……如果对方真的是因为她穿越的。 那么对方如果最后下场不好……云若夕理智上告诉自己,这和她没关系,就算穿越是她造成,对方最后的结果却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造就。 然而情感上,将一个本该拥有自己生活的人,卷入一个陌生的世界……是她的错。 大概是因为凤仪长公主也沉浸在回想中,并没察觉到云若夕的异常,她缓声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对这位大燕帝后非常在意,毕竟同为女性,她又这般厉害,很难不对她产生兴趣。 所以我在看到这位帝后没什么史料记载后,就怀疑她是不是因为太厉害,被她的丈夫忌惮给暗害了。 结果我翻出她丈夫,也就是大燕开国帝王的记载,才发现,她的帝后生涯其实是过得很不错的。” 凤仪长公主说到这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羡慕的目光,“因为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记载的大燕开国帝王身边,都只有那位开国帝后一个女人。” 两人共同孕育了三子三女,基本上是两三年就生一个孩子的节奏。 野史有传,大燕的开国帝后来自民间,不喜深宫,成天想要出宫去,帝王为了让她安分留在宫里,就不断的让她生孩子。 结果帝后一气之下闹了离宫出走,帝王为了追回他的帝后,直接把皇位给他的长子,两人相携离开宫廷,不知所踪…… “虽然正史上写的是帝王患病,感太子贤德,才让位于太子,但大燕的开国帝后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有她在,大燕的开国帝王怎么可能因此退位。 两人最后退居皇家的山水行宫,明显就是双双归隐山林的意思。史官不好写出,怕也是因为两人最后都离开了行宫,不知所踪。” 凤仪长公主浅声道:“你现在嫁入了王府,成了我的儿媳,日后便会明白,皇家的历史,没多少是真的,倒是民间的许多野史,反而有可考的地方。” 云若夕有些不解:“为什么归隐山林不好写出?莫不成对皇家人而言,归隐山林是禁忌?” “归隐山林不是禁忌,不知所踪才是禁忌。”凤仪长公主道,“大燕的开国帝王和帝后对当时的天下,影响太大,如果他们不知所踪,光靠他们年轻的儿子,很可能会压不住。” 所以他们的儿子就算知道自己的父母已经离开行宫,依旧宣称他们住在那里,以稳定民心和军心。 而正常人的天限在那里,等到年轻的帝王稳定了朝政,自己也能好好处理了,他的父母就该以最好的时机,从历史的帷幕中退去。 “莫不成,他们的去向,连他们的孩子都不知道?”云若夕好奇道。 “谁知道呢。”凤仪长公主淡叹道:“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人和事了,我们能从仅剩的一些史料记载中,去猜测当年的事情,却永远也无法获知真相。” 或许大燕开国帝王两夫妻的孩子,知道他们真实的去处,可为了不让任何人打扰自己的爹娘,知道真相的帝王也不会告诉区区一个史官。 “总之,大燕开国帝后的身后评价,好坏参半,但她本人在世时的日子,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因为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大燕的开国帝王和帝后,都是一对让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凤仪长公主说到这里,神色不禁有些飘远,“所以当年的我在看到这些记载的时候,便暗中对上天许愿,希望我也能像大燕开国帝后那样,遇到一个疼我爱我会为我放弃一切的丈夫……” 只可惜上天只成全了她一半的愿望……凤仪长公主凄然一笑。 “你们的父王对我很好,疼我,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却唯独不愿意为了我,放弃他对朋友和家国的责任和担当。 或许对他的朋友和这个国家而言,他是极好的,但对我的私心而言,他太可恨了……” 眼见话题又要回到让人伤心的地方,云若夕握了握凤仪长公主的手腕,“母妃……” “你不用劝慰我。”凤仪长公主轻柔的打断云若夕,“你放心,我会坚持下去的。生在皇家,哪能那么脆弱。” 若是脆弱,只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无论你是否得宠…… 第1486章欲离京 “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凤仪长公主微微扯了扯嘴角,“你若是对这些历史感兴趣,明日我在和你谈。” 云若夕见凤仪长公主跟她约了明日,心稍微安了一下,点了点头,便起了身子,“母妃,那我下去了,你若有事,定要及时通知我。” “嗯。”凤仪长公主微微颔首,“我让你写的信,别忘了。” “不会。”云若夕应下,唤了李嬷嬷等人进来伺候,自己则和湘乐去了席华阁的侧间厢房休息。 这段时间云若夕为了照顾好凤仪长公主,不仅自己从晨曦阁那边搬了过来,三个孩子也被她安排睡在了席华阁里。 一来,保护三个孩子的暗影可以顺带保护凤仪长公主,二来,人员的集中,也方便她可以保护他们所有人。 云若夕回到厢房后,就开始给慕璟辰写信,虽然护住华阳郡主这种事,她哪怕不说,慕璟辰也会这样做,但凤仪长公主今日这般强调……或许西北关的情况并不是很理想。 云若夕微微蹙眉,将凤仪长公主的担心写在了信里,交给了影十一。 没过多久,她就收到了慕璟辰的信,却不是回信,而是慕璟辰那边在两天前写的。 “尸体确认为假,真身被杀手带去了西梁。”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看得云若夕的心豁然开朗。 开始慕璟辰只是怀疑尸体有问题,并不确认,也不确认慕王爷是否还活着,现在慕璟辰既然写了这么一条消息,那么他应该已经掌握了确切的信息,知道了慕王爷还活着,且被杀手带去了西梁。 “太好了。”只要人还活着,那就还有希望,只是——“为何杀手不直接杀了父王,反而要废那么大的功夫弄个假尸体把父王带去西梁?” 莫不成,是为了引慕璟辰上钩!?云若夕心头一跳,“他现在在哪?” 影十一回答:“具体的属下也没收到消息,不过依照主子的想法,他应该会亲自前往西梁。” 毕竟对慕璟辰而言,北关之行,是要顺着皇帝和太后的意思走个过场,这种事,完全可以找人替代,救自己的父亲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北戎的底气来自于西梁的支持,如果慕璟辰能直接搞得西梁退兵,大宁烽烟四起的灾难,或许就能彻底解决。 云若夕其实也猜到了慕璟辰会亲自去西梁救慕王爷,但她不想相信,这才问了影十一,得到影十一和她同样的猜测后,她沉静了下来。 一个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前开得正好的白玉木兰花,静静的出神。 没过多久,她便下定了决心,“十一,我要离开京城。” 影十一抬眸,“夫人是想去找主子?” “他一个人去西梁,我不放心。”云若夕比谁都清楚慕璟辰去了西梁的后果。 拓跋焱和高月太后都不会放过他,而慕王爷又在他们的手上,慕璟辰去西梁,定然会受制……万一……不行不行,反正不能让慕璟辰一个人去西梁。 失去慕璟辰的后果,云若夕无法承受,但三个孩子以及凤仪长公主的安危,她又十分不放心,想到最后,她主动找上了秋心棠。 “本尊就知道,你会来找本尊。”秋心棠躺在木兰树枝上,倦懒的打了个哈欠,“放心,先前本尊跟你说的话还算数。” 他可以帮她吊住凤仪长公主的性命,并保护好三个孩子,这样的话,他们夫妇对他的“恩惠”,就彻底抵消了。 “多谢阁下。”云若夕礼貌的低了低头,见秋心棠已经知道了慕璟辰去西梁的消息,便没有多说,她差点忘了秋心棠在影楼,还是大长老。 而作为大长老,对于自家楼主的动向,他可能比她这个楼主夫人还要先知道。 云若夕跟秋心棠打过招呼后,就让影十二连夜把影九叫了回来。 影九回来的时候,直接就抱住了云若夕,哭诉道:“夫人,我不要去花家帮那个奸商了,他人美是美,可太折磨人了。” 云若夕一时之间也不能马上离开,便顺着问:“他欺负你了?” “是啊,他一天让我装好几个人,我就算是天才,一天能几变,也不能每天都是变来变去的好伐。”影九道,“更过分的是,他还差别待遇。” “差别待遇?”云若夕和慕璟辰给花无意派了人后,就没怎么关注花家的事情,毕竟那是花无意自己的事。 他们和花无意之间只是简单的合作,如果花无意不主动要求,他们是不能去主动掺和的。 “是啊,七姐扮成了他的大夫,每天除了给他诊脉基本没什么事,可他从来不使唤七姐,就让七姐闲着,明明七姐的易容术也很不错,他偏偏把有关易容的差事全都交给了我。” 影九气呼呼道,“虽然七姐身上有伤,她休息我也高兴,可奸商太折磨我了……主子明明派了那么多人给他,他为什么啥事都交给我!” “可能……是因为你比较厉害。”云若夕摸了摸影九的脑袋瓜,“谁让你是暗影十三卫呢,其他的暗影,级别都不如你。” 听到这句话,影九愤恨的眸子,这才微微的亮了一些,“是这样吗?”可她怎么觉得,那个奸商是故意折腾她的…… “不管是不是这样,你现在都不用去那边了。”云若夕道:“我已经让影十二跟花无意说了,我急需你,你之前做的差事,就让影十二接。” “夫人!你真是救苦救难的好夫人!!!”影九吸着鼻子,但其实压根没哭,她虽然有些孩子气,心性却还是很坚强的。 曾经比花无意安排的更麻烦更累人的任务,她都做过,现在闹心情,不过是因为不爽安排任务的是花无意,而不是她的主子。 差别待遇……因为对象是影七,她倒没什么太过在意。 云若夕摸了摸影九的头,“小九,我因为要去寻阿辰,所以需要你代我,看顾王府。” “夫人要离开京城?”影九诧异道,“可是主子不是不让你离开吗?” 第1487章意外突发 慕璟辰在离开京城的时候,跟所有在京城的暗影都打过招呼,让他们听云若夕的号令,并且她和影七又被专门嘱托,让她们做好随时接应云若夕的准备。 比起花无意这边,云若夕和王府的安危,才是他们的重中之重。 “夫人要是走了,京城里的事该怎么办?”影九道:“难不成都要我去主持?” “京城有大长老在。”秋心棠就是影楼大长老的事,目前知道的大概也只有影魅和影十一他们,云若夕不告诉影九,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问题。 影九一听大长老居然也在京城,原本因为云若夕要走而有些慌乱的心,顿时安定下来,“那夫人,你离开京城去找主子,是不放心主子一个人在北关吗?” “不是。”云若夕让影十二去叫影九回来,顺便就让影十二代替影九留在了花无意那边,影十二没时间和影九多说,这才让影九不知情况。 云若夕简单的跟影九说了一下,然后便对影九强调:“不能让长公主知道慕王爷还活着,但你要时时注意她的情绪,让三个孩子多陪陪她,知道吗?” 影九点了点头,“知道了,夫人放心,我会照看好长公主和小主子他们的。” 若是只有影九一人,云若夕定然是不放心的,可有影十一和影十三,以及秋心棠在,云若夕还是放心的走了。 而起事不宜迟,她在和影九交代完这些,又了解了一下花无意那边的事情,便换好了夜行衣,带上了一些必备物品,独身离开了京城。 若放在之前,她独身离开京城,影十一他们绝对不会“同意”,说什么都会派人跟着,但云若夕和秋心棠的对打,被他们看在眼里。 现在的云若夕明显已经不同过去,再者,云若夕在成为他们夫人前,本就是一个独立胆大敢为的女子,独自离开京城寻夫,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何况为了和影楼保持联络,随时掌控信息,云若夕这一路,都会和影楼的人保持联系,她的行踪会顺着影楼的线汇到他这里。 云若夕遇到什么问题,也可以联系附件的影楼的明影解决,所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结果影十一没想到,云若夕也没想到,慕璟辰更没想到,云若夕离开京城五天后,慕璟辰那边,云若夕那边都没出问题,反倒是影十一这边出了极大的问题——小长乐被人掳走了。 云若夕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在黄州的一家客栈里稍作休息。 “怎么回事?”云若夕看向专门给她传达消息的暗影,难以置信,“孩子怎么会被人掳走?” 为了三个孩子和凤仪长公主的安全,云若夕在离开前,不仅拜托了秋心棠安排了影九,还通知了慕璟辰最为信任的明影紫萝衣,希望她能注意王府这边的情况,统领所有明影在必要的时候支援。 除此之外,王府本身的防御就极好,凤仪长公主的暗卫,慕王爷留下的亲卫,以及慕璟辰为了保护王府所安排的影卫。 这么多层防御,小长乐怎么就被人掳走了?她可是交代过两个孩子要一直陪着凤仪长公主的,而且长安和长乐两兄弟,向来不离彼此,怎么只有小长乐失踪!? “具体的情况,属下也不清楚,属下是大长老特地派来寻找夫人您的。”暗影回答后,表示:“大长老交代,小主子们失踪的事,他会处理,夫人可以继续去和主子汇合。” 汇合? 怎么可能继续去和慕璟辰汇合!? 知道小长乐被人掳走,她哪里还能安稳的去和慕璟辰汇合。 “你继续往西北关去,告诉你们楼主,慕王爷的事可能是陷阱,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定要等我去了,再行动!!!” 云若夕说完这些,完全顾不上收拾,连干粮和水都没有拿就离开了客栈。 暗影看着她快得完全捕捉不到的身形,暗暗心惊,“夫人去了一次雪国后,居然变得这般厉害……”看来楼中发下来的夫人写的心法,他得好好练习才行。 暗影惊叹完,就离开客栈去执行云若夕的安排了。 而云若夕则是全程用轻功赶路,以常人难以相信的速度,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就抵达了京城。 她到京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到秋心棠面前,问怎么回事。 秋心棠只回了她一句:“影九有问题。” 云若夕就大概猜到了什么,“是影九本人有问题,还是被我们召回来的影九有问题!?” 云若夕这个问题很简单,如果是影九本人有问题,那就是影九叛变,而如果不是,那就是她召回来的影九很可能是个假的。 “你召回来的影九没有问题,是真的,但召回来后,她可能被人替换了。”秋心棠详细的跟云若夕解释了一下影九的问题。 “在你走后的当天夜里,本尊在三个孩子的窗外树上打坐,影十一和影十三,一个在凤仪长公主屋顶,一个在三个孩子的屋顶。” 因为影九本身功夫也不是很差,人也机灵,便没人想着要去保护她。 她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袭击然后被对方代替的。 “你的意思是,那人代替了影九之后,扮成了我的模样,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演了好几天,而你们全都没有发现?” 云若夕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走的时候,明明都那样交代了,可自己的孩子还是被人掳走了。 且他们连掳走孩子的人都不知道…… 云若夕怎么能不气,“真正的影九呢?” “不知道。”秋心棠道,“应该也被对方带走了,所以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行动。” 在那人成功替代影九扮成云若夕后,云若夕身边的所有人都被对方替换了,不让为什么能成功的带走影九和一个孩子。 “能扮成影九,还能扮成我身边的人,这人对我的情况很了解。”云若夕道,“他掳走孩子,就只是带走?没有什么条件留下?” 第1488章对方的目的 世人做事,总是有一些或大或小的目的,对方废了这么大工夫做这样的事,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四岁的孩子。 对方一定是冲着她或者慕璟辰来的! “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用意。”秋心棠心里也有些窝火,他前脚才应了云若夕,后脚就把人的孩子给丢了,这不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吗? 不过这情况,也不能全怪他。 一来他们也没想到影九这么机灵的丫头会被人悄无声息的被替换,二来云若夕走后,他便从单纯的护着三个孩子,变成了整个王府的总保镖。 除此之外,他本身还是影楼的大长老,每日汇集到他这里的信息,他不可能全然都交给下面的人处理,毕竟影楼的运作是需要经营的,他作为影楼的大长老,除了要过目一些重要的任务外,还要配合其他部门,看顾一下影楼的整体运作。 总之秋心棠并没有云若夕想象中的那么闲。 而且因为要给凤仪长公主输送内力,他自己又比较醉心修炼,就算受云若夕所托,分了不少精力出来,在敌人精心安排和设计下也还是不够的。 何况对方的设计太过让人意想不到,谁能想到他们会从影九下手,一个一个换掉云若夕身边的人,就仅仅只是为了带走云若夕的一个孩子!! “长安知道这件事吗?”云若夕抬手扶额,格外头疼。 长安和长乐是双胞胎,不仅彼此有心灵感应,感情亦十分深厚,长乐被人掳走了,长安这个做哥哥的,一定会感到自责。 “正是因为长安小主子,我们才发现的。”影十一自责道:“夫人,您决计想不到,对方并非强行掳走了长乐小主子,而是让另一个孩子,代替了长乐小主子。” “什么?”云若夕惊讶之极,她了解的情况不多,只知道孩子被人掳走了,却不知道孩子并非被人直接掳走,而是被人用另一个孩子替换掉了。 “长安小主子发现长乐小主子不对劲,便跟秋门主说了情况。”秋心棠去检查那个孩子,便发现那个孩子被人易容了。 “那那个孩子呢?”云若夕疑问,“他是怎么替换掉小长乐的?” 以长安长乐的长相来说,应该很难找到和他们差不多的孩子。 “那个孩子被人用了易容术,所以看上去和两位小主子一样。”影十一回答道:“而且那孩子的脑子似乎是被人用特殊的法子控制住了,神智不清,不说话,也不应声,看上去就和沉默寡言的长安小主子一模一样。” 所以—— “秋门主猜测,对方可能一开始想要掳走的孩子是长安小主子,只是没想到两位小主子长得太像,他们换错了人,这才让孩子被换掉的情况被长安小主子发现。”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五天前的一个夜晚。 影十一当时在房顶上观察四周的情况,来照看孩子的,又是扮成云若夕的影九,他这才没有去注意屋里发生了什么。 至于这个孩子是怎么被带进屋子的…… “当时假影九以天气渐热为名头,让人搬了一个衣箱进来,给两个孩子换房间里衣箱的衣服。”而替换的孩子,以及被替换的小长乐应该就是通过这个箱子被带进带出的。 总之,事情已经发生,再往前追责也没有用,不如好好的捋一捋整件事情,找出蛛丝马迹,尽早找到那些人,找到被掳走的小长乐。 “那假影九呢?”云若夕琢磨着,那个假的孩子如果问不出情况,找到假影九等人,应该能查出对方来头头的。“你们发现小长乐有问题后,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吧。”以秋心棠的武力,对方不可能跑得过。 “自尽了。”秋心棠皱眉不爽道,“他们用这种绕弯弯的法子,估计是想稳妥撤退的。” 可换错了人,被小长安及时发现了,秋心棠又不是傻的,势必会查到他们头上,这些人为了不泄露一丝一毫的信息,便在秋心棠找来前自尽了。 自尽了…… “这么干脆的自尽……”云若夕道,“这些人都不惜自己的命的?” “这些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自尽这种情况,很常见,不过——“培养出这么有能耐的死士绝对不是一件易事,而让这些死士这般干脆的牺牲……” 秋心棠冷眉道:“慕璟辰媳妇,你做好准备吧,对方带走孩子,图谋绝对不小。” 云若夕明白这些道理,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拓跋焱身上,可拓跋焱如今身在西梁,且打算攻下整个大宁来对付他们。 慕璟辰又查到慕王爷已经落在了他们手里,他和高月太后就算要让他们有所忌惮,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用这些弯弯绕绕的方式掳走她的孩子。 且除了拓跋焱之外,云若夕和慕璟辰还是有其他敌人的。 无论是和慕王府对立的人,还是觉得慕王府碍眼的人,都是有可能的,这京城里的藏龙卧虎,她可不是第一次见。 但云若夕继承圣物后,对天机的窥测能力大大增加,即便她刻意控制,直觉也告诉她,这件事或许和昭媛有关系。 “阁下可知道昭媛?” “昭媛?”秋心棠凝眸,“就是那个挑拨你们你们雪神教内乱的女人?” 慕璟辰回来后为了帮云若夕寻找昭媛,暗中给一些暗影下了指令,秋心棠作为大长老,就是这些特殊暗影的头头,他自然会知道有关昭媛的事。 “对。”云若夕皱眉道,“从我曾外祖母开始,就在寻找这个女人,但是她太狡猾了,一次又一次逃离了我们的追捕。” 如果说,她只有一个人,云若夕觉得,她是决计躲不了这么久的,也活不了这么久。 “她的背后一定有不小的势力。”且这个势力图谋的,绝对不会是雪神教的武功秘籍,“他们想要的,或许是圣女长生的秘密。” 云若夕看向秋心棠,眼中带着深意,“但其实他们只是昭媛用来复仇的棋子。” 第1489章说不得 秋心棠看着云若夕忧思又无奈的神色,双手环抱于胸前,“你的意思是,昭媛骗了那些人,告诉他们圣女有长生的秘诀,所以他们才带走了你的孩子,想要从你这里挖出长生的秘密?” “你既然知道昭媛,那也应该知道在雪神教发生的事。”云若夕冷嘲道,“如果这世间真有长生,那也是假的长生。” 一辈子被圣物囚禁在雪山洞里不见天日的长生,试问有几人想要? “圣物已经被毁掉了,雪神教也已经重建,但世人的贪心,从来都不理智的思考,他们只会往他们所希望的方向去想问题。” 云若夕冷嘲道:“雪神教圣女的威严统御千年,也扛不住昭媛的一句长生谎言,外界不清楚雪神教情况的人,就更容易被昭媛蛊惑了。” “不被蛊惑才怪。”秋心棠邪魅一笑,“昭媛此人,已经活了两三百年了,能活这么久的人,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啊。”云若夕道,“她大可以说她掌握的长生秘法并不完全,完全的在我手上,那么我就会成为所有人的众矢之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她,她想复仇的话,为什么不把这个消息广告天下?” 秋心棠不愧是曾经江湖上人人喊打,搅得江湖血雨腥风的魔门头头,随随便便动一下脑子就能想到害死一个人的方法。 “如果她把你知道长生秘法的事告知天下,整个天下可能都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世人的贪婪,秋心棠历经半生,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是昭媛想要报复云若夕,她完全可以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 只要这个消息散出去,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都会盯上云若夕。别说云若夕会引来无数杀身之祸,慕王府最后能不能存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那可是长生!是所有人穷极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太多人会为之心动了…… “所以做这件事的不是她?”云若夕看向秋心棠,“你想表达这个意思?” “不。”秋心棠道,“本尊想表达的是,和她合作的并非雪神教蓝烃之流,他一定是一个极有脑子的,知道有些消息不能说出去只能自己藏着掖着,以及昭媛在与他合作的关系里,并不占绝对主动。” 云若夕微微凝眸,“你的意思是,昭媛背后的势力,应该对雪神教有一定的了解,相信昭媛所说,却又完全不被昭媛牵着鼻子走。” “对。”秋心棠总结道,“如果昭媛完全占主导地位,她早就把这消息散出去了,当然,昭媛不说出去,也还有一个原因。” 他看向云若夕,充满邪气的笑容,不仅幽暗了一点,“她笃信你身上真的有长生的法子,她自己也想做那长生之人。” 绝无仅有的长生之人。 云若夕闻言一怔,旋即就笑了,“别忘了,昭媛可是做过圣女的,我继承的东西里,还有她留下来的,她都不知道长生之法,我怎么知道。” “或许是因为,你是神女。”秋心棠的一句话,当即就让云若夕的心脏剧烈微颤。 不过受圣物影响,她现在的情绪变得十分淡。就算内心有什么波动,面上也不会太显。 先前为了不让慕璟辰和两个孩子察觉,云若夕才刻意让自己的情绪张扬,保持和先前差不多的鲜活状态。 现在慕璟辰和孩子们都不在,她自然顺着圣物,淡化了情绪和反应。 只是秋心棠的猜测,太过直接突然,她就算面上没有什么显示,内心也是波动了许久,才有了重新开口的稳定。 “没想到现在神女的传说,已经不是秘密了。”云若夕用调侃般的语气道。 秋心棠笑了笑,“早在雪神教建立的时候,神女的传说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出了雪神教和大离族的人,大家都只觉得那是传说而已。” “那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神女?”云若夕冷嘲道,“我若是神女,还会在这里因为找不到掳走孩子的敌人而心烦意乱?” “慕璟辰媳妇,别激动,就算你是神女,本尊对你的故事也不感兴趣。” 秋心棠和云若夕打过架,云若夕的拳头已经让他充分意识到对方如果想要杀他,轻而易举。 自古以来都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秋心棠能在血雨腥风中活成魔门最后一人,充分说明他在这方面的觉悟很高。 云若夕已经给了他修炼的心法,且时不时的会指点他一二,如果他贪图更多,怕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所以就算长生很诱人……秋心棠还是忍住了。 何况这世间,还是不要有长生的好,若是有长生……这个世界不知道会变得多无聊。 “本尊只是想说,本尊都能猜到你可能就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的神女,那么对方也可能因为这点,才会盯着你,觉得你会昭媛不知道的长生。” 云若夕一阵沉默,秋心棠说得对,连秋心棠这种只是听了雪神教之事的人,都能猜到她可能是雪神教圣女们等来的神女,那么本就了解雪神教,身边还有昭媛在煽风点火的,估计更会认定她神女的身份。 “现在做这些猜测,没有什么意义。”云若夕蹙眉道,“就算我知道对方和昭媛有关,昭媛本身就神出鬼没难以找到,现在孩子又已经被对方掳走。” 对方完全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他们只能被动的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出招。 “怎么没有意义。”秋心棠否认了云若夕的消极认知,“起码你知道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你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啊。” 提前做好准备!? 云若夕眸子一凝,“你是说……” “嘘……”秋心棠竖起食指放在淡樱色的唇珠上,笑得邪气张扬,“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用不着说出来。” “……” 云若夕默然无语,现下只有他们三人在,外间又没有其他人,有什么说不得的。 不过想到对方能悄无声息的换掉她的人,云若夕还是安静的闭了嘴。 第1490章太过巧合 “总之你既然回来了,就先看好你的孩子还有你的婆婆。”秋心棠道,“至于那几具尸体,以及那个唯一还活着的孩子,就交给我了。” 影楼审讯堂的人还是有一些本事的,秋心棠决定带上大长老的面具,亲自出面让那些人从云阁里过来,仔仔细细的研究一下。 “虽然人们总觉得,死人是不会说话的。”秋心棠打开旁边的窗户,轻巧的跃了出去,“但其实,死人说的话才是最可信的。” 秋心棠一句话后,便消失在外面的夜风之中,云若夕看着花园随风漂亮的杏花花瓣,突然明白她刚回来,在秋心棠身上闻到的杏花香是怎么来的了。 “夫人……”影十一站在旁边,自责内疚让他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了。 云若夕看着对方的黑眼圈,“你先下去休息吧,这件事并不怪你。” 影十一没说话,云若夕越是不怪他,他的内心反而越难受。 云若夕似乎也察觉到了影十一的这种心态,不由转了话语,“这件事虽然不全然怪你,但你还是要担一定的责任。” “是!”影十一单膝跪下,“属下任凭夫人责罚。” “现在正是人手紧缺的时候,我罚你,只会浪费楼中的刑法资源。”云若夕道:“你若真的知错,就和十三继续换班轮守,保护好凤仪长公主。” 至于两个孩子,由她亲自来看护。 “是!” 被云若夕训了一下,影十一的心态才稍微缓和,立马下去,和影十三合作换班了。 等到影十一走了,云若夕才走到窗前,抬手伸出窗外,接住了一朵洁白的杏花。 杏花洁白似雪,一瞬间就让云若夕想到了雪境的万里飘雪以及雪神洞里悬浮的冰晶。 如果动用圣物,她就可以立刻找到小长乐的位置所在,可若动用了圣物,势必会引起天道的注意,遭遇反噬…… 云若夕不怕被反噬,但她怕不能和慕璟辰兑现他们彼此的白首约定,还有两个孩子,万一她救了小长乐回来,她却出了什么事…… 不行! 顾不了这么多了,孩子已经被人带走五天了,那个用来代替小长乐的孩子,神智被控制得痴傻,要是小长乐也遭遇了什么精神类的折磨…… 云若夕简直都不敢去想。 “圣物,吾以圣女之名,请求指示,告知吾,吾儿长乐身在何处!?” 云若夕按照记忆里历代圣女占卜时所念的话语,对体内的圣物请求指示。 然而让她意外的时候,圣物并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 是圣物无法查到小长乐的所在?还是她圣物拒绝了她的请求? 历代圣女用圣物的力量占卜,占卜的次数是有限的,一生可能就只能用圣物占卜一次,且占卜的内容,只能和圣女本身有关。 云若夕继承圣女后没有进行过占卜,按理说她是可以占卜这么一次的,且她占卜的内容,也和她这个圣女有关系,按理,圣物不该不给她反应。 云若夕不信邪的又念了一次,结果没有反应……那种历代圣女占卜后,脑子里就会出现信息和画面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莫不成,是因为她并不是圣女…… 云若夕想到那一份她窥见一二后,就立刻封存的记忆,终于沉重的闭上了眼睛,轻咬下唇在心中默念道:“天晶神雪,吾以雪神之命命令你,告知吾,慕璟辰之子慕长乐所在! 此话刚落,云若夕的胸腔就涌出一股奇异的暖流,那暖流只冲大脑,旋即云若夕闭上眼睛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副十分生动的画面。 那是一座布置得十分雅致的园林,各种假山顽石,绿萝花枝,彰显着主人在园林造景里的高端审美,不过画面并没有在这园林里过多停留。 云若夕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成了一阵风,进入了这座园林后,很快就穿过荷池,进入了水池中间人工建造的假山小岛上。 这时,有一道灰褐色的身影从假山里间的洞穴里钻了出来。 云若夕在对方钻出来的一瞬间,越过对方后面速度关上的假山石门,进入了假山里面藏着的密道,顺着密道一路向下…… 终于,她见到了被关在一间小暗格里的小长乐。 “乐乐!” 云若夕下意识的喊了出声,而随着这一声出声,画面瞬间破碎。 而后,云若夕便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似乎出现了一双无形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种静静的盯着她,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冷竖了起来。 “夫人!?” 外间突然传来影十一的声音,打断了那双眼睛的注视。 云若夕猛然惊醒,一回头,便见影十一着急的冲了进来。 急得连敲门这种基本的礼貌都忘了。 “怎么了?”云若夕心神不定,但面上却没有显,影十一也注意不到云若夕背后冒了无数冷汗,惊喜道:“影七那边来信,说是长乐小主子或许在花家!” 花家…… 云若夕回想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景观,虽然她从未见过,但里面的园林造景,以及花鸟山石,绝非普通的富贵家庭能够造得起。 花家的确是有可能的! “影七的消息来源?”云若夕看向影十一。 “是花无意花阁主。”影十一道,“影七说,这是花阁主让她发的消息。” 这么巧合的? 云若夕凝眸,“小长乐被人掳走的事,花无意怎么知道?” 她刚回来,花无意就让小七告诉她,孩子在花家,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些。 简直就像是为了“请”她去花家一般。 影十一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从刚才接到消息的狂喜中回过神来,“长乐小主子被带走后,秋门主就让我们去收集线索,影七是暗影十三卫之一,属下自然也通知了她……” 而影七现在在花无意身边做事,或许是觉得多一个人想法子会更好,就告诉了花无意…… 不过以影七原本那种半天不说一句话,对于影楼中的事绝不多与外人谈的性子,她主动找花无意求助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第1491章大摇大摆 云若夕不想怀疑花无意,可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花无意不仅是陪着他们走过雪山之旅的人,更是了解雪神教所有情况的人。 除此之外,京城的不少暗影好手被调走,也是因为调给了他。 现在孩子出现在花家,影七又在她回来之后,“及时”给她发来了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太过巧合,让云若夕不得不怀疑起花无意。 只是为什么?花无意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想长生吗? “夫人……”影十一察觉不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连影九都有可能被人替换,影七指不定也被人替换了,所以这个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不。”云若夕想起刚才圣物给她呈现的画面,肯定道:“长乐就在花家,至于小七发来的信息……她是怎么传回信息的?” 影楼传递消息的法子和寻常的消息传递不同,大多都都是用谍蜂携带信息。 影九被替换没有被察觉,是因为影九当时在扮演她,根本不需要控制谍蜂,做暗影要做的事,影十一他们自然无法以此判定影九是假。 如果影七传递信息的方式,还是谍蜂,那么一定程度说明影七没有被替换。 想起影七对花无意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云若夕叹了口气,小七绝对不会因此而背叛她和慕璟辰,所以她极大可能,是被花无意欺骗了。 要是让小七知道花无意对她从头到尾都只有利用,不知道她会如何难受…… “夫人,影七是让暗影传递的。”影十一的回答打断了云若夕的担心。 “什么?”云若夕闪了闪目光,“影七是让她身边的暗影回来传递消息的?” “是。” 暗影并不都靠谍蜂传递信息,暗影和暗影之间,也是可以作为传递通道的。 “这么说来……”云若夕看向影十一,“小七也有可能被替代了?” “是的。”影十一懊恼道,“属下刚刚太激动了,一时之间竟没有想到这里,夫人,属下可以派出属下的谍蜂前去试探。” “不用。”云若夕淡冷眉眼,看向自己身上还未换下的夜行衣,“小九和小七都被替换,她们真人应该都在对方手里,你派出谍蜂,说不定会打草惊蛇。” “那……” “你待在王府,让十三速去把秋门主叫回来。”云若夕道,“至于孩子和影七他们,由我去救。” “夫人!”影十一大惊失色:“万万不可,救人这种事,交给属下们就好,您千万不能去涉险。” 如果对方真的是“请君入瓮”,那么云若夕过去肯定凶多吉少。 “放心。”云若夕沉稳道,“我不会有事。”且就算有事,她也会先让敌人下地狱。 云若夕只说了这么一句,就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影十一连她的身形都捕捉不到,更别说去阻止云若夕离开了。 “夫人!”影十一转身想追去,却又担心这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不行,对方想要对付的或许不是夫人,而是王府里的其他人。”所以夫人才让他留下,速度将秋门主叫回来。 纠结一二,再联想到刚刚云若夕消失时的那难以捕捉的极快身法,影十一的暗影理智占了上风,飞快的出去和影十三商议了此事。 “你去叫回秋门主,我在这里守着,把京城能调动的暗影都调动回来。” “嗯。” 影十一和影十三分别行动,而就在影十三去通知秋心棠的时候云若夕已经出了城门,去到了位于京郊的花家宅邸。 云若夕站在花家不远处,抬头看向夜色中的花家,不需要如何感知,她就能察觉到看似静谧的花家,内里藏着诸多陷阱。 果然是请君入瓮! 那她也没必要想办法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了……云若夕冷冷一笑,直接走到大门,用内力喊了一声,“交出我的孩子,否则我让你满门缟素!” 云若夕用内力发出的声音控制得极好,差不多能让整个花家宅邸的人都能听到,没多久,花家高悬着两个明亮灯笼的大门,就从里打开。 “请——” 一个简单的音节和一个简单的手势,云若夕却从开门者的静敛神态中,看出了对方至少有修炼五十年的纯阳内力。 这是个高手,是那种可以和秋心棠对打的高手…… 连给她开门的人,都是这样的人,云若夕黑色面纱下的红唇,微微上扬。 花无意……她还真是小瞧了他! 云若夕穿着干脆利落的黑色夜行衣,脸带着透气却不透光的黑纱,直接在对方的邀请下,进入了花家的大门,一路走向花家待客的正厅。 随着她的进入,原本黑着的路边石灯,一盏一盏的被引路的下人点亮。 云若夕几乎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就知道这一路明里暗里站着多少位高手。 她其实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也不在乎做这件事的人是不是花无意,她之所以这般大摇大摆的进来,不过是因为她暂时不确定孩子藏在花家的哪处花园。 如果单纯的潜入,没问题,可她还会花费一定的时间去寻找,况且她当时寻找的制胜小长乐,在那座地下密道里,她并没有看到影九的踪迹。 思来想去,云若夕都觉得,让这些为了自己的目的去控制一个无辜孩子的人,感受一下自己脑子被人控制的滋味,也很不错。 所以她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何况敌人这种生物,还是一网打尽的比较好…… 只是让云若夕非常意外的是,她在正厅里见到的人,并非花无意,而是花无意的父亲花中天。 一瞬间,很多说不通以及让云若夕疑惑的地方,似乎都找到了解释。 而云若夕原本有些不爽的“被背叛感觉”,也消失了一部分。 却只有一部分,因为就算是花中天等在这里,也不见得花无意没有掺和。 “是你?” 云若夕步入正厅,看向灯火通明的客厅里,一身淡蓝色锦衣的花中天,微微蹙了蹙眉头。 第1492章太过贪心 “世子妃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花中天坐在正位上,姿态很是悠闲,“哦,不对,草民差点忘了,娘娘现在已经不是世子妃了。” 他笑了笑道:“应该叫王妃娘娘才对。” 花中天一脸儒雅风、流的笑,见云若夕进来了,还十分有礼的起身,摆了摆手,指向左边的客座,示意云若夕坐下。 云若夕自然没理会,冷笑道:“花中天,我没时间跟你来这一套,你抓了我的人,是要我把你花家所有人都绑起来你才肯交人,还是说……” 云若夕一个闪身突然就近到花中天的面前,直接用她拿手的手术刀抵在了花中天的脖颈处,“要我先让你吃点苦头,你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云若夕的突然近身,让外间正厅的所有高手都绷紧了身子,与此同时,他们也心中大惊,完全没想到云若夕的身手会这么快。 不过刚才云若夕用内力喊话的时候,他们就看出了她的内力深厚,提高了警惕,现在云若夕表现出这么厉害的身法,倒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 只是花中天现在被云若夕用手术刀抵住了脖子…… “别紧张,别紧张……”那些保护花中天的高手护卫们绷成了一根线,被威胁的花中天却是一点也没带怕的,甚至还抬起手缓缓的下压,示意他们不要太过紧张。 “呵,别紧张……”云若夕冷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花中天,不觉有些恶心,直接一个闪身,就退了回去,但花中天的脖颈处却多了一条青色的小蛇。 小青代替云若夕的匕首,紧紧的盯着花中天的脖颈,尖利的毒牙,随时威胁着他的性命。 “花中天,你倒是淡定,说吧,你想要什么。”云若夕安静的立在客厅中央,哪怕暗处的利箭全都对准她,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花中天看着她那双纯澈干净,却又清冷如雪山冰晶般的眼睛,心驰神往,“娘娘不愧是新一任的雪神教圣女,这接受传承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不一样?”云若夕冷笑,“你以前见过我?”否则怎么会有不一样的说法。 “自然是见过。”花中天毫不介意万蠱蛇王就在他的脖颈上,始终淡定如斯,因为他知道,只要云若夕的孩子和手下在他手上,云若夕就绝不会动他。 “只是那时候娘娘还在码头卖小面,草民远远的憧憬了一下。” 花中天说话说得极为客气,但他越是客气,越让云若夕觉得他虚伪得令人恶心。 云若夕完全不知道,就这样的人,是怎么云游四海,结交天下的。 莫不成江湖上的人,都吃这一套? 想起自己上辈子看的的各种武侠,云若夕还真不得不承认,像花中天这种面上一套内里一套的伪君子,可能真很吃得开。 不然为什么那么多的反派都是正道大侠?! 花中天不知云若夕此时正在心里吐槽恶心她,但也能感觉出云若夕对他没有丝毫好感,也没有心情听他慢慢说。 正好,他其实也有些着急,于是便直接进入了正题。 “娘娘能一回来就找到这里,说明娘娘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花中天轻笑道,“娘娘不如自己再想一下,草民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花无意被雪神教长老相救,才顺利来到大宁国找到花家…… 起初云若夕只觉得这是花无意运气好,现在看来或许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花中天和花无意不一样,花无意是被雪神教长老救助后学了雪神教的功夫才算加入雪神教的,但花中天没有,他是为什么和雪神教有了关联? 当初听到花中天这个名字的时候,云若夕并没有怎么在意,只以为这是一个跟她人生毫无关系的边缘人物。 可直到现在来到花家,在正厅里看到花中天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花中天并不是什么边缘人物,而是从一开始,就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 毕竟当初要是没有花中天,言雪灵就不能及时得到圣心莲,她也就不能顺利的活到现在。 而花无意离开雪国来大宁寻他,在路上遭遇危机遇到了雪神教的长老,然后连带着他这个做父亲的也和雪神教扯上了关系…… 这要说完全都是巧合……那这样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一些。 云若夕看向了一眼周围的人,“你确定,要我在这里把你想要的东西说出来?” “我不打算瞒他们。”花中天笑道,“你也应该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云若夕闻言一愣,旋即就笑了,“是啊。”这么多的高手,每一个放在当今的江湖上,估计都是数一数二称霸一方的存在。 能让他们同时效力,就算是皇室都做不到,何况区区一个富商? 花中天就算交友天下,也不可能同时让这么多的高手为她卖命。 除非,他们能得到极大的,已经远超金钱权利这等实有物价值的利益。 长生…… 都想要长生…… 云若夕微微勾唇,“花中天,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 生在富裕家庭,从小锦衣玉食,人有聪明漂亮,人人欢喜,后来又周游四海,结交天下,引群芳心系,最终娶得七房娇妻,有儿有女。 这样的人,几乎实现了一个人生而为人后,最想要得到的人生。 他本该心怀感恩,不带遗憾的走完这一生,倒头来却还是不满足。 不满足到宁愿沾满无辜之人的血腥,也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事。 云若夕笑容越来越冷,这些人根本不明白,长生意味着什么。 “贪心?”花中天摇了摇头,“娘娘,你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的神女,青春不老,武功盖世,自是不明白我们这些凡人有多可怜。” 可怜? 若不是顾念着影七和影九,云若夕都想直接在花中天的心脏上插上一刀,“花中天,这世间有太多人可以说自己可怜,唯独你没有资格!” “我为何没有资格!?”花中天站起身来,身上的神色突然不复之前的温和和儒雅。 第1493章小九的手 世人都觉得他的人生是完美的,可谁能知道,老天爷拿走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作为一个男人,最不能丢的东西!!! “你是觉得我拥有得太多所以不可怜吗?”花中天厉声道:“可如果拥有的不是自己最需要最想要的,那拥有再多又有何用!?” “你?”云若夕看着花中天,莫名觉得花中天有些奇怪。 这种奇怪的感觉,在云若夕第一次见到花中天的时候,她并没有察觉,如今两人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云若夕终于察觉到花中天有哪里不对了。 他这个年纪,就算保养得体显年轻,也不该一点胡渣都没有。 要知道现在是晚上,大部分男子白日礼胡须,夜晚都是会长出来的,这是人体的新陈代谢,但花中天的脸上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好像不会长胡子一样。 还有—— 起初云若夕见到花中天的时候,在他儒雅温和的气质里感觉到了一丝不经意的阴柔。 那时候云若夕联想到花无意的阴柔美,还以为这是人天生的。 可花无意长得并不像花中天,花无意的女子的美貌基本来源于他的母亲。 而且花无意虽然长得比女子还要美,且媚骨天成,但他的气质并不显阴柔,如同一把看上去十分美丽,但刀锋却很凌厉的华丽匕首。 就算看上去是美的,给人的感觉,也依旧是那种独属于男子般的冷厉刚烈。 云若夕如今继承了昭媛的毒功,言雪灵的医术,在看面上已经非常厉害,她察觉到花中天的不对后,下意识的就往他小腹看去。 察觉到自己的隐疾似乎被云若夕看穿,花中天眼底深处的阴暗越发浓郁。 未等云若夕开口,他便厉声道:“娘娘,你担心你的孩子,草民和草民的朋友们也没有时间在大晚上的和你多耽搁,不如大家彼此开门见山,开始交易吧。” 云若夕不愿去看污秽之物,只在花中天小腹上看了一眼,就重新看向了他的脸,“交易?我说过这世间没有长生,何况你的毛病也不是长生能治疗的。” 被明确的指出问题,花中天心里虽然恨痛,面上却也还是挂着笑意,“能不能解决,这是草民自己的问题,娘娘只需要交出长生之法就行。” “长生之法……”云若夕冷笑摇头,“真是执迷不悟,我只问你一句,这些事是不是昭媛告诉你的,她人又在何处!?” 云若夕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盯着花中天的眼睛,开始用起了雪神教的控神术,也就是大光明教的神启术和影楼的摄魂术。 只是没想到花中天居然一瞬间闭上了眼睛,“娘娘,你猜想的没错,草民的确和昭媛有联系,所以你的招式对草民而言没有用。” “是吗?”云若夕没有在用声音说话,而是传音入密,试图用声音去控制花中天,结果没想到花中天居然封闭了自己的五感。 “娘娘。”封闭了五感的花中天,只留下了自己说话的能力,“您不用白费力气了,草民和草民的朋友都猜到了您可能会做什么,为了你孩子和手下的安全,你还是赶紧把圣物交出来吧。” 蓝烃那些蠢货会相信圣物已毁,昭媛和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若是没有圣物在,云若夕又怎么会第一时间找到花家,花中天很清楚,圣女也好,所谓的神女也好,能长生的根源都在于圣物。 所以这世间的长生之法,根本不是修炼武艺,而是得到宝物。 圣物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自然可以治好他的隐疾。 而花中天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 最初他得知雪神教秘密的时候,的确贪慕过长生,可那时的他很年轻,性子也不偏激,长生对他的诱、惑,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 可在他年华日渐老去,他也因为过度使用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那些独属于男人的重要能力,他便想起了雪神教的秘密。 既能让自己恢复年轻,又能长生不老,这时间恐怕没有比这更让人疯狂想要的事了。 云若夕看着周围一个两个都暗藏着欲、望的眼睛,叹息般的垂下了眸子。 “算了,像你们这样执迷不悟的人,我就算说了没有圣物,没有长生之法,你们也是不会相信的。”而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试图挽救他们。 “你们那么想要长生,那我就成全你们好了。”云若夕不再啰嗦,直接闪身出手,点了花中天的穴道,然后飞快的朝最近的一个高手攻去。 云若夕的速度很快,强悍浑厚的内力,就像是不需要停歇的永动机,源源不断的涌出力量。 而相比较云若夕的内力深不见底,那些高手们的能力都是有上限的。 一百零九个数一数二的高手,对云若夕进行密不透风的围攻,却仅仅只是让云若夕的头发断了几根,衣服和裤子划破了几道痕迹。 花中天睁眼看着他请来的高手,一个接一个倒下,眼里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充满难以遏制的震惊和狂热。 这就是圣物的力量吗?足以让一个原本没有什么能耐的女人,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蜕变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顶尖高手!? 不! 他怎么能简单的用举世无双的高手来形容拥有圣物的云若夕。 一个长生不老,且武力卓群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是仙人了! 而这,全都是圣物带来的!!! 他要得到它!!! “云若夕,你不想看看这是谁的手吗?”随着花中天的一声话落,他身后隐藏在阴影里的一个人影,对着云若夕抛出了一个盒子。 云若夕下意识的抬手一档,将那盒子当做暗器般的挡了回去,就见盒子从空中跌落,砸在地上,然后碎成一片,滚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 云若夕神色一顿,当场愣在了原地,因为那只沾血的断手上,戴着一只紫色的戒指。 “小九!” 这只戒指是云若夕自己做的首饰,就放在首饰盒里,常人不会动她的首饰盒,只有贪玩爱美的小九在扮演她的时候,会用她的首饰! 第1494章遭受反噬 “娘娘果然好眼力。”花中天冷笑道:“这样的手,娘娘若还想继续看,草民的属下一定会给娘娘奉上,因为打从娘娘进入花府开始,草民的属下就开始计时。 娘娘什么时候交出东西,草民什么时候发出停止的信号。否则,每隔半柱香,娘娘在草民这里的人,就会断掉一只手。 手没了还有脚,脚没了,那就从四肢,慢慢的切到脖子……” 花中天的话,一言一语都那么轻柔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残忍无比。 云若夕眉头紧皱,恨不得立刻了断了花中天。 她之所以正大光明的进来,是因为她用圣物占卜出了小长乐所在。 哪怕暂时没看到影九,以她现在的能耐,也能极快的找到她。 再不济的,她可以控制住这背后使诈的人,然后把所有人都救回来。 除此之外,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也是想用自身做饵,引出这里所有想要觊觎长生,且知道长生之事的人。 她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的确被她解决了个七七八八,花中天却突然丢出了影九的手臂。 她还是太善良了,从小生活在法治社会,就算知道人心险恶,也没有亲身经历过真正黑暗的事情。 她怎么也想不到,花中天居然会想出这么卑鄙的法子来威胁她! “娘娘心善。”花中天看向那些倒在地上的人,“纵然想要解决掉这些觊觎长生之法的人,也只是废除了他们的武功。” 花中天看出了云若夕的意图,脸上的笑容很加放肆了,“只可惜,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你今日若不杀他们……” 云若夕眸光一凝,“你想借我的手帮你杀人!?” 云若夕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来后,花中天会汇集这么多人对付她了。 明明他只需要用影九的手,就可以让她停止动作,他却一定要等到她把这些人都解决了,他才让人把影九的断手丢出。 “是啊。”花中天看向地上那些奄奄一息的高手,并不否认,“长生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都来抢圣物,问题很大的。” “那你何必要高手这些人!?”云若夕冷眸看向他。 “自然是想拖延时间。”花中天看向云若夕,“娘娘,草民说过了,你还是太善良。”善良到回忍不住的认为别人也心存善意。 云若夕心头一惊,“你!” “没错,草民利用这些人拖住娘娘,就是为了转移王府小世子。” 既然花中天和昭媛有深度合作,且知道云若夕的不少能耐,他自然也知道云若夕能用圣物进行占卜,只是占卜的机会只有一次。 花中天的眼线发现云若夕离开王府后,就立刻做好了转移小长乐的准备。 只是转移需要时间,他利用这些高手将云若夕拖住,就是为了转移小长乐。 当然,他也可以顺便利用这些高手,仔细的“查看”圣物的作用。 果不其然的,圣物实在太神奇了,简直让云若夕彻底脱胎换骨。 花中天喜欢脱胎换骨这个词,因为那是他最想要的。 云若夕冷眸看向花中天,也渐渐明白为什么花中天被小青缠着脖子,还能那么淡定自如了。 “花中天,是不是觉得你胜券在握!?”云若夕冷声道,“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输?” 花中天虽然沉浸在即将胜利的欢喜中,却也没完全失去理智。 他发现云若夕的情绪,已经极快的从震惊愤怒中变得冷静,便意识到云若夕可能想到了什么应对的方法。 只是他把自己的做法仔仔细细捋了一遍,也没想出哪里有破绽。 云若夕这种状态这种说法,指不定是在试探他,他便笑了,“娘娘,说实话,拖时间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花中天微微抬手,看着自己的手指道,“你的孩子,你的属下,他们加起来,虽然有好几对手,但手这种东西,是砍了之后就不会再长回来了……” 说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转口道:“不对,你有圣物,所以你自觉可以救他们,可是就算你有圣物,如果他们的身体被彻底搅碎了呢?” 面对一堆烂泥般的身体,圣物应该也是没有办法的吧。 云若夕没有多言,她微微抬头看向没有几颗星星的夜空。 “执迷不悟。” 只四个字,云若夕的身形就消失在了正厅,她没有在跟花中天废话,直接选择了去救人。 花中天的算计的确没有差错,他们也的确是利用她的善良做出了最卑鄙的算计。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她并不是圣女,她用圣物,也不是祈求。 “告诉我,他们人在何处!?” 云若夕冷沉命令天晶神雪速度告知孩子和影九他们的下落,即便身后那双盯着她的眼睛,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她也毫不在意。 也就是花中天站在正厅发现云若夕离开后,有些意外的起身巡视,云若夕就已经得到了圣物的“占卜”信息,抵达了小长乐所在。 几名身着黑衣的人,真扛着一个黑布袋子,悄然的行走在花家后宅的院落里。 果然,花中天和昭媛连她可能能多次占卜的情况也算到了,所以这些人对小长乐的转移,是在她在正厅时和人比斗时同时进行的。 想来昭媛认为,哪怕她是神女,也不可能在那么多高手的围攻下,还能利用圣物占卜。 事实上,利用圣物占卜,的确会耗费圣女的不少力量。当初言雪灵占卜云若夕的未来,就沉睡了三年,但云若夕和她们都不一样。 对云若夕而言,圣物并非高高在上的圣物,而是她原本的一部分。 所以她不需要繁复的仪式,也不需要贡献太多的力量。 她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有此间的天道。 反噬的痛苦在云若夕的心脏深处,骤然出现,她脸色煞白,身体剧痛,但她还是强忍着这股痛,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些转移孩子的人。 第1495章秘密被看见 当小长乐的脑袋从黑布袋子里露出来时,云若夕仿佛回到了当初穿越的那一刻。 那时候她从两个强盗手里救下了孩子,一打开口袋,就见里面钻出来的两个可爱的小包子,其中一个,当即就唤了她娘亲。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小长乐说话,从此,就注定了他们这一世的母子之缘。 当时的小长乐没有被人弄晕,所以可以直接钻出脑袋,现在的小长乐明显是中了迷、药,整个人都呈现不正常的昏睡。 云若夕抱起小长乐,继续往脑海里呈现的方位和画面移动。 很快,她就去到了小长乐被转移出来的,假山后面的密道里。 云若夕对密道机关不甚了解,但她毫不在意,直接抬手震碎了密道的大门。 云若夕一路前行,靠着敏锐的直觉和强悍的攻击,将密道的所有陷阱全都击破,如果不是她刻意收敛克制,整个密道估计都会被她毁掉。 当她一路行到最里层的时候,里面的护卫立刻向她杀了过来。 “夫人!” 影七的声音传来,让云若夕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一掌就震晕了所有扑来的护卫。 影七看得目瞪口呆,她对于云若夕增强的映像,只是云若夕以前不会轻功现在会了,云若夕之前需要人保护,现在不需要了。 完全没想到,云若夕的增强,是强到了这样的地步。 “小七。” 云若夕并没有在意影七眼里的震惊,速度来到关押影七的小牢房前,冷声道:“退后。” 影七速度回神,道:“夫人,不用,钥匙在护卫身上。” “懒得找。” 其实是她压制身体的痛苦压制得很辛苦,能速度解决的事,她不想再麻烦。 影七不知原因,但云若夕说的话,她一般都不会反对,立刻听话的退到了角落。 云若夕冷沉目光,控制好力道,一掌拍过去,整个地牢都晃动了一下。 精铁打造的牢门,一下子倒了下去,影七出来后,连忙道:“夫人,还有花阁主!” 影七没有劳烦云若夕,自己飞快的去到一个被震得七窍流血的地牢护卫那里,摸出了牢门的钥匙,然后飞快的去到对面的小地牢,打开了牢门。 云若夕抱着孩子站在原地,一边看着影七的动作,一边努力收敛心神,压制从心脏深处蔓延出来的痛苦。小长乐在她的怀里昏睡着,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等到影七把花无意搀扶出来,云若夕顿时想明白了更多事情。 “小七,让你传递消息给我的,是花无意?” “是。”影七搀扶着的花无意,全身是血,神态虚弱,好似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彻底死去。 “花中天觉得自己有了长生,有没有孩子都不再重要。”云若夕速度走到重伤的花无意身边,一把握住了花无意的手。 只是花无意的防备心极重,明明是意识不太清楚的状态,云若夕去抓他手时,他还能下意识的避开,以及做出反击的动作。 云若夕看着花无意将大半个身子都窝在影七身上,对影七的触碰毫无抵抗,不由冷笑了一下:“小七,我要给他把脉。” “啊?嗯。”此时的影七完全不复从前的淡冷镇定,听到云若夕的命令后才反应过来,握住花无意的手道:“花阁主,夫人来救我们了!” 云若夕去抓花无意的手,花无意下意识避开,影七去抓,花无意乖得像只猫儿,仍由影七抓着手腕,然后递向了云若夕。 云若夕知道花中天的人应该很快就能赶到这里,她速度给花无意把脉,发现对方暂时还死不了后,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就提着他半边身体和影七一起往外走。 只是他们刚走一般,整个地牢就开始震动起来。 自毁装置! 花中天够狠!!! 云若夕目光冷到了极致,她本想着花中天为了得到长生,在没得到圣物之前,绝对不可能对她下杀手,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敢杀她! 云若夕顾不得天道反噬了,第一次真资格的动用圣物的力量,将孩子绑在自己身上,然后一手抓着影七一手抓着花无意,直接朝出口冲了过去。 由于花无意昏迷,小长乐昏睡,所以只有影七看到了云若夕的“秘密”。 整个地道不断下坠的碎石,全都砸在了一道包裹他们的淡白色光晕上。 云若夕提着他们,不仅没有让他们遭遇一点痛楚,反而速度惊人。 不过是眨眼的时间,云若夕就带着他们冲出了地牢,来到了假山外面。 一到外面,就有数道暗箭射来,其中居然还有霹雳堂的雷火!!! 影七大惊失色,然而就像先前云若夕带他们在地牢自毁之时那样,一道淡白色的光晕出现在他们的周围,那些利箭和恐怖的雷火居然没有半点伤到他们。 “夫人……” “他们一个都不能留。”云若夕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作为医者,有一天手上会沾满鲜血,但这些人若是不死,她的秘密就会被人知道。 除了影七,但凡见过她使用圣物,展现出非普通人一面的人,都不能活着,否则,她不会安生,她的家人朋友也不会安生。 在敌人和家人之间,她的选择很快,也很直接,不用任何挣扎。 影七冰雪聪明,哪能不明白云若夕这句话的意思,立刻就要抽出腹中软剑。 结果她什么都没抽出来…… 影七这才想起,先前她不仅被喂了散功散,武器还被对方拿走了。 现在的她,不仅不能帮云若夕做事,反而彻底成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 “你好生歇着。”云若夕帮花无意看情况的时候,也顺带摸了影七的手,影七的情况她非常清楚,但还是把孩子交给影七。 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她在杀人的时候,孩子不在身边。 云若夕现在有些明白慕璟辰为什么做事的时候,不喜欢带上她了。 慕璟辰和她一样都不是喜欢杀戮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们又怎么会愿意让这些渣渣弄脏自己的手!? 第1496章太可怕了 “夫人小心!”虽然已经见识到了云若夕不同寻常的力量,但影七还是会习惯性的担心云若夕的安全。 云若夕只浅浅的回了一个“嗯”便消失在了影七的视线里。 周围的暗箭和雷火还在不断发出,影七却发现就算云若夕离开了,她的身上依旧有淡白色的光圈出现,将她和花无意还有小长乐保护在里面。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影七正想着,那些暗箭和雷火就都消失了,好似就这么一个眨眼的时间,那些射出暗箭丢出雷火的人,就被云若夕全部找到,并瞬间解决。 影七沉默着,不过多时云若夕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可知道小九她们关在哪里?” 被花中天替换掉的除了影九,还有湘乐湘灵两个丫鬟,云若夕想,花无意自然让影七发消息,指不定知道她们的下落。 “属下不知。”影七震神道,“小九被抓的事,我们并不知道。” 他们也是因为撞见了小长乐出现在花家后院,才和花中天彻底撕破脸皮的,在此之前,花无意用他们这些暗影对付的只是后宅的那几位夫人。 而正是因为发现小长乐被抓,花无意让影七去通知慕王府,影七被花中天发现,被抓走,花无意为了救她,才变成了这样样子…… 这些细节上的事,影七没和云若夕说,现在这个情况云若夕显然也没时间和心情去听,她见影七不知,也不多纠结。 心脏的剧痛被她用圣物的力量强行压下,然后立刻提起他们,往外飞去。 花中天善于谋划,在得知圣物可以占卜后,就做了多手准备,他把从云若夕那里抓到的人,关在了不同的地方。 就算云若夕可以占卜,甚至多次占卜,也不可能在极端的时间里,把他们全部救下。 他哪里想得到,现在的云若夕,完全不是一个普通人。 常人想象圣物的力量,却终究因为没有涉及过,而不知其所能。 云若夕在不可能的条件下救下了自己的孩子和影七还有花无意,并以花中天绝对想不到的速度出现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厢房前。 “待在这里。”云若夕放下影七和花无意,让影七抱住了花无意,然后独自背着孩子,直接一掌震开了厢房的大门。 里面的人发现云若夕出现,震惊的同时,也没忘拿刀抵住影九的脖子,但他的动作太慢,还未来得及动作,脖颈上就划出了一条血线。 手术刀,这本是她用来救命的工具。 云若夕没有多发感想,把断了半截手,失血过多的影九抱了出去。 “等在这里。”云若夕留下这句话后,又消失在了影七的面前。 影七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些躲在暗处看云若夕走了的人就从树影里冒出了脑袋。 只是他们并没有动作,因为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云若夕会独自离开。 “应该是因为她在意的只有她的儿子吧。”其中一人分析道。 “没错,这些都是她的手下,能救则救,只要自己的孩子没事就成。” “可要是这样,她为何浪费力气来救她们?” 几人还在商议,云若夕就已经把湘灵和湘乐救了回来,那几个躲在暗处迟迟没有动手的人,瞬间都匿了回去。 可怕…… 太可怕了…… 这么快的身法,这么恐怖的速度,难怪影楼被称作鬼楼。 这哪里还是人啊,分明就是厉鬼啊! 以花中天那样自私自利的人,绝不可能把长生的秘密告诉每一个人。 除了最开始在正厅围攻云若夕的那帮非花家的武林高手外,其他听命于花中天的下属,都只是在为花中天做事罢了。 云若夕对这些人的态度是,你不来找死,我就不送你去死。 见那些人躲着不乱动,她也就当他们不存在,检查了一下影九和湘乐湘灵的身体,她立刻从怀里拿出了一瓶药,速度送她们服下。 “夫人?” “这是解毒丹,虽然不能解她们身上的奇毒,至少可以压制一下。”云若夕简单解释后,看向花无意,“他身上的武功没被废。” 影七闻言,突然有种心思被自家夫人看穿的感觉,她被抓后,花无意来救她,然后他们两一起陷在了花中天的陷阱里。 她被喂了药,意识不清,等醒来的时候,身体没有一丝力气。 她本以为自己是中了特殊的迷、药,但那些看押她的人却告诉她,她的武功已经没有了,而花无意重伤躺在她对面的牢房里。 她自然关心他是不是也被废去了功力。 “虎毒不食子,花中天虽然已经觉得有没有这个儿子无所谓,但下手的时候,还是不会彻底赶尽杀绝。”云若夕看向花无意,“所以他受的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要害。” 不过花无意原本就有伤,现在伤上加伤,情况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若夕出远门的时候,就做好了会遇到伤者的准备,所以身上的丹药是管够了的。 云若夕身上有两只谍蜂,一直是属于慕璟辰的,她若放出去,那谍蜂只会找慕璟辰,一只是慕璟辰为她培育的,她若放出去,会通知最近的暗影。 云若夕两只都放了出去,一只通知慕璟辰,告诉她孩子的事,一只通知附件的暗影,速度赶来支援。 云若夕本以为来的人不会多,却没想到秋心棠带了一大批暗影过来。 化身白胡子老头的秋心棠,云若夕也是愣了一下才认出来。 她说了一句:“他们交给你了。”便放下了小长乐,独自回到了正厅。 正厅里,花中天已经不见了,大概是在云若夕离开后,他就算到了自己的计划可能会失败,选择了金蝉脱壳。 万蠱蛇王的毒虽然可怕,但只要云若夕没救到人,没回来,小青就不会咬下去。 而且他早就知道云若夕身边有这么一条蛇,所以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云若夕离开后,他就暗中让人用一种特殊的香料,让小青陷入了沉睡。 第1497章重获新生 花中天的确逃了,且逃得非常及时,但他不会想到,云若夕根本就是故意放他走的。 也就是秋心棠带着影七等人去到正厅找云若夕汇合的时候,云若夕提着花中天的尸体回来了。 小青安静的睡在花中天的脖子上,完全不知道自己任务已经失败。 “如果我说,他不是我杀的,你信吗?”云若夕在花无意消化丹药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花无意愣了愣,然后便扫了一圈周围站着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花中天的身上。 花中天已经死了,显然,他逃出去是想要找他的盟友求助。 而云若夕不杀他,也是为不动用圣物,顺着他的逃离找到他的盟友。 却不料,花中天的盟友够狠,够厉,也够聪明,未等花中天去找他,他就直接派人杀了花中天。 云若夕最后找到的,除了一具尸体,就是还缠在花中天的脖子上,自以为还在用心执行主人命令的小青。 “你不杀他,是因为我?”花无意何等聪明,云若夕一句话,一个眼神,以及当前的情况,他就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不是。”云若夕看向花无意旁边的影七,淡冷道:“我只是因为小七。” 自打云若夕救下他们二人,影七的视线就没怎么离开过花无意。 被云若夕提着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在花无意身上,被云若夕放下后,她又速度去抱住了花无意,生怕他原本就伤重的身体,磕着碰着。 这样的关心,怕也只有当初的云若夕和慕璟辰能够享受到。 不过影七对她和慕璟辰的关心,和对花无意的关心明显是两种情感。 云若夕并不是情商低下的人,哪怕她有些不喜欢,甚至刻意去忽略影七对花无意的情感,但在慕璟辰的劝导下,她已经在开始接受了。 “因为我?”影七诧异抬眸,看向云若夕,“为什么?”什么夫人不杀花中天,是因为她?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本就对人情世故不太明白的影七,琢磨着,莫不成夫人是觉得花中天废了她的武功,想留着花中天的命,给她出气? 影七不明白,玲珑心的花无意却是明白,云若夕这是想在他和影七之间,留下余地。 花中天再如何,那也是花无意的父亲。 虎毒不食子,子亦不能弑父,这是天理论常,哪怕他和花中天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父子之情,也由不得他不认这段血缘关系。 云若夕又不是他,并不知他心中所想,为了不成为他的杀父仇人,从而让影七在他们之间的立场变得艰难,云若夕并不会杀花中天。 从一开始她只是放小青过去威胁花中天,就可见一斑。 哪怕圣物起作用后,她的心态,情绪,还有很多东西都在悄然无息的变化,她也在这变化之前,给自己下了死死的命令。 “当然,我也不全然是因为小七。”云若夕神色淡冷,原剪水秋瞳,充满灵动的眸子,在大厅极亮的灯火照映下,变得极为疏淡,“我想看看你父亲背后是谁。” 花中天虽然有这个能耐和实力,却布置这些事情,但在对付她这件事上,他明显是有外援的,云若夕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昭媛。 可昭媛背后也应该是有人的,云若夕在找到花中天的尸体后,就忍不住再一次使用了圣物,想看看派来杀手的人事谁。 圣物本已经捕捉到了昭媛,以及和昭媛站在一起的人,但她背后那双无形的眼睛,突然睁大,她立刻咳出了一口血来。 好在她是一个人去的,周围没有人看到她的情形,她不动声色的处理掉了自己吐出的毒血,装作一切正常的提着花中天的尸首回来。 “你在花家这么久,可知道你父亲的盟友是谁?”云若夕道,“他手底下的人,又有谁知道什么,可以让我用摄魂术查看?” 云若夕的话问得很直接,花无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我也想知道,但他防我防得厉害,或者说,他其实防着所有人。”花无意看向外间躺了一地的人,勾了勾唇,“你也看到了,他做事的风格。” 简单来说,就是不给敌人留任何余地,也不给自己的“朋友”留任何余地,表面上,他和所有人的合作都会是双赢,事实上只有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这是奸商的本质,花中天把这一点表现得极好,花无意也继承得很好。 只是两人终归有着不同的人生经历,也是完全不同的人,所以前者会牺牲所有人,只为他自己,而后者却是想着牺牲所有人,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保护了一个人。 “既如此,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云若夕看向花无意,“你懂我的意思。” “明白,楼主夫人。”花无意扯了扯唇角,天生妩媚的眼,即便是在虚弱的状态下,也依旧泛着勾心意味,不过这笑意里,却多了几分复杂。 花中天死了,这是他意想中,甚至盼过的结果,只是当真的看到对方的尸体时,花无意的心头,没有快意,只有空落。 他突然觉得自己生活,没有目标了。 从他离开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后,他唯一的信仰,就是找到花中天,把他所遭遇过的一切痛苦,都加倍的返还给这个本该爱他的男人。 可当他见到花中天的时候,却发现花中天并不怎么厌恶他。 相反的,他甚至还有点欣赏他,欢喜他的到来。 从小没有得到过一丝母爱的花无意,说从未期盼父爱,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在花家住下后,才会那么努力的学习,想要让花中天认可。 只是当一次又一次的暗害袭来的时候,花无意意识到花中天虽然不讨厌他,却也不喜欢他。 他于他而言,和所有他与他后宅的那些女人所生的女儿一样,都是用来稳固和扩大花家势力的血脉工具。 他对他,以及他的那些女儿们,都没有真正的爱。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又哪里会拥有真正爱人的能力? 何况父母之爱,还是这世间最无私的爱,花中天那样的人怎么会有!? 第1498章果子被人摘了 花无意意识到这点后,便狠狠的嘲笑了自己,然后他的心里,便只剩下了报复,他要让花中天看到,他,作为他唯一的独苗,是怎么吞掉他所有心血产业后,又无声无息的毁掉的。 所以他从花家分离了出去,开始利用花中天训练所有子女的法子,从花家得到资金,大肆利用这些资金,自己花家独子的身份,以及他自己聪明脑子,在京城里发展势力,且延伸到了各个地方。 很快,他花颜阁阁主的名头,就大过了花中天,让花中天的夫人和女儿女婿们忌惮不已。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发现,他原本以为只是商人的父亲其实并不简单。 他藏着不少秘密,且暗中亦有经营,他的那些夫人,也个个不是好处理的主,他小心翼翼的周旋在他们之间,让他们杀不到。 然后在他们气得咬牙切齿的时候,默默的继续自己的事情。 他的确是恨着花中天的,恨他对自己母亲始乱终弃,很他和他的母亲造就了他却都舍弃了他,恨他对待他就像使用一个能呼吸的攻击。 但也恰恰是这股恨,才让他在这个他早已透厌倦的人世一天天的过了下去,让他有了吞掉花家产业,再让花中天看着他败掉花家产业的人生目标。 现在花中天死了,人生的目标突然失去了意义,恨意突然落空,一时间,他今日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然而感受到身后那柔软的身体,如云朵一般温暖包裹着他……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上上下下都让他厌恶并且不喜的世界,终归是有那么一点可爱的。 为着这点可爱,他愿意继续在这个他不喜欢的世界活下去,且为了这点可爱能待在他身边,他也愿意自找麻烦,帮她的亲人解决一些可能会连累到他的问题。 何况云若夕愿意把这件事交给他,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 毕竟花中天死了,他就是花家的主人,云若夕若亲自派人来用摄魂术调查他们花家的所有人,不知道会知道多少花家的秘密。 云若夕保留这点,也是看着影七的份上,以及他们在商业上的合作。 这算是恩情,他得领,也得还。 “之前你们派来的暗影,应该都遇害了。”花无意看向外间躺着的一地的高手,“你也看到了,花中天请来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云若夕一阵沉默,外间躺着的人里,有一些她能感觉出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也就顺手留了情,想着等废了他们的武功,再去掉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做个普通人就好。 结果听到花无意说这些人解决了除影七外慕璟辰派来的所有暗影…… 她紧了紧双手,“既如此,那这些人,我就留下来给你看家护院吧。” 云若夕会更高级的摄魂术,秋心棠和花无意一点也不新奇,毕竟他们对云若夕的来历很清楚,对雪神教的厉害也有一定的了解。 云若夕因地制宜,把那些她放过的,没有杀的武林高手,催了眠,让他们人了影七为主,然后再让影七保护花无意。 这样一来,花无意不仅不可能伤影七,影七也依旧有一种自己可以保护人的感觉。 花无意对云若夕的这点“贴心”,有些好笑,“我不会伤害她的。” “那可难说。”云若夕在站起身,对花无意传来的暗音,同样用传音入密的方式暗暗的传了回去,“你可知道这世间,谁能伤我?” 花无意被影七搀扶着,看向云若夕,见她一双明眸极为难得的如夜色一般深沉,便微微收起了看似轻浮的笑意,“我明白,你放心。” 他明白云若夕的意思,以云若夕现在的能耐,这世间能伤她的人,一个都不会有。 但她大晚上的疲于奔命,衣衫破损,遭遇反噬,痛苦咳血都是因为她心中有所在意。 再厉害的人,只要心有软肋,就会被那在意的人和事所伤。 他如此。 影七更是如此。 从前的她,封闭了自己的心,是影楼众多利剑中的一把,没有感情,也不懂感情,甚至连最基本的人情世故,都当做任务般去理解。 在遇到云若夕后,她开始打开自己的心,重新感受到了家人这个词的意义,再然后,她遇到了花无意,遇到了他那时不时就会出现的调戏。 她动了心,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动了心,等到发觉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餐桌上被人洗干净了的果子,等着人去吃…… 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被人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云若夕作为浇花种树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没得办法,谁让那果子喜欢被摘去呢,就算她强行拿回来,果子也变不成原先的花了。 她会一点一点的干瘪下去,变成一颗再也不漂亮可口的果子。 反正种都种出来了,被人摘了也摘了,她这个种花人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那个摘果子的人,在享受那颗果子的时候,知道对果子好一些。 “能让你欢喜的,也会让你落泪。”云若夕看向扶着花无意的影七,认真道:“所以你若落泪了,就回家来。” 影七闻言,天生清冷的神色,瞬间像寒潭遇见了春,两汪清泉,默默的在眼中积蓄。 “别哭,否则,我就当你是想跟我回去。”云若夕抬手摸了影七的泪,“内力没了就没了,我给你的功法继续练,迟早会练回来。” “是,夫人……” “叫姐姐。”云若夕浅笑着说了这么一句,知道影七是不愿意改口的,故而也不多说,抱着怀里的小长乐,就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她在离开的那一瞬,影七低低的唤了声:“姐姐。” 云若夕身子微顿,却是没有过多停留,淡冷的唇角微微上扬,融化了她身上凭空多出来的一丝寒凉之气,“别忘了任务。” “是。” 影七回应的声音传来,云若夕抱着小长乐,宿敌离开了花家正厅。 第1500章小九的初恋 影九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带着一丝奇怪,还有一丝孩子般的天真。 “是因为伤得太严重吗?” 常人没了手的知觉早就慌乱不已了,但影九好歹也是从影楼出来的人,什么阵仗没见过,那种让人全身麻痹的药她都吃过。 有夫人在,她肯定没问题的,所以她担心的只是之后的惩罚。 不过她也没有想要求饶的意思,如果让主子知道她利用夫人的心软,视影楼的规矩于无物,逃离影楼的惩罚,她以后就别想愉快出来浪了。 “小九……”云若夕看影九一脸好奇研究自己右手的样子,心里就像是被五味成杂的水浇过,又苦又涩,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秋心棠看着云若夕这样子,摇了摇头,上前道:“你的手没了。” 秋门主! 云若夕看向身后的秋心棠,下意识的责怪对方不会说话,可仔细想想,对方说的是事实,哪怕她把话说得再委婉,再不想告知影九,影九也会知道自己的手没了。 “老师?” 影九看向秋心棠,她刚醒来,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云若夕还有后续的惩罚上,完全没注意到房间角落还有另外一个人。 等到秋心棠施施然的开口,她才发现,在楼中教她易容术的老师居然在这里。 影九并不知道秋心棠的身份,也不知道秋心棠在影楼的身份。 影楼的暗影培训都是老人带新人,而新人在一开始的时候,是什么都会涉及的,只有那些在某一方面表现出独有天赋的人,才会得到那方面的专业培训。 影九在七八岁接触到易容术,一接触就喜欢上了,而且表现出了很强的天赋,大长老觉得她有才,就专门安排老师教导她。 这种安排往往是暗中和秘密进行,影九没有告诉任何人,教她的老师,她也不知道身份,只以为是影楼里退休的前辈。 待到影九把易容术学到臻境,影九才见到自己老师的真面目,一见就开始犯了花痴,老师,你怎么这么帅,这么年轻啊。 影九的彩虹屁对秋心棠这种无心男女之情的邪门人物来说是没有用的,他对影九能辨别出他真假面容,表示了肯定,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影九的初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好在影九对秋心棠更多的是崇拜,而非爱恋,在一次训练中接触到影魍之后就把她的老师忘在脑后了。 秋心棠倒是没忘记影九这半个徒弟,谁让影九在所有暗影里是个最容易犯错的家伙,可就是这样的家伙,还翩翩通过暗影十三卫的测试。 身为大长老,他对影九出的任务操碎了心,偏偏她的易容术用处极大,慕璟辰也好,楼里面的一些特殊任务也好,都需要用她。 他想,影九这天真性子实在不适合在影楼这种地方,能嫁就赶紧嫁出去,不然迟早会出事,果不其然的,她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栽了。 秋心棠不像云若夕,一介妇人,总是想得太多,心软得很。 在秋心棠这种见惯了生死的江湖人看来,像影九这种情况,她能保住性命,好生生的坐在床上跟他们说话,就已经是极大幸事。 右手没了就没了,总比人没了的好。 而和云若夕不一样的事,影九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她在看着自己的右手,发了一会呆后,就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怎么没感觉,原来是手没了,夫人,你别担心,我过几天就回楼里按个假手,四长老在机关术方面可厉害了,他造的木鸟可以载人上天呢。” 未等云若夕应声,她又叹了口气,“就是质量不太过关,那木鸟才将将飞过屋顶,就突然散了架,把我屁股都摔疼了。” 在影楼,四长老的机关造物,总是伴着各种风险,除了新入楼的不知情况的小家伙会被四长老骗去做实验外,也就只有喜欢玩的影九会愿意帮四长老试验了。 “这下好了,我这也算是因公殉,哦不,因公负伤,主子回来看着我这样,估计会觉得我很可怜,然后就不罚我了。” 影九一脸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好像比起自己手,她更自己会不会被主子惩罚。 云若夕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影九说话,若影九面对的是别人,她这喜笑颜开,毫不在意的样子,没准还真能糊弄过去。 但云若夕不是别人,她通过触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被触碰人的情绪。 影九在痛,痛的是自己少了一只手,少了一只她最引以为傲,可以让自己变化万千的手。 影九在悔,悔的是自己为什么总是粗心大意,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犯错。 影九在怕,怕的是自己失去了右手,是不是就失去了价值,再不能在影楼待下去。 总之,她痛苦烦杂的思绪里,居然没有半点是在怨恨别人。 真是个傻丫头,不恨让她置于危险的人,也不恨那些砍掉她手的人。 云若夕抬手抚上影九的面颊,“小九,若是难受,可以哭出来。” “夫人,我不……” “在我们面前,你无需如此。”云若夕道,“我当你是妹妹,而他,是你的老师。” 云若夕说完,便用一双干净清明的眼睛看着影九,一直看到影九的内心深处。 影九的面容原本是笑着的,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笑容便缓缓的变成了悲伤的模样。 “夫人——” 影九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扑进云若夕的怀里,“夫人,你们不要不要我,我虽然没有了右手,但我还左手,我懂很多东西,我还有用!” 和影七,以及所有影楼大部分的暗影一样,影九亦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不过影七是全家被仇人所杀,影九则是因为女娃之身被亲生父母丢弃。 小小的三岁娃娃站在大雪天里,看着自己的父母远去,一直追,一直追,追到大雪将她埋在雪地里,她才不得不放弃。 影九被路过的暗影捡到,来到影楼,从此就把影楼当成了家。 第1501章谢珩上门 她和影七一样,对于受伤生死,都没有自己在影楼是否有价值来得在意。 就算云若夕心中把她们当成朋友亲人,在她们的心中,云若夕也永远是主子。 云若夕并不会勉强着一点,毕竟她们出生在不同的世界,接受的不同的教育,但云若夕还是希望她明白,“小九,影楼可曾抛弃过受伤后没用的暗影?” 影九嚎嚎大哭之后,方踹着气道:“?没,没有。”以前的楼主倒是会赶走没用的暗影,但在现在的主子接手后,影楼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影九听四长老说,主要是现在的楼主擅长经营,力排众议广纳明影,并在各地布置产业罗网,不仅让暗影的死亡率减少,也多了各种保障安全的经费。 虽说他们暗影做的是探秘工作,遇到危险是很常见的事,但因为主子的网织得紧密,明影的铺开工作和收集信息的工作做得极好,他们暗影没到一个地方,都有明影可以接应,这才让暗影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除此之外,影楼的武功,也都是逃命多于搏斗,所以在影楼,暗影的命还是很值钱的,哪怕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楼主死士,但楼主的每一次安排,也都会考虑到他们的安全。 这样的楼主,自然不会亏待那些受伤后就不能再执行任务的暗影,只是这样的暗影大多都会被清除记忆,只保留基本的护身本领,离开影楼。 影九并不想离开影楼,她怕自己没有价值后,就得忘了影楼的所有人,然后离开。 “那些离开影楼的,都是他们想离开的,你不想离开,谁会赶你走。”秋心棠受不住了,小姑娘嗷嗷哭哭个不停搞的他头都大了。 “像你这样不想离开影楼的,可以领点闲职。”说实话,以秋心棠这个影楼代任大长老的身份,他已经在心里给影九安排了去处。 “就去教影楼那些新来的小孩子易容术吧。”秋心棠道,“我会帮你给大长老说的。” “不要。”影九道,“我,我想留在夫人身边将功赎罪。” 影九虽然觉得主子和夫人不会罚她,但她任务失败,她还是很难受的,夫人去而复返,必然是因为她被抓了,而她被抓慕王府里肯定有人出了事。 是主子和夫人的母亲凤仪长公主,还是他们的孩子三位小主子? “他们带走了小长乐。”云若夕不等影九开口,就做了回答,“你放心,乐乐已经被我救回来了,你现在身上有伤,待在这里,容易出事。” 云若夕也想亲自看护影九,但她只有一个人,分、身乏术,何况对方要对付的是她,她也不想因着主子的身份再害了影九。 “你回云楼,乖乖养伤。”云若夕道,“等到事情处理完了,你回来。” 云若夕说前面的时候,影九眼神一下子就暗了下去,但云若夕说还让她回来,影九的眼神又亮了回去,“夫人,还让我回来?” “不然呢。”云若夕道,“万一两个孩子吵着要小九姐姐,我去哪给他们找一个会带他们掏蚂蚁窝,还会带他们偷冰镇西瓜的小九姐姐?” “夫人……”影九看着云若夕,从小没娘的她,再度感觉到了一种独属于女性的温柔,直接扑进云若夕的怀里,又哭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的哭,却不是发泄痛苦和害怕,而是暖心的感动。 秋心棠受不了女孩子的哭声了,女人就是聒噪,不就是断手而已。 他以前肠子被人捅出来,他自己塞回去的时候,一点想哭的感觉都没有。 “我再去看一遍布防。”秋心棠闪身走了。 云若夕也不多说,就那么陪着影九,直到对方哭累了说累了然后躺了下去。 影九的伤势在云若夕的照顾下,好得很快,差不多第二天就能下地走了。 秋心棠也不多耽搁,用大长老的令牌强行发令,把影九招了回去,说是三长老那边研究药物差个端茶送水的助手,让影九去了。 云若夕知道影楼的三长老是个特别喜欢研究各种药物的毒医,而既然是毒医,医术自然也是不错的,影九回去跟着他,想来也是秋心棠想让三长老看顾影九。 云若夕对这个安排很放心,她在王府里默默等待慕璟辰消息时,叶晗光和苏子健等人,来过一次,大致是让云若夕不要害怕。 如果慕璟辰回来,他们这些慕璟辰的朋友,会是她们孤儿寡母的助力。 云若夕对此很感激,自古以来,锦上添花的常见,雪中送炭的难得。 叶晗光和苏子健他们在这种时候来慕王府里走动,本身就是在对外宣告,哪怕慕璟辰这个新鲜出炉的郡王爷不顶用,他还是有他们这帮子朋友在的。 诺大的慕王府,哪怕没了凤仪长公主和它的男主人,他们这些朋友,也会护着云若夕和她的孩子。 当然,基于这一点,谢珩也代表谢家,亲自上门来看望了云若夕。 云若夕请他去了挽月阁,并亲自下厨,请对方吃了一次小火锅。 谢珩的胃口一直都不太好,但云若夕给他做的小火锅他却吃了很多。 “知道兄长不爱吃重口的东西,所以我弄的调味并不复杂。” 谢珩来的时候,云若夕已经在准备给两个孩子弄火锅。 作为两个孩子名义上的舅舅,云若夕很自然的留下了对方,请对方吃午饭,本以为谢珩会拒绝,却没想到谢珩会点头留下。 而且还吃得很开心。 “看到兄长喜欢,若夕就放心了。”云若夕见两个孩子吃饱了,就让湘灵她们带走了两个孩子,然后看向谢珩道:“兄长来找我,除了看望我,可还有什么事?” 谢珩公务繁忙,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她,已经很不错了,现在还特地留下来吃饭……云若夕可不敢相信是因为自己的厨艺很好。 “若夕心思灵透,既已猜出,为兄就直说了。”谢珩抬眸看向云若夕,浅色的眸子,一片如玉温和,“我们找到思灵了,但她不肯回来。” 第1502章慕璟辰来信 “兄长是希望我出面,劝她回来?”云若夕对此想得通。 她和谢思灵都是女子,且年龄相近,她还是知道谢思灵失踪的谢家人。 谢思灵不肯回来,谢珩他们也不好用强,让她去劝劝也是正常想法。 只是—— “我离不开王府。”云若夕婉拒道,“兄长也看到了,长公主她卧病在床,三个孩子又还太小,府里的大小事宜都需要我去操持。” 除此之外,她更是慕王府里,最重要的保镖。 这个时候,莫说是让她去找谢思灵,就是踏出王府的门都不行。 谢珩明显也知道云若夕的难处,温和解释道:“你放心,知道你不方便离开王府,所以我会让人把思灵送来。” 云若夕微微蹙眉,“兄长的意思是,想让思灵暂时住在王府?” “她不肯回去,如果强行把她带回谢家,她可能会做出一些很极端的事。”谢珩垂眸道,“但她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可能把她放置在外。” 谢思灵师从曲仙芝,会医术,也很聪明,她能从谢贺氏的监督下逃脱一次,自然也能逃第二次。 “当然,我也不会让她来给你添负担,只是想安排你们见上一面,她现在拒绝和我们任何人交流,逃跑的原因也不肯说。” 谢珩看着云若夕,微微一笑,如玉的面容,映着投过水榭轻纱的光,朦胧又婉约,不经意的就将挽月阁水榭的风光压了下去。 “我想着,你和她毕竟姐妹,或许她能对你直言一些,你若能探知她的心结,劝她回家,自然好,不能,也没关系,我会再送她回京郊的谢家别苑。” 总之,谢珩就是希望云若夕能当个心理导师,开解开解谢思灵。 不管成不成功,都没关系。 谢珩都这样说了,云若夕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兄长找到思灵的事,父亲知道吗?” 谢珩全程都是以他的角度,在拜托云若夕,没有提到过谢堰,故而云若夕才有此疑惑。 果不其然的,谢珩点了点头,“思灵她,不想见到父亲。” “……” 云若夕没说话,或许谢思灵不想回谢家,就是因为对谢堰这个父亲太失望。 “既如此,那我就尝试着和她沟通一下。”云若夕看向谢珩,“不知兄长何时将她送来。” “因为不能被父亲察觉,今日我便没让她和我一起。”谢珩颔首道“如果你不介意,我会在今夜送她过来。” 晚上吗? “没问题。”云若夕应下。 既然商量好了这件事,谢珩自然没有再多言,微微侧身,仆从就便把轮椅推了过来。 云若夕之前帮谢珩诊脉时,因为能力不够,所以看不出好歹,现在她有能力了,便想帮谢珩看一看,于是主动上前,想要搀扶谢珩。 谢珩没有拒绝,仍由云若夕扶着他的手臂,不动声色为他查看身体。 跟随谢珩的几个仆从看到后,心里都有些吃惊,要知道他们家公子,身体孱弱,心性却很坚强,上轮椅的时候从不让人搀扶。 而且公子不喜女子近身,哪怕是思灵小姐,也没有成功搀扶过谢珩。 云若夕不知道这些,简单的把脉并扶着谢珩坐上轮椅后,就安静的松开,“兄长,清明节多雨,你若不介意,可以戴上这个药囊。” 云若夕从身上取下她为慕璟辰做的药囊,递给了谢珩。 慕璟辰身上有雪髓毒,遇到天气变化的时候,就需要额外的内力去抵御,云若夕心疼他,特地用一些稀有药材做了这个药囊。 她刚才给谢珩把脉,发现谢珩和她之前诊断时感觉到的情况差不多,都是阴寒之极,虚空到了极点的体质,这样的体质,若不是养在谢家,恐怕早就死了。 云若夕对谢珩很有好感,自然不想让这个气若幽兰,君子温雅,已经被她已经当成兄长的男子,就这么死去。 只是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法子帮他扭转乾坤,就只能用这种基本的手段,帮他减少身体虚弱所带来的痛苦,延缓他的寿命。 “我绣工不好,作的不好看,兄长不用随身携带,只需放在枕边。”云若夕道:“这里的药草,都是极为难得,可以帮兄长安神。” “多谢。”谢珩接过云若夕递来的药囊,将其系在腰间,似乎并不在意云若夕送给他的淡紫色小药囊上,那朵白梅花完全看不出是白梅的样子。 云若夕送谢珩药囊,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是,许多未出阁的女子再出嫁前,都会缝制香囊给自己的父亲和兄弟。 算是日后嫁出去送香囊给自己丈夫的练手…… 云若夕这虽然不是练手,但这拙劣的绣工也差不多算是了。 见谢珩一点也不嫌弃,甚至系在了腰上,她对谢珩的好感不由又多了几分。 “兄长,我送你出去。” 云若夕亲自代替仆从,走在了谢珩的身后,推着轮椅,平稳的送他出了王府。 等到谢珩离开,秋心棠才出现道:“你相公的密信。” 这一次的密信是用纸写的,厚厚的两三张,还是让暗影传递的。 云若夕接过后打开,果然,内容极多,这样信息没法用谍蜂传达。 “爱妻亲启……”看到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云若夕就红了脸。 她和慕璟辰之间几乎没怎么写过信,没在一起前是不方便传信,在一起后他们又整天连体婴儿似的在一起,几乎没怎么写过。 就算写,慕璟辰也只会写若夕或者阿夕,“爱妻”这两字,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信里。 云若夕害羞只是一瞬,很快就看起了下面的内容。 “贺风烨?” 云若夕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告知慕璟辰慕王爷去向的人会是贺风烨。 他不是在京城贺家待着养伤吗?怎么会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事。 不对—— 慕璟辰信上说,他怀疑贺风烨本人,已经不在京城了,希望云若夕能去贺家确认一下。 云若夕微微皱眉,想起贺风烨的楼子溪身份,以及行踪不定…… 第1503章催眠阿宝 “秋阁主,听说小九的易容术是你教的。”云若夕看向面前的秋心棠。 察觉到云若夕的眼神,有些不同,秋心棠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干嘛?” “我想请你替我守着王府。”云若夕盈盈一笑,目光带着狡黠,“以我的样子。” “想都不要想!”当初影九之所以能识别出他的易容考验,就是因为影九发现他的老师,变什么样都不会变成女性。 “就一次。”云若夕道,“你也只是花中天和昭媛后面的人,是忌惮着我才不敢轻举妄动的,我要是离开王府,三个孩子还有我母妃都会有危险。” 秋心棠虽然也在帮她看着孩子,但对方明显并不把秋心棠当成威胁。 “我就只离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就回来。”云若夕道,“所以拜托,你就装成我的样子,睡个午觉,可好?” “不好。”秋心棠很有原则,“我会帮你把你的一个丫头,易容成你的样子,但想让本尊扮成你的样子……”绝不可能! 半个时辰后—— “你快去快回!”秋心棠抬手扶额,坚决不看自己身上的女子装束。 扮成女人,还是慕璟辰那个混蛋的女人……不!他绝不承认! 这是梦境,这是假的! 一切都是幻觉!!! 云若夕完全不在意秋心棠内心的嘶吼,顶着秋心棠的面容,就离开了晨曦阁。 其实她说服秋心棠的法子很容易,那就是送他另一本功法。 云若夕离开王府后,很快就抵达了和王府不远的贺家。 秋心棠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云若夕借着他的壳也不藏拙,毫不费力的避开那些贺家的护卫,就进入贺风烨所居住的地方。 阳春午后的光,照在绿纱窗上,染出淡淡的清色。 云若夕在贺风烨的房间里看了半响,确定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居住了,不过贺风烨是贺家的二公子,就算不在,这里也依旧有人日日打扫。 “阿宝,你说二少爷到底去了哪里啊?”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传了过来。 云若夕轻跃上房梁,安静的看着下方,一男一女两个侍从进来。 “我怎么知道。”贺风烨的小跟班阿宝有些烦闷。 小丫鬟见阿宝不开心,也就不说了。 但云若夕却从他们的口中确知了贺风烨已经不在京城的事实。 等到小丫鬟把房间简单打扫,离开之后,云若夕立刻跃下,点了阿宝的穴道。 “谁?”阿宝心惊,正要大喊,便对上了一双极为清亮的眸子。 “告诉我,你家少爷去了哪里?” 阿宝神色由惊艳变为迷糊,然后便怔怔然的回答道:“不知道,少爷偷溜出门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告诉我他去哪里的。” “那他会告诉贺府别的人吗?”云若夕问。 阿宝否定道:“不会。” “为什么?难不成贺家的人不会奇怪他的去向?”云若夕问道。 “因为少爷年幼的时候,身体不好,去药王谷养了很长时间,后来回来后,他看似好了,但偶尔还会出现一些问题需要回去。” “所以他离开,你们都以为他是去药王谷了?”云若夕道。 阿宝肯定道:“对。” “你们就放心他一个人去?没有仆从跟随?另外,你们和药王谷之间有联系吗?万一他不是去药王谷而是去别的地方呢?” 这个问题,似乎需要阿宝细想答案,他在脑子里找了一会,才回答道:“老爷和夫人不想让外人少爷的身体其实并没有完全好。 少爷会功夫,人又充满,老爷和夫人是放心他离开的,而且少爷好自由,不喜欢有人约束在身边,家里每次派人跟着少爷,都会跟丢。” 这样的情况下,贺家老爷和夫人,自然也就由着贺风烨了。 至于联系药王谷的事…… “这次少爷离开后,老爷和夫人就派人去药王谷了,就算少爷这次没去药王谷,老爷和夫人也没有办法,少爷经常说走就走,老爷和夫人都管不他。” 或者说,贺家老爷和夫人都管不了贺风烨。 一个身藏隐疾的儿子,又不是大儿子,需要继承家业,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只要不惹事,不亏着自己就行。 云若夕又询问了阿宝几个问题,才催眠阿宝让阿宝忘记刚才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离去了。 通过这次询问,云若夕才发现,原来贺风烨经常不在家是贺家人都知道的“秘密”。 慕璟辰虽然和贺风晏关系好,但慕璟辰也不会因为这个从贺风晏那里打探对方二哥的事情,故而贺风烨经常不在京城的事,他也是认识云若夕之后才知道。 不过这也间接说了在贺风烨离家的这件事上,贺家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以及贺风烨十分善于隐藏自己,这才让外人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云若夕本想问阿宝,贺风烨到底是什么毛病,让贺家二老这么宠着他。 但想到他和毒医楼清风的关系,还有贺风烨那多变的伪装…… 她没有问,反正也是贺风烨随意想出来,唬弄他爹娘的。 可这么一来,云若夕就有些奇怪了,贺风烨为什么会经常离开贺家呢? 难不成只是因为不喜欢王孙公子的身份,想要做个江湖人? 可他的一系列举动,对影楼的了解,又不太像是一个只想浪迹天涯的江湖人。 太奇怪了…… 纵然她和贺风烨认识很长一段时间了,几乎和认识慕璟辰的时间一样长,她依旧摸不清这个时而是敌,时而是友的男人,笑若春桃的迷人面容下,到底藏着什么心事。 云若夕答应了秋心棠不会耽搁太久,确认了贺风烨不在京城的消息后,就回了晨曦阁,一回去,就开始给慕璟辰写回信。 “贺风烨是在父王离京后的同一天离开的。”云若夕在信上写道,“这应该不是巧合,他或许就是冲着父王去的。” 只是他去做什么?为什么会跟着慕王爷一起离京?这些大概都只能问他本人了。 第1504章羡慕 云若夕写了这些后,又再度嘱咐慕璟辰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孤身犯险进入西梁……可想到慕璟辰的性子,她又觉得自己的这些嘱咐都是白写的。 “以他的性子,别说对方只是把他的父亲带去了西梁,哪怕是带去了十分凶险的极境,他也是会去的。” 云若夕很担心,她还是想要去找慕璟辰,没有她在他身边守着,她总觉得他身边全是危机。 秋心棠将她的担心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劝,生怕云若夕想出让他继续扮演她的法子。 事实上,云若夕还真这么想了,如果慕王爷的去向是西梁,那么做这件事的人,十有八九是高月太后,也只有高月太后,能有这样的谋划和本事。 而如果这件事是高月太后的手笔,那么和慕王爷有杀夫之仇的高月太后比不可能放过慕王爷,她活捉对方的用意,只可能是想要更多的折磨对方。 慕璟辰如此聪明灵透的人,哪里会想不到这些,所以他极有可能在送出那份让他去调查贺风烨离京情况的信笺时,就已经出发前往西梁了。 他是万事顺着她没错,但在有些事上,他还是会坚持自己的。 越想,云若夕的这颗心就越悬。 她突然觉得自己答应帮谢珩劝说谢思灵,实在有些勉强。 她自己都一团糟糕,哪里有心思去劝导别人。 不过谢思灵也不算别人,好歹和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身体里有一半一样的血脉,她总不能对对方的困境置之不理。 于是她收起思绪,一边想着万全之策,一边准备好迎接谢思灵。 到晚上的时候,大概是临近清明的缘故,整个京城都下起了雨。 雨水顺着黑色的屋檐,如水帘般落下,看得云若夕心里的愁绪似乎更浓了一些,但她不安的心,却也跟着这些雨水静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想出了一个法子,一个看似有些大胆,却也不是不可能的法子。 “娘娘,谢小姐到了。”湘灵她们得了云若夕的吩咐,暗中去王府后院接人。 差不多等到整个天色都暗下来的时候,一定淡青色的小轿才从后门里被四个壮丁抬了进来。 谢思灵穿着寻常女子穿的布制便服,没有了丝绸长裙的衬托,她的身上自然少了一两股云若夕初见她时在她身上看到的仙气。 不过大美人就是大美人,哪怕衣裳从丝绸变成粗布,头钗从白玉变成了木枝,油纸伞下的谢思灵,依旧美得像是从画中走来的一般。 “你们都下去。”云若夕让所有人都下去,只留下懂事的湘乐在不远处候着。 大概因为有些下雨的缘故,临水的挽月阁里,透着一丝丝寒意。 云若夕让人烧了炭火,然后不紧不慢让湘乐给谢思灵端来了姜汤。 云若夕的这番动作,做得很是自然,就好像谢思灵来这里,就是在一个寻常的日子,寻常的时机,以最寻常的妹妹身份,来看望她这个姐姐。 “是他让你来劝我的?” 谢思灵本就不是个话多的的性子,云若夕让人烧炭,及端姜汤,其实都是为了化解她们两人之间并不熟悉的尴尬。 她本以为对方很难开口,却没想到她们二人之间是对方先了开了口。 “你说的他,是指兄长?”云若夕试探的问。 “不然呢。”谢思灵淡淡的看向茶几上的姜汤,安静的端起来,浅浅的喝了两口,才继续道:“我是被他的人找到的。” 这样…… 云若夕点了点头,“是,是兄长主动找的我的,他很担心你,觉得如果你有什么事,同为女子的我可能更容易理解,才让我来和你说的。” 谢思灵没说话,云若夕又道,“你放心,这件事父亲暂时还不知道。” “父亲……”写谢思灵念着这个词,然后缓缓抬眸,看向云若夕的脸,“我很羡慕你。” “嗯?”云若夕愣了一下,似乎对谢思灵这跳跃性的对话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心中又隐隐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思灵,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云若夕先试探性的问道。 “可以。”谢思灵淡道,“名字被取来,就是让人叫的。” “哪怕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云若夕看着她疏离的眸子主动说出了她的心事。 “对。”谢思灵对此很坦然,“我不喜欢。” 因为这个名字,她的母亲在面对她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复杂,而因为这个名字,她在谢府的存在,也一直都很尴尬。 “对于母亲而言,我是希望,亦是绝望,对于父亲而言,我是耻辱,亦是他所需要的,对所有人证明他心中另有所爱的旗帜。” 谢思灵道,“思灵,思灵,可叹我幼时还以为,这是父亲希望我心思灵透,聪颖又懂事,可我再懂事,也换不来他的一个眼神。” 云若夕坐在茶几对面,听谢思灵说这些话,心里又复杂,又有些宽慰,很多时候,人的心里都藏着各种思绪和委屈。 如果憋着不说,问题很大。 但现在谢思灵愿意把这些都说出来,说明她的情况还有救。 “这就是你羡慕我的原因?”云若夕看向谢思灵,“因为我是父亲所爱女子所生的女儿?”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一直都得不到的父爱。 让云若夕意外的是,谢思灵对此摇了摇头,“我是贪期过父亲的目光,可随着长大,得知了他与母亲的纠葛,这样的事,我就再也没有想过。” 谢思灵以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陈述道:“我只当自己没有这个父亲。” 如果谢思灵口中的父亲不是云若夕在这个世界的生父谢堰,她肯定要对谢思灵的这种行为呐喊:谢大小姐,干得漂亮。 这个世间不仅有渣男,更有渣父,如果对方不把你当女儿,你也没必要把对方当父亲,曾经在现代的她,就是这么干的。 可知道了谢堰和言雪灵的过去,了解了谢夫人在其中的作祟,云若夕很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说,谢堰背负了所有的错误。 第1505章爱而不得 只能说,因缘巧合,命运作弄,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实在难分对错。 云若夕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谢思灵是无辜的,哪怕她在当事人眼中,是一个错误的产物,她也不该为别人的错误受累。 “你既然已经不在意父亲,那你有什么可羡慕我的”云若夕看向谢思灵,“总不会羡慕我从小陷落在云家吧。” 谢思灵摇了摇头,“我羡慕你,即便是从小流落在那样的环境里,也依旧活得潇洒,也羡慕你,历尽千帆,终遇良人。” 良人…… 由于慕璟辰在京城里的特殊名声,说他是良人的人,除了孙婆婆这些对慕璟辰有着额外滤镜的人外,基本是没有其他人说慕璟辰是良人的。 谢思灵说慕璟辰是良人……云若夕心里咯噔了一下,当初太后长公主乃至皇帝,都是想让慕璟辰娶谢思灵的,京城里也多是认为他们会配成一对。 莫不成,谢思灵说的羡慕,是因为她也想要嫁给慕璟辰? 结果却被她这个半路跑出来的长姐给截了胡!? 虽说慕璟辰的名声在京城是不怎么好,但他那张脸着实有些蛊惑人心。 在加上王府世子未来准郡王的身份,京城闺秀们纵然不觉得他是良人,也未必不会为之倾倒。 这不,京城画阁里,慕璟辰的画像虽然在明面上没有销售,暗地里可是卖得极好的,一点也不必比光明正大买的贺风烨的画像差。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全都是喜欢八卦的影九给她透露的。 总之,越想,云若夕的心就越忐忑,然而忐忑完之后,她又自己的这些想法有些傻。 在她遇到慕璟辰之前,慕璟辰和谢思灵没有正式订婚,据苏子健说二人连交集都少得可怜,慕璟辰无论是喜欢上她还是别人,都和谢思灵无关。 她又不是破坏谢思灵感情的第三者,有什么好忐忑的。 谢思灵似乎也发觉云若夕有所误会,主动解道:“我羡慕的只是你能嫁得良人。” 云若夕明白了,谢思灵羡慕的是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非她嫁的对象是慕璟辰,“你若不想嫁叶家世子,兄长和父亲都可以帮你。” 云若夕之前在谢家看谢堰态度,大致可以看出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不反对谢思灵和叶家的婚事,但若谢思灵真的不愿,他也不会强把谢思灵嫁过去。 “你若不想和父亲沟通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云若夕缓缓道。 谢思灵宁愿自己想法子彻底出走,也不愿求助谢堰,足以说明她对谢堰这个父亲,是真的很失望,她也绝对不会去求助谢堰。 可她的婚事是父母之命,现在能帮她解除这门婚事的人只有父亲谢堰。 谢思灵不想和谢堰沟通,云若夕可以做这个中间人。 这大概也是谢珩为什么会在百忙之中,跑来找她帮这个忙的原因。 在现在的谢堰那里,云若夕明显是最有分量,也容易说话的。 谢思灵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样的帮助,她并不需要。 “没有叶家世子,还会有别家世子。”谢思灵看向云若夕,“我终归还是要嫁一个人的。” 云若夕听到这里,再看谢思灵那平静的,似乎只含着一点悲伤的眼睛,心中突然有所悟,来了一句:“你心中可有喜欢的人。” 谢思灵的眸子微微一闪,浅浅的勾了勾唇,平静道:“没有。” 说谎! 别说云若夕现在受圣物影响,感应敏锐,就算没有,以她素来的观察力,也能从谢思灵的一些微表情动作里看出端倪来。 谢思灵不仅有喜欢的人,这个人十有八九,还不喜欢她。 否则,以谢思灵的聪慧,她不可能想不到说服自己的父亲成全她的爱情。 何况谢珩在对待她的事情上,也明显是愿意相帮,谢思灵就算找谢堰没用,求助谢珩,也应该也是有办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让她放弃,甚至不在意自己最后会嫁给谁的情况,只能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并不喜欢她。 这么一想,或许就能解释她为什么成功逃离谢家后,又会被找到了。 谢思灵不是单纯的逃离谢家,她应该是去找她喜欢的人了。 不过对方拒绝了她,所以她才回来了。 云若夕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一个千金小姐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勇敢闯天涯的故事,然后表示:“婚约不是儿戏。 我知道,你心里没把我当姐姐,如果我用长姐的身份劝你这些,未免太自作多情。 但我已经嫁人,且有了孩子,我可以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如果你心中心有所属,那么就努力去追求自己的欢喜。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如果三次还不行……” “就干干脆脆的放弃……”谢思灵看向云若夕,“我知道长姐你的意思,你是希望我能彻底放下心中之人,再谈婚嫁的事。 这样于我,于我嫁的那个人,才算公平,不过长姐,有些事,不是说努力就能努力,说放弃就能放弃,何况,我心中并无所爱。” 谢思灵平静的说完这些话,且平静的唤了云若夕姐姐。 云若夕看着她剪水般的漂亮眸子,心中明了:这世间,蠢人如果犯蠢,尚且可以拯救,聪明人犯蠢,还是心甘情愿的犯蠢,那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谢思灵心中定有所爱,但她不愿放弃,也不愿那人因为她受到谢堰或者谢珩的干扰,所以她才会逃走又返回且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长姐的意思,我明白。”谢思灵抬眸看向云若夕,“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人不公的。” 谢思灵说完这句话后,就起身告辞了,然后没多久云若夕就听说了谢家大小姐身患重病,和叶家婚事取消的消息。 云若夕一边感慨着谢思灵这么好的女子,居然会有人眼瞎不喜欢,一边将自己的脱身主意告诉了秋心棠。 秋心棠一听,就崩了,“明明说好了只一次,现在又,你说话也太不算话了!” 第1506章兵行险招 未等云若夕回应,秋心棠又恨恨的加了一句,“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咳。”云若夕掩唇轻咳了一下,“秋门主,我这行为纯属是个人行径,秋门主不能以偏概全,因为我就污蔑光大女性。” 说着云若夕默默的从身后拿出一张她不久前才写好的武功心法。 “秋门主,为表达谢意……” “这次不顶用。”秋心棠瞥了眼云若夕手里的心法,强逼着自己移开了视线,“不是本尊不帮你,你这主意根本不是万全之策。” “我……” “你想带着三个孩子和慕璟辰的母亲一起上路,这纯粹就是找死。” 秋心棠道:“本尊知道,你现在功夫厉害,单枪匹马就可以深入敌营把影九她们全都救出来,但你本事再大,你也只有一个人。 你把毫无反抗能力的几个人带在身边,你能确定他们每个人都在你的视线? 云若夕没说话。 显然,在不使用圣物的前提下,她是不可能确保万无一失的。 “且你带着他们离开,也意味着原本在王府的设防,全都要变成移动型。” 秋心棠继续批斗云若夕的主意:“先不说移动设防比不动型设防困难得多,如果你真的带三个孩子和凤仪长公主离开京城…… 那么本尊至少要派二十个暗影保护你,不,或许还不够,毕竟你那三个孩子,还有凤仪长公主都不是你,不可能不需要人照顾。” 这样算下来,人力成本是极大的。 “另外,影楼是一个组织,虽然大部分的暗影明影都奉慕璟辰为主,但慕璟辰为了让影楼变得更强大,招募了不少非影楼自身培养起的人。” 比如说他秋心棠,就是最明显的一个不可能为慕璟辰肝脑涂地的人。 他在影楼是来养老的,如果影楼出现了什么问题,他随时会走。 所以影楼的日常运作,是必须要维持下去的。 哪怕慕璟辰离京前下的命令,是一切都以云若夕的意见为主,但秋心棠作为影楼现在的大长老,是完全可以以影楼的利益出发,拒绝云若夕一些不合理的私人要求的。 最重要的是—— “你这样做,太危险了。”秋心棠从不劝人,但云若夕这个女人,他这段时间也算是看出来了,是个说到就会做到的主。 他担心她真的一意孤行,便耐着性子,说了劝人的话。 “花中天后面合作的人还没查出来,你自己也知道对方是畏惧你,才只敢在背后搞动作,如果你离开了,对方对付影楼怎么办?” 影楼不仅仅是慕璟辰的心血,亦是他们日后联合肃王进行皇权斗争的退路,如果影楼因此遭遇灭顶之灾,之后怎么办? “慕璟辰每做一个决定,都会把后面的步子考虑好,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保命的方式,他让你留在京城的时候,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 秋心棠道,“云若夕,你很清楚,对慕璟辰而言,你和孩子以及他母亲的安危有多重要,你们五个人,无论是谁出了问题,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他才会独自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做那些危险的事。 “男人有男人的做事方式,你作为他的女人,难道不应该尊重他的意志?”秋心棠蹙眉道,“何况慕璟辰这混蛋压根没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本尊认识他多年,他就没栽过几次,唯一载的那几次都是因为你,所以对慕璟辰那混蛋而言,你才是最大的危险。” 云若夕眸色微动,心脏仿佛是被戳了一下,有些尖锐的疼。 “我才是他,最大的危险?” “可不是?”秋心棠道:“在遇到你之前,他是没有什么软肋的,即便是他的家人,因为生在皇家,地处权势斗争的中心地带,他们个个都做好了横死的准备。” 而你不一样,你是因为他卷进来的,还是他最爱的女人,你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如果让你置入危险之中,他就不是个男人。” 所以慕璟辰表面上说,需要她帮他稳固后方,其实就是不想让她去到更危险的地方,他把影楼交给她,其实也是为了拴住她。 他希望她和孩子都能好好的。 “你和孩子还有他的母亲,都是他最大的软肋,只要你们平安,他就能放开手脚做事,你要是带着他们一起去找他……这不是给他添乱?” 秋心棠说到这里,云若夕其实已经冷静下来了,她这个带着长公主和孩子一起去找慕璟辰的主意,的确是个极为垃圾的主意。 不过她却并没有放弃要去找慕璟辰的心。 秋心棠虽然对他们的事情了解不少,但很多具体的情况他并不知情。 他并不知道看似傀儡小皇帝的拓跋焱,有多么的厉害,也不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不是她亲自去,慕璟辰根本就不可能解决。 总之—— 云若夕想到最后,决定兵行险招…… 清明节后,原本是踏春的好时节,然而今年因为各处的战事,上坟的人不少,踏青的年轻男女,却是不怎么见到。 云若夕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带着三个孩子,陪着凤仪长公主,离开王府,去了西郊的慕王爷坟,给不久前才下葬的慕王爷上香。 清明的雨,虽然带着一丝杏花香,但因为出行的人大多都是去看顾亡故的亲友,所以这缠绵的细雨里,总是透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愁意。 “我还想再陪陪他。”凤仪长公主站在墓前对云若夕道:“你先带着孩子们去屋里暖暖身子,这雨寒,伤了身子就不好了。” “母妃既然知道这雨寒,那也请不要在雨中久站。”云若夕关心的应了一声,就抱着小长宁,领着两个孩子去了守墓人的屋子。 古代的皇室贵族,坟墓都是有专门的守墓人的。 慕王爷的坟墓虽是暂时安置在这里,要等到凤仪长公主去世后再一起合葬在西山的皇陵,但王府还是安排了守墓人,修建了守墓的院子。 第1507章母女重逢 云若夕进入守墓人特地打扫出来的厢房,让两个孩子喝了姜汤,然后把小长宁放在软榻上,让两个小家伙守着他们妹妹睡觉。 “你们都去外间守着。”云若夕看向湘灵湘乐,“不要让人靠近。” “是。” 小小姐睡觉很敏感,稍有人吵闹,就会惊醒她,跟着云若夕的夏日,很自然的以为云若夕的这个命令是因为小小姐睡着了。 但其实小长宁会睡着,全都是云若夕用了安神的香囊。 “安安,乐乐。”云若夕拉住两个孩子,传音入密道:“娘亲现在对你们说话,用的是传音入密,因为有一件事情,只能我们母子三人知道。” 两个小家伙跟着秋心棠学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传音入密,甚至一度想学,只可惜他们的内力还不够深厚,没办法使出来。 现在见自家娘亲居然会这个……两个孩子不仅意识到,他们的娘亲是真的变厉害了。 “你们爹爹在边关遇到了麻烦,娘亲必须亲自去解决,但之前你们差点被坏人掳走,娘亲也不放心让你们留在京城……” 云若夕拉着两个孩子道:“娘亲想过,带你们一起离开,但路途遥远,万一你们出事,娘亲和你们爹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听到这里,两个聪明的小包子,已经有些难受了。 因为他们觉得,现在的他们,似乎成了娘亲和爹爹的拖累,如果没有他们,娘亲和爹爹或许不用分开,娘亲现在也不会这么为难。 云若夕敏感的察觉到了这里,立刻解释道:“你们是娘亲和爹爹得到的,这世间最美好的礼物,你们的平安快乐是娘亲和爹爹最想看到的。” 所以,他们才被叫做长安,长乐,以及长宁…… “你们也不要觉得你们成了娘亲和爹爹的负担,要说连累,其实是娘亲连累了你们,还有你们爹爹。”云若夕想起拓跋焱,心脏就微微的刺疼。 “有些事,娘亲本以为避开,就是能人人都好,现在看来,显然不行。” 她拉着两个孩子的手,认真道:“有一件事,娘亲希望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们的爹爹。” 这也就是说,这件事,连爹爹也不知道? 小长乐和小长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诧异和不解。 以他们娘亲喜欢爹爹的程度,居然还有事瞒着他们爹爹没说? “娘亲,是什么?”小长乐小声道。 “你们的外祖母,并没有死。”云若夕传音入密道:“这件事,要详细的解释,你们,现在年纪还太小,娘亲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总之,你们外祖母还活着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知道,她也好,娘亲也好,还有你们的妹妹,都会有极大的危险。” 两个孩子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从未见过的外祖母还没死,但娘亲既然说这件事攸关她和妹妹的生死,他们自然是会乖乖听话的。 小长安点了点头,“娘亲放心。”他会和弟弟守住外祖母还没死的这个秘密的,只是,为什么娘亲会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说外祖母没死的事? 小长安和小长乐都有些奇怪,可当他们看到从阴影里走出来,一个全身黑衣,扯下面巾后,却和她们娘亲有七八分相似面容的女子…… 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就是你们的外祖母。”云若夕看向两个惊讶的张大眼睛的孩子,“她叫言雪灵,是生你们娘亲的人,所以她和娘亲很像,或者说,娘亲长得很像她。” 云若夕给两个孩子介绍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言雪灵,然后便解释了言雪灵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娘亲不能离开京城,但又要去帮你们父亲……” “娘亲,我们明白了。”两个孩子极为聪明,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和母亲长得极像的外祖母会穿着暗影的衣服出现在这里。 “娘亲,你要小心。”小长乐用口型,谨慎的说着,生怕娘亲和外祖母互换身份的事,被有心人听了去,“我和哥哥会保护好外祖母不被旁人发现的。” 云若夕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便走到角落,准备和言雪灵互换衣裳。 言雪灵也没有多说,圣物传达的信息,在她脑子里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云若夕现在陷入了极大的困境,出于母亲的本能,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得知了花中天和昭媛有联系的事后,她也觉得由她来扮演云若夕,而云若夕以暗影身份前去西梁帮助女婿慕璟辰是最好的法子。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他们,也会找出那个在背后算计的人……” 至于王府和京城的事,言雪灵曾经也是在京城里待过的,更在谢家做过一段时间的妾室,对于这些事,她还是能够处理的。 “只是……”言雪灵犹疑道,“影楼的事,我并不完全熟悉。” “影楼那边我也不怎么关心。”云若夕道,“大部分都是秋心棠在处理,如果真需要娘做什么决断……娘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嗯。”言雪灵点了点头,“那你一切小心。” “你也是。”云若夕主动伸手,抱住了言雪灵。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原本垂垂老矣的言雪灵,已经重新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言雪灵知道这是因为云若夕用圣物将她的生命还给了她。 这是只有圣物之主,她们等待千年的神女才能做到的事。 言雪灵本该庆幸,但作为母亲,她却并不真的开心。 “若夕,等到事情结束,你记得把我的生命拿回去。”言雪灵认真道,“虽然我不知你是如果做到,但本该死去的人却没有死……一定会有其代价。” 而这代价,必然是云若夕在承受。 云若夕抱着像姐姐一般的母亲,眸光微闪,神态却是淡定,“娘,你放心,这事情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我心里有数的。” “若夕……” “娘,我走了。” 第1508章阿萨罗得逞 言雪灵没有说话,安静的轻抚了一下云若夕的后背,便松开了她。 为了不让孩子担心,两人也没表现出“生离死别”般的样子。 云若夕扎好长发,如暗影般,消失在了房间,言雪灵则放下长发,带上了面纱。 她和云若夕最像的地方就是眼睛,或者说受圣女特殊血脉影响,所有圣女的眼睛,都是极为相似的。 不过因为每个圣女的性格影响,眼睛给人的感觉还是有所差异,比如昭媛的眼睛,偏妖媚,言雪灵的眼睛,偏清冷,云若夕的偏洒脱。 若是放在平时,三人同在一处,常人是能发现明显区别的,但云若夕和圣物融为一体后,受了圣物不少影响,她往常爱笑的眸子,已经越来越偏清冷了。 而言雪灵,在离开圣物之后,是原本清冷的目光,是越来越温婉。 两个孩子见到和自家娘亲极为相似的祖母,一点认生的感觉都没有。 他们主动上前,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言雪灵,似乎奇怪,这世间怎么还有和他们娘亲长得这般像的人,就像他们两兄弟一样。 言雪灵看着两个玉雪可人的孩子,缓缓蹲下,温柔道:“安安,乐乐?” 呀,连声音都很像! 小长乐惊讶极了,言雪灵读懂了他们的目光,笑着解释道:“我和你们娘亲在很多地方,还是有差异的,所以你们娘亲才把这件事告诉了你们。” 两个孩子是慕王府里最熟悉云若夕的人,和云若夕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对云若夕又最熟悉。 云若夕如果不把真相告诉他们,言雪灵扮演她的事一定会被两个孩子发现。 “外祖母放心,我们会帮你的。”小长乐用口型乖巧的说着。 言雪灵抬手摸了摸他们的头,“你们的师父擅长易容术,我如果用易容术,很容易被他们看出来,所以这段时间我都会带着面纱。” 秋心棠就算聪明,却也不是个对女人感兴趣的,自然不会一整天都盯着云若夕的脸看。 他要修习,要处理影楼的事物,还要兼职护卫,就更不可能和云若夕长时间待在一起了。这也是为什么云若夕敢大胆的让她的母亲假扮她的原因。 “为了不被人发现,这段时间,就只能让你们先叫我娘亲了。”言雪灵道。 当然,为了不被发现,她这段时间也不会和太多人交流。 反正云若夕这段时间因为担心慕璟辰,以及要照顾凤仪长公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界的事,也没多少会犯到她的头上。 两个孩子乖乖点头,然后便拉着言雪灵去看了他们的小妹妹。 看得出,两个聪明的孩子,已经发现,他们的小妹妹眼睛和自家娘亲很像了,再加上现在出现一个和他们娘亲眼睛极像的祖母。 两个孩子不由对自己身为男孩,没能遗传到娘亲眼睛的事有些遗憾。 “你们的眼睛很漂亮。”言雪灵看着两个孩子,目光温柔,“你们的爹爹是外祖母在这世间看到的,最俊美的男子,你们长大后,也一定会很好的。” 听到外祖母这话,两个心中颇为遗憾的小家伙,这才得了安慰。 言雪灵和两个孩子熟悉,顺便了解他们一些习性的时,云若夕已经以暗影的身份离开了守墓人居住的院子,去到了外间的树林。 “丫头。” 一句熟悉又有些俏皮的称呼,从身后的杏花树上传了过来。 云若夕回头一看,便见一身雪袍的阿萨罗的坐在杏花树上,一手打着伞,一手支着脑袋,姿态娴雅,目光却有些幽怨。 “阿萨罗?” “不是说好了,可以唤我罗叔的。”阿萨罗勾唇浅笑,一边说,一边如雪白的杏花般,随着细雨轻飘飘落在了云若夕面前。 “你娘已经和你换好身份了?” “嗯。” 云若夕为了让言雪灵成功的替换她,特地支开了影十一和影十三,让他们在凤仪长公主身边,全程守着凤仪长公主,一步也不能移开。 影十一和影十三明显知道现在的云若夕,已经足够保护三个孩子,便都乖乖的在坟墓那边,没有回来,言雪灵从出现到和云若夕换好身份,没有一个暗影知道。 “罗叔,是跟着我娘来的?”云若夕其实是有些意外阿萨罗为什么会出现的,言雪灵也没机会跟她细说,毕竟云若夕对言雪灵,是单方面的“召唤”。 不过想到言雪灵和阿萨罗之前的纠葛,云若夕似乎也能理解为什么阿萨罗会在这里。 “对。”阿萨罗笑了笑,“所以你能不能在走之前给我安排个身份?” “你想跟着我娘?”云若夕反问。 “准确的说是名正言顺的跟着她。”阿萨罗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秋心棠毕竟不是普通人,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天天跟着扮演成云若夕的言雪灵,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云若夕看向依旧有些不正经的阿萨罗,发现他她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变了不少,一双眼睛,不笑亦有笑意,整个人都好像变得快乐年轻了。 除此之外,就是他在云若夕面前改了称呼,没有再自称本座。 这些,大概都是因为言雪灵。 云若夕心中明白了什么,却也不多问,浅声道:“如果你想跟着我娘,就得扮女人,你愿意吗?” “扮女人?”不同于秋心棠的排斥和抗拒,阿萨罗听到后,立马眨了眨眼睛表示,“没问题,这个我很擅长的。” 云若夕:“……” 她突然觉得,阿萨罗扮成女人跟着她娘,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事实上证明,云若夕的直觉是对的。 让阿萨罗扮成跟着她的湘乐,就是把她娘送到了“狼口”。 言雪灵睡觉,跟着,吃饭,跟着,入厕,也跟着,最重要的是沐浴,他也跟着……当然,这些都是云若夕后面才知道的。 现在的云若夕完全没心思想那么多,只觉得她本就不太放心她娘一个人,有阿萨罗在她娘身边,她娘估计也会更安全。 第1509章西北关破 于是她直接就把湘乐卖了,“那好,你找个机会替换掉我身边的丫鬟湘乐,她是跟在我身边最多的人,如果她被你替换掉,我娘暴露的机会应该也会少些。” 当然—— “你别伤害湘乐。”云若夕道,“用你的神启术让她暂时忘记这些事就好。” “没问题。”阿萨罗笑得意味深长。 他其实很清楚该怎么跟着言雪灵,也知道具体的操作方法,但他担心自己去会让言雪灵生气,所以他特地找到了云若夕。 拿到了云若夕的授权,他的小灵儿自然就没理由赶他走了。 云若夕和阿萨罗“一拍即合”,各自朝着各自的目的的奔去。 凤仪长公主祭拜完亡夫后,就往京城里回了。 而云若夕则头也不回的往西北边去。 也就是在云若夕离开京城的第二天,西北关传来消息,西梁正式宣战,且对方宣战的方式就是一夜之间,绕过西北关,拿下了周围的所有要扼。 这也是说,由慕王府华阳郡主镇守的西北关,不仅被两边夹击,后续朝廷对西北关的支援和补充,也将成为巨大的问题。 华阳郡主得知后,已经亲自率兵去阻拦。 但她带领的三千骑兵,完败在西梁的三千铁骑之下,若不是她断腕求生,及时放弃朝廷补给的粮草返回,她们所有人都要死。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来,西梁的“偷袭”,彰显出了朝廷以为固若金汤的西北关的脆弱。 二来,相同人数的骑兵对战,大宁输给了西梁,显然说了这些年来,大宁在骑兵作战上,依旧不如在马背上打下天下的西梁。 三来,华阳郡主的阻拦失败,也让外界的人开始怀疑这位女将军的能耐。 过去华阳郡主能和肃王一起镇守西北关,是因为人西梁根本没有要大举进攻大宁的意思,只是西梁边关的一些家族,会偶尔进犯。 华阳郡主表现卓越,那也是因为他们在以整个西北的力量对抗别人的部分家族。 现在人家西梁动真格,派出了百万铁骑,第一战就让大宁看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大家不敢相信是自己的士兵不信,自然会下意识的觉得是华阳郡主的问题。 毕竟是女人啊…… 哪怕她的父亲是曾经的战神,但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真正的守住边关…… 类似这样的话语开始在全国范围里流窜,朝廷不可能不作为。 何况西梁已经派出了先遣兵劫他们的粮草了,西北关临近的城市,也有不少沦陷,光靠华阳和西北军,显然已经不够了。 于是朝廷立刻把收回了福建的肃王调往西北,至于福建那边,他们派了一个让云若夕没想到,但又在意料之中的人——四皇子。 他在肃王收服福建前,一直都在肃王身边,也亲自参与了几次战役,加上他皇子的身份,母族又是北安候赵家,由他去镇守福建,简直再合适不过。 肃王对于四皇子来接替他的情况,明显也更放心,把对江南水军的调动权给了四皇子后,就马不停蹄得带着亲兵去了西北。 四皇子得了实任的情况,在外界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当下的情况,作为皇家人又有战争经验的四皇子明显是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是当下的情况,所带来的必然结果。 可落在不少琢磨下任继承者的人眼中,这里头就有很多事可以琢磨了。 先不说西梁那边到底会不会彻底攻下大宁,攻下了不说,大家每一个能好,攻不下,那么大宁和西梁也还会像以前一样,时不时的打上一架。 如果战争频发,那么坐上高位的,就必须是一个“铁血”君王,而帝王身上战功卓绝,也会让帝王在民间的声望更好。 所以,现在的几个皇子,要是谁身上有了战功,那么他在未来继承皇位的情况下,就占得了民生先机,而且因为领过兵打过站,手中也必定会有兵权。 四皇子的母族赵家本就已经坐拥北关,拥有了全国十分之一的兵权,如今皇帝让他去南边收服福建抵御南诏和褚家,那么他手中又会有兵权。 这不,肃王怕他不够应付,连江南水军的调动权都给了他。 这也就是说,现在的四皇子,已经拥有了全国一半的兵权支持。 这可是一件极大的事。 不少觉得未来皇位必定会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做选择的人,都意识到了四皇子的“威胁”。 于是肃王西北行的当天,三皇子便主动请缨,要求去西北关为国效力。 一国皇子,在外敌来袭的时候主动请缨,这是皇家为百姓做出的表率,皇帝自然是应允的,而且不仅应允,还十分支持。 毕竟肃王收服福建后,声威更重了,在慕王爷战死后,他几乎成了大宁百姓心中的唯一希望,这样的情况明显不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派三皇子去,亦是有私心的,希望三皇子自己能放聪明些,不要让肃王把所有的功劳都收去,当然,他派三皇子去,也是为了让三皇子盯着肃王。 毕竟肃王和西梁人打了不少交道了,万一双方不做敌人做了朋友,那大宁可真的是要变天了。 作为君王,宁帝不得不把最坏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 于是在云若夕飞速赶往西北关的时候,肃王也带着所有亲兵前往西北。 至于北关,在慕璟辰的暗影代替他去了之后,也还是起了一些作用的,毕竟慕璟辰虽然是假的,他带去的朝廷的支援却都是真的。 而且北戎那边还有慕璟辰的人,在暗影们的帮助下,北戎在最初胜利几次后,就开始讨不到好了,不过他们和西梁有合作。 西梁现在已经开始正式宣战,他们自然不会退兵,依旧在北关僵持着,这样一来,北关的士兵就不能对西北关全面支援。 云若夕在得知这以情况的时候,便做出了判断,如果没有别的转机,那么在肃王感到西北关前,西北关应该会被破。 她想的不错,就在她做出这个判断后的第二天,西北关传来了关破的消息。 第1510章冒充小七 除此之外,还有华阳郡主被西梁大军生擒的消息。 因为云若夕是秘密前往的西北,所以她接收消息的渠道,便全靠自己沿途的听闻。 西北关破,华阳郡主被擒的消息,是她坐在接近西北的一个官道茶铺里听说的。 当两个西北刀客说起华阳郡主被擒,可能受辱的情况时,云若夕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扔了两枚铜币在桌上。 来不及多歇息了,华阳郡主被擒,这对慕璟辰而言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刺激”,慕璟辰本就不打算让云若夕参与,独自前往西梁救回慕王爷。 现在华阳郡主也陷去了西梁,慕璟辰一定会不计代价的把华阳郡主救回来。 而西梁军之所以在那样惨烈的战场上,生擒华阳郡主,除了变相羞辱示威大宁,更多的还是考虑到了华阳皇族的身份。 慕璟辰现在是名义上的北关的领首,他的亲姐被抓,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西梁放出生擒华阳的消息,一是示威整个大宁,动摇大宁的军心和民意,告诉大宁,你们不行了,还是乖乖投降保全自己为好。 二是试图左右北关的情况,让慕璟辰这个纨绔名声在外的郡王,知道他长姐被抓后,冲动行事,这样就能给北关的北戎军队可乘之机。 事实上,就算慕璟辰的真实情况,没有被高月太后和拓跋焱告诉了他的下属们,生擒华阳郡主,也像极了在请君入瓮。 云若夕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所以这一路不仅没有半点休息,甚至连吃饭都只会用补元气的丹药来代替。 还好她有圣物在身,和普通人的体质有极大差异,不然她根本抗不过。 不过就算她这么速度的赶了,也还是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才抵达西北关。 而此时的西北关已经彻底被攻破,连带着西北十三城,长西走廊,全都落在了西梁的手中。 这是大宁和西梁对敌一来,输得最惨烈的一次,也是大宁以大国之字持续繁荣两百年来,帝国之梦碎得最惨烈的一次。 大宁百姓们忽然发现,被他们视为蛮夷之邦的西梁人,其实并不蛮夷,他们懂兵法,会谋略,不仅会说中原话,甚至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政治还很开明,不仅允许女子入学从政,甚至主动压低门阀,让平民百姓,在律法面前和门阀有同等的地位。 这样的政治风气,不知道还好,一旦在西北,这个本就远离大宁统治中心的地方传开,且实施,那么大宁内部民心动摇是迟早的事。 如果是一般的统治者,用铁血极端的手段去统治那些被他征服的百姓……云若夕敢肯定,这样的统治不会持久。 可西梁真正当政的是高月太后,是当初她在西梁的语言老师,一位女官眼中心中无比崇敬的对象……云若夕的肯定便不那么肯定了。 虽说西梁放出来的政策,是禁止扰民,但大部分普通百姓,都下意识的觉得敌军攻来,自己肯定会丢掉身家性命,于是在西北关破前,大部分百姓都选择了逃跑。 云若夕越往西北走,见到的流民越多。 在此期间,云若夕看到了不少渣渣,在趁机打劫,奸淫掳掠。 她见一个,就废一个。 可饶是如此,这样的人也还是很多,她不能帮助到的人也难以计数。 这就是战争…… 无论西梁那边的政治是不是比大宁的更好,也无论他们实施了多好的占领条件,在他们选择侵略别国的那一刻,他们所造成的灾难,就是罪恶。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先贤不曾欺我。 云若夕知道自己心有多软,她担心再因为这些路途中的事耽搁,会来不及找到慕璟辰,只能忍不住不走官道,选择走捷径小路。 她和慕璟辰之前,有特殊的谍蜂,之前她为了通知慕璟辰,把谍蜂放了去,如果谍蜂飞回来,她就能通过谍蜂精准的找到慕璟辰的所在。 可不知道慕璟辰是不是猜到了云若夕可能会来找他,会为他以身犯险,他在收到云若夕的传信谍蜂后,并没有把谍蜂放回来。 所以在云若夕抵达西北关后,既不能联系暗影暴露自己来了西北,也不能寻到慕璟辰的所在,到最后,只能再次动用圣物。 只是这一次,圣物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危险,无论云若夕怎么发话,它都没有再利用自己的力量去窥探此间天道。 云若夕没有法子,只能拿出影七的令牌,去联系西北的明影。 影七在影楼里,属于中上层,她的一些任务动向,会告之全楼。 云若夕知道这样做有些风险,可现在在影楼的中上层影子,只有影七是被她派出去,听外人调动指挥的。 这也就是说,影七的行动,这里的明影都不会接到来自京城的接应通知。 云若夕扮成影七,这才不会被人多加怀疑。 事实上,明影在云若夕联系他们的时候,就将影七的行踪反馈了,只是受战乱影响,大宁当地的谍报,被西梁军队牢牢监控。 即便影楼是其中翘楚,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所以在云若夕联系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得到京城那边的及时反馈。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没有怀疑云若夕,因为暗影卫的令牌比他们的谍蜂还难见到,令牌一出,他们基本都会立刻认真对待。 云若夕以影七的身份,表示自己是专门给楼主夫人送信的,内容极为重要,不能用谍蜂,只能用人传的方式,所以让他们告知慕璟辰的下落。 当明影的人说慕璟辰已经潜入西梁时,云若夕只想立刻找到慕璟辰在他的脖子上咬一口,这个混蛋,明明说好了不独自行动,他还是去了。 秋心棠说,慕璟辰是绝对不可能看到她出事的,那她又何曾能见到慕璟辰冒险? 于是云若夕在得到明影的指引后,就立刻以影七的身份进入西梁的地界,与此同时,她还是保险的用自己的谍蜂给影七传了讯。 第1511章拦路之人 她想让影七配合她,一起隐瞒她已经离开京城这件事。 可她没想到,她放出去的谍蜂最终会出现在一个她完全没想到的人手里。 “贺风烨!?”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黑衣男子,云若夕眼里的震惊,是掩都掩不住。 微微抬起竹编斗笠,对着云若夕露出精致下颚的贺风烨,见云若夕如此惊讶,漂亮的桃花眼泛出恶作剧般的笑意,樱绯色的薄唇也浅浅的勾起。 “怎么?如此惊讶?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不在京城了不是?” “我是知道你已经不在京城,可我不知道你会出现在这里!” 云若夕神色复杂的看着贺风烨,眼前的贺风烨和她此时的打扮极为相似,一身江湖行走客般的劲装黑衣,戴着斗笠。 只是,她的斗笠上有一圈长长的不透光纱幔,不禁遮挡了她的面容,也极大程度的遮盖了她的身形,除此之外,她的脸上还带上了面巾,可以说是最大范围的掩盖了她自己。 而贺风烨呢,他虽然也穿着劲装,带着斗笠,但斗笠并没有围纱,脸上亦没有一点易容,他本人更是没有一点担心会暴露自己的意思。 “现在虽然是晚上,但这里是西北关要塞口,是西梁才拿下的地方。” 云若夕看着贺风烨不禁不担心,还一脸悠然的看着她,不禁有些无语。 “这里的守卫和封禁都非常严格,你的画像在大宁卖得到处都是!你这么不做任何伪装措施的在这里出没,难道就不怕被西梁人抓去!?” 贺家可是大宁的上三门,正儿八经的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贺风烨是贺家的嫡出子弟,还是在南域战事里露过脸的世家子弟。 贺风烨要是被西梁人看到,那是绝对会被抓去和华阳郡主一起当人质的。 “你这是在担心我?”贺风烨看着云若夕吐槽的样子,盈盈若水般的眸子,仿佛更晶莹柔润了一点。 “我……”云若夕本想立刻否认自己在担心贺风烨,可临到话头,她却意识到,她在看到贺风烨的第一眼,心里除了震惊之位,还真特么是担心。 “别为了嘴硬说否定的话。”贺风烨目光灼灼的看着云若夕,“我这人性子多变,你也是知道的,要是你说点难听的让我不开心了,我就不带你出西北关了。” 云若夕微微蹙眉,什么意思,“我出西北关,不需要你来带。” 还有—— “你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云若夕从和贺风烨在南域分开起,就有一堆的问题想要问贺风烨,可后来她与贺风烨的每一次见面,她都身缠要事。 要么是身在西梁,孩子被抓,自己也要被抓,要么是回到京城,忙于处理和慕璟辰失踪一年多的事。 再要么,就是被云晴悠陷害,在顾家只来得及和对方匆匆一眼…… 总之,她和贺风烨就像是两条相交线,在南域那次生死契机产生交集后,她和他之间就开始越走越远,仿佛从始至终都该是两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然而说是陌生人,云若夕却又清晰的记得她和贺风烨的相识相悉。 他看似跟她毫无关系,却在她好几次陷入为难的时候出现。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又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好几次的出手相救,以及他是贺家人的身份,都让云若夕在潜意识里把贺风烨当成了自己人。 更甚至,一厢情愿般的把对方当成了朋友…… 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心理,她在看到贺风烨出现的时候,才会在震惊的同时为对方的“贸然”行为,感到恼火担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贺风烨抬眸看向不远处走来的巡卫军,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来抓云若夕的手臂,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他看着自己抓空的手,以及云若夕避开的两掌距离,大梦初醒般的笑了笑,“瞧我,都忘了,你现在也是一个高手了。” 他似乎再也不能用救她护她的理由,靠近她,触碰她了…… “我成了高手的事,你怎么知道?”云若夕闻言,心头微颤。 虽然贺风烨的另一个身份是楼子溪,是楼清风的徒弟,但楼清风被她外祖父和曲师伯带回药王谷后,一直神志不清。 为了最大程度的保护外祖父和师伯,云若夕有派附近的暗影去药王谷看着的,同时,他们也会汇报楼清风的状况。 在楼清风回到药王谷之后,贺风烨根本就没出现过,这说明贺风烨知道她的事,并不是从楼清风那里听说的,常百草和曲仙芝更是不会透露半点。 “你确定你要在这里和我聊这么多?”贺风烨看向不远处拿着火把巡街的军队,努了努嘴,“你想和我一起被抓,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 成全你个蛋蛋! 谁要和你一起被抓! 云若夕恨恨的瞪了贺风烨一眼,抓住贺风烨的胳膊,就带着他就往旁边的狭长巷子闪。 等到他们闪身进去,巡逻的军队从他们身边路过,云若夕才意识到,她居然下意识的把贺风烨当成武功一般的京城公子哥了。 她迅速松开了贺风烨,冷声道:“现在可以说了。” 虽然她很赶时间,生怕晚了,慕璟辰在西梁的落脚处又会变,但贺风烨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抓住了她的传信谍蜂…… 她怎么得也得问个一清二楚。 “说什么?”眼见云若夕松开了抓他的手臂,贺风烨原本灼灼生光的眸子,就像一闪而逝的流星,灿烂之后终究只能归于幽暗沉寂。 “当然是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还有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贺风烨可以对付影楼谍蜂的事,她能想通,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影楼对“楼子溪”此人的资料都少得可怜,以及影楼很少能精准的捕捉到他的行踪。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贺风烨会出现在这里,又会抓了她通信的谍蜂。 贺风烨似乎看出了云若夕的疑问,笑着将她的谍蜂递还给了她,“我不止抓了你的谍蜂,还杀了那个你联络的那个明影派出去传信的人。” 第1512章动真格 “什么?”云若夕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贺风烨看着她在夜色下显得越发清凉的眸子,眸色微动,但所有的异动都被他掩盖在笑意盈盈的表情里,藏在那一丝调侃般的语调中。 “这么惊讶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那个明影得知你的情况后,不会派人往京城通报?”贺风烨笑着道,“我这可是在帮你。” “帮我?”云若夕往后退了一步,“就是帮我杀了明影的传信人?” 虽然她的确不希望自己不在京城的事被秋心棠知晓,但战乱之时,谍蜂的传讯明显会比人快,她在用影七的的身份去找明影的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并立刻放出了谍蜂去通知影七。 这也就是说,只要谍蜂先一步找到影七,让影七知晓她的命令,那么她不在京城的事就不会暴露,何况就算暴露,那暴露的对象也是秋心棠。 以他们目前和秋心棠的合作关系来说,秋心棠是不会暴露她不在京城的消息的,至于她母亲言雪灵为什么还活着的事。 她想,就算秋心棠知道了,她母亲和阿萨罗应该都可以很好的处理。 故而明影派人去京城汇报核实,她是完全不在意的。 可是没想到贺风烨不仅劫了她的谍蜂,还杀了明影派去送信的人…… 眼见云若夕眼里的警惕加重,身子也开始后退,贺风烨笑得更开心了,只是他的眼底深处却再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无尽的落寞和空寂。 “小师妹,你这样看着师兄我,未免也太伤师兄一颗想帮你的心了。”贺风烨轻笑着道:“你可知道西北关的那位明影根本就不是影楼的人。” “!!!” “慕璟辰没告诉你,影楼可能有西梁人吗?”贺风烨道。 云若夕瞬间沉默,那个接待她的明影是西梁人?怎么会,明影的名单,她都看过,尤其是那些投奔来的,非影楼体系培养出来的明影,她都格外关注。 西北关城的这位明影,是从大长老派系里走出来的,辈分足,对影楼的贡献也很多,怎么可能……不对,这些想法不对。 这世间,越是没可能,反而会形成一种蒙蔽人视线的盲区,连位于高层的二长老都能背叛影楼,为什么看似根正苗红的明影不会。 “这就是你帮我杀人的原因?”云若夕道,“明影派出去的人,不是去的京城,而西梁?他们想要告诉西梁那边,我派了影七来找慕璟辰?” “对。”贺风烨道,“你的确警惕,没让那明影发现你不是影七,不过西梁那边聪明人多,他们在大宁的探子也多,影七还在京城的情况,很快就会传去,这样一来,他们自然知道来的人是你本人。”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情况的?”云若夕看向贺风烨,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的事又不是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我知道了又如何?” “贺风烨!” “乖,叫师兄,叫声师兄,我就告诉你。” “……”云若夕无语的瞪向他,“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 你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慕王爷的失踪是不是和你有关?你为什么知道接待我的明影是假的?以及你是怎么拦截影楼的谍蜂的!?” 其实最后一个问题,云若夕都不稀罕贺风烨能回答了,只要他回答前面几个问题就好。 结果贺风烨这厮,将不正经发挥到了极致,偏偏从最后一个问题开始回答:“拦截谍蜂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只要用……”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若夕就突然欺身上前,用手术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因为云若夕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所以云若夕欺身过去的时候,就像是投怀送抱一般。 贺风烨没有反抗,他只是有些诧异,甚至有些不受控制的欣喜。 等到脖子上传来冰冷的寒意,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中了美人计,被人扼住要害。 “小师妹,好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这么暴力,不太好。” “贺风烨,你如果不想自己交代,那就别怪我了。” 云若夕盯着贺风烨的眼睛,清澈的眸子开始逐渐幽深,她不想用摄魂术对付贺风烨,不过是心理还存着一丝朋友之谊。 她想尊重他。 可贺风烨一直这样不扯正题……她只能出此下策。 然而—— “你的摄魂术对我没用。“贺风烨垂眸看着靠他极近的云若夕,弯了弯眼睛,“是不是很气?别生气,女孩子气多了,是会变丑的。” “贺风烨!” “你其实不用这么着急。”贺风烨轻笑着打断了云若夕的愤怒,“你接触的那股明影已经暗中给西梁递传了消息。 今夜他们会布下防御在半路拦截你。”这也就是说,云若夕现在着急没用,一出西北关就会中对方的埋伏。 “且对方既然想要拿下你,自然不会告诉你慕璟辰真正的去向。”云若夕得到的消息,自然是对方的陷阱。 “另外,你和慕璟辰不是夫妻吗?”贺风烨轻嘲道,“你难道不知道,慕璟辰慎重多疑,在进入西梁的时候,是没通知这里的明影的,你去找明影,反而透露了他的去向。” 云若夕眸色一紧,立刻闪身离开贺风烨,准备去杀那个明影。 贺风烨解决的只是明影派出去的人,而不是明影本身,万一对方发现派出去的人死了,指不定会派更多的人。 虽然云若夕不清楚贺风烨为什么会帮她,但她自己去找明影确认一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现在她,埋伏什么的,根本不怕,她只担心自己的一些不当处理会害了自己的亲人。 “先别去。”贺风烨这一次伸手,拉住了云若夕的斗笠帷幔,“你难道就不想通过他,知道影楼都有哪些是西梁的人?” 云若夕回头,月色下,那张清冷的脸看上去,似乎更清冷了。 只是在贺风烨眼中,她微微蹙眉一脸凶狠的样子,跟贺家大少夫人在家里养的小猫想挠人,没什么区别。 第1513章杀一人救一人 看得贺风烨不禁没有害怕,反而有想让对方扑在怀里给她顺顺毛的冲动。 但他的理智很清楚,她不是他的猫儿,不会扑在他的怀里让他顺毛。 贺风烨微微垂眼,嘴角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当然,他也没有松开云若夕斗笠边缘的轻纱。 “别冲动行事,相信你自己选择的人,不会那么轻易的出事。” 云若夕没说话,只是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对方抓着你斗笠帷纱的手,继续蹙了蹙眉头,“你找到,就是为了阻止我出关?” “不止。”贺风烨道,“我还会帮你解决你们影楼的隐患,以及帮你进入西梁找到慕璟辰。” “为什么帮我们?”云若夕不太明白,贺风烨帮他们的前提再哪。 是看在他弟弟贺风晏和慕璟辰的关系上?还是看在她是他师叔的女儿份上?亦或者,是看在他们都是大宁人,在外敌来袭的时候,要站在一起一致对外? “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贺风烨眯了眯眼睛。 “我喜欢?”云若夕沉静了眸子,“我喜欢的理由是你将我和慕璟辰当成了朋友,出于朋友义气,才会帮我……” 但显然,直觉告诉她,贺风烨并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朋友……”贺风烨再度垂眸,他不会说,这个词对他而言,其实相当奢侈。 “你要是喜欢这个理由,我也可以用上,不过我想现在的你更想听点实际的。” 贺风烨看向云若夕,“我知道了你们雪神教的事,也自然知道了你现在的本事,所以我帮你是希望你日后能我。” “帮你?”云若夕道,“做什么?” “救一个人。”贺风烨看着云若夕,原本春意撩撩的眸子,就像突然沁入了夜雾,幽暗得化不开,“再杀一个人。” 救一个人? 杀一个人? “你要救谁?又要杀谁?”云若夕很清楚,贺风烨的本事。 他能拦截影楼的谍蜂,又能潜藏在西北关,得知这里明影的秘密。 再加上他毒医的能力,以及神出鬼没从不受损的情况…… 云若夕自觉,连贺风烨都救不了杀不的人,绝对很麻烦。 “我若说了那两人的名字,你就肯帮我吗?”贺风烨看向云若夕,笑意盈盈。 云若夕别过脸,一副坚决不轻易上套的样子,“你先说那两人是谁。”她再考虑要不要做这趟交易……想到这里云若夕突然觉得贺风烨真的有些了解她。 哪怕她希望贺风烨帮她是因为朋友之谊,她内心深处也更愿意相信贺风烨帮她是有利可图,唯有双方都受力,合作才会更可信。 云若夕淡淡垂眸,看来她能成为商人,也不是意外,在骨子里,她也不是能够轻易可以打开心扉相信人的。 贺风烨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准了这点,所以非常直接的说出了那两人的名字,“我想让你救的人,是南诏国的三王子,想让你杀的人,是南诏王后。” 救的人是南诏国三王子,杀的人是南诏王后? 云若夕抬眸,狐疑耳朵看向贺风烨,“你和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这个恐怕不在合作的条款里。”贺风烨狐狸般眯了眯眼睛,“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南诏之所以会进攻大宁都是因为南诏王后和西梁的高月太后有合作。” 云若夕愕然,“你想杀南诏王后,是为了大宁?” “不行吗?”贺风烨笑了笑道,“我好歹也是贺府的二公子不是。” “……” 云若夕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理由很说得通,她心理却始终觉得真相并非如此,她过去的第六感就挺准,现在就更准了。 所以她敢肯定,贺风烨提出这样的要求,或许是有别的原因。 但她现在只想尽快的赶到慕璟辰,帮慕璟辰。 贺风烨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无心探究,也探究不了和南诏的王子也好王后也好,都与她无关,何况对方现在还是敌对势力…… “怎么样,愿不愿意和我合作?”贺风烨微微挑眉,一副笃信云若夕会同意的姿态。 他拿捏云若夕的性子拿捏得极准,云若夕果不其然的应下了。 “我答应你,但你需要回答我,之前我问你的问题。”云若夕道。 “好。“贺风烨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火把,“不过我们还是先出关再说。” 贺风烨不等云若夕拒绝,一个箭步上前就抓住了云若夕的手腕。 “别避开,我带你走一条捷径。” “……” 云若夕没有啃声,亦没有避开。 她不是古代大家闺秀训练出来的保守女子,在现代生活时,光是挤地铁就挤了好几年,在工作中,也时不时的会和男性同事有肢体接触。 所以,只要贺风烨不是故意想占她便宜,她自然也不会矫情。 贺风烨在西北关城的确潜伏了一段时间,对这里的路十分熟悉。 反正比云若夕自己看地图辨别来得好。 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贺风烨就带云若夕出了城关,往一处军营走。 “现在因为战争,两国的暗中贸易都已停止,想要进入西梁,混入他们的军队是个极好的办法。”贺风烨一边说,一边抓着云若夕的手前臂,不断前行。 云若夕仍由他拉着,目光却在观察这关外的情况。 因为夜色太过深沉的缘故,云若夕不能特别清晰的看到这关外的具体情况。 可空气中随风吹来的干砂尘土以及血腥味,都在提醒着她,这有着四十万将士戍守的西北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这里见证了太多次的杀戮和鲜血,也见证了太多的交往和贸易。 纵然这里的土地并不贫瘠,但因为是一个战事频发的地方,所以这里注定留不住繁华,只能仍由荒草掩盖住琳琳满满的尸体。 “你在感慨大宁将士的伤亡?”夜色虽然幽暗,但她的眼睛却是亮的。 可就在他刚刚回头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睛黯然了不少。 不是在担心慕璟辰,而是在心疼感慨着一些东西。 “这么心疼大宁的战士,为何不去杀了西梁的皇帝?” 第1514章她信他 贺风烨轻嘲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曾经潜入西梁营地时所看到的拓跋焱强迫云若夕的画面,心理涌出酸意。 云若夕却是突然反手抓住了他,冷声道:“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我的这些事?”连拓跋焱和她同去雪神教的事都知道。 “听花中天说的。”贺风烨见云若夕十分在意她的身份和秘密,终于说了出来。 “花中天想要对付你,便利用他自己在江湖上的影响力遍寻高手,你师兄我好说歹说,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自然也成为了花大老板的收买的对象。 只可惜我对长生、天下第一这些事,都不感兴趣……”所以在听了唯一感兴趣的云若夕的事后,他就默默的撤了。 “竟然是花中天……”云若夕眸光微动,怎么也没想到贺风烨知道她的“秘密”,居然是因为花中天,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完全合理。 除了花中天,贺风烨也不可能从其他渠道知道她是雪神教的圣女,得知她的变化,知道她的今时不同往日而想要和她开展合作。 “除了你不感兴趣外,花中天请的人里,还有没有不感兴趣的?” 云若夕得知是贺风烨的消息来源后,立刻想到了一种不好的情况。 如果之前她在花家收拾的人,并不是所有被花中天告知她秘密的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已经有不少人暗里知道了她的情况?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贺风烨明显从云若夕的问题里,知道了云若夕的担忧。 他笑着道:“你放心,除了你师兄我比较知足常乐外,花中天请的人都动了心,就算没动,得知了这样的秘密,那些人也不可能不被花中天解决掉。” “也倒是。”云若夕微微颔首。 花中天如此聪明自私,绝对不会让长生之事让太多人知道,那些武林高手若得知长生之事后不站在他那边,一定会被他解决。 这么一想,云若夕似乎也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秘密还没有被传开。 “你想让我救的人,莫不成是身患绝症?”云若夕重新看向贺风烨,“不然以你的本事,又为什么会找到我。” “差不多吧。”贺风烨眸光微凝,“他的情况有些复杂。” 他在药王谷学毒之时,翻遍了各种医书典藏,想要治好南泽玥。 只可惜,强弩之末,回天乏术。 “和我兄长谢珩的病情比起来,谁轻谁重?”云若夕知道贺风烨现在可能不会透露太多病人的信息,只能用类比的方式来侧面打听。 虽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南诏国除了世子南浔玥外还有别的王子,更不知道贺风烨和这南诏国的三王子有什么交集,为什么要救对方。 但贺风烨此人心性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他要救的,必然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而既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身为医者,还是当以仁心救之。 “两者是不同的情况。”贺风烨知道云若夕已经起了救人的心思,唇角不由微微上扬,他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个比起杀人更擅长救人的人。 “哪里不同?”云若夕继续问。 “谢珩是天生孱弱,南泽玥是后天亏空,看上去都是衰竭之症,症由却是完全不同的。”贺风烨简单的形容了二者的病情。 云若夕一边听,一边跟着贺风烨往前行,很快他们就抵达了西梁人在关外的驻扎营地。 西梁在攻下西北关后兵分三路,一路守关,一路往关卡的两边就势入侵。 而大宁的西北军在战败之后,一部分伤亡,一部分随着华阳郡主被俘虏。 剩下的一部分,则不断的往州内退守,现在大概已经退到了黄雀关。 那是西北州的最后一道关卡,一点被粱人攻破,大宁整个西北地区,除了易守难攻的蜀地外,大概都会沦陷在西梁的铁骑之下。 “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云若夕在贺风烨说完南诏三王子的病情后道:“但具体的,还是要等到看到实际的人,我才能对症下、药。” “那是自然。”贺风烨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悬在心上多年的东西,突然有了可以暂时安放的地方,他得到了一丝踹、息。 哪怕只是一丝…… 贺风烨的易容术完全不亚于影九,早在来找云若夕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云若夕本想问对方,他是怎么精准的找到她的,可想起怀里被贺风烨抓住的谍蜂……她默了,贺风烨定然是顺着她的谍蜂找到她的。 “你可以知道慕王爷的具体情况?”云若夕被贺风烨拉着在荒草地里换衣裳的时候,她一边穿臭烘烘的士兵衣裳,一边发问,似乎是想要掩盖这些难闻的味道。 贺风烨勾了勾唇,“小师妹就是聪明,不错,慕王爷的情况是我通知的慕璟辰,不过就算我不通知,他应该也快查到了。” 云若夕微微一默,然后才问:“你为什么会和慕王爷同时离京?” “你其实更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知道慕王爷的下落?我又为什么会知道西梁人的部署?我是不是和西梁人有关系?” 贺风烨比云若夕换装速度快,显然是京城做这种易容改貌的事。 云若夕没说话,她的确想问这些,毕竟她现在也还是在怀疑贺风烨。 哪怕他已经提出了公平交易,来让她暂时安心。 “这些问题,我现在没法回答你,不过我可以发誓,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贺风烨说这话时,背对着荒草地里稀薄的月光。 那修长单薄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俊逸和冷清。 他发誓时,明明是笑着的,用的语气也不像是发誓,倒像是戏说平常,但云若夕却从中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认真。 于是鬼使神差般的,她说了一句:“我信你。” 刚说完,贺风烨的笑容就愣住了,然后回以云若夕的是他更加灿烂的笑容。 那笑容似风,似暖,似桃花盛开,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冰霜,最重要的是,那双笑意盈盈,落满星河的眸子里只装着她一个人。 第1515章铁血君王 云若夕看着那目光,转过了身去,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相信贺风烨。 可看到对方月光下,那有些凄冷的身影,她终究说不出那些怀疑的话来。 在云若夕的内心深处,她终究还是希望对方和她能做朋友的。 两人的换装时间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他们抓的人,是军营里外出巡视的。 等到贺风烨给云若夕整理好了面容,两人便迅速回到了军营。 贺风烨明显是早有预谋,或者说在这里观察了许多天的,对西梁外扎军营的情况非常熟悉,云若夕跟着他,很快就去到了军营的运粮处。 “我们先混入这些去西梁运粮的队伍,跟着他们入关,据我所知,他们今晚就回关运粮。”贺风烨道,“当然了,如果不成,我们再强行入关。” “嗯。”云若夕没有反对,在这种明显有人在埋伏她的情况下,她和贺风烨出其不意的混在西梁军里入关,的确是很稳妥的法子。 只是—— “你之前说,可以顺着那些明影找到高月太后在影楼安插的人?”云若夕用传音入密询问贺风烨,“是你已经做了什么吗?” “嗯。”贺风烨弯了弯眼睛,“不过帮影楼挖其他势力的探子人,这是另一场交易,这个交易得和影楼的楼主谈。” 言下之意,他得见到慕璟辰之后,再说这件事。 云若夕闻言并没有不喜,相反的,这让云若夕对贺风烨能带她找到慕璟辰的情况,有了一定的信心。 贺风烨打听到的情况没错,或者说云若夕来的时间赶巧,外扎的西梁军,正好要在今日派遣运粮的队伍,回国运粮。 云若夕和贺风烨混在里面的时候,顺便搞清楚了为什么西梁军攻下西北关后,还要回国运粮,这是因为华阳郡主眼看要守不住后,先一步把粮草运到了后方。 不得不说,华阳郡主在背负“兵败”的骂名里,承担了太多偏颇的评价,她并非不优秀,也不是不会领兵打仗,之所以输,不过是因为敌人太强。 “你可知道华阳郡主现在在哪?”想到华阳郡主被俘的事,云若夕自然要问一下,说不准现在的慕璟辰就在准备营救华阳。 贺风烨传音入密道:“华阳郡主和那群跟她一起被俘的西北关将领,一起被送去了西梁南关,现在应该在西梁南下的总营里。” 说着他似笑非笑般的来了一句,“你可知道西梁南下的元帅是谁?” “知道。”云若夕道,“据说是高月太后亲派的,兰陵萧家的人,名叫萧逸。” 贺风烨继续勾笑,“那你可知这个萧逸,就是曾经坑了大宁十三城的西北关少将军霍钧?” 什么? 云若夕抬眸,眸中讶异,可讶异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当初华阳郡主去相亲,慕璟辰就跟她讲过华阳郡主和霍钧的事情,只是她当时光顾着谴责渣男了,并没有来得及问那人回了西梁后是什么身份。 没想到,他居然是西梁朝歌城里六大门阀之一的萧家的人。 “华阳郡主落在了他的手里……”云若夕微微蹙眉,“心里肯定会很耻辱。”毕竟对方是伤害了她和不少人感情的人。 “以华阳郡主的性子,的确会感到耻辱,估计现在正羞愤的想要咬死萧逸也说不定。”贺风烨笑了笑,“不过对方既然想要用华阳郡主做文章,那么华阳郡主现在反而是很安全的。” 这也就是说,慕璟辰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救华阳。 “他顶多会派一些人去看着,然后想法子,他自己本人,应该会往朝歌去。” 贺风烨做出的这些判断,云若夕也表示了认可。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霍钧,或者说萧逸生擒华阳郡主并非是想用华阳郡主找大宁朝廷要好处,更没有要和大宁谈土地割让。 他直接整顿大军,继续南下,绕过最难攻克的蜀州,直接往荆州岳州这些大宁腹地行径,所到之处,无不无往不利。 也就是云若夕和贺风烨混入关内后,摆脱士兵身份前往朝歌的这几日时间,整个大宁的半壁江山,除了蜀州外就都沦陷在了西梁的铁骑下。 更可怕的是,西梁占领腹地三洲后,南域的褚家突然对西梁称臣,直接把南域的地盘叫给了西梁,并全面配合西梁一起朝中央地区进攻。 再加上南诏国的支持,西梁吞下大宁,绝对只是时间问题。 大宁上到朝廷,下到百姓,都感觉到了亡国之危。 而这时,带领亲兵赶赴西北关的肃王终于和边打边退的西北残军混合了。 得到了总指挥权的肃王,没有选择和西梁人硬抗,而是利用对方补给线较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饶过防线打劫了对方的补给。 虽然这次打击,对西梁的打击并不大,在整个战事上只是一次小小的胜利,但在这种连连败退的情况下,肃王能取的这么一次胜利,意义是极大的。 明面上,不仅给当时连连败退的各个州县,带去了苟延残喘的机会,暗地里,也让感受到亡国危机的大宁百姓,重燃对国家的希望。 好几个被西梁占领的州县的百姓,都自发组成了队伍,抗击占领当地的西梁士兵,给整个西梁大军都带去损失。 也就是大家这么做的时候,西梁传来了一道让所有人都震撼的指令——“若占领州县后,有任何民间反抗者,则立刻屠城。” 这道指令是传闻中一直被高月太后架空的西梁明帝,亲自下达的。 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毕竟对方是个被架空的少年皇帝,在高月太后摆明了不可屠城的硬性规定下,他下达这样的指令,自然不会得到实施。 然而让大宁大部分人都没想到的是,此令下达后,西梁大军变了,所有出现了民间反抗者的城镇,无论大小,全部被杀。 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 大宁震撼,怒斥西梁无礼之邦,惨无人道……可这样的事发生之后,那些原本要燃起来的本地民间反抗之火,却都瞬间熄灭,干干净净。 第1516章潜入 云若夕得知后,沉默了许久。 她心疼那些无辜被害之人,也恼怒拓跋焱的残酷无情,但比起痛恨西梁,她更觉得大宁那些怒斥西梁的当权者无能可笑。 无礼之邦? 惨无人道? 人家大军都打到腹地了,他们却只能说这些无用的话!? 弱国无人权,弱国无外交。 与其说这些谴责的话,不如想想该怎么组织群众,抵御强敌。 拓跋焱的指令看似凶残,却也因为其凶残,稳住了所有被西梁军攻下的地区和城镇,从这一点就看得出拓跋焱绝不是只会享乐的花瓶皇帝。 “找到他了吗?”云若夕和贺风烨已经抵达了朝歌城,但这段时间大宁为了对方西梁,明里暗里派了不少人来朝歌城。 西梁为了对付大宁的谍战,朝歌城的防备非常严密,云若夕和贺风烨扮作了一对小商人夫妻,才得以在朝歌城里不起眼的落脚。 “没找到。”贺风烨直言道,“不过我知道他接下来会去哪里。” 慕璟辰是相当会隐藏的人,云若夕和贺风烨进入朝歌后,一直没有找到慕璟辰的下落。 由于高月太后对影楼的了解,云若夕也不敢用影楼的暗号。 好在贺风烨当初在西梁的探子们身上留了他自己研制的一种十分特别的蛊虫,他才能精准的知道慕王爷被带去了那里。 “慕王爷如果被带去了西梁皇宫,那么慕璟辰最后也会去皇宫。”贺风烨道,“当然,如果他没本事,没查到慕王爷被带去了皇宫,这话当我没说。” “如果你确定慕王爷在皇宫,那我现在就去皇宫救人。”云若夕道,“只要我救慕王爷的时候闹出动静,慕璟辰就能收到信息。” 到时候,慕璟辰自然会想办法和她汇合,完后一起离开西梁。 “法子是不错。”贺风烨点了点头,“只是皇宫那么大,你知道慕王爷被关在哪吗?” 贺风烨的蛊虫只在当时带走慕王爷的那些个探子身上,对方带慕王爷进了皇宫,并不代表还会留在那里看守。 云若夕凝眸,“一定在高月太后那里。” 高月太后和慕王爷有杀夫之仇,若是简单的想要报仇,她完全可以派人直接杀了慕王爷,为什么要做一具假的尸体把慕王爷运送回西梁? 这其中,除了她想用慕王爷做饵,吸引慕璟辰去救父外,更多的,应该是想留着对方,让对方亲眼看到他所守护的疆土被西梁大军吞没。 这对于一个守卫疆土死而后已的将军而言,是最大的折磨。 所以—— “我们等下一次的捷报。” “捷报?”贺风烨微微挑眉,先是有些不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小师妹果然变聪明了。” 如果高月太后抓慕王爷的目的之一,是为了折辱对方,那在朝歌每次接到捷报的时候,前往关押慕王爷的地方炫耀一番,就不难想象了。 “比起高月太后的数十年谋划,我这算什么。”云若夕想起南域褚家的投降,心中感慨,阿辰预想的果然没错,褚家背后果然是西梁在支持。 虽然不知道西梁许诺褚家的是什么,但这个关头西梁军和褚家军汇合,别说中原腹地了,就是刚收回来的福建等地都面临了巨大的威胁。 “别想了。”贺风烨明显看出了云若夕在忧思什么,“这是大宁姜家的事,他们守不住自己的政权,为何要让你一个女子来烦忧?” 云若夕看向贺风烨,“你就不担心吗?” “担心?担心什么?贺家吗?”贺风烨轻嘲道:“担心是没有用的。”大宁自身的问题有太多,就算这一次能保全…… 以西梁目前的发展速度,迟早,大宁都会被西梁吞没。 “是啊,担心无用。”云若夕低低的应了一声,“所以我只做我要做的事。”那就是救出她的家人,保护她的家人。 “打算什么时候去?”贺风烨看向云若夕,“晚上吗?” 云若夕摇了摇要,“不,晚上的西梁皇宫守卫极重。” 贺风烨轻嘲道:“这在西梁皇宫里住过的就是不一样。” 云若夕瞥了他一眼,没怼回去,只道:“我扮宫女,你扮太监。” 贺风烨:“……” 未等贺风烨拒绝,云若夕就道:“你如果不想扮太监,扮成宫女也是可以的。” 贺风烨:“……” 两个时辰后—— 云若夕和贺风烨利用极快的轻功,顺利进入了西梁皇宫,并且顺利的弄晕了两个太监,一起进入了高月太后所居住的宫殿。 云若夕仔细想过,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走在一起,实在刻意,既然贺风烨不愿扮成宫女,她只能大方的顺着对方也扮成了太监。 贺风烨对此冷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不客气。”云若夕淡淡的回了一句,便开始观察太后的寝殿。 只是历代圣女在机关术方面,都没有什么研究她在寝殿里。 她和贺风烨装成站岗太监观察了一会后,也没看出这里有什么密道。 也就是在云若夕准备让贺风烨用蛊虫找寻时,殿外传来太后回宫的消息。 云若夕之所以会选择在今日进入高月太后的寝殿,就是因为今日贺风烨从外面打听到西梁大军和褚家会师后又夺下了一州的消息。 “你们都下去。”跟着高月太后的总管公公,让殿里所有人都下去。 云若夕和贺风烨乖乖的下去了,但一只微不可查的蛊虫,却在贺风烨离开的时候,飞入了高月太后宽大的袖袍里。 高月太后身边是有高手和巫医没错,但贺风烨被楼清风看重收为徒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自行研究出来的蛊虫,比影楼的追踪蛊隐秘得多。 也就是云若夕和贺风烨跟着其他人离开寝殿,在外殿守着的时候,贺风烨不动声色的传音入密道:“她应该是进密室了。” 嗯…… 云若夕亦不动声色,高月太后让所有人离开寝殿,不是见暗卫,就是进密室。 而他们守在外殿,一直没有感觉到有暗卫进入,那么高月太后八成是进了密室。 第1517章长生蛊 这是一条长长的地下走廊,高月太后独自一人,在周围两边壁灯的照耀下往前行,没过多久,哑奴的身影就从走廊的尽头出现。 “他情况如何?”高月太后问了一句。 哑奴摇了摇头,用高月太后能看懂的唇语道:“漠渡已经尽力了。” “连漠渡都没有办法……”高月太后微微蹙眉,“白木水这是打算用慕元吉做本钱,在大梁彻底拿下大宁后找哀家要好处。” 哑奴安静的看着高月太后,虽然他并没有动作,但两人相处多年,高月太后仅仅只看眼神,就知道哑奴是想问她打算怎么做。 高月太后没有直接回答哑奴她的想法,“先带我去看看。” 哑奴点了点头,领着高月太后往里面去。 原本关押前拜月教教主漠渡的房间,是一个十分简单的房间,但因为高月太后让漠渡帮忙治疗中了蛊毒的慕王爷,漠渡便随着慕王爷搬去了另一个房间。 “太后娘娘来了?”漠渡常年在黑暗中,耳力已经锻炼到了一种境界,别说能从脚步声里听出来人,就是对方现在是什么心情,他也能洞察。 “他身上的蛊毒,真的无解?”高月太后来后,第一时间看向了床上躺着的慕王爷,但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且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漠渡淡回道:“太后,你曾经来我这里询问可以制约住人,却又暂时不会杀人的奇毒,我告诉了你雪髓毒,以及寻找这种毒和使用它的方法。” 高月太后凝眸,“那又如何?”慕元吉身上所中的蛊毒并非雪髓毒,只是症状非常奇怪,蛊虫又极其难寻,她旗下的巫蛊师都素手无策,她才来麻烦漠渡。 “雪髓毒极其稀有,为世间三大奇毒之一,这种说法,其实只在极少数用毒高手那里流传,普通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高月太后寻到雪髓毒,去对付慕璟辰的时候,慕璟辰才没有察觉,以及影楼的人也没有察觉。 “什么意思?”高月太后不明白漠渡为什么会提到雪髓毒,“他的中毒情况和雪髓毒完全不一样,不可能是中了雪髓毒!” “是。”漠渡勾了勾唇:“他并不是中了雪髓毒。” “那你提雪髓毒是为什么?”高月太后似乎并喜欢提到雪髓毒这三个,语气都变得冷硬起来,“莫不成,他体内的蛊毒,需要雪髓毒?” “可以一试。”漠渡明显感觉到了高月太后的情绪波动,没有再饶圈子。 “此人身中蛊毒,和雪髓毒一样,列为三大奇毒之一,名为长生蛊。” “长生蛊?”高月太后道。 “对。”漠渡认真道:“长生蛊这种蛊听上去似乎并不是什么害人的蛊,事实上它对人体也没什么明显危害,但中了这种蛊的人,会一直处在一种假死的状态。” “假死?”高月太后凝眸。 “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漠渡指了指自己座椅旁的床。 “呼吸没有,脉搏没有,看上去就像是死了一般,但肉体并不会腐坏,且肉体不仅不会腐烂,被长生蛊寄生的人,每隔一段时间,肌肤都会排泄出一些微不可见的身体排泄物……” 这也就是说,长生蛊寄生人体后,代替了人体本身的功能组织,帮助人体自动吸收外界可以吸收的能量,维持人体的机体不朽。 漠渡指了指慕王爷的面容,“他被你们才送来的时候,我摸了他的骨头,常年习武,年龄在四十多岁左右,但今日我又摸了一次,发现他的骨龄变年轻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肯定慕王爷所中蛊毒为长生蛊的原因之一。 “大部分的蛊虫在进入另一生命体后,都会想办法夺取对方的生命,或者利用对方的生命进行繁衍,但一些不需要繁衍蛊虫例外。” 比如雪髓毒,就是典型的不会繁衍的蛊虫,它们只会在特地的环境里,不断的死亡和重生,因此,在进入人体后,雪髓毒才只会想法子弄死困住它们的生灵。 但可惜的是,慕璟辰不是普通人,雪髓毒没能杀死他。 “长生蛊也是一种天生天养的蛊虫,它们并不会繁衍,故而中了这种蛊的人,无需担心自己的身体会被蛊虫啃噬。 只是长生蛊是群体蛊,也就是那种身体极小,肉眼不可见,汇集在一起,方才让人感觉是一只蛊虫的极为奇特的群体蛊。 它们因为数量极多,入侵生命体后,会取代生命体本身的生存能力,让它们假死,从而占据整个身体,让对方成为它们生存的家园。” “家园?”高月太后觉得这个词很讽刺,可联想漠渡的描述,又觉得这个词用的很是精准,对不会繁殖只想过日子的长生蛊而言,入侵的人体可不就是它们的家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高月太后总结道:“你的意思就是,这种蛊并不会伤害人,但因为它们存在在人的身体里,人就会假死。” “对。”漠渡道:“长生蛊不会破坏人体,但却会让一个人像死一般的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就是一种特殊的眠蛊。” 高月太后养了那么多的巫蛊师,自己也涉及了一些巫蛊之术,自然知道什么是眠蛊。 “不过比起眠蛊,长生蛊让人保持这种不醒的状态显然要久得多。”漠渡表示:“长生蛊这种蛊,十分特别,和雪髓毒一样,克制世间其他蛊虫。 只要有它们在,附近十尺内,都不会有别的蛊虫存在,且它们的寿命十分漫长,如果要等到它们死去,起码要历经上百年。” “上百年?”高月太后隐隐明白为什么这种蛊会叫做长生蛊,只要长生蛊在这人体内,这个人就会以这样的状态存在。 且这个人要是中了这种蛊,被人误会死亡后埋在地下,不仅历经上百年而不腐,且还能以比原来更好的状态醒来…… 旁人知道后,自然会以为对方得到了长生。 第1518章无忧花 简而言之,想要“治愈”中了长生蛊的慕王爷,唯一的法子就是弄死慕王爷体内的长生蛊,可长生蛊和雪髓毒一样克制万蛊…… “所以你才说雪髓毒可以一试。”高月太后道。 “对。”漠渡道:”雪髓毒和长生蛊一样,都会克制其他蛊虫,用普通的杀蛊办法,是不可能杀死此人身体里的长生蛊的。” 要想对付这种蛊,只能以蛊克蛊,而和长生蛊处于同一等级的雪髓毒,或者说是雪髓蛊,就是最好的试验对象。 “你的意思是,想要救醒他,得让中了雪髓毒的那人过来?”高月太后的声线越来越低,眼底深处的浓雾也越来越深。 “这是较为方便的法子,当然,娘娘你也可以尝试着去找新的雪髓蛊,只是雪髓蛊不会繁衍,天生天养,想要得到这种蛊毒十分困难。” 上次高月太后派人寻找到的雪髓毒,似乎已经是这世间最后的雪髓蛊,如果现在再派人去找,更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 “如果我让那人出现在这里呢?”高月太后看向漠渡,“你打算怎么救治这个人?”是杀人取蛊,还是别的法子? “放心,不会伤到那个中了雪髓毒的人。”漠渡似乎猜到了高月太后没有问出来的话,轻笑道:“只是,两蛊相拼必有一伤,如果雪髓毒不能杀死长生蛊,那么就会被长生蛊反杀。” 简而言之,就是高月太后如果把慕璟辰带来这里,让他身体里的雪髓蛊去对付慕王爷体内的长生蛊,那么慕璟辰体内的雪髓蛊很可能会因此消失。 同样的,如果长生蛊不能克制雪髓蛊,那么慕璟辰体内的雪髓蛊不会消失,慕王爷体内的长生蛊则会覆灭,这二者的几率几乎等同。 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 “长生蛊和雪髓蛊会一起消失。”漠渡道,“这是所有治疗这种奇蛊的巫蛊师们,最想看到的结果,即一次性治疗两种奇蛊。” 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太小,且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什么风险?”高月太后问道。 “风险就是,这两种蛊在知道自己可能会死亡的时候,会拉着他们的宿主一起死。”漠渡道,“这是大多数蛊虫的特性。” 即便是不会害人的长生蛊也会如此。 高月太后沉默了,这也就是说,就算她把慕璟辰带到这里,也不一定能救活慕元吉,反之,还可能会让慕璟辰和慕元吉同时出现问题。 “那为什么白木水说她有办法?”高月太后道,“莫不成,她手里有雪髓毒?” “她手里有没有雪髓毒,我不知道。”漠渡道,“但她既然敢用这种方法威胁娘娘你,那她手里应该是有长生蛊最喜欢寄存的植物——无忧花。” “无忧花?”高月太后微微抬眸,她对这种花,也是有过耳闻的,这是一种生长在南诏黑暗沼泽里的一种奇花。 这种花会释放出一种奇特的芬芳,芬芳可解百毒,十尺之内,也不会有任何毒物敢靠近,但这种芬芳,却不是一直无毒的。 这种奇花被摘取的瞬间,花朵就会枯萎,原本释放的解毒芬芳,就会变成另一只致命的毒气,别说人只是闻一下了,就是手触碰一下,也会死亡。 曾有厉害的南疆巫蛊师试图整株移植,却发现这种花一旦离开黑暗沼泽,就会死亡,那巫蛊师甚至来不及逃跑,就死在了无忧花的毒气下。 而这种花之所以被叫做无忧花,除了它的芬芳可解百毒外,更重要的就是它的毒气让人死得太快,完全让人来不及感受到痛苦。 众人这才又惊叹又讽刺般的将其叫做无忧花。 高月太后想起这种花的特性,不由明白了白木水用长生蛊的深意——无法将无忧花从南诏栽来,她只能送慕元吉去南疆黑暗沼泽。 可南疆毕竟是南诏的地盘,她把慕元吉送过去,就等于是把慕元吉送给了白木水,对方一定会在她送过去的同时就派人围堵。 高月太后身边是有不少高手,但这些高手,都是有极大用处的。 她微微转眸子,淡冷的看向床上躺着的男人。 她承认,她欠了慕元吉不少……可现在是她拿下整个大宁的最关键时期,她绝对不可能为了慕元吉调动自己手下的得力高手去南疆冒险。 所以——“慕元吉,你既然生命无恙,就先好好休息吧。” 她保证,等到她成功拿下大宁,杀了姜家所有人报得仇怨,她定会把一切都交给自己的儿子拓跋焱后,来报他慕元吉曾给过她的恩情。 高月太后安静的说完这些后,便转过身离开了这间较大的密室。 漠渡没有多说,他明白,高月太后说的那句话,等于是暂时搁置了对慕元吉的救治,他只需要帮她看好慕元吉,确定他暂时死不了就行。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高月太后才走出密室,两道人影就袭了过来。 这是贺风烨第一次看到云若夕出手,或者说是看到从雪国归来后有些变化的云若夕第一次出手,只一眼,他就有些惊艳。 云若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常人根本无法用肉眼捕捉,饶是高月太后身后如哑奴这样一等一的高手,也只能凭借本能去躲避攻击。 可就算他们有长期作战的本能,在云若夕使出全力的时候,这些暗藏在高月太后寝殿的高手,便和哑奴一样,被云若夕定在了原地。 “你看着他们。”云若夕以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速度和方式,定住了寝殿里所有闪出来的暗卫,并成功制住了高月太后以及她身后的哑奴。 整个寝殿悄然无声,只剩下云若夕,微微转过身,用传音入密的方式请贺风烨帮她在这里看一下这些被她定住的人。 “如果有人来,或者有什么别的危险情况,你就自己逃。”云若夕相信贺风烨的逃跑本事,不然他是不可能躲过那么多次暗影追击的。 第1519章历史的必然性 贺风烨瞧着她眼底的关切,勾了勾唇角,本想说些别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调侃:“小师妹,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他们如何?” 云若夕微微蹙眉,还未应声,贺风烨便信步走到被定住身形的高月太后身前,直视对方美丽却又极为高贵冷酷的眼睛。 “你看,西梁之所以会打咋们大宁,都是因为高月太后的缘故,你若是现在直接杀了她,西梁必定会因为朝纲大乱而鸣金收兵。” 贺风烨风、流俊俏的桃花眼一转,看向了愣在密道门口的云若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当然,仅仅死一个高压太后,可能不能完全让西梁乱起来。” 毕竟太后只是太后,哪怕重权在握,名义上也只是皇帝的母亲。 “你要是担心西梁不会收兵,反而会更加残暴的对待大宁的百姓,你完全可以再杀了西梁的明帝,毕竟西梁几大门阀之间的斗争一直很厉害。” 完全不亚于大宁京城几大权势之间的争斗,和皇子之间的死斗。 “本来我以为高月太后身边的暗卫,你一个人可能对付不了,所以我才没有建议,但看你刚刚的身手,你完全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贺风烨深深的看向云若夕,“只要你想,你就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这场战争,只要你想,你就能凭一己之力护住整个大宁。” 而这,正是之前云若夕听闻大宁节节败退后,心里所想过的。 云若夕不知道贺风烨是怎么看出来的,但真当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可以这么做的时候,她却完全做不出来。 “我不会这样做。”云若夕转过身去,没有看贺风烨,“历史有它发生的必然性。”西梁会打大宁,是因为两国之间积怨已久。 而西梁能打得大宁措手不及,甚至令大宁节节败退,也是因为大宁的统治者在所谓繁华的盛世面前被懵逼了双眼,不仅自欺欺人般的看不到别国的进步,反而开始了极大的内耗。 太子与皇子,妃子与皇后,家族与家族,各个之间都在争斗。因为自己在内斗,所以也幻想别人也在内斗,殊不知人家的内斗全是做戏。 云若夕自己也是母亲,最明白不过,一个母亲若是一点也不疼爱自己的儿子,是不可能养出像拓跋焱那样骄傲目空一切的儿子的。 高月太后很偏爱她的这个独子,非常偏爱。 至于夺权,就更是子虚乌有了……一个被夺了实权的少年皇帝,怎么可能公然反抗自己的母亲,且毫不在意的说走就走…… 如果说,最初的云若夕在皇宫时,还单纯的以为高月太后和拓跋焱之间有互相算计,在历经这么多之后,她已经看明白了高月太后的深意。 攻打大宁,天下一统,是西梁历代帝王的追求。 可战争带来的伤亡,是巨大的,仇恨也是难以消减的。 做这件事的帝王,就算会被称为千古一帝,也会背负不少骂名。 高月太后自己出面下令攻打大宁,是为了让大宁的所有百姓都知道,杀人的是她,打仗的是她,跟被她挟持的她的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将来西梁一统天下后,她就会退下去,拓跋焱这个年轻的帝王,只需要将她幽禁在太后宫中,就可以收拢被战争摧残的中原百姓的心。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拓跋焱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想和她作对,居然下达了反抗就屠城的命令,搞的拓跋焱的残暴之名在中原大地上传开。 拓跋焱心里是怎么想的,云若夕不关心,她只知道高月太后到最后,一定会把这个恶名揽过去…… 总之,一个如此为自己儿子考虑的母亲,怎么会真的和自己的儿子有夺权的争斗,就算高月太后干政是事实,那也多半是拓跋焱不想做事的缘故。 “历史的必然性?”贺风烨念着云若夕的回答,眸光微动,如果是其他人听了这话,或许是不太理解的,但贺风烨不是旁人。 他作为南诏的探子,潜伏在大宁多年,又多方熟悉西梁的情况,他最是明白,西梁的成长速度已经超越了自认为是中原正统的大宁。 就算云若夕杀了高月太后和拓跋焱,解决了这一次的大宁灭亡危机,西梁的虎狼之师,也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新的帝王,继续入侵大宁。 想要大宁长治久安,靠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国家上到君王,下到百姓的全部努力。 且以云若夕的性子来说,西梁允许女子当官的政策,怕是比大宁来得要吸引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大宁人,她的亲人都是大宁人。 她会不会帮大宁,很难说…… 贺风烨之所以说那些话,一半是出于公心的试探,想知道云若夕这种不受控制的强攻击力,是不是无条件的站在大宁那边。 另一半,则是出于私心的试探,她想知道云若夕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拓跋焱,如果能帮慕璟辰,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拓跋焱。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的回答,会那么的不偏不倚,完全站在了一个宏大的历史观上面,既不偏颇大宁人,也不偏颇拓跋焱。 她总是这样的……贺风烨看着云若夕消失的方向,温柔了眉眼。 看上去她似乎很好看穿,只需一眼,就能让他轻易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待到真正发问,却发现她的想法是那般的不可预料。 贺风烨看向冷冷打量她的高月太后,弯了弯唇角,“娘娘不必惊慌,你也看到了,我和我的同伴身手都很好。 我们若是想杀你们,何必费力的将你们点住,不过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喜欢周全,所以要暂时麻烦你的人都安静的睡一会。” 贺风烨不紧不慢的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那几个被定住的暗卫鼻下,起初那几个暗卫还想用憋住呼吸来抗拒。 但憋久了是会死人的。 于是最后,那六个被云若夕定住的暗卫都晕了过去。 第1519章历史的必然性 贺风烨瞧着她眼底的关切,勾了勾唇角,本想说些别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调侃:“小师妹,何必这么麻烦,直接杀了他们如何?” 云若夕微微蹙眉,还未应声,贺风烨便信步走到被定住身形的高月太后身前,直视对方美丽却又极为高贵冷酷的眼睛。 “你看,西梁之所以会打咋们大宁,都是因为高月太后的缘故,你若是现在直接杀了她,西梁必定会因为朝纲大乱而鸣金收兵。” 贺风烨风、流俊俏的桃花眼一转,看向了愣在密道门口的云若夕,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当然,仅仅死一个高压太后,可能不能完全让西梁乱起来。” 毕竟太后只是太后,哪怕重权在握,名义上也只是皇帝的母亲。 “你要是担心西梁不会收兵,反而会更加残暴的对待大宁的百姓,你完全可以再杀了西梁的明帝,毕竟西梁几大门阀之间的斗争一直很厉害。” 完全不亚于大宁京城几大权势之间的争斗,和皇子之间的死斗。 “本来我以为高月太后身边的暗卫,你一个人可能对付不了,所以我才没有建议,但看你刚刚的身手,你完全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贺风烨深深的看向云若夕,“只要你想,你就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这场战争,只要你想,你就能凭一己之力护住整个大宁。” 而这,正是之前云若夕听闻大宁节节败退后,心里所想过的。 云若夕不知道贺风烨是怎么看出来的,但真当有人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可以这么做的时候,她却完全做不出来。 “我不会这样做。”云若夕转过身去,没有看贺风烨,“历史有它发生的必然性。”西梁会打大宁,是因为两国之间积怨已久。 而西梁能打得大宁措手不及,甚至令大宁节节败退,也是因为大宁的统治者在所谓繁华的盛世面前被懵逼了双眼,不仅自欺欺人般的看不到别国的进步,反而开始了极大的内耗。 太子与皇子,妃子与皇后,家族与家族,各个之间都在争斗。因为自己在内斗,所以也幻想别人也在内斗,殊不知人家的内斗全是做戏。 云若夕自己也是母亲,最明白不过,一个母亲若是一点也不疼爱自己的儿子,是不可能养出像拓跋焱那样骄傲目空一切的儿子的。 高月太后很偏爱她的这个独子,非常偏爱。 至于夺权,就更是子虚乌有了……一个被夺了实权的少年皇帝,怎么可能公然反抗自己的母亲,且毫不在意的说走就走…… 如果说,最初的云若夕在皇宫时,还单纯的以为高月太后和拓跋焱之间有互相算计,在历经这么多之后,她已经看明白了高月太后的深意。 攻打大宁,天下一统,是西梁历代帝王的追求。 可战争带来的伤亡,是巨大的,仇恨也是难以消减的。 做这件事的帝王,就算会被称为千古一帝,也会背负不少骂名。 高月太后自己出面下令攻打大宁,是为了让大宁的所有百姓都知道,杀人的是她,打仗的是她,跟被她挟持的她的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将来西梁一统天下后,她就会退下去,拓跋焱这个年轻的帝王,只需要将她幽禁在太后宫中,就可以收拢被战争摧残的中原百姓的心。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拓跋焱看出了她的心思,故意想和她作对,居然下达了反抗就屠城的命令,搞的拓跋焱的残暴之名在中原大地上传开。 拓跋焱心里是怎么想的,云若夕不关心,她只知道高月太后到最后,一定会把这个恶名揽过去…… 总之,一个如此为自己儿子考虑的母亲,怎么会真的和自己的儿子有夺权的争斗,就算高月太后干政是事实,那也多半是拓跋焱不想做事的缘故。 “历史的必然性?”贺风烨念着云若夕的回答,眸光微动,如果是其他人听了这话,或许是不太理解的,但贺风烨不是旁人。 他作为南诏的探子,潜伏在大宁多年,又多方熟悉西梁的情况,他最是明白,西梁的成长速度已经超越了自认为是中原正统的大宁。 就算云若夕杀了高月太后和拓跋焱,解决了这一次的大宁灭亡危机,西梁的虎狼之师,也总有一天会遇上一个新的帝王,继续入侵大宁。 想要大宁长治久安,靠的不是她一个人,而是整个国家上到君王,下到百姓的全部努力。 且以云若夕的性子来说,西梁允许女子当官的政策,怕是比大宁来得要吸引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是大宁人,她的亲人都是大宁人。 她会不会帮大宁,很难说…… 贺风烨之所以说那些话,一半是出于公心的试探,想知道云若夕这种不受控制的强攻击力,是不是无条件的站在大宁那边。 另一半,则是出于私心的试探,她想知道云若夕心里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拓跋焱,如果能帮慕璟辰,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拓跋焱。 结果没想到,云若夕的回答,会那么的不偏不倚,完全站在了一个宏大的历史观上面,既不偏颇大宁人,也不偏颇拓跋焱。 她总是这样的……贺风烨看着云若夕消失的方向,温柔了眉眼。 看上去她似乎很好看穿,只需一眼,就能让他轻易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待到真正发问,却发现她的想法是那般的不可预料。 贺风烨看向冷冷打量她的高月太后,弯了弯唇角,“娘娘不必惊慌,你也看到了,我和我的同伴身手都很好。 我们若是想杀你们,何必费力的将你们点住,不过我这个人做事向来喜欢周全,所以要暂时麻烦你的人都安静的睡一会。” 贺风烨不紧不慢的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那几个被定住的暗卫鼻下,起初那几个暗卫还想用憋住呼吸来抗拒。 但憋久了是会死人的。 于是最后,那六个被云若夕定住的暗卫都晕了过去。 第1520章口头便宜还是要占的 轮到高月太后身后的哑奴时,贺风烨却是把瓷瓶收了起来。 “这位既然能跟着娘娘你下密道,想来在娘娘心里,地位很是不一般。” 贺风烨从袖子里抖落出一只小小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紫色蛊虫,然后轻笑着走到哑奴跟前,无视哑奴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将蛊虫放在了哑奴的鼻下。 不过须臾,那蛊虫便飞入了哑奴的鼻子里。 哑奴本在全力以赴冲破被定住的穴道,贺风烨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就算他已经快要破图云若夕的束缚,也完全来不及招架。 咚——! 一声重重倒地的声音,这大概是哑奴为了提醒外面的人所做的最后努力。 只可惜,早在贺风烨和云若夕进来的时候会,他和云若夕就放倒了守在外寝殿的人,除了最外面的守卫没有惊动外,这里面的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高月太后素来喜静,身边又都是她自己的人和暗卫,就算外殿有守卫的侍卫和巡逻的卫兵,他们也不会想到现在的内勤殿已经被两个太监打扮的人控制。 “娘娘是不是想问我对你忠心耿耿的奴仆做了什么?” 高月太后因为是背对着哑奴,看不到贺风烨对哑奴做的事,但哑奴瞬间倒下去的声音,以及贺风烨所说的话,都让她意识到了不好。 她的神色很不好看,走到她面前的贺风烨,自然看到了。 “你放心。”贺风烨笑了笑,“我只是喂他吃了一只眠蛊而已。” 眠蛊没有什么毒性,只是会令人昏睡,解决的方法很是简单,利用眠蛊特别喜欢的蜂蜜糖水,让它们从人体里出来就行。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贺风烨看向倒在地上的哑奴,“娘娘身边的高手,内力实在厉害,饶是在下的同伴再厉害,他也有一破之力。” 或者说,云若夕在定住这些人的时候,就没有太过用力,只要哑奴他们用力去冲破,假以时间,肯定能恢复自由活动。 贺风烨心中微叹,云若夕心存良善这一点,始终是她最大的弱点,可这正是因为这一点,她身边才会汇聚那么多对她真心的人。 而自己,何尝也不是因为她心中的光明,而挪不开目光。 只是,她如此行事,终归会给她带来麻烦,就好比这一次,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她可能在西北关,就会暴露形迹。 哪怕不会被抓,京城那边,也会所有动荡。 这么一想,她最后能嫁给慕璟辰这种人,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不过小女人的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贺风烨想起自从和云若夕在一起后,行事就很收敛克制的影楼之主,轻嘲着摇了摇头。 为了不被妻子指责,曾经杀伐果决的男人,也开始尽量做事不沾血了。 而这,却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何人?”高月太后虽然不能说话,但她和哑奴相依为伴这么多年,早已跟哑奴学会了哑奴会的腹语之术。 只可惜她不常使用,发出的声音自然不能像哑奴那样自然。 哪怕用尽力气,在身体受制的情况下,也只能说出犹若蚊虫般小小的声音,且吐字也不是非常清晰。 好在贺风烨这些耳力极好的,能够捕捉到极其细微的声音,加上他现在就站在高月太后面前,和对方对视,他自然能分辨出高月太后说了什么。 “腹语?”贺风烨笑了笑,“是跟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哑吧奴仆学的?” 高月太后没有理会贺风烨这个问题,而是冷冷的看着贺风烨,似乎想要透过贺风烨的人皮面具,看到他真实的面容。 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太监,顶着一张常人难以分辨出的假脸,再加上他们之间交流都是在暗中传音,她完全不知道袭击他们的人就是云若夕。 贺风烨显然也不会告诉高月太后,笑了笑道:“娘娘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影楼的?”高月太后看向贺风烨,她能够确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慕璟辰,那么那个身法极快,快到让他们完全看不清的“太监”,是不是就是慕璟辰? “影楼?娘娘果然对我们影楼知晓甚多。”贺风烨笑了笑道,“没错,我们就是楼主派来救人的,娘娘,只能暂时委屈你多站一会了。” 贺风烨看向高月太后,莫名的觉得自己现在身处的位置有些讽刺。 作为南诏的高级谍探,他此时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杀了西梁的高月太后,嫁祸给大宁,然后让大宁西梁两败俱伤,给南诏可乘之机。 然而想起云若夕离开前,那一句“若有人来,你自己先走”的话,这毒蛊就怎么也下不去,何况,南诏王后白木水于他,是最厌恶恨绝的人。 为她实现理想……他还没那么伟大。 贺风烨再度转移目光,看向密道口,不再和高月太后交谈,而是开始担心起云若夕的安全,虽然云若夕现在已经不同过去。 但贺风烨每次看到她行动,心都会提着。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哪怕曾经好几次发觉,都被他自己丢开否认,但时间越久,痕迹越重,越是想要否认丢弃,越是深刻萦绕。 索性的,他也就不否认了,反正他这一生,都是个笑话。 前半生不得安稳,后半生也不会有幸福可言。 只能在可以看到美好的时候,多看几眼,触及到美好的时候,多蹭一下。 如此,便已足矣。 “她是女人?”高月太后是什么人,从一介奴隶,贵及一国太后,别说贺风烨本就没有掩饰,就算他想掩饰,也不一定能瞒过高月太后。 她看出了贺风烨眼里的担忧和深情,当下判断,贺风烨对刚才进入密道的人,有难以言说的情感,之所以断定那人事女人…… 这大概是一种看过了男人的女人的直觉,她并不认为贺风烨有断袖之癖。 贺风烨见高月太后瞧出了他的心思,毫不在意,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对,我的女人,怎么样,她是不是很厉害?” 第1521章行动 “你的女人?”高月太后冷声道,“影楼何时开始允许你们这些暗影私自定终生了?” “当然是自从我们楼主上任之后。”贺风烨眯了眯眼睛,“娘娘对我们影楼是真的熟悉啊,连我们曾经楼中暗影不许谈儿女私情的规矩都知道。莫不成,娘娘当初也在我们影楼当过暗影?” “想套哀家的话,你没那个能耐。”高月太后冷冷的转移了目光,心中却是想到了慕璟辰。 在他慕璟辰之前的影楼,的确就只是个暗地组织,这样的组织,别说允许手下人恋爱了,就是一言一行,就受到严格的条例制约。 可在慕璟辰接手后,影楼这个组织,就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哪怕根本的东西,没有改变,运作方式,也没有大改,但有些软文化的东西,就是和之前,她接触的时候,有了巨大的区别。 就好比这两个来救人的暗影,居然还是一对,做个任务,都不忘秀恩爱酸人…… 也就是高月太后心中冷然,思索着影楼何时有了这样厉害的高手时,她宫殿里的外寝殿檐角角落,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道身影。 “你确定我父王被带到了这里?”一身太监服侍的慕璟辰看向了身边的影魉。 “确定!百分之百的那种!”影魉点了点头,传音入密回道:“你要知道,我在收到你消息后,就一直盯着高月太后。” 三天前,他成功换班太后宫里值夜的小太监,发现了太后内勤殿里的密道。 只是——“那密道做得很精,除了高月太后,谁都打不开。” 影魉道:“就算你精通机关术,也未必能打开。” “如果需要高月太后亲自打开,那我就让她亲自打开。”慕璟辰眸光清冷。 就算高月太后会大光明教的神启术,她身边的那个哑奴不一定会他只需要捏住她的要害,高月太后自然会遵循。 他唯一的不确定,就是那个哑奴在高月太后心中,究竟占得有多重,如果哑奴不如她心中对慕王爷的仇恨,那他的法子定然会失败。 “如果失败,你怎么办?”影魉素来不正经的大汉脸,也难得一见的冷肃起来,“你要是出事,影魅那个家伙不得哭死。” “……”慕璟辰看着影魉,眸光微微复杂了一下,“我以为你会说,我要是死了,你没法回去跟我的妻子交代。” “我跟你妻子有什么好交代的,你要是死了,也不是我造成的,她就算想为你报仇,也报不到我的头上,倒是影魅,是个难缠的。” 影魉一脸头大的样子,“他喜欢钻牛角尖,又对你忠心的过了头,要是你挂了让他受了刺激,非让我给你陪葬,我找谁说理去!” 慕璟辰勾了勾唇,“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死的。” 他知道,影魉说这些看似不着调的话,是在关心他,只不过是因为影魉的性子,是那种关心人也不会明说出来的,这才借了影魅的名头。 不过以影魅的性子,自己要真的死了,他没准真的会拉影魉陪葬。 当然,这事只会发生在他们成功帮他报仇后。 “不会什么不会。”影魉抓着慕璟辰的手臂,“这里的暗卫都不是普通高手,你就算厉害,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外面侍卫的前提下把这些人都解决。” “我……” 未等慕璟辰说他准备了一些特殊的迷、药,影魉就打断了他,“高月太后手下有一批厉害的巫蛊师,你以为他们是吃素的?” 高月太后的宫殿,都是涂了特殊涂料的,这些涂料不仅防蛊虫,也会解毒药,慕璟辰所用的迷、药就算高级,也只能对付普通宫人。 “万一那些暗卫高手,都不惧这些毒呢。”影魉抢过慕璟辰手里的药瓶,“打头阵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实在不行,我会把所有人都引走。” 这样一来,慕璟辰就有了机会制住高月太后身边的哑奴了。 慕璟辰没有反对,影魉所说,其实他早就想好的办法。 他之所以没有使用,是因为他和影魉的关系并不是普通上下级。 影魉于他除了是师长外,更是朋友。 他藏了私心。 影魉似乎也知道这点,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楼主,你既然当了我们的楼主,当了所有我们,暗影的主子,你就应该学会权衡和取舍。” 他的一条性命,哪能和可以保家卫国的慕王爷相比。 纵然影魉一生都在流浪,也喜欢流浪,但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家国。 和影七这些无家可归的暗影一样,影魉也把影楼当家,把影楼所立的地方当国,为了家国,和自己的朋友弟子,他以身犯险又如何? “记得,慕王爷不仅仅是你的父亲,更是大宁的希望,你要把他带回去。”影魉说了这句话后,就窜了出去。 “影魉!”慕璟辰下意识的一拉,却只扯断了对方的一缕衣角。 “别留着做纪念。”影魉的声音憨笑着传来,“小心你婆娘误会吃醋。” 慕璟辰没有说话,只目睹着影魉消失在拐角视线。 他暗中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本以为影魉需要好一阵才会回来,哪怕回不来,也会惊起动静,让这里的守卫远离这里。 结果没想到,影魉一下子就回来了。 “艾玛,慕璟辰我跟你说。”影魉回来的时候,脸上的惊讶掩都掩不住,“太后寝殿的人,全都躺了,包括这里的所有暗卫。” 未等慕璟辰询问更多,他直接拉着慕璟辰往寝殿殿去,一路走,一路传音入密道:“我刚进来的时候发现,这些人都中了眠蛊。” “眠蛊?”慕璟辰凝眸,“你不是说高月太后宫里的涂料特殊?” 影魉老脸尴尬了一下,“许是这些人中的眠蛊比较特殊。” 慕璟辰没有和影魉多说,高月太后这里有人闯入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万一对方的目的也是慕王爷,那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走进去看看。”慕璟辰和影魉没有多犹豫,立刻往内勤殿赶去。 第1522章夫妻重逢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太后寝殿下面会有这般复杂的密道。 考虑到密道可能有机关,云若夕本是打算控制住高月太后让其带路的,但高月太后从阿萨罗那里学会了神启术,如果她能控制住高月太后,难免会让高月太后知晓她的身份,从而暴露她自己。 幸好,贺风烨给了她一个秘密武器。 云若夕微微抬手,袖子里一只淡粉色的虫子,就从云若夕的袖子里飞了出来,然后摇摇晃晃的,对着密道的左边的石道撞了过去。 “这里有路?”云若夕瞬间明白了蛊虫的意思,只是她于机关术一道,实在没什么天赋,看了许久,也没找到打开这密道的机关在哪。 直接劈开吗? 云若夕看着蛊虫指引的方向,微微蹙眉,说实话,她现在的实力的确可以劈开这种精铁打造的密道大门,只是她不清楚这地道的结构。 万一她损坏了这门,引起密道的坍塌,她自己倒是没事,慕王爷可能会遇到危险。 怎么办? 也就是云若夕思索法子的时候,慕璟辰已经出现在了內寝殿里。 高月太后看到太监打扮的慕璟辰,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 没办法,易容术最大的破绽,就在于人的眼睛,因为人脸上任何地方都可以微调,唯有眼睛,和眼珠子,是最难改变的。 慕璟辰的眼睛本就生得特别,纵然刻意“丑化”,也依旧掩不住的勾魂摄魄,若有人细心观察,便会发现他的凤眸和高月太后勾人的眼睛,如出一辙。 “楼主,您来了。”贺风烨看向慕璟辰,哪怕慕璟辰处在易容之中,贺风烨也第一时间认出了他,没办法,慕璟辰的眼睛的确很好辨别。 当然了,这个时候能穿着太监服,悄无声息出现在内勤殿里的人,除了想要救父的慕璟辰外,贺风烨也想不到会有别者。 慕璟辰对于贺风烨的这声楼主,是质疑的,只是贺风烨的声音他还是比较熟悉的,加上他自己也是个擅长辨别易容的人,当即认出了贺风烨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璟辰看向贺风烨,用了传音入密。 贺风烨笑了笑,“当然是来帮你救父亲的。” “就你一个?”慕璟辰看向高月太后身边倒了一片的人,冷了冷眸子,“你的同伙是谁?” 贺风烨的能耐,慕璟辰还是清楚的,纵然聪明狡诈擅使毒物,可功夫上,也就比影魅强了一些。 高月太后身后的这些人,他和影魉都交过手,不可能这般轻易的被贺风烨放倒。 “你猜?”贺风烨看着慕璟辰笑了笑,桃花眼弯成极好看的样子。 慕璟辰微微蹙眉,直接朝贺风烨袭了过去,不管贺风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同伙又是谁,他都是一个不定的数,先拿下再说。 贺风烨见慕璟辰出手,立刻闪到一边道:“真是不识好人心,难得一次做好事,却被这样对待,慕兄,你很让人心寒啊。” 慕璟辰懒得和贺风烨动嘴皮子,直接和贺风烨互相拆了三招。 高月太后见慕璟辰和贺风烨打了起来,方才意识到贺风烨和慕璟辰可能不是一伙的,那贺风烨是谁?南诏那边的人吗? 高月太后正想着,贺风烨就喊道:“行了行了,打不过你,别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你赶紧进去,别让她遇到危险。” 别让她遇到危险? 几乎是一瞬间,慕璟辰就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同为男人,又都是心思敏锐之人,别人或许看不出贺风烨对云若夕的心思,慕璟辰却是能察觉出一二,能让贺风烨跟着来又出手帮助…… 再加上对方的目的,也是他的父亲……慕璟辰当即意识到了那个进入密道的贺风烨的同伴是谁。 “阿夕!”慕璟辰直接扔下贺风烨,就往密道冲了进去。 影魉本想跟上,但看着贺风烨,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老实人。 他决定,他还是守在外面比较好。 何况高月太后现在被定住了,他只要拿捏住高月太后,就算外面的侍卫察觉到里面的情况不对,也不敢贸然攻进来。 贺风烨眼见有人替他看守高月太后了,当即去到一边的软榻上,双手抱头的躺了下去,“嗯,舒服。” 影魉:“……” 密道里的云若夕犹豫再三后,开始用内力推门,试探这里的结构,于是慕璟辰一下密道,就感觉到了密道臂上传来的震动。 “阿夕,别乱动!” 慕璟辰的声音借住密道传音,传得非常远,云若夕一下子就听到了。 “阿辰!” “等我!” 慕璟辰速度往前行,好在高月太后修建这密道,似乎并不是为了防范敌人,慕璟辰一路过去,都没有遭遇机关。 不过下去的一路没有,不代表他们在里面深入的时候不会遭遇。 慕璟辰寻到云若夕后,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一把将云若夕抱在了怀里。 “阿辰!”感受到慕璟辰十分重力的拥抱,云若夕的心顿时有些虚。 果不其然的,慕璟辰开口就是一句,“你是要活活担心死我吗?” “阿辰……” “我不是说过,让你待在京城,不要来找我了!?” “我……” “先别说了。”慕璟辰紧紧的扣着云若夕的后脑勺,感受到对方在他怀里,实实在在的在他身边后,他才放开了她。 “待会你就装作是我的手下。”慕璟辰传音入密:“万不可暴露你的身份。”让高月太后知道,或者说让拓跋焱知道。 “你放心,我和贺风烨一直藏得很好。”云若夕道:“我们还找出了不少影楼里高月太后的探子,等到救回父王后,再详细告诉你。” “嗯。”慕璟辰和云若夕都没有过多的缠绵,哪怕他们已经分开了许久,心中的思恋几乎要漫过理智,但身处西梁皇宫的地道里,他们还是将心中的情感压了下去。 “这是贺风烨给我的追踪蛊,说是可以捕捉慕王爷的气息。”云若夕指向那边墙,“虫子显示路在这边,可我找不到开关。” 第1523章是个好姑娘 慕璟辰闻言,立刻看向了那道和过道衔接得毫无缝隙的“门”。 “这里利用了一些视线混淆。”慕璟辰看向周围的壁灯。 慕璟辰这么一说,云若夕当即意识到,为什么她没有发现这里有门,以及找不到开关了。 等到慕璟辰松开云若夕,遮挡住了斜对门的一道壁灯,云若夕这才看到,原本没有缝隙的“门”,出现了缝隙。 “原来是视觉混淆。”云若夕道,“这些设计修建密道的人,太厉害了。”难怪这世间上最难盗的墓穴之一就是皇陵。 慕璟辰习惯了云若夕这种喜欢夸赞别人的性子,没有多说,只道:“阿夕,你站到那边去。” 云若夕虽然在感慨设计者的厉害,却也没忘自己是来破机关的。 慕璟辰一说,她就立马站了过去,和慕璟辰一起,刚好挡住了两道光线。 这两道光线一档,刚刚还纹丝不动的门,立刻启动缓缓后移。 云若夕惊呆了,她就说怎么破解不了这里的机关,感情这里的机关,是“光控”啊。 不过这里的“光控”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光控,而是利用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里面应该做了一些需要光才能启动的设施,一旦光发生变化,机关就会停止,连环反应后,过道门就会往后移动。” 慕璟辰一边解释,一边拉起云若夕的手,往里面走。 贺风烨的追踪蛊非常给力的走在他们的最前面,很快,他们就在追踪蛊的帮助下,寻到了慕王爷所在的密室。 只是高月太后这密道里,没有攻击人的机关,却又攻击人的暗卫。 好在慕璟辰和云若夕都不是普通人,几乎只是眨眼的瞬间,他们就解决了这些冲出来的暗卫,而在暗卫之后出现的,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漠渡极为敏感,哪怕慕璟辰已经用特殊的法子掩盖了自己身上的特殊香气,漠渡还是察觉到了。 何况长生蛊反应灵敏,感觉到了“敌人”靠近,开始不稳定。 漠渡再傻,也该猜到来者何人。 暗卫们虽然听从高月太后的命令,但他们在密道里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护漠渡,漠渡开口让云若夕和慕璟辰进去…… 他们只犹豫了片刻,就停了手。 “父王!” 云若夕和慕璟辰再进入房间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人。 两人心有灵犀,一个警惕周围的安慰和坐在轮椅上的瞎子漠渡,一个速度上前,查看慕王爷的气息,发现慕王爷没有脉搏后,云若夕的心瞬间跌如泥潭。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慕王爷的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 圣物让她感受到了慕王爷体内的生机,他的生命并没有流逝,而是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而进入了静止状态。 “他中了长生蛊。”漠渡淡然道,“高月太后将他送来给我治疗,我提出了两种方案,一种是去南疆的黑暗沼泽寻找无忧花,一种是用雪髓毒,以毒攻毒。” 漠渡言简意赅,既摆明了他没有恶意,高月太后也暂时没有明显恶意,也告诉了两人慕元吉的状况,和治疗的法子。 云若夕接收了不少昭媛关于南疆和蛊毒的记忆,立刻意识到这个瞎眼的男人没有骗她,对慕璟辰传音入密道:“他说的没错。” 慕璟辰微微凝眸,“先出去再说。” 无论是寻找无忧花,还是用他体内的雪髓毒帮慕王爷解毒,都不应该在这里讨论。 “嗯。”云若夕和慕璟辰速度交换位置,准备带慕王爷离开。 可慕璟辰刚要靠近慕王爷,他的身体就开始骤然发寒,慕王爷的身体也开始出现缺氧般的青色…… “阿辰,别靠近!” 云若夕意识到了漠渡所说的“以毒攻毒”是什么意思,立刻喝止慕璟辰去触碰慕王爷。 慕璟辰捂住心口,寒气不断的外溢,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吃不消。 刚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他的身体就有些异常,但当着云若夕的面,和身处敌营之中,他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现在他尝试着靠近自己的父亲,立刻遭遇了雪髓毒最大的爆发。 云若夕顾不上其他,立刻闪身到慕璟辰身边扶住了他,一边帮他强行压下雪髓毒,一边扶着慕璟辰远离慕王爷。 当然,她也没忘让慕璟辰远离后,去到一个暗卫身边对上对方的眼睛。 “扶起慕王爷。” 那名暗卫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双极美的眼睛,然后整个人就开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是……” 暗卫去了。 他的同伴本想组织他,却和他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于是到最后,这两个暗卫,一边一个,搀扶起慕王爷。 至于漠渡。 云若夕也没打算留下他,他是治疗过慕王爷的人,还知道不少高级巫蛊师都不知道的无忧花以及长生蛊,她自然要带他一起离开。 于是漠渡自打自己困住自己这么多年后,第一次在不情不愿的状况下,被一个暗卫推着轮椅,离开了房间,走向了上去的通道。 其他没有被云若夕控制的暗卫本想去阻止,却都被慕璟辰扔出去的丝线拦住了去路,到最后,他们竟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若夕他们离开。 云若夕和慕璟辰的动作很快,也就是贺风烨在外面闭上眼,哼了一会小曲的时间,他们就把慕王爷和漠渡都带了上来。 一出密道,云若夕的眼睛就下意识的眯了一下,没办法,密道里面就算有灯火,也终究只是烛火,哪有外面大白天的太阳耀目。 不过她和慕璟辰都是从外面进去的,对外面的阳光只一瞬就适应了,倒是漠渡,这个常年在地底,已然忘记了阳光是什么的人。 在突然的阳光袭来下,整个身体都难免有些不适应。 好在云若夕及时发现,站过去为他遮挡了一二,他才缓了过来。 “多谢。”漠渡心道,这是个好姑娘,声音也很好听。 最关键的是,她应该只比他的女儿大一两岁。 第1524章丹朱影魑 云若夕没有在意漠渡的谢谢,她做这种事,只是因为她没在漠渡身上感受到恶意,再加上漠渡治疗过慕王爷,并毫不犹豫的说出治疗方法…… 无论是处于私心还是人道主义,她都有义务保护这个人。 漠渡的发声,引起了高月太后的注意,显然,她知道慕璟辰他们进去后,已经救出了慕元吉,并且将漠渡也带了出来。 “慕王爷的情况如何?”贺风烨见慕璟辰和云若夕出来了,立刻起身,把目光落在了云若夕和慕璟辰身上,最后才看向被两个暗卫扶着的慕王爷身上。 “他中了长生蛊。”云若夕知道贺风烨也是其中高手,便告知了贺风烨慕王爷的情况。 贺风烨听完后,一瞬讶异,却是极快回过神来,看向了他们身后,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瞎子,“这个人是?” “治疗王爷的人。”云若夕没有和贺风烨多做解释,只道:“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既然救出了慕王爷又和慕璟辰相遇,云若夕自然不想在这里耽搁,但在她搀扶着慕璟辰准备离开时候,慕璟辰却反拉住了她。 “怎么了?”云若夕看向慕璟辰,他现在和慕王爷靠得很近,哪怕有她的帮助,雪髓毒的躁动也非常强烈。 慕璟辰没立刻应声,只是看着高月太后深了深眸子。 “阿辰?” “阿夕,带她走。” 随着慕璟辰的这句话落,后面在密道里的暗卫已经突破了慕璟辰布下的银丝网阻隔,来到了内勤殿,刚出来就发现高月太后被定在了原地。 “娘娘!”暗卫们立刻上前,准备给高月太后解开穴道。 云若夕因为搀扶着慕璟辰,完全来不及阻止。 好在影魉就在旁边,立刻上前和阻挡了暗卫的援手,再加上贺风烨事前让那些被云若夕定住的护卫,都彻底昏睡了过去。 故而几个暗卫谁也没有弄醒,反而自己都遭了影魉和贺风烨的道。 “为什么要带上她?”云若夕看向慕璟辰,“是担心我们半路会被拦截?”还是说,他想利用高月太后逼迫西梁退兵? 虽说擒贼先擒王这种法子在战场上,百试不厌,可西梁的王并不是高月太后。 拓跋焱在西梁是有实权的,也是大部分西梁人心中的神明。 拓跋焱的生母高月太后一旦被他们带去大宁,不仅不会让西梁受挫,反而会给拓跋焱一个让西梁大军不顾一切灭了大宁的理由。 云若夕并不赞成,可她无论赞成还是不赞成,都得这么做了。 因为外面突然传来了侍卫大喊的声音,“娘娘,娘娘您是否安在?” 终于,太后内勤殿因为太过安静,引来了外殿守卫的注意。 而其实这些侍卫大喊,也只是在提醒里面的人不要妄动。 他们在发现里面异常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太后麾下的那群巫蛊师,派蛊虫进入殿中探寻情况。 当这些蛊虫把情况报告回来后,他们就开始通知各处布置救援。 之所以现在才开始看似莽撞的大喊,是因为他们早已经在外面布置好了人手,甚至内勤殿的墙头上,都伏满了弓箭手。 更有巫蛊师,暗卫,齐齐上阵,随时冲进殿中救人。 这侍卫的大喊,一是确认,二是警告,三是告知高月太后,他们已经布置好了人手,希望高月太后不要紧张害怕误伤自己。 最重要的是,拓跋焱来了。 拓跋焱和高月太后的关系,是真不好,高月太后无论遇到什么,都甚少让人去通知拓跋焱,因为通知了也得不到拓跋焱的回应。 然而这一次不知是为什么,拓跋焱居然来了,而且还是在他于星辉宫午休时,得到通知后,就飞快的赶了过来。 这实在是太少见了,却也给了侍卫们“大胆惊动”里面刺客的底气。 于是乎,现在的太后内勤殿,外面不仅埋伏有大内侍卫和拓跋焱带来的玄麟卫,更有拓跋焱亲自坐着龙辇出现在了寝殿殿外…… 云若夕他们如果不挟持高月太后,还真的没办法出去。 显然,扶着慕璟辰往外走的云若夕,心在慕璟辰身上,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慕璟辰的心却都在周围的环境上,早就注意到了外面的危险。 他提出的带高月太后一起走的话,也是基于这一情况做出的判断。 “高月太后的神启术练得据说很不错。”贺风烨对影魉笑了笑,“你亲自押送的时候,记得别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 影魉白了贺风烨一眼,好似在说,爷爷我还需要你教?也不想想在他们影楼,除了楼主外,最了解摄魂术的人是谁。 只是影魉没想到,云若夕和慕璟辰他们都没想到,在地上躺着的有暗卫里,有一个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直接朝影魉杀了过去。 影魉本在思考这一次改怎么“挟持”高月太后,身后就突然刺来匕首,且速度极快,完全避无可避,眼见他就要受伤,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突然从地上跃起。 两把匕首砰然相撞,影魉居然还有时间拉着高月太后往旁边避开。 “你们?” 影魉看着那两个本来被云若夕定住,后来又被贺风烨放倒的暗卫,神色惊讶,他完全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早就醒过来了。 而且他们也早就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穴道。 这一点,贺风烨也有些惊讶,毕竟他放倒他们用的药物,是他亲手调配的,没有二十四个时辰绝对醒不过来,怎么打都不会醒。 除非—— 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闻他的药物,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影魑,装了这么久,终于装不下去了?”身着黑衣的暗卫,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一张娇艳又颇为年轻的女人脸。 “丹朱?”影魉在对方袭向自己的时候,就有感觉,这个人应该和他熟识,否则对方怎么会知道他身手的破绽直击要害。 “本来刚才就想试探你的。”丹朱没有理睬影魉,而是继续对那个救下影魉的男子,笑了笑道,“但那个时候王上还没有到。” 第1525章谍中谍 如果她那个时候袭击影魉来试探影魑,估计会试不出来,因为对影魑而言,拓跋焱还没来,就意味着慕璟辰暂时没有危险,就算丹朱要杀影魉,他也不会管。 但现在拓跋焱来了,出乎意料的来了,影魉的存活,可以给慕璟辰的顺利逃生增加一定的机会,他自然也就出手了。 何况事已至此,丹朱已经开始在怀疑他,就算高月太后仍旧重用他,他也不会再得到对方全然的信任,而他先前得到的情报,也可能会变成无用的情报。 所以,他出手了。 而等到他成功出手,云若夕这才明白为什么慕璟辰能成功潜入朝歌城,不被任何人寻到,也明白为什么慕璟辰会怀疑到高月太后身上。 另外,慕璟辰一直在查影楼里的其他势力的探子,却一直没有查出结果,不是因为他真的没有查到,而是他在等待影魑。 等待这个位于影楼四大勾魂使之首的暗影,将所有高月太后安插在影楼里的人,都找到,再一举歼灭。 “影魑,你可是哀家的人。”高月太后对于影魑的反叛,毫不意外,所以影魑想的没错,在丹朱开始怀疑他后,高月太后早就做好了除掉他的准备。 “但影楼是我的家。”影魑冷冷的看向高月太后,眼底没有一丝叛主的紧张和害怕,他的确是高月太后送去影楼的探子没错。 那一年,他才五岁。 可在影楼待得越久,或者说在慕璟辰接手后的影楼里待得越久,他越是喜欢这个地方。 这个看似作为谍报组织,这个看似阴暗不见天日的地方,却有着太多只有他们影楼人,自己才能明白的快乐和逍遥。 更重要的是,影楼有他看得最重的人。 那个曾救过他好几次,并好几次护他周全的人,影楼其他暗影对慕璟辰忠心耿耿,是使命,是报恩,是职责所在。 他却是喜欢,憧憬,敬服,以及崇拜。 那种不同于男女之情,宛如孩童对长者的依恋和崇拜,怕是只有年龄还小,把慕璟辰当成父亲兄长般看待的影五能够明白。 总之,他要护着慕璟辰。 只有慕璟辰,才是他心里认可的真正的主子,而不是高月太后,这个将他从家族的地牢里带出,看似救了他,却只是想利用他的人。 所以影魑的谋划,慕璟辰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他以为影魑真的和二长老一样,都是高月太后的人,直到影魑暗中给他透露信息,他才知道影魑的目的。 他只是回到他当初来的地方,然后用另一种身份为他扫清道路。 慕璟辰也不想让影魑过多涉险,所以打算这次救下慕王爷后,就让影魑离开,影楼里的探子,他会自己去一个个的调查。 没想到最后,影魑还是以这种方式暴露了。 好在影魑得到的消息以及足够多,在高月太后暗中换掉那些被影魑知道的影楼里的探子前,慕璟辰和影魑完全有时间清洗掉这些人。 只是—— 他们能走得掉吗? 未等影魉扯下旁边的帘布,扯成长条绑住高月太后,原本被定住身形的高月太后,突然反手,一掌打在了影魉的胸膛上。 高月太后这一手,才是真正的难以预料,就算影魉已经是反应极为迅速的人了,且对任何情况,都有准备的方案。 但高月太后会武,且武功极高这一点,却是谁都没想到的。 影魉哪怕已经在最关键的时候,运作全身的真气去阻挡,在高月太后近乎碾压般的强横实力面前,他还是被重重的打在了墙上。 鲜血喷出,五脏六腑全部震伤! “影魑!” 慕璟辰顾不得自己身体里正在蠢蠢欲动的蛊毒,立刻上去救影魉,云若夕也没站在原地不动,立刻上去控制高月太后。 但可惜的事,丹朱在高月太后发动攻击的同时,就对外发出了信号,十来个暗卫纷纷冲入内勤殿,当即,里面就混战成了一团。 云若夕之前动用圣物,身体本就受过损,连日来的奔波又让她内耗了不少,纵然她实力强横远超在场所有人,在这些非一般高手的围攻下,也不能做到秒杀。 也就是殿里打起来的时候,拓跋焱领着他的十二天香也冲了进来,受伤的暗卫自动让位,没受伤的继续上,完全是要和云若夕他们打车轮战。 对于这种车轮战,云若夕一个人能够承受,但正在忍受蛊毒发作的慕璟辰,以及受了重伤的影魉,还有和丹朱打得不可开交的影魑都是难以承受的。 唯一看上去很轻松的贺风烨,其实也并不轻松的。 他身上的蛊虫毒物是有限的,外面等待着机会对方他们的巫蛊师却准备充分,一旦贺风烨身上的东西用光,他们的处境会更危险。 也就是这犹豫的零点零一秒的时间,云若夕做出了决定——强行动用圣物,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出现在了高月太后身前。 一掌挥出! 刚刚高月太后是怎么打影魉的,云若夕这一掌是分毫不差的还了回去。 不一样的是,高月太后打影魉是往死里打,云若夕却留了三分。 不过云若夕的力量不同于普通的力量,她即便是留了三分,也依旧足以重伤高月太后,让她瞬间失色,再无力气作妖。 “娘娘!”丹朱忠心护主,见高月太后受伤,立刻冲了过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有人比她的速度更快。 一道玄色龙袍掠过,刚刚趁着暗卫们涌入而踏入内寝殿的拓跋焱见高月太后受伤,原本没有什么情绪的神色,终究是冷暗下去。 几乎没有半点思考,他就打算要了那个差点要了他母亲性命之人的命! 他是和高月太后关系不好没错,在他心里,也的确不怎么在意高月太后的处境烦恼和问题,但母亲终归是母亲,血浓于水的亲情。 哪怕她为他争取的,给他的,想要他拿住的,从来不是他想要的东西,但年少懵懂时,他也是站在帷幕背后,遥望过那道在桌案后处理公文的女人背影的。 第1526章雪髓狂暴 他可以气逆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没有在他最需要他的时候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但她终究给了他生命,给了他她能给的一切。 云若夕对拓跋焱的袭来,有些所料未及,因为自打拓跋焱将她带到西梁,并让她做了一个假的妃子后,就没有实打实的伤害过她。 她也不是傻子,看不出来拓跋焱眼里对她的炽热和想要,看不出拓跋焱对她,可能并非只是得不到就偏要得到的愚蠢情感。 她知道拓跋焱已经爱上了她,也知道拓跋焱为什么会爱上她,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她的潜意识里才觉得,拓跋焱不可能对她出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她不敢承认,那就是成为圣女后,她窥探到的一些事,让她的潜意识对拓跋焱失去了防范之心。 所以在拓跋焱攻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她完全忘记了,现在的她,是被贺风烨亲手易容的小太监,连慕璟辰都是在确定了她的声音后,才确定是她本人。 突然进来就看到自己母亲被打杀的拓跋焱,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机会去看出她是谁,身体就已经凭着护母的本能发动了攻击。 所以他那一掌是用了全部的杀心的,实打实的打在了她毫无防备的心口上,并一路被拓跋焱推撞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哐!!! 掌风带起的刚劲之气,震裂墙壁,云若夕整个人都被拓跋焱推撞着陷落在了被罡风劲力所砸出的殿墙凹槽里,难以动弹。 疼…… 很疼…… 云若夕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碎裂的声音,而随着这道声音的出现,她开始感受道比她生产之时所遭受的分娩之痛还要痛上十倍的剧痛。 然而刺客比她更疼的,是慕璟辰和贺风烨。 纵然他们知道云若夕现在不同寻常,但以拓跋焱刚才那堪称毁天灭地般的攻击,云若夕再厉害也只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不死。 阿夕——!!! 那一刻,慕璟辰整个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拓跋焱那一掌仿佛打的不是云若夕,而是他的心脏。 凤眼一瞬通红,慕璟辰突然忘记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使命,忘记了一切,只知自己现在要立刻冲过去,杀了那个打杀云若夕的人! 可这个时候的慕璟辰,雪髓毒越来越严重,他甚至还没来得及靠近拓跋焱,便被涌入的暗卫和玄麟卫拦住了去路。 慕璟辰的疯狂明显引起了拓跋焱的注意,他和慕璟辰打过这么久的交道,还从未见对方如此癫狂失态,更重要的是,他突然觉得自己手压着的地方有些不对。 没有独属于男人的刚强胸膛,反而是一片女人才有的浅浅柔软。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抬眸看向对方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墙灰中微微半张,毫无神采,仿佛死去了一般。 可那浅褐色的眸子,雪山圣水般的清澈特别,却一点也没有消失。 心脏骤然失去了跳动,他骤缩瞳孔,抬手就撕下了对方的人皮面具,随着那张毫无血色的柔美面容出现,他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云若夕陷在凹槽里,全因拓跋焱的制约,现在拓跋焱松手,没有推力的云若夕立刻从墙凹里往下坠,拓跋焱见此,立刻飞快的接住了她。 “你?” 他低低的喊出一个“你”字,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声音里,出现了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情绪——害怕,一种巨大的害怕。 不会的。 她不会死的!!! 拓跋焱紧紧的盯着云若夕,似乎好像这样,就可以留住她的生命。 “你是雪神教的圣女!”是继承了所有圣女力量的人! 虽然他用了十分的力量,且没有留任何余地,但她不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然而触及到对方眼里,越来越黯淡的神色,他却开始慌了。 原本和暗卫们绕圈圈玩的贺风烨这一刻,也是心沉如雪。 他以恶鬼般的速度冷煞着脸冲杀过来,见人杀人,哪怕是天香侍女也毫不留情,直接避开所有阻挡他的人,一把银花粉就推开了拓跋焱。 “滚——!” “你没资格碰她!” 贺风烨将云若夕从拓跋焱的怀里抢回,一边喂她吃丹药,一边坚持她的身体,一边输入内力想方设法的护住她的心脉。 银花粉对拓跋焱本来是不起作用的,他的本能也让他下意识的想要把被人抢走的东西再抢回来,可看到贺风烨救人的动作……他顿住了。 这个人懂医术,可以救她……可以救她…… 拓跋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所有试图上前想要帮他拿下狂徒的暗卫,都被他一个抬手,挥砸在了周围的墙壁上。 于是暗卫们懂了,不再靠近贺风烨,而是把目标转向了慕璟辰。 然而此时此刻的慕璟辰,却已然有些不对劲了。 他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身普普通通的藏青色太监服侍,却被他穿出一种远离尘世,翩然如仙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全身都在散发着一种摄魂的香气和恐怖的寒气。 那香气有些像梅花的味道,仿佛开在雪岭深处,无比芬芳,却又带着一种肃杀的冷,让人一嗅就难以忘怀,更有些意乱神迷的感觉。 也就是这些暗卫被这香气迷惑的时候,寒气如毒蛇一般缠上了他们的身体…… 许多在冰天雪地被冻死的人,往往都是先失去意识,变得十分的困,一旦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此时闻到慕璟辰周围香气的暗卫们,遭遇的便是这种情况。 在他们还沉醉在雪岭深处的梅花香气时,他们的身体便在他们意识沉沉的时候,速度被冰冻,很快,他们便如一具具被冻死的尸体倒在了地上。 而那些没那么靠近慕璟辰的暗卫,也没有得到逃离的机会,冷梅香气和蚀骨之寒犹若被人控制的毒物,精准的袭向他们。 很快,整个大殿里,那些围攻慕璟辰的暗卫就都倒在了地上。 而这时的慕璟辰,本就如雪玉的肌肤,变得越发苍白冰冷,整个人都仿佛是冷玉雕成,从头到脚,没有一丝血色。 第1527章他很嫉妒 他看向躺在贺风烨怀里的云若夕,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可还未动作,贺风烨就突然抬首对他冷斥道:“你想害死她吗?” 未等慕璟辰回声,贺风烨又道:“站在那里别动!先把雪髓毒赶紧控制好,别让寒气溢来。”现在的云若夕可经不住一点折腾。 “不用你说……”慕璟辰暗哑开口,他已经在控制自己的寒气了,因为他看到离开贺风烨救云若夕的动作,就意识到了云若夕没死。 而云若夕没死,他的第一要事便是救她,而不是为她报仇。 只是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有长生蛊在,他将“恶魔”放出来后,居然有些压制不住,哪怕用尽全力,也仍旧遏制不住寒气外泄。 那泄露的寒气,不仅开始在慕璟辰的身上结霜,在他站着的地方,乃至他身后的宫帘,纱窗,茶几都开始结上一层绝美的霜。 不过多时,慕璟辰所在的宫殿一角,就布满了白色的霜花。 仿佛一瞬寒秋。 然而就在慕璟辰的寒气有些失控,且不断往外蔓延时候,一直在慕王爷身边漠渡,却察觉到了长生蛊的异常,开口道:“机会来了!” “机会?” “什么机会?” 此时此刻,跟着拓跋焱进来还没死的天香侍女们脑子里都冒出了这样的疑问,只有被丹朱扶着坐起的高月太后意识到了什么。 “漠渡?” “娘娘,将他们两人速度放在一起!”作为拜月教的前教主,漠渡对毒蛊的了解,简直比他对自己身体都还要了解。 慕璟辰的雪髓毒发,让他感觉到了这殿里铺天盖地的寒气,同时,慕王爷突然发热的情况,也让他意识到了两蛊已经开始互斗的事实。 本来,找无忧花,才是解决长生蛊最妥帖的办法。 可现在慕璟辰的雪髓毒既然已经开始和长生蛊做斗争,进入了狂暴状态,慕璟辰陷入危险,何不干脆让两蛊相斗。 就算雪髓蛊最后都不过长生蛊,那也至少能让长生蛊遏制雪髓蛊,让慕璟辰免于毒发暴毙的危险,而如果长生蛊都不过雪髓蛊。 那么不仅可以解决了慕王爷的长生蛊,雪髓蛊也会受到重创,给慕璟辰一个踹息,重新压制它的机会。这样两利的机会,漠渡当然顾不上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高月太后更是一个极其擅长决断的人,在漠渡那么说后,立刻下令道:“把慕元吉抬过去。”为了慕璟辰不反抗。 她还特地给慕璟辰道:“想要救你的父亲,就别反抗。” 若是之前不知情况,慕璟辰对着话,可能不会相信,但之前云若夕肯定过他的雪髓毒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杀死长生蛊,他也就明白了漠渡他们想做什么。 于是他勉强控制住寒气溢出的方向,让高月太后的人把慕王爷送了过来,等到慕王爷躺在结满霜花的地上,慕璟辰才重新用寒气包裹自己的父亲。 一时之间,原本打成一片的大殿,仿佛成了一个急救中心,左边,慕璟辰在救自己的父亲,右边,贺风烨在救云若夕。 而拓跋焱和高月太后,就一人一边,守等着治疗的情况。 此时此刻的云若夕,其实远没有要死的地步,她之所以看上去只剩一口气,除了拓跋焱的全力攻击,更是因为她之前再次动用了圣物遭遇了反噬。 等到反噬的痛苦一点一点的降下去,她才感受到了自己身体受损的痛楚。 说实话,在承受反噬的同时,还能承下拓跋焱的这一掌,只能说明圣物带给她的福利,还是多过副作用的。 云若夕一边“乐观”的安抚自己,一边努力睁眼,想要去看慕璟辰的情况,可她一睁眼,就是贺风烨极为关切的目光。 “你感觉如何?” 如何? 还能如何? 跟半只脚踏入阎王殿差不多…… 云若夕勾了勾唇,对贺风烨传音入密道:“我没事,缓一缓就好了,慕璟辰呢,他如何了?还有影魉,你去看看他。” 这种时候,还在关心别人……贺风烨对云若夕也是服气的,不过她都能传音入密了,说明拓跋焱的攻击,对她真的没有致命的伤害。 贺风烨一边感慨着云若夕现在的“体能可怕”,一边看向不远处的影魉,给护着影魉的影魑传音道:“有没有法子离开这里?” 影魑接收到贺风烨的传音,眸光微冷,现在他们想要全身而退,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控制住高月太后,索性高月太后已经被云若夕打伤,他们想要控制住对方,是完全可能的。 只是影魉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影魑把这些信息回馈给了贺风烨,虽然他并不相信贺风烨此人,但现在贺风烨救醒了云若夕,姑且可以将他当成是己方成员。 云若夕睁眼的情况,没有瞒过拓跋焱,他第一时间上前,想要从贺风烨的怀里抢过云若夕,却被云若夕冰冷的话语冻在了原地。 “你还想再杀我一次?”云若夕淡冷开口,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拓跋焱下意识的想否认,却最终只是深深的看着她沉默静止。 贺风烨看了看云若夕,又看了看拓跋焱,最终打横将云若夕抱了起来。 “他对你,似乎是真心。”贺风烨对云若夕传音入密,话语有些低,也有些沉,期间,还夹杂着一丝让人难以分辨出的嫉妒。 是的,他嫉妒。 嫉妒拓跋焱此人,活得自我又真实,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会直接表露出来,更会付诸于行动,哪怕他的喜欢只是单方面,至少人家敢表露心迹且主动争取。 不像他,活着不为自己,死了,或许也不会会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要藏在心底,纵然情深难拔,却连一个喜欢的眼神,都不敢当面展露。 活像一只阴沟里,只敢暗中窥探,且藏匿着一切的老鼠。 不知是不是贺风烨这一次的话语里,酸意有些藏不住,云若夕颇为诧异的看了贺风烨一眼,然后呆呆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高兴?” 第1528章不要伤她 大概是反噬的力量和身上的内伤还在作用的缘故,此时的云若夕脑子转得有些慢,问的问题,也有些呆萌,她完全不知道她此时发问的样子,落在贺风烨的眼里有多可爱。 “对,我不高兴……”贺风烨看着她澄澈干净的眼睛,突然有种想要告诉她一切的心境,可当云若夕与他对视一秒后,立刻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慕璟辰…… 他默默的把那些冲动都压回了心底,只笑了笑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你能不能自己站着。” 言下之意,他抱着她有些累。 云若夕听了这话,原本不像让贺风烨抱着她的心思瞬间变成了:“你不是我师兄吗?我都这样了,你抱一下会如何?” 是了,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相处模式,只要他和她在一起,就没一刻不互怼的。他不想抱她,她就偏要累他…… 好似这样,在他暗讽她胖的时候,她就能扳回一局一般。 也就是贺风烨和云若夕对话的时候,拓跋焱看着贺风烨抱着云若夕的目光,越来越冷,冷到最后,他直接挡在两人面前,要接手云若夕。 “孤并不知是你。”拓跋焱活到现在,做了太多的事情,有对的,有错的,却从未就自己做的是给谁解释过,这是第一次。 反正云若夕在他这里,已经让他有了太多他从未有过的第一次,似乎这一次再多一次第一次,也没什么。 天香侍女们都明白,王上对云若夕似乎是真的喜欢到了骨子里,甚至一向骄傲的他,都开始学会解释,往卑微靠近。 然而如此对云若夕的拓跋焱,却并没有得到云若夕的真心。 “那又如何?”云若夕转眸看向拓跋焱的时候,目光一下子就冷了回去,“我依旧是差点杀了你母亲的人,你杀我,很正常……” 云若夕这句话,才是她的真心话,先前那句类似“你是不是还要再杀我一次”的花语,似乎是另一个人顶着她的身体,对拓跋焱问出来的。 不过云若夕并没有说出这点,有些秘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似乎明白云若夕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他。 所幸,他也没抱着云若夕会接受他的念想。 “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拓跋焱神色沉冷的说出这句话,直接出手,想要抢过云若夕,贺风烨早就防着拓跋焱这一招,直接往后飞跃。 贺风烨的速度是很快,但抱着云若夕,又身处封闭的宫殿,他左躲右闪之下,还是逃不过拓跋焱的追捕,只能放下云若夕回击。 “师兄你退下!”这还是云若夕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称呼贺风烨师兄。 先前她喊他师兄,不是讽刺,就是让他“去死”。 这次她喊他师兄,说明在她心里,她是真的开始把他当师兄看待了。 她知道贺风烨的长处并不在武斗,更斗不过功力可怕的拓跋焱,于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贺风烨,自己对着拓跋焱打了过去。 拓跋焱见云若夕打来,手里的掌风弱了一半,可他的目的是抓住她,囚禁她,让她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他,那太过留情也不是办法。 所以见招拆招几次后,拓跋焱为了抓住云若夕,还是使上了力气。 贺风烨见云若夕才缓过来就又要陷入危险,立刻朝拓跋焱攻了过去,而原本站在一边观战的天香侍女们,眼看自家王上被围攻,当然不能再继续观看。 她们不敢伤云若夕,就只能攻击贺风烨,一时之间,整个内勤殿又战做了一团。 高月太后冷冷的看了“战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很不喜欢云若夕这个女人,但拓跋焱现在的执拗,她也无计可施。 所幸她是大宁谢家之女,可以让拓跋焱乖乖的听从她的“建议”攻打大宁,她也就由着拓跋焱去了,至于最后拓跋焱能不能得到云若夕…… 她暂时不关心,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慕璟辰和慕元吉…… 高月太后看向正在控制雪髓毒,面色苍白的慕璟辰,眸光一点一点的幽深,她似乎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的,仔仔细细的观察过他。 曾经慕璟辰为了救云若夕,大胆反击她的侍从,并派人控制住了她,那一次,他来去匆匆,她其实并没有好好的看他。 这一次,他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因为控制蛊毒的关系无法动弹,倒是给了她一次好好观察他的机会。 第一个感觉就是,他长大了…… 已经成了一个有妻子,有孩子,会为家人赴汤蹈火的男人…… 第二感觉是,他并不像他的父亲。 高月太后回想记忆中的那个男人,觉得那个男人但凡有一点像现在的慕璟辰,他们当年以及她的家人也不会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娘娘……”丹朱扶着高月太后,传音入密道:“是否通知人进来?” 云若夕那边有拓跋焱在,应该是折腾不出什么,但慕璟辰这般的情况太不稳定了,如果他治好慕王爷后,把矛头对准高月太后,高月太后岂不是会很危险。 丹朱想要未雨绸缪,可高月太后却没有认可丹朱的想法,只是看着神色越来越灿白的慕璟辰,道了一句:“让巫蛊师们进来。” 巫蛊师? 丹朱以为高月太后是想用巫蛊师来对付慕璟辰,却没想到高月太后暗沉的加了一句:“保住他们两个人的命!” 两个人? 这里需要保住性命的,除了正在互相以毒攻毒的慕元吉父子外,似乎就没有别人了。 丹朱有些不解高月太后的想法,却也是立刻放出蛊虫,通知外面的巫蛊师进来。 慕璟辰似乎察觉到了高月太后的行动,刚准备释放寒气想要拿住高月太后,一道虚弱的声音就突然在他跟前响了起来—— “不要伤她。” 慕璟辰转眸看向突然开口的慕王爷,原本沉冷的眼睛,掩不住的露出了光亮。 父王! 虽然慕璟辰没有开口,但慕元吉却似乎听到了慕璟辰这声关切的称呼。 第1529章威胁 他叹了口气,道:“辰儿,有一件事我需要现在告诉你。” 慕王爷这段时间在长生蛊的作用下,是沉睡状态,但很多他历经的事,听到的话,却都被他的身体下意识记住。 等到他意识舒醒后,脑子第一时间处理了这些没能及时处理的信息,所以他知道了慕璟辰现在是在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救他,也知道他现在醒来是因为慕璟辰的雪髓毒压制住了长生蛊,让长生蛊对他的控制变弱。 当然,他也很清楚现在是一个什么样情况。 “你别说话!”慕璟辰听慕王爷这语气,就知道对方说的可能会是他不想听的,更不想让慕王爷说什么让他招呼好母妃的临终遗言。 于是他打断了慕王爷看向漠渡道:“他体内的长生蛊如何了?” 说实在的,现在的他,把雪髓蛊的寒气全部释放出,消耗极大,完全就是在类似走火入魔的状态边缘游走,稍不注意就会覆灭。 漠渡当然也知道现在慕璟辰的处境,不顾被冻伤的危险,亲自给慕王爷把脉道:“还需要再坚持一下,等到长生蛊全部被冻死,就可以了。” 漠渡也是第一次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法子,让天下三大奇毒的两种毒蛊互相攻击,最后结果到底会如何,他其实也没多大把握。 也就是两人交谈的时候,外面的巫蛊师进来了,他们一见里面的情形,就准备放蛊去袭击慕璟辰和云若夕,以及贺风烨。 结果去向慕璟辰那边的蛊,都被寒气东城了冰粒,去到云若夕那边的蛊,被他们的王上大人一个挥袖,全部挡了回来。 而去到贺风烨那边的蛊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反身攻向了他们自己人……巫蛊师很尴尬,完全不知道这情况该如何继续。 好在高月太后立刻对他们发布了指令:“过来,看着他们!” 丹朱知道高月太后身体受了重伤,让领首的巫蛊师过来看后,又吩咐其他巫蛊师准备好救可能会失控的慕璟辰。 原本漠渡的分析是,雪髓毒和长生蛊是同一等级的蛊。 强者相撞,应该是两败俱伤。 可现在看来,雪髓蛊在慕璟辰的身体里和慕璟辰互相争夺,已经锻炼得很强大了,倒是慕王爷体内的长生蛊,是才寄生的初生蛊…… 这一强一弱的对撞,结果自然是慕王爷体内的长生蛊正在一个接一个的死亡,慕璟辰体内的雪髓蛊,却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这也就是说,漠渡刚才想的最理想的状况,慕璟辰的雪髓毒会受到重创,从而被慕璟辰再度压制的理想状况可能不会发生。 等到慕璟辰被雪髓毒杀死,雪髓毒就会蔓延开来,到时候死的可就是这殿里所有人了。 大概也是想到这殿里有云若夕和慕王爷,慕璟辰才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蛊毒。 可他的力量,在之前的消耗中,就已经很弱,如今又强控着用雪髓毒去治疗自己的父亲,再这些消耗下去,他迟早会控制不住。 高月太后喊巫蛊师们进来,除了想保住慕璟辰外,也是间接的想要保住其他人,一旦慕璟辰的雪髓毒失控,怕是整个內寝殿都会被瞬间冰冻。 不知道是不是应验了他们的猜测,就在漠渡发现慕王爷体内的长生蛊已经全部死亡的同时,慕璟辰终于有些压制不住了。 “阿辰!” 慕璟辰这边的状况,云若夕是一直在关注的,但她发现慕璟辰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时,也不再和拓跋焱拖延时间,直接一掌挥出朝慕璟辰奔去。 云若夕在奔过去的同时,就咬开了自己的下唇,闪到慕璟辰面前不畏冰寒的抱住他后,直接吻向了慕璟辰的薄唇。 她强行撬开他因痛苦紧抿的薄唇,将自己温热的血推了进去。 慕璟辰感受到熟悉的拥抱,和最爱的柔软,原本紧抿的薄唇,立刻张开,乖乖的让云若夕将血送入他的口腔,将内力源源不断的传给他。 她是他的救赎,一直都是…… 慕璟辰缓缓睁眼,便是小女人不顾一切般的坚定目光,他心中动容,主动抱住了她,然后无视周围的巫术眼神用情深吻了回去。 此情此景,触心惊心。 高月太后看着互相拥吻的两个人,莫名的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在那高高的佛像石窟上,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在满天神佛的注视下,深深的吻着她,而她也会反抱着他的腰身,好似一辈子也不会松开。 然而这些回忆,在拓跋焱突然袭来的玄黑色身影中攻戛然而止。 “焱儿!” 高月太后冷冷的呵斥,似乎不希望拓跋焱再去打扰这两人,或者说,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拓跋焱因为云若夕做出不理智之事。 但拓跋焱并没有听从她的话,如同过去一直惯常的专行,无视高月太后的命令,想要从慕璟辰的怀里夺回云若夕。 慕璟辰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抱着慕璟辰躲开攻击的是云若夕。 现在的她和过去彻底不一样了,如果说过去的她,只是慕璟辰的拖累,只能靠慕璟辰保护,现在的她却能保护慕璟辰,成为他的依靠了。 “影魑,带上影魉!”云若夕冷沉传音,并顺带给了贺风烨一个眼神,贺风烨何等聪明,立刻意识到云若夕这是要带他们走人了。 于是前一刻还在嫉妒的贺风烨,立刻掩下心底的情绪闪身到慕王爷身边,扶起了已经在慢慢恢复行动能力的慕王爷。 “想要你的母后不死,就让开路!”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云若夕带着慕璟辰躲避拓跋焱的时候,原先被云若夕控制住的三个暗卫,已经在众人被她和慕璟辰的吻吸引时拿下了高月太后。 这也就是说,纵然拓跋焱想要在这个时候夺下云若夕,刻触及高月太后被人用匕首抵住的脖子,他还是顿下了动作。 云若夕了解拓跋焱,知道他素来行动力极强,他现在的顿下,绝不会真的妥协,极有可能是伺机转攻那些控制他母亲的暗卫。 第1530章御驾亲征 于是在拓跋焱再度发动攻击之前,云若夕直接带着慕璟辰闪身过去。 夫妻二人配合无间,一个亲自接过高月太后,用银丝线勒住了对方的脖子,一个还击了拓跋焱的攻击,将对方逼退了十尺。 “退后!” 云若夕一马当先,走在挟持高月太后的慕璟辰的身边。 影魑和贺风烨分别扶着影魉和慕王爷,走在三人的后面。 拓跋焱没有再动手,其他见高月太后被慕璟辰挟持着,也不敢乱动,一时间,只能随着拓跋焱一起往殿外退去。 外面布置森严的卫兵们看到这幅情况,也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只能把目光看向他们的王上,看王上打算怎么办。 事实上,在云若夕那一掌击退拓跋焱的时候,拓跋焱就打消了紧逼的意思,只是高月太后在他们手上,这的确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他冷冷的看向慕璟辰,这个和他有着极为相似的面貌,极为相似的心性,却完全不一样的人,深了深眸光,“她若少了一根头发,孤要你大宁一城陪葬。” 这话听上去虽然威胁力十足,但也间接的告知了周围的人,拓跋焱将高月太后的安危是看得极重的,现在的他们除了让步,别无他法。 慕璟辰冷嗤道:“准备好马车和粮食,等到我们安全离开西梁,自会放你的母后回来。” 慕璟辰的要求非常正常,但在西梁人看来,明显是无耻之极。 “王上,万万不可!”有巫蛊师劝道:“现在大宁正被我大梁大军打得无法翻身,若他们不守信,将太后娘娘带去了大宁……” 再拿娘娘要挟西梁退兵,那先前他们死了那么多士兵的攻城战岂不都是白打了。 “你放心,我们没你们那么无耻。”慕璟辰冷嘲的看向那个建议的巫蛊师,“若不是你们带走了我们大宁的王爷,我们何须来绑你们的太后。” 那巫蛊师被说得一噎,可两军交战,本就是尔虞我诈,就算他们先卑鄙如何?也不能阻止他们防着敌人跟着他们卑鄙。 所以—— “王上,三思啊……”那巫蛊师还没说完,丹朱一个眼神就瞪了回去,“本想着几个家族的人,到底都安了什么人在娘娘身边,现在倒是可以看清一二了。” 未等那巫蛊师反应过来,丹朱一手毒粉就洒在对方的脸上,当即让对方惨叫着晕了过去,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哪里敢多言。 只有拓跋焱,以上位者之姿做出了决断:“给他们备马车。” “是。”娜雅等人对拓跋焱的命令,想来是不问任何缘由的执行。 高月太后看着妥协的拓跋焱,心境复杂,她本以为自己和拓跋焱的关系,已经定性成了没有亲情,只剩权益的母子关系。 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肯为了她妥协。 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 哪怕极少。 在高月太后的了解里,拓跋焱一直是个很讨厌被人威胁命令的人,任何敢威胁他的人或事,都会被他干干脆脆的处理。 或者被她处理。 因为帝王是不能拥有软肋的,她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存在软肋。 可这一次,他却因为她这个母亲,心甘情愿般的接受了威胁…… 高月太后自然心绪复杂,只是心思灵透如她,很明白拓跋焱今日的妥协,并不全然是为了她,她看了一眼身边的云若夕。 这个女人,对她儿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孤可以让你们离开。”临到马车备好,云若夕准备让贺风烨他们上去的时候,拓跋焱突然让娜雅他们带来了两个人。 一个被贺风烨喂了眠蛊,又被巫蛊师唤醒的哑奴,一个是丹朱。 “母后身边必须要有人伺候和保护。”拓跋焱冷然道,“如果拒绝,这场交易就作废,孤会亲自南征,用你大宁四十万将士的血,献祭孤的母亲。” 前面拓跋焱毫不犹豫的“妥协”,似乎就是为了后面这毫不让步的“谈判”。 云若夕看了丹朱和哑奴一眼,同意了,“可以。” 他们从离开朝歌到进入大宁,会走上很长的一段路,这段时间要是高月太后有什么好歹,估计都得麻烦队伍Lu里她这唯一的女人。 比起尽心尽力的照顾高月太后,她还是做一个监视者来得轻松。 以她现在的实力水平,加之慕璟辰的敏锐,多一个丹朱和哑奴,完全不是问题。 于是她很直接的同意了,拓跋焱也不多说直接让玄麟卫开路,让他们从朝歌城的官道,当着所有朝歌百姓诧异的目光离开了朝歌城。 娜雅站在宫墙上,随着拓跋焱的目光看向远去的队伍,有些不定,“王上,真的让他们就这么挟持着太后娘娘离开吗?” 那个被丹朱制下的巫蛊师,虽然话说得不近人情,但也很有道理,现在的大宁军被西梁军压得很惨,要是慕璟辰他们不受承诺将高月太后带去了大宁。 等待高月太后的,可能就是连死都不让死的残忍软禁了,到时候他们要想救回高月太后,自能被动的看大宁那边的意思。 这不仅对痛恨大宁的高月太后是一种耻辱和折磨,也对不起这一次信心百倍,相信皇朝可以带来更多疆土的大梁百姓。 “召大司马进宫。” 拓跋焱没有回答娜雅,而是对着旁边的太监总管,下达了指令。 太监总管愣了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亲自去大司马府传达帝王的指令。 “王上?” 娜雅等天香侍女有些不解的看着拓跋焱,却没有得到拓跋焱的任何解释。 是了,这才是王上原本的样子,做什么,想什么,从来都不会跟人解释。 除非他心情很好。 但现在,他的心情显然很不好。 等到在府邸里听闻召见的大司马,火急火燎的赶去曜日宫,并准备开口让王上收回命令,阻止贼人将高月太后带走时。 拓跋焱淡冷的来了一句,“安排好这里的一切,孤要御驾亲征。” 什么? 御驾亲征? 第1531章一起离开 大司马彻底愣住了,可瞧着在他之后匆匆跨进大殿的太尉、司徒,以及一干朝廷重臣,他明悟了,帝王这是来真的。 所以…… 陛下召见他,不是让他亲自去阻止贼人带走太后,而是为了—— “把帅印呈上来。” 大梁学习周礼,制度上却承袭了曾经一统天下的大燕朝。 大司马为三公之首,掌管军事,手里的帅印,就是大梁最大的军事调动令牌,当然,帝王手里的龙印,也有同等的效力。 只是龙印象征着帝王身份,而御驾亲征的帝王有会有一定生命危险的。 要是龙印在战争中遗失,或者被敌人夺走,这可是很大的事。 因此拓跋焱不会带龙印去,只会让大司马把他的帅印交出来。 当然,大司马也可以不交,那就是陪着帝王一起上战场。 在保留军权和安居后方之间,大司马飞快的权衡后选择了前者。 开玩笑,现在的大宁被他的庶出子萧逸打得连连败退,拓跋焱这个时候去,根本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再说了,帝王亲临,往往会给前线的士兵们带去不少士气,拓跋焱不会遇到危险不说,还会让前线的士兵打得更勇猛。 他这个时候跟着去,不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反而可以得以护龙辅佐之功,运气好点,还能从自己庶出子那里分一点打下大宁的功劳。 总之,军权是不能随便交出去的,谁知道交出去后,帝王还还不还呢。 大司马的心思,拓跋焱很清楚,却毫不在意,直接将手里的龙印扔给了姗姗来迟,正看着一群大臣有些愣神的汝阳王。 “孤不在的时候,由你监督三公处理政务。”拓跋焱的话刚落,所有在场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包括下意识借住龙印的汝阳王本人。 “不,这,什么,什么情况?”汝阳王一副很懵逼的样子。 不久前朝歌城玄麟卫亲自送两辆神秘马车离京的事,穿遍了整个朝歌城,他当时正搂着美人喝着美酒,和一个胡商做声音呢。 结果突然宫里来了人,说他的王上弟弟要见他。 汝阳王哪敢耽搁了,一边让人理衣服,一边飞奔到马车,急急忙忙的赶到了曜日宫里,这还没喘口气呢,突然就飞来一玄金色的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就听到拓跋焱让他监守三公。 “孤不说第二遍。” 拓跋焱冷冷的看了满身酒气和脂粉气的汝阳王一眼,不等汝阳王自己嗷嗷喊不行,以及其他大臣说不行,就直接转身离开了大殿。 拓跋焱的脾性,这些大臣都是知道的,在他转身的时候要是还嘀嘀咕咕大喊大闹,那绝对是要被拖出去痛打三十大板的。 就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主,被玄麟卫三十大板打下来,估计半条命就没了,且这还是较好的情况,遇到这位主子不高兴的时候,那是根本不给你被打的机会。 咔嚓一下,脑袋就搬了家。 所以拓跋焱走后,所有大臣都叹了口气,默默的去执行了,倒是几个见风使舵快的,立刻围到汝阳王身边,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王爷,王上如此重视您,真是可喜可贺啊。” “可不是,王上说要御驾亲征的时候,吾等还以为王上会把监督的职责交给现在还在朝歌城里,未来得及立刻的高昌王呢。” “高昌王即将离开朝歌返回封地,朝歌城里的事,自然只能交给汝阳王。” …… 听着这些恭维的话,汝阳王皮笑肉不笑,高昌王有封地,他没有,高昌王要返回封地,他不用,看上去似乎是最直接的被任命理由。 但汝阳王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看上去似乎骄傲自大不可一世,心思其实深着呢,让他来监工,摆明了是想让他对付高昌王啊。 毕竟高月太后被挟持,拓跋焱御驾亲征,这朝歌城里就有高昌王的发挥之地了,而为了防止高昌王母子作妖,拓跋焱找到了汝阳王。 这不,知道汝阳王在实力上,可能比不过高昌王,还特地当着朝中重臣的面给了他送了圣旨和龙印,让他有了一定的加持。 汝阳王看着手里的龙印,面上越是笑容灿烂,心里越是冻若寒霜。 算了,接都接了,莫不成还能抗旨不成? 汝阳王在几位大臣的恭维和试探下,重返红楼了,而拓跋焱则是回宫收拾,在大司马的安排下,准备明日一早就御驾亲征。 古代出征是讲究良日和良时的,云若夕看着马车后跟着的一队“护送”玄麟卫,完全不知道拓跋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政务,准备御驾亲征。 她看着马车里的高月太后,又看了看旁边的慕王爷和慕璟辰,心疼的对慕璟辰道:“你先好好休息,这里我看着就行。” 慕璟辰回望云若夕,目光温柔,“你放心,我已经调理好了。” 影楼教的第一项功夫是隐藏,第二项是逃命,第三项是疗伤,且还是那种隐蔽性的疗伤,也就是在对手不知道的情况下急速治好自己。 早在他们坐上马车后,慕璟辰就已经在调理内息治疗自己了。 云若夕拿过他的手为他把脉,确认慕璟辰的雪髓毒已经压下去后,才松口气,那位瞎眼先生其实算得也不差,慕璟辰的雪髓毒虽然强于慕王爷的长生蛊。 但任何生命爆发之后,都会有衰退期,现在的雪髓毒就处在衰退期的开始,哪怕慕璟辰不用内力压制,雪髓毒也不会出来作妖。 它也是需要休养生息的,而这个时间,快则三四月,多则四五年,要是慕璟辰还可以使用的话,它恢复的时间可能会更长。 这也就是说,慕璟辰刚刚虽然有生命危险,但挺过去后,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消灭”了雪髓毒,做到了彻底掌控而非互相制约。 在目前一堆坏情况的状态下,有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极大的幸事了。 高月太后看着云若夕脸上微微放松的情形,内心不自然的紧绷,也稍微松缓了一些,不管她自己承不承认,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在意慕璟辰的。 第1532章奇怪的态度 只是这种在意,被她心里的其他情感压制着,难以浮出,似乎只要深藏在心底,不见,不念,不想,便可当做什么都没有。 慕王爷见慕璟辰无恙,心里的担忧也去了一半,只他对他们现在的处境,却并不是很乐观,“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高月太后。” 慕王爷是问的慕璟辰,显然,现在的情况虽是云若夕在主持,但慕璟辰在云若夕那里,是有决定性作用的,且抓走高月太后和拓跋焱谈判的也是慕璟辰,高月太后最后如何,自然是由慕璟辰来决定。 “父王以为如何?”慕璟辰没有回答慕王爷,反而把问题抛了回去。 慕王爷看向慕璟辰,面容不太相似的两父子在车里默默的对视了半响,慕王爷才低缓道:“等到了边关,用她交换被俘的将士。” 言下之意,慕王爷是不打算一直扣着高月太后的,等到了边关,换回被俘虏的华阳郡主以及十多万被俘虏的大宁将士后,就把高月太后送还回去。 这是君子所为,但慕璟辰明显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君子。 且西梁之所以会进攻大宁,也不仅仅是因为高月太后的缘故,他和拓跋焱之间的争斗,更涉及到了云若夕,和自己的敌人讲君子之道…… 这不是君子,这是天真和愚蠢! “父王是这么想的?”慕璟辰看着自己的父亲,凤眸微眯,眸光不定,“那父王可知,现在的边关已经全部在西梁人的控制下?” 言下之意,高月太后明明可以交换更多的利益,他一点也不打算在到了边关后,就仅仅只是用高月太后换回被俘虏的将士。 就算要,他也完全可以让一个人假扮高月太后,回到西梁。 总之,两军交战,兵不厌诈,高月太后是一张极其关键的王牌,有这张王牌在手,拓跋焱就算不肯退兵,也会因高月太后受到制约。 何况现在的大宁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只是因为西梁的进攻来得太过猛烈和突然,肃王完全来不及赶往西北关支援才会导致边关失守。 在慕璟辰的想法里,就算只用高月太后换回自己的姐姐和大宁被俘虏的十多万将士,那也至少要等到肃王的援兵赶到。 这也就是说,慕璟辰不可能真的按照和拓跋焱的约定,在抵达边关后就放走高月太后,他至少要等到肃王带兵会师过来才会放人。 慕王爷没说话,但他不自然皱起的眉头,显然证明了他对慕璟辰的这个决定很不满意,“辰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果他这个大宁战神没死,还趁机潜入西梁把高月太后绑了回来……那么大宁士气不仅会大涨,他也可以顺利重回帅座执掌兵权。 更重要的是,他在大宁将更有名望,这名望足以强大到让他扶持肃王走到最后。 “可这件事不行。”慕王爷神色严肃的看向慕璟辰,“高月太后不能被带回大宁,她必须要在边关的时候被送回去。” “为什么?”慕璟辰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悬在心里不想说出口的问题,“父王莫不成是担心高月太后落到我们大宁人手中会受辱?” 毕竟这次战争的挑动者,就是西梁的高月太后,在此次战争中,大宁还是损失极大的那一方,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若是高月太后被俘的事被百姓们知晓,指不定高月太后所暂住的地方,会堆满愤怒百姓所扔过去的石头,臭老鼠…… 这对一国高高在上的太后来说,的确是一种极大的羞辱。 最羞辱的,莫过于因为她的缘故,打来的西梁军会灰溜溜的回去。 就算高月太后最后被拓跋焱接回去,她在大梁百姓心中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毕竟人性如此,哪怕你做了千百件好事,只要犯了一个错误,就会被打落泥潭。 而高月太后执政,一直都被西梁的保守派诟病,她如果犯了这样的错误,成为了西梁历史柱上的罪人,那她回去后可能再也握不住权柄。 且最最重要的是,西梁的人不是所有人都在意高月太后死活的。 不少反对高月太后,甚至被高月太后打压的家族,他们巴不得高月太后赶紧死,所以一旦高月太后被带去大宁,且成了大宁人要挟的工具。 他们不仅会借此大肆宣传高月太后的污点,更会用舆论迫使高月太后自尽,以保住西梁人的气节,更直接的可能还会派出杀手。 总之,一旦高月太后落入大宁手中,高月太后的性命就会遭遇极大威胁。 所以慕王爷担心对方受辱是小,担心对方会死才是真。 慕璟辰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他终究没有开口明说出来。 慕王爷深深的看了慕璟辰一眼,叹两口气,“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些事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明确的告知你的是,我此生只爱过你的母妃。” 慕王爷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些明晰了,云若夕也似乎理解为什么慕璟辰在处理高月太后这件事上,有些格外的激动了。 是因为慕王爷的态度,准确的说是慕王爷对高月太后的态度。 云若夕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高月太后,她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在意慕璟辰和慕王爷在如果处理她这件事上的争执。 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甚至抽空整理了自己微微凌乱的发丝,美丽高贵的容颜,就像是一副极为绮丽的仕女图,美得让人忘俗。 似乎注意到了云若夕的视线,她和慕璟辰如出一辙的凤眸,轻轻浅浅的转了过来,这一转,云若夕的心就扑通的跳了一下。 “阿辰。”云若夕突然喊住慕璟辰,“就听父王的吧。” “阿夕?”慕璟辰看向云若夕,不明白为什么云若夕会这么说,“莫不成,因为她是拓跋焱的母亲,所以你才想护着她?” 护着高月太后? “阿辰?”云若夕猛地看向慕璟辰,微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慕璟辰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这样的神色跟她说话。 第1533章亲生父亲 说的还是这样的话…… 他是又吃醋了吗? 可看到他还没有消退掉的微微发红的眼睛,以及比深渊还深沉的眼睛……云若夕明晰的感受到了慕璟辰此刻心中的巨大不宁。 与其说慕璟辰是在吃醋,倒不如说他其实是在吃醋的基础上发泄。 他在担心,担心自己一直笃信的父母爱情,是一场骗局,他更担心,担心一些他隐隐察觉到却不愿相信的事是一场事实。 更重要的是,他在害怕。 他忘掉自己父亲从小对他耳提面命的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去这么拿捏着高月太后,完全是因为他太怕失去她。 先前云若夕挨了拓跋焱一掌的时候,简直是慕璟辰人生中中恐惧的时刻。 他从未感受到无助,从未感受到整个世界在自己的眼前轰塌,可那个时刻,他感受到了,看到了,于是必不可免的诞生出了一些晦暗想法。 每个人的人生中,在被逼急了的时候,都可能有黑化的趋势,而不久前云若夕被拓跋焱差点打死,就是慕璟辰黑化的最大诱因。 当时的慕璟辰,只想着,他要护住云若夕,要留住云若夕。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他,也不管他所作是否有道,他都要她! 所以尽管违约显得卑鄙,尽管高月太后在对待他父亲的这件事上,并没有真的伤害到他的父亲,反而间接的救了父亲。 慕璟辰仍旧选择扼住高月太后,不顾她是不是会遭遇绝境。 “阿辰,你累了。”云若夕本就坐在慕璟辰身边,现在更是直接伸手将慕璟辰抱在了怀里,“先休息,这件事等明天再说。” “阿……” “说了,休息。”云若夕声音清冷,居然是难得的命令模式。 慕璟辰本想反抗,却突然听到云若夕传音入密来了一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现在当着长辈的面,都不听我的话了。我也太没面子了,我心伤了,等回到京城,我就带孩子回娘家去……” 云若夕这些放在别的丈夫那里,一听就炸的啰嗦哭腔,放在心境不稳患得患失的慕璟辰这里,却仿佛是绝世良药。 慕璟辰原本波动的情绪,不仅很快稳定下来,在云若夕声音外加轻轻拍着后背的双重催眠下,居然还真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等到他累到极点般的睡过去后后,云若夕也不管车里还有两个长辈在,直接将他的身体放平,让他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眼见慕璟辰这么快就在云若夕的哄劝下睡了过去,慕王爷叹了口气,打小慕璟辰就是有主意的,纵然他和凤仪是他的父母长辈,也很少能让他这般听话。 慕璟辰这般听云若夕的话,在婆婆凤仪长公主看来,自然有些不服气,可在他这个公公看来,却是一件顶好的事。 慕王爷一直担心慕璟辰长大后,剑走偏锋,会将他自己置于危险境地,现在有人能看着他,劝阻他,真是再好不过。 只是他的这个儿媳妇,也不是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天真。 在慕璟辰睡过去后,她很直接的抬眸,看向了他,道:“父王,有些事,你没法告诉阿辰,但至少请告诉我。” 她需要心里有个底,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慕王爷看着云若夕那双清澈圣洁,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无奈一笑,道:“你和你的母亲,越来越像了。”尤其是神态。 那仿佛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的样子,更是一模一样。 慕王爷认识言雪灵的事,云若夕一开始就知道,慕王爷这么说,她也不例外,只是不偏题的继续道:“父王,愿意说吗?” 慕王爷没应声,但眸子却是从云若夕身上,转去了角落里微微支着下巴,目光有些飘远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高月太后。 察觉到慕王爷的视线,高月太后同样转眸过来,冷冷的看了慕王爷一眼,没有说话,但云若夕却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说了话了。 大概就是慕王爷在询问高月太后,能不能说,而高月太后则在反问“你觉得呢?” 他们不是情侣,曾经不是,现在更不是,云若夕现在的第六感很敏锐,慕璟辰心境不定看不出来的东西,她却能一眼看出。 慕王爷和高月太后一定是旧识,但他们之前,没有过男女之情。 那为什么高月太后会救慕王爷,慕璟辰的凤眸又为什么和高月太后长得那般相似? 以及她现在问慕王爷,慕王爷为什么会去征得高月太后的同意? 莫不成慕璟辰真的……云若夕眸光微凝,看向了高月太后,“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阿辰和拓跋焱长得那般相似?” 当初云若夕见慕璟辰和拓跋焱长得像,天然的以为长得极美的人,都很相似,毕竟长得好的人,都是比例完美的人。 而人对好看长相的比例认知是很统一的,越接近完美,也就越像,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整容医院出来的人都会让人有些分不清。 可贺风烨以及谢珩也很好看啊,但贺风烨除了背影侧面和慕璟辰有些相似,和慕璟辰是完全不一样的长相,她能很轻易的认出来。 但拓跋焱就不一样了,他除了眼睛和一些细节,以及周身气韵外,和慕璟辰实在是太像了,像到不少第一次见到他们的人都很自然的以为他们是兄弟。 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巧合。 “慕璟辰,不是您的儿子。”云若夕突然转眸看向慕王爷,直接说出了她的猜测,“他是高月太后的儿子,对不对?” 看她看到慕王爷眼里的波动,以及高月太后不经意的挑眉,她知道,她的猜对了,慕璟辰是高月太后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而那个别的男人,绝对不是慕王爷。 但慕璟辰不是云若夕,处在情绪波动中的他,只会把人心往极恶的方向想。 猜猜他刚才在想什么? 他一定在想,慕王爷阻止他害高月太后,是因为慕王爷对高月太后有情。 第1534章往事如烟 而他和拓跋焱长得这么像,或者说他比拓跋焱更像高月太后…… 那么十有八九,他是高月太后和慕王爷所生。 凤仪长公主是个从小被宠大,在感情里容得沙子的女子。 她若是知道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一腿,她肯定会发疯的。最关键的是,她是绝对不可能把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视若己出的。 可凤仪长公主对慕璟辰这二十多年的疼爱,又绝不是演戏。 那只能说明,凤仪长公主是真的给慕王爷生了一个儿子。 但慕王爷为了他,默默的将那个儿子换掉。 反正好看的小婴儿长得都差不多,凤仪长公主又因为娇生惯养在生产时遭遇了难产,在床上昏睡了很久,根本不能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孩子。 总之,慕璟辰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父亲很卑劣。 他敬仰了一辈子的父亲,哪怕打心眼里有些讨厌对方的死心眼,却仍旧对其品格敬服的三观,一瞬间坍塌崩溃…… 别说慕璟辰本就处在云若夕差点死去的打击中,就算是平时情绪稳定的状态,这也算是极大的打击,也难怪他会双眼通红,用一种冷嘲责问的语气和慕王爷说话了。 “父王,阿辰有权利知道真相。”云若夕看向慕王爷,“如果你难以启齿,那就只需要点头和摇头,我自会在事后告诉他。” 慕王爷还是没应声,倒是高月太后,突然凌厉的看向云若夕,冷声道:“告诉他什么?告诉他,他是被他喊着舅舅的男人,所设计害死的恭王之子吗?” 什么? 云若夕抱着慕璟辰肩膀的手,下意识的一紧,这动作似乎让熟睡中的慕璟辰感觉到了,原本舒展的眉头,微微凝蹙。 云若夕立刻松手,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肩膀,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对方,她就在他身边守着他,让他继续睡觉。 慕璟辰的眉宇很快松开,云若夕却是在这一瞬间,串联了太多,未等她开口,高月太后就冷声道:“说啊,慕元吉,你怎么不敢告诉他。” 被高月太后喊话的慕王爷,眉头紧锁,看着云若夕怀里的慕璟辰,安静了许久,才缓声道:“辰儿,的确不是我的儿子。” 他是曾经被害死的恭王的遗腹子,而高月太后也不是传说中的,是一名被人贩子拐卖去西梁的普通女人,她是曾经震慑西北的定西候郑将军最宠爱的幺女。 当年,还是皇子的恭王,备受先帝的宠爱和信任。 为了给恭王铺路,也为了考察当时镇守西北的定西候郑氏一族是否和西梁有暗中勾结,先帝特地派遣恭王前往西北督军。 一个是谈吐不凡,俊逸无双的高贵皇子,一个是骑马射箭,恣意美丽的侯门将女,年轻的恭王和年轻的高月太后毫无疑问的相恋了。 且恋得极深。 好几次先帝召恭王回京的诏书,都被恭王以梁敌未退的理由给挡了回去,虽然这里面也有恭王想为国家出力的意图,但高月太后的存在定然占了大多数。 那个时候的恭王,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已经得到了定西候的认可,而先帝处于权衡考量,也觉得恭王能娶定西候的女儿于西北安全有益。 所以在当时,恭王和郑家三小姐的婚事,是被所有人都看好的。 先帝因为已经确定了婚事,先帝十分利索的赐了封号,将自己的五皇子封为恭王,赏了府邸,给了封赐,并依照王爷纳正王妃的规格,给郑家下了厚重的聘礼。 这也就说,高月太后是先帝钦定的恭王妃,只差最后一步回京和恭王举行婚礼,她就会从侯门三小姐,变成恭王的正王妃。 可谁也没想到,他们最后的结局,会是天人永隔、 “辰儿什么都不瞒你,想来也应该跟你说过当年恭王之死。”慕王爷看向云若夕,素来平和的目光在回忆起那些往事的时候,居然开始起了巨大的风浪。 因为那是一段沉痛的历史,是一段对他而言,最最晦暗,最不愿提起的历史。 作为恭王亲自提拔的下属,慕王爷比谁都痛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恭王被封王后,先帝没多久就陷入了病重,这消息,本来是一出来,就要传来西北关的,可是消息被人为的拦截了。” 等到恭王收到消息赶回去的时候,新帝已经登基。 皇权之争,往往是分秒必争,恭王已经失了先机,且最可怕的是,他当时已经离开了西北关,离开了他岳父所在的势力范围。 恭王被半路谋反被就地诛杀的消息传去京城的时候,慕王爷还在北关和北戎人厮杀,等到他斥退北戎,带着赫赫战功回朝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恭王的尸体。 “王爷太过率直,他低估了自己长兄的实力,低估了皇权斗争的残忍,也低估了先帝对当时所有情况的掌控力。” 慕王爷黯然沉声道,“总之,他死的时候,身边仅仅只有数百名护卫兵。” 而他曾经提拔起来的能人,不是在西北关镇守,就是被派去了其他地方,就连最能护住他的,当时已经被封为郡王的慕王爷,也没能来得及。 “有时候我会想,当初北戎人的进犯,会不会当今陛下有关。”慕王爷眸光冰冷,面色带着难以看穿的黯然,“毕竟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他当初能被封将军,是因为在西北立了功,最后封侯封王是因为在北关抢了北安候的风头,将北戎赶离了边界线。 北戎人对慕王爷,是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十分畏惧的。 慕王爷协同镇守北关的时候,北戎基本没有进犯的意思。 可那一年,突然就进犯了。 那时的慕王爷,还在为恭王和郑家三小姐的婚事高兴,结果转眼间,恭王就被杀,整个郑家也都因为和恭王的姻亲关系全门覆灭。 那场大火,无声无息的出现,无声无息的覆盖了整个侯府,没有人逃脱,只除了已经怀有身孕,被忠仆哑奴拼命救出去的高月太后。 第1535章几多奈何 “所以,慕元吉,你没有资格阻拦我攻打大宁。”高月太后听到这里,似乎再也不能维持她最初冷傲又不孤高的态度,目光又凄厉又怨毒的看向了慕王爷。 “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明白当时我的在大火里有多绝望!” 高月太后厉声道:“姜鹤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郑家三百五十六口,满门忠烈,为姜家抛头颅,洒热血,打下浩大江山。 事后,我们不讨分封,不求进爵,只求可以继续以卫之命护卫家乡。 结果呢? 他姜鹤是怎么对我们的? 郑家三百五十六口,被他派人暗中下毒,且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是被人下毒而死,他让人下只是会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药物……” 这也就是说,西北定西侯一家不是被药物毒死的,而是在大火中被生生烧死的。 “你可知道被活活烧死有多么的痛!!!”高月太后想起那些在她面前惨叫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红眼,抬手掀开了自己宽大的袖袍。 这一瞬,云若夕和慕王爷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不同于高月太后外面流露出来的雪肤冰肌,绝顶容颜,她所展露出来的左手手臂,外侧居然是一道极为难看的烧伤疤痕。 那疤痕宛如毒蛇,从手肘蔓延向上,估计在身上后背也有不少。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帮我进攻大宁的原因。”高月太后看着慕王爷,笑得极为凄然,“因为每当他看到这疤痕,就会想起我曾经遭受的苦难。” 这也是为什么高月太后会爱拓跋焱,而在生下慕璟辰就瞬间将他交给慕王爷的原因,因为恭王带给她的,是全家覆灭的绝望。 而西梁武帝带给她的,却是新的开始新的未来,以及治愈般的陪伴。 “你不愿告诉他这一切,除了担心他会为他父亲复仇外,不就是因为担心知道他被他的亲生母亲抛弃,会想不开吗?” 高月太后收回左手,目光似哭又似笑的看向了睡在云若夕怀里的慕璟辰,“那你就永远也不要告诉他,也别让他知道他身体里的雪髓毒是我种下的。” 什么?! 如果说,前面的话语,还让云若夕对高月太后这个人的遭遇,有了一些同情,觉得对方会变得这么偏激,想要覆灭大宁有源头可寻。 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高月太后根本不能被原谅。 “你为什么要给他下雪髓毒!?”云若夕愤怒道,“就算你责怪恭王给郑家带去了灾祸,那也不是恭王想要的。 你要报仇,为什么不直接对着皇帝?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你这算什么手段? 你以为你到底伤害了谁?” “我也不想对他下手。”相对于云若夕的情绪突然从平静道愤怒,高月太后的情绪却是渐渐的从刚刚的激动转转变成了现在的低沉。 “可是他太聪明了。”高月太后冷声道,“他不像他那个父亲,愚笨又天真,他和焱儿一样,都是比常人要聪颖的存在。” 学文,一看便知,学武,一学就会。 谋划,论断,智慧,心计,他们仿佛生来就会,无师自通。 所以打从慕璟辰在影楼里越来越突出,高月太后就意识到了慕璟辰将来,必然会成为她进攻大宁,拓跋焱统一天下的阻碍。 “我当初将他给你,是让你找一个寻常人家,随意处理,可你却偏要留下他,甚至代替了你自己的儿子。”高月太后冷嘲道,“所以你才没法开口,告诉他,你其实也想利用他,不是吗?” 慕王爷抬眸看向高月太后,“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利用他。” 不等高月太后讥讽声来,慕王爷便道:“我亲生的儿子并非是被我替换掉的,他还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高月太后和云若夕同时猛然抬眼,看向了慕王爷。 显然,这件事出乎了高月太后的意料,她一直以为,慕元吉用他自己的儿子换了慕璟辰,是想用利用她的儿子牵制她。 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和影楼的楼主有了牵扯,如果她在将来的某一天,成功复仇,那么仇恨的火焰必然会烧到同为皇家人的凤仪长公主那里。 高月太后想,慕王爷让凤仪长公主抚养慕璟辰,应该就是为了让慕璟辰保护凤仪长公主。 在她将来复仇的某一天,看到冲过来保护凤仪长公主的人是她自己的儿子,她或许停下手里的刀剑,对凤仪长公主手下留情……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任何理由,让慕王爷换掉自己的儿子,把自己的儿子送去平常人家,成为一个可能终生都不会和他与凤仪长公主再见面的人。 处于对恭王的忠心? 得了吧,要真是为了给恭王留后,慕王爷要做的,反而应该是顺着高月太后的要求,把恭王的孩子送到一个普通人家。 让他远离皇权争斗,而不是让他跟着一起处在权利斗争的中心。 所以,高月太后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慕王爷没有利用慕璟辰的。 可现在慕王爷却说,他换掉自己的孩子,是因为孩子早已胎死腹中…… 高月太后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她为了对付慕王爷的利用,曾暗中寻找过慕王爷的亲子,找到最后都没有找到结果。 不是因为慕王爷藏得好,更不是因为慕王爷狠心,敢不派任何人暗中跟着保护,而是因为那孩子早就死了,在还没来到这世上的时候,就已经离开。 “若说我有私心。”慕王爷长叹道,“我唯一的私心大概就是不想看到凤仪流泪。” 那是他和凤仪长公主一起孕育的孩子啊,是一直娇生惯养怕疼怕得要死,却为了让自己的独女不寂寞,想再次努力生一次的凤仪长公主期盼了三年的孩子。 若是一生下来就死了,还是因为她自己身体的原因导致胎死腹中……凤仪长公主会怎么想? 那时的凤仪长公主本就因为难产身体和精神消耗极大,要是再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且今后都无法在生育,她该受到多么大的打击。 第1536章前后都是深渊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接手慕璟辰不久的慕王爷,想到了换婴。 他将自己死去的儿子,亲手埋葬,然后将慕璟辰送到了凤仪长公主跟前。 婴儿的需求和目光,是不少母亲坚持下去的动力,凤仪长公主贵为公主也是一样,她本来因为难产消耗,昏迷不醒,最终却还是因为孩子的哭声醒过来。 最后,她也是因为孩子,坚持过来,重新恢复了生机。 这样的慕璟辰,慕王爷对他只有愧疚和感谢,哪里还有利用,而慕璟辰之所以会加入影楼,学会诸多本事,全然都是他自己的际遇。 现在想来,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早已在冥冥之中,就已经被安排好。 慕璟辰是恭王的遗腹子,他从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不会做一个普通人。 就算他不是慕王府的世子,也会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一些高人发现。 他会发现自己的身世,会寻觅自己的来历,然后得知自己的父亲被害,母族惨死,自己的身上,背负了难以计数的血海深仇。 他也终将迈出那一步,为他今后的人生,做出决断。 而现在,听着这一切的云若夕,却是恍然明白,为什么慕王爷会组织慕璟辰伤害高月太后了,以及为什么高月太后会救慕王爷。 因为高月太后是慕璟辰的亲生母亲,弑母杀父,天地不容,就算慕璟辰没有亲自动手,将自己的亲生母亲推入绝境,亦是在间接杀母。 至于为什么高月太后会救慕王爷,想来,也是因为她欠了慕王爷不少。 除了慕璟辰的事,当初她和哑奴逃出来,也是被慕王爷发现并庇护的,而她和影楼的人产生交际,也是因为慕王爷找影楼买了消息。 对方在她大起大落般的斗转的人生里,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哪怕她对慕王爷当初没有能救下她全家,带着隐隐的怨恨,她也要还了这份情。 这是她定西侯府郑氏一族,刻在骨子里的恩怨分明! “所以这些事,父王是一点也不像告诉阿辰吗?”云若夕原本想着,慕璟辰可能是高月太后和慕王爷的孩子,这真相对慕璟辰来说太过残忍,才决心帮着隐瞒。 毕竟对慕璟辰而言,他心里最为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他可以接受自己不是父王母妃亲生子的事,甚至也可以接受他是高月太后的孩子。 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父王对母妃的背叛,以及父王为了抚养他,牺牲掉了凤仪长公主的亲生子,这对他而言,是强加的罪责。 他终其一生,都会亏欠两个人,一个是将他视若亲子的凤仪长公主,一个是被他替换掉的,凤仪长公主亲生的孩子。 然而现在得知慕王爷和高月太后并非有私情,慕王爷既没有背叛自己的妻子,也没有牺牲自己的孩子,相反慕璟辰甚至间接的拯救了凤仪长公主。 那么这件事,就变得不是那般难以接受了。 云若夕默默想起当初第一次上京城,误会了慕璟辰从而打算离开京城的事,那时候慕璟辰找到她,直言要带她离开京城。 而云若夕最终因为慕璟辰的诉说,留了下来,和他一起回去,决定解决了王府的安危后再离开,结果没想到这一留,就是近两年。 且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解决慕王府的危机。 原本云若夕觉得,慕王府的安危很好解决,可现在得知了高月太后的灭族之仇,慕璟辰的亲生父王是曾经被害的恭王…… 她觉得,慕王府和当今宁帝之间的鸿沟,怕是一辈子都难平复。 她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慕王爷会受伤,会交出所以兵权,以一副吃自家长公主媳妇软饭的样子,屈居在京城的王府里。 因为他身上所背负的问题,并非简单的功高盖主,而是恭王遗臣。 至于肃王,那就更不用说了,和恭王才像是真正的亲兄弟。 他一直想要为恭王平反,可他若坐不上那高位,为恭王平反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毕竟恭王若是被冤枉的,那么当初杀害恭王的当今宁帝,自然落不到什么好名。 云若夕看向慕王府,突然也有些明白为什么慕王爷对慕璟辰暗中支持肃王登位的事视而不见了,因为在他内心深处,他也还是希望肃王能上位的。 恭王一家,加上其臣属,死的死,伤的伤,被流放的至今都还在受罪,遭遇都实在太惨了,如果恭王不能被平反,那些还活着的人就永远也不能有好日子。 加上慕王爷心中,本也是忠于恭王的,甚至他能和凤仪长公主遇见,相爱,恭王这个凤仪长公主口中的五哥,都是起了决定性作用。 所以无论是从公,还是从私,慕王爷都想要为恭王平反。 甚至想要为恭王复仇。 可当今宁帝不仅仅是杀害恭王的人,更是他妻子的胞兄。 如果对方真的昏庸无能,彻头彻底的是个不能做事的皇帝,他或许还不会这么犹豫,奈何对方在政事上做得确不差。 对他,亦有基本的君臣之道,并没有因为他是恭王遗臣,就真的对他下死手,他所庇护的一些恭王旧属,对方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了放过。 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慕王爷也是欠了当今宁帝的恩惠。 他下不了手,既对不起自己的旧主,也不敢让自己的妻子伤心,便只能以废人的姿态,居于无法选择的地带,踌躇不前。 不过他动不了手,不代表他的儿子动不了。 慕王爷毕竟是慕璟辰的长辈,他对慕璟辰生出扶持肃王上位的想法,定然有不少影响,甚至慕璟辰之所以会这般想,多半有慕王爷的授意。 云若夕想起当初慕璟辰很她谈论恭王时的惋惜神态,琢磨着,大概慕王爷给慕璟辰讲述的时候,也是这种愧疚惋惜的表情。 所以慕璟辰会喜欢恭王,所以当今宁帝再怎么宠爱慕璟辰,慕璟辰也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所以慕璟辰心心念念着的慕王府的平安是肃王上位。 第1537章不可能放弃 这些都是有源头的。 “难怪父王你对阿辰做事从不追问干扰,”云若夕垂眸道,“因为您早就知道阿辰想要的是帮肃王上位,帮恭王平反。” 而比起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一步亦是深渊的的慕王爷,身为恭王遗腹子的慕璟辰来做这件事,显然更有资格和立场。 慕王爷没应声,倒是高月太后,在情绪冷静下来后,眉宇间的冷意更甚,“帮恭王平反?呵,原来你们心里记挂的就只有他。” 高月太后说完,便将视线转向了微微打开通风的窗外,那不断往后移动的路边风景,似乎将她的记忆带回了最美好的从前。 那时,父亲和母亲都还在,那时,哥哥姐姐们都还在,那时,伯父堂叔二爷爷三奶奶他们都还在,那时所有的孩子都喜欢跟着她转。 她骑马射箭,在荒郊猎豹,她身穿西域纱衣,在月下舞蹈,她穿着西北最传统的服饰,去往佛窟,和普通百姓们一起祈祷。 浴佛节的万家灯火,和沿着月带河缓缓移动的许愿花灯,藏着她作为少女时,最无忧无虑的快乐,然而那一切的一切,都在她不听劝阻和皇子在一起后彻底破碎。 事到如今,像慕王爷这些,曾经看着她,只会害羞的躲在角落,唤她一声三姑娘的人,心里念着想着的,也只有无辜惨死的恭王。 可恭王真的是无辜的吗? 作为皇子,明知自己的地位被人觊觎,明知皇权的争斗,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可以犯一丝错误,但他却太过天真,给了对方杀自己的机会。 他明明可以不赶回去的,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完全可以用对方协同皇后造反为由,率领大军,逼起退位。 可他就因为一点仁心,觉得自己的兄长不会置自己于死地,就那么舍弃了她,舍弃了他们的孩子,舍弃了她的族人独自赶赴京城。 让她不恨他,怎么可能!? 她压上自己和她全族的性命,以西北四十万大军做底蕴,支持着他,他呢?只为了自己的仁心贤德,害得她全家三百多人惨死人间炼狱。 呵……这样的男人,让她如何面对他们的孩子。 她会留下慕璟辰,甚至交给慕王爷,都是她作为一个母亲,最后能行的事。 “太后可否想过,只杀宁帝一人?”云若夕突然开口,看向了高月太后,“当初灭郑家的人,只是宁帝,大宁的百姓是无辜的。” 终究,还是说回了这场战事。 云若夕对高月太后的做法虽然不满,但事情已经发生,大宁也正因为高月太后的仇恨陷入水生火热当中,最最无辜的就是那些普通百姓。 他们因为上位者之间的仇怨,要平白的遭受灭顶之灾……云若夕想起自己来时路上的经历,实在没办法置之不理。 可是高月太后闻言,却突然嘲讽的轻笑了一下,“本以为你还算聪明,没想到居然会说出如此愚蠢的话,你以为这场战争真的全是因为哀家?” 云若夕微微蹙眉,突然意识到了这场战场发生的背景,并非全然是因为高月太后,而是因为西梁自古以来就想入侵中原。 最初的西梁拓跋氏一族,起源于高地森林,他们建立政权的时候,正是前朝大燕帝国最繁盛的时候,那时的他们自然只能缩在高地一带。 可是后来大燕帝国内斗倾轧,国力月见衰弱,拓跋氏一族方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机会,离开高地,入住银川,甚至扩大去了西域。 在之后,大燕帝国覆灭,各地战火纷飞,诸国各起,西梁也是其中一个。 原本西梁是诸国中实力最强,最能代替大燕,重新一统天下,但因为西梁的文化和中原地区相差太大,遭遇了中原百姓极大的排斥。 所以最后的定国之战,西梁落了下风,只能盘踞西北,望西北关而兴叹,白白看着大宁建立,接手了大燕残留的所有。 西梁因为入主中原的失败,痛定思痛,开始光习周礼,学习中原文化,并且不断的拓展疆土,往更广深的大陆探寻。 而大宁呢,在一统中原后,就开始了故步自封式的发展。 虽然也开放贸易,也大力发展各个行业,甚至主动减免税赋,让战乱中的百姓,极快的恢复,但中原的土地被周围的国家紧紧的围绕。 他们不能像西梁那样不断往外拓展,不断的往别的地方发展,他们也不能像西梁那样,收纳西域诸国,甚至和北戎建交。 他们甚至处于自己对自己文化的傲慢,对西梁的文化毫不在意。 这样的情况下,久而久之,两国之间的差异会越来越大。 “西梁从高祖皇帝开始,就在不断的为着入主中原做准备。”高月太后冷嘲的看向云若夕,“甚至因为这样,连女子参政都能得到认可。” 这样的情况,根本不可能是高月太后一力主导就能带来的,西梁对大宁,从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生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竞争意识。 故而慕王爷对高月太后主导这次战争,也没有埋怨对的意思,因为他很清楚,要打仗的是西梁人,而非仅仅是高月太后。 就算高月太后放过大宁,她之后的统治者,也会朝大宁发动战争。 今日之果,看似出自个人和家族的恩怨,背后却是有太多的因素条件,所以,高月太后不可能只向当今宁帝一个人报仇。 而西梁人民,以及统治西梁人民的各个势力,也不可能真的的因为高月太后,就放弃对中原这片肥硕土地的觊觎之心。 果然,她又天真了。 云若夕无言的沉默下去,任由马车哒哒的往前奔跑,跑向他们这些车众人必须去面对,抉择,然后彻底诀别的地方。 只是朝歌到西北关的距离,实在有些远,马车不可能不眠不休的跑,何况后面跟着的玄麟卫,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太后跟着云若夕这些不需要休息的人受苦。 第1538章一个接一个的消息 所以在跑了大半天之后,玄麟卫的人上前,领着两辆马车往最近的官道驿站奔了过去,云若夕也没反对,因为出来慕璟辰,影魉的身体也是需要休整的。 还有慕王爷,虽然长生蛊已经死了,但他这段时间进入休眠状态,还是让他的身体虚弱了不少,总之,出来云若夕,其他人都是需要休息的。 下车的时候,慕璟辰很自然的醒了,云若夕和他一起押送着高月太后下车,进入了一个房间,为了防止高月太后的人将她救走,云若夕决定和慕璟辰换着看守。 而慕王爷则和贺风烨以及影魉影魑他们住在一个房间。 至于其他玄麟卫…… 这不在云若夕的在意范围,他们又不是来保护她和慕璟辰的。 云若夕和慕璟辰已经形成了默契,不用商量就决定了谁守上半夜,谁守下半夜,云若夕睡在高月太后对面的时候,慕璟辰就坐在房间的窗边打坐。 云若夕安静的看着慕璟辰,本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至于高月太后,她似乎对自己被监禁的现象,毫不在意。 在丹朱的服侍下,简单洗漱后,就上榻歇着了。 第二天,也就是云若夕换了慕璟辰,守到天明的时候,丹朱亲自送来了更换的衣服,毕竟太后被人绑了的事,还是一个秘密。 玄麟卫在昨晚入住的时候,就已经以秘密执行任务的理由,让官方驿站的人闭了嘴吧,并送来了普通士兵的衣服让他们穿上。 而高月太后身上穿着的深红色凤袍,也实在有些扎眼,不换掉,也说不过去,丹朱就找来了富贵人家的绸缎衣裳。 云若夕和慕璟辰的也有,只是没有高月太后身上的华贵,看上去似乎就是高月太后身边的丫鬟和仆从……这让云若夕对丹朱的想法有些无语。 不过她本也不是那些在意穿着的人,简单换了衣裳就继续上马车赶路。 就在他们一行人往西北关去的时候,肃王和带兵前去支援的三皇子会师了,三皇子这人虽然没什么用,但他带的朝廷军队有用啊。 肃王得了兵马,又汇集了从西北连连退来的二十多万将士,立刻重整旗鼓,在越州关,拦住了一直势如破竹的西梁大军。 这一拦,虽然让大宁损失惨重,但西梁军也没讨到什么好。 再加上之前发生了屠城事件,虽然被西梁占领的城市,没有百姓再反抗,但还没有被占领的城镇百姓,却对此极为害怕。 原本只想着逃跑的他们,居然主动留了下来,要和战士们一起保卫自己的家乡,而有了这些百姓的支持,一直艰难士气低落的大宁军队,明显比之前强了许多。 再加上肃王的出现,和皇子的支援,守城的百姓也好,将士们也好,也都比之前多了信心,这样一来,西梁自开战一来的顺风局,终于遭受了挫折。 只是这样的挫折,并不能让西梁大军撤退,相反的,在大宁人看来的,不文明国家西梁,明显都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野蛮之辈。 率领他们的元帅萧逸,明显是个极通兵法之道的人,他在越州关被阻,受创后,并没有着急着强攻,而是选择就地扎营,和越州关打起了消耗。 看上去,西梁是出国进攻,大宁是就地守城,打消耗战的话,西梁并非大宁的对手,可事实上西梁在进攻大宁前,大宁就已经被消耗了太多。 无论是士兵,粮草,还是军心,无一不是到了临到崩溃的地步。 二十多万将士能坚持到现在,全都是一颗为国为民的军心,和保卫家国的信念,要说真为了什么功勋?那是没有的。 大宁成熟的官僚系统,牢牢把持着朝政和权利机构。 就算不少侯爵贵族都是武将起家,但随着大宁没有了战事,这些武侯的地位,也渐渐的被文官所取代,举个最简单的例子。 就拿慕璟辰的朋友叶晗光苏子健这些人来说,他们的祖辈就是武侯,可他们的父母对他们的最大要求,却变成了考科举。 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宁的武力削弱,已经开始,只是还没有达到顶点。 如果西梁再等大宁一段时间,或者说,再等大宁几人皇帝熬死那些还能打仗的人,对大宁温水煮青蛙,那么到时候,大宁对西梁的入侵将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现在西梁的入侵,其实也不全然是一件坏事,它至少让大宁的统治者们意识到,大宁高祖皇帝临死前立下的武状元制度是有一定道理的。 文官很重要,但武官也很重要,只是现在大宁的这些统治者们能不能明白过来,并及时的制定政策,就得看他们自己的觉悟了。 事实上,危难面前,大家都还是很有求生欲的。 原本在朝廷上占大半边天的文官们,在这灭国的危机下,全都暂时性隐退,让武官站了出来,且不仅如此,他们还同意了皇帝办法的奖赏令。 这个奖赏令是曾经大宁高祖皇帝打天下时用过的,是一个十分激励士气的法子,简单来说就是激励士兵在战斗中勇猛杀敌。 斩杀敌人数量越多,得到的奖赏杀得多,到最后甚至能封官拜爵,这对士族统治已经长达百年的大宁百姓来说,简直是一个改变人生的大机会。 所以这个奖赏令出了后,大宁军队的士气更大了,有不少当地胆大的匪徒,为了这加官进爵的奖赏,去骚扰西梁驻扎在各地的人马。 虽然最后那些匪徒都死了,可西梁军队也因此遭受了一些损失。 而大宁得到的最大的福音,是在云若夕他们抵达西北关之后。 慕王爷假死潜入西梁军营的消息,从西北关传回了大宁。 就在所有人惊叹慕王爷居然没有死的时候,西北关又传来了慕王爷抓住西梁大军副帅澹台湖,利用对方换取了被俘的华阳郡主和十多万将士的消息。 一时间,整个大宁被打压的士气,都升了回来。 第1539章每个人的选择 五月过后,天气越发炎热起来,西北关虽然并非雨水充足之地,但因有千年不干的月带河,倒也下了几场磅礴的大雨。 雨下的时候,云若夕和慕璟辰都待在行军用的防雨帐篷里。 三天前,他们用高月太后换回了华阳郡主和被俘虏的十几万将士,并且得到了最基本的行军物资,让他们可以自己走回关内。 这当然不是因为西梁人的仁慈,而是高月太后下的命令。 云若夕看得出,高月太后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她恨大宁姜家,恨恭王,恨慕王爷,也不愿看到慕璟辰,但正要让她看到慕璟辰死…… 她大概率是做不到的。否则,她也不会真的安安静静的被他们挟持着,一路抵达西北关,并在抵达西北关后,让人放了被俘虏的将士。 “娘娘,这十多万俘虏,微臣已经将他们作为奴隶,奖给了有功的将士,甚至那个大宁的郡主,也是萧帅特地让微臣好生看着的。” 负责在西北关大本营坐镇的富帅澹台湖对高月太后的来临以及高月太后的命令,都非常的无措,觉得这实在是太难让人相信了。 原本好好在朝歌帝城里待着的高月太后,怎么就被人挟持的来了西北关。 可哑奴,丹朱,甚至玄麟卫和玄麟卫出示的令牌,都在告诉他,他没看错,这真是高月太后亲临,于是他只能乖乖的跪在了地上。 只是,高月太后让他放人,还归还部分被缴的物资,这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毕竟这种行为,完全就是在坑自己的军队。 现在他们的主力,已经打下了大宁西北数个州县,且正在往中原内部推进,等到越州被拿下,中原腹地举手可得。 如果这个时候放了华阳郡主,“死而复生”的慕王爷,甚至给了他们十多万被俘虏的将士,这无异于放虎归山。 “娘娘,他们现在带兵回去后,一定会对付咋们驻守在被攻下城池的军队。”澹台湖表示,“既然您已经安全,不如让臣帅军追击。” 总之,要在慕王爷他们进入关内前,将他们再一次的俘虏。 “娘娘,兵不厌诈,自古以来,两军交战若单纯的讲究诚信,迟早一败涂地,娘娘千万不要因为要守着承诺,就放虎归山啊。” “你觉得哀家是在准守诺言?”高月太后冷冷的看着下方的澹台湖。 “难道不是?”除了准守诺言,澹台湖可想不到别的高月太后不允许他追击的原因,当然,高月太后不让他追击这件事,本身也透着古怪。 高月太后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淡冷的看着桌案上的地图,对澹台湖道,“你和萧逸一样,都还太年轻,不明白什么时候是敌人最松懈的时候。” 敌人最松懈的时候? 澹台湖微微蹙眉,心中似乎有亮光闪过,但因为太快,他没有抓住。 等到他被高月太后赶回自己的营帐,将高月太后的话告诉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让自己儿子立功而甘愿退居二线的老将军澹台破闻言后,当即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真是是一位奇女子啊。”老将军澹台破看着自己没反应过来的儿子,摇了摇头,“你还是多跟着萧帅学学吧,连最基本的兵法都想不通。” “父亲……”澹台湖急了,高月太后到底什么意思。 “娘娘那是深谋远虑啊。”澹台破道,“娘娘同意慕元吉的要求,放对方的女儿和将士回去,并给了一定量的物资让他们可以走回关内。 可走回关内之后呢?现在的西北各州,已经是我们的地盘,这十多万将士,要么强行攻关回去,要么绕道而行,所以看似充足的粮草其实是不充足的。 如果现在镇守在越州最后关卡的大宁肃王,不派人来支援,慕元吉他们迟早也是要被消耗死的,更重要的是,就算他们抵达了越州关…… 哼,以他们区区十万士兵,如何与咋们的五十万铁骑相提并论。越州关的人,以为慕元吉是他们的救星,殊不知慕元吉带给他们的是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澹台湖已经有些明白了,高月太后放他们回去,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让他们回去,而是想让他们去帮萧帅他们开越州关的城门。 只要肃王开城门,等候的西梁军就会开始进攻,到时候,就算慕元吉是战神,带着一群伤的伤残的残的被俘虏将士,也没办法逆转局势。 而越州关一旦被破,他们就可以打通中原腹地,和南域的褚家接头,两军双面齐发,整个大宁都会沦陷在西梁的烈日旗帜之下。 “高月太后,这哪里是放虎归山,分明就是将计就计啊。”澹台老将军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啊,趁着太后娘娘要在这里主持大局,就多听娘娘的教导吧。” “是……”澹台湖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太后娘娘实在是太美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比太后娘你还要美的女人。 难怪他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王上,会那般好看……让人惊为天人。 “娘娘,您真的是为了拿下越州关,才放他们离开的吗?”丹朱看着高月太后休息的背影,心里闪过了这个问题。 但最终,她没有问出来。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它最终导向的结局。 高月太后是不可能放弃伐宁的,而慕璟辰他们也不会放弃守护大宁,他们站在了一个对立的地方,纵然不想伤害彼此,也不能不继续走下去。 只是高月太后的这个“局”,慕王爷也好,慕璟辰也好,其实都不难勘破,只要他们进入关内后,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就大致会明白自己成了诱饵。 为了不连累同伴,他们能够选择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北上,要么往南下。 北上的话,会遇到北戎,南下的话,会进入蜀地,从高月太后的私心来讲,她希望他们去蜀地避难,但显然,慕王爷他们选择了前者。 第1540章被舍弃的皇子 所以当前方探子传来,说慕王爷他们行军改道,没有前往关内,而是往北边去的时候,高月太后微微闭上了眼睛。 “即日回朝歌。” 言下之意,她将不再管这里的事情,澹台湖他们对慕王爷一行是杀是追,还是如何利用,她都不会再关心,她要做的事,只是尽快回到朝歌。 她是一国太后,更是执掌权柄的人,不能一直都在前线待着。 高月太后回程的当天,就遇到了拓跋焱亲自带队,朝这边走来的大军,母子俩在两方会军的中央,隔着十二匹骏马彼此相望。 一个高坐在战车之上,一个端坐在挂着深红玄色的游凤辇车上。 两边的大军本以为太后和王上有话要说,可两人就像是传闻中那般,感情不和,只是互相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彼此交错。 一个坐在战车,率领大军前往前线,一个在军队和玄麟卫的护送下,坐着凤辇,往朝歌城里去。 他们在短暂的意外后,重新回到了各自该去的地方,而他们的换位,带给大宁的,将是真正的打击和难以逾越的挑战。 也就是西梁明帝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去大宁的时候,越州关突然遭遇了粮食危机,原因很简单,三皇子因为越州关缺粮,特地自荐,要去接从江南运来的粮食。 可是没想到西梁的驻扎军,看上去是在外面驻扎,实际上却在暗度陈仓,他们派遣了三千精兵,变作普通百姓打扮从两边混入大宁。 不仅拿下了两个小关卡,还越道,劫下了江南运来的救济粮。 三皇子不仅没有成功接到粮食,反而还差点和华阳郡主一样被擒。 当初批斗华阳郡主批斗得最狠的三皇子,居然和华阳郡主栽在了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是,华阳郡主纹丝不乱,带着士兵急速撤退,保住了士兵性命。 三皇子则是留下士兵们抗敌,自己一个人在亲卫的护送下逃跑。 当时三皇子让那些士兵为他挡刀的事,被西梁人特地放走的士兵传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大宁皇室的形象跌落谷底。 知道粮食被劫,越州关必定保不住的三皇子,匆忙逃回京城,可他还没来得及跟自己的父皇诉苦,就被宁帝直接踹在了地上。 “父皇!?” “别叫朕,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宁帝简直要被气死。 本以为三皇子自动请缨,是一件好事,却没想到三皇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平时做事是一个样子,遇到真正危机的时候却是另一个样子。 他有意派太子去挽回皇家形象,却没想到太子居然在这个时候病重。 病重? 分明就是怕死装病吧!!! 宁帝直到这一刻,才发现,他一直以为的继承者,是这么的无用,太子也好,三皇子也好,都不如他以前刻意忽视的五皇子。 想到五皇子……宁帝脸色差到了极点,为什么是五皇子!? 难不成,姜家先祖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他夺下来的皇位本不该是他的,这江山转来转去,最终还是“五皇子”的? 不! 不行!!! 哪怕他仅有的五个儿子里,五皇子明显已经脱颖而出,得了民心,得了军心,甚至有了能力,但他绝不会让五皇子上位。 他没有错! 他是正宫皇后所出,本就是太子,先帝怎么能传给老五。 宁帝不知道,他此时的双眼,红得可怕,竟隐隐有发狂的趋势。 跪着的三皇子完全没注意到宁帝的异常,他还在用力的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父皇,儿臣这样都是肃王害的,他明知道西梁贼人有埋伏,还让儿臣去,他这是知道儿臣是父皇派来的,想要联合西梁人一起弄死儿臣啊!” “够了!”宁帝狂怒的看向辩解的三皇子,“肃王要真的和西梁有联系,北宁城早就被破了!”宁帝虽然忌惮肃王,但基本的智商是有的。 而且——“肃王要早知道有西梁人这般大胆,居然敢派人潜入内地埋伏我军的粮草押送,他是绝对不会派你这个废物去的!” “父皇!?” “跟朕滚!” 宁帝反手一个折子砸在了三皇子的身上,“别让朕再看到你!” 于是乎,三皇子被侍卫们强行驾着赶出了宫。 而得知此事的谢贵妃,本打算立刻去皇帝哪里求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宫门,就又退了回去,默认了帝王的决定。 最后,三皇子被削去了亲王爵位,贬为侯爵,并发配去了边地。 且第二天,就得上路,甚至不给三皇子任何准备和部署的时间。 临到送别时,三皇子的马车无一人相送,只有谢贵妃,暗中坐着小车,去到宁帝亲自派人监视三皇子离开的城门口进行送别。 三皇子看到谢贵妃,就像看到了新的希望,立刻冲到谢贵妃的马车前,不等谢贵妃卷起竹帘,就开始叙述自己的遭遇。 “母妃,父皇是不是疯了,他明知道这件事可能是肃王的设计,居然为此摘了儿臣的王位,让儿臣去边关做一个有名无实的侯爵?” 三皇子本以为自己失去皇子尊位,被贬去西海边境,谢贵妃会比他还着急,却没想到谢贵妃卷起竹帘,露出的是一张异常冷漠平静的面容。 “吾儿,大势已去,你且远去吧。” 什么? 三皇子还没反应过来,谢贵妃身边的侍女就重新落下了竹帘。 作为三皇子的生母,对其一直很宠爱的谢贵妃在看到三皇子的时候,甚至连马车都没有下,就那么留下一句后选择了打道回府。 三皇子愣了片刻,然后原本愤怒的神色,便变成了巨大的惊恐。 他意识到了他不在京城的时候,京城的内部局势一定发生了某种变化,就算他这次没有犯失粮草失去民心的错,他也一定会陷入危机。 这危机导致他的亲生母亲谢贵妃,都只能闷不吭声的送他走。 这京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在他走之前就已经开始有了变化,还是在他走了之后? 可笑的是,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第1541章背叛大宁 “王爷?” 坐在马车里,挺着一个大肚子的云晴悠,安静的瞧了三皇子一眼。 三皇子肃然回首,对她说了一句,“从此以后,你要改口。” 改口? 云晴悠愣了愣,然后便点了点头。 是了,三皇子现在已经不是亲王了,再叫王爷,可就是僭越之罪了。 于是她喊了一声:“侯爷。” 三皇子没有声响,淡漠上车,坐在了云晴悠的旁边,目光落在云晴悠挺翘的肚子时,深沉的目光,才算微微温和。 “启程吧。” 京城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要想活着,只能乖乖听话。 只是乖乖听话,真的能活命吗? 三皇子眸光深处,冷暗一片,在这京城里,能让谢贵妃放弃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谢贵妃终其一生都在恐惧着的兄弟谢堰。 而谢堰是慕谢氏的父亲,慕璟辰的岳父。慕王府支持的对象是肃王,所以,他被赶出京城的罪魁祸首,再明晰不过。 “想坐拥本王得不到的江山?”三皇子心中冷笑,“别做梦了,本王就算是送给西梁蛮族,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于是乎,在三皇子离开京城的第三日,拓跋焱收到了一封密信,信上写了一半大宁的军事机密,甚至包括肃王在越州关的详细部署。 三皇子的要求很简单,他要西梁在拿下大宁后,给他一个封地,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异姓王,哪怕是西梁的番邦附属也无所谓。 因为现在的情况对三皇子而言,可不可耻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很清楚,如果西梁失败,大宁重新站起来,无论是谁登上皇位,他都极大概率的没有活路,就算有,也不是他想要的活法。 所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要走一步险棋,成功则能自己保命,失败,那也不过是一起去死覆,反正,这两种情况都比他现在一个人倒霉的好。 “一个人上路,实在是很寂寞的。”三皇子下定决心后,看向了身边的云晴悠,心道,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云晴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接下来他要做的,除了等消息,就是尽快将他们母子藏起来。 然而自私自利的三皇子不知道的的是,宁帝的贬谪,和谢贵妃的“舍弃”,其实都不仅仅是单纯的给大宁百姓以及战士们一个交代。 他终究还是宁帝最喜欢的儿子,宁帝再气,也不会真的把他如何,之所以把他被贬去那么远的地方,无非是想用剥掉他争储能力的方式来保住他的性命。 而谢贵妃也是看到了这点,明白了三皇子的大势已去只能明哲保身,才默然的送他离开,决定了独自在京城里面对一切。 可宁帝和谢贵妃难得一致的一起想要护着的孩子,却并不明白他们的这份深意。 没办法,自小生在皇家的三皇子,从小被谢贵妃教导不能上位就是死的三皇子,对失败的恐惧,已然懵逼了他的眼睛。 他看不到谢贵妃看向他时,那眼底深处的不舍和无奈,也见不到宁帝贬谪他时,千挑万选封地时的忧心忡忡。 他只见到了父皇的责打,母妃的转身。 一念之差,造就了不同的命运,他背叛大宁不过三日,就收到了拓跋焱的回信,信上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字“诺”,却俨然是已将他看作了臣子的样子。 三皇子心有不甘,却又觉得,与其向自己曾经踩在脚下的五皇子称臣,不如向西梁皇帝称臣,于是他收敛了不甘,小心翼翼的将对方送来的‘诺’字信笺和信物保存,并写了份详细的情报,转交给了西梁的暗探。 事实上,拓跋焱最初看到三皇子的迷信时,是不屑一顾的。 于他而言,有没有大宁三皇子的泄密,都无所谓,等他率领的大军一到,就是总攻之时,无论守在越州关的人是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跟着他的大司马了,却是极为宝贵大宁三皇子的这封密信。 “王上,您就应下对方的承诺,写下旨意吧。”大司马十分积极的表示,“虽然王上您是光明神的化身,战无不胜,我们的大军也不怕和大宁久耗,但这样耗下去,等我军攻下大宁时,得到的东西也会变少。” 他们是要统治中原苍生,不是要灭了中原苍生,若是把大宁国库耗空了,等他们攻下北宁城的时,可是会损失不少原计划的好处的。 与此同时,百姓的民生问题也很重要。 消耗战打得越久,等到国家安定,需要休养生息的时间,就会越久。 如果他们能尽快攻下越州关,拿下大部分的中原领地,北宁城被攻破,指日可待,他们得到的好处也会比现在多得多。 因此,同大宁三皇子的合作,还是很划得来的。 拓跋焱对这些问题并不在意,但大司马说的时间问题却是他的点。 他并不想等太久,他要云若夕尽快回到他身边。 所以最终,他还是写了一个诺,让人传回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拿到了拓跋焱亲自给的信物,便将剩下的军事部署交了出去。 于是乎,就在云若夕和慕璟辰他们一路北逃,一边躲着澹台湖追击,一边艰难前行,准备和北安候以及慕璟阅他们汇合时,越州关破了! 而一直是大宁军心民心定心石的肃王,也在这一次西梁明帝亲自带领的军队的总攻下,被敌方大帅萧逸亲自俘虏。 消息传到慕璟辰和云若夕耳朵时,已经是肃王被俘的第三天,整个大宁都笼罩在了亡国的阴影中,所有百姓都开始想方设法的逃难。 可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 目之所及,皆是大宁疆土,大宁都没了,他们自然也无处可去。 大概是因为地势较高又较为宽阔的缘故,北地夜晚的星河,总是璀璨明耀,美得犹若幻境。 云若夕看向正在山坡高地上临风而立观测星云的慕璟辰,突然觉得对方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孤清,好似一个人,能将整个天穹支起。 第1542章华阳劝行 “阿辰从小就很懂事。”伤势稍微好转的华阳郡主,缓缓的走到云若夕身边,随着云若夕的目光,一起看向高地上的慕璟辰。 “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先生似的,想得多,思虑得也多,在我还在跟着父王学枪法,跟着极为伯父学骑马射箭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关心王府的未来了。” 华阳郡主缓声道:“这样想来,我这个姐姐其实当得挺失败的,既没有起到什么模范性的作用,反而时不时惹祸,害他替我背锅。” 华阳郡主说的这些事,云若夕其实也知道,大多是从李嬷嬷那里话家常时听来的,据说小时候华阳郡主和慕璟辰两人的性格是反性别的。 华阳郡主作为女子,从小就活泼乱动,像个假小子,甚至束扎头发的时候,也总喜欢作男儿打扮,慕璟辰则刚好相反。 明明是男孩子,却比女孩子还要文静乖巧,模样也比女孩子美。 华阳郡主幼时调皮时,还给慕璟辰穿了女装。那时候的慕璟辰只有三岁,虽已经比一般孩子聪慧,却耐不住长姐的强势。 再加上当时是除夕,他被华阳郡主喂了不少果酒,整个人都喝得晕乎乎的,就只能让自己调皮的六岁姐姐所欲为了。 据李嬷嬷说,当时穿上女装的慕璟辰小朋友,惊艳了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但凡见着的,没有一个不说这是天仙下凡,倾国胚子。 当时云若夕还笑,三岁的孩子,纵然打扮得漂亮,也没有倾国之说,可当她好奇,在安安乐乐两个乖宝睡着时,给他们比了比她给小长宁准备的衣裳…… 她忽然愣住,觉得美人胚子这个词的发明是有道理的。 有的小孩子,真的的美得让人惊心。 “小时候我不仅会对他恶作剧,翻墙爬树掏鸟蛋,我都要拉着他一起,因为我是女孩子,他是男孩子,一旦我们被发现,往往都是他被责怪。” 华阳郡主看着慕璟辰的目光,异常温柔,“那时候我不明白,我心里明明是想疼爱弟弟的,却为什么总是害他陷入麻烦。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我潜意识里想要的,是一个活泼好动会给我惹事的弟弟,这样,我才能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去保护他,承担他的小错误。” 华阳郡主看向云若夕,“可是结果呢,无论我拉着他做了多少混账事,最后解决麻烦的都是他,而这一次,也同样是他担起了所有。” 华阳郡主主动伸手,拉住了云若夕,“若夕,最初我挑剔你的时候,是因为觉得你配不上他,他那么好,是我华阳这辈子最好的弟弟。 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有你在他身边,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因为只有你,才能真正走进他的心,让他变成一个孩子。” 华阳郡主回想自家弟弟从小到大的所有举动,似乎只有云若夕在的时候,他的心神才会得到最大的放松,做出孩子气般的决定。 那是她小时候给他穿女装,也难看到的最可爱最孩子般的样子。 “大宁和西梁的这场战争,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华阳郡主握紧云若夕的双手,“我都希望你和他还有三个孩子都好好的。” 关于慕璟辰并非凤仪长公主亲生子的事,她已经从慕王爷那里听说了,得知此事的华阳郡主并没有表现过多的惊讶。 显然,一直聪慧的华阳郡主,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弟弟和她的不相似,也发现了父王在恭王祭日时,偷偷带弟弟在庭院中拜祭。 她起初有些不明,只是放在心里,现在得知真相,反而心境开明,并且认为:“我和父王,都有责任和义务守护王府守护大宁,但你们没有。” 慕璟辰是恭王之子,虽为皇族,却也是被宁帝陷害残杀之人。 大宁欠他,他却不欠大宁。 而慕王爷之所以能在军中出头,甚至能认识凤仪长公主也全都是因为恭王,慕王府抚养他,所以他也不欠慕王府。 云若夕知道华阳郡主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现在的情况,大宁已经很难保住了,而慕王府作为长期和西梁对立的大宁的武侯势力,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是趋利避害的小人,这个时候想的,大概是如何谄媚新主,谋得新的富贵了。 但华阳郡主和慕王爷都是战将,他们不会做降兵,要么带领将士和敌人死扛到底,和国家共存亡,要么流亡海外藏进深山。 总之,慕王府的泼天富贵将不复存在。 华阳郡主和慕王爷不惧身死,却不想看到慕璟辰和云若夕他们受难。 在得知云若夕现在已经不同过去后,华阳郡主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他们离开。 “剩下的路,我和父王可以带着将士们走。”华阳郡主郑重道:“至于和你阿辰,还是速速回京城,带母妃和三个孩子离开!” “离开,去哪?”云若夕看向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回道:“天下之大,随你们可去,西梁要的是中原,而非中原的满目疮痍,你和他只要泛舟于江湖之中,不比做笼中金丝鸟自在。” 是啊,泛舟江湖之中,一直都是他们的愿望,只是不是现在。 “姐姐,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云若夕抬手反握住华阳郡主的手,温柔的紧了紧,便松开对方,温和道:“我去陪陪他。” “嗯。”华阳郡主没有多说,但她知道,她今日的劝说又失败了。 以云若夕和慕璟辰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舍弃他们而离开。 云若夕转身往高地上走,慕璟辰还站在那里,清俊的背影,挺拔如山,却透着一种孤寂的冰寒,好似千万年他都是那样一副姿态。 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又像是在静静的看着什么人。 云若夕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 “阿辰,休息一下吧。”这段时间他们连日连夜的赶路,根本没有时间休息,被西梁俘虏的将士们,大多都身上有伤。 第1543章那样也好 若不是慕璟辰精通地形,利用奇门遁甲,避开了西梁澹台湖的追击,并成功让对方吃了好几次的亏,他们根本就走不了这么远。 她虽是大夫,可十多万的将士,她一个人也看顾不过来,领着几个军医因地制宜的采药,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大家的伤势。 总之,他们现在的情况,真的和被流放的人差不多。 慕璟辰微微抬手,将自己的大手,覆盖在了云若夕抱着他腰间的小手上。 “你放心,我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云若夕在心里应声,面上却没反驳,只是将面容埋在他的后背里,贪婪般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冷梅香气。 “长姐说的那些……” 慕璟辰刚刚开口,云若夕就闷声道:“别想让我走。” “……”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要是你暗中使坏,送走我和孩子,一个人承担所有,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未等慕璟辰应声,她又恨恨道:“另外,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孩子改嫁,让长安长乐还有长宁叫别的男人爹爹!” 慕璟辰闻言微怔,原本温和的眸子,却是瞬间流出几分深重。 “这样也好。” “哈?” 云若夕猛地双手,转到慕璟辰的面前,看向他平静的面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云若夕瞪着慕璟辰,难以置信。 一向吃醋吃得跟家常便饭般的慕璟辰,在听到她要带孩子改嫁时,居然没有生气,而是低沉又温和的对他说,这样也好。 “阿夕,从前我觉得,你是我的,只能爱我一个,只能留在我的身边,谁也不能夺走你,就算你死了,也只能是我慕璟辰的人。” 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目光深谙,好似深渊旋涡一般,让每一个看向他眼睛的人,都被那深邃的目光,给深深的吸进去。 “但现在我却觉得,只要你好好的,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没有烦恼,没有忧心,周围全是疼你爱你的人,就算没有我,也所谓。” “慕璟辰!”云若夕见慕璟辰是说真的,不由抬起脚就踩了他一下,“你这个渣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就是厌倦我了!” 不等慕璟辰分辨,云若夕有踩了他一下,“说什么只要你好好的,你分明就是想用抬高自己的方式赶我走,你这个渣男,渣男!” 云若夕一连骂了慕璟辰好几声渣男,连带着踩了他好几脚。 可慕璟辰都没有像过去玩闹那样躲开,也否认,只是看着云若夕,目光很深很深,好似藏着他所有的怨憎爱恨,而一丝不显。 云若夕看到慕璟辰这个样子,突然明白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当肃王被俘的消息传来时,云若夕也好,华阳郡主也好,甚至慕王爷,心里都很清楚,如今的大宁,被灭只是时间问题。 如果不是西梁的元帅萧逸,在俘虏肃王后,力排众议,给肃王尊重,并不拿肃王去威胁朝廷,并给出三天时间让大宁反应。 现在的越州,临州,中州,等相邻的几个州,已经被西梁拿下。 可即便萧逸给了大宁朝廷反应时间,大宁的溃败也在眼前。 依照目前的局势,到最后,整个中原都会落入西梁手中,即便他们带着的十多万的西北兵将和北关的北安候等人汇合,也无济于事。 “阿辰,你那天,是不是没有睡着。”云若夕当初在车上安抚慕璟辰,为了让慕璟辰真的进入睡眠好生休息,她用了雪神教的催眠。 虽然雪神教的催眠术是影楼摄魂术的来源,云若夕以圣女身份使用,作用也极大,但慕璟辰也不是普通人,他极有可能没有中招。 所以那一天,她和慕王爷以及高月太后在车上的所有话语,他都听了进去,如若不是,他不会在抵达西北关后,默认慕王爷将高月太后放回。 “嗯。”慕璟辰没有隐瞒云若夕,安静的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云若夕微微垂眸,“即便知道,也还是要为了大宁做到这种地步吗?” 现在要想真正的救下大宁,就只能集合大宁现在剩下的所有的力量,与西梁军背水一战,而目前能主导这场背水之战的大宁人只有慕王爷。 慕璟辰是慕璟辰心中的父亲,他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战斗。 而战火纷飞,刀剑无眼,在绝对的军事碾压下,即便是绝世高手,也很难保证自己不死不伤。所以慕璟辰这一去,十有八九不会再回来。 他对云若夕的改嫁说好,无非是希望他若真的身死,她还能好好的活着。 “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我不如早点想好改嫁的对象。”云若夕抬眸一笑,看向慕璟辰,“你觉得拓跋焱怎么样?” 云若夕话还没说完,慕璟辰的神色就突然一紧,原本安静垂在两侧的手,突然下意识的往前一拉,抓紧了云若夕的手臂。 “不行。” “不行?” 云若夕笑了,眉眼俏皮的弯成新月的模样,“为什么不行?” 慕璟辰薄唇紧抿,没说理由,只是生硬道:“就是不行。” “可我觉得能行。”云若夕眨了眨大眼睛,一本正经道:“你也看到了,他挺喜欢我的,一路追着我从西梁去了雪国,打这场仗也指不定是为了我。 我既然要改嫁,那自然是要嫁一个比之前好的,而我穿来的时间不久,认识的人也不多,纵观身边的男子,比你好的,大概也就只有拓跋焱了。” 云若夕眼瞅着慕璟辰的神色越变越差,不仅没停,还继续道:“他比你性感,比你好看,比你武功高强,还身体还没什么毛病。 身上的异香也比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更重要的是,他马上就要当天下的共主了,我要是嫁给他,没准还能当上帝后呢。” 云若夕说到这里,慕璟辰的眼里的乌云,已经有了雷霆万钧之势了,只是云若夕一直期待的雷电,却始终没有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他强行挥去乌云后,那一句深重的:“你若真的喜欢,也好。” 第1544章夫妻争执 也好? 好你个蛋蛋!!! 云若夕真的想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让他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不该说的话不能乱说,只是临到动脚的时候,她还是放了下去。 她舍不得伤他。 “阿辰,你可知,我做一个选择有多难,坚持一个选择又有多难。”云若夕放弃了说气话来让慕璟辰转变心态的想法。 她安静的站在他的面前,抬眸看向他,“你等了数万个洪荒才等到了我,真的,要在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让我离开吗?” 数万个洪荒…… 慕璟辰听到这句话,心突然颤悸了一下,一种一直等待一直地带却永远也等不到对方回头的孤寂,缓缓的从魂灵深处漫上来。 “阿夕……” 他突然抓紧了云若夕的手臂,涌出一种绝不会放手的强烈情感,只是当他回想起昨晚梦中,云若夕守着他的尸体,枯坐到死的样子…… 他受不了。 他宁愿云若夕好好活着,在他最讨厌的人身边笑,也不要她守着他,一点一点的失去温度,再不见那让他一见倾心的发光的眼睛。 所以—— “你若真的想选他,也不是不可以。”慕璟辰暗哑开口,“但君王无心,西梁也不是拓跋氏一族的势力,你没有背景,会很难。” 别说做帝后,就是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嫔妃,都很困难,当初云若夕在西梁皇宫当夫人的经历,就完美的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 “我希望那个人能像我一样,只爱你一个。”慕璟辰一字一句认真道,“他能像我一样,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 而这个人…… “贺风烨就很好。”当慕璟辰说出这句话时,他自己都有些震惊,他到底在做什么,这天下的男人,有谁会把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介绍别的男人。 可连日来的噩梦,都在告诉他,他若想要她好,就只能绝情。 “阿辰,如果我说,我想让你跟我一起离开,你会同意吗?” 云若夕没有惊异慕璟辰居然给她推荐别的男人,也没有去想为什么慕璟辰会说贺风烨。她只是很平静的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慕璟辰没有回答,因为这个答案,太难回答的了。 如果他真的只是影楼的楼主,他会毫不犹豫的带云若夕离开。 但他不是。 他所牵绊的亲人,并非只有云若夕一个。 所以,终究是他爱得不够深。 “不是你爱得不够深。”云若夕突然察觉到了慕璟辰的心思,“你爱得很深。”否则不会说出让她改嫁这样话,更不会仔细的为她考虑改嫁后的安危。 “你只是重情重义而已。”云若夕看向慕璟辰,眉眼灿烂,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违背自己的原初,选择慕璟辰而非拓跋焱。 她喜欢他的有血有肉,喜欢他的尽职尽责,也喜欢他的无惧担当。 “所以你放心,我会回去,保护好母妃还有我们的孩子。”云若夕主动上前,抱住了慕璟辰,“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 若夕…… 慕璟辰知道,云若夕已经明白了他想赶她走,也明白了他希望她现在去的地方是京城,而非和他一起前往战场。 所以他们现在的相处,或许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的相处了,而云若夕给他的拥抱,也或许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拥抱。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间,慕璟辰就放弃对自己情绪的控制,猛的回抱住了她,将她紧紧的圈抱在怀里,感受她柔软的身体和暖暖的温度。 然而这样的拥抱,还远远不够。 “阿夕,我想吻你。” 未等云若夕回应,慕璟辰就已经松开她,俯身吻住了她的红唇。 而这一次的吻,似乎比从前两人发生的任何一次吻都要热烈、疯狂,如同一瞬花期的夕颜花,在用尽自己的力量绽放。 不够,还是不够…… 慕璟辰在不强行控制自己的情感时,总是很遵循自己的意志。 他们拥抱彼此,直等到星河隐去,只剩下一颗启明星在东方微微发亮,她才在他的额间一吻,起身离开。 她像是一阵风,吹皱了一池寒水,却似乎不带丝毫缱绻的离开。 慕璟辰在云若夕离开后就坐起了身,深邃的目光紧紧追随者云若夕的身影,直到天光大亮,云若夕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他才起身回去了营帐。 见到一夜未归的弟弟,华阳郡主没有问他们昨晚去做了什么,只是很自然的问了一句,“若夕呢?” “回去了。”慕璟辰安静的说出了这三个字,声色微微抵哑。 他的神色很是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口犹若刀割一般,撕裂,疼痛,鲜血淋漓。 他知道,她的回去,就是别离,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她会带着孩子离开,或独生,或改嫁,而他,则会穿上铠甲奔赴战场,为家,为国,征战沙场,扬名天下,马革裹尸。 他们或许日后还会再相见,也或许永远也不会再见面。 “她回去就好。”华阳郡主知道云若夕回了京城,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云若夕这一路跟着他们,是在是吃了太多苦了,不仅没日没夜的照料伤患,和军医一起制作伤药,还要时不时的出战对抗追击的梁兵,几乎没有休息过。 现在的局势,纵然很糟糕,但也至少比外面战场上的局势好。 云若夕要是能回去,至少可以和凤仪长公主一起商议逃离的办法。 就算凤仪长公主不愿逃离,那三个孩子至少是要送到安全地方去的。 总之,华阳郡主和慕王爷他们已经打算好了和北安候汇合后,就去京城守备军会和,准备拉起最后的防线和敌人背水一战。 此战死数比生数大,哪怕云若夕本事再高,也会有极大危险。 华阳郡主和慕王爷自然是不希望云若夕涉险的,当然,他们也不希望慕璟辰涉险,所以华阳郡主才希望云若夕能带慕璟辰离开。 第1545章渡江南避 可他们没想到,平时那么听云若夕话的慕璟辰,这一次居然没有听话,不仅如此,他还让云若夕一个人走了,他放心吗?! “我记得之前又一次喝茶,若夕端茶杯倒水,你都要担心她会被烫着,现在怎么不担心了?”华阳郡主看向慕璟辰,“阿辰,你难道要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吗?” “阿姊。”慕璟辰突然开口,用幼时亲昵的称呼唤了华阳郡主。 华阳郡主微怔,看着弟弟沉默又安静的黑眸,明白了一切。 他会做一个负责人的丈夫,当在成为丈夫之前,他亦是男人。 他得要先是一个男人,才能成为一个丈夫。 “我会活着。”慕璟辰对着华阳郡主缓缓的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他没有告诉云若夕,因为他不想给她希望。 他是一个做事前会考虑所有可能性的人,纵然他不会让自己死,也会考虑到他会死这件事,所以他断绝她的希望,把情况说到最坏。 这样,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也至少能有应对的心态。 总之,他不想看到她绝望的样子,也不想看到她因为他而凋零。 可是—— “那不是权谋!”华阳郡主对自己这个弟弟的智谋本事一直都很有信心,也知道对方如果从军,绝对比她要优秀。 可慕璟辰经营的,擅长的,之前布好的局,都是宫廷权谋,他们这次要面对的,却是举国的战争,哪怕慕璟辰对行军作战也在行。 但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战争,屈指可数,且那些战役的成功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些特殊原因,简直就像是上天在帮忙一般。 这一次的战争,规模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准备集全国的守卫北宁城,西梁亦联合了周边所有的力量要对他们发动总攻。 在敌我双方的人数上,西梁对他们完全就是数量碾压,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除了在死前咬下敌人的血肉,证明自己的铮铮忠骨外,根本无计可施。 所以—— “阿辰,你走吧!”华阳郡主恳切道:“如果你还当我是你阿姊的话。” “华阳。”回应华阳郡主的不是慕璟辰,而是坐在一边看地图的慕王爷,“如果你还当他是你的弟弟,就相信他。” “父王?!”华阳郡主看向慕王爷,目光不解,慕王爷不是和她一样想让慕璟辰走吗?现在怎么突然就倒向了。 慕王爷看向自己的女儿,没有解释,等到慕璟辰离开营帐,他才道:“如果你不让他做完慕王府世子,他又如何能去做一个和慕王府无关的人。” 想要洒脱离开,就得放下,要放下,就得做完该做的事。 华阳郡主愣在那里,心里突然涌上了一层浓重的悲伤,因为她知道,这一战后,无论慕璟辰是生是死,她都会失去这个弟弟。 “父王,我明白了。”华阳郡主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我会让他活着的。”无论战争如何惨烈,她必会让他活着归去。 慕王爷默然不语,事实上,他亦做了这样的打算。 …… 云若夕一个人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天地辽阔,此间仿佛只有她一个生灵,她突然感觉到了巨大的悲痛,可悲痛之后,却是平静。 她知道她要去做什么,有些事,有些人,都需要去面对和解决。 而在她很远很远,完全让她差距不到的地方,跟着一个人。 淡白色的蛊虫,像雪花一样,是嗅着她身上的味道长大的。 只要风中吹来她的味道,他就能找到她。 就在云若夕和贺风烨一前一后往北宁城去的时候,大宁所有的力量也都在往北宁汇聚,可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战争。 朝堂为此吵翻了天,原本只是战与不战的问题,最后变成了降与不降的问题,而但凡说降的大臣,都活不到第二天。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知道了帝王的心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人在刻意渲染,京城各处甚至起了“天要亡宁帝”的呼声,不少人搬出了曾经的恭王,说当今宁帝本不该是帝王。 真正的天命之子本来是曾经的恭王,可当今宁帝为了夺位,残忍的杀害了原本的真命天子,并屠杀了定西候郑氏一族。 他的罪行惹怒了姜家先祖,也惹怒了上苍,所以才会带领大宁走向灭亡。 这个时候,甚至有人喊出了,败德君王,应该立刻换位的话。 而且换位的对象,应该是五皇子。 一来曾经的恭王就是五皇子,二来,北安候赵家和定西候郑家有亲戚关系,最后,现在的诸位皇子里,就五皇子最有能耐。 如果五皇子上位,肯定比现在的宁帝好。 说这些话的人,最初不多,京城的捕快很快就解决了这些人,可到了后来,说这些话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许多士族贵族都开始这样认为。 这让宁帝十分震怒,派人寻查消息来源,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老百姓仿佛是一夜之间就想起了当初恭王被杀的事,并且巧妙的将恭王的被害身亡,和现在的亡国之危联系到了一起。 总之,宁帝现在是外有火,内有火,完全到了崩溃的边缘。 “陛下,如果北城关失守,京城便岌岌可危,为此,还请陛下现在启程,渡江南下。”提出这个意见的,是丞相谢珩。 而谢珩提出的这个法子,是当前局势最好的解决办法。 “西梁和褚家叛臣以及会师,随时可以打到京城来,就算我们调集所有军队,也没把握可以守住北城关,而陛下是大宁根本,陛下在,大宁便在。” 所以现在的皇帝,必须离开。 “西梁北戎多为骑兵,并不擅长水战,如果整个北部沦陷,我大宁至少还有整个江南可以与之对抗,对方也不会在短时间就度过长江。” “谢珩大人说的没错。”因着谢堰的关系,不少官员都不直接叫谢珩为谢大人,而是带上他的全名叫他谢珩大人。 “陛下,您的龙体是国之重本,您必须安然无恙,我们才能放心啊。” 第1546章两位皇子 放心? 朕看你们分明是想逃跑,又担心跑了会失去官爵富贵,这拉上朕。 “众卿家说的是,可京城不能不留人。”宁帝看向下方的大臣,他倒要看看,有谁敢留下来。 “陛下,臣会留下。”谢珩淡然开口,语气和寻常一样平静。 而除了谢珩,还有一人也站了出来,“陛下,卑职也愿留守京城。” 子玉!? 顾延章见自己的儿子顾颜之站了出去,心头当即一跳,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昨晚顾颜之突然来他书房,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说,日后无论他在朝堂上说什么,都请将他当成同臣看待,在家,他们可以是父子,但在朝堂上,他们应有各自的立场。 当时他有些不解,这一刻,却是明白了过来。 顾颜之似乎早就知道今日谢珩会说让陛下渡江南避的话,也似乎知道陛下会因此震怒,用询问的方式试探所有大臣的心思。 这个时候,他们若说追随,必然会被陛下看为贪生怕死之鼠辈,若说留下,那可也真可能会被留下,在北宁城陷落后死在战火纷飞里。 总之,今日的朝堂,远比过去任何一个时候都让人胆战心惊。 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亦是死。 大部分的朝臣,除了像谢珩这样,似乎有整个谢家为之筹谋的人,几乎都不敢说出“愿替陛下留守”这样的话,也更不敢轻易说想要和陛下一起撤退。 如今顾颜之这般说,倒显得他顾家似乎早有谋划一般,然而事实上,他自己都是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本顾家三代兢兢业业,就为了远离地方士族的名声,进入权利的中心,和京城三上门并列,可如今却发现,上三门的底蕴完全比他想象中的深。 至少在这样的时候,只有王谢贺三家的领首,没有露出慌乱的神色。 在顾颜之站出去的那一刻,顾延章的脑子里想了很多。 他正准备站出去,也表示要留下,顾颜之又道:“陛下、身边必须要有可用之人,所以微臣建议,六部的重要官署都应随陛下离开。 另外—— 陛下。身边应留下部分武将,以免之后遭遇追击,而无人可用。” 顾颜之这话,简直是在场所有重臣的福音,别说朝廷里执掌大部分话语权的文官了,就连所有武官看着他的表情都不一样了。 要知道这个时候还在朝廷里留着的武官那都是不能打仗的,真正能打仗的,早就看不下去,出去带兵集合准备守卫战了。 所以顾颜之的这话,完全算是给在场的人解了燃眉之急。 且他的解决办法,是牺牲他自己为代价的。 这也就是说,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欠了顾颜之或者顾家一份人情。 在将来,如果战乱平定,大宁的朝廷还在,那么顾颜之让众百官欠下的这一份人情,就会是日后顾家彻底崛起的最大保障。 这一点,可比刚刚谢珩站出来说他留下的情况,高明了太多。 因为谢珩拉了仇恨,显出了那些不愿留下的官员们的贪生怕死,顾颜之却得到了青睐,让所有选择尴尬的官员得到了可下的台阶。 总而言之,两人日后在朝廷上的地位,从这一刻,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也是在这个时候,大家不由想起,顾颜之似乎也是十二岁的时候连中两元。 他本来也是神童,也是不必小谢相差的…… 官员们的心思如何,宁帝这个时候并没有去关心,在看到顾颜之如此冷静的陈述情况后,他原本有些震怒癫狂的心也安了不少。 “子玉说的是。”宁帝突然改口用顾颜之的字来称呼他,显然证明了在这一刻,顾颜之在他心里的地位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因为一个人的字,是只有长辈和亲属,以及关系极好的人才会称呼的,宁帝曾经用字称呼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慕璟辰,一个是谢珩。 如今多了一个,那便是顾颜之。 这时,众大臣看顾颜之的眼神,越发不一样了,也突然意识到,这顾家或许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是个没什么准备底蕴的普通地方士族。 顾颜之敢在这个时候说留下,定是顾家有了保住他的法子。 这能耐,绝对不亚于上三门啊…… 大臣们都开始在心里摸索,顾颜之却是继续道:“但是皇家的人,也不能都走,陛下也知道,如今民心军心都指望着皇家。” 言下之意,宁帝走是可以,但不能把皇家的所有人都带走。 他至少要留一个在京城,作为皇家的代表,告诉北宁城的所有人,他们皇家与民同在,共同护卫着他们最后的堡垒,是绝对不会临阵退缩的。 这对军心民心有极大的作用。 如果不这样,百姓们就会发现,朝廷其实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他们遵从的君王,也第一时间选择了逃跑,那么到时候极有可能爆发民乱。 而历史上民乱一旦爆发,那可就比敌人打进来要可怕得多,很有可能他们连长江都渡不过去,就死在了暴民手中。 “子玉说的是!”宁帝在顾颜之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就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一个不需要他仔细琢磨,就自动浮现在他脑子里的对象。 “去把老七找来!”宁帝一声令下,身边的太监总管就立刻去内宫宣旨。 而在场的所有人,听到宁帝选的人是七皇子,似乎都没有过多的惊讶,神色淡漠得似乎这就是一件最正常不过以及他们早就料到的事。 皇家的确需要留人,这个人还必须是皇家的男人,最好,还是有一定身份的。 可有一定身份的皇家人,怎么可能愿意替宁帝在京城等死,如果宁帝这个时候逼急了对方,指不定对方还要闹出点幺蛾子。 所以这个人必须是有身份,但没有实权的。 宁帝的孩子不多,男女加起来一共十位,公主四人,皇子六人。 如今太子称病,二皇子早早的跑去了自己的封地,三皇子被贬,五皇子在江南镇守,整个京城就只剩下七、九两位皇子。 第1547章七皇子的改变 而这两位皇子,九皇子不仅是最小的一位皇子,也最得宁帝的喜欢的皇子。 哪怕他的母妃李昭仪,在李家犯事之后就被送去冷宫,他也没有受到过多的影响,仍旧是宁帝和太后格外关注的皇子。 相比之下,七皇子就惨淡得多了,不仅身份最低,没有母族,本身也没有什么特色毫不起眼,在帝王数量不多的几个皇子里,完全就是一个背景。 还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那种。 何况九皇子如今才虚岁十二,还只是个孩子,而七皇子如今虚岁十六,已经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替皇家留守京城这种事,自然更为合适。 显然,七皇子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当他在花园角落欣赏一株木芙蓉,却被太监总管传令立刻去政殿时,他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微微抬起的秀美面容上,甚至还隐着淡淡的笑意。 果然,他的父皇,永远只会在这种事上想起他,想起他这个儿子。 七皇子不紧不慢的跟着太监总管去了政殿。 当满朝文武重臣微微偏头看到七皇子走来时,他们居然同时有些愣怔——这,这是七皇子吗?怎么感觉,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事实上,宁帝也是最为惊异的,印象中,他的这个儿子似乎像株杂草一般,不起眼,也没有任何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可如今看来,他似乎有了极大的变化。 第一个变化,大概就是他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和之前不同。 七皇子长高了,也长大了,曾经只是一个小小的人形,缩在角落,毫不起眼,和众皇子站在一起时,更是连脑袋都看不到。 如今,却也挺拔俊秀,当得上是一个英姿勃发的七尺男儿了。 “儿臣拜见父皇。”七皇子没有在意众人对他形象的惊讶,微提衣摆,直接跪下。 宁帝看着这个自己意外得到的儿子,本来惊异的目光,渐渐的开始变得有些复杂。 说实话,他对七皇子这个儿子其实并没有多少恶感,毕竟七皇子在后宫里中规中矩,也没惹出什么麻烦,哪怕无能了些,却也比事多的二皇子好。 再者,七皇子的生母虽然卑贱,只是浣衣宫里一个小小的洗衣奴,但她生的美,是个难得一见的江南美人。 而七皇子长得像她,五官秀丽,眉眼柔和,抬起头来,盈盈一笑,居然给人巧笑嫣然之感。 当然,是现在的七皇子像,而不是过去的像。 宁帝诧异,什么时候他的第七个儿子,长成了这幅温和柔美的样子,整个人都好比江南莲池里的水芙蓉,透着一种婉约的美。 或者说一副并不让人讨厌,甚至让人有些想要亲近的样子。 然而仔细想想,对方从小到大,他都没怎么在意过,只有太后偶尔会提到一两句,但大多都是吩咐宫人给七皇子送些东西。 他最近一次见到七皇子,或者说仔细看他,似乎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宁帝依稀记得,那时皇家例行游猎,华阳郡主不小心被马伤到。 而伤华阳郡主的马,就是七皇子的。 当时他似乎是要责罚七皇子来着,却被归远的妻子阻止了。 而那个时候,七皇子远没有现在这般俊秀挺拔,如初生的芙蓉。 那个时候的七皇子是萎缩着的,如一株干枯了许久的野草,也如长在墙角里的苔藓,让人容易忽略,也让人看着嫌弃。 宁帝和众大臣还在为七皇子的突然“长大”而惊异,七皇子却又再度开了口,“父皇,儿臣虽深居宫中,却也已知敌寇来袭,且来势汹汹。 如今京城局势极差,而父皇乃大宁之社稷,万不可在这个时候有所偏差,所以还请父皇离开离开京城,渡江南下。 若北宁城能守,父皇再归,若不能,也好在南地再做谋划。” 未等宁帝应声,七皇子就继续道:“但我姜家男儿,是从乱世战火中打下的天下,父皇身负社稷,不能轻易涉险,儿臣却可以。” 他抬起头,一脸正气道:“所以儿臣恳切父皇,让儿臣留守京城,儿臣愿以热血之躯,护我大宁根基,死战!不退!” 七皇子面若女子婉美,声音却是男儿英杰,说出的话语也豪气万丈,听得在场不少文官心里都起了磅礴的豪气和战意。 只是这豪气只是一瞬,他们才不会真的留下来送死。 而宁帝,他本来就打算让七皇子留守京城,可他指令和七皇子主动请缨是两码事。 七皇子要是如过去那边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只是一个让人看不到的背景,宁帝做出这个决定,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七皇子如今,身姿挺拔,俊秀非凡,谈吐有度,举止不俗,更重要的是,他的长相让他想起了那个美貌的浣衣女…… 想起太后这么多年,时不时在他耳边提到过的,七皇子的事,宁帝难得的起了一些愧疚,然而这愧疚,也不能让他打消先前的决定。 皇家是必须要留人的,留的还必须是皇家里有身份能代表的人。 于是宁帝对七皇子的愧疚,便只能变成,在原先的旨意上,加了额外的恩赐——“来人,把高祖皇帝留下来的龙心剑拿来。” 宁帝的话一出,众朝臣都有些惊异,龙心剑是大宁高祖皇帝曾经的佩剑,亦是难得的宝剑,曾经陪高祖皇帝征战沙场无数。 高祖皇帝去世后,这把剑本要做陪葬,高祖遗旨却是将这把剑留在了宫中,将其作为帝王的象征,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这也就是说,龙心剑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和传国玉玺相匹。 历代继任皇帝的人,都会提前得到这把剑。 而上一次得到这把剑的人是恭王,所以大家才觉得先帝心中的继承人是恭王,而非当今宁帝,认为是当今宁帝篡改了先帝遗旨。 如今宁帝将龙心剑传给七皇子,并且当场封赐七皇子为成王…… 在众位大臣看来,这大概就是帝王在送自己儿子去死时最后的弥补。 第1548章平地惊雷 “谢父皇隆恩。”七皇子双手接过古朴的宝剑,神色不卑不亢。 大臣们不禁觉得,这位皇子当真有些可惜。 他长得太慢了,若是能早点长大,或许还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只是七皇子内心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大臣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七皇子被封成王,接下京城除了守备军外所有军权的后宁帝的率众撤退就开始了。 除了部分自愿留下来,以及不被迫留下来的人,大部分京中权贵都收拾细软跟着皇帝南下逃难。 两天后,一身暗绣紫线的玄袍的七皇子,不紧不慢的走在宽大又空旷的皇宫里,瞧着原本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的宫殿,如今却只剩下他一人…… 他无声的笑了,“颜之兄,你觉得大宁的神算有几成?” 御书房里,七皇子坐在他先前从未敢奢望过的帝王座椅上,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里的龙心剑,神色隐笑,看不出半点慌乱。 当然,也看不出半点愉悦,明明,他的唇角是上扬着的。 顾颜之一身暗青色的修竹锦衣,站在七皇子对面,淡然的说了一句:“三成?” “三成?”七皇子笑着抬眸,“会不会太多了点。” “不多。”顾颜之是实事求是,“如果军民一心,尚有三成之机,可若陛下南逃的消息引起了民乱,那就一成也不会有。” 人性大多贪生怕死,自私自利,尤其生活在底层的人,本来对上层社会的人就充满了仇恨情绪,如果他们知道权贵们都逃走了…… 哪怕皇帝留了一个七皇子在京城,但一旦让他们知道七皇子是皇帝几个儿子里最不得宠,且从未有过好待遇的,他们绝对会闹起来。 因为宁帝这样做,明显就是抛弃了他们,抛弃了北宁城。 连这个国家的主人都抛弃了这座城池,那他们还守着做什么? 听说西梁并不屠杀不反抗的城镇,而如果他们反抗,则是必死无疑,横竖是死,到不如投降去西梁那里搏一搏,没准还有新天地呢。 “也是。”七皇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门口的方向。 没多事,坐着轮椅的谢珩,便缓缓的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谢相觉得,当下这种情况看,应该如何?”七皇子见谢珩来了,也不客气的招呼,很是直接的抛出了当前的问题。 “等。”谢珩给七皇子的答案只有一个字。 而七皇子也好,顾颜之也好,似乎都明白谢珩的这个“等”是什么意思。 他们谁也没有发问,一个眸中带笑,却没有一丝笑意,一个面无表情,看不出深浅,只安静的看了谢珩一眼,就都收回了目光。 至于谢珩,他来这里,似乎也不仅仅是来说一个“等”字。 “你们的谋划,我不关心,日后如何,我也不在意。”谢珩缓声道:“但谢堰于我有恩,谢家上下,有几人,你们不能动。” 谢珩说完这句话后,便神色温和的离去了。 他说的话,虽然是威胁,可因为太过君子温和,反而没有任何威胁力,但七皇子和顾颜之都明白,谢珩温和背后是绝对的肃杀。 谢家他们是要对付的,谢堰他们其实也是打算要对付的。 毕竟只要有谢堰在,谢家就不可能被打倒。 然而谢珩所说的不能动的几个人里,有他们都在意的一个人。 谢堰是她的父亲…… 不动就不动吧。 七皇子突然抬眸看向顾颜之,“颜之兄,你觉得本王娶谢二小姐,如何?” 顾颜之没有正面回答他,只道:“万事做最坏的打算。” 言下之意,他们都不一定能活着,想之后的事做什么。 七皇子却不那么“悲观”,或者说,他前半生一直处在幽暗深渊,再惨淡的事,都抵不过那段时光,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估计就是那个曾经在深渊里,给他照下过一束亮光的人,“颜之兄,听说慕王府的人,都跟着陛下走了。” 凤仪长公主是皇帝的亲妹妹,皇帝要跑路,自然会带上他们。 何况慕王爷没死的事已经天下皆知,整个大宁都等着慕王爷带着华阳郡主和她的西北军残余来北城关会师,总而言之,慕王爷是整个大宁人心中的希望。 却也意味着,一旦慕王爷成功,他极有能力就地称霸,占领北宁,而他这个“逃跑”的皇帝,会被百姓毫不犹豫的抛弃。 故而他带上凤仪长公主,除了亲情,也是利益。 何况慕璟辰慕璟阅也在北关,准备带兵来京城汇合,他把慕璟辰的妻子谢若夕带上,也算是一种极重要的保证。 七皇子对此是有些遗憾的,他本想在自己封王的第一时间,就去慕王府看望世子妃姐姐,奈何,皇帝逃跑的速度太快。 他还没来得及出宫门,慕王府那边就收拾好,和皇帝一起上船了。 他只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瞥到了那一道素白的身影。 顾颜之没有应声,抬眸看了看外边的夜色后,选择了告辞。 他没有告诉七皇子的是,世子妃并不在慕王府。 虽然那个扮演云若夕的人和云若夕极像,但当他跟随七皇子去送对方时候,他却是一眼就发现,那人眼里的温婉不属于云若夕。 她们两人的眼睛的确很像,宛若一个模子刻出,哪怕是最擅长易容的高手,也不敢保证在眼睛方面,能做到这种相似的程度。 但那个女人的眼睛,真的好像云若夕的眼睛,如果他不是跟云若夕朝夕相处过,不是时不时的就会想起云若夕,他可能都无法分辨出来。 如果云若夕不在京城,那么她真正的去向,应该就是慕璟辰身边吧。 顾颜之抬头看向暗淡无光的夜空,微微皱眉,明日会有一场大雨。 顾颜之预感的没错,明日京中的确落了一场大雨。 而随着大雨漫进北地各州,尤其是北宁城百姓心中的,是帝王和城中所有权贵已经悄然南下的消息。 这消息犹若平地惊雷,让所有以为帝王会有所作为的百姓都仓皇起来。 他们疯狂的涌向宫门,想要讨一个交代。 第1549章还有希望 回应他们的,除了卫兵,便是一身玄色铠甲,血色披风的七皇子。 “各位同袍,本王知道,这里是你们的家,你们的业,你们世代生存的地方,本王也一样,本王生在这里,长在这里…… 无论如何,本王都用手中的剑,为你们守住家业,守住性命! 本王保证,本王将做好所有准备,与城共在,与民共在! 与你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七皇子站在宫墙搞出,拔剑指天,原本在下着雨的天空,突然出现雷电,打在了七皇子指出的龙心剑上,然而让所有人惊异的是七皇子居然安然无恙。 这太不可思议了。 莫不成—— 七皇子才是传说中的真命天子? 雷电击向他,是在传达天公的旨意,授命他为人间的帝王!? 百姓们看到俊美英挺的皇子,身披战甲,无惧天地,誓死护佑他们,护佑这座繁荣昌盛了近百年的皇城……他们原本绝望的心突然升起了希望。 “成王万岁!” 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始喊了一句,很快,就有人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万岁这个词,本指代帝王,也只有帝王可以用。 可这一次,绝望到地,完全无处可去的北宁城百姓们,全都高呼起来,愿随他们心中的君王,去打一场毫无神算的仗。 一些和七皇子留下来的官员,看到七皇子不久前在城墙上的演讲,突然意识到,七皇子真的不一样了,原本的他怯懦不善言语。 如今,却能在大雨滂沱中,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说出如此鼓励人心,或者说煽动人心的话语,这种段位,完全高出了太子三皇子等人太多。 而当他们看到顾颜之至始至终都站在七皇子身后,而同样留下来的谢珩却甚少露面,他们心中隐隐的浮现出了一些想法。 但那些想法闪得太快,以至于没能捕捉到。 七皇子进行全城演讲的时候,慕璟辰带领的十多万西北军已经抵达了北城关,而慕璟阅,各地退来的军队,也都汇聚在了北城关。 集合的当天,他们便不约而同的聚集在了慕王爷的账下。 因为慕璟阅是和慕璟辰的影楼替身一起来的,所以慕璟辰很快就让影楼影子变成了护卫,自己以真身出现在了慕王爷的帐中。 各路幸存的将军汇集在慕王爷营帐里时,无一不红了眼睛。 他们中大多数,都曾是在慕王爷的麾下做过事,慕王爷能活着,能带着他的一双儿女,以及十多万西北军来到这里…… 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有大智,有大勇,更有大义,否则,他早跟着自己的公主妻子,和皇帝一起逃难去了,不会带上自己的一双儿女,更不会压上自己的性命。 慕璟辰的人格魅力以及领导才能,是他们敬服他的重要原因,即便皇帝并没有对慕王爷的假死有什么旨意,也没有将给肃王的元帅位给慕王爷,大家依旧自发的将慕王爷看作了总帅。 甚至京城里坐镇的七皇子,也提前传了命令,表示会支持慕王爷的所有决定,甚至主动将帝王给他的周围三州的备用军队调给了慕王爷。 慕璟辰和慕王爷还要华阳郡主对七皇子被留下来的情况,毫不意外。 而七皇子能这么配合他们,也很正常,毕竟七皇子的身边有顾颜之和谢珩。 这个时候,大宁的这些上位者们,只有放弃各方面的芥蒂精诚合作,才有背水一战的能力,否则,就只是送死而已。 大宁这边集合的时候,西梁那边也没闲着。 由于明帝亲征,士气大涨,大宁一半的国土都已经沦陷。 除了北部三州,江南五地,大宁的其他地方,已经被西梁占领。 唯一让大宁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褚家在占领中南部地区后并没有选择来北城关和西梁大军汇合,而是就地派军驻扎,不再前进。 对于这一情况,不少将军抱着有些乐观的想法,觉得是不是褚家和西梁在利益划分上起了争执,但知道高月太后谋划已久的慕璟辰却是一个否认。 但他没有出面,而是和慕王爷对视了一眼,让慕王爷讲了出来:“和西梁利益冲突的,应该不是褚家,而是南诏。” 慕王爷站在沙制地图,对着众位将军,指了指现在褚将军所在的位置,“你们看,褚家军重点驻扎的几个地方,连起来想什么?” “像一道防线。”成熟了不少的慕璟阅第一个反应过来,“褚家军没有来北城关,是因为他们要守在南部,拦住南诏军。” “没错。”慕王爷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的确可以暂时不管南边,只是就算没有了褚将军,梁明帝带来的军队数量也远远大于我们。” 之前西梁萧逸带领骑兵有五十万,拓跋焱来了后,又补上三十万。 再加上其他兵种,对方是妥妥的百万雄师。 而他们,伤的伤,残的残,算上就地组织的民兵,也不过近四十万。 人数相差太大,根本不可能打赢。 可如果不打,北宁城沦陷,大宁恐怕再无起来的机会。 什么退居江南再行谋划,民心军心一旦没了,整个国家就会彻底名存实亡,就算西梁骑兵不善水战,但总有一天他们会学会。 宁帝的逃跑,不过也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安度一个晚年罢了。 改死的人还是要死,该败落的家族还是要败落。 而正是为了自己的子孙后代,不至于和自己一样成为亡国之路,他们才站在了这里,死战不退,以争取最后的生机。 哪怕这生机,十分渺小…… “别放弃,我们还有希望。”慕璟辰的声音在军营了并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直到这一刻,大家才发现,那个传说中的纨绔世子,居然没有跟着他的公主母亲南逃,而是和他的姐姐一样留了下来。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重情重义,忠义无双的慕王爷,不可能生出一个孬种儿子。 纵然慕世子以前的名声并不好,且贪图享乐不学无术,但能在这个时候穿上铠甲出现在这里,也足以证明了他的忠勇情义。 第1550章王上的条件 但慕璟辰却并不在意这些将军对他的看法,是好是坏。 他简单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开始让自己的姐姐分析现目前的局势,并根据现有的情况,做出了一系列的部署。 这些部署都是他之前想好了的,之所以让华阳郡主讲出来,不过是因为他并不想一夜之间,就变成一个擅长行兵打仗的能人。 华阳郡主也明白这点,很淡然的说出了慕璟辰的部署,然后接受着周围那些看向她时,如同看见奇人般的赞美目光。 “郡主果然是女中豪杰!” 再场的将军,大部分都是没什么文墨的粗人,能想得出夸人的话,就那么几句,不过他们这些武人,大部分也很大男人主义, 能得到他们这些人如此直率的夸赞,足以说明华阳郡主在他们心中的确很优秀,以及慕璟辰让华阳郡主代说的部署足够精妙。 “郡主的法子实在是太妙了,他们不熟悉我们的地势,只要我们让一些士兵民兵还有稻草人,扮作假士兵,就可以多出好几个防卫森严的堡垒。” “没错。”另一位将军接话道:“北城关外有渭河,我们的确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去对付他们,另外当初南诏用来对付我们的蛊毒,小医仙也派人给我们送来了,并且还是改良过的蛊毒,我们完全可以将这些蛊毒用在对付的士兵身上。” “这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一位将军道:“他们不是截了我们好几次粮草吗?那这一次,我们就送他们点好东西。” 这位将军说的,真是慕璟辰在来之前,就让影楼的明影利用自己的优势和渠道,暗中运送来的江南霹雳堂的霹雳炸药。 慕璟辰的想法是,对方如果想要截粮草,不如直接用炸药伪装成粮草,让对方来截,而西梁军每次派遣去截粮草的都是骑兵。 用炸药对方骑兵……完全可以以一敌百,炸得他们有来无回! 不过慕璟辰的这一切部署,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百姓们的配合。 好在主持大局的是民间威望极高的慕王爷,在京中的七皇子又稳住了局势,并且用龙心剑代行君令,极力配合慕璟辰他们的行动。 于是乎,作为先遣军的萧逸的前锋部、队,在渭河边上就遭遇了巨大的问题,无数将士在喝了渭河水后突然腹泻,全身无力。 虽然不至于死,却是完全失去了力气,别说起身,连爬都成问题。 另外,有之前截粮的骑兵,想要抢头功,不顾萧逸的军令,去抢大宁的军粮,结果他们截获的粮仓全是炸弹,大宁骑兵几支箭,就让他们被炸得全军覆没。 总之,萧逸的部分队伍在北城关打头阵的时候,无一不是失败,这让原本士气低落的大宁军民们,感到了莫大的鼓舞。 不少将军也难得的舒展了眉头。 只是慕璟辰和慕王爷等明白人,却始终是神色冷沉的。 因为他们知道,西梁的大部、队还没到,而西梁军里真正难对付的,不是诡诈又善于打仗的萧逸,而是似乎从未上过战场的拓跋焱。 “西梁小皇帝,根本没打过仗。”有将军自行道,“等他来了,收去了萧逸那混账的军权,看爷爷我不打得他回家找娘。” 慕王爷却是摇了摇头,“西梁明帝绝非小儿皇帝,他和高月太后虽有不和,但也只是小细节上的不和,在大事上他们高度一致。” “那又如何。”有将军道,“指不定西梁皇帝这次来,就是她母亲想让他死呢,咋们只需要成全她,帮她解决了这个儿子就好。” 将军的话,让角落里的慕璟辰微微凝了凝眸,但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华阳郡主,开了口:“西梁明帝能生擒尽量生擒。” 若是拓跋焱真的死在了这里,高月太后必然会对大宁疯狂报复,而且对方的手段,绝非这么简单的战争了,以高月太后的能耐…… 真的太难让人想象,她能想出多少种让大宁灭族的法子…… “生擒这是必然的。”有将军肃然道,“不生擒,就换不回肃王了。” 是啊,他们差点都忘了,肃王还在西梁军的手上呢。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西梁的先遣军都败成这样了,西梁大部、队那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也没有利用肃王和一些被俘的将士做文章。 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大部分的将军都不明白西梁的情况,只有见过西梁明帝,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的慕璟辰明白,西梁这不是在打主意而是他们无需打主意。 他们根本不需要拿肃王做文章。 蛊毒,炸药,障眼法堡垒,在拓跋焱看来,都是他们实力不济的表现。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如果他们有实力和西梁对抗,哪里会想方设法的用这些手段。 而拓跋焱若真的下定决心强行攻城,北城关不出三天,就会被破。 萧逸现在按兵不动,对他们的反击毫不在意,除了真的不在意外,大概也是得到了拓跋焱的指令,拓跋焱并不希望他立刻攻城。 什么? 拓跋焱是打算亲自攻城,还是在等什么? 慕璟辰心中突然起了强烈的不安,很快,他的不安就做事了。 “报——” 加急军报传来,是拓跋焱已经到北城关外和萧逸大军汇合的消息,除此之外,西梁也派了使者,说是有话传给慕王府的郡王。 慕王府的郡王,不就是慕璟辰吗。 “宣!” 这个时候,对方派遣使者,不管是什么意图,总是要见见的。 等到对方的使者渡河而来,走入军营,所有大宁将士的心都蹦成了一条线,他们知道,这使者的到来,或许就是大战前的最后信号。 慕王爷率领众人出帐面见。 慕璟辰站在慕王爷身后侧,淡冷的看着那名笑眯眯的中年使者,没有说话。 那使者也不等他们回应,很是直接的站在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我们王上说了,他落了最珍贵的东西在慕王府。 第1551章生死亦断 王爷若肯归还,北宁城破之日,所有人皆为大梁子民。 不可杀,不可辱,不可厚此薄彼!” “若不还呢?”有嘴快的人,添了一句。 使者笑了笑,“若不还,城破之日,必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话刚落,不少将军都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和长刀,周围的士兵也握紧了长枪,但他们心中都忍不住浮过一丝疑惑。 西梁皇帝有东西落在慕王府? 什么东西? 能让西梁皇帝用北宁城所有百姓的性命作为筹码和要挟!? 在场的将士们不太明白,都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慕王爷。 或者说是慕王爷身后的慕璟辰。 只有脑子稍微转得快的,反应过来,冷斥道:“贼子,居然在大战前夕乱我军军心,你家狗皇帝重未涉足我大宁,何来东西遗落。” 是啊,西梁皇帝从来没出过朝歌城,怎么会有所谓的东西遗落。 对方真是好手段,居然在开战前,用这种法子,来挑拨他们。 说什么慕王府有他们皇帝遗落的东西,让慕王府归还,不还攻城后就要屠城,这分明就是在给他们之后想要屠城找借口。 不少怯懦的人,或许还会怀疑慕王爷,觉得这场战争是他造成的。 所以西梁皇帝哪里要的是慕王府还东西,他是想让慕王府和北宁城百姓站在对立的局面上,让他们自己人怀疑自己!!! 这种做法实在是太卑鄙了,还好他们反应快!!! 大家被提醒后,纷纷反应过来,立刻拔刀提枪叱骂西梁使者。 甚至有性格暴躁的,要直接上前拿下那使者。 可他还没来得及,一条毒蛇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脖子处。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只是来替我们王上传话的,你们若想对我不客气,尽管来,看看你们是否能动得了我。” 拓跋焱在这个时候派来的人,又岂是简单的人,对方是一名擅长使用蛇蛊的鼓舞是,早在他进入军营的时候,他的毒蛇就开始在四周游走了。 “你们也不要怪我狠毒,谁让你们中原人经常不讲信用,我这么做的目的也不是想乱你们的军营,我只是想传个话后全身而退而已。” 使者的话刚说完,慕王爷便冷厉出声,“带着你的蛇,滚出去。” 使者不言,只是笑。 倒是两边拔刀的侍卫听了慕王爷的话,收回了手中的刀,强忍着退去了一边。 而那使者见此,也不多说,多耽搁,笑眯眯的打了个像只朝回了自己潜藏去各处的蛇,在一大群蛇的护卫下,踏上小船,渡渭河而归。 当然,在他走前,他还是留了一句话:“王上只给你们一天时间。” 言下之意,一天后西梁皇帝拓跋焱就会下三军,强行攻关。 故而使者带来的话,至少透露出了西梁何时开战的信息。 不过这个信息却并不让人感到高兴。 本以为西梁皇帝喜好安逸享乐,还有一段时间才能抵达北城关,他们还有不少时间布置准备,现在看来,他们完全来不及了。 西梁皇帝完全不按套路来啊,莫不成慕王爷之前说的,对西梁皇帝打探来的信息,有不少误会,对方并非是单纯来看热闹的小皇帝? “王爷,现在该怎么办?”有性子急的将军,急了。 慕王爷没说话,只是转身往营帐里走,行军打仗,无论出现什么紧急的情况,他们这些决策者都不能慌乱,更不能表现出异常让外面的将士们看到。 他们是主心骨,亦是他们的定心石,谁都可以着急可以乱,他们不可以,所以有什么问题,都只能在大帐里说。 那性子急的将军被同伴提醒后,立刻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立刻懊恼的跟着同伴进入了营帐里,大家开始激励讨论,该如何应对。 只有慕璟辰安静的坐在角落没有吭声。 因为他很清楚,拓跋焱的话是来真的,也很清楚拓跋焱想要的是什么。 呵…… 怎么可能会同意。 哪怕他兵行险招,走最极端的那一条路,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妻子当做换取全城百姓平安的求和工具,更何况云若夕已经不在这里了。 慕璟辰抬眸,顺着营帐的大门看向远处。 隔着渭河,是西梁的百万雄师,而另一边则是宁帝逃去的江南。 若夕若是回到慕王府,此时应当已经和凤仪长公主跟着宁帝在南下的船上,拓跋焱若是想要若夕听到他的这番话,起码也是在发起总攻之后了…… 不对! 有什么地方不对!? 慕璟辰意识到了什么,刚想细推,旁边的华阳郡主就拉了他一下。 “阿辰,你对现在的局势可有什么想法?” 华阳郡主没察觉慕璟辰的异常,更想不到拓跋焱要的就是云若夕,她和其他人一样,认为拓跋焱派来的使者是来挑拨离间霍乱军心的。 “想法……” 慕璟辰的想法被华阳郡主打断,眼看慕王爷也瞧了过来,他不由暂时放下一颗隐隐觉察不对的心,转向当前的危机。 他做了一番分析,传音入密告诉华阳郡主,华阳郡主作为传声筒,帮慕璟辰传达给各位将军,并得到了所有将军的同意,转身下去准备明日的对战。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营帐,包括华阳郡主,慕王爷才看向慕璟辰问了一句,“对方要的东西是什么?” 慕璟辰没有回答,因为在他心里,云若夕并不是东西,更不属于拓跋焱。 慕王爷见慕璟辰不回答,也不逼问,起身走到慕璟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无论明日如何,你都要保全自己。” 他并没有要求慕璟辰保全华阳郡主,因为做父亲的,还是看得出来,华阳郡主今日的留下,一部分是因为家国,一部分是因为私情。 她和对方帅将萧逸的恩怨情仇,总要有个了解。 而于华阳郡主这样烈性的女子而言,最好的了解方式就是和对方在战场上,真真正正的打一场。 生,断。 死,亦断。 第1552章凝汐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华阳郡主一夜未眠,积极的做着准备。 而西梁的营帐里,三军总帅萧逸,亦是久久的坐在床榻处,一动不动。 一天。 只有一天的时间,他和华阳郡主就又会再见面,但那时,就不像之前在西北关,完全由他掌控,可以强压下所有人的反对声保住她。 萧逸棱角分明的面容下,冷厉的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而同样在自己营帐里没有休息的人,除了萧逸,还有拓跋焱。 拓跋焱在北城关外和萧逸大军汇合后,他的营帐就立在了中后方的最威严位置,左前方是三军总帅萧逸,右前方是萧逸的父亲大司马。 他亲自带来的玄麟卫守卫在周围。 而除了玄麟卫,拓跋焱麾下还有不少巫蛊师和这些年高月太后给他找来的,他自己的人找来的能人异士,以及大光明教守卫他的人。 除此之外,他身边的十二天香,也来了一半。 总而言之,拓跋焱的所在是整个西梁营帐里最安全的地方。 任何想要“擒贼先擒王”的人,都没法穿透这重重防御。 且就算对方穿透了外面的一层又一层,来到拓跋焱面前,也未必是拓跋焱的对手。 但身为神女的云若夕是一个异数。 拓跋焱似乎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不去管娜雅精心安排的防御措施,因为他知道,现在的云若夕若是想来,或者想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 “你真的觉得,我不会杀你吗?”云若夕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浮现。 他不需要刻意寻找,就已经知道她现在正站在他身后,而他之所以让天香侍女都在外间等待,就是为了云若夕的到来。 他微微侧身,看向角落。 云若夕在来的时候就发现,诺大的的帝王营帐里除了拓跋焱外,再没有其他人,现在拓跋焱已经发现她,自然干脆的现身。 一袭黑衣,蒙着面,只一双眼睛,在旁边宫灯的映照下依旧亮得惊人。 “你来了。” 拓跋焱看向云若夕,神色淡淡,看不出喜,也看不出忧,好似他一直等着来的人突然出现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冲击。 然后拓跋焱微微紧绷的指尖,却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孤本以为,他会留住你。” 拓跋焱今日派人去传达的话,其实并不是说给慕璟辰听的,因为他知道,慕璟辰无论是真的在意云若夕还是为了男人面子,都会选择拒绝。 他派人去传达的话,是专门说给云若夕听的,因为他知道她的善良软肋,也知道她的乐于牺牲,他只需利用这一点,就能让她自己上门。 果不其然的,她来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云若夕并不是听到使者的传话才来的,她一开始就是奔着他来的,只是路上发现自己被人跟踪,故意走了些弯路才迟了。 但也不算太迟。 至少拓跋焱还没让人强行攻城…… “他没有留我。”云若夕不知道拓跋焱派遣的使者,自然也误会了拓跋焱这句话,微微凝眉道,“他只想让我好……” 所以他才会故意说了让她改嫁的话,想让她离开。 “没有留……”为了她好?什么情况下,如此在乎一个女人的男人,会不留对方,分明就是用为对方好的理由推脱责任罢了。 拓跋焱微微皱眉,心里本就不喜慕璟辰,这一刻几乎讨厌到了极致。 “他不值得。”拓跋焱没有漏掉云若夕谈及慕璟辰没留她时,眼底闪过的悲伤,直接起身走到云若夕面前,抓住了她的双肩。 这是他每次见到她时,都会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因为这样就能将她极快的掌控在自己的手心,可以最快的将她抱紧怀里。 而云若夕每一次面对这样“强取豪夺”式的抓紧,都会排斥。 可这一次,她没有动。 这一点,让本以为云若夕是来杀他的拓跋焱,当即生出了一丝欢喜,一丝他从云若夕离开后,就再没有有过的欢喜。 他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孤不会弃你。”日后不会! 永远不会! 拓跋焱此生从未爱过一个人,更没有用甜言蜜语哄过一个人。 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主动扑向他的。 他只需要给她们一个眼神,她们就会面红心跳,喜不自禁。 故而在真正需要说甜言蜜语哄一个女人,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让他心神凌乱的女人时,他反而有些像无知的孩童般手足无措。 明明知道,女人都容易被甜言蜜语哄骗,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些宽慰她的话,然后用尽温柔,让她知道他会对她很好。 但他就是说不出口。 这和骄傲无关,只是性情使然,因为比起语言,他更擅长行动。 “若夕……”对拓跋焱而言,云若夕出现在这里,对她说慕璟辰没有留她的话,似乎就是在宣告,她已经离开慕璟辰了。 而她没有动手杀他,也证明了他先前的感觉没有错。 云若夕其实已经对他动心了,而她喜欢的人也本应该是他,只是慕璟辰捷足先登,才造就了他们的各种误会和错过。 但今后不会了…… 拓跋焱握紧了云若夕没有反抗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云若夕的眼睛,原本冰冷凌厉的眸子,也难得一见生出氤氲水汽,深深的望着她。 云若夕瞧着这双望着自己,仿佛她就是他整个世界的眼睛,心脏不自然的越来越快,拓跋焱感觉得没错,她的确对他动心了。 只是这动心的究竟是不是她,很难说。 “拓跋焱,你曾说,你之前有过无数次的梦魇,梦魇里,你看到了我母亲,或者说是我,反正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对吧。” 云若夕记得,当初拓跋焱去雪神山时见到她的母亲言雪灵后,问了言雪灵一个关于他梦魇的问题,她当时没有在意。 但后来,她得到了大部分圣女的记忆,也得到了大部分圣女都不知道的记忆,便明白了一切,明白了她和拓跋焱的关系。 而今日,她来这里,就是要来回答他当初没有得回答的问题。 “你对凝汐这个名字,可有丝毫感觉。” 第1553章不过是赌一场 凝汐…… 感觉? 拓跋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紧了双手,暗紫色的瞳孔微微凝缩,毫不掩饰的展示了他的失神和在意。 这个名字,他听过,但具体是在哪里,什么地方,他却没有影响,和梦魇一样,那似乎是一段消失的记忆,时不时的出现,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要说感觉,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迷茫,疑惑,和难以解释的烦躁。 “你想说什么?” 拓跋焱对自己的梦魇研究过,并且非常坚定的认为那是被他遗忘的记忆碎片,为此,他甚至还打翻了他之前想当然的无神论。 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神明,有轮回,不然,他又为什么梦到一个和云若夕那般相似的人,而他又为什么那么坚定的认为他和她有过前世。 “我不想说什么。”云若夕抬眸看向他,“因为我说什么,你都只会相信你自己的判断,不会在意我的意见,倒不如让你自己去看。” 云若夕主动抬手,抓住了拓跋焱,然后道:“我要用圣物了。” 圣物…… 未等拓跋焱反应,云若夕又道:“它可以轻易的杀了你,你怕吗?” 怕? 他若是害怕,就不会来到这里,他若是惧她,也不会等在这里。 他本就做好了她为了慕璟辰杀他的准备,云若夕若真的要杀他…… 那也不过是赌输了一场。 他并不惜命,毕竟他活得真的很无趣,他始终觉得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一个真正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他找到了,就是云若夕。 所以如果没有云若夕,他大概会做一阵子高月太后的提线木偶,还了对方的生养之情后就了断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去他该去的地方。 可他遇到了云若夕,心中生了欲、望,如果不能满足,那也和死没什么区别,因此,这个赌局,于他而言怎么样都是赢的。 云若夕见拓跋焱真的对她没有一丝防备,心中难言,只能掩下眼里的复杂道:“你闭上眼睛,我要开始了,先说好,这些记忆都是放在圣物里的,我没有能力修改。” 当然,信不信,还是得看拓跋焱。 云若夕发誓,她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比拓跋焱难对付的人。 什么都不信,只信他自己。 当然,他似乎也很信她,哪怕他自己的理智并不那样认为,他的潜意识里也十分的信任她,不然他不会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杀了。 拓跋焱的确很信任云若夕,云若夕一说,他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云若夕见拓跋焱这般配合,也不多耽搁,立刻在心里启动了圣物。 再次启动圣物,她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但因为并不是利用圣物去窥探这个世界的天道天机,倒也没有什么反噬剧痛。 只是她曾经不想或者故意不去看的记忆,这一刻却终于无法避免。 她和拓跋焱站在屏风后的床榻前,手拉着手,闭着眼睛,仍由圣物将那些不完全,却也可以连成一个简单前尘的记忆进入脑海。 也就是云若夕和拓跋焱会面的时候,营帐里的慕璟辰坐不住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云若夕可能没有回京城,她说的那句她会回去照顾孩子的话,极有可能是安抚他的,她可能没有离开,她就在北城关里。 而拓跋焱让人传的那些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云若夕听的。 云若夕听到后,为了他们的安危极有可能会去找拓跋焱。 想到这里,慕璟辰再也坐不住,直接换上夜行衣,准备夜闯西梁军营。 影魑和影魉同时拉住他,“主子,别冲动,夫人不一定去了。” “没错,你媳妇那本事,就算去了,也不会被拿下,更不会屈从。”影魑语重心长道,“说不准现在她正在和西梁皇帝对打,很快就能拿下对方,你现在去,没准还会给她添乱。” 整个影楼里敢用这种语气和慕璟辰说话的,也只有装作大长老的秋心棠,和慕璟辰曾经的入门“师傅”影魉大叔了。 慕璟辰没有看着他们的手,冷沉道:“不管若夕有没有去,今夜都必须对西梁军营动手,否则明日过后,大宁军队将毫无抵抗能力。” 这也就是说,慕璟辰打从一开始,就想过夜探西梁军营,准备对拓跋焱的百万雄师搞点事情,不然就一天的时间,大宁军队是没办法做全面准备的。 光是铺设路障和陷阱,就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慕璟辰不求能一举击退西梁大军,至少要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因为北戎那边还需要时间。 只要北安候的军队在彻底击退北戎后,及时前来支援,他们就有了更多的胜算,而只要他们这一次的背水一战能够获胜,大宁低落下去的信心就能重新抬头。 这一夜,他必须去,必须为所有人争取时间。 所以—— “我以楼主之命命令你们守在这里。” 慕璟辰看向汇集在他身边的暗影,“其他人,跟我走。” “是!”暗影们纷纷低头,跟在慕璟辰身后。 影魑和影魉实在不放心,想要跟上,却都被慕璟辰的目光逼退。 临到最后,他还是想要给云若夕留更多的可信可用的人。 然而真正关心他的人,连生死都不怕,又怎么会乖乖听他的话留下,所以等到慕璟辰带领三十多个暗影渡河的时候,影魑和影魉跟了上来。 慕璟辰见他们跟了上来,也不多说,只默然不语,继续前行。 他的计划很简单,如果拓跋焱很难杀,那就去杀容易杀的。 萧逸这一次带的大将颇多,拓跋焱亲征更是带来了大司马。 而这大司马,是西梁兰陵萧家的掌权者,只要捏住他的性命,能做的事有很多。 就算不能捏住,在军中各处做点手脚,搞点动作,也能让西梁的进攻延缓。 总之—— “保命第一,乱军第二,杀人第三。” 慕璟辰说了三条原则后,就带领众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西梁军营。 第1554章前世记忆 而此时,云若夕和拓跋焱已经双双睁眼,神色几变的看向对方。 拓跋焱是第一时间想要把云若夕抱在怀里,云若夕却是突然推开了他。 拥有圣物的云若夕,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对她毫无防备的拓跋焱。 且因为她的情绪太过激动,又没有收敛圣物的力量,直接让没有防备的拓跋焱受了内伤,但她没有后悔,只是看着拓跋焱,神色复杂。 当初她继承圣物天晶神雪之时,不仅得到了所有圣女部分关键性的记忆,还得到了圣物记载的,有关它的原主人,也就是它所等待的神女的记忆。 云若夕得到神女的记忆后,只是粗略一看,便惊心动魄。 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她前世或者来由的记忆,如果这记忆只是单纯的记录她的前世和来由,她或许还会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看完全部。 但她没有。 因为她只看了一点,就意识到,这段记忆,她并不想拥有。 可今日,为了了解和拓跋焱之间的纠葛,她选择和拓跋焱一起去看,看完之后,果不其然的,如她当初猜测的那样,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暗紫色的精致凤眸,有着从前极难见到的深暗和缱绻。 果然,他在那些梦魇背后感受到的“记忆”没有错,他和云若夕果然有前世,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她,为了将失去的她重新带回身边。 微微紧抿的薄唇后,是从喉间涌出的血,拓跋焱强忍将血咽了回去。 他是喜欢云若夕没错,但他的骄傲和矜贵不允许他在任何时候流露出他的脆弱,即便他的伤,根本不止身体上的伤。 “凝汐……”他下意识的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唤她原本的名字。 云若夕却像是被针扎了般颤了颤身子,“不要叫我凝汐!” 她红着眼角道:“我不是她!” 不是那个眼巴巴追着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为了对方抛弃所有、几番生死,最后跌落孽障轮回,永无归期的傻子。 “我叫云若夕,来自一个现代文明的世界,我很清楚我的来历,我的人生,我想要的东西,我喜欢的人,以及我要做的事。”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一字一句道:“我此生,只想做云若夕,想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如果你再这样纠缠,那我只能杀了你。” 哪怕她的确是神女凝汐的转世,哪怕她来到这个世界,也的确是为了拓跋焱。 可她先遇见了慕璟辰,遇见了那个同样等过她的傻子,所有的宿命,便都被打破成碎石,铺就她和他在一起的路。 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眼神从最初云若夕出现时的欣喜偏执,变成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他强忍下心脏的剧痛,习惯性的用骄傲又淡冷的语气道:“可他只是孤的……” “不是!”云若夕打断拓跋焱,似乎是不想让拓跋焱提到慕璟辰的来历,“他对我而言,就是一个活生生独立的人。” “云若夕!”既然她不喜欢叫凝汐,那他可以叫她线的名字,对他而言,她就是她,从未变过,只是名字记忆被忘记了而已。 “你冷静点!”拓跋焱原有的帝王强势冷厉的气质,在知晓了云若夕所经历的千万次轮回过往后,已然褪去了大半。 如果娜雅他们此刻站在这里,便会震惊的发现他们心中那个无情的帝王,高傲的帝王,在看向他对面的女人时,充满了小心翼翼。 甚至原本习惯性的上前抓住她的动作,都不敢有,生怕一靠近刺激到对方,他好不容易再一次看到的人就会再次化为泡沫消失。 云若夕看着拓跋焱眼里的关切和小心,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为什么曾经的她在曾经的他身后时,他从不给她一个在意的目光。 又为什么在她爱上别人的时候,他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你放心,我现在很冷静!”云若夕看着拓跋焱,目光清明。 天晶神雪的原主人,是一个叫凝汐的神女。 没错,神女。 真正意义上的神女。 她来自一个有神明的高位面世界,在那个世界,凝汐的母亲是潮汐女神,父亲则是冰雪之主,是名副其实的神二代。 在成年以前,她裹着精灵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成年后,她却遇见了一个让她陷入爱河,亦是陷入执念的上界尊神…… “一个小姑娘追着无情无欲的尊神,妄图用自己的傻白甜把对方拉入万丈红尘,这样烂熟的古早言情狗血剧,在我原本的世界已经烂大街了!” 她都不惜得讲的! 云若夕情绪激动,或面对一件极难面对的事时,往往会用吐槽的方式来帮助自己减压,似乎这样就能笑着对操蛋的生活说我爱你。 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最初看到那些碎片记忆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记忆。 果不其然的,真的不是什么好记忆。 “拓跋焱,既然你已经看到了凝汐所经历的一切,当知道你欠了她太多,如果你真的在意她,想要挽回,就回去等着。” 云若夕知道,她利用拓跋焱对凝汐的愧疚,让他成全她的爱情,似乎有些卑鄙,可不这么做,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拓跋焱的偏执。 “我这一生,只要做云若夕,不想做凝汐,如果你真的爱凝汐,就请回去等着,等到她重新出现。”那个时候她自然会消失。 “对孤而言,你和她都是一个人。”拓跋焱并没有被云若夕的话带偏。 他很清晰的明白,在他是尊神的时候,他爱上了凝汐,而他来到这个世界,洗去记忆成为拓跋焱后,他爱上了云若夕。 他爱的始终是她,从未变过,所以变了的,是她,是她的心,是她那颗在历经上万次孽障轮回后,已然发生变化了的心。 所以,他终究是晚来了一步吗? 不! 不应该的! 他是算好了一切,才来到这里的。 第1555章数万轮回 虽然他在圣物里看到的看到的只是凝汐的记忆,并非他自己的,但通过那些凝汐和尊神的片段,他已然想起了不少被轮回之力强掩下的记忆。 雪神教历代圣女的守候,天晶神雪的出现,似乎都和他有关系。 他安排好了一切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将她从孽障轮回里带出。 他们本该有一段完美的姻缘,他本该可以从这一世开始,就好好的弥补她,可为什么会出现偏差,为什么会出现慕璟辰这个不该出现的他的影子! “你想让孤成全你和慕璟辰?”拓跋焱看着云若夕,薄唇勾笑,美到极致的笑颜,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流露出一丝咬牙切齿的狠意。 “孤做不到!” 慕璟辰算什么? 他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影子,是她当初太过思慕他而喂养出的幻灵。 本尊输给自己的幻影,这算什么!? “孤已经失去过你一次。”拓跋焱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都是不善说甜言蜜语的那种人,但在这种时候,传达内心真正的想法,却也不是不能做到。 “孤不想再失去一次!” 她让他等,他可以等,但他不能容忍她和别人在一起。 她历经的每一世结局,都是孤独。 纵然她在失去记忆轮回之时,爱上过一些和他极像的人。 但他们从未在一起过,她也没有真正的忘了他。 然而这一世是不同的。 她在得到原本的记忆后,在了解一切前缘后,甚至在已经对他心动后,却还是选择了别人,哪怕那人同样和他相似。 但她说了,那人在她心里是独立的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过去失去的,只是她的人,现在失去的,还有她的心! 她说凝汐为他历经轮回,受尽苦楚,可她并不知道他在她轮回时都遭受了什么。 凝汐的每一次轮回,都会被洗掉记忆,所以于凝汐而言上万次的轮回,数晚年的光阴流转,都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且每一个梦都是新的。 不断的遗忘,不断的过去,即便有痛,也只会痛那短短一瞬。 然而他却是带着记忆,一直等在幽暗的荒芜里,一边承受着失去她的痛苦,一边不断的在万千诸界追寻她轮回的痕迹。 他承受这数万年的孤寂痛苦懊悔,才最终找到了她的一世,他又如何甘心就这样让她走? 那种再次失去的痛苦,他不想再次承受…… 可云若夕真的已经不再是凝汐了。 她当初拒绝把凝汐的记忆看下去,就是因为她意识到这些记忆对她而言,可能是一个破坏她和慕璟辰感情的炸弹。 她连自己的记忆都可以抛弃,又何况那一份给她带来痛苦的爱情。 她这一生,只想单单纯纯的做云若夕,爱那个值得她爱的人,并和对方像每一对平凡幸福的夫妻那样携手走完这一生。 “曾经的我,在一定程度上是无神论者,所以我一直都不把追求和愿望寄托在来生。”云若夕面对拓跋焱的拒绝没有激动,没有反驳,只是很平静的陈述。 “我喜欢活在当下,并珍惜当下,就算我知道来自何方又会去向何方,在我还是云若夕的时候,我仍旧只想做我自己。” 至于那些难以计数的前世记忆,就权当是看了一场场悲情的电影,她可以哭,可以笑,可以为之不平,却并不想把那些记忆安在她自己身上。 “你也知道,现在的你不是尊神,而我,却拿回了天晶神雪。”云若夕扬声道:“所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不对等的,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但你不会。”拓跋焱凝视着她,“你不会杀孤。” 她在没有凝汐的记忆的时候,就没能成功下手,现在更不会了。 事实上—— “我的钱不会。”云若夕没有否认,“但那并不是因为对你有情谊,而是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要是杀了你,你就会归位。” 到时候拓跋焱想要做什么,她都不能阻止,哪怕是抹去她属于云若夕的记忆,她也无法反抗,所以她绝对不会杀他。 “但我可以控制你。”云若夕冷沉道:“我可以强行洗去你所有的记忆,甚至让你变成白痴。”只要她想,她就能控制他的脑子。 因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人,而她,却是拥有神器的人。 “当然,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去。”云若夕顿了顿,“你做你的拓跋焱,我做我的云若夕,我们互不打扰互不干涉。 等我们各自抵达天龄,离开这个世界,你所追寻的人自然会出现。 所以……你又何必着急?” 她想要的,只是她自己的这一生罢了,往后如何,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活在当下珍惜当下的人。 拓跋焱没有应声,但眼里的幽暗,明显代表了他的不认可。 不是他不能等,而是他真的能等会那个眼里心里都只有他的凝汐吗? 轮回之力虽然强大,但依旧无法完全抹去神明的魂灵记忆。 他害怕失去她,真正意义上的失去她。 未等拓跋焱开口拒绝,云若夕又道:“另外,这场战争已经伤害了太多的无辜者,你既没有一统天下的心,就不要再制造杀业。” 哪怕这点杀业对原本的拓跋焱而言,根本不在计较范围。 但云若夕不想看到。 “我用天晶神雪占卜过,大宁的命数并未尽,如今这种局面,全然是因为你的干扰。”拓跋焱是异界尊神转世,不受此间天道掌控。 他如果想要灭了大宁,历史的轨迹,天道的冥冥定数就会真的发生偏转,但这种情况对这个世界而言,是极大的命数破坏。 “如果你真的执迷不悟,要继续下去,甚至对大宁的百姓赶尽杀绝,我不介意动用天晶神雪,让整个西梁千里飘雪、万里冰封!!!” 总之,大宁灭,西梁灭! 她说到做到! 反正她身上背负诅咒,生生世世陷入孽障,不得超脱。 且历经的每一世都是孤独终老,英年早逝。 所遇之人,也必定渣贱,让她尝遍世间悲苦。 第1556章她遇到了他 而这样惩罚性的轮回,她已历经数万,所以她在圣物里接收到的神女记忆,不止是最初凝汐的记忆,还有数万次凝汐轮回后所遭遇的磨难。 那些磨难的具体记忆,已经被轮回之力洗掉,不复存在,但凝汐每一世死前的悲绝,却都深深刻印在灵魂的记忆里。 所以云若夕在接收之后,才会情绪失控,而拓跋焱在得知那些记忆后,才会一改之前的强势霸道,转而用小心翼翼的状态面对她。 因为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你知道凝汐为什么会掉入孽障轮回吗?”云若夕美眸淡嘲,“因为她是因情犯了错,自然要在轮回里接受情的折磨。” 直到她彻底放弃情爱,才可以重新回归位。 而凝汐原本是要放弃了的。 作为云若夕的这一世,就是她接受惩罚的最后一世。 可她遇到了慕璟辰。 他无条件包容她的怀疑,她的紧张,她从灵魂深处流露出来的对感情的不信任,他让她重新相信了情,也得到了真正的爱情。 所以她愿意放弃过去的一切悲苦,一切怨恨痴嗔,和他在一起。 “拓跋焱,你没有选择。” 云若夕沉冷道:“我告诉你的两个选择,并不是真的要让你选。”她不喜欢杀人,所以冰封西梁只是她的泄愤之语。 如果拓跋焱真的执迷不悟,她只会用圣物控制他,剥夺他的意志。 “你可以试试看。”拓跋焱看着云若夕,突然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这般残忍的对待他,将他变成一个没有意识的人偶。 试试看是吗? 云若夕眸光黯然,最终,他还是那般自我,选择了坚持他自己的执念。 “好。” 那她就试给他看。 云若夕微微抬手,一道淡白色的光明,突然笼罩在拓跋焱的周身。 拓跋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玄色绣金线的游龙袍无风自鼓。 他没有避开,坦然接受,他宁肯玉石俱焚,也不愿成全她。 哪怕在她看来,只有这一世。 “拓跋焱,从即刻起,?汝将成为吾之奴仆,吾之言,汝之言,吾之意,汝之意,吾之生,汝之生,吾之死,汝之死……” 云若夕所使用的,是雪神教秘术里最高级的控魂术。 无论是大光明教的神启术,还是影楼楼主用来控制手下的摄魂术,都只是这种控魂术的一部分。 前者被大光明教用来控制教徒精神,进行传教,后者被影楼楼主用来控制暗影内心,让他们对楼主心生绝对的忠诚。 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只是部分精神控制。 被施术的人,从人格意义上来讲,是完整的,他们只是会有倾向性的一些想法,也就是现代意义上的,深层催眠。 但云若夕用圣物力量使出的控魂术是完全不一样的,它可以完整的控制一个人的意识,思想,行为,动作,甚至是想法。 被施加此术的人,会真正变成一个提线木偶,而施术的人就是那个提线的人。 这很残忍! 和那些为了制造蛊毒炼制毒人的恶毒巫蛊师没有区别。 如果可以,云若夕也不像成为这样的人,但她没有选择。 她知道拓跋焱的想法又多难改变,也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慕璟辰在北城关牺牲,也不能看着无数人因为她而失去性命。 不是她太过看得起自己,把这张必然发生的战争归结在她自己身上,而是她在来的时候就忍着天道反噬占卜过。 原本的天道之意,高月太后和恭王的孩子,会在大火中流掉,他不会安稳的出生到这世上,更不会成为慕王府的世子。 而西梁的明帝,也不该是转世的尊神。 慕璟辰也好,拓跋焱也好,其实都是来自异界的意外。 他们在天道可容忍的范围里,作为异数,悄无声息的存在,只要他们不过多干扰,天道会无视他们的存在,但他们现在干扰太多了。 尤其是拓跋焱。 这场由高月太后主导并掀起的两国战争里,从小被其母压着的西梁明帝,因为对母亲掌权的痛恨根本不乐意看到西梁胜利,更不会亲自来到这里。 没有帝王一派的全力支持,萧逸所率领的西梁军,在北城关外,会被大宁团结的力量所击败,成为历史上又一“人定胜天”般以少胜多的著名战役。 西梁和大宁的这次战争后,大宁会痛定思痛加强改革迎来新的强盛时期,而西梁也会从中吸取教训,解决好太后派和帝王派的内部矛盾后,蒸蒸日上。 两个国家开始竞争般的赛跑,最终谁胜谁负…… 云若夕没有继续占卜下去,因为那个时候,无论是她和慕璟辰,亦或者他们的孩子,甚至孩子的孩子都应该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云若夕并不会因为好奇和担心子孙就牺牲自己现在的寿命,去不断的窥探天机,她只占卜了她想看到的内容后,就急忙赶来了这里。 “拓跋焱,回去吧,励精图治,做一个好帝王,有生之年,都不要再来侵犯大宁的疆土。”云若夕按照天道原本的历史轨迹,对拓跋焱做出了要求。 站在光晕里,闭着双目的拓跋焱,如同被控制的木偶一般,应了一声低低的:“好。” 好? 为什么不是“是”? 云若夕心惊了一下,下意识的觉得拓跋焱没有被她控制。 可圣物不会欺骗她,拓跋焱现在的精神意志的确已经被圣物掌控。 “你……保重自己。” 云若夕收回抬起的手,包裹住拓跋焱的白色光晕,便瞬间消失。 拓跋焱安静的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宛若一座强盛美丽高贵又神秘的玉雕,完美得不可思议,俊美得不可思议。 云若夕忽然想起凝汐记忆里,最深刻也最初的那一个画面。 那是他们的初见,彼岸花海蹁跹妖冶,漫天红花如海翻飞。 他站在火红的三生树下,淡漠转身,幽紫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可她却乱了方寸。 第1557章他是天意 心跳得极快,脸也红得极热。 耳朵听不到周围的风声,鼻尖闻不到吸引她走过去的奇异香气。 她失去了对周围一切的感知,眼里心里都只剩下那个一身玄衣的男子。 后来,她才明白,为什么那里被叫做神之禁地,不可踏进。 因为那里真正可怕的,并非被封印的九幽天魔,而是镇守天魔的尊神。 一眼万年,一念万世,只是一面,便会坠入万丈红尘深渊…… 那一次,身为神女的她飞蛾扑火般的陷了进去,这一次身为凡人的她却没有回头,一眼也没有多看便离开了营帐。 而等到她离开,一直闭着眼睛的拓跋焱,才缓缓睁开黯冷的眸子。 然后,一个阴沉却带着无比谦卑的声音,在拓跋焱的脑海深处低低响起:“尊上。” 拓跋焱没有回应。 天晶神雪是凝汐的法器,只听从凝汐的命令。 为了让天晶神雪执行他的命令,拓跋焱在将天晶神雪送到这个世界时,特地封印了天晶神雪的意识,安置了他自己的使魔。 所以雪神教的圣物才有了“意志”,有了雪神教圣女们所谓的“雪神洞意志”。 “尊上为何不反控凝汐大人?”使魔不明白,天晶神雪已经被拓跋焱本尊封印,暂为它所控。 如果拓跋焱想,它现在完全可以利用天晶神雪的力量反控云若夕,洗掉她身为云若夕的记忆,这样神女凝汐就可以回来。 但拓跋焱没有。 当然,拓跋焱也没有给使魔答案。 不喜言语,没有情绪,是使魔所熟悉的尊主的特点。 使魔意识到现在的拓跋焱,已经因为凝汐的记忆在慢慢向着它过去所熟悉尊神靠近……它很自觉没有再多问。 拓跋焱幽紫色的眸子在昏黄的灯火映照中,看向云若夕离去的方向。 云若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和风中,但他的目光却一直能够看到她。 只要他想,她就永远在他的控制范围里…… 拓跋焱就那么安静的站着。 对外界而言,他似乎只战了一会,但对他而言,他已经这么站了千年万年,等到一些异动传入他的耳朵,他才低低的唤了声:“来人。” 娜雅等人一直守候在外间,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云若夕来过,且和拓跋焱在天晶神雪的作用下看尽了一个女子轮回悲祸。 娜雅和娅妃齐齐进入内帐唤了声“王上”,准备听候差遣,却不曾想她们两人刚进入,就听到了外面的喧哗吵闹声—— “有敌袭!” “来人!救火!” “大司马大人受伤了!” …… 听着这些声音,娜雅和娅妃两人面面相觑,拓跋焱却没有表情。 慕璟辰也不算废物,至少知道这个时候该做点什么的,哪怕这样的方式实在冒险,但若成功,带来的好处还是有很多的。 事实上的确如此。 慕璟辰带领暗影本想拿下大司马,却发现大司马居然怕自己被偷袭,将肃王扣押在身边,一旦有大宁的人来杀他,肃王就得死。 慕璟辰一怒之下,直接用银丝线断了大司马的胳膊。 肃王被他们就出来后,为应对弓箭手,慕璟辰直接甩去了雷火。 也就是云若夕离开拓跋焱所在的营帐的时候,西梁军营的西侧就四面楚歌般的起了大火,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凑巧,当晚正好是起的东南风。 而且风势不小,慕璟辰让暗影们破坏了西梁防止火势的阻隔带,导致大司马营帐的大火,一路从左边烧到了拓跋焱的所在。 玄麟卫护着拓跋焱不断后退,萧逸等人也闻声赶来,让人速度救火。 云若夕一看这火就猜到了慕璟辰的到来,她不动声色的牵引那火,去到了西梁的粮草处,导致西梁军营里的粮仓烧了起来。 原本镇定的萧逸,这才难得起了凝重的神色。 他本要下令舍弃那些着火的营帐,全力去救粮仓,但去渭河取水的士兵,却遭到了大宁士兵的暗算。 原来大宁为了防止西梁军暗中渡河,早早安排了船只在河上巡逻。 但凡靠近的西梁士兵,都会被射杀。 显然,这样的安排,也是慕璟辰先前让华阳郡主做的。 这样一来,西梁人要想保住他们的粮草,就只能冒险用自己的食用水去扑灭大火,甚至还会有不少士兵会因火丢掉性命。 就在萧逸看着大火思索办法时,拓跋焱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鸣金,收兵。” 什么? 萧逸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将士也没有反应过来。 待意识到走到眼前的人是王上,说这话的人也是王上后,萧逸等人才后知后觉的单膝下跪,微微发颤道:“王上,您,您刚才说什么?” “收兵。”拓跋焱淡漠的看向不断燃烧的大火,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旨意,顺便给了一脸不解加震惊的萧逸等人一个淡然的理由:“天意如此。” 天意? 还是他拓跋焱一个人的意思? 萧逸这一刻,居然有些茫然。 但当他意识到,如果收兵,他就不用和一个他不想伤害的人生死决斗,不用杀死那些曾和他称兄道弟的人,不用让一些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他得到的感觉居然是——欣慰。 “末将领旨!” 萧逸立刻抬手作揖,低头遵令。 而其他跟随萧逸的将领,也都不敢多说,纷纷作揖低头。 等到拓跋焱淡漠的转身离去,萧逸这才起身宣布收兵。 有不知情况的将领来问,皆以大光明神的意志做了解释,毕竟拓跋焱在西梁人心中除了帝王,更是大光明教的圣子。 他说收兵,说天意,那就是大光明神的意思,不然为什么他们不能扑灭这大火!?他们事先做好的防火蔓延的阻隔带不起作用?! 要知道火在大光明教,是除了太阳外最广泛的光明象征。 现在又有拓跋焱的亲自认可,大家更是对此没有了疑惑。 虽然不少人都心有不甘,觉得中原就在眼前,更上一层的富贵就在不远处,但神的旨意如此,他们也只能收敛戾气,听从号令。 西梁军营突然想起收兵的鸣金声,慕璟辰等人都有些意外和诧异。 第1558章没时间了 他们来的时候,的确做好了一切准备,势要让西梁人受点打击,这样,才能给他们的保卫战争取更多的时间和准备机会。 然而这点打击对已经占领半个中原的西梁来说,是完全不是问题的,他们完全需不着收兵,毕竟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驻扎的军营蔓延开来,如同一座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城市。 慕璟辰他们想象中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西梁为此受了些损失,不能在一天后就发动总攻,结果没想到他们才烧了一点地方,对方就收兵了。 “主子,会不会有诈!?”影魑第一时间提出了想法。 所谓兵不厌诈,谁知道西梁军是不是用收兵的信号麻痹他们,让他们以为西梁军要撤退了,所以停止防火,减少损失。 “有可能。”影魉也下意识的这么认为。 不过他毕竟是上了年纪,且经历得多的人,又常年在西北关一代游走,对萧逸这位曾经的西北少将军还有一定了解的。 在他的印象里,萧逸,可不是这么一个见着点火,就这般大张旗鼓的人。 依照萧逸的性子,他遇到这种事应该会很冷静,会优控制起火势,让人挖防火带隔绝,而不是大规模的传达收兵指令。 何况他们这点火对整个西梁军营,也没起到彻底乱了的地步。 他们伤害最大的,估计只有大司马。 因为对方在反击中砍了肃王的一只胳膊,立刻被他们的主子用银丝线断了同样的一只手,那鲜血流得,估计是离死不远了。 “这件事不对劲。”慕璟辰最后论断道,“鸣金收兵是一件大事,意味着整个军队营帐的人都要立刻起来搬东西走人。” 而西梁军营太大,人极多,如果这收兵的信号,只是给他们听的…… 不太可能。 因为萧逸没办法把“收兵是假”这件事在最短的时间内饶过他们传达给军营里的所有人,让他们所有人都配合萧逸演戏。 何况现在的军营里还有拓跋焱这帝王在,收兵与不收兵,都不是萧逸说了算,所以西梁人的收兵,极有可能是真的收兵。 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停手。 不过他们收兵后,会不会只是离开一天又回来,那就难说了。 “那主子,咋们还烧吗?”有暗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烧!”慕璟辰冷肃道,“能烧多少是多少。” 不管西梁人突然收兵撤退是为什么,他们既然来了,自然也要达到他们的目的,必须尽可能的给西梁人的军队造成损失。 对方损失越大,他们的好处越多…… 本着这个道理,除了两个护送受伤的肃王离开的暗影外,其他暗影再次分散去四处纵火,但慕璟辰说了,他们的安危为重。 反正西梁人已经撤退,他们已经算是达到了目的。 而就在慕璟辰等人防火的时候,渭河对面的大宁军营亦收到了西梁人撤退的消息,且西梁人行军之规则,让他们望尘莫及。 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亦临危不乱。 慕王爷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望着夜色下,那看不到尽头的火把和人头,有次有序的撤退,神色阴郁道:“大宁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些粗狂的将军不明白慕王爷这话的意思,只以为对方可能是撤退之后还会再来,不由道:“不会的,他们一来一去,会废不少时间,咋们一定来得及做陷阱的。” 慕王爷没说话,而一些聪明的军师幕僚,也没有说话。 因为这些聪明的军师和幕僚们都知道慕王爷话里所说的的“大宁没多少时间了”并非单纯是指这一次的战役,而是指整个大宁的昌盛和长存没有多少时间了。 西梁军军营里突然出现火势,身为大光明教圣子的帝王亲自宣布撤退,看上去他们大宁似乎如有天助,保下了性命。 但看人撤退时的不乱,不紧,不迫,井然有序,便知西梁的治军治民远远超过大宁,他们这一次背水一战犹有天助,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老天爷还会站在他们这边吗? 大宁若不自己自强不息,求变求强,终有一日,会再度被人兵临城下。 他们的城池将被西梁的百万雄师踏破,而王朝会彻底走向覆灭。 这一次,或许也是老天爷给他们大宁的最后一次机会。 能把握住,则能存,不能把握住,则覆灭。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王朝的兴衰更迭往复……真正读懂历史的人,从来都知道自己所处在的国家不可能真的万世不灭。 可他们谁也不想让自己国家的覆灭,就发生在眼前。 大宁是时间不多了,但只要还有时间,他们就能改变。 不少人的心中,已经想了太多太多,但眼下,西梁人是否真的退了,是否真的不会再来,却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北城关的大宁军民,上到七皇子慕王爷,下到走夫贩卒,都在等西梁人的消息,等到西梁大军一路撤退,甚至放弃了好几占领的关卡…… 他们才意识到,西梁人是真的收兵了,他们不打了?! 他们居然真的就因为一场火,一次营救肃王的偷袭而放弃问鼎中原了…… 只是西梁人是真的放弃了吗? 倒也不尽然,他们虽然撤退了,但也只是撤退到了越州之外。 原本属于大宁西北的五个州,他们并没有归还,而是直接排人驻扎。 除此之外,西梁甚至没有派任何使者前往大宁,作谈和协议。 这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是可以再次打来的。 云若夕在五天前的那一晚,帮慕璟辰他们防火烧了西梁的粮仓后,本打算立刻和慕璟辰汇合,但她担心自己的控魂术不到位。 拓跋焱走到一半突然清醒,又打回来,便一直跟着西梁的大军。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等到西梁大军真的归还了大宁的中部地区,只占了原来的西北关五州后,就停下了步伐没有再继续。 她不知道,她在离开的那一刻,拓跋焱一夜未眠,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远去的方向,犹若那一夜他安静的看着她对他施术。 第1559章由不得犹豫 宁帝收到西梁退兵的消息时,已经在江南杭城的水师军营里了。 除了宁帝这样关键的上位者,大部分跟着宁帝一起南渡的门阀贵族,或多或少都在江南安置有业,寻到了各自的住处。 只是他们才安顿好,就传来了慕王爷大军偷袭成功西梁军撤退的消息。 西梁军撤退,北宁城安全了,这当然是个极好的消息。 只是他们还回去吗? 西梁人占领了西北关五州,据说他们的帝王在返回朝歌城前,让萧逸留在了西北。 除此之外,更是亲自派遣官员来西北,准备接手西北五州,修建这里的道路和城镇,打通西梁和大宁原本的两关隔阂。 这也就是说,曾经两国交战的地方,会从荒地变成城镇,而原本属于大宁关中繁华地带的要塞,会变成两国对峙的军师分割线。 总而言之,西梁的地盘变大了。 占了关中之地不说,还连同褚家把南部的三州也给占了。 而大宁则是变小了,从原本的三十六州,变成了二十七州。 不过饶是如此,大宁依旧很大,且占据物产最丰富的沿海地区。 加之这场战役,死伤的只是西北的战士,大部分内地的百姓并没有遭受灭顶之灾,所以大宁的统治者要是肯好好经营,还是能重新站起来的。 可是有些东西,一旦放弃了,就很难再建起了,有些念头出现了,就很难再改回去。 西梁军队的势如破竹让大宁的上位者们看到了灭国的灰暗。 纵然对方已经退去,他们依旧不敢回到北宁城,回到那个随时随地可能被萧逸率领的五十万骑兵冲击,然后攻破的城池。 于是就在七皇子传信,询问宁帝什么时候回来时,宁帝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要迁都,将都城从北宁迁到江南的杭城。 杭城和北宁城之间是有大运河的,来往很方便,也是江南最大的城市,贸易,军事,各方面都很强盛,江南的最强水师也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长江以南,是隔了天险,西梁骑兵所不能涉及的地方。 将这里作为都城,显然比回到那个已经被逃亡的权贵们搬空了的北宁城好。 只是宁帝在做出这些决定的时候,显然没想过他在北宁城那边的声誉,已经降到了最低点,更没有想过江南这边的地头蛇,是否愿意他来。 因为宁帝不是一个人来的,随着他来的除了王公贵族,还有其他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这些贵族士族在江南置业,仅仅只是置业,并非完全扎根在这里,他们也并非完全会控制这里,在他们眼中,京城的权利显然更重要。 但现在宁帝想要迁都。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国家的政治转移,意味着所有的贵族士族都要涌入杭城,在这里进行新的驻扎和谋划。 而原本在这里的家族呢? 他们是走是留? 大部分的中原人,骨子里都是有根的情节的,谁也不愿意被迫背井离乡,所以杭城本地的大族们,是不想迁移离开杭城的。 可杭城的资源就这么多,如果整个大宁的贵族都集中来了杭城,那么到最后,外来的,本地的,自然是要斗上一番。 而且极有可能是本地的落败。 毕竟从京城里来的大家族,都是真正的世家大族,底蕴雄厚,人才众多,又是跟着皇帝一起来的,有皇帝撑腰,他们这些地头蛇能得什么好。 故而宁帝的这话一出,江南各地官员士族都开始往宁帝那里递折子,说什么宁帝象征着整个大宁,因为战事暂时避退,可以理解。 但就地迁都,那不就是代表宁帝怕了西梁吗? 这可是有关国家尊严,民族尊严,皇家尊严的大事!!! 而且北宁城尚未被进攻,一切建筑财产人员都是完好的。 皇帝有什么理由不回去? 总不能明说是怕西梁又打来吧! 要宁帝真这么说了,那大宁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也没必要迁都,直接把帝位交出去,做一个封地王爷吧。 所以宁帝是不可能这么说的。 但他又真的不想回去。 前后为难之下,他微服私访,去了谢家暂时安顿的民居。 “陛下不能说不会去,可又不能不回去,若想两全,只有一个办法。”谢堰坐在民院的梨花树下,淡然的给宁帝沏茶。 一边沏,一边道:“而这个办法,陛下的心中其实很清楚。” 宁帝之所以装作不知道,不过是因为这个法子,他不想用。 “陛下也知道,当下的情况,由不得陛下继续犹豫。” 京城已经传来了风声,说百姓们想要宁帝退位,觉得宁帝德不配位,宁帝在的时候,西梁打来,宁帝一走,西梁人就走了。 这不就是天意? 是老天爷不要宁帝这个篡位货色继续在皇位上被人尊为天子! 宁帝也是听到这些风声,意识到他不得不回京城去镇压,才急忙来找谢堰,希望从谢堰这里得到最完美的处理办法。 可哪有什么完美的处理办法,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就得牺牲一个问题。 “朕不能回去。”宁帝微红眼角,“宣扬这些的人绝对是西梁的探子,他们故意说这样的话,就是逼朕回京城平息谣言。 西梁退军,也根本只是暂时性的退军,他们是想骗朕回去!” 总之,各地百姓对朝廷的怨念京也好,江南这边的官员劝导也好,以及西梁人的退兵,似乎都是在逼他返回京城。 而他一旦返回京城,就会迎来西梁的大军,成为亡国的君王。 他会被定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上不能见姜家先祖,下不能面对历史长河,而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众人说的那句“要是恭王当皇帝”就好了。 在西北打过好几次胜仗的恭王,爱民如子的恭王,谦逊先贤遗风的恭王,怎么都比现在的宁帝好。如果有恭王在,大宁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样的千疮百孔,这样的被人践踏,这样的失去八大州而不敢吭一声。 第1560章不复旧时光 所以,他除了怕死,更怕的是会戴上亡国之君的罪名。 也因此,他宁肯被说人说胆怯了,害怕了,不敢回北宁城了,失去了皇家威严了,也不敢冒险回去,失去性命成为亡国之君。 谢堰看着宁帝面前并没有动的茶,顿了三秒后道:“如果陛下这么认为,那就称病吧。” “称病?”是像太子那样称病吗?的确,他要是病了,就不能舟车劳顿,不能在短时间回去北宁城了,可称病之计只是短计。 他能拖个三载五载,却不能拖个十年八年。 且他在这里,严格来说,是并没有兵权的,若是江南这边的人,有人意图不轨……他的处境,将会极为困难,整个人都会被人掌控也说不定。 你问他谢堰会不会保他? 宁帝表示,他对他自己和谢堰的关系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谢堰这个人,把家族看得极重,虽然后来因为一个女人和家族反目,不再看重任何东西,但家族这个东西在他的眼里还是很重要的。 不然,他也不会在和自己的母亲闹翻,和家族里的长辈闹翻,和谢家大部分人闹翻后,依旧以一人之力,成为整个家族的脊梁。 这样的看重家族的他,又怎么会为着一丁点过去的君臣之谊,就搭上整个家族的命运来护卫? 如果说以前的宁帝看不穿谢家,现在的宁帝却是越来越明白谢家人是怎么样的一群人。 他们屹立数百年而不倒,是有其根源的。 而根源就在意他们谢家人只忠于家族,不忠于某一个人。 “称病不是长久之计。”宁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最基本的回应。 但谢堰的回答,却并不按常理来,“称病的确不是长久之计,但称病是必要的。” “必要?”宁帝微微皱眉。 “如果不称病,陛下如何让位呢?”谢堰不动声色的说出这句话,语气淡漠平静得就像是在说这雨前龙井茶味道不错。 宁帝看着谢堰的目光,僵在了那里,好半天,他才渐渐恢复听觉,听到了梨花院里吹过的风声,和不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是啊,让位…… 这个答案,他自己其实早就知道,但他不想做出这样的决断,所以才一拖再拖,宁愿提出迁都这样注定被反驳的事,也不愿下这样的决断。 但这一刻,由谢堰说出来,却是让他那颗不愿这般做的心,选择了屈从。 “好,朕称病,让位,让太子替……” 宁帝还没说完,就被谢堰打断了,“陛下当真以为太子可以登位?” 或者说—— “陛下认为,太子能够在这样的局面下,稳住民心和军心?” 要知道当初西梁向大宁开战的时候,三皇子和太子是同时站出来的,但一个去了西梁添乱犯错,一个则是在半路就打道回府。 比起三皇子在西北还算做了点事,太子几乎没有在战事国事上有点作为。 最重要的是,太子之前害怕被帝王留守,早早的装了病。 虽说现在随时可以说自己好了,但谁知道他会不会再“病”。 百官都是精明人,百姓也都不眼瞎。 宁帝这个时候称病,没问题,毕竟年纪在那里摆着,加上国事战事诸多烦扰,以及连日来的舟车劳顿,病倒了实在正常。 但太子年纪轻轻,就生病,离开北宁城后就好了,这也未免太过神奇。 况且,宁帝想让太子回去,那也得看太子愿不愿意。 毕竟谁都知道,西梁是没有派使者来谈和的,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能再打来,而现在的大宁,就算团结军民一心,也不一定能扛得住西梁的倾国之力。 因此北宁城在国家层面上,的确是不再适合成为国都了。 只是,这是在国家层面,在百姓心中呢?百姓会觉得帝王舍弃北宁是为了战略吗? 不会的! 他们只会认为帝王贪生怕死,不配为君,也不配当国。 “所以你的意思是,朕得把位置传给老五?”宁帝的神色以及有些晦暗了。 其实他也清楚太子在关键时刻装备,就是一个不堪重任的主,这个时候他若让他回北宁,以太子身份监国,代他处理政务,那是绝对喊不动的。 除非他下圣旨,强行让太子去,可那样无能的太子送去现在的京城,又能控制住什么局面?他会不会把局面弄得更糟糕? 现在留守在京城的人,有几个重要人物,也分别代表了几方势力。 除了七皇子是被在宁帝偏心眼留下来的外,京城里留守的官员,大多出自上三门。 对此,宁帝没什么额外想法。 上三门在盛世里享受繁荣,现在出事了,自然要有所担当。 而除了上三门里的人,剩下的较为重要的就是顾家的顾颜之了。 顾颜之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是“直臣”,也就是那种没有明显结交势力,只忠于君王的臣子,他的存在也不会让宁帝觉得不好。 所以现在在京城,最让宁帝担忧的就是没有死的慕王爷。 以及被慕元吉救回来的肃王。 谢堰和宁帝共事二十多年,那会不知宁帝在想什么,“陛下莫不成是觉得,慕王府的人会趁机让肃王上位?” “不然呢。” 都到这个时候了,宁帝自然不会在像平时那样委婉绕圈子。 可谢堰听了,却突然笑了。 谢家的家主,曾经的权相,谁都知道是个不苟言笑,没有什么表情的人,好似他所有的笑颜,都已经随着他最心爱的女人死去。 如今这一笑,居然比身后还未凋零的梨花树,更为光华万千,看得宁帝居然恍惚的想起了曾经年少时第一次见谢堰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少年,宁帝不是皇帝,谢堰也还只是谢三公子,两人如同学知交,从古论今,纵声风月,极其恣意。 如今,他成为了九五之尊,却深陷看不到的囹圄里。 而他,却失去了年少的轻狂和欢乐,变得完全让人琢磨不到底。 岁月的确是一把看不见的刀,抹去了年少人的青春与美好,只留下满目疮痍,考验着日渐老朽的人,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第1561章谢堰深意 “陛下,您不会到现在都以为,肃王对那个位置有兴趣吧。” 谢堰的话,如惊雷一般,炸在宁帝的耳边,他突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藏在心里,不怎么认可的情况,或许就是事实。 那边是,肃王是真的没有什么谋反之心。 对慕元吉和肃王这些人来说,为恭王平反固然重要,但他们更看重的是家国安危,皇权动荡很多时候影响的并不止是那个能不能坐上皇位的人。 谁成谁败,都意味着一大堆人的送命,以及整个国家的稳定。 当初他为了夺位,暗中谋害了不少人,其中最大的便是定西候郑氏一族。 定西候郑氏是从高祖皇帝开始,就随着姜家打天下的家族。 高祖皇帝继位后,他们也没有去皇城享受富贵,而是继续留守西北。 郑氏一族为大宁姜家兢兢业业,最后却被他下令全部诛杀…… 在定西候府被灭后,西梁明显有了动作,若不是他及时把慕元吉调过去,可能那个时候西梁就会进攻大宁,拿下大宁的半壁江山。 “慕元吉和肃王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和陛下你对峙,无非只是想护下当初那些人留下的老弱遗孤,他们若真的想反……” 谢堰淡然的收敛笑容,平静道:“早就反了……” 是啊,他们若想反,早就反了,何必要等到这种时候,等到这种无论谁上位,都可能会被西梁大军俘虏回朝歌受尽耻辱的时候。 而且说实话,宁帝对慕王府的忌惮虽然最大,可有凤仪长公主在,他对慕王府却又诡异的放心,而肃王没有慕王府的支持也很难上位。 故而这些年,即便慕王府和肃王耸在那里像两根刺,宁帝也没有出手,巧妙的利用凤仪长公主和其子女,在慕元吉和肃王之间做着平衡。 “那你的意思是,朕现在能传位的人,只有老五?”宁帝皱起眉头,显然不想面对这个选择,因为他对五皇子心存芥蒂。 而这芥蒂的来源,仅仅是因为五皇子和曾经的恭王一样都是五皇子。 且五皇子不知道是不是母妃和恭王的母亲有血缘关系,二者在外貌上还有些相似,这就让宁帝对五皇子更加喜欢不上来了。 如果不是五皇子的母族是北安候赵家,赵贤妃本人又极为会做人,在宫里的地位不低,五皇子在宫里的地位怕不会比七皇子更好。 “五皇子是最好的选择。”谢堰淡冷道,“陛下心里也明白。” 是啊,最好的选择。 五皇子不仅在这接连的战争中,表现出了英勇忠义有担当的一面,还展现出了身为上位者应有的统治才华,更重要的是京城和其他各地,都在传伦他不配当皇帝。 说什么原本的真命天子应该是曾经的恭王。 五皇子和恭王有亲属关系,又和恭王一样是五皇子,指不定当今的五皇子就是曾经的恭王转世,宁帝应该把皇位归还给恭王。 这样的说法在民间越传越盛,不仅在京城里掀起了风波,更是一路随着逃难的民众传到了各地,连江南这边都有了骚动。 如果宁帝在这个时候顺应民意,以太子生病不堪重任为由,另立五皇子为太子,那么这波民怨绯论应该很快就能平息。 与此同时,和慕璟辰交好的五皇子,有母族支撑的五皇子,在去到北宁城后,也应该可以最快的速度将北宁城稳住。 且五皇子本身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如果他让五皇子去京城守着,五皇子也应该不会像太子那样装病不去。 总之,他当了这么久的皇帝,且年轻时也没少谋划,不会看不出现在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另立五皇子为太子。 只是,理智是这么明白,情感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五皇子是他儿子的时候,他就每每望之,心里有槛,若是真的当了太子,过一段时间后,顺利上位,成为帝王…… 哪怕他会被尊为太上皇,但太上皇和真正的皇帝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不再有帝王实权的宁帝,在看到和恭王相似的五皇子时,会想什么? 大概会想,无论过了多久,那个从小到大都表现杰出,压他一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周围所有人赞扬崇敬的恭王,最终还是打败了他,得到他拼尽全力才勉强得到的东西。 这真是余生最大的折磨了。 宁帝不愿接受。 宁帝的沉默,让谢堰洞察了他的心思,他没有劝说什么,只是倒掉了宁帝身前那杯凉掉的茶,让将杯子放在了一边。 他没有再为宁帝倒茶,因为他知道,宁帝不会喝,也不会多留。 果不其然的,宁帝沉默片刻后,起了身,一句话都没说,便转身离开了梨花院。 等到宁帝离开,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谢仁才上前,替谢堰收拾了茶具。 谢仁全程都没有开口说什么,但谢堰知道,谢仁其实有很多问题。 “你想问什么,就问。” “……” 谢仁收拾的动作微顿,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住谢堰,便恭谨的朝向谢堰,垂首道:“爷,奴不明白,为何您会让陛下选五皇子。” 肃王虽没有争位之意,但那是之前朝局稳定的时候,肃王不想看到家国乱起来,不想看到有人为了他,为了一个位子而家破人亡。 可如今不同,大宁已经乱起来了,而宁帝因为战乱,兵权散落,现在更是身在江南士族和水师兵系把持的杭城。 换言之,肃王这个时候要登位,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要肃王得到江南这边人的支持,他就可以在北宁城上位。 江南武将会支持,文官们也会支持,百姓们也会拥簇,这是肃王上位的最好时机,而谢家在全国各地都有势力。 只要谢堰让宁帝退位,并转而支持肃王,肃王上位就会更顺利了。 “你觉得五皇子不好?”谢堰没有直接回答谢仁,而是反问了这个问题。 谢仁诚惶诚恐道:“五皇子当然好,只是,五皇子太过年轻。” 第1562章最后的选择 诚然,五皇子在几位皇子里,的确算是有才干的,但他的才干,大概都在带兵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母族是武侯世家的缘故。 反正五皇子在处理政务这件事上,还暂时没表现出什么才能。 或者说,他在先前做皇子的时候,因为不讨喜,并没有得到做实事的机会,每日不是在宫里学习,就是出宫和慕世子一帮人纨绔。 谢仁觉得,让五皇子去稳定现在的京城,怕是不太容易。 当然,五皇子和慕世子关系好,有慕王府的支持,也应该能行。 所以谢仁不明白的,不是谢堰为什么选择了五皇子,而是不明白家主为什么不选肃王。 莫不成,家族还在因为曾经和慕王爷之间的不和与摩擦而介怀? 可家主最在意女儿,已经是慕王府的世子妃,如今的郡王妃了…… “你觉得陛下真的会选五皇子?”谢堰突然开口,打断了谢仁的思绪。 谢仁愣了愣,跟随谢堰多年,他已经学会了透过事情表面看实质。 他突然意识到,自家家主是个素来洞察人心,且善于利用人心的人。 宁帝什么性格,什么心思,会因为什么事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这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他们家主子谢堰更加清楚。 所以—— “爷,您,您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让陛下他,他坚定心思不选五皇子?”谢仁诧异了,却又立刻生出敬服之心。 不愧是爷,总是能出其不意的到达自己的目的。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恭王是他心里的结,他始终是迈不过去的。”谢堰缓声道,“所以,越是多的人让他选五皇子,他心里的结就会最大。” 谢堰与其说是支持五皇子,倒不如说他在用这种方式,逼着宁帝选肃王,因为宁帝现在可选的人里除了肃王就是五皇子。 二者都是宁帝极为不愿选的人。 如果非要他选一个,他其实更可能会选择五皇子,毕竟五皇子再怎么被传是恭王转世,那也只是谣言,不然宁帝早就杀了五皇子了。 宁帝心里头还是明白的,五皇子是他的儿子,哪怕再不喜欢这个儿子,当面临不是选儿子就是选弟弟的情况下,他还是会选择自己的儿子的。 这是大部分天下做父亲之人,都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总是要做点什么,才能让他心里的秤杆偏移。”谢堰看着桌上的茶具,不再多言此事,转而问道:“若夕现在在做什么?” “大小姐在凤仪长公主身边伺候。”谢仁回答,“虽然慕王爷没死的消息让长公主一夜好转,但之前西梁大军兵临北城关,慕王爷带着华阳郡主和慕世子三人应战,凤仪长公主因为太过担心,又病了。” 谢堰闻言,神色明显有些不悦,他的女儿,且流落在外多年,他都还没还好疼惜呢,结果去了王府,反而成为伺候人的。 谢仁似乎察觉到了谢堰的心思,微笑道:“爷不用担心,陈嬷嬷她们都在大小姐身边伺候,大小姐也就早晚问候长公主,别的时候都陪着孩子的。” “下午去看看。”一来行船的时候,谢家并非和皇家搭同一船,谢堰已经很久没看到云若夕了,二来肃王上位不是一件小事。 谢堰觉得,是时候上门去看看云若夕了,顺便也和慕王府通通气。 “是。”谢仁应下。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在午后出发,前往凤仪长公主落脚的别苑,京城就传来了一个大大出乎人意料的消息。 那便是肃王伤残了。 肃王的伤残可不是一般的伤残,而是整个右手臂都被人砍了下来,据说是因为肃王当时被绑在西梁大司马的营帐外。 被大司马当做诱饵,诱使大宁人前去救人。 西梁大军起了大火的那一晚,的确是慕王爷派人去救肃王造成的,且那些勇士也的确救回了肃王,但在救人的过程中,肃王却被大司马伤了。 当时传出来的消息,只是肃王受了伤,很严重,性命可能有问题,后来传出来的消息是肃王的性命保住了,大家就以为没问题了。 结果现在才有详细的情况传来,说肃王断了一条手臂,还是最重要的右臂。 这事可就麻烦了,毕竟历来当君王的,就没有伤残的,且不仅要没有伤残,连脸上有伤都时候有损国威的事。 现在肃王断了手臂,无法舞刀弄剑书文写字,这还怎么当皇帝。 怕是每年的例行皇家游猎,都只能走个形式,走个过场…… 总之,伤残之人被列为储君,这是违反祖训的。 宁帝原本已经在书房里站着,准备在诏书上写上肃王的名字了,可这个时候,却传来了这样的消息,一时之间他心里头涌出的,完全不知道是喜还是愁。 “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一直是他身边最贴心的人。 见宁帝脸色幽沉,站在那里提笔不动,不由担心的上前,低声道:“陛下,奴才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听外面的人都在说,说这是天意。” 天意注定肃王是不能当上皇位的,而天意注定是要让五皇子上位的。 所以天意真的认为他,姜鹤,不配当天下的主人,大宁的皇帝吗? 宁帝原本犹豫不定的笔,突然猛的落下,在旨意的空白处,写上了一个“七”字。 “谁说朕只有五皇子一个儿子可以用?”自动请缨的七皇子不就在京城吗? 另外—— “谁说天意是要让五皇子当皇帝!?”宁帝一边写一边笑,笑容疯狂又狰狞,“朕偏偏要违逆这天意,让老五永远也不能靠近皇位。” 此时此刻,宁帝口中的老五,似乎已经不再指代他的儿子,而是指代了另一个人。 旁边的太监总管看着这一幕,却是毫不奇怪般的,低下了头颅。 当然,他也没忘在宁帝写完旨意后,将一杯静心安神的药茶端过去。 …… 肃王断臂的消息,不仅改变了宁帝的选择,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第1563章再见言雪灵 当天下午,皇帝的旨意就发了出去,而在皇帝旨意发出去的时候,谢堰就已经顾不得父亲主动上门看望女儿让女儿不孝的说法了。 他第一时间去到了凤仪长公主下榻的别苑,隔着屏风见到了云若夕。 虽然事出紧急,但谢堰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异常,发现素来不怎么在意贵族规矩的女儿,居然拿出了出嫁女子在夫家见面父亲时的礼仪——用屏风阻隔。 谢堰还未表露疑惑,引他进来的丫鬟湘乐,便传音入密道:“大人,还请不要意外,我们都是夫人为了掩盖行踪特地派来的人。” 谢堰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现在在半透明屏风里坐着的女子不是云若夕,而是云若夕的人,或者说慕璟辰的人。 他们担心谢堰会第一时间发现云若夕情况不对,提出疑惑从而让此时侯在外面的下人察觉,这才用这种方式,先稳住谢堰,再告知情况。 谢堰也不问,只是有些疑惑,“你们夫人在防什么人?” 莫不成现在的慕王府里,还有别的人? 不然云若夕如此隐蔽的让人扮作她,甚至不让王府的其他人知晓。 丫鬟闻言笑了起来,漂亮的眉眼隐隐藏着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她的眼睛有些幽蓝,似乎黑色并不是她瞳眸本来的颜色。 “大人可知先前两位小公子差点被人劫走的事,夫人担心主子,又担心自己离开会让有心人下手,这才让我们替代她。 至于这王府里的人,虽然都是我们的人,但少一个人知晓夫人离开,小公子和小小姐的安危就多一份保证,所以还请大人也不要对任何人说。” 包括谢家里谢堰信任的人…… 谢堰对两个孩子被抓的事,也听云若夕说过,是冲着雪神教的长生说法来的,他明白长生这种事对人的诱、惑有多大,故而也很配合,决定帮云若夕瞒着。 “大人,言归正传,您这次来,可是为了陛下今日下的旨意?” “嗯,你们立刻派人联系你们的主子,告诉他,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 且就算谢堰没有亲眼看过那旨意上所写的内容,但依据他对宁帝的了解,也知道宁帝会在最后关头,写上谁的名字。 “陛下极有可能已经把太子之位改为了七皇子,今日他下达的指令,分成两份,一份去了太子落脚的地方一份已经登上行船,去往京城。” 总之,等到京城的那一份抵达皇宫,这件事就算是彻底落实了。 “所以你们要立刻联系上慕璟辰,让他掌控住七皇子。” 七皇子这个人,一直是所有人忽略的对象,但直到这一刻,谢堰才意识到,他大意了,或者说他后半生的重心都在寻找言雪灵这件事上。 朝廷的事,他已经不在关心,但顾颜之留京,七皇子留京,太子称病,三皇子被贬,五皇子外使,九皇子母族背叛…… 再加上现在肃王的被抓,以及被断双臂,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像是上天在为一个毫不起眼的人,安排起让对方起来的道路。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太难见到了,但也不是不可能见到。 只要有心,只要一步步耐心的谋划……谢堰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发现自己在失去言雪灵后意志消沉,进而忽略了太多蛛丝马迹。 “我本不想再掺和这些事。”当年他帮当今宁帝夺位,就已经和太多人交恶,甚至背负帮凶的罪名,导致最终无缘再见心爱之人。 所以从雪国回来后,谢堰就开始“修身养性”,不再关注任何朝局。 但身在局中,哪能如此轻易脱身,何况他能脱,他的女儿呢? “谢家能立至今,自有谢家的本事,只要不越君臣之线,皇家里的任何人上位都不会对谢家造成根本威胁,但你已经出嫁。” 谢堰面对云若夕时,一向直言不讳,为了不让有些人看出端倪,他也直接把里面的人当成云若夕,表达了自己的担心。 “慕王府和七皇子一直没有什么交集,反而和肃王、五皇子走得极近,一旦七皇子上位,慕王府是第一个要拔出的对象。” 且—— “这些事串联起来,若都和七皇子有关,那么七皇子的心机之深,谋略之能,绝不在你夫君之下,再加上他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到这些事。 他的背后一定有帮手,而这个帮手,极有可能就是现在留在京城的顾颜之。” 顾颜之此人,完全就像是谢堰当年当上丞相时的完美翻版。 看上去君子如玉,但其实城府极深。 七皇子和顾颜之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当年谋夺恭王之位的,当今宁帝和谢堰的翻版,这不得不让谢堰心中敲起警钟。 “女儿明白了,爹爹无需担心。”屏风里的言雪灵尽量模仿云若夕的声音,缓缓回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应,居然让湘乐笑了一下。 谢堰下意识的看向湘乐,对方立刻收敛笑容,严肃传音道:“大人放心,小人这就传讯给我们家主子,让主子采取行动。” 谢堰来这里,本也是为了看一眼云若夕,既然云若夕不在,他也没有多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准备转身的那一刻,他鬼使神差回头看了一眼。 屏风后的女子,没有动,似乎在等着他离开。 他能感受到对方正在看他,而那视线平和,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情绪,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变得微微悸动。 不等他去思索为什么,那个表现奇怪的丫鬟“湘乐”就突然走来,挡住了他回望的视线,“大人,请慢走。” 隔绝了视线,谢堰心头的悸动和疑惑,瞬间消失。 再加上谢仁也莫名他的举动,唤了一声“爷”,谢堰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般表现有些奇怪,可能会让有心人察觉到“云若夕”不对劲。 为了掩盖自己的行为,谢堰补了一句:“万事莫要太操劳”,摆出一副是父亲放心不下女儿,才驻住停留的样子,这才彻底回转离开了这里。 第1564章追妻路漫漫 湘乐一直送谢堰出了小院的院门。 等到他一走,湘乐立刻进屋,看着言雪灵来了句,“你今日唤的那声爹爹,很有意思,小灵儿再唤一次?” 再唤一次? 怎么可能…… 谢堰已经走了,而谢堰一走,她就不再需要把自己当成是女儿云若夕,阿萨罗现在让她再喊,明显是想要她这般唤他,占她便宜…… 阿萨罗的顽劣性子,似乎始终根植在他的骨子里,哪怕他已经不再年轻,也不再是少年,这股孩子般的顽劣特性依旧体现得淋漓尽致。 言雪灵心中有些感慨,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浅淡抬眸,将温婉的眉眼,柔和的弯了弯,“你还要跟着我跟到什么时候?” 这是又要赶人了……阿萨罗的心咯噔了一下。 言雪灵的这招,已经在他身上用了好几十次了,每一次都能制住他突然窜出的新想法,或者想搞事情的不安分冲动。 这一次也不例外。 阿萨罗一见言雪灵要赶人,立马老实的老笑了,“小灵儿,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至于我什么时候走?那自然还得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言雪灵反问,“等昭媛的事彻底解决吗?” 之前言雪灵问得紧时,阿萨罗就是这么回答的,于是他很干脆的点了点头,“没错,等昭媛的事解决,我在回西梁。” 至于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人回去,还是两个人回去,就很难说了。 言雪灵似乎也只是问问,并非真的想让阿萨罗立刻离开。 因为就算阿萨罗不守信诺,始终坚持要跟着她,她也没办法。 现在的她不是阿萨罗的对手。 武功不是,脑子不是,医毒和控魂术,似乎对阿萨罗也没用。 她偶尔提这件事,似乎也只是觉得只有在赶阿萨罗走的时候,她才能“管”住顽劣的他。 而阿萨罗,除了吃味的想让言雪灵唤他爹爹外,也想问言雪灵刚才见到谢堰是什么感觉,是不是感觉谢堰老气横秋,没有他看着精神? 可临到话口,这些念头又都被他自己压了回去。 因为他又不想让言雪灵思考谢堰,哪怕仅仅是回答他的问题。 于是他放弃了这个好奇,只道:“大宁被大梁打成这个样子,当权者居然还忙着争权夺势,这个国家的权贵无可救药了。” 言雪灵没有说话,她和阿萨罗一个是雪国人,一个是西梁人,都不是大宁人,自然对大宁现在的情况没多少激愤之心。 相对应的,他们对大宁的看待,自然也就更为客观。 “大宁如何,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事。”言雪灵下意识的回应,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越来越把“我们”这个称呼挂在嘴边了。 当然,她也没有注意到,阿萨罗在听到这句“我们”时,那湛蓝色眸子里泛出的光,比雪山圣湖找药初升时泛出的光都还要神采奕奕。 “不过这件事,终究事关若夕和慕璟辰。”言雪灵蹙眉担心道,“所以还是让秋心棠尽快通知慕璟辰吧,凡事都要有个准备。” “放心吧,谢堰的告知来得太慢,太子那边得到旨意的时候,秋心棠就已经派人去通知慕璟辰了。”阿萨罗饶有意味的一笑。 不得不说影楼在消息方面的业务执行力,绝对是当世顶尖。 “这样啊,那就好。”言雪灵没有再多说,转身就去了窗台。 阿萨罗见言雪灵不跟他言语了,心里头不仅有些烦躁。 小灵儿该不会见了谢堰后,又生了什么心思吧? 那个谢堰,定然在当初吃了小灵儿留下的好东西,才保养得这般好,一副骗小姑娘的皮囊,居然到现在都还没老…… 虽然比不上他,但小灵儿毕竟和他在一起过,他们又有一个女儿。 言雪灵现在满脑子都是弥补,愧疚,想对自己的女儿好。 如果云若夕站在她亲爹那边,让言雪灵和谢堰复合…… 不行! “绝对不行!” 阿萨罗突然上前抓住了言雪灵的手,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 言雪灵有些懵,好半天才怔怔然道:“你是说我制作的药丸不行吗?” 药丸? 阿萨罗回过神来,发现言雪灵不跟他说话,不是因为在想谢堰,而是在给凤仪长公主制药,当即松力道,笑了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突然表现出这么厉害的医术是会被人怀疑的。”阿萨罗立刻摆出严肃表情,“这药还是让别人来制吧。” “这药丸制作法子很是复杂,别人代劳可能不便。”言雪灵丝毫没在意阿萨罗的变脸,毕竟阿萨罗性情多变,一直如此。 “但你说的也是,若夕没有在人前表现过制药,我若制出了,难免会引起人的怀疑,所以这药丸做好后,你帮我拿给回春堂的大夫。” 回春堂在杭城也有大分堂,凤仪长公主因为身体不适,皇帝特地让回春堂的金牌大夫每日过来给凤仪长公主请脉。 原本回春堂的金牌大夫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是不外出看诊的。 但凤仪长公主的丈夫慕王爷,和一双儿女都在前线为国征战,回春堂的金牌大夫便没有拒绝这种每日上门给贵族请脉的费力事。 “大夫年纪大了,用神启术对付他,可能会有一些伤害,你拿给他的时候,请他保密就成,不要为了所谓的保险就伤害无辜。” 阿萨罗虽然是大光明教的大祭司,但他当恶棍的时候,言雪灵是一直看着的,而且大光明教并不像佛教这些教派不主帐杀孽。 以阿萨罗的性子,为了她的安危,他的确可能会做出一些极端的是。 言雪灵说这些话的时候,手已经从阿萨罗的手里抽了回去,继续制药,似乎并不在意阿萨罗突如其来对她的冒犯。 没办法,打从她认识阿萨罗一来,他就会对她动手动脚,而她,其实也并不反感他的触碰,哪怕他们之前已经不是过去的关系。 言雪灵知道,自己的心里其实从未将他放下过,现在看到他,也依旧会有当初年少时那一眼惊艳,满心悸动的感觉。 第1565章她太累了 可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他也经历了诸多,不再年少轻狂。 何况她的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是有事未完成暂时被老天爷留着的。 等到她完成她的使命,她便要还回去。 如果现在和阿萨罗再次在一起,那之后呢?她又要留下他一个人吗? 她做不到的。 而做不到,就只能保持一副看淡感情的样子,对对方的心意想法视而不见。 阿萨罗站在言雪灵的旁边,没有离开。 窗外墙角的芍药花,开得正艳,似乎将整个春末的光彩都凝在了漂亮的花朵上,但站在窗边的男子眼里,却只有那个制药的姑娘。 遗憾的是,制药姑娘的眼里,似乎只有她手中的药,并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目光。 芍药在风中摇了摇身子,似乎也都在微微感慨,某人的追妻之路很是艰难,但再艰难,也比不过当初他得知她再嫁后,心如死灰的绝望。 阿萨罗慵懒的倚靠在窗边,双手抱拳,看着言雪灵,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细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冰雪灵透的眼睛。 雪灵…… 他在心中唤她的名字,目光温柔,如水一般,泛着粼粼波光。 …… 杭城这边,宁帝“废”太子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 奇怪的是,历朝历代废皇储,都是一件足以震动朝纲的大事,会引起多方面的激烈反应,可宁帝这一次的“废”太子,却像小石头落深泉,一点水花也没激起。 这倒不是因为宁帝的“废”,和其他历朝历代“废”太子的“废黜”有一定区别,而是因为太子的位子换人是所有人早就预料到的事。 而太子自己对于这个结果,也是很清楚的,并没有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至于太子那边最大的支持者,王皇后和王家,亦是没有什么反应。 云若夕重新出现在慕璟辰身边的时候,慕璟辰正在和影魑他们讨论这个。 而当云若夕一出现,这讨论便截止了。 不等慕璟辰做出举动,影魑和影魉等人,就自觉的退出了营帐。 “阿夕!” 慕璟辰立刻上前,去到云若夕身边,紧紧的抱住了她。 未等云若夕回应,他又松开她,扣住她的手腕查看她的身体。 “你去了哪里?” “有没有事?” “为什么不回去?” 这段时间,她如果没有回到慕王府的话,那她又待在哪里。 这些问题,云若夕都没有回答,因为她很累,很累很累。 这段时间她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全靠圣物的力量活着。 她感觉自己似乎都要“成仙”了,已然脱离了凡人的范畴。 可当她看到慕璟辰,被他抱在怀里,拉着问候时,她才明白,不是她已成仙,只是心中一直紧绷着,坚持着,才没倒下去而已。 如今得偿所愿,看到了西梁大军的离开,看到了拓跋焱的离开,看到了大宁的平安,以及慕璟辰慕王爷和华阳郡主的平安…… 终于,那根一直绷着那根弦,在这世间她觉得最温暖的怀包里,断了。 云若夕径直闭眼,倒了下去,耳边是慕璟辰紧张到极点的惊呼。 她知道她这样,会让慕璟辰担心愧疚,可她也没办法。 她坚持不住了,她太累了,很累很累。 慕璟辰见云若夕无声无息的倒下,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等到他仔细查看,发现云若夕只是睡着,只是因为精神累到极点,心才稍安。 不过也像云若夕所预料的那般,他抱着云若夕,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担忧和愧疚。 他没保护好她。 事实上,当云若夕再次出现的时候,慕璟辰就已经猜到了一些事。 拓跋焱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而西梁大军也不会因为他们的防火动作,就直接撤退。 何况他们之前放火闹军营的地方离粮仓有一定距离,大火根本烧不过去。 所以终上所述,一定有别的人在帮他们。 而这个人,思来想去,也只有云若夕了。 因为只有现在的云若夕,才能在这般严密的军营里行动自如。 也只有云若夕,才会和他有这样的默契,知道在哪个时候时候烧什么地方最有效,且最能帮助他们救走肃王逃脱。 “你对他说了什么?”或者说,做出了什么承诺,他才撤退的? 慕璟辰将云若夕抱去自己的卧榻上,给她换了外面的夜行衣,亲自让人打了热水,给她清理身子,一边清理,一边忧思。 云若夕的这一睡,睡了差不多有一天一夜的时间。 等她再次睁眼,便是慕璟辰深邃幽远,看不到底的眸子。 “阿辰……” “好点了吗?”慕璟辰在云若夕睡着的时候,将调理元气的丹药化入水中,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的薄唇,用嘴慢慢的渡给她服用。 如果不是这些丹药和慕璟辰的传功,云若夕不会只睡这么一天。 “好多了。”云若夕想支起身子,却被慕璟辰按住。 “不用着急起来,再休息一会,我去拿点米粥给你。”慕璟辰说完就准备离开,却被云若夕抬手抓住了袖角。 “让影魉去,你别去。”云若夕小孩子般的对着他撒娇,“我要你陪着我,永永远远的陪着我,如果永远太远,那至少这一生一世,你要做到。” 慕璟辰听到这话,心中千般忧思疑惑,全然揭开。 他没有问云若夕是怎么劝退拓跋焱的,因为他怕有些有些答案,并不是他想知道的那一种,他唯一在意的,只是她是不是会离开他。 现在云若夕既然说要让他陪着她,没有永远的话,至少这一生都要陪着她,他便知道,她不会离开他了,她会一直在他身边。 “嗯。”慕璟辰低磁的声音,发出无比勾人又缱绻的音色。 他微微俯身,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贴在她的耳边,咬耳道:“我会陪着你,永永远远的陪着你,如果没有永远,那就这一生,这一世。” 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你要做到。” “你也要做到。” 第1566章看似尘埃落定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便又抱在了一起。 影魉在外面守着的时候,心肝直颤,“哎,耳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那个小魑啊,我先去拉个屎,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影魉以拉屎的名义跑了,只留下面无表情的影魑在外留守。 虽然他对云若夕的第一映像非常糟糕,曾经也对云若夕下过杀手,但或许就是命运的安排吧,他没能杀到的女人最终还是站在了主子身边。 不过就算如此,影魑对云若夕的警惕,也还是没有减少,毕竟当初云若夕在西梁皇宫时,的确和西梁明帝交往甚密。 谁知道她是不是为了相当皇后,被西梁明帝策反来对付他家主子的? 所以他才不在意那女人和主子说的酸死人的甜言蜜语,他要盯着她,时时刻刻的盯着她,主子会被她迷惑,他不会。 他一定能盯出云若夕的毛病的。 于是后来的日子里,云若夕时常感觉自己被人在暗中盯着,以至于她好几次跟慕璟辰说,影魑是不是暗恋我啊,怎么老盯着我。 慕大楼主对此的做法,是直接干脆的远派,但凡有可能觊觎他家媳妇的,哪怕是最好的朋友最忠心的手下,也不能心慈手软。 而被远派的影魑,对此,是痛心疾首,觉得历朝历代的忠臣良将输给那些妖妃奸妃是有道理的,男人色字上头时,都不能当个正常人看待的。 但他又不能违抗主子的命令。 于是影魑被远派后,想尽办法的派人去代替他盯着云若夕。 结果那些盯梢的人报告说,楼主夫人可好了,做的菜肴又香又好吃,还不嫌弃他们是下属身份,亲自给他们下厨做东西。 而且楼主夫人人美心善,在北宁城外盖了不少收留落难民众的房子,租金极低,做过的好事,人人称赞,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最重要的是,楼主和楼主夫人琴瑟和鸣,夫人完全不像是会害楼主的样子,总之,被派去盯梢的人回来,提起楼主夫人,眼里都是冒光的。 于是影魑更警惕了,云若夕这女人的攻心计实在是太厉害,难怪主子会被她迷得团团转,就连一向冷血无情的影魍都对她没什么意见。 影魑一次又一次的派人,一次又一次的愤恨,到最后,果然,云若夕这个妖妃带走了他们的主子,再也没让他们见到过。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现在的影魑还没被慕璟辰“赶走”,还没被云若夕怀疑“他暗恋她”,依旧专心的盯着云若夕,防止她搞事情。 慕璟辰对于影魑的这种防备,自然不满意,可想着影魑这样盯着,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保证云若夕的安全,他也就放任了。 云若夕回到慕璟辰身边的第三天,驻扎在北城关的慕王爷决定和肃王一起回京,在北宁城里等待宁帝接下来的旨意。 云若夕扮作随从,跟着慕璟辰一起回去,连华阳郡主都没注意到那随从是她,可见她和慕璟辰在这件事上的认真和警惕。 慕王爷和肃王一起回京的时候,整个北宁城的百姓都涌出了城门,在郊外就开始夹道欢迎,等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七皇子和顾颜之已经等待多时。 七皇子一身铠甲,别着御赐的龙心剑,在见到慕王爷和肃王的时候,立刻下马就往前拜去,他虽然也是王爷,和慕王爷肃王等位。 但慕王爷和肃王是携带胜利而归,他这下马躬拜完全是不一样的寓意。 果不其然,不少在场的文人雅士,都用欣赏的目光看向七皇子,觉得七皇子有武将豪气,又有文人风骨,为人谦逊,极守礼节。 再联想七皇子之前的几位皇子,太子扶不上墙,二皇子好、色成性,三皇子原形毕露被贬边地。 而五皇子,虽然在这一次的国难里表现极佳,但他以前跟着慕璟辰他们在京城里横行霸道,终究有过纨绔污名。 这般一比对,七皇子似乎就是皇子们里,那颗出淤泥而不染的水芙蓉,简直是所有文人心中,最理想君主的代表。 七皇子的表现,不仅被京城的百姓看在眼里,更是被慕璟辰他们看在了眼里。 在来的时候,慕璟辰就已经收到了消息,说宁帝下了“废黜”太子的旨意,让太子卸去身份,卸去政务,专心调养身体。 至于另外立的太子是谁,宁帝的另一份圣旨还没抵达京城。 大家都不知道。 可大家真的是暂时不知道吗? 众所周知,宁帝的儿子就那么几个,除却已经失去君心民心的原太子以及三皇子和二皇子,就只剩下五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 虽然五皇子的呼声最高,但因宁帝自己心结的缘故,五皇子在民间的呼声最高,反而会引起他的逆反心理,不选五皇子。 那么这么一来,最有可能上位的,就是七皇子和九皇子。 照理说,九皇子是最有可能的,毕竟在李家出事前,九皇子最得隆恩。 可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同。 现在的情况是,谁上位,谁就得面对西梁随时可能进攻的情况,以及历经战火后,大宁各地各州县的损失和满目疮痍。 宁帝要是这个时候,把九皇子推上去,那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何况那个孩子还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所以这个被宁帝推上位的人,只有当初他离开时毫不犹豫就想到的“代死者”七皇子。 慕璟辰骑在马上,淡淡的看向朝他父王微笑的七皇子,目光明暗不定。 或许是察觉到了慕璟辰的目光,七皇子朝他看了过来,同样的抬手,同样的微笑,同样的挑不出半点不对的问候。 “郡王,辛苦了。” 虽然慕王爷没有死,但慕璟辰之前被封郡王的圣旨已经下达,所以现在的慕璟辰,已经是慕郡王了,七皇子在称谓上也极为注意。 慕璟辰微微扬唇,算是给了对方回应,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倨傲,但他慕大世子的倨傲,是在京城里出了名的,众人见到并不觉得奇怪。 第1567章实则不然 七皇子被这般倨傲对待,也没有在意,只是目光在看向慕璟辰身后的马车时,有过短暂的停留。 慕璟辰自然注意到了,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子,眼底不由多了一点深意。 因为七皇子看的并不是马车,而是垂首跟随在马车身边的云若夕。 肃王毕竟是受了重伤的,云若夕看过后,便强行制止对方骑马的要求,让他做在了马车里,肃王似乎也不想面对太多百姓的目光,听从了安排。 七皇子迎接慕王爷等人后,打算在宫里为慕王爷他们接风洗尘。 但慕王爷拒绝了。 “梁人未派使者,随时可能再度进犯,我们进京只是为了接陛下旨意。” 慕王爷的拒绝,七皇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也不多说,非常和气的让慕王爷做头,安排了接下来的军事调度。 而等慕王爷肃王及慕璟辰云若夕他们回到慕王府的第二天,乘船北上的宁帝旨意,便来了。旨意的内容,是慕璟辰他们早就猜到的。 宁帝毫不意外的忽略了肃王,避开了五皇子,选择了七皇子。 七皇子接到圣旨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震惊,似乎他也知道,自己能被宁帝推出去做替死鬼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殿下,如今您已是太子,宫中一切调度,都听从您的安排。” 前来传旨的太监,在宣读完旨意后,和颜悦色又极为恭谨的对七皇子道:“陛下希望,您能好好的监国,处理好京城的事。” 至于陛下什么时候回来,他这太子能当多久,就要看情况了。 “父皇的期待,本王自然不会辜负。” 七皇子拿着圣旨,眉眼微弯,看上去似乎在笑,却似乎又没有笑,只是眉眼天然长的如此,才给人一种在笑的感觉。 传旨太监留了下来,说是宁帝亲自派来,帮七皇子处理宫中事宜的,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宁帝派来监视七皇子的。 毕竟权利这个东西,最能迷失人心。 宁帝当初因为权利,杀兄杀弟,杀了为国为民的忠臣良将。 七皇子这个从小就被踩在泥地里的皇子,再得到权利后,未必不会失去控制,成为一个不定时的炸弹,炸死宁帝自己。 所以除了传旨太监,宁帝还暗中给京城的个别家族,下了旨意,让他们“好好辅佐”七皇子,而上三门之一的王家,更是全都返回了京城。 也就是王家的这个举动,让大家明白了太子一党为什么没有反应。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谁上位,谁吃亏。 既要面对外来的威胁,又要面对内部的悲惨境地,太子一旦处理不好,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倒不如让七皇子上去。 如果处理得好,太子自然会恢复身体健康,然后挑出七皇子的诸多毛病,或者直接弄死七皇子,把权利接回。处理不好,那也只是七皇子的问题。 不得不说,太子这招以退为进,做得实在比当初的三皇子好多了。 只是他最后能不能收回去,那就不一定了。 “怎么?你想帮七皇子?”云若夕对谁做皇位没多少兴趣,她之所以在意,不过是因为慕王府的安危,和谁上位这件事息息相关。 “不是我想帮七皇子。”慕璟辰道,“而是有人在帮他。” 七皇子从一个毫不起眼,甚至让人忘了存在的皇子,走到幕前,转眼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过顺当。 顺当得就好像是天意一般。 可天意向来喜欢弄人,又怎么会让七皇子走得如此顺畅。 “顺畅吗?”云若夕凝眸,“他明显是被人推出去当背黑锅的。” “或许他和他的谋划者,要的就是这样的认为。”慕璟辰拉着云若夕的手,“有时候,看似没有还击之力的对手,反而需要额外注意。” “为什么?” “因为他们毫无还击之力,却能成为你的对手,这本身,就藏着隐秘。”慕璟辰看向云若夕,“你会把一只小小的蚂蚁当对手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蚂蚁,对云若夕构不成任何威胁。 云若夕亮了亮眸子,“所以你的意思是,七皇子看似没有还击之力,背后藏着不少实力,他的没有背景,或许都是装出来的?” “不用装。”慕璟辰道,“他背后的确没有任何势力,可没有势力,不代表他们不能利用鹬蚌相争的境况,谋取自己的利益。” 有时候善用脑子,利用形势,可以达到许多目的。 而这样的人,比之太子三皇子那些明着有势力的人,更可怕。 “有势力的人,看似占尽便宜,但其实也不尽然,因为背后有势力,太子也好三皇子也好,他们可以选择的合作对象,只能是固定的。 他们成,因为势力,败,也可能是因为势力,且因为背后的势力,他们每走一步,都会顾虑良多,相对于的没势力的人就要自由得多。” 这京城里,太多的人想往上爬了,也太多的人嫉妒上三门的地位。 如果七皇子给他们看到一种可能性,一种全然不同的可能性。 没有人不会心动的。 何况顾家,已经做了那个领头人,迈出了那一步。 后来跟风者,只会越来越多。 云若夕听着这些,大致明白了慕璟辰的担忧之处。“七皇子如果真的是那种故意隐藏自己,伪装自己,把自己装成无害的样子,只等到这个时机精准出手的人,那么的确值得注意。” 这样的人,城府极深,心思细腻,又极为擅长抓时机,如果他对慕王府有拔出之意,那么在他上位后,慕王府的地位,自然会如履薄冰。 而七皇子若和顾家联手,打破原本的京城贵族世家格局,那么云若夕的父族谢家,也会受到影响,不仅如此,和他们交好的贺家,可能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说到贺家,云若夕突然道:“贺风烨去了哪里?” 贺风烨本来是和他们一起离开朝歌的,但在云若夕和慕璟辰分开后,贺风烨就跟着云若夕从营地里离开了。 第1568章坦白 云若夕也是后来和慕璟辰谈起这件事,才知道那个被她发现跟着她的人,是贺风烨,只是她在甩掉跟踪者后,贺风烨就再没有出现。 “我听说贺家除了贺风曜带着贺夫人等家中妇孺离开了京城,不少贺家的男子都留下来了,包括贺风晏。”当然贺风烨不在的消息,贺家没有对外透露。 故而大家都还以为贺风烨现在正在贺府。 “我会让人留意贺风烨的行踪。”但能不能查到,另说,毕竟贺风烨在避开影楼追查的这件事上,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嗯。”云若夕也没有多想,贺风烨当初和她有过协定,为了让她帮他杀人救人,贺风烨最后一定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 “母妃得知父王平安,想立刻回京,但因为身体原因,暂时不能动身。”事实上,凤仪长公主的身体,完全不至于难以出行。 凤仪长公主不能动身的原因,只能是因为宁帝和太后不让她走。 至于为什么不让她走,想来只能是因为现在北方的军队和民心都在慕王爷那里,如果凤仪长公主带着慕王府的家眷回到北宁,他们对慕王爷就彻底失去控制了。 说到这里,慕璟辰突然问看一句,“阿夕,你能否告诉我,那个代替你守在王府的人是谁吗?” 云若夕长睫微动,垂眸道:“你已经猜到,何必问我。” 是啊,除了影楼的人,云若夕能够信任驱使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些她可以信任驱使的人里,有本事扮演她,替她守护孩子的,几乎只有那一个。 言雪灵…… 云若夕在这个世界的母亲,她和云若夕有着八九分相似的容颜,且心智能力都不下于云若夕,甚至因为阅历的缘故,比云若夕要成熟稳重。 云若夕在关键时刻,会选择对方,毫不意外,慕璟辰想问的问题,也显然不是言雪灵为什么会替代云若夕,而是言雪灵为什么没有死。 莫不成,这世间,真的存在哪些不可思议的力量,能够让人长生,能够让人死而复生? 慕璟辰好奇这些,并不像大多数人那般,渴求这些力量,他只是想了解,最好能掌控,这样,或许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他的爱人。 尤其这力量的来源,还是他的爱人。 如果这力量不可控,或者真的能给人带来长生,慕璟辰想,他不得不为云若夕的安危,做真深层次,以及更多的打算。 因为这世间的事皆有两面性,尤其是力量这种大部分都渴求的东西,云若夕会因为这力量得到好处,那必然也会因为这力量遭遇麻烦。 事实上,慕璟辰对此猜测得八九不离十。任何力量和事物所带来的后宫,都有两面性,结局的不同,只在于人的心态和选择。 云若夕虽然对力量并没有过多的执着,只将其用在刀刃上,但君子无罪,怀璧其罪,拥有力量本身,对于那些追求力量的人而言,就是罪过。 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抢夺云若夕手里的力量。长乐被抓,影九失去手臂,云若夕身边的人差点被害,就是最明显的警示。 “阿夕,你知道我尊重你的秘密,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更多的情况。”慕璟辰认真的看着云若夕,“它关乎你我甚至我们孩子的将来。” “我知道。”云若夕低头叹了口气,“其实这件事,我一直都想要告诉你,只是娘说,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才……” “原来在岳母大人眼中,我算是旁人。”慕璟辰讥诮的应了这么一句。 云若夕愣了愣,刚张开小嘴准备解释,就被慕璟辰用指尖按住了。 修长白皙的指尖,在樱唇上缓缓摩挲,漆黑的眸子里,不由一层层的染上欲、望,不等云若夕心道不好,慕璟辰就咬了上来。 慕大世子吃醋的时候,慕世子妃的身子骨就要遭殃,而这一次,虽然不是吃醋,但被岳母当做外人看待,自家媳妇还认可了……这让慕大世子很不是滋味。 云若夕在遭受了猛烈的狗啃式攻击后,投降了,“阿辰,你别这样,娘她只是太在意我,担心你知道真相会伤害我。” 至于她自己为什么不说,不过是担心慕璟辰太聪明,通过圣物的异常,对云若夕的来历产生一些猜测,然后进而发现自己的来历。 有些事,她可以告诉拓跋焱,但不能告诉慕璟辰。 而理由,她和拓跋焱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岳母在担心什么。”软榻上,慕璟辰抓着云若夕的两只手,在上俯看着她,“长生的确是一个让人心动的诱、惑。” 饶是他,在得知可能长生的时候,也会心生一定的向往。 但那是因为他想一直和云若夕在意,越久越好。 可如果这力量来自云若夕,使用和不使用都对云若夕有一定影响,那他想的就不是得到这股力量了,而是尽可能的消除它。 “阿夕,你先告诉我,圣物真的可以让人长生吗?”慕璟辰认真询问。 云若夕“肿”着红唇,无奈道:“你已经猜到圣物身上了吗?也是,只要是个智商正常的,都会觉得圣物是关键所在。” 当成她和言雪灵极力掩盖圣物被云若夕带走,制造出了大规模的爆炸,让雪神教的人以为圣物已经被毁,但既然言雪灵都还活着,圣物自然也应该还在。 “阿辰,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长生。” “这个世界没有长生,但别的世界有,对吧,圣物,是不是就是你穿来的原因?” 慕璟辰的话,让云若夕的心连连震动,她的阿辰实在敏锐得可怕,哪怕她只是简单的说一句,他都能精准的延伸出十句。 这样的他,若是她再多说一些,不知道会看穿多少。 “没错,圣物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在这个世界使用,会带来天道的惩罚,我可以利用这个圣物,但相对应的,会遭到天道的惩罚。” 云若夕尽量避开圣物的来历,只跟慕璟辰说了圣物的作用。 第1569章一家重聚 “我娘没死,是因为我让圣物归还了她的生命,并非是因为她得到了永生。” “果然如此。”慕璟辰道,“那你不用寻常的力量,也是因为圣物?” “对。”云若夕道,“当然,也是因为继承了先代圣女们的功力,我才这般厉害,不过圣物储存了她们的许多记忆,这些记忆包含不少知识,才是历代圣女洞穿天机,运筹帷幄的重要基础。” “我明白了。” 其实云若夕避之不谈的还有很多,比如她是不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的神女,这圣物又是来自什么样的世界,它又会不会被别人使用。 这些等等的问题,慕璟辰都没有再问云若夕。 因为他知道,云若夕避而不谈,有她的理由,他尊重她的选择。 反正对他而言,云若夕就在他的身边,以后也都会在他身边,这就是最好的事了,他唯一有些不放心的,只是云若夕提到的副作用。 “你之前是不是用过圣物?”慕璟辰道,“不然,你是如何第一时间找到长乐他们的,还有,这副作用具体是什么?” 慕璟辰的神色很严肃,紧紧盯着云若夕,生怕她有所隐瞒。 云若夕面对这样的慕璟辰,根本招架不住,老老实实的说,“大概,会减一些寿命吧。”她没有说她遭受反噬的时候,有多痛苦。 只说可能会对寿命造成影响,这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极大的问题,但对云若夕这些学武又懂医理的人而言,只要好生调养,失去的寿数,总能弥补回来的。 但慕璟辰明显很在意,原本平静的脸上隐隐有风雨般的怒意。 “你以后都不准使用它!任何情况都不能!除非是为了自保!” “明白了吗?” 慕璟辰难得一见的盛怒加灵魂要求,震得云若夕呆若木鸡。 她一个劲的点头,表示:“明白了!”她不会再使用后圣物了,慕璟辰才放过她。 …… 王家的船只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北宁城的港口,七皇子亲自派人去接待了他们,无他,王家回来的这些人里,可有不少朝廷命官。 而且除了他们,也有不少随着宁帝南逃的官员,被宁帝重新派了回来。 至于他们的家属女眷,则和凤仪长公主差不多,都以身体不能再次舟车劳顿为由,留在了杭城,留在了宁帝的照看下。 这其中的深意,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想过来。 可没有人敢明说,这是帝王在用他们的家眷做要挟,控制他们这些臣子,也没有人敢明说,这是帝王让自己的儿子做替死鬼,自己好置之度外。 每个人都踹着明白装糊涂,本本分分的回到自己原本的官邸,每日上朝,每日处理事务,以尽快让国家恢复生机。 当然,这期间也有不少人,想谋取私利,却都被顾颜之发现,从侧面解决了。 而不少本着回来做事,顺便帮帝王看着七皇子的臣子们,渐渐发现,七皇子处理起政务外,居然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新手。 或者说,一点也不像那些从未接触过政务,初次遭遇一定会两眼抓瞎的人。 他无论是听政论,处理政务,甚至批奏折,都做得极好,甚至广纳民意,广听各地官员的意见,总结出了好几个帮国家恢复生机的办法。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和效率执行下去。 想到南避的宁帝,被扣留的家属,在看看朝堂上那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能听取意见,又有君王般当仁不让气度的新太子。 不少官员的心理,不由发生了些许改变,毕竟这些官员,并不都是想混日子的。 圣贤之书读了这么多,谁不希望自己能青史留名,成为千古能臣,谁不希望自己功绩一方,能被百姓称颂,被爱戴自己的百姓塑庙宇? 因此,当他们看到一个明君在冉冉升起,谁都会起君臣相惜的心理,尤其他们的家属,有不少都是被迫扣留在杭城的。 和家人的两地分居,让不少官员在心里,对宁帝起了怨愤。 哪怕他们心里也清楚,家人留在杭城可能会更安全,但自己主动留下,和被帝王“好言相劝”的留下,完全是两个概念。 “若是七皇子能真的继续当太子就好了。”不少官员心里都忍不住生出这样的想法,甚至一些王家内部的自己人,也有这样的想法。 王家对这件事,意识到了不妥,于是开始在七皇子颁布的一些减税,鼓励贷款,安置受难流民的事项上搞事情。 结果没想到,王家的这些动作,被顾家人逮住了马脚。 他们的官员被第一时间曝光,甚至直接闹到了宁帝哪里去。 再得知王家利用政策谋取私利的时候,宁帝毫不犹豫的给了七皇子处置权利,让他把犯事的官员,该抓的抓,该关的关。 触犯刑法的,依照刑法处置,没有触犯的,也要警告一二。 这么连番操作下来,不出一个月,京城的形式就稳定下来,而其他各州县的情况,也在京城的稳定后,慢慢走向好转。 除此之外,一直没有见到自己丈夫的凤仪长公主得到了回京的机会。 原因无他,为了防止西梁再度进犯,七皇子以监国太子的身份,派遣慕王爷去驻守现在新的西北关,凤仪长公主作为慕王爷的妻子,说什么也要去看望自己的丈夫。 宁帝和太后终究是拗不过她,于是扣下了“云若夕”和三个孩子,才让凤仪长公主带着部分下人,返回了王府。 凤仪长公主一走,言雪灵自然不会在杭城继续带着,她和秋心棠一商量,就易容换装,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别苑,暗中跟在了凤仪长公主后面。 于是七日后,一直没有见面的一家人,终于在港口见面。 慕王爷亲自上船,抱住了凤仪长公主,仍由对方捶打他的胸口,便捶便哭。 “你可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么的难过,你可知道,我差点……”差点就活不下去了。 “对不起……”身高八尺的慕王爷,面对凤仪长公主的捶打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丝毫不敢还手,也丝毫不敢做任何解释。 第1570章同去 他只不断的道歉,然后抱着凤仪长公主,用真实的体温,安抚着她的激动,她的愤怒,她的难过,以及她的害怕和担心。 慕王爷安抚凤仪长公主的时候,慕璟辰和华阳郡主就在旁边看着,等到凤仪长公主发泄情绪完毕,这才把目光看向他们。 “是母妃没用,没把你妻子和三个孩子一起带回来。”凤仪长公主看向慕璟辰,眼里带着黯然的情绪。 显然,宁帝和太后这次的“小心翼翼”,彻底寒了她的心。 凤仪长公主本来对自己母后和皇兄的想法心思相当理解,可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儿子、女儿,为国家不顾生死,他们却抛下国都直接南渡,她就难免心生愤慨。 再加上如今事情暂定,他们作为国家的领头人,自己不会来主持大局也就罢了,还把所有大臣的家属扣下,包括她儿子的妻子和孩子,她就更难说服自己继续去理解他们了。 不想担责,不想失败,却又不肯放掉权利,死死拽着…… 似乎直到这一刻,她才看清她的母后和皇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但其实她早该看清的。 早在他们谋划皇位,害死恭王的时候,她就该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可终归他们是她最亲的人,即便隐隐知道,她也会选择性的去忽略。 只是如今涉及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凤仪长公主哪怕是理智上理解,情感上也彻底对他们失了望。 “辰儿,我虽然派了人保护他们母子,但终究人力有限,你若有人,就尽快的派过去。”凤仪长公主对慕璟辰道。 “母妃放心,她已经跟着你回来了。” 慕璟辰说这些话的时候,云若夕已经找到言雪灵把身份换了回来。 凤仪长公主本还有些难以置信,等到他们一起回到王府,看到王府里坐着的云若夕,以及三个孩子,凤仪长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可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若夕,安安,乐乐,还有小宁宁。”凤仪长公主看到云若夕,当即迎了上去,两个小包子看到凤仪长公主,也都主动上前,乖巧的唤了声“祖母”。 凤仪长公主站在花厅里,看到丈夫,儿子,女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不!不对,她做梦都不敢做这样大团圆的梦。 “慕元吉,你让我掐掐,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慕王爷温和的笑了笑,听话的把手拿了过去,一脸你掐吧,不管疼不疼,他都会说疼的架势。 凤仪长公主当然没真的掐慕王爷,在小长乐笑嘻嘻的跑过去抱住她,让她感觉到小包子身上软软又香香的味道时,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本以为会一个个失去的家人,在这一刻,都站在了她的身边。 只是这样的时光,并没有长久。 凤仪长公主这次能回来,就是因为慕王爷即将去西北关驻守。 也就是说,凤仪长公主今日回来,明日,慕王爷就要率军南行。 “璟阅和其他将军,不都已经被你派去西北关了吗?怎么你还要去?” 凤仪长公主实在是怕了,如今的大宁与不同过去,如今的西梁也不是他们过去所认识的西梁,慕王爷这次要是去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完全回来。 “璟阅虽然机灵,但终究太年轻,而且,私心来说,我宁愿自己出事,也不愿他出事。”毕竟对方是他大哥唯一的血脉。 凤仪长公主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所以她想的是,把慕璟阅给叫回来,慕王爷也别去,随便换谁都好,就是不要在换他们慕王府的人。 可她的想法太不显示了,如今的大宁,能用的将才,真的屈指可数。 就算有人,发现也是需要时机和时间的,现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时间去细细的去民间筛选,且就算选出了,朝廷敢用吗? 知根知底,又有能耐,还有软肋在皇家的人,也就只有慕王爷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这一次凤仪长公主不给慕王爷任何说服她的机会,“不要跟我说条件辛苦,条件再辛苦都比不过我心里的苦。” 她是娇生惯养的公主没错,可这并不代表她不能跟着他吃苦。 她过去不跟着他,不过是因为家里有孩子,她想为他稳住后方,不想在他身边让他担心,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家里也有了更能干的女主人,她自然可以追随他。 无论他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她都会陪着他。 “凤儿!” “你掀我盖头的时候说了,除了国家大事,什么事都听我的!” 凤仪长公主这话一出,慕王爷就无声了。 他这辈子对所有人都信守承诺,唯独对凤仪长公主,没做到他许诺的所有。 “父王,您就带母妃一起去吧。”云若夕突然开口道:“至于母妃的身体,您不必太担心,我在去江南的时候,就写信给药王谷,从药王谷医生那里求来了一些药,只要母妃按时服药,身体会越来越好的。” 药王谷医圣曲仙芝,最擅长的,就是养生之道,所以他制的药,都是千金难求的几瓶,云若夕的生母,果然是药王谷的医仙。 不然,云若夕怎么会仅仅凭着一封信,就能求来曲仙芝的药呢。 慕王爷心中这般想,却没说出来,自家儿子和儿媳有他们自己的秘密,他这个做父亲的,理解就好,说透一切,没必要。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一起去。”慕王爷松口同意了。 只是—— “陛下那边。” “他管不着我!” 凤仪长公主恨恨的说出这句话,目光却是看向慕璟辰的。 于是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凤仪长公主对宁帝彻底失望,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的儿子,如果他想支持肃王篡位,她不会反对。 可肃王,已经失去当上皇帝的资格了。慕王府如今能够支持的,似乎只有五皇子,只是五皇子现在身负要职,京城根本回不来。 即便他想回来,现在已经逐渐掌权的七皇子,未必会让五皇子回来。 第1571章实话实说 “母妃,京城这边我注意,你们去了越州关后,一切小心。” 慕璟辰没有跟自己的母亲说太多,京城这边具体的情况,想来在路上的时候,慕王爷就会跟凤仪长公主说。而以长公主的聪明,不难明白现在的困境。 凤仪长公主决定和慕王爷一起去新“西北关”后,说什么也不肯让华阳郡主去,这次华阳郡主被俘虏,完全就是在凤仪长公主的心口上插刀。 她从小疼到大的闺女,自己从没舍得打一下,却被敌军俘虏,凤仪长公主都不知道华阳郡主在敌营里,是怎么过来的。 她可是女儿身啊,清白没了,这以后可还怎么嫁人,就算不嫁人,被一群敌军男人欺辱,那也足以让一个烈性女子咬舌自尽了。 虽然华阳郡主说,自己并未被欺辱,可凤仪长公主并不想再看到第二次,所以说什么也不让华阳郡主和他们一起去。 难得的是,华阳郡主这一次,居然没有坚持,凤仪长公主不让她去越州关,她便退而求其次的去了后面的关卡。 凤仪长公主本来还是不乐意,但想到华阳郡主都已经退步了,前面越州关有她和慕王爷在挡着,这才勉强同意。 一家人和和气气,又情绪百转的吃了一顿团圆饭,第二天,慕璟辰就亲自送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姐姐,离开了京城。 云若夕则在家中和言雪灵谈论起之前孩子被花中天带走的事。 “娘,你觉得昭媛背后的势力,可能来自哪里?”云若夕这段时间,把重心在西梁和大宁的战事上,可有关昭媛的事,影楼是一直在调查的。 只是如她所想的那样,即便是影楼,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少进展。 唯一让云若夕觉得欣慰的是,慕璟辰料事如神,放长哲等人离去,然后在雪国的影子,就汇报说长哲等人往中原来了。 长哲他们对中原并不熟悉,若想离开雪国躲避一念等人的追击,必然需要人帮助,而这个帮助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昭媛。 “我也不清楚昭媛在中原到底做了多少事,她背后的势力,究竟是她倚靠的另一股势力,还是说着势力完全由她自己建造,这都说不准。” 言雪灵实打实道:“倒是你,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璟辰了吗?”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她虽然没真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慕璟辰,但大部分相关的情况,她都告诉了慕璟辰。 “也好。”言雪灵并未责怪云若夕把这些事说出去,相反的,云若夕能有这么一个值得信赖的丈夫,是她的福气。 等到慕璟辰送完人回来,已经临近中午。 言雪灵和阿萨罗被云若夕留下,和慕璟辰还有三个孩子一起吃饭。 言雪灵神色正常,阿萨罗倒是有些难得一见的开心。 慕璟辰期间看了他好几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漂亮的薄唇,不禁微微勾起,拿起盛着果酒的杯子,敬向了阿萨罗。 这礼节,分明就是晚辈在敬自己的长辈。 阿萨罗何其聪明,立刻明白慕璟辰这个便宜女婿,已经站在了他这边,不由眯了眯眼,笑着端起酒杯,回了对方的敬酒。 两个男人之间的默契,在觥筹交错间,展现得淋漓尽致。 等到午饭之后,云若夕才教训慕璟辰道:“当着两个儿子的面,不要喝这么多的酒。”孩子以后有样学样怎么办? “果酒而已。”慕璟辰酒量很好,喝了不少,也只有微醺的醉意。 云若夕被他像抱抱枕一样抱着也不反抗,只道:“你和罗叔怎么突然这么投机了?” 之前他们可是站在对立面上的,西梁的大军,也还在越州关外,再加上慕璟辰这人冷心冷面的,对一些陌生人并不客气。 今日这表现,实在有些异常。 “大祭司的性子,我一直很欣赏,不过之前站在对立面,就算欣赏,也必然不能正常交往。”慕璟辰将脑袋埋在云若夕的脖颈处,闷声道:“如今对立面暂时没有了,自然可以放下芥蒂。” “是吗。”云若夕笑了笑道,“他的性子,的确很有意思。” 阿萨罗和自己的母亲言雪灵,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动,一个静,一个文淑温婉,一个顽劣张狂,可这样的人往往很互补。 “你觉得岳母大人,是喜欢岳父大人多一点,还是喜欢你罗叔多一点?”慕璟辰八卦起来的时候,云若夕都望尘莫及。 突然被这般问,云若夕一时都找不到答案,好半天,她才深思熟虑道:“这或许不是喜欢谁多喜欢谁少的问题。” 人心是善变,且由复杂的。 有时候,人会因为一件极小的事,对另一个人生出好感,有时候,人又会因为一件极小的事,对这个人生出厌恶的情绪。 “娘对爹,应该是有感情的,只是这感情,在她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就开始逐渐消失,虽然有圣物的影响,但未必没有她自己的原因。” 或许是觉得缘尽了,或许是绝对彼此没有缘分,想通了,就放下了。 “而罗叔,就像是娘心中,一直烙印在那里的印记,即便可以忽略,可以漠视,但印记就是印记,它始终烙在那里。” 云若夕浅声道:“娘当初误会罗叔舍弃她的时候,选择放下这段感情,可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放下,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云若夕说完,转身看向慕璟辰,“阿辰,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他不过是想知道,在云若夕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两个喜欢的人。 云若夕对此并不否认,她对拓跋焱很在意,并且有时候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前世的记忆,还是她真的在和拓跋焱相处的时候对对方动了心。 她不是个善于用谎言去欺骗自己爱人的人,何况慕璟辰想要的也不是她的善意谎言,所以她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了坦白从心。 “我不能保证我自己的心,不会喜欢上别人,但我会努力。”努力只喜欢他一个,努力在他身边的时候只爱他一个人。 她也相信,她可以做到! 第1572章七皇子上门 “我和我娘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你通过我娘的想法来来揣测我,太不科学。”云若夕微微嘟嘴,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而且,这也让我很寒心。” “是吗。”慕璟辰勾了勾唇,“那我给你暖暖。” 说着,他就把手抚上了她的心口。 云若夕气呼呼的打掉他的手,两人又闹腾起来。 对于言雪灵和阿萨罗两人之间,后面会是怎么样的发展,云若夕作为晚辈,并不想过多干预,她也不许慕璟辰去干预。 慕大世子标准妻奴,自然不会违背妻子的意思。 言雪灵和阿萨罗以影楼影子的身份,在云若夕的身边待下,一起着手调查昭媛的事,慕璟辰则是重新布局京城里的人马,随时注意七皇子的动向。 结果没想到,慕璟辰部署完后的第三天,七皇子亲自上门来了,而且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知道云若夕已经回到了慕王府。 当时七皇子打着来看望慕璟辰的名义,进入了慕王府,然而他和顾颜之在客厅里落座后,却是直接表示,他想见云若夕。 慕璟辰当然打马虎眼,说自己的妻子还在杭城。 七皇子却笑了笑道:“郡王不必担心本王来此有什么恶意。” 他诚恳的表示,“郡王贵人事多,所以大概已经不记得,你和郡王妃曾给过本王的恩惠,但本王心里一直都记得,这次来,本王是正的想认真致谢的。” “认真致谢?”慕璟辰笑了,“你若真想说谢谢,可以去杭城。”言下之意,你若真的感谢可以把太子之位交出来,去杭城陪宁帝。 这样的话对七皇子而言,显然挑明了敌意,但七皇子一点气恼的样子都没有,依旧很诚恳的道:“郡王今日心情若是不佳,本王下次再来。” 慕璟辰还没说下次也别来,云若夕却突然从后面走了出来。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回来了的。”云若夕带着面纱,神色安静,目光浅淡的在七皇子身上停留后,便落在了顾颜之身上。 顾颜之迎着她的目光,心脏不受控制的颤动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转移视线,强行压下了那股异常,只一副让人看不穿情绪的冰冷表情。 云若夕见顾颜之这般,也不意外,反正二人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将彼此划去了见面不识的陌生人,他装着不认识她,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 “郡王妃!”七皇子见到云若夕后,明显有些兴奋异常,原本面对慕璟辰时的文静眉眼,顿时像见到了糖果的小孩子,闪闪发亮。 云若夕对七皇子看向她的神色,也有些意外,因为她明显感觉到七皇子对她,含着一些强烈的情感,这些情感不像男女之情,也不像亲情。 反正就是一种极其喜欢,刚好处在二者之间的一种感觉。 “郡王和郡王妃从成亲后,就没有分开过,感情极好,凤仪长公主既然要回来看慕王爷,郡王妃你也应该会回来。” 七皇子语速极快的回答了这些问题,目光始终落在云若夕身上没有移开,完全就把慕璟辰忘在了一边,甚至不顾基本的礼节。 这让慕璟辰自然而然的感觉到了一丝“危机”,立刻站过去挡住了七皇子看云若夕的视线,“殿下今日到此,怕不止是说这些的吧。” 在慕璟辰这些人看来,他们曾经给七皇子的小小恩惠,安全不足以让七皇子在这个时候上门,做所谓的诚恳致谢。 慕璟辰看了顾颜之一眼,他之前不做重新部署的时候还不知道,如今做了,才发现,原本属于安家的财富,居然在安浅浅嫁给顾颜之后,全被顾颜之捏在了手里。 且顾颜之在娶安浅浅之前,还不动声色的娶了齐王的爱女韵秀郡主,以及太傅的孙女郑婉怡,完美的掌控了文武双方的势力。 京城好热闹的人,只觉得顾颜之艳福不浅,娶了三位妻子,但所有京城里脑子警醒的人才明白,顾颜之娶的这三个女人,会给顾家带来怎样的改变。 齐王是宁帝的弟弟,肃王的哥哥,曾经的三皇子,虽然他整日游乐,没有什么实权,他的母族,却是江南水师的统领。 至于郑婉怡,就更不用说了,太傅的孙女,让顾家可以顺着太傅这条线,和所有太傅一脉的地方官,产生无限的交集。 换言之,京城里太傅的颜面一般,但地方上太傅的颜面却极大,顾家和太傅一家做了亲属,对地方上的情况,也有极大的掌控力。 最后是安浅浅,这个调查里,完全被养残了的安家真千金。顾家和她结亲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为了得到安家富可敌国的财富。 所以如今的顾家,真的已经不在是过去那个从地方上小心翼翼来到京城,想在京城扎根的地方士族了,他们现在的势力,完全可以和上三门匹敌。 不然之前王家人所做的事,为什么会被人公之于众,又为什么会被那么快的处理掉?在慕璟辰的调查里,顾家人可是出了不少力的。 而如今顾颜之和七皇子一起上门,怎么看也不像是来简单致谢。 事实上,顾颜之和七皇子一起来,的确不是来陪同七皇子致谢的。 他只是循着私心,想要看一下云若夕,想看看她是否安好。 至于其他目的,他暂时没有,也暂时不想去想。 “本王今日来此,的确不只是为了致谢。”七皇子虽然在回答慕璟辰,但身子却移动了一步,把目光又落在了云若夕身上。 “本王很感激郡王妃,所以,如果郡王妃想要本王把太子之位让给五皇子,本王一定会配合的。”所以,“郡王妃,你想让本王这么做吗?” 云若夕被七皇子再度盯住,那双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就像是一个小乞丐,在乖巧的等待着她的投喂,她的怜悯,和她的施舍。 云若夕心中生疑,不明白为什么七皇子对她会是这样的态度,更不明白七皇子为什么会这么直白的问她,想不想让他让位这种问题…… 第1573章宁帝遇刺 从情感上来说,云若夕自然是站在慕璟辰那边,想让五皇子上位的,可是让她一句话去左右别人的选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 何况这种问题,其实很没有意义,虽然她曾经是帮了七皇子,但对方若真是那种隐藏极深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 云若夕的这想法似乎被七皇子看穿了,他孩子般张扬的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郡王妃是不是觉得本王只是在试探你们?” 未等云若夕回应,七皇子又快速道:“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试探不是吗?郡王表哥和五哥的关系,我一直都很清楚。” 言下之意,七皇子根本不需要用这种话来试探他们,看他们会不会为了五皇子来对付他。他很清楚,慕王府会站在五皇子那边。 “如果不是试探,又为何要问我这样的问题。”云若夕道。 “因为本王很在意郡王妃姐姐,很想知道郡王妃姐姐你的想法。”七皇子说到这里,不由小心翼翼的看向云若夕道:“本王可以叫你姐姐吗?” 云若夕神色不动,看着少年充满期盼又十分害怕被拒绝的目光,她选择了默认对方的称呼,只道:“如果你想听我的想法,好,我告诉你。 我对你们到底是谁坐上这皇位毫不在意,我只希望那个坐上皇位的人,能对他的位置,对整个大宁的百姓有所担当。” 云若夕看向七皇子道:“你既叫我一声姐姐,那我就用姐姐的身份对你说话,如果你想坐上那个位置,就用能给百姓带去福利的能力上去。 不要把心思全部都放在争权夺位上,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何况如今的大宁还有外地再虎视眈眈。 如果你们姜家人,再继续这样内斗内耗下去,不如早早投降,把江山和天下百姓交给真正会治理国家的人,免天下百姓再次遭受战乱之苦。” 云若夕说完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后,就转身离开了,半点也不想再多留。 七皇子看她要走,本想追上去,去被慕璟辰拦住,“殿下,你的谢意,内子已经收到了,你可以走了。” 云若夕一走,七皇子脸上的神采便没了,转而又恢复成了之前慕璟辰看到的,那副江南般温婉如水,没有什么攻击力的样子。 “姐姐想来是累了。”七皇子无视慕璟辰的赶客,也无视掉了慕璟辰那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他的样子,自言自语道:“那本王下次再来看她。” 说着,也不等慕璟辰拒绝,便欢欢喜喜的走了。 慕璟辰见顾颜之安静的跟随七皇子离去,立刻转身去找云若夕,想和云若夕说说刚刚他对七皇子的看法,结果两人刚在花径上碰面,影魑就出现了。 “主子,江南传来消息,宁帝和皇后在搬去行宫的时候,遭遇刺杀,包括谢贵妃等人在内的十多位嫔妃,也全都被杀害了。” 影魑冷肃道:“只有五皇子的母妃贤妃娘娘没有遭遇刺杀,所以现在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五皇子派的人,动机是是怨恨宁帝没有把太子之位给他……” 影魑还没说完,云若夕和慕璟辰就对视一眼,了解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刺杀的人呢?”慕璟辰问。 他有派人专门盯着宁帝,虽然主要目的是盯着宁帝的行为,但这些影子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护一下宁帝,毕竟现还需要宁帝活着。 “撤离得很快,我们的人没有跟上,他们似乎也有办法断绝我们的跟踪。” 可以断绝影楼的追踪,不知道为什么,慕璟辰第一时间就想到贺风烨,但很快他就想起了曾经断绝了影楼暗影追踪的高月太后的人。 “丹朱曾经在影楼,是二长老手下的得力助手。”影魑显然也想到了高月太后那边,“如果是她策划的,那么暗影无法追踪也很正常。” 云若夕和慕璟辰都没有说话,他们在听到宁帝遇刺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高月太后,毕竟高月太后和宁帝的灭族之仇摆在那里。 但想起刚走不久的七皇子,他们也无法肯定这件事不是七皇子的手笔,毕竟遇刺的人里只有五皇子的母妃贤妃娘娘没有遇害。 这也太巧了,简直就像是针对五皇子所采用的极端手段了。 可仔细想想,贤妃娘娘是北安候赵家的嫡女,据说和当年的定西候府,有过交集,甚至出面保过郑家其他分支的人。 如果高月太后是冲着这点没有杀贤妃,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并不是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而是宁帝死了,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已经是太子的七皇子就是第一顺位继承者。 “七皇子会立刻登基吗?”云若夕看向慕璟辰。 慕璟辰冷眸微凝,“看他们的反应速度了,不过现在京城里也不都是他的势力,他想要顺利登上皇位,没那么容易。” “你要出手吗?”云若夕问得很直接。 慕璟辰还没回答,影魑就又插了一句,“主子,属下怀疑宁帝可能还没有死。” 什么意思? 慕璟辰和云若夕同时看向影魑。 影魑解释道:“太后对大宁皇帝的憎恨,很深,她不可能会让宁帝死得那么容易,而且前来刺杀的刺客用的是雷火。” 虽说江南霹雳堂就在江南,刺客搞到雷火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但用在行刺上……怎么说,大部分的专业刺客都是搞暗杀的。 这么明显的用雷火的袭击,倒像是故意制造混乱,好趁机做点什么。 “雷火袭击会让人尸骨难存,之前太后让丹朱派人带走慕王爷时,也曾想过用这样的手段,所以,属下才会怀疑宁帝可能还没死。” 如果宁帝还没死,那么七皇子登基,以及五皇子被冤枉的事就有转机。 事实上,这件事的确是高月太后做的。 拓跋焱拒绝攻打大宁后,高月太后一连下达了好几个催拓跋焱回去的指令,拓跋焱接了,但并没有把对大军的统治权让出去。 第1574章给他一个机会 如果高月太后真的完全掌握整个西梁的实权,拓跋焱的干扰自然无效,但可惜的是,高月太后并不能真的左右西梁朝政。 无论是民众的信仰,还是历代拓跋氏一族的威望,都让拓跋焱在西梁的地位远高于高月太后,他不愿做的事,高月太后不能勉强,也勉强不了。 高月太后无法用西梁的大军帮她报仇,自然只能选择自己动手,而她动手的时机,还真是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 毕竟这个时候,大宁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宁帝在江南也得到了严密的保护,甚至已经开始计划修建在江南的行宫了。 结果这个时候,高月太后突然派出了刺客,只能说,宁帝想要的“余生安好”,高月太后不仅不会给,还会让他余生很不安好。 “高月太后想报仇,就不能等等吗?”云若夕心中这么叹息,却突然意识到,她和慕璟辰都没有资格去批评高月太后。 因为最应该做这件事的人,除了高月太后外,还有慕璟辰。 宁帝杀了慕璟辰的亲生父亲恭王,杀死了他的母族,造成了他和他母亲长达二十多年的分别和隔阂,还有各种互相伤害。 可以说,慕璟辰在知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就和宁帝结下了仇怨。 但慕璟辰并没有下手,一来,抛出利益和戒备,宁帝对他的确十分优厚,在很多时候,宁帝都是把他当他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慕璟辰这个人重情义,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对宁帝下死手。 二来,现在当上太子的是七皇子。 虽然七皇子是被宁帝临时抓上去当替死鬼,顺便当背锅侠的,但太子的名头是已经给到他了,在他下来前,宁帝一旦出事,七皇子即位就十分顺理成章。 如果慕璟辰想要支持五皇子,那么这个时候,宁帝是万不能出事的,这也是为什么慕璟辰听到宁帝出事后,会如此严肃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有时候人千算万算,算不到人心的突然和易变。 慕璟辰想过高月太后不会对大宁善罢甘休,但他没想到高月太后居然会放弃拿下整个大宁,转而对宁帝本人下手。 这做法虽然报了仇,却也完美的助攻了七皇子,让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动手的五皇子,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正如影魑收到的消息,别说江南了,等到江南那边的消息传来京城,怕是整个大宁的舆论的走向都会对五皇子极其不利。 五皇子如果不能及时找到证据洗脱自己,或者中立方找到了杀害宁帝的人,那么他不仅会和皇位彻底无缘,甚至可能会丢掉性命。 “阿夕,有时候,上天真的是最好的纵横家。”慕璟辰冷肃了一会后,忽然就笑了,他本就生得好看,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 如今灿然一笑,只让人心驰神往,摇曳着迷,可云若夕瞧着他的笑容,却是心颤了一下,下意识的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阿辰……” “放心,我没事,不过是觉得天意有些好玩,也挺有意思罢了。”慕璟辰冲云若夕眨了眨眼,仿佛又成了那个偶尔会恶作剧的纨绔世子。 但云若夕却注意到,他眼里的笑意,充满着嘲意。 慕璟辰的笑虽然潋滟动人去,却明显是在嘲笑他自己,精心谋划,慢慢布局,养兵千日,却抵不过一些人的暗中等待。 慕璟辰只是淡淡的轻嘲,要换做以前暴脾气的云若夕,指不定已经吐血三升,要找老天爷说道说道了。 然而吐槽归吐槽,事情已经发生,他们只能面对,可针对现下的情况,云若夕却问了慕璟辰一句,看上去有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阿辰,你想要五皇子当皇上,问过他的意思了吗?” 云若夕还记得,当初和五皇子短暂接触时发现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繁琐事务的人,对周围人也很冷淡,和谁都不想过多交流。 这样的人,真的想要做那每日都需要上朝,每天都要处理奏折,每日都要回深宫,面对形形色色女人和野心的君王吗? 五皇子若是真的对权利有哪怕一点意思,当初也不会和慕璟辰他们混在一起,慕璟辰背后虽然有慕王府,但那个时候的慕王爷是没有实权的。 相比较只有“虚名”的慕王府而言,五皇子自己本身的条件反而不错,母妃在后宫关系极好,母族又有实打实的军权。 他干什么要和慕璟辰等纨绔子弟搅合在一起,弄坏自己的名声呢? 他如果真的想要谋事,最好的做法,不是像七皇子那样降低存在感,就是像三皇子那样,积极的争取外出公干积累声名和功劳。 云若夕记得五皇子和慕璟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五皇子神色虽然冷峻,但整个人都是极为放松的。 所以云若夕能感觉得出,五皇子是真的喜欢和慕璟辰他们在一起。 这样的人,真的想要坐上皇位吗? 云若夕的话,看上去和当前的紧急情况无关,但却像是当头一棒,砸在了慕璟辰的身上,他想当然的为慕王府谋取利益,却忘了问五皇子愿不愿意。 事实上,哪怕慕璟辰不问,他也明白,五皇子是不愿意的。 他和五皇子之前,打小就认识,彼此之间,性格如何心知肚明。 他不爱贵族圈子里的可笑斗争,五皇子亦不喜欢权利中心里的虚与委蛇,两人对此的表现是,一个玩弄规则,一个无视规则。 但总体而言,他们在这方面是达成了一致看法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不打不相识后成为朋友兄弟。 如果慕璟辰让五皇子为了慕王府,而上位,慕璟辰想,五皇子一定会同意,因为这是为了帮他,可若抛开慕王府,五皇子是否愿意上位。 这个答案,慕璟辰心知肚明。 “阿夕,你想给七皇子一个机会?”慕璟辰突然想起今日云若夕对七皇子说的那番话,那番话很符合云若夕的性子。 第1575章色字头上一把刀 但云若夕却不是一个会随意对人表达自己想法的人。 她那般说,与其是在表达自己的看法,不如简介的在告诉七皇子,如果七皇子能成为明君,她无话可说,但若七皇子不是…… 就别怪她出手了! “阿辰,大宁现在,其实禁不起太多内耗了。”云若夕对慕璟辰说了实话,“我知道你不信任七皇子,也习惯掌控一切。” 一旦有什么超出了慕璟辰的掌控,他的危机意识,便会驱使他去做点什么,以把不在掌控的东西重新掌控,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自保程序。 生在权利斗争的中心,天生聪颖的慕璟辰有这样的性子并不奇怪。 只是,这样做,太累了。 “如果你相信我,便给七皇子一个机会,如果他能当好这个君王,我相信父王和母妃,都会觉得他当这个皇帝回很好。 如果他不能,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七皇子是上位了不错,但他并没有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他也与他们无冤无仇,没有因为慕王府支持五皇子就对慕王府出手。 甚至关于慕王爷去越州关守着的事,他也是先问了慕王爷自己的意思,看得出,七皇子在对慕王府的态度上,是很友好的。 “那是因为他现在还不能彻底得罪你我。”慕璟辰对七皇子的看法,没有云若夕那般美好,“等到他真的坐稳皇位,很多事都会太晚。” “那你想怎么做呢?”云若夕道,“联合王家,指责七皇子之前颁布的政令不好,污蔑他德行有失,不配做一个君王,然后在让五皇子顶上吗?” 未等慕璟辰应声,云若夕就道:“如果你这样做,我会很不喜欢。” 慕璟辰从一开始就跟云若夕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为了达到目的,他的确是做得出这些事来的,但认识了云若夕,他也变了许多。 她的心软,他生气,却也喜欢,她的善良,他虽着急,却也愿意守护。 她不愿他做的事,他便不做。 要问为什么,慕大楼主只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被迷住了。 “好。”慕璟辰对云若夕道:“我答应你,不去强行干扰。” 七皇子若是有本事,就当这个皇帝,若是没本事,他随时能把他拉下来。 他不信什么天意,在他这里,他更愿意相信的,是人定胜天。 “说到他颁布的政令。”慕璟辰轻嗤一笑,“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在讨好你。” “讨好我?”云若夕睨了慕璟辰一眼,“他为百姓做事,怎么是讨好我,他那是为了他自己博得民声,稳定政权而已。” 是吗? 慕璟辰微微抿唇,不太高兴的将云若夕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直觉告诉他,七皇子今日对云若夕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在玩笑。 七皇子并非良善之辈,也似乎对皇位没有什么强烈的兴趣,他做这一切,与其说是为了他自己,倒不如说是为了接近云若夕。 哪怕他看向云若夕的目光里,并没有他厌恶的男人对女人的想法,但那炙热的,想要靠近云若夕的目光,还是让他警惕。 所以,他才会这般反对七皇子上位,甚至枉顾好友五皇子的意愿。 云若夕明言,让他给七皇子机会,他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反悔,不过提前做一些稳妥准备,还是有必要的,而且现在五皇子的情况。 “影魑,先让人顺着雷火去查,找到雷火来自西梁的证据,再想办法引导舆论,让公众的目光从五皇子身山,挪移到七皇子身上。” 慕璟辰是答应了云若夕不强行打压七皇子没错,但没说不让七皇子一点腥都不沾上。 如果在百姓的心中埋下,这可能是七皇子陷害五皇子的种子,那么日后七皇子若真的有想法,他也好从这一点下手,让七皇子怎么上去的皇位,怎么从皇位上滚下来。 只是也不只是是不是心虚,慕大楼主在吩咐这件事的时候用的是传音入密,这让影魑十分高兴,主子果然没有色令智昏。 刚才云若夕不许慕璟辰干扰皇位争夺的时候,他就像插嘴,表示这种事,她一个女人妇人之仁,如何也不能拉着他们主子一起妇人之仁。 但想到主子对此女的喜欢,他只能暂时忍下去。 如今主子对他暗中传音,对云若夕有些“阳奉阴违”,影魑顿觉,主子果然还是最信任他的,主子完全没有信任这女人。 可是后来影魉听说了这件事,当场就吐了嘴里的酒笑得前俯后仰。 他说,影魑你这个傻孩子,主子“阳奉阴违”,偷偷让你做事,不是因为不信夫人,而是怕夫人,怕,你懂吗…… 哈哈哈…… 影魑这种男女情感缺失比影七还严重的,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懂。 影魉也不抱希望,觉得他能明白。 反正这时接到慕璟辰暗中命令的影魑是极为高兴的,很是激动的去执行命令了,而他的执行效率,几乎是其他暗影的十倍。 不过三天,京城里就有了七皇子可能是幕后主使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支持太子的王家立刻跟风,把七皇子推到了风口浪尖,说他派人刺杀宁帝,故意遗漏贤妃娘娘,就是为了嫁祸给五皇子。 毕竟谁都知道,他这个太子是没有背景的太子,而五皇子军功在身,背景雄厚,比他更有能力和资格坐上太子之位。 七皇子担心自己好不容易的来的太子位子被夺,故而做了这样的事。 这样的话在坊间各处流传,俨然让七皇子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名声跌倒了谷底。 但得知此事的七皇子却并不着急,反而对着一盆牡丹花道:“子玉兄,郡王妃姐姐好像很喜欢花,上次我们去慕王府,整个正厅里都是花。” 他开心的转头看向顾颜之,笑着问:“你说我送她这盆王母盛宴如何?” 王母盛宴是极其稀有的一种牡丹花种,之前谢贵妃十分喜欢牡丹,让宫中花匠费了三年才养成活一株,七皇子看到这花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云若夕。 第1576章没得选 说实话,顾颜之对于七皇子对云若夕超出正常人范畴的喜欢,始终是存疑的,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七皇子的时候。 他突然对他说,“顾公子,我觉得你和我是同类人,都是那种有想要的东西,可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得到的可怜人。” 顾颜之当时回应他的,是十分淡冷又带着轻嘲的目光。 他和七皇子怎么可能是一类人,他想要的东西,除了云若夕外,都能得到。 可后来,当他在七皇子床榻下,发现七皇子自己画的云若夕的画像时,他明白了,并且觉得七皇子这个人并非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至少他的一些心事,任何人都没有看出来,七皇子却看出来了。 更重要的是,七皇子亲自写下了一封文书,表示,只要他登上皇位,顾颜之就可以用传国玉玺在这封文书上盖上印。 文书上的内容,是他甚至是他们整个家族都在追求的鼎盛荣耀。 七皇子笑着说:“顾公子,其实你没得选,你们顾家也没得选,无论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还是五皇子,他们背后都有势力。 你们选择他们任何一个,都只能在那些势力背后,充当背景,但选我就不一样了,我背后什么都没有,你们顾家就是我唯一的靠山。” 而在他成功后,自然也就是唯一的功臣。 顾颜之当时反驳,“九皇子也未必不可。”毕竟九皇子的母族出了问题,九皇子身后已经没有什么势力了。 但七皇子回答时的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残忍,“是吗?那我就让你没这个选择好了。”于是没过多久,九皇子就发生了失足跌落阶梯的意外。 众人都说如果当时不是七皇子眼疾手快接住了九皇子,九皇子一定会伤残。 只有顾颜之知道,昨天对他说九皇子不是选择的七皇子,才是这场找不出半点人为痕迹的,终极策划者。 强者和强者之间的合作,除了看之后的利益,还要看彼此的能力。 七皇子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顾颜之没必要要拒绝和对方合作。 只是合作久了,顾颜之渐渐发现,七皇子在某些事上,偏执得可怕,甚至有些病态,最严重的,就是对云若夕的看法。 七皇子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表达对云若夕的感激和喜欢,甚至一度在云若夕出席的场合,想办法溜出宫去偷偷看云若夕。 最初他以为七皇子对云若夕有男女之意,可久而久之他却发现七皇子在看云若夕画像的时候,并没有男女之间才有那种欲、望。 他只是在思慕云若夕,憧憬云若夕,就好似最虔诚的信徒,在崇拜自己心中的女神。 这种感情……顾颜之有些难以理解,却也不影响他和七皇子的合作。 “外面的传言,虽然有王家在作祟,但根源,却不是王家。”顾颜之没有回答七皇子送云若夕牡丹的问题,而是回归要事。 七皇子也没在意,笑了笑道:“随便他们吧,反正父皇已经死了。” 他是太子,就该继位,如果王家人想作祟,那他就下去,反正原本的太子是当不了皇帝的,而二皇子三皇子他们也没得可能。 如果云若夕姐姐喜欢五皇子当皇帝,那他就当一个王爷。 “其实本王当王爷也挺好的。”七皇子笑了笑,“这样,本王日后反而会有更多时间去慕王府,看郡王妃姐姐。” 云若夕也不会因为慕璟辰觉得他有威胁,而和他保持距离。 顾颜之没有说话。 七皇子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并非真的无所谓,他当初之所以会主动找到顾颜之,说明他对权利是有渴求的。 只是他的这种渴求,比起对云若夕的在乎,显然少了太多。 他似乎只为了接近云若夕,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主动争夺皇位,积极展开政务,都只是为了以新的面目见到云若夕。 如果云若夕愿意,顾颜之毫不怀疑七皇子是真的可能会让位给五皇子。 但七皇子愿意无条件的为云若夕的开心做事,他却不能。 他知道自己是喜欢云若夕的,也真的很想得到她,但他有自己的抱负和原则,他并不像七皇子那样,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作为自己的原则。 他的身上肩负着顾家,以及他自己的政治理想,云若夕虽然会成为他心口的朱砂痣,却并不会影响他为了自己的理想所做出的决定。 所以七皇子可以无所谓,他不能。 他已经将整个顾家和自己的未来都压在了七皇子身上,七皇子必须胜出,顾家也必定要取代王家成为新的上三门! “我会去处理这件事。”顾颜之只简单的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去了。 七皇子笑着挥了挥手,就开始指挥下人挖这颗名为王母盛宴的名贵的牡丹。 只是没想到,一个宫人在搬动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朵花瓣。 七皇子看着那掉落的花瓣,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一下。 他走上前,一把抓住那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眼下,细细的看着,“不会做事的手,留着也没有用,不如,毁了吧。” 未等那被七皇子抓住手的宫人反应过来,他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剧痛从手腕上传来,他完全来不及惨叫出声,整个人就失去舌头倒在了血泊里。 七皇子看着被血淋了的牡丹花,神色突然亮了起来。 “本王听说埋着人尸体的花木,长得极好,小闫,把这尸体埋在坑里。” 他要他送给云若夕的王母盛宴,成为慕王府里最美的花。 这样,云若夕在慕王府里的花园里看到时,就会想到他。 跟着七皇子的小太监小闫,面对突然杀人的七皇子,似乎已经从极具的害怕变得麻木。 他的瞳孔虽然充满着惊惧不安和害怕,嘴唇也跟着苍白不断颤抖,但身体却是下意识的上前,执行了七皇子的命令。 七皇子随手将杀人的凶器丢在了地上,让身边另外一个浑身颤抖小太监收起,自己则用丝帕擦了擦手上的鲜血,转身离开了这里。 第1577章王谢合作 他准备重新挑一株好的花木送给云若夕,至于王母盛宴,等尸体养养再送吧。 一想到之前见到的云若夕,七皇子的神色就变得极为温柔,那温婉如水的眉眼,凝着天真的笑意,完全不是像个才杀了人的少年郎。 七皇子离开后,两个小太监将犯事宫人的尸体埋了起来,至于周围那些目的了此情况的宫人,那是一个都不敢吱声。 外人都道七皇子性如水莲,美丽,高洁,善良,又好接触…… 但只有他们这些真正在七皇子身边伺候的宫人才知道,七皇子有病!很奇怪的病,他不犯病的时候,是真的性情如莲。 但犯病的时候,就像是恶鬼附身了般可怕。 曾有宫人试图将这点告知外人,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就突然暴毙。 而那些被各方势力派来,想要监视七皇子或掌控七皇子的人,都会和那些想多嘴多舌的宫人们一样,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死掉。 所以现在留在七皇子身边的人,全都是惧怕他,将他视为鬼神,完全不敢反抗,只敢低头做事的人。 谁也不知道七皇子的病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七皇子为什么学会了武功,更不知道他的毛病和这诡异的功夫有没有关系。 宫人们唯一确定的是,七皇子犯病后,就会残忍弑杀,做出太多让人心惊胆战的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防止他犯病。 而防止七皇子犯病的唯一方法,就是对七皇子的命令服从。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何况现在的七皇子,已经不是过去的七皇子了,他是太子,是有监国实权的太子,且在宁帝死后,他就是第一继承者。 原本众人以为,七皇子惹上是非,和五皇子一样摊上弑君行为后,他继位的事情就会搁置,甚至遭到朝臣们的反对。 没想到真正反对的,居然只有王家人。 而且谁都没想到,顾家的顾颜之居然这般有手段,不仅控制了舆论的大方面发酵,还在短短三天内,就找到了雷火的出处。 当大家得知雷火的出处来自西梁时,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相信了。 之前两国交战带来的余波,让他们毫不怀疑西梁人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至于为什么放过了贤妃,有关这个问题,百姓们倒是不用官方怎么回答,就自己有了脑补,认为这是贤妃娘娘善有善报的表现。 仔细一打听,贤妃不仅在宫中好人员,在宫外的名声也很不错,什么修缮寺庙,什么安置受灾流民,总之她的贤字封号不是白来的。 于是乎,这种说法变多了后,官方不少人也都这么认为了。 毕竟贤妃为什么没出事于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七皇子摆脱了弑君的嫌疑,那么他的登位之事,就不可能再搁置了。 因此,就在杭城那边把调查结果传来的当天,王家的家主,就在夜黑风高的时候,暗中拜访了谢家老宅。 宁帝南逃后,谢堰带着部分谢家人离开京城,和宁帝南行,留守在京城的,只有谢珩和一部分被谢堰留下来保护他的谢家人。 谢珩身体一直都很不好,旁人都说,是谢堰太狠心,为了在卸去相位后依旧牢牢把控朝政,这才让身体很不好的养子代为上位。 但极个别聪明和了解谢堰的人才明白,谢家现在其实是无人可用了。 表面上,谢家的子辈英才还在不断出现,但事实上这些英才已经一代不如一代。就拿谢珩来说,放眼整个谢家,都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和他匹敌的人。 谢堰在选人方面是很毒的,谢珩上位后,虽然遭到了年轻一代不少谢家人的不满,但很快,这些不满的人便都被谢珩的能力所折服。 包括存有疑心的宁帝,也对于党派斗争之上毫无兴趣的谢珩产生了信赖。 如果谢珩不是身体有问题,这一次南逃,谢堰一定会将他带上。 这种想法不止王家家主有,许多谢家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们谁也不知道,留下来是谢珩自己的决定,而且他很明确的告诉谢堰,北宁城不会被攻破,谢家也暂时不会出现问题。 谢堰当时问他,为何如此肯定。 谢珩只笑了笑道:“父亲不是说过,如果有时候遇见一件事,无法用理智去面对,并思考出对策,那就试着使用直觉。” 言下之意,他觉得北宁城不会被攻破,是他的直觉。 这句话谢堰只信了一半,他和谢珩之间,并非完全信任。 他有他的考虑和秘密,谢珩有谢珩自己的想法。 他并不会挖空心思的去知道谢珩的真实意图,毕竟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对谢珩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住谢家。 只要谢珩能做到这一点,他私心里有什么想法,谢堰不会干预。 他也干预不了。 毕竟谢珩懂事太早,心性也成熟得早,他在发现谢珩的时候,对方已经有自己的价值观,原则,思虑和行为目的了。 王家家主到的时候,月黑风高的天,似乎更暗沉了一些。 谢珩收到下人传来的消息,便在侍从的帮助下披着件月白色的纯色外袍,安静的坐在庭院的檐下,看着远处的芍药花等待。 王家家主看到谢珩后,并没有先一步行礼,毕竟他是王皇后的哥哥,原太子的舅舅,且按照王谢两家交往的辈分,他怎么看也是谢珩的长辈。 即便谢珩是丞相,但他原国舅爷的身份也不低。 故而两人见面后,先一步行礼的,是坐在檐下赏花的谢珩。 只是王家家主虽以他自己的身份过来,谢珩却并不可能叫对方爷爷。 可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又不太礼貌,想来想去还是唤了声:“王大人。” “谢大人。”王家家主虚虚拱了拱手,算是回应,很快他就走到谢珩面前,说了来的目的,“谢大人,明人不说暗话,我王家希望和谢家合作。” “合作?”谢珩抬眸看他,暖黄的灯活,映照着他的眉眼柔美似画。 第1578章明哲保身 “合作什么?一起将七皇子赶下太子之位,重新拥立原来的太子吗?” “当然不是。” 王家是想重新拥立前太子没错,可在这件事上,王家的支持者非常少,或者说整个大宁对原太子的支持者非常少。 王家在此事上孤掌难鸣,要想得到更多支持,他们必须让出一部分的利益,“我希望谢家和王家一起,支持九皇子。” 九皇子是宁帝最小的一个儿子,因颇受宁帝溺爱,在其母族叛变时并没有被牵连,依旧好好的在杭城,和太后待着。 如今有资格上位的皇子里,只有九皇子没有母族支持。 王家觉得,如果前太子不能重新上位,倒不如重新拥立一个没有背景的皇子,这样也可以达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 “虽然你这几天一直病着,甚至没办法上朝,但谢家人还有不少人在朝堂上站着,他们应该跟你说过,现在朝廷的风向。” 王家家主皱眉道,“现在的朝廷,越来越偏向顾家那个顾颜之了,而且七皇子也极为信任他,无论他说什么,都是一句,那就交给顾大人了。” 原来这种情况,只发生在宁帝和谢堰之间,王家虽然对此恨恨,但只要太后,王皇后以及太子是他们这边的人,谢家如此猖狂也不痛不痒。 可现在皇后死了,太后孤寡无助,太子也换了人……如果再这么下去,日后的上三门里,王家就要变成顾家了,这是王家人绝不愿意看到的。 可不愿看到又如何? 谢珩看向王家家主,“王大人,那请问顾颜之顾大人提出的那些政策和建议,是好是坏?” 王家家主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很显然,顾颜之的确是个有政治才能的人,提出的一些针对目前情况的措施都是极好的主意。 可那又如何?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顾颜之姓顾不姓王,和他王家没有半点关系,他若是好了,不久代表着王家会一步步的为其让位? 这是不可以的。 但谢珩这么反问他,显然代表了一些谢珩对于顾颜之的态度。 而这态度,明显是不反感的。 “王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多年,应当分辨得出朝廷这些官员里,那些人是对国家有利的人,那些人是对国家无用的人。” 谢珩缓声道,“顾颜之顾大人性子虽然冷淡了一些,但为人,做事,都很有原则,提出的一些了针砭时弊的见解也很到位。” 谢珩说到这里,王家家主的脸色已经完全了,由最初的安奈不动,变成了不加掩饰的黑脸,“谢珩,你和顾颜之已经合作了?” 不然为什么谢珩这段时间会称病?不然为什么这段时间顾颜之在朝廷上可以“一手遮天”,不然为什么他们王家的把柄会那么快被顾家拿到。 “我早该想到的!”王家家主看着谢珩,眼里充满怒火,“谢家小儿,你以为你们谢家和顾家的合作,可以讨得了好? 告诉你,顾家绝非见好就收之辈,我王家被拉下上三门之日,就是你谢家唇亡齿寒之时,至于贺家,哼,人丁单薄,迟早门庭寥落。” 总之—— “顾家的野心,必不可能到此为止,你若真的想要谢家不倒,与我王家联手,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一起挟幼主,把持朝政,绝对可以将彼此家族的繁荣带到鼎盛。 然而—— “上个月家中奴仆清理荷池,在将池里的水放掉后,发现有一只小鱼在和一只小虾彼此撕咬。”谢珩温和的看向王家家主,如画的眉眼带着深意。 “池水将干,鱼虾不仅不懂保存自己,或想办法逃脱这种处境,反而继续耗费彼此生命彼此攻击,王大人,你觉得他们傻吗?” 王家家主初初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黑脸居然红了。 谢家这小儿,居然用鱼虾打架来讽刺他!? 王家家主恼羞成怒,气得直接不再多说一个字,挥袖而去。 可在离开谢家回到自己的车厢里时,他的一双眼睛却满目苍凉。 时不由人啊…… 在家族鼎盛和国家恢复之间,谢家或者说谢珩选择了后者。 他王家何尝不想选择后者,但上三门里,最直接当着顾家人的就是他们王家,他们若选择后者,得到的必然是家族的覆灭。 不过今日他拜访谢家,却也得到了一些谢珩言外之意的指点。 为了回报谢珩的这些指点,他大骂谢珩,全程黑着脸。 若是黑夜里有顾家人在盯着,那么谢家必然会被他们划为自己人。 他王溪之可不会随便欠人情。 “家主,谢珩怎么说?”王家家主一回到主宅,关切的王家人都围了上来。 王家家主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 这是让他们彻底放弃得意思?! 王家子弟们纷纷哗然,却没有一个提出异议,因为他们知道,没有谢家的合作,光靠他们一家……实难登天。 王家退出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少了王家的阻隔,七皇子登基之事自然没有了阻隔,而新皇即位是一件大事,除了慕王爷这些各边关的守边将领,以及各地的驻地官员,所有在京城的文武大臣王公贵族都要参加。 慕璟辰作为郡王,本也是要参加的,但他表示自己的郡王是由父亲那里承继而来,如今父亲尚在,他这郡王自然有些名不副实。 他不是郡王,原本的王府世子身份又没有正式的旨意恢复,如此不明确的身份,自然没资格参加新皇的登基仪式。 这样谁听了都觉得是借口的借口,居然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朝中有人拿此说事,说慕世子嚣张跋扈,不把新皇放在眼里,但七皇子一脸笑意的挡了回去,一点生气降罪的意思。 至于肃王,他本就有伤,不等他那边派人来陈述,七皇子就主动派人表示肃王可以不参加,并送了一大堆养伤的物品。 可谓赚足了不少武将的心。 第1579章唯二关心的事 除此之外,因着战乱导致国库空虚的缘故,七皇子也毫不在意的表示,典礼一切从简,所有的用具都是原来的旧具。 ????只有明黄色的龙袍,是绣女们为着新皇登基,连夜赶制的新品。 七皇子登基后,的确没有辜负百姓们的期待,原先的减赋税政策继续执行,各地官员精简设施,各地流民统一安置。 并时不时的有钦差大臣被派往各地,监督官员,为民请命。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运转。且因为七皇子的上位,是顺势而为,并没有引起京城个大实力之间的血雨腥风。 大宁残存的实力得到了最大的保留,恢复的速度也比预想的快。 不过半年,原本出不入敷的各地粮仓,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了结余粮食,而亏空的国库,上面的烂账,也在慢慢的好转。 原本在江南滞留的官员家属,因着“先帝”的去世,纷纷返回京城,而最应该返回京城的太后,如今的太皇太后却是选择留在了杭城的行宫里。 不过说是行宫,那地方其实就是一座较大的江南园林。 原本的宁帝搬去那里,是想暂居的,等到真正的行宫修好自己再搬进去,但他没能得到那个时候,等到他再次睁眼的时候,周围全是黑暗。 他不知道,他已经身在了西梁皇宫的地牢里。等到他得知一切的时候,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时不时会出现的火烧刑罚,在包裹着他。 他想死,却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救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受到这样的折磨,直到他看到了牢房对面墙上的一副画。 那画上,一些笑意盈盈的人,正在在一座大花园里集会。 有男有女,有老又少。 宁帝可以清晰的分辨出那画上,谁是男主人,谁是女主人,谁是他们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谁是亲戚,谁是朋友。 他本来不解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直到他在花园假山的一角,看到了一对正对着彼此言笑的年轻男女。 那女子手中折花,侧颜惊世,那男子含情脉脉,俊雅出尘,宁帝虽然没有认出那名女子,但那名男子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噩梦。 恭王! 那含情看着折花女子的俊雅男人,是恭王! 宁帝一瞬间便崩塌了。 他似乎明白了是谁将他带到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牢,不断的折磨。 是恭王的手下? 还是郑家的手下? 宁帝分辨不清,折磨他的人似乎也不想给他解释。 丹朱问高月太后,“娘娘为何不亲自出面?”让宁帝知道,他曾经残害的郑家的小姐,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西梁太后。 就算不想再见到那人,高月太后又为何把有自己的画像挂去。 那画上的人,除了高月太后和哑奴之外,都是已经是死者。 高月太后把她自己和哑奴画上去,未免有些不吉利。 高月太后却只淡冷的回答了一句,“曾经的定西候府三小姐的确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西梁明帝的母亲西梁的高月太后。 而哑奴,也跟着她一起,在定西候府死亡,在西梁朝歌城里重生。 丹朱听后静默许久,似乎也明白为什么高月太后只让他们掳来了宁帝,而没有把太后一起掳来。 为了自己儿子登位,而不择手段的大宁太后,在失去儿子失去王家的倚仗后,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他们并不难猜到。 尤其他们还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大宁太后,宁帝在他们手里。 只是大宁真的会派人来救他们的宁帝吗? 不会的。 莫不说现在当位的原成王,是被宁帝抛弃的儿子,就是对方不计前嫌,想把宁帝这个父亲救回去,大宁的所有人都不会乐意。 民心已失,军心已无。 有时候让一个人失去天下,并不一定要占领他脚下的土地。 高月太后依旧成功的报了仇,只是那些逝去的英魂,却再也回不来了…… 或许正是因为担心这样的事再度发生,原本对七皇子心存警戒的慕璟辰,终究顺从了妻子云若夕的意见,给了七皇子机会。 七皇子顺利登基后,执政了一年,这一年里,大宁慢慢恢复生机,北宁城也再度出现了云若夕当初初到京城时所看到的繁华盛景。 慕璟辰依照他自己的想法,重新做回了世子,云若夕也做回了世子妃。 不过七皇子对她的称呼,却并没有从郡王妃姐姐变成世子妃姐姐,而是直接变成了毫无距离感的若夕姐姐,甚至姐姐。 且七皇子对云若夕亲近之意,越发明显,即便已经成了皇帝,也时不时的会来慕王府看望云若夕,每一次来都会带上云若夕喜欢的东西。 又时候是一些小玩意,又时候是一些好吃的,有时候是珍贵的花木,看上去,像极了一个男子正在努力的追求一个喜欢的女子。 慕璟辰对此自然是不悦且反感的,但七皇子对云若夕极为守礼从不逾越,似乎真的只把云若夕看成了想要亲近的姐姐。 再加上七皇子十分听云若夕的话,目前的皇帝也当还算本分,国家又处在需要恢复生机的重要关头,爱吃醋的慕大世子这才没发作。 七皇子云若夕的态度,除了引起部分好事者的注意外,自然也引起了谢堰的注意,他从杭城归来后,就第一时间来看了云若夕,询问了七皇子的事。 云若夕对此也有些不解和意外,她知道自己曾经帮过七皇子,也知道七皇子欠了她和慕璟辰。 但那件事在她这里,只是小事一桩,算不上什么大恩,所以,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入了七皇子的心。 她唯一的确定得是,七皇子对她没有恶意,且真的非常听她的话。 云若夕对于这件事,暂时选择了顺其自然,除了她本人的乐观天性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心中的重点并不在七皇子这些人身上。 对她而言,她现在唯二关心的事,就是抓到昭媛和找到还在失踪状态的贺风烨,且让她头疼的是,这两件事居然都没什么进展。 第1580章离开京城 昭媛就不说了,要是那么好找,她的母亲,祖母,甚至曾祖母就不用那么愁了,不过贺风烨会突然彻底的失踪,这实属云若夕的意料之外。 慕璟辰原本因为吃醋,是不乐意帮云若夕找贺风烨的,但贺风烨的失踪,目的,以及他的许多行为,都让他感到不解。 故而在找寻贺风烨这件事上,他也颇为尽心,只是贺风烨躲避影楼的经验实在太丰富了,找了一年多,也没找出个结果来。 而这一年过去后,两个孩子已经虚岁满六了,照规矩是可以去上京中的学堂了。 可昭媛一日不除,云若夕就一日不可能放心,让孩子远离她的眼皮子底下,所以两个孩子依旧只能在王府里接受教育。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能一直这般持续下去,两个孩子除了彼此,一个其他朋友都没有,实在不有利于他们的身心发展。 云若夕琢磨到最后,想要再次动用圣物, 不过这一次,老天爷似乎终于心疼她了,就在她决定暗中违背对慕璟辰的许诺,试图动用圣物占卜时,花无意那边来了一个消息。 “花夫人失踪了。” 慕璟辰来传达这件事的时候,云若夕正在跟言雪灵血制做药丸。 云若夕一听,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花夫人?哪个花夫人?” 花中天的女人可是有不少的。 “花家的夫人虽然多,但能被外称作花夫人的只有一位,那便是花中天的第一任明媒正娶的妻子,花家大夫人。” “花家大夫人失踪,跟我们有关系吗?”云若夕凝眸道,“难不成,是花无意没有制住她,被她跑了,想请我们帮忙?” 慕璟辰对云若夕偶尔展现的“迟钝”忍俊不禁,走过去半蹲下道:“你有没有想过,花中天的合作人或许就是他的大夫人。” 什么!? 这一点让云若夕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别说,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可仔细想想,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毕竟花中天那么花心,能被他娶进门的女人,怎么可能只有脸蛋,没有手段。 除开花中天后面娶的几个女人外,前面的几个夫人,除了模样手段外,更是有不小的背景,比如花家的三夫人,就是雪国的贵族。 不过花中天大夫人的背景…… “你绝对想不到她来自哪里。”慕璟辰凝眸道,“事实上,我也没有想到,因为之前花无意调查过花家几位夫人的背景。” 大夫人的背景,是最简单的一个, 花中天当初年轻时游历四方,在川蜀一代结识一名江湖女子。 对方为峨眉派的女弟子,和花中天一起游历,生了感情。 当时的花中天还没有那么渣,和该女子生了情后,就娶了对方。 不过他娶了对方安家之后,就开始以做生意为理由到处远行,自然也开启了他的风、流债之路。 而他娶回去那个第一个夫人,就是现在的花家大夫人。 “花家大夫人虽然是江湖女子,但管家制人也很有一套,在花中天于外闯荡的时候,她坐镇花家,让花中天的后方没有一点忧患。 于是花无意和我都觉得,花中天当时会娶她,是因为发觉了她这点能耐,才让她做了花家的大夫人,花中天唯一的正妻。 不过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如此简单。” 云若夕听到这里,似乎已经明白慕璟辰说的花夫人失踪和他们在调查的昭媛,可能有些关系了,“花家大夫人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身份吗?” “有。”慕璟辰看向了旁边也朝他投来了询问目光的言雪灵,回道:“花家大夫人是孤儿没错,但她却是被问水山庄的家仆捡到送去峨眉的。” “问水山庄……” 听到这四个字的一瞬间,云若夕立刻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言雪灵。 而言雪灵也毫不犹豫的看向了她。 母女两在彼此相似的眼睛里,都看到对方眼底溢出来的震惊。 当初对昭媛恨之入骨,杀之欲快的人里,除了言雪灵的外祖母璃落,就是璃落的哥哥,昭媛和问水山庄少庄主言瑜的儿子言珏。 言珏为了自己的妹妹璃落,保守了雪神教的秘密,并没有传给自己的后人,这点在璃落,还有璃落之女青萱的记忆里都有体现。 可是璃落信任自己的哥哥言珏,青萱信任自己的舅舅言珏,并不代表言珏就真的值得信任,且就算言珏没有透露璃落的情况,问水山庄其他人呢? 璃落本名言璃落,为问水山庄的大小姐,她和人私奔,母亲去追,父亲去追,哥哥去追,一家人都奔着雪国去了。 这些事,就算被问水山庄强行压着,也不可能一旦都不泄露。 尤其这些人离开后,只有言珏一人从雪国归来…… 莫说其他人,就是山庄自己的人,或许都会好奇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奇着调查着,就一定会查到雪神教,和雪神教的传说。 总之—— 事情的苗头已经指向了问水山庄。 慕璟辰沉静道:“我们或许要离开京城一趟,去问水山庄看一看。” 云若夕和言雪灵齐齐沉默,许久,两人才颇有默契的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慕璟辰在确认了花大夫人可能和问水山庄言家有关后,就立刻安排人,假扮了他和云若夕带着孩子去郊外游玩。 自己和云若夕,言雪灵以及阿萨罗,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京城去了岳州的问水山庄。 当云若夕再次乘船踏入岳州的地界时,她心中感慨万千。 当初她离开这里的时候,本以为是暂时离开,她还会回来,却没想到她的离开,是永久的离开,回来的,只有孙婆婆而已。 不知道孙婆婆他们如何了? 云若夕虽然表面上没有再和孙婆婆他们产生交集,实则暗地里还是派人关注过他们,在他们遇到麻烦的时候,甚至暗中有过出手。 但她能做的仅限于此。 为了不打扰孙婆婆和漆姐姐他们的生活,她还是远离他们比较好。 第1581章素衣女子 岳州地处中洲地带,人杰地灵,云梦泽更是不少隐居高人的居处。 ????问水山庄之所以叫做问水山庄,就是因为建造在云梦泽边上。 云若夕他们抵达的时候,正是七八月莲花盛开的时候。 一行人坐着两条小船,穿过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水域,便进入了问水山庄的大门口,一道雕刻着荷花的石拱门处。 “这里说是山庄的正门,其实也就是一个上岸口。”乘船的渔夫给云若夕他们介绍道:“山庄的正门还要走上一段路呢。” “多谢。”慕璟辰道了谢,付了银钱,牵着云若夕的手,将云若夕扶下船。 两个孩子不用父亲帮忙,自己蹦跶一条,就纷纷上了岸。 言雪灵紧跟其后。 而阿萨罗,则抱着呼呼大睡的小长宁,跟在了言雪灵后面。 一家人上了岸,便开始顺着砌好的刻着荷花的石板路往前行。 云若夕看着周围的湖光山色,及山泉绿树,心中喜欢,感慨道:“建造这问水山庄的人,定然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也是个懂风水的。”慕璟辰淡淡勾唇,看向不远处的湖景,山庄依山傍水,格局极家,长居于此,必定兴旺发达。 只是,他们来这里,可不是来看人庄园建筑和周围风景的。 “这里的花有点意思。”阿萨罗抱着睡懒觉的小长宁,看向旁边的盛开的君子兰,“如果本座记得不错,这种花在中原应该属于名贵花种。” 这一年里,云若夕收七皇子的花收得太多,阿萨罗作为云若夕特地聘请来的花匠,自然看了不少,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云若夕自然也认出来了,所以她才会感慨问水山庄的人会享受,如此名贵的花种,居然只是种在石阶路边,供人随意欣赏。 不过阿萨罗说的有意思,显然不仅仅指这里的路边花贵。 “这里的道路视线,是专门用来迷惑人的。”言雪灵微微蹲下,素白的轻纱群边落在干净的石阶上,如雪花般绽开。 她伸手握住了一朵淡白色的小花,凝眸道:“这里种的花木,也会散发出一种让人意识不清的香气。” 所以,这里并不是一条简单的登山路…… “不仅如此。”慕璟辰抬手指了指几个方位,“金、木、水、火、土,设计这条路的人,还是个精通奇门遁甲的高手。 如果不懂阵法,就傻傻的顺着这条路往上走,会一直陷入迷阵之中,无法走出去,还可能会把自己累死。” 当然,闻多了这里的花木有毒香气,还会被毒死…… 说着慕璟辰微微回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水岸口,送他们来的渔家已经不见了,显然,对方并不是普通的渔家。 应该是问水山庄的人…… “我们要小心。”慕璟辰淡淡道,“在从抵达岳州城的那一刻,我们应该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虽然这是他们刻意造成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但当蛇出来的时候,他们必然还是要小心应对。 “难怪来的时候没看到任何收岸口或者守山门的人。”云若夕顺着慕璟辰回头,看向了石径尽头的青石山门。 “却原来,在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问水山庄就已经在请君入瓮了。” “走吧。”阿萨罗倦懒的扬了扬眉眼,“既然对方都已经准备好招待我们了,那我们自然要去看看一看。” “嗯。”云若夕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和慕璟辰颇有默契的松开彼此牵着手,一人牵起了一个孩子。 小长安和小长乐还是第一次和爹爹娘亲一起出远门,虽然知道他们这次出来是去抓大坏蛋的,但他们还是被路上的风景迷了眼。 不过两个小家伙聪明又懂事,爹爹和娘亲一牵起他们,他们就知道周围的环境很危险,不能像在家的时候那样野。 两张小脸都绷着,紧张兮兮的看着周围的情况。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这条路的设计,并非只是争对他们,或者说临时摆出来,想要对付他们的,等到他们走到半路,山庄来了人。 一名身着素衣的娉婷女子,站在山路高出,对着他们福了一礼。 “几位客人,请跟我来。”女子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身份,但她用客人来称呼云若夕他们,显然证明她是这里的主人家派来的。 慕璟辰和云若夕对视一眼,安静的跟了上去。 以他们四人的实力来说,这世间可能真没有他们不敢走的路。 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三个孩子。 若不是担心把孩子放在别处,反而可能让孩子被昭媛等人带走,他们是绝不会把三个孩子一起带上,来这问水山庄的。 言雪灵在来到中原后,并没有和问水山庄的人联系过。 那个时候言珏已经去世,继任山庄的是言珏的儿子言琪。 对于雪神教的圣女而言,和外部的人接触得越多,雪神教圣女的秘密就越容易暴露,所以言雪灵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不过云若夕他们不认识问水山庄的人,问水山庄的人明显认识他门。 那素衣女子接下他们后,就一路领着他们往石径深处走。 在过了一片花木林后,才看到隐匿在修竹后的山庄大门。 如云若夕一路所看到的那样,问水山庄的主人,不仅是个会享受的人,品味,钱财,实力,无一不有,连迎客松都是从灵山上移植过来的。 云若夕他们跟着素衣女子一边走,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们发现,山庄里似乎并没有多少人。 从他们入门到现在,都没有看到一个经过的仆从,可无论是上山时走的石径,还是庄园内里的陈设都十分干净,一看就知这里经常有人打扫。 山庄算上庄外面积,占地极大,不可能全都由主人来打扫,所以这里一定有不少奴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都不在。 莫不成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到来,提前避开了!? 云若夕从进入山庄大门的那一刻开始,第六感就开始感到不安。 第1582章三少爷 被她牵着得小长安,似乎是察觉到了娘亲得不安定,小小的手回握了一下自己娘亲的手。 感觉到孩子的关心,云若夕的心定了一下。 为母则强,为了三个孩子日后,能彻底摆脱“长生秘密”所带去的影响,哪怕是要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她也一定会去做。 “各位,请在这里稍等。” 素衣女子谦逊有礼的将他们引领到了山庄的客厅,虽然客厅四处,可察觉到机关,但慕璟辰和云若夕等人还是进去了。 以他们现在的能耐,这些简单的机关,是伤不了他们的。 何况,如果对方真的动手,那就是坐实了对方和昭媛得合作,到时候,就别怪他们提前布置好的人,冲入山庄搞事情了。 “抱歉,遣散山庄的下人,费了一点时间。” 就在慕璟辰和云若夕等人走进正厅,暗中观察客厅上下左右的机关设施时,一道音色较为低沉的声音,从宽大得屏风后传了出来。 须臾,一背负双手,身姿高挑的年轻男子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下言枢,乃现任问水山庄的少庄主,家父言默因为病重不能亲自前来,还望各位谅解。” 年轻男子言语十分和气,一点也看不出对云若夕等人有什么敌意。 他人生得不错,眉目清秀,很是标志,矜贵的气度和有礼的举止都让人心生好感,但云若夕等人却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你是言琪的孙子?”云若夕他们来的时候,是调查过现在的问水山庄的。 曾经的问水山庄,在武林上是很有地位的,尤其是昭媛嫁给言瑜的时期,一度是类似正道魁首武林盟主的所在。 可后来昭媛言瑜出事,问水山庄的威望和名气便渐渐落了下来,越来越往一个远江湖做生意的避世家族靠拢。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问水山庄再怎么不济,也不是一般江湖绿林能够冒犯的。 曾经云梦泽水贼猖獗时,曾试图冒犯问水山庄,结果几十条大水贼船开到问水山庄所属的问水坞,连岸都没来得及上,便被当时问水山庄的三少爷一人一剑全部击落。 问水山庄三少爷一战成名,问水山庄也重新站起被人敬畏尊重,不过那都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言琪……言老庄主已经不在世了吗?”言雪灵关切的问道。 因为问水山庄避世的缘故,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影楼找到十分详尽的资料,只大致了解了一些问水山庄的情况。 “您应该就是表姑吧。”言枢笑了笑,皓齿明眸,“我幼时常听爷爷提起过你还有表姑母,你们的画像我都看过。” 说着他又看向云若夕,笑着道:“你应该就是若夕表妹了。” “你对我们的情况很清楚。”云若夕对对方突然得认亲行为,表现得很冷淡,“那你应该明白,我们今日为什么回来这里。” 言枢虽然没说什么内容,但光看他一眼就看出了云若夕和言雪灵的身份,便基本可以了解到,问水山庄言家人是了解她们的身份的。 且言雪灵对外是死亡状态,连长哲等都被骗了,言枢却能一眼认出对方是言雪灵,这都说明言家和昭媛确实存在联系。 “既然你提前遣散了山庄的奴仆,说明你很清楚我们的来意。”云若夕冷冷的盯着他,“把昭媛交出来,否则,我不会留情。” “表妹何须这么着急。”言枢依旧是客气的样子,指了指两边的紫檀木椅,“不如先坐下来,喝一喝问水山庄特有的莲心茶。” “喝茶?呵,你有这个闲心,我没有这个功夫,既然你不愿意自己交代——”云若夕眸子微凝,突然有如神助般得盯紧了对方的眼睛,“那就别怪我自己去看了。” “枢儿……”一声略微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屏风后出来。 这道声音来得极巧,也极有威力,原本言枢的目光已经被云若夕用控魂术控制住,但因这道声音,言枢立刻像被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转移了目光。 “你就是雪灵的女儿,谢若夕吧。”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拐杖拄地得声音,从屏风后面传了过来,很快,客厅里又来了一个老者。 老者身穿褐衣,看上去很是简朴,目光在云若夕等人身上一扫,最后落在了言雪灵的身上,“你们既然找到了这里,想来也应该是查到了那个不孝子。” 不孝子? 这个称呼并没有让云若夕等人感到格外意外,在他们先前的调查里,璃落哥哥言珏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继承山庄的言琪。 这位言琪也就是言雪灵之前有些关心的,她的表舅,云若夕的表舅公。 因为言雪灵刻意和言家保持距离的关系,所以言雪灵并不知道言琪的子嗣情况,但他们这次来,为了了解充分,自然从影楼那边拿了档案。 言琪一共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言道不擅功夫,于经商之事倒是有些兴趣,成年后就离开了家,去了外界经商,后来有所成就,才回来管理言家名下产业。 二儿子言默是个中规中矩的人,没什么突出地方,也没什么让人挑剔的地方,学文和学武都是普通水平,着实让言琪头疼过。 好在三儿子言卓是个天纵奇才,无论学文还是学武,都是奇快无比,二十年多前更是让问水山庄重新震惊江湖的,不可不谓之卓越。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问水山庄的庄主,会把自己的位子传给三儿子言卓,毕竟问水山庄是以武立业,属于江湖门派。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言卓却突然被自己的父亲赶出了山庄。 有人说,是因为三少爷言卓偷学了山庄禁用门下弟子学习得武功,又有人说,是因为二少爷言默想要谋夺庄主之位,陷害了三少爷。 总之,言卓被赶出山庄后,就再没在江湖里出现过,仿佛彻底消失了般,而继承山庄庄主之位的,便是剩下的二少爷言默。 第1583章来龙去脉 原本云若夕他们都以为言默既继承了庄主之位,那言琪就应该已经死了,结果没想到言琪居然没死。 不过他那满头白发一脸黑气的样子,似乎也离死不远了。 “我将下人们从山庄遣散,是因为不想连累他们。”言琪沉声道,“我知道你们今日来,是因为昭媛的事。” “爷爷。”言枢见言琪居然出现,原本笑着的脸上,不由涌上了担忧,“您,您怎么……” 言琪抬手微压,示意言枢不必多劝,“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我,你三叔也不会走上极端,所以这件事,终究是要我来了断的。” “爷爷!” “你若真的想要尽孝心,应该是保全你自己,而不是想办法在我和你爹得茶水里下、药,把我们迷晕,然后把我们送离这里。” 说完,言琪又看向了云若夕和言雪灵,“你们调查的不错,昭媛和问水山庄的确是有联系,而且这个联系的起始是我。” 言琪在言枢的搀扶下,大致跟云若夕他们解释了整个事情,或者说是他一生的命途陡转…… 当年昭媛杀害自己的丈夫言瑜,被自己的女儿璃落和儿子言珏恨之入骨。 言珏一路追去雪国,和璃落一起对付昭媛,自然也知道了有关雪神教的秘密。 为了保全自己的妹妹,也为了不让雪神教的秘密泄露祸害世间,言珏回到中原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雪神教的事。 只是山庄里知晓昭媛的人,并非只有言珏,有些山庄里的老人,或多或少还是知晓一些昭媛蹊跷的。 言珏没狠心对他们下杀手,只勒令他们保密,可有些事,只要有人知道,必然会泄露。 言琪年少的时候,无意中听族中的长辈说了有关他祖母和祖父的蹊跷事,甚至了解到自己的姑姑是雪国的王后。 年少的他对他们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查就查到了祖父祖母的国王和雪神教。 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继续调查下去,言珏只能把过去的那件事详细得告诉他,并让他保守秘密,不许告诉任何人。 言琪当着自己的父亲发誓了,也一直做得很好。 可当他四十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武功也似乎达到瓶颈时,他突然想起了父亲让他保守的秘密。 想起了雪神教的武功,想到了那个活了许久得神奇祖母…… 于是他开始暗中派人寻找雪神教寻找昭媛,为此,他不惜下血本在暗中培养了一批人。 而这些人所在的秘密组织,居然就是暗杀堂的前生。 “说到这里,你们也应该猜到了,昭媛其实一直在暗中潜伏,寻找‘盟友’,我在寻找她的时候,她也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当她发现我找她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她立刻主动找到了我,对我说了长生的秘密,以及雪神教的秘密。 我心动了,我开始帮她找不少高手,让她吸取他们的力量恢复身体,也暗中部署,干扰你们母女对她的找寻。 她要我帮重新夺得雪神教的圣女之位,这样,她才能重新进入雪神山,进入雪神洞穴,拿到记载长生秘密的圣物。” 言琪眼神黯然,“当时得我被利益彻底蒙蔽,应了她的要求,在你母亲青萱于中原寻找她时,我一直有暗中派人跟着。 你母亲会惹上魔门的人,也是我暗中的安排,只是没想到你母亲的武功极高,魔门根本拿她没有办法,反而在她手里吃了亏。 我当时看到的时候,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激动之极,觉得昭媛没有骗我,雪神教的圣女,真的有不属于常人得力量…… 昭媛为了稳住我,也传了我不少进步神速的功夫,可到后来我才知道,她传给我的功夫,根本不是正统得雪神教的功夫。” 说到这里,言琪苍老的目光,不由泛红流露出极度的痛苦,“她交给我的,是她改良过的吸血魔功!!! 最开始练的时候,言琪的修炼速度的确惊人,可越到后面,进阶就越是艰难,若想继续,就必须吸食活人的内力。 “我陷入疯狂,借由暗杀得名义,杀了不少人,我得到了强大的功力,可我的妻子,孩子,却都离开了我……” 说到这里,言琪的神色不由越发痛苦,“因为这魔功是有副作用的,到后面,它会侵蚀人的理智,让人变得只会杀人。” 言琪在一次失控后,连杀了山庄近百人,这其中包括了前去阻止他的他的发妻,他的朋友,以及路过的他大儿子的妻子。 而当时,他大儿媳妇,正身怀六甲,且还是一对双胞胎。 “我永远也忘不了道儿当时看我的眼神。”言琪痛苦的佝偻了身子,“还有桐娘,她跟了我一辈子,最后却被我分尸……” 言琪说到这里,神色越来越激动,言枢见此,立刻掏出怀里得安神丸,给言琪喂下,“爷爷,还是我来说吧……” 回忆这些对言琪来说,太痛苦了。 言琪却是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劝我,说我是被坏人骗了,才做出这样的是,但只有我自己清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他若是不贪心,若是不想走捷径,哪里会遇到这样的事…… “我是贪心长生不错,是想要天下无敌不错,但比起那些,我更想要的,是桐娘还能好好的在我面前说话。” 他想要他的老朋友能和他一起坐在闲庭里比剑喝茶,想要他从小抱在怀里的大儿子,还能欢喜的喊他一声爹! 而他那两个没来得及出生的长孙,能顺利出生唤他一声爷爷!!! 可没了。 都没了…… 他的爱妻不会再活过来了,他的朋友也不会再和他煮酒论剑了,他的大儿子不会再用孺慕敬仰的神色看他…… 他的二儿子更是对他讳莫如深,再没说过一句话。 至于他的三儿子…… 呵,在知道了“长生”的存在后,居然步上了他的后尘。 不仅强行接手了他的人,正式创立了暗杀堂,还和昭媛狼狈为奸,牢牢的监视着整个问水山庄,让他们无法给言雪灵传消息。 第1584章多年谋划 “所以我们知道你们今日会来这里,还是他们派人告知的。”言琪自嘲道,“我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想让枢儿取得你们的信任,控制住你们,或者让你们为了救我这个老骨头交出长生的秘密。” 言琪抬眸看向云若夕,“但我偏不如他们的意,这所谓长生害了我一辈子,也害了我问水山庄数代,我绝对不会再让这事传出去。” 言琪刚说完,他的孙子言枢的目光就变了,“爷爷,你?!” “枢儿,你以为你听从你三叔他们的安排,他们就会放过我们问水山庄吗?” 言琪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三叔但凡还有那么一点没有被长生蒙蔽的良心,也不会干出这种监视我们整个山庄的事。” 说到这里,云若夕他们已经基本明白事情得来龙去脉了。 总的来说,就是言珏之子言琪,在自己的武功练到瓶颈的时候,想通过昭媛所编造得“长生诀”来让自己打到长生且天下第一的目的。 可他被昭媛欺骗,不仅间接得害了许多人,还直接害死了自己的亲友。 失去妻子朋友以及儿媳孙子,导致整个家庭分崩离析,让他憎恨昭媛,也憎恨追求长生和至高武学的他自己本人。 他选择了复仇,也选择了不信长生,或者说再不触碰长生。 只是为时太晚,雪神教圣女长生的秘密已经被他天纵英才的小儿子知晓,引起了他小儿子的注意。 小儿子不仅利用他犯的错,将他关押在地牢,还趁机夺取了山庄的权利。 如不是他的二儿子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不仅整个问水山庄,其妻子儿子也可能会被言卓害死,暗中放出了言琪…… 言琪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地牢,言卓也不会离开问水山庄山庄。 总之,言琪在倾尽全力赶走言卓后,成了一个半废之人,因为他在对付自己小儿子的过程中,失去了自己通过吸血得来的所有功力。 言琪虽然拼尽全力得到了两个儿子的“谅解”,赶走了小儿子,但问水山庄却并没有摆脱被言卓控制的命运。 言卓收纳了他的所有暗中势力,建立了暗杀堂,不仅接单暗杀,还暗中结交了不少人诸如花中天这样的有目的者,一起想办法朝雪神教靠近。 这也是为什么花中天会通过花无意成为所谓雪神教教徒的原因。 他们那一伙人,一直都在想尽办法接近雪神教,甚至打入雪神教。 通过言卓的几番经营,昭媛不仅恢复了元气,还暗中联系到了蓝烃等人,蛊惑了他们。 本来他们打算杀了言雪灵,让昭媛恢复圣女身份重新进入雪神洞,以获取圣物,也就是昭媛告诉他们的长生的力量。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云若夕,以及她身后相当有实力的“护卫”,导致他们不仅没解决掉言雪灵,反而让云若夕继承了圣女之位。 更甚至,云若夕就是雪神教等待千年得神女。 自她之后,雪神教将再也没有圣女。 这对昭媛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对言卓等人而言,却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这至少证明了,这世间是有“神”的力量存在的。 云若夕编造的谎言,骗得了信仰崩塌的长哲等人,却骗不了言卓这些本就没有信仰,只想要得到力量和长生的人。 他们坚信长生的秘密就隐藏在圣女才能靠近的雪神教圣物里,甚至圣女能比正常人活得更久,就是因为她们身边有圣物。 雪神洞得崩塌,对雪神教来说,是信仰崩塌,对言卓他们来说,却是希望。 这说明圣物是可以离开雪神山的,它也一定在云若夕身上。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于是言卓等人得注意力和重心,毫不犹豫的从言雪灵身上转移到了云若夕身上。 出于谨慎,言卓本想慢慢来,可没想到花中天太过着急,居然擅自抓走了云若夕孩子,试图逼云若夕交出她手里得圣物。 结果大家都看到了,花中天不仅失败了,还让他自己的势力,被偏向于云若夕那边的他儿子花无意所掌控。 这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 因为长期以来,花中天提供得支持还是很多的,少了一个花中天,少了一个花家,对言卓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损失。 好在花家还有可用之人,言卓还能断断续续使用花家得力量。 只是言卓没想到,花无意做事会那么果决,居然直接斩草除根,要彻底废了花家几位夫人对花家的所有掌控。 花家大夫人想要反抗,却遭到了软禁。 为了自保,她主动联系了言卓。 言卓为了不被花无意察觉,选择了暂时不理睬。 但花家大夫人却以为言卓这是彻底不合作了,被逼得狗急跳墙,自己跑掉,让花无意和慕璟辰等人注意到了她。 总之,言卓为了得到长生的秘密,一直把自己藏着帷幕后的阴影里,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露过。 他兢兢业业的做了许多事,就是为了得到雪神教的圣物,可没想到最后,却因为合作者得愚蠢,而被云若夕他们察觉。 可就算被察觉了又如何? 他依旧很稳健。 一边派人跟着云若夕他们掌握动向,一边前一步的回到问水山庄,威胁他的父亲兄长和侄子,让他们全力配合。 否则,他就会让问水山庄一个不留…… “他在我们的水中下了蛊。”言琪道:“问水山庄上上下下三百多人,全都中了这样的蛊毒,枢儿为了我们,才答应了他的要求。” 言枢虽然应下了言卓的要求,却也明白,言卓到最后,可能也不会放过他们。 所以他应下言卓,取信云若夕,不过是为了得到言卓的松懈,遣散了山庄里得所有人,让他们能够离开山庄多活几日。 “爷爷……” 言枢神色复杂,先前接见云若夕等人时,废了不少力气才伪装出来一副淡然平静,在自家爷爷说出所有都化为了悲怆。 那是他身为山庄少庄主,却什么也做不到,只能接受安排的无奈和痛苦。 第1585章再见昭媛 他也不想害云若夕这些素未谋面的亲人,但为了自己的家人和全庄上下的人,他身为少庄主,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云若夕他们会那般厉害,毒不能入侵,阵法不能阻挡……他们几乎没有废多少力气,就带着三个幼儿上了山。 他知道今日只有败局,才会不浪费时间派出了自己的贴身侍女…… “从小到大,我都偏宠于他,觉得他能带给我言家中兴之忘。”言琪沉重道:“没曾想,他已魔障到这样的地步……” 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长生,如此威胁残害自己的亲人!自己当年或许就不该出于心软,放了他的性命!!! 言琪一脸痛苦懊悔,虽然他骂的是自己的儿子言卓,但他更恨的是他自己,若他肯遵守他对他父亲的誓言,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事情的所有,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虽然问水山庄一开始是和昭媛有接触,但后来我们也只是被他监视所控制的地方而已。 你们就算制住我们,也没办法找到昭媛。”毕竟言卓对他们这些亲人,已经不当亲人看待了,随时可以拿出去给他当棋子牺牲。 “可否让我看看,你们所中的蛊毒?”言雪灵听了这些没做评价,只是上前一步,走到了云若夕的身边,看向了言琪。 “没用的。”言琪摇了摇头,“蛊毒本身不是什么问题,如果给我们足够的自由和时间,我们完全可以找到法子解决蛊毒。” 问题的根源在于,言卓根本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于是言雪灵明白了,言家的问题在于,他们斗不过言卓,即便蛊虫的危机解决了,只要言卓不死,他照样有法子对付他们。 所以现在言家的问题其实和他们一样,如果不找到敌人,彻底解决对方,他们会一直活在对方可以覆灭他们的阴影下。 “言卓不是想让你们对付我们吗?”云若夕问道,“你们除了外面的毒花,奇门遁甲得阵法,还有这客厅里的机关,还准备了什么!?” “还准备了一段谎言。”言枢无奈一笑,“准备说山庄的人全都被抓了,只剩下我和我侍女两个人,我们是被迫对付你们的。 如果你们能交出圣物,我们山庄的人就都能活,如果不交,都得死,虽然这是我准备说的谎话,但你们也听我爷爷交代了。 这其实也不算是谎话,都是事实,我那三叔做这些,应该就是希望表妹你心软,能交出圣物,救我们所有人。” 但是,交出圣物真的能救他们所有人吗? 不能的。 因为他们明白,如果长生是依靠圣物,那么圣物就会成为人人想要的东西。 言卓得到了圣物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掉所有知道圣物存在的人。 他们也还是会死的…… 言枢老老实实的做这些配合准备,不过是送自己山庄的人离开,想让他们在最后几天有限的时间里,去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 喝想喝的酒,看想看的花,花想花的钱……他作为少庄主,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诉他们,山庄惹上了一个大魔头。 他身为少庄主,对不住他们,也护不住他们,希望他们走得没那么遗憾。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这世间没有长生。”云若夕深呼吸了一口气,“虽然我娘没死,但这也只是因为她本来就只有四十来岁。” 只要她的功力被云若夕还回去,她就可以慢慢恢复生机。 “他们不会信的。”言雪灵淡淡道,然后,她把目光转向了那个素衣侍女,“我说的对吗?昭媛?” 言雪灵的话,让言枢和言琪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客厅角落里站着的素衣女子。 然后不等那素衣女子做出反应,慕璟辰就已经出手,用银丝线封住了她的道路。 看着阳光下隐隐反光的银丝线,言枢大惊,“这丝线?”是什么时候缠在客厅的入门处的?而且他居然一直没准备注意到。 “自然是在进来的时候。”慕璟辰勾了勾唇,眸光轻嘲:“你这客厅里从上到下,乃至桌椅板凳都是机关,我不做点准备,怎么好意思进来。” 慕璟辰说话的功夫,阿萨罗也已经不动声色抱着熟睡的小长宁,悄无声息得站在了言琪等人身前。 看上去阿萨罗似乎是挡住了言琪和言枢离开的道路,实则他是在保护他们,防止素衣女子或者说昭媛对他们进行攻击。 昭媛看前后都被人堵住,手上还缠上了难以挣脱的银丝线,干脆一笑,承认道:“不错,挺有眼力劲的,居然能认出是我。 只是,你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是昭媛太过自信,而是她在易容术和隐藏自己这方面,的确厉害,可以说,放眼当今整个天下,没有人能出其右。 言雪灵的易容本事,是跟她的记忆学的,勉强算是她的徒孙。 按理,是不可能看出她的伪装的。 所以—— “是圣物的作用吧。”昭媛看向云若夕,眼里染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欲、望,如果她有圣物,就可以真真正正的长生不老了。 “为什么但凡是有些超出人想象的能力,就都将其归结于神力呢?”云若夕看向昭媛,“人类本身的智慧也很厉害。” “阿夕,你说这么高深,虫子是听不懂的。”慕璟辰毫不留情的讥讽昭媛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个被蛊虫控制的傀儡。 昭媛也不生气,只默不作声的看着云若夕,似乎在等她更让人易懂的解释。 事实上,她只在乎她自己的判断,做出这幅样子,只是想拖延时间,放出自己身体里的蛊虫,去咬断慕璟辰的银丝线。 然而她没有想到,云若夕根本就不不按她想的法子来,直接让两个孩子转身,飞身过去,用慕璟辰给她的银丝线,断了她的脖子。 昭媛掉落在地上的头颅,滚落在了客厅中央,连震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做出。 言雪灵没有让她的头颅靠近,立刻拿出准备多时,或者说已经准备了三辈子的火油和火折子,扔在了昭媛的头颅上。 “啊————————” 第1586章还有帮手 客厅里响起了仿佛是女人尖叫的声音,但其实那是蛊虫的叫声。 昭媛的整个脑袋,乃至整个身体,都已被人面蛊占据,以至于当她的脑袋被斩落时,身体里都没有一滴血溅出。 她的头颅也没有血,只有几只漆黑的触手从她的脑袋里钻出,如蜘蛛一般…… 这画面实在恐怖诡谲又恶心,故而云若夕再斩断昭媛的头颅后,就立刻闪身回去,抱着两个孩子,往客厅外飞去。 阿萨罗也没闲着,单手拉着放火的言雪灵,就往外飞。 言枢言琪两爷孙看了,也不多说,立刻离开客厅,启动机关,让整个客厅落下漆黑得铁牢,罩住了昭媛的身体。 言雪灵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被阿萨罗拉着的手,从荷包里掏出两个雷火,精准的打在了昭媛的身体上。 为了防止这人面蛊逃生,云若夕和言雪灵一直都在做准备工作,所以这次遇见昭媛,她们根本没想过和她“聊天”。 先搞死再说…… 这才有了她们四人配合无间、雷厉风行的一幕。 雷火爆掉了昭媛的身体,也引起了客厅的大火,扶着爷爷的言枢见了,又连忙启动庭院里的机关,竖起了两块格挡石板。 这石板机关,是为了防止山庄起大火所设立的,但因问水山庄建在水边上,庄里还有好几条山泉,完全不用担心着火问题。 所以这机关从建起之日,就没有被使用过。 言枢少年学学这些时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祖辈除了制敌的机关,还建造了防火用的机关,现在方知,言家为什么会传承至今。 祖辈们万事都准备周全的理念,才是言家存在于今的最重要原则。 不过就算他明白这个道理,也没法护住现在的言家了,现在言家面临的问题,根本不是有没有准备,而是一个无法招架的敌人。 他们敌不过言卓,而云若夕这些人,也不一定能找到言卓。 所以即便他们眼看着昭媛死在了云若夕和言雪灵的手上,也没有露出过多欣喜得神色。 因为他们知道,昭媛和言卓的合作,看上去是昭媛在利用言卓,实际上是言卓在利用昭媛。 只要言卓不死,事情还是不会得到解决,不过言枢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是怎么知道她就是昭媛的?” 言枢的贴身侍女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若不是这次他一个人可能无法启动山庄里的所有机关,他也不会让侍女留下来。 “因为昭媛最想看到的,就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样子。”言雪灵眸色沉静,“从外祖母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找她。” 对于昭媛的行事风格,没有谁比她们更了解。 “另外。”云若夕补充道,“你们也算是为她在做事,她作为掌控者,自然是要亲自来看着你们做事以满足她作为掌控者的心理需求。” “……” 言琪和言枢齐齐沉默,等到大火消失,言雪灵和云若夕上速度前,用带来的灵蛊,检查整个环境,看有没有漏网之蛊。 等到确定昭媛体内得人面蛊已经死了,昭媛也彻彻底底的死了,云若夕才对言雪灵道:“娘,言家这里就交给你了。” 言雪灵似乎知道云若夕要做什么,喊了她一声,“若夕。” “娘,放心,没事的。”不过就是反噬和寿命罢了,如果能解决言卓,换得所有人的平安,她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云若夕不知道的是,天道的反噬,其实一直都是由圣物里的使魔抗下来的,否则第一次天道反噬的时候云若夕就该死了。 她还想继续动用圣物窥探天机,可使魔的力量已经耗尽。 使魔将这一情况传达给拓跋焱时,拓跋焱正坐在他曾和云若夕对坐吃饭的落地窗前,看着一片彼岸花海神色安静。 得知云若夕要再度使用圣物的力量,拓跋焱并没有阻止,因为他也明白,如果不解决言卓,云若夕余生都不得安稳。 她的孩子也不会得到安稳。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还记得那个小小的奶娃娃,抓着他手指的样子,又大又水灵的眼睛里,似乎全部都是他。 如果她真的是他和她的孩子,该多好…… “尊主?”使魔再度出声,因为云若夕已经开始命令天雪冰晶,它已经有些控制不了,天道的注视已经在它身上了。 “转移。”拓跋焱回应使魔的,只有这淡淡得两个字。 于是使魔明白了,自己的尊主是打算把云若夕之前所遭受的所有天道反噬,都通过它,转嫁到他这幅肉身之上。 只是—— “尊主,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连续三次窥测天道,并使用神器刑罚众生,天道之威,会让您的这幅肉身彻底毁灭!” 且不仅这具肉身会毁,拓跋焱原本的元神也会受到重创!!! 使魔没来得及说出后面那句话,因为云若夕已经开始使用圣物,它只能遵从尊主得命令,开始转移天道的注视。 而另一边,圣物已经听从了云若夕的号令,找到了言卓的位置。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言卓,居然就是那个送他们来此的老船夫。 当老船夫看到云若夕和慕璟辰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先是一愣,随后便诡异的笑了起来,“果然,你的身上有神物。” 他没有用圣物来称呼天雪冰晶,而是用神物,显然,他对雪神教圣物的了解,远比云若夕和言雪灵想象中得还要多。 “既然被你们抓住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如果你们对我动手,你们手中有长生秘密得事,就会传播开去。” 而且—— “我也不怕明摆着告诉你们,我的身边,并非只有花中天。” 他还有帮手,且是那种实力不小的人,就算云若夕杀了他,也还会有人打圣物的主意。 “我知道。”云若夕平静的回了这三个字,然后上前,用柳叶刀割断了对方的脖子。 言卓的神色是震惊的,他似乎没想到云若夕居然真的敢杀他!? 她难道不怕长生的秘密被说出去吗?!! 第1587章一瞬华发 可当他看到云若夕那双格外冰冷毫无人类情绪的眼眸时,他突然明白了,神是不会跟凡人讲条件的,当神开始动用自己力量的时候,凡人再无机会…… 言卓仿佛到死的那一刻,才明白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斗不过雪神教的神女,只是他依旧不甘心,为何这世间有神…… 云若夕看着言卓的尸体,从船头跌落,跌进湖水里,转身,没有再回头。 她既然动用了天晶神雪,那么必然是动在了刀尖上。 除了言卓以外,数十个被言卓安排藏匿起来的知情手下,都在言卓死亡的同时,倒下了下去,失去了呼吸。 而原本知晓一切的言琪和言枢也得到了一份完全不同的记忆。 他们爷孙两站在山庄的客厅前,看着彼此,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客厅被烧了,一片凌乱,诺大得山庄里除了他们,谁都不在。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到召回所有山庄的人,他们才慢慢回想起。 山庄的客厅是被言卓用雷火炸掉的,而他们最开始不记得过程,是因为他们爷孙和言卓打斗时被对方打伤了脑袋。 至于言卓为什么会来攻打山庄…… 那是因为他不学好,学习曾经的言琪修炼吸血邪功,言琪将他赶出了山庄后,他就创建了暗杀堂,一直想把庄主之位夺回…… 总之,除了打斗的关键记忆外,言琪和言枢以及知情的言家人,都不再记得什么长生的东西,更不知道他们的先辈有过雪神教的圣女。 记忆仿佛得到了自然的添补,没有一丝一毫让他们怀疑的痕迹。而解决掉言卓后的云若夕,却是立刻离开了问水山庄。 慕璟辰看着一脸平静的云若夕,黑曜石般的幽深瞳眸里是掩饰不住的怒意,“阿夕,你答应过我,不再使用圣物。” “我知道。”云若夕神色疑惑的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心口,“可是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天道反噬的痛苦。” “没有直接反应,不代表不会秋后算账。”慕璟辰可是记得,云若夕说的天道反噬,除了会让她感到痛苦外还会减少她的寿命。 “阿辰,如果寿命减少,我会有知觉的。”云若夕没有骗慕璟辰,当初她遭受痛苦的时候,能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生命流逝。 但这一次,没有,什么都没有,不仅没有痛苦,连生命流逝也没有发生。 这太奇怪了…… 而在距离她千里之遥的乾月宫中,坐在窗边看着彼岸花海的拓跋焱,却是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抬手捂住了心口。 他那头本如墨如瀑的青丝,也瞬间如被雪染,变成银白。 “王上!” 旁边站着的娜雅等人,都愣住了,好半天才惊呼出声,想要上前去搀扶拓跋焱。 但拓跋焱抬手阻止了,只淡淡道:“拿笔墨。”然后抬起左手,安静的将唇角的鲜血擦掉。 娜雅等人虽然心惊,完全不知为什么拓跋焱会突然吐血,瞬间白头,好似一下子就从鼎盛时期进入了完全的衰弱。 但这个时候,她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听从拓跋焱的命令,去拿了笔墨。 娜雅小心翼翼的将笔墨放在桌案上,看着突然白头的王上,心仿佛在滴血。 她微微张唇,想要问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临到最后,她还是咽了下去。 她没有资格。 她终究只是他身边最为听话,也最为懂事的侍女。 他的一切喜悦忧愁都与她无关…… 拓跋焱没有在意身边人的诸多想法,只是一手执笔,一手撑着桌案,勉强支着身体,写下了一封诏书,一封退位的诏书。 三天后,西梁明帝退位,昭告天下。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包括高月太后。 等到高月太后从报复折磨宁帝的日子里回过神来时,她的儿子已经消失在宫中了,连他素常外出会带上的天香侍女都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娜雅将拓跋焱吐血及一瞬白头的事说了,并表示王上从回来后,整天都只会坐在窗边看着彼岸花发呆,不进食水,就像是在思恋一个人,思恋到了魔怔。 高月太后听完后愣了好久,然后才像苍老了好几岁般跌倒在身后的长榻上,又哭又笑:“他和他爹一点也不像……” 脾气不像,长相不像,却偏偏都是个痴情种,他父亲为了她这个红颜祸水,失去了性命,如今他又为着一个女人,抛下了一切。 高月太后流着泪笑道:“早知今日如此,当初哀家就该杀了那女人。”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一直以为他念念不忘,是因为从未输过…… 可现在…… 高月太后那一日,在拓跋焱的乾月殿里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她从乾月殿里出来,将拓跋焱的传位诏书交了出去。 虽然拓跋焱突然退位的事惊动了整个天下,但有高月太后在,西梁的朝局并没有因此遭遇混乱。 “莫名”上位的汝阳王,成了高月太后的继子,高月太后依旧是太后,只是太后下面的帝王从明帝变成了宏帝。 拓跋焱的去向,所有人都在关心,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为了安抚民心,高月太后给了众人一个人,都愿意接受的“真相”,那边是他们的帝王,是大光明神的转世。 在历经人间,知晓世间黑暗后,他们的神选择了回到来时得极盛光明处,重新执掌光明,以为他的信众指引方向。 由于拓跋焱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是一头和阿萨罗如出一辙的银发,大家便真的以为拓跋焱和大祭司一样都真的进入了神之境界。 他们对拓跋焱神之子的身份笃信不疑,也坚信他是真的回到极盛光明的神之境。 他们按照比以往帝王更为华贵的方式安葬他,可他却没有任何尸骨留下。 修建了十五年的帝王陵墓棺椁里,只有一袭红衣白袍,安静的躺在那里。 据说,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时,所穿戴过的衣物。 除了红衣白袍,象征帝王的玄金冠冕旁,还放着一支木兰花玉簪,据说是曾经备受帝王宠爱的落霞夫人时常佩戴的…… 第1588章光阴如梭 西梁明帝退位之事,不仅没引起西梁的朝政波动,反而因其是真神归位,让西梁人觉得他们是真神护佑的民族变得格外自信。 对处在西梁威胁中的大宁而言,这明显不是什么好消息。 尤其是云若夕。 在得知拓跋焱“羽化”了的那一刻,她的心裂开了。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之前使用圣物时,没有遭受到反噬了。 这世间从来没有轻而易举得岁月安好,有的只是他人为你的负重前行。 万事万物,都是有所代价的。 她没有遭受圣物的反噬,甚至感觉到了流逝生命得回归,这绝对不是因为天道看她可怜,给了她好处,而是有人代她受了惩罚…… 神明历劫,是拿自己的元神和命数去历,拓跋焱原身纵然强大,但替她抗下天道得劫数,其自身的元神和命数也将受到极大影响。 更有甚至会导致真正的“羽化”……云若夕不可能不在意。 “若夕……” 慕璟辰全程都在观察云若夕的神色,见她得知拓跋焱的死讯后,面露震惊和痛苦,他的内心也跟着如被针刺,隐隐作痛。 然而他的内心煎熬,却也不完全是因为吃醋。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慕璟辰就已经明白,他和拓跋焱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兄弟,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所以他和拓跋焱才有那么多的共通之处,以至于都喜欢上了同一个人。 拓跋焱的突然驾崩对慕璟辰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 哪怕他们曾经站在对立面,哪怕他们彼此都看彼此不太顺眼,他也并不乐意看到对方这般死去。 他们本是兄弟,是最值得一战的对手…… 可现在,他们甚至连相认,和解,甚至再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云若夕震惊难受,他又何尝不意外心颤。 只是相对于云若夕的难以掩饰,他的情感更加复杂更加内敛罢了。 “阿辰……”云若夕惶然后,才发现慕璟辰一直在看着她。 她立刻从拓跋焱为她而死的情况上回过神来,拉住了慕璟辰的手。 她知道自己这般表现会让慕璟辰寒心,可得知拓跋焱为她抗了天劫,甚至死去,她实难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做出一副平静样子。 好在慕璟辰也并不是为她对拓跋焱的在意而难受,回握住云若夕的慕璟辰,只关心道:“他的死因太蹊跷,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朝歌调查。” “别去!”云若夕下意识的抓紧了慕璟辰。 慕璟辰不知拓跋焱的死亡真相,自然会从常理上推断拓跋焱的死因。 在他看来,拓跋焱不是死于政权斗争,就是死于大光明教的派系争斗,但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想就这么漠视,当做和自己无关的忽略。 然而云若夕是不可能让慕璟辰去朝歌调查的,因为他什么都不会查到,若真查到,她该如何解释她和拓跋焱的前世纠葛? 所以她只能拉着他,解释道:“他的本事,你和我都清楚,莫说有高月太后在,西梁不可能有人杀得了他,就算有……” 云若夕顿了顿,方才艰难道:“那也是高月太后的事……” “阿夕?” “高月太后自会去查……他们的事与我们……再无任何关系……” 天知道云若夕为了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压住了多么剧烈得撕痛。 他没有被她控制…… 直到这一刻,云若夕才明白,那一天,她根本没有控制住拓跋焱。 他是自愿为她退兵的,只是碍于一贯的骄傲,才装作被她控制了的样子。 而她得到的圣物,也是他带来的,不然,她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他是算着她的轮回来找她的,也为她做了很多事,只是她都没有看到。 哪怕他现在已经为她死了,她也仅仅只以为他只是为她挡了天劫而已。 但这一点,也足以让云若夕一辈子记得他,再也无法忘却。 “阿夕……”慕璟辰看着云若夕痛苦的眸光,突然意识到云若夕这般激动和痛苦,或许是因为和拓跋焱的死脱不了干系。 莫不成云若夕为了让拓跋焱退兵,对他做了什么? 还是说,为了摆脱拓跋焱的纠缠,云若夕的圣物对拓跋焱做了什么? 所以,如果害死拓跋焱的人是云若夕,他该当如何? 慕璟辰突然明白云若夕为什么不让他去调查拓跋焱的死因了。 如果拓跋焱真的是因云若夕而死,他难不成要杀了云若夕吗? 不可能的…… 所以这件事,不能查。 他只能漠视它,忽略它,看着它发生,然后继续过自己的人生。 “好,我不查。” 感受到云若夕眼眸深处得巨大悲恸,慕璟辰直接将云若夕抱在了怀里。 他没有责怪云若夕当着他的面为另一个男子伤心,更没有质问拓跋焱的死是否是她造成,他只是紧紧抱着她,给她他全部的温度和依靠。 “我会一直陪着你。”用余生,安抚你对另一个人的的愧欠和哀恸。 “阿辰……”云若夕低低唤着他的名字,音色里却开始带上了哭腔。 她没办法告诉慕璟辰,她这般难受是因为拓跋焱的死是因为她,也没办法告诉慕璟辰,她和拓跋焱的前世的纠葛。 为了不让慕璟辰知道他真正的来历和拓跋焱的关系,她只能让他误会,误会她可能有些喜欢拓跋焱,才会为对方的死这般伤心。 但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对拓跋焱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 只能说,如果没有遇到慕璟辰,她应该还是会爱上他…… 毕竟她的前世,真的爱惨了他…… …… 一年后。 九月的北宁城,飘起了渐红的枫叶。 云若夕着一身月白镂空花鸟绣的锦衣长裙,在送了两个孩子去了太学的幼子学堂后,便吩咐车夫,去了乌衣巷的谢家。 在一年前解决了昭媛、言卓以及其他知晓“长生”之事的人后,慕璟辰让“闲着”的影魑收编了暗杀堂的人,操控了暗杀堂。 之所以没解散,是因为这世间有白即有黑,一个暗杀堂没了,还有另一个暗杀堂出现,与其放不管,不如直接接手。 第1589章前尘往事 这是慕璟辰的一向风格,云若夕自是没什么意见,或者说,自打拓跋焱死后,她的意识就时常会进入一种游离状态。 除了慕璟辰,三个孩子,以及言雪灵,她几乎没有再理睬任何人。 这种状况,不是云若夕所希望得,她也不想一闭眼,就是纷杂的前世记忆,以及彼岸花海里那道淡漠回眸的肃冷身影。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原本只是为了说服拓跋焱而放出来的前世记忆,最终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侵蚀了她自己,每每午夜梦回,都是冷汗惊醒。 云若夕的异常,慕璟辰自然也看在眼里。 在云若夕接连好几次夜半惊醒后,慕璟辰放弃了直接回京的想法。 他和言雪灵商量兵分两路,由言雪灵和阿萨罗去雪国,解决长哲等昭媛余孽,自己则带着云若夕和孩子去四处游历。 言雪灵对这样的安排,并没有意见,云若夕的情况,她,没有多问,但云若夕的状态她也看在眼里,作为母亲,自然愿意替女儿去解决麻烦。 何况那些麻烦,都是由她以及她的先辈所遗留下来得问题。 至于阿萨罗,对于慕璟辰这样的安排,就更喜欢了,因为那意味着他可以和言雪灵继续出行,有更多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 且最重要的是,言雪灵只要不回到京城,遇上谢堰的风险就会无限趋近于零,为了杜绝两人的想见,阿萨罗估计会想法子和言雪灵留在雪国。 果不其然的,一年过去了,阿萨罗和言雪灵也没有要回来。 至于云若夕的症状……慕璟辰在取消直接回京的计划后,就带着云若夕和三个孩子,一路游山玩水,慢慢返回京城。 即便云若夕还是会时不时的想起拓跋焱,但那些在轮回里经历的痛苦记忆,却随着她的自我催眠及家人的陪伴,再度尘封。 云若夕渐渐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嬉笑怒骂,吐槽玩闹,甚至开始搞起了黑暗料理,并称这是创造新美食的第一过程。 只是她创造的第一过程,从不让慕璟辰和孩子们参与,只会让来找慕璟辰汇报情况的影魑作为试吃员,不得不说,她对她的“暗恋者”还是很友好的。 这一年里,云若夕跟着慕璟辰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人和事。 有好有坏,有善有恶。 遇到不平的,就帮一帮,帮不了的就淡然一笑,转身就走。 她变得越来洒脱,她心里却明白,有些事,还是要去面对的。 所以在回到京城后,她来到了谢府,却不是看望自己的父亲。 顺着紫藤垂落的木制长廊一直走,很快,就抵达了谢珩处理公文的书房,只是云若夕并没有在书房里见到谢珩。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她今日会突然到来,不仅吩咐人做了云若夕素常爱吃的糕点,还特地去了海棠花开得正艳的庭院里等她。 云若夕喜欢美食,喜欢花,这似乎已经成了大家都知道的事。 谢珩的细心,落在了云若夕的心上,只是带来的,却是更多的心绪复杂。 云若夕单独上前,走进亭子里,一路牵引的仆从,便乖顺的退下。 等到仆人都下去,整个海棠花亭里,只剩下谢珩和她两个人,云若夕方才开口道:“兄长既然提前等我,想来应该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自然。”谢珩浅浅一笑,依旧是当初和云若夕初遇时,那温润如玉的公子。 今日的他,着一身月白色绣云纹的圆领锦袍,外罩着雪色毛边狐裘,明明还在九月,他的身子就已经孱弱到用起了暖手炉。 “这是我曾送给云晴雪的东西。”谢珩将手从暖手炉上移开,落到了桌上点心旁的一个盒子上,然后缓缓推向云若夕。 云若夕没有打开,谢珩也没有多动作,只道:“我是外室子,母亲生我之前被我父亲施暴,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注定活不过二十。” 云若夕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下来,坐在谢珩的对面,听他说。 “父亲知我是个药罐子,便弃了我与母亲,好在母亲曾为官家女子,识文辨字,又颇具才情,才接了代写诗词的活计,勉强谋生。 一次庙会诗会上,我母亲的诗词得了安家大小姐的赏识,安大小姐明面上没有质疑拿出诗词的人,暗地里则找到了我的母亲。 她怜我母亲孤儿寡母,给我母亲在安家的文书馆里谋了差事。 我能读书识字,甚至有药能吊住我的身体,都是因为安家,所以我给了云晴月这个盒子,告诉她,可以用这盒子里的东西让我为她做三件事。” 云晴月拿到盒子后,并不知道给盒子的人是谢珩,只是从对方说“任何事”的口吻里,推断出对方来头不小,于是她很妥善的保存着这个盒子。 等到云若夕出现并且产生威胁时,她选择了使用这个盒子。 而后果,就是云若夕掉落悬崖,差点死去。 “我先前并不知换婴之事。”谢珩道,“在调查后,便收回了这个盒子。” 只是当真正的恩人孩子出现时,谢珩却失去了将这个盒子再送出去的心思。 “安家为安浅浅所作颇多,已经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何况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我之所以能活着,全都是因为你的母亲。” 当初谢珩的生母难产,没有稳婆敢接手,至于男性大夫,那是更不可能屈尊降贵来为女子生产的,最后,是初到京城的言雪灵,为谢珩的母亲接的生。 而谢珩能活下来,也全亏言雪灵不计代价的医治。 “你的母亲为了让我的生母没有心理负担,并没有告诉她,她当时花费了多少宝贵的药物和功力,但我母亲也不傻。” 在谢珩时不时的生病需要看诊吃药时,谢珩的母亲自然会从大夫的口中得知自己儿子的身体情况,以及吊住他的命所费的价钱。 “但那个时候,你的母亲依旧会为我免费看诊。”谢珩安静的看向云若夕,眉眼温柔,“家主会注意到我,也是因为你的母亲。” 第1590章想要不同的人生 所以对谢珩来说,安家大小姐是他们母子的恩人,言雪灵也是他们母子的恩人,云若夕和安浅浅都是恩人的孩子。 当她们互相产生冲突得时候,他自然只能选择“坐上观”。 云若夕听着谢珩平静的陈述,神色亦平和宁静。她知道谢珩轻描淡写得过往背后,其实是一对挣扎在社会底层,艰难生存得母子心酸。 也知道谢珩说这些,是为了解释一些东西,比如他暗地里为什么会掌控那么多的势力,且这些势力,为什么会瞒着谢堰。 更知道谢珩说这些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她,他欠言雪灵恩惠,不会伤害言雪灵,更不会对她有恶意,永远也不会有…… 但她要的,并不仅仅是这些简单的承诺和解释。 “言卓寻找的合作人,的确有我,但我的目的,并非是长生。” 谢珩显然也知道,什么才是云若夕想听的重点,在简单的阐述了自己的过去后,他开始说起了他和言卓的合作详细。 “我是在去药王谷求医的路上结识他的,当时我以为他想结交的对象是家主,也就是你的父亲,可没想到,他想要合作的对象是我。” 谢珩出生后,命运就不为自己所掌控,身体孱弱,三岁都不能下榻,除了母亲和只见过一次得言雪灵外,他几乎没见过其他人。 他的童年世界里,只有母亲,药,和留在床上的书籍。 他知道身体孱弱的痛苦,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拖累了母亲。 但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接受着先天性的不足,接受自己匆匆的生命。 他没有怨老天爷,也没有怨曾经抛弃他和母亲的父亲。 他力所能及的,想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多做点事,多还点恩,然后了无牵挂的去。 他本来对自己的生命,没有太多要求,但言卓的到来却拔乱了他无欲无求的心。 他开始想,如果他有一副健康得身体,他的人生会有什么样的不同。 是不是就不会连累母亲日日为他忧心,最后早早的积劳成疾而去!? 是不是可以真真正正的成为谢家的下一任家族,而不是一个过渡期!? 是不是可以去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受困于轮椅之间,犯病之时,莫说好生躺着,就连入厕都需要人仔细搀扶!? 他不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他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曾以为自己很洒脱,遍读先贤书,得到大智慧,当真对这世间事,自己事,看得清,不遗憾,但直到遇到言卓,我才意识到,我其实是有遗憾的。” 遗憾自己生来衰竭,累死生母,遗憾自己身体孱弱,终日需要人伺候,从不得真正自由,遗憾自己看似能掌控许多人,却终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言卓所说的长生,我并不想要,因为长生的美好之因为人没有拥有,一旦拥有了,便不再是人,失去了人性,又有何欢喜哀愁。” 没有了欢喜哀愁,那样的人生,自然不能再算是人生。 和天地同寿,其实也意味着要和天地一样无欲无求无妄无念。 而大道无情,无欲无念,并不是谢珩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过去的生命,已经是那样的状态了。 他之所以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就是想要一种恣意盎然的人生。 所以他不需求长生。 他需求的是健康。 “言卓所说的长生术既然可以带给人长生,自然可以带给人健康。”谢珩看着云若夕的眸子,坦然道:“我没理由不信,因为是你的母亲救活了我。” 谢珩本该出生即死,但言雪灵救下了他,并留下了不少丹药。这些丹药是他能一直活到谢堰来找他,带他去药王谷的重要保证。 “同时,言卓的人手也给我提供了许多便利,我能完美的瞒着家主,在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当然有些势力他是知晓的。” 如果谢珩那般没用,只会当个提线木偶般的听谢堰做事,谢堰估计也不会让他做暂时的接班人,甚至想方设法得保住他的性命。 “且对于一个家族来说,不一定要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一点上。” 谢珩温和道:“就像隔绝一群山猴在水域多的地方,他们就会学会划水一样,家族若想真正的绵延不熄,放任枝丫去各自发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一来,家族主力被打击倾覆时,枝丫或许可以得以留存。 然后,这留存的枝丫,就可以在新的土地上,长成参天大树。 “我所掌控的势力,终归是要交出去的,且教的人多是谢家人。”谢珩道,“这也是家主怀疑我,却从不动我的原因。” 云若夕垂眸,“那现在呢,你打算怎么做?” 继续言卓的想法,威胁她,从她这里搞到恢复身体得办法吗? 显然—— “不了。”谢珩看向云若夕,如玉的眉眼,带着温柔。 “从你我正式见面的第一眼,你就起了帮我的心思…… 但云若夕并没有成功。 谢珩相信,这世间若真有什么无害的长生术可以帮他恢复健康,云若夕必然会告知他,因为她是真善良,也是真的将他当做了兄长。 “我和言卓合作,也不全然是为了长生,不过是利用谢家和丞相的身份,和他互换,掌控花家的生财之道,和间接的控制武林而已。” 谢珩轻笑道:“若能成功,自然好,若不能,也无碍。” “好一个无碍。”云若夕看着他,“那雪神教谋害我母亲的事呢?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件事,你被言卓他们瞒着。” “我确实知道这件事,也给他们提供了策略上的帮助,因为我知道,他们杀不了你母亲,而你的母亲找了昭媛很多年。” 云若夕闻言,心中一颤,“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之所以参与这件事,并帮他们谋划,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把昭媛送到我母亲面前!?” 谢珩看着云若夕,目光坦然,“对,但你也可以把这些都当做是我的狡辩。” 第1591章温柔的人 云若夕没有说话。 当初她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谢珩,甚至在用圣物杀掉“相关知情人”时放过谢珩,就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谢珩对她没有恶意,对言雪灵也没有恶意。 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恶意。 这样一个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恶意的人,她下不了手,而这样的人,也不可能真的会为了长生而做出那些令人发指的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谢珩的目的很简单,利用言卓的势力发展自己的势力,打入内部,更好的监视言卓等人的行为。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在言卓等人的行动里得到他想要的健康。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不都在人的预料里。 即便是谢珩,也不可能完全预测到在雪神教发生的每一件事。 他没有想到云若夕会是雪神教等待千年的神女,也没有想过云若夕会一次性或者说一瞬间解决言卓等人。 他意识到了云若夕的不同,也意识到云若夕或许真的有可以给他健康的法子。 但他没有主动找到云若夕,用任何让人同情的方式去取得云若夕的怜悯,因为他知道,云若夕若真的能救,不可能置之不理。 于是在言卓和其党羽消失后,谢珩并没有任何动作,他依旧做着他的丞相,辅助着新帝处理政务,或者请假在湖心岛休养。 他没有做任何试图反攻云若夕他们的事,就连慕璟辰接收暗杀堂,他作为暗杀堂的“最大股东”也是拱手就让,丝毫没有犹豫和在意。 他安静的等在那里,等待着云若夕去找他问罪,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年多。 “你不用觉得为难。”谢珩温和道,“世间之事,若行,皆有其后果和代价,我在答应和言卓等人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自己的结局。” 并且—— “我也不算全然得好人,在给昭媛他们出主意的时候,也想过你母亲若是敌不过他们该怎么办?想到后面,也只是坐上观。” 当然,他心里是想过,如果作为圣女得言雪灵真的抵不过昭媛等人,那他会想尽办法为她复仇,不过这些,没必要和云若夕说。 他并不想让她觉得,他说这些,是在求饶。 他无需求饶。 他说这些,不过是想给她她想要的解释,以及表达他的歉意。 毕竟,言卓等人若是没有他的加盟,也不可能发展得那么顺利,他始终,还是处在阴暗里,站到过她的对立面的。 九月的风,带着飒爽的凉意。 盘着妇人头的云若夕,唯有额前细软的浅褐色发丝,被风吹得些许缭乱,但因为湘灵给她摸的桂花发油足够的好,那些发丝并没有痒到她的眼睛。 谢珩说完这些后,就不再说话,他本就气虚羸弱,不得多言,今日说得话,明显已经达到了他今日所能言语得极限。 此时风过无痕,凉意却留了下来。 谢珩不自然得冷颤了一下,本就病态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云若夕看了他一下,没有在问,淡淡的视线转落在桌面上,却只看向桌面上的三盘糕点,“这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嗯。”谢珩应着,两人之前的氛围,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兄贤妹恭的状态。 云若夕也不多说,直接伸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吃了起来。 谢珩就坐在黑色得轮椅上,看着她吃,目光就像年迈的长辈看着小孩子吃糖葫芦时那般温和慈祥,但也不尽然是慈祥。 等到云若夕席卷了桌上一半的糕点后,她起了身子。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是觉得累,就不要去处理那些事了,谢家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还有些人,你教一下还是可以用的。” 她不拘小节的拍了拍手,继续道:“回去后,我会开一些暖身的药,你记得按时服用,如果哪里不舒服,就让人来找我。”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只是刚出亭子,她又回过身来,拿走了谢堰桌上的盒子:“这东西你若是不想给安浅浅,不如给我。 我保证,我不会用它让你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当然也不可能是一些简单的小事,我若是用不完,就给我的孩子。” 未等谢珩应声,她又道:“我不是总在京城,若你去王府找不到我,就去白府找我的师兄。” 云若夕既然已经从言雪灵那里继承了药王谷的医术,那么自然而然得她便成了药王谷的弟子,按着辈分,白月轩也就成了她的师兄。 她在京城和白月轩会面后,就讨论过若谢堰的身体状况。 白月轩也答应了云若夕,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前往京城。 只是,他们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两人其中一个会在谢珩需要得时候在京城。 所以——“如果我们都不在,你就让人去通知影楼的明影。” 谢珩既然始终参与言卓等人的举措,必然已经了解了慕璟辰影楼之主的身份。 “影楼的三长老虽然专注毒术,但医术也是差不到那里去的。” “若夕。”谢珩看着云若夕,温和道:“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不然你想怎么叫我?”云若夕笑了笑,“想叫我阿夕啊?不行的,这是我家相公专属叫法,兄长你要是叫了,他会吃醋的。” 云若夕说完这些,便转身走了,样子随意又自然,仿佛是来自家后院的海棠花庭院逛了一圈。 谢珩看着云若夕离去,本来因病弱而黯然的眸子,却在看到她洒脱悠然得背影时,泛出点点光亮,他动了动苍白的唇,缓缓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知道她拿走那个盒子,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做什么,只是想给他一个弥补和报恩的机会,让他不要愧疚,不要放弃自己的身体。 虽然他在这一年多里,已经想好了自己的身后事,并且一一进行了交代,但既然她想让他继续活着,那他就活着吧。 至少可以为云若夕他们提供一个研究病理的对象,让这世间有和他情况类似的人,得到治疗的法子,得到活下去得机会。 谢珩垂眸看向自己怀里的暖手炉,目光如午后海棠花上渡染的淡光。 第1592章不能期许之人 云若夕离开海棠花亭后,去了谢堰的园子,简单的把谢珩的事情说了一下。 谢堰面色如常,显然,慕璟辰当初叫他老狐狸不是白叫的,谢堰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知道谢珩在背后做一些事。 只是就像谢珩给云若夕解释的那样,谢家的家主对于族中人自己谋求发展的情况,都不会强加干涉,除非对方威胁到了整个家族。 “你和慕璟辰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陛下几乎没有再拜访王府。” 谢堰突然提到当今陛下,曾经的七皇子,让云若夕神色微愣。 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谢堰是在说她让人假扮她的事被七皇子看出来了,所以在她走后,七皇子才没有再拜访慕王府。 “这样不是很好吗?”云若夕抬眸道,“他这一年多都不再来王府,京城暗地里的那些谣言,应该散得差不多了吧。” 由于七皇子对云若夕表现得格外得殷勤,不少人都在暗地里猜测他对云若夕并非简单的感激之情,而是有思慕之意。 这样的谣言,虽只在暗地里被人拿出来说到,但终归不好。 也终归值得相关人警惕。 “是少了,不过你现在回来,不知他会不会又继续。”谢堰道。 云若夕垂眸,没有说话。 谢堰又道:“当今圣上,看上去似乎简单和善好相处,实则心思诡谲难定,对你的态度,也有些难以明说,总之,你和慕璟辰还是多加注意为好。” “嗯,我知道了。”云若夕抬眸看向谢堰,“爹爹放心。” 历经诸多,云若夕已经足够沉着,谢堰没理由不放心。 只是父母对孩子的关心,永远不嫌多。 云若夕留了下来,陪同谢堰吃了午饭,饭后,父女俩各自回院子休息。 在云若夕回她出嫁时的院落时,她经过了一道两边种着兰花的廊道。 在廊道尽头,出现了一道身着淡青色长裙,外罩雪纱的婀娜身影。 云若夕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谢思灵,只是未等她走进廊道,谢思灵就已经从对面走到了廊道中央,从廊道开向两边中庭的石阶,走到了种着兰花的中庭。 九月是一些兰花盛开的季节,整个廊道和中庭都是兰花的幽香。 云若夕本以为谢思灵是被兰花吸引,来此赏花得,可她进入中庭后,却并有看向庭中的兰花,而是安静的站在中庭,目光时不时的看向中庭的石拱门。 云若夕在谢家并没有住多久,加上她对建筑结构不是很擅长,故而并不清楚这里的中庭石拱门通向得是什么地方。 不过从石拱门两边的镂空窗可以看到对面的景色,似乎是一个过道园林,有绿树花鸟假山顽石,和供人休息的临池水榭。 所以,谢思灵在看什么? 她是在等什么人来吗? 云若夕并不觉得谢思灵如此是想装作看不到她。 如果谢思灵想假装没看到她,那应该完完全全的离开这里,而不是站在中庭,让她在经过廊道时,就可以看到她。 云若夕站在廊道这边的白窗后,看着谢思灵站在那里。 没过多久,一道熟悉得身影就出现在了谢思灵的视野范围。 “在看兰花?” 一道熟悉得温和声音,让“躲”在廊道转角白墙后的云若夕心脏微颤。 她猛地看向那道半个时辰前才见过的月白色身影,坐在黑色的轮椅上,被人推着,从石拱门后,缓缓的现了全貌。 “嗯。”谢思灵淡淡回应,神色声音都听不出明显情绪。 谢珩身后推着轮椅得阿木,倒是一脸开心,“大人说这里的兰花因为无人打理的缘故,反而开得极好,二小姐也是因为这个来这里的吗?” “碰巧路过而已。”谢思灵回答后,看向谢珩,目光清浅,“兄长今日见了长姐?” “嗯。”谢珩温和道,“她来看看我,说是天凉了。” “这样。”谢思灵垂眸浅声道,“长姐是医仙得女儿,比我更有医术上的天赋,有她在,应当能治好兄长的病症。” “嗯。”谢珩同样浅声回应着,目光从容又淡然,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真的痊愈。 云若夕站在墙后,听着两人的对话,突然觉得若不是长相上的区别,以谢思灵和谢珩的性子来说,他们真的很像是亲兄妹。 一个性子温和,不喜争论,一个性子淡泊,不逐名利,安静又内敛,温和又轻柔,不喜与人为敌,但对自己在意的事,又会格外执着。 云若夕在这边洗漱两人共同之处的时候,那边的谢珩和谢思灵已经开始欣赏起了兰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有关兰花的诗句。 云若夕听了一会,便意识到,文化人的赏花和她这种文墨不足之人的赏花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两人的话她都能听懂,也能从他们做的诗词里感受到意境和文字的美妙,但要让她也跟着做两首,实在是太过为难。 云若夕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实在太像是偷窥,本能得想要离开。 但除了身边的这堵强,往前是廊道,往后也是廊道,她只要一走出去,就会被两人发现,那她这“偷听”之事就会被彻底坐实。 到时候,那可是满庭的尴尬。 于是她只能安静的站在那里,琢磨着等两人离开,她再离开。 索性谢思灵来这里,只是碰巧路过,而谢珩来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是去往谢堰书房的必经之路,两人简单的文化交流后便各自离去。 等到两人分别从石拱门和廊道离开中庭,云若夕才准备继续回自己的院子,只是她没想到,她刚准备迈步,离开的谢思灵就回来了。 谢思灵在中庭驻足,看着谢珩离去已经看不到身影的方向,久久不动。 等到兰花在微风中摇曳了许久,她才重新走上廊道,走回了自己来时的地方。 云若夕走出廊道转角的白墙后,看向谢思灵离去的方向,忽然明白谢思灵当初为什么会否认她自己心中有人了。 因为这个人,是她永远也不能期许的人。 一声叹息,犹若风过窗棂…… 第1593章真正想要的 云若夕牵着两个孩子回到晨曦阁时,慕璟辰正抱着小女儿坐在庭院里数玉兰花树上的叶子。 长宁已经两岁,会喊许多人的名字,而且小脑袋瓜里总是能冒出些有意思得词句。 她很黏慕璟辰,只要看见慕璟辰,就会伸出两只嫩藕般的小手手,找慕璟辰要抱抱,且学会喊的第一个词,也是爹爹,而非娘亲。 云若夕对这样的情况早有预料,她这个“颜值狗”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对颜值的偏爱,且明显喜欢她爹多过她这个娘。 幼儿期时,小丫头片子还会处于本能的粘着她,等到一天天长大,她就开始忘了她这个老母亲,只在饿肚子的时候本能的看向她。 云若夕这个老母亲很桑心,可瞧着自家女儿萌萌哒水灵灵得样子,她又一点也不在意了。 被女儿粘着的慕璟辰,依旧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云若夕的出现。 云若夕才牵着两个孩子走到庭院门口,他就已经将视线移了过来。 夕阳西下,飘落着红叶的庭院里,俊美如画的男子,似乎从未被岁月侵染,年轻俊俏又成熟稳重,深邃得目光里,盛满着深情与温柔。 “回来了。” “嗯。” 云若夕应着。 未等她撒手,两个长大了一些得小包子就一前一后,一走一跑的去到自家爹爹面前,看向了自己的小妹妹,脸上的喜欢,掩都掩不住。 “宁宁,二哥今天带你去看小金鱼。”小长乐拉住妹妹的小手手,就不肯松开了。 小长安虽然成熟稳重,但看着妹妹的时候,面容也是难以掩盖的温柔,“你先把今日的课业写了,再带小妹去。” “哥哥,你怎么老在我的欢喜上剿冷水。”“混世小魔王”长乐的热情,在遇到自家兄长时,总是要遭遇打击的。 小长安不理弟弟,专注的看着妹妹,似乎想要在妹妹雪白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一口,只是想到先生说的礼,他忍住了。 不过小长乐却没有小长安那般“自我纠结”,喜欢妹妹,就很开心的倾身上前,吧唧了妹妹一口。 被沾上哥哥口水的小长宁一点也不恼怒,反正傻乎乎得对着哥哥笑。 云若夕看着这一幕,曾经对小长宁“颜值狗降智商”的担心又浮了上来。 “岳父今日可还好?” 慕璟辰将女儿顺势交给两个儿子,起身走到了云若夕身边。 他抬起右手,轻抚她的面颊,似在感受她的温度,看她有没有着凉。 以云若夕现在的体质和功力来说,着凉是不可能着凉的,但慕璟辰在意她的一切情况。这样的关心,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 “还好。” 云若夕应着,然后靠近慕璟辰,将脑袋倚在了他的怀里。 慕璟辰顺势抱住了她,薄唇落在她的发梢,轻吻了一下。 他能感觉出云若夕心里又有了事,不过他依旧没有主动询问。 等到晚上就寝,云若夕才把今日的事完完整整的说了。 “阿辰,你觉得谢珩知道谢思灵喜欢他吗?”云若夕依偎在慕璟辰的怀里,轻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冷梅香气。 慕璟辰抬手轻抚着她的青丝,轻浅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且不说谢珩对谢思灵是什么心思,就算有,他们也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 谢珩和谢思灵虽然并非亲兄妹,但从血缘关系上讲,谢珩仍是谢思灵的族兄。 在遗传学并不发达的古代,虽然表亲可以结姻,堂亲结姻……却是不能的。 “你又想当红娘了?”慕璟辰长睫微垂,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小女人。 云若夕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世事捉弄而已。”谢思灵那么好的姑娘,却遇上了一份不能言说,不能期许,没有未来的感情。 何其可惜…… 但慕璟辰却不这么认为,“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你觉得不好的,未必不是别人甘之如饴的,谢思灵暗恋不得,但终归心是活的。 比起京城那些从出生到死,都只能跟着父母之命,家族存亡走的女子,要好得多,也幸运得多,你没有必要觉得她可惜。 另外,谢珩,他对谢思灵,应该没有掺杂任何其他感情。 否则…… 怎么说呢,谢珩这个人,表面上性子温和淡然,实则认真执拗。 他若真的想要什么,不会被动等待,不然他不会和言卓合作。” 比起感性的云若夕,慕璟辰在看待事情的时候更加理智和可观。 不过云若夕却是从慕璟辰的话里,听出了别的东西。 “阿辰,你的意思是,他放弃追寻长生,是在骗我?” “不。”慕璟辰道,“是真的。” 因为早在云若夕去找谢珩前,慕璟辰就已经找过了谢珩。 他确定谢珩已经了无生志。 也确定谢珩是个看事情看得极为通透的人,心中亦有大义,不会因为他自己的私心,就让所谓得长生之术流于世上。 但谢珩此时放弃,不代表日后他不会改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云若夕道,“但我没办法因为他日后可能会发生改变的这一概率时间,就断绝他的性命。” 敌人尚且缴械不杀,何况谢珩并没有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你放心,他的状况我会一直注意。”她治疗着他的身体,也会注意他的内心。 可没想到慕璟辰听到这话后,却是指尖微紧,突然明白了谢珩那日为什么会微笑着对他说,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并不是所谓的健康……”慕璟辰哑声低喃。 云若夕没有听清,“阿辰,你说什么?” “没什么。”慕璟辰抬手扣住云若夕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埋在了自己的怀里,不想让她看到他此时眸子深处的幽深与冷厉。 “听说三日后曳庭湖有一场花灯会。”云若夕没有注意到慕璟辰的异常,想起今日湘乐跟她说的花灯会,不由来了兴致。 “我们三日后给两个孩子请假,带他们兄妹三个一起去玩如何?” “都依你。” 第1594章木兰花灯 曳庭湖的花灯节,一年有两次,一次在春,一次在秋,都是天气从寒转暖,或者从炎转冷的好时候。 一般这个时候,京城未婚得男女,都会穿着自己最好看的衣裳,去参加花灯会,一来凑热闹,二来赏花灯,三来嘛,自然是相亲。 像云若夕这样的已婚妇女,大抵是凑不上这份热闹的。 尤其今日,他们是便衣出行,身边只带了影十一和影十二,三个孩子,都在他们手里牵着抱着,自然不能太自由。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便衣出行,都比较随性。 一个是惯常的玄衣,带着半脸玄色面具,一个是惯常的月白色纱裙,带同色的面纱,像极了他们最初在清河村外出时的样子。 只是那时的他们,还没有相爱,更没有组建家庭带上孩子。 如今已成夫妻,带着孩子一起出行,自然是不同的心境,可不管心境如何改变,和彼此在一起时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是没变的。 云若夕牵着两个儿子,慕璟辰抱着小女儿,一家人在人山人海里穿行,时而被各色的花灯吸引去了目光,时而被香香的炒瓜子引了过去。 除了慕璟辰依旧只凭身姿气度就格外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并引发过好几次骚乱外,他们的这次出行游玩还是很愉快的。 更愉快的是,天色暗下里后,慕璟辰带着他们去游湖。 湖上花灯游船,光影万千,美得让人目不暇接。 云若夕在带着两个儿子放许愿莲花灯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带影七出来游船的花无意,且好巧不巧的,两方得游船追了尾。 影七发现云若夕和慕璟辰后,下意识的就要下跪,却被花无意趁机搂住了腰,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看好了,他们可是便衣出行。” 言下之意,你这一跪,可是会引起周围游湖之人的注意。 影七立刻不动了,甚至连花无意抱着她,她也忘了挣扎。 云若夕瞧着这一幕,就明白,自家小七在智商方面被花无意完克,日后若是花无意骗影七大地是方的,影七估计都是会信的。 不过花无意能正儿八经的娶影七为妻,并且三媒六聘直接下聘下到了慕王府,让整个大宁都知道花家的未来女主人只是王府的一个侍女…… 云若夕觉得,只要花无意待影七好,让影七开开心心得,花无意以前做过得混账事,她倒也是可以抛之脑后不计较的。 虽然两家的游船遇见了,但人家是未婚男女处对象,他们是老夫老妻带娃行,自然没办法玩到一块。 于是同样是便衣出行的花无意,只轻笑着对慕璟辰扬了扬手,算是打了招呼,就立刻让下人调转了船头,离他们而去。 只有影七,时不时的会回头看向云若夕,似乎很想来找云若夕。 在差不多影七第七次回头的时候,花大阁主终是忍不住了,直接按住影七得后脑勺吻了上去,再也没让影七回过头来。 至于云若夕,则是对着两个儿子苦口婆心道:“看见你们花叔叔对你们小七姐姐做的事了吗?如果你们日后有两情相悦得女孩子,也要这么勇敢的上!” 小长乐是一脸兴奋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小长安则是绷紧了小脸蛋,转过身去,不言不语,耳朵却忍不住得开始有些红。 慕璟辰无奈得摇了摇头,“阿夕,别教坏儿子,日后祸害人家得姑娘。” “放心,要是他们两个对姑娘不好。”云若夕冷哼哼的看着两个儿子,“我就打得他们连我都不认识。” 两个小包子:“……” 一家人的游湖之旅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在游湖的时候,云若夕还主动在船上给他们烤了鲜美的湖鱼,慕璟辰喝了点酒。 云若夕也喝了点果酒,量都不大,只尽兴而已。 小长乐贪吃,也吃了点果酒,然后就开始犯困,睡在了云若夕身边。 小长安则是一直照看着妹妹,似乎并不在意景色好不好看,东西好不好吃,他只专心得照看着弟弟妹妹,生怕他们受伤。 云若夕最初会心疼小长安的成熟,告诉他,他也是孩子,有爹娘在,他不用把自己当成小大人,时时做大人做的事。 但小长安却告诉她,总有一天他会离开爹娘,弟弟妹妹也会离开。 他们都会长大……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 云若夕看着自己少年老成的大儿子没有说话,许久才认可了大儿子的想法,不再对他性格使然的诸多想法表示异议。 明月渐渐高升,湖上的清风,也开始带来一阵阵的寒意。 湖上游景的船只,慢慢减少,慕璟辰也让影十一将船靠了岸。 只是在他们上岸后却发现,原本停在湖边的马车上,多了一盏木兰花灯。 花灯灯火明亮,灿若繁星,灯上却未题一字,也不知道是谁放的。 慕璟辰和云若夕看向影十二。 在马车上等待的影十二立刻有些害羞摸了摸后脑勺,“是一个姑娘放的,她,她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坐着,一盏花灯也没有……” 而曳庭湖的花灯节,来游玩的人,几乎人人都会提着一盏灯。 对方估计是看影十二可怜,才给了他这么一盏灯。 从未收过姑娘礼物的影十二,是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就放马车上了。 云若夕看影十二那害羞的样子,不禁笑道:“人家姑娘对你这么好,你问人家姑娘的名字了吗?” “啊?名,名字?”影十二愣了一下,“为,为什么要问名字?” 未等云若夕应声,影十二离开明白过来,“夫人是要属下把灯还给那位姑娘吗?” 云若夕闻言,当即扶额,就影十二这情商,单身一辈子太正常了。 “十二叔,你好笨,人家姑娘给你花灯,是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站在云若夕身边,因为果酒而红了小脸蛋的小长乐看不下去了。 “曳庭湖的花灯节,又叫相看节,未婚的男子和女子都会提一盏花灯来参加,若是喜欢对方,就会把花灯送给对方。” 第1595章灯火阑珊处 “啊,是,是这样吗?”被小长乐说道的影十二脸更红了,完全一副“我在哪里,我遭遇了什么”的不知所措样。 “可,可是,她没说喜欢我,她说是因为我,我没灯才……” “姑娘家的脸皮都很薄的,而且往往口是心非,就像娘亲,明明每天都是自己想去找爹爹,却总拿小妹想爹爹做借口……” 小长乐一脸感情经验丰富者看情感傻瓜的样子给影十二科普,听得云若夕当即忍不住红了脸,然后抬手敲了下儿子的脑袋。 慕璟辰看了云若夕了一眼,却并没有趁机取笑云若夕,只是浅笑道:“这盏花灯,或许并不是因为对方看上了十二才送的。” 云若夕看向慕璟辰,就见慕璟辰上前,将灯从车上提起,放在了地上。 “但凡相亲用的灯,都会在灯面上写藏头诗,藏进自己的名字,这盏灯上既没有写名字,说明对方并非是因相中了十二才送出这盏灯。” “那也许是因为人家姑娘害羞呢。”云若夕道。 “害羞的话,又怎么会主动来送灯?”慕璟辰勾了勾唇,眸子深处隐隐的带了些暗潮。 “你们仔细瞧这盏花灯,灯面为鲛人纱,灯心为天华油,连细框都是檀香木,这样处处做工上乘,精美得花灯根本不是寻常人家所能有的。 那姑娘随手就送出,不是太过大方,就是这盏灯并非她所有。” 慕璟辰看了一眼云若夕,轻笑道:“所以,那姑娘或许只是一个让十二卸下防备,收下这盏灯的中间人而已。” 中间人? 也就是说这盏灯是送给他们的? “那这盏灯是谁送的?”云若夕好奇道,“对方认出我们的身份了?” “这不重要……”慕璟辰微微扬唇,上前牵起云若夕的手道:“我们回家吧。” “哦。”云若夕见慕璟辰没有多说,也不多问。 一盏花灯而已,她也不是太过在意,没准是慕璟辰带着她“招摇过市”时,被大户人家得小姐看上了,对方见他已经娶妻,就送了这么一盏没有写任何名字的花灯。 表达心意,又不打扰人家家庭,是个好姑娘…… 云若夕这般瞎想着,就把事情抛之脑后了。 一家人上了马车,往回走。 此时的花灯节已经临近尾声,但路上的行人依旧不少。 云若夕微微打开窗户,往外看去,便见光影流转,变化万千。 这时,一道熟悉的侧影却突然出现在层层叠叠的人海里。 这是!? 贺风烨!? “停车!” 云若夕惊呼了一声,外面赶车的影十一立刻停下。 未等慕璟辰询问怎么了,云若夕就已经推开车门,闪了出去。 她身形极快,很快就朝着一个方向追去,消失在了人海里。 慕璟辰下意识的想要追归去,可三个孩子都在车上,纵然他们周围有不少暗影,他依旧不放心孩子,只能被动的等在车上。 “爹?” “没事。” 慕璟辰看向两个询问的儿子,温和了眉眼,“以你们娘亲现在的实力,无人能伤到她。”纵然如此,慕璟辰看向云若夕离去消失的方向,依旧隐着担忧。 还有一丝生气。 果然,自家媳妇武功太好,也不是一件完美的事,随时都能甩掉他…… 慕大世子阴郁着,没多久,就盼回了自家媳妇,刚准备兴师问罪,自家媳妇就主动交代道:“我好想看到了贺风烨。” “贺风烨?”呵,很好,甩下他和儿子女儿,是为了别的男人。 看来今晚他得重振一下夫纲…… 云若夕没注意到慕璟辰倾城微笑里夹杂的危险,继续道:“我追了过去,但没有找到,也不知是看错了,还是他故意躲了我。” “他若有心躲你,你的确很难找到他,不过他为什么要躲你?” 慕大世子的内心虽然在小九九,但遇到正事,还是会理智分析。 “这一年里,不止我们在找他,贺家也在找他,且为了找他,他们还主动找到了影楼的人,希望能得到贺风烨的消息。” 只是这一年多以来,无论是贺家还是他们,都没有找到贺风烨的蛛丝马迹,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哪里都没有他的痕迹。 “或许除了楼子溪和贺风烨这两个身份,他还有别的身份。” 云若夕本想着,贺风烨既然找她要了承诺,那么事后贺风烨应该会主动来找她兑现诺言,所以在贺风烨不见后,她一点也不急。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贺风烨却始终没有出现,她不仅也有些担心。 “你说当时我离开你时,贺风烨也跟着我一起走了,那么我当时甩掉的跟踪者就应该是他,只是他那之后去了哪里?” 云若夕道,“还有,他让我帮他救的人,杀的人又究竟是谁?” 当着孩子的面,云若夕不好直接说杀人救人,就只能传音入密。 慕璟辰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先别想了,他这个人藏事情藏得太深,连他自己的家人都摸不清他,你又怎么会明白。” “不过有一个人,应该是明白的。”云若夕眸光微动。 “你是说他师父楼清风?”慕璟辰淡道,“你想找楼清风问情况?” “楼清风现在神智失常,没办法正常交流,但我可以用催眠的法子从他那里套出消息。” 云若夕道,“先前我状况不对,没办法处理这些事,但我如今的状况已经定下来……我答应贺风烨的事自然要做到。” 何况现在他们找贺风烨,也不完全是为了承诺,更是为了帮贺家。 贺家本就是三上门里人丁最稀少的家族,如今王家式微,开始保守处事,而顾家势盛,越来越有豪门大族得架势。 如果顾家在这么发展下去,上三门里实力最弱的贺家,将会成为顾家第一个取而代之的对象。 贺风晏和慕璟辰是朋友,贺夫人和凤仪长公主是难得得手帕交,贺风烨和云若夕是药王谷的同门,贺老爷子又是两个孩子的授业恩师…… 第1596章来京城的目的 怎么看贺家和慕王府都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于情于理,云若夕和慕璟辰都要找回贺风烨,哪怕他们曾经“互相敌对”过。 “也好。”慕璟辰道,“但我们才回来,就又要远行不太方便,询问的事,我让影魍去,你写封信给医圣,让他配合一下。” “嗯。” 夫妻两一边商议,一边回了王府。 三个孩子因为玩了一整天,直接在洗漱的过程中就睡了过去,而云若夕和慕璟辰喝了酒,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只是云若夕许久不做梦的情况,今晚却有了例外——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提着一盏白色的木兰花灯在参加花灯会。 灯会上的人很多,她身边并没有同伴,只一个人提花灯顺着人流往前走着,不多时,就被一个提着桃花灯的男子撞了一下。 她些微恼怒得回头一看,便对上了一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 “姑娘,对不住。” 声音倦懒,有些随性,道歉也不怎么走心,音色却是极为清隽好听。 那张带了半张银色面具的脸简单一笑,就仿佛桃花灼灼,光华万千,在背后万千灯火的映照下,迷醉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贺风烨?”梦里的她,下意识的喊出这个名字。 对方却是愣怔了一下,然后轻佻眉眼,勾唇浅笑道:“姑娘,这种用认错人来结识对方的方式,已经过时了哦。” 未等她反应,一身藕荷色长衫的贺风烨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人流里。 周围光影流转,迷乱了云若夕的眼睛,等她反应过来追上去时,早已没有了贺风烨的身影,但不知道为什么,贺风烨手里提着的桃花灯,却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她诧异万分的看着,然后就见那桃花灯的灯芯火烛突然放大,直接烧在了灯面上。 花灯迅速燃烧起来,周围人群见之,纷纷惊叫避让。 云若夕却像是一点也不怕那火焰般,怔怔得看着。 等到花灯被烧成灰烬,火焰顺着提灯木杆往她手靠近时,她才像觉察到痛楚般松开了手。 “嘶——疼!” 云若夕下意识的捂着手,喊疼,不多时,她就感觉自己被拉入一个带着冷梅香气的怀抱,“阿夕,你怎么了?” 光影流转的花灯集市在眼前模糊,化入黑暗,云若夕猛地睁眼,便是青纱帐里淡淡的月光,和慕璟辰担心的眸子。 “阿辰。” “你在喊疼。”慕璟辰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哪里疼?” “手……” 云若夕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左手,却发现左手并没有什么痛觉。 “是梦。” 她呼出一口气,“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见到了贺风烨,然后手里多了一盏燃烧的花灯,灯火从手杆上蔓延上来烧到了我的手……” 云若夕小孩子般,有些迷糊的将自己的梦跟慕璟辰说了。 不用慕璟辰安慰,她就知道自己其实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慕璟辰轻抱着云若夕,轻轻的抚了抚她微微出汗的额头。 “你写给药王谷的信我已经让影魍亲自去送了,他的速度一向是影楼里最快的,很快就能把楼清风带来京城,你不用太过着急。” “嗯。” 云若夕也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做这样的梦可能是因为太急着找贺风烨了。 她没有多想,在慕璟辰的怀里撒了回娇,便在对方的怀抱里睡去。 …… 影魍的效率的确很高,也就是信去的第六天,影魍就将楼清风带到了京城,随之楼清风来的还有曲仙芝,他实在不放心楼清风。 恰在城郊山上采药得白月轩知道师父曲仙芝来了,特地从城郊赶回城里王府,来见曲仙芝,当然,也顺便看了看他的三个徒弟。 一向顽皮的小长乐在见到白月轩的时候,总是要比寻常“乖巧”。 云若夕想,这大概是因为小长乐和小长安因为继承了慕璟辰部分雪髓毒的毒性,白月轩为了驱除他们身体里的毒性,开了不少药。 那些药大多都极苦,连素来稳重擅长忍耐的小长安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喜欢甜食,一点“苦味”都吃不得的小长乐了。 所以在小长乐的眼中,师父白月轩渐渐成了苦药……还是那种不得不吃的苦药的代名词,只要白月轩一来,他的小脸蛋就是苦的。 不过这一次白月轩来,并没有给他们看新药,而是领着他们拜见了曲仙芝。 虽然白月轩收三个孩子为徒,是因为曲仙芝的“师命”,但三个孩子从来没有见过曲仙芝,只知道曲仙芝是他们的师公。 如今曲仙芝难得离开药王谷来京城,他们自然是要好好拜见的。 已经年过半百的曲仙芝看上去虽然比同龄的人年轻,但岁月的已经在他的举手投足间留下了痕迹,这样的人往往都喜欢小孩子。 三个孩子在他面前拱手一拜,他便温和的笑了起来主动上前扶起了他们。 大概是因为小长宁年纪小,跪下起身时有些不稳,曲仙芝第一时间拉住了她的小胳膊,扶着她道:“你就是宁宁吧。” “嗯。” 小长宁的颜狗特性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要对方长得好看,她的“怕生”现象就没了,直接对着人笑了起来。 小小的娃娃,玉雪可爱,笑起来的时候,原本肉肉可爱的婴儿肥,还有两道浅浅的酒窝,看上就更为俏丽灵动了。 曲仙芝瞧着小长宁的眼睛,目光深远,“你们的眼睛都很美。” 你们…… 云若夕知道,师伯曲仙芝的这句“你们”,并非只是在夸她和长宁,还有她的母亲言雪灵。 云若夕之前也想过,要不要把母亲还在世的消息告诉外公和师伯他们,但想到母亲说过的,她的存在不应被世间任何人知晓,她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有关自己母亲的事,还是让自己的母亲去处理吧,她不做过多干涉,或许有一天,母亲会自己想通一些事,主动回到药王谷也说不定。 曲仙芝简单的问了三个孩子最近学的东西,便让白月轩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了。 他没忘,他来京城的目的。 第1597章突然暴毙 “师兄的情况不太稳定。”曲仙芝看向云若夕道:“你和你娘长得极为相似,所以在询问的时候,要注意。” 曲仙芝一是不放心楼清风,二是不放心云若夕,这才千里迢迢得跟着一起来了京城。 哪怕云若夕的实力很强,在真正关心她的人眼中,她依旧是一个需要人担心的女孩子。 云若夕感激的点了点头,“大师伯放心,我会让阿辰先去询问。” 如果慕璟辰问不出,她才会出马。 “也好。”曲仙芝道,“不过影楼的摄魂术,太过霸道,师兄的状况受不得太大的刺激,你们千万不要提到有关雪灵的事。” “我们明白的。”云若夕夫妇得了曲仙芝的允许,这才见到了楼清风。 相比较曲仙芝只是神态上的苍老,楼清风整个人都变开始往老态发展。 时而清醒,面目狰狞,时而糊涂,静坐傻笑,看上去俨然十足的疯子,但他又不是普通的疯子,对毒物的应用似乎刻在了灵魂深处。 除了曲仙芝这些医道高人敢靠近他,别的人还未近他身五尺,就会莫名其妙的中毒而亡。 慕璟辰出现的时候,楼清风第一时间产生了敌意,想要对慕璟辰进行攻击,但他吃了曲仙芝控制他体内毒素的药物,并没有攻击的力气。 “师兄常年用毒,整个身体都被毒素浸染,后来又为了功力精进,主动服食毒物,曾经雪灵在的时候,还能规劝一二……” 言雪灵不在后,楼清风就彻底的放任他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了。 曲仙芝简单解释了楼清风体内剧毒后,云若夕便陷入了思考。 她想,以楼清风目前的情况,想要彻底根除毒素,必须要废黜他的毒功,但他现在的性命,完全靠功力深厚维持。 如果毒功没了,他人也会死,可有毒功,他又会被剧毒影响,陷入癫狂和痛苦之中……所以,这也算是老天爷他这些年害了不少人性命的惩罚吧。 云若夕和曲仙芝没有过多交谈,安静的站在了屏风后面。 慕璟辰则走向了躺在船上的楼清风,算好楼清风可能会攻击人的安全距离,对他施展了摄魂术。 不多时,楼清风的神色就从一开始对慕璟辰的敌意和攻击性,变成了犯病时般的痴愣状态。 “你可知你的弟子楼子溪,除了贺家二公子得身份外,还有别的什么身份吗?”慕璟辰素来直接,第一个问题就是要点。 “楼子溪……”楼清风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很快就回道:“他是我的徒弟。” “对,是你的徒弟,他也是贺家的二公子……”慕璟辰这话还没说完,楼清风就突然打断道:“他不是贺家的二公子。” 什么!? 楼清风的这话显然让慕璟辰和云若夕等人陷入了愣怔。 还没等他们愣怔完,楼清风又说出了一个让他们无比震惊的事实——“贺家的贺风烨早就死了,在送来药王谷的第一天就死了。” 楼清风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但眼神依旧痴愣混沌。 “不是我杀的他,是我徒弟杀的他,因为他要得到贺家二公子的身份…… 他本来不用死的,不是什么治不好得绝症,但贺家嫡子的身份很有用……” “他到底是谁?”慕璟辰听完楼清风断断续续的陈述,当下判断他之前的猜测没错,贺风烨的确有第三个身份。 只是他和云若夕都没想到,贺风烨居然不是真的贺风烨。 “他是,是……” 楼清风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的神色也开始变得痛苦。 曲仙芝见此,连忙上前,用银针封了他身体的好几个穴道。 “毒功的毒素又发作了。”曲仙芝简单解释,就开始着手治疗楼清风。 云若夕和慕璟辰在旁边看着,虽然有些可惜没有得到最重要的消息,但楼清风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也没办法再继续。 云若夕主动上前,协助曲仙芝稳定楼清风的毒功毒素发作。 差不多治疗了半个时辰,楼清风的状态才重新恢复稳定。 楼清风睡了过去,但楼清风身体里的毒功实在厉害。 云若夕不放心曲仙芝一个人,便留了影十三保护曲仙芝。 两人离开后,都心有灵犀的没有把得到的消息告诉贺家。 一切都等找到贺风烨再说。 云若夕和慕璟辰担心了曲仙芝的安危,却没想过楼清风可能会死,等到第二天凌晨曲仙芝主动来找,他们才知道楼清风去了。 “毒素突然发作,我完全来不及施救,师弟发起狂来,我和十三都没有制住,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他毒发,痛苦死去。” 曲仙芝自责的回诉今日凌晨发生的事,慕璟辰却是皱起吗,眉头道:“为什么会突然发作。昨天下午,他的情况不是稳定了?”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曲仙芝道。 “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巧合。”慕璟辰冷沉道,“定然是有人对他下了毒手,而目的很显然,对方并不希望我们从楼清风那里得到消息。” “你的意思是,下手的人,可能是贺风烨?”云若夕和慕璟辰现在已经是对对方十分了解的了,慕璟辰只是简单一说,云若夕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贺风烨对二师伯……”云若夕想起在药王谷时贺风烨对楼清风的态度,是十分恭谨的,一点也不像是塑料瓶师徒…… “阿夕,你还是太善良,总把一些不是人的东西当人看。” 慕璟辰在得知贺风烨可能杀了真正的贺风烨后,对贺风烨的态度就显而易见得变得十分冷淡和肃然了。 虽然他对贺风烨一直都不是特别友好,但起码之前还是不会把对方当成完全的敌人来看待,但现在,对方显然已经被他列为了敌人。 “可王府守卫森严,十三又守着。”云若夕道,“他怎么来杀的二师伯?” “他最擅长什么,自然就是用什么下的手。”慕璟辰直接上前,看向楼清风七窍流血的尸体,“检查一下尸体就知道了。” 第1598章直捣黄龙 “我已经检查过了。”曲仙芝蹙眉道,“师兄是因自身的毒功而亡的。” “让我来试试吧。”云若夕本是外科医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客串一下法医,只是古代对人尸身的完整性看得很重。 云若夕对曲仙芝说明了一下,才最终得到曲仙芝的同意。 “若夕你来吧。”曲仙芝侧开身子,让云若夕上前检查,考虑到云若夕和楼清风的男女之别,他还体贴道:“若是又不方便的地方,就让我来。” “嗯。”云若夕让湘灵拿来了她放手术工具的箱子,戴上了自己用牛肠做的“手术”手套,拿出自己的手术柳叶刀。 曲仙芝看着她的这番操作,眼中有光微闪,之前白月轩在信中提到过他和云若夕交流的“解刨”类医学,白月轩很感兴趣,他也很感兴趣。 楼清风突然死亡的事,云若夕也让人请来了白月轩,一身白衣,不染出尘的白月轩,迈步进入楼清风所在的房间时,云若夕已经解刨到了一半。 从内脏的破损程度来看,曲仙芝的判断没有问题,楼清风的确是死于自己的毒功侵蚀,可为什么毒功会突然爆发呢!? 她和曲仙芝昨日明明控制住了,那时的楼清风明明还有生机。 白月轩到来后,主动上前帮忙,一些云若夕不好查看得地方,他都去一一查看了,最后发现,楼清风的隐秘处有被虫蛰的痕迹。 那痕迹极为不明显,简直比银针扎的孔还小,也亏得白月轩观察力过人,心细如发,并不计较一直盯着人的隐秘处,才能发现。 “果然。” 白月轩跟云若夕说了自己的发现后,云若夕当即和身后的慕璟辰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他们先前的猜测,“大师伯是被人害死的。” 而对方下手的方式,便是大家都觉得不会成功的蛊毒。 因为楼清风本身是练毒功的,他的身体比云若夕的身体还要毒,这样的楼清风,莫说一般的蛊毒,就是再厉害得蛊毒,也不可能让他就此暴毙。 对方使用的蛊虫,先不说是什么蛊,但一定是争对楼清风的,不然,那毒蛊不可能一击必中,让曲仙芝完全来不及施救。 “下手的人,对大师伯的情况很了解。”云若夕略微沉重,因为这证明了贺风烨不仅有最大动机,他也是最能办到这件事的人。 他有最大的嫌疑。 云若夕看向白月轩,“白师兄,现在还能在大师伯得体内找到这种激发毒功的蛊虫毒素吗?”这样或许可以知道蛊虫的类型 白月轩点了点头,“可。”只是——“不一定是现知的蛊虫。” 白月轩一向言简意赅,云若夕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蛊虫的毒素能找到,但这种蛊虫不一定是他们已知的蛊。 毕竟蛊之一术,变化万千,光是《蛊经》上记载的,就有数万种,更别提那些巫蛊师们通过炼蛊术后,偶尔得到的特殊蛊毒了。 “不用去可以找蛊毒了。”慕璟辰突然开口道:“发现蛊虫本身,就是一条线索。” 云若夕回头看向慕璟辰,眸子闪烁,“阿辰,你想说……南疆?” “楼清风是毒医,而这世间毒物最多得地方,不是药王谷,而是南疆,楼子溪跟随他学习毒术,南疆必然是常去的地方。” 而南疆,亦是影楼暗影布置得最少得地方…… “仔细想想,楼子溪的出现和消失,以及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这都说明了他有着不属于贺家的另一信息渠道。” 或者说贺风烨本身,就是渠道中的一员。 这一点慕璟辰没明说出来,因为在事情不确定的时候,他习惯性的只保持思考,并不轻易把每一个判断说出。 云若夕了解慕璟辰,智商也还在线,即便慕璟辰没明说,她也猜到了慕璟辰的意思,凝眸道:“你怀疑,他可能是南诏的探子?” 互为敌对的政权给对方按探子,自古以来都是很常见的情况。 好比慕璟辰对北戎,就是直接把探子安成了对方的王子。 那人家南诏安人,安到上三门的嫡公子,想来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云若夕想起贺风烨当初在南疆“舍下”她不管得事,心中凝重。 “那我们去南疆看看。”先不说贺风烨是不是南诏的探子,她欠贺风烨的,她想还上,而贺家那边,也总要给个交代。 慕璟辰和云若夕的行动效率都是极高的,早上说要去南诏,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出发了,三个孩子被慕璟辰再度托付给了秋心棠。 对此秋心棠好几次的抗议,他不是托儿所。 不过当长宁欢快的朝他跑过去,抱着他的小腿,可怜巴巴的求抱抱后,他不说话了,默默绷着一张脸,将小长宁抱了起来。 “先说好,就几天。”秋心棠面色很难看,但抱着小长宁的手却小心翼翼的没松开。 “嗯,就几天。”云若夕笑着,上前,拉了拉小长宁的小手手,嘱咐三个孩子乖乖跟着两位师父学医学武,这才转身离开。 当然离开前,云若夕还跟白月轩说了谢珩的状况。 白月轩应许他会照应,云若夕这才放下心的跟着慕璟辰离开了京城。 之前他们离开京城去南疆,是作为大使,一路香车宝马,仆从服侍,然而那个时候的云若夕并不会武功,长途跋涉很是难受。 如今她状况好多了,又时不时的外出,适应了马车的速度。 若不是马儿要吃草,要休息,两人似乎可以一直待在马车上。 十天后,他们抵达了南疆地域,然后向南诏大理城不断前行。 终于,在半个月后,他们抵达了大理城,以普通游走商人的身份,住在大理城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客栈里,然后暗中查探有关贺风烨的消息。 只是,探子就是探子,一个国家派往敌国的探子往往是最机密的。 纵然是影楼,也没有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慕璟辰和云若夕商量后,决定直捣黄龙,去南诏皇宫找南诏世子南柯玥。 —————— 佛(sui)系(玉an)读者群:四、七、六、六、零、五、七、三、七(怕河蟹才写成这样,不是作者脑子有坑) 第1599章你,自裁吧 十月的大理,依旧暖得像初春一样,而今日正好是中秋,空中又大又白的玉盘,照得整个大理城都想撒上了一层银光。 南诏人也是要过中秋节的,只是他们的中秋节,并非大宁的中秋节。 他们的中秋节,名为月神节,顾名思义,这是他们拜祭月亮,表达对月亮原始崇拜的节日,上到国王,下到黎民都要外出拜月。 云若夕和慕璟辰站在南诏皇宫外的城墙根上,欣赏了一会空中美若莹玉的大月亮后,这才越过巡逻的士兵,潜入了皇宫之中。 南诏的皇宫比起大宁的皇宫,自然小了不少,但规模依旧不可小觑,整个大理城,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地方都被南诏皇宫占了。 云若夕和慕璟辰根据潜伏在皇宫里的探子,拿到了皇宫的地形图,这才顺利的用最短得时间,潜入了南诏世子南柯玥的寝殿。 只是让云若夕格外震惊,并格外意外的是,他们居然直接看到了贺风烨。 对南诏人而言,拜月节是个大日子,拜月教的圣女会亲自出面,游街过市,去到皇宫外和皇族汇合,一起前往祭月坛祭月。 云若夕和慕璟辰会选择在今日潜入,便是因为皇宫里的守卫会随着宫殿主人们的出行,而变得松弛,他们先潜入进来,等到对方返回,便可直接拿下。 云若夕和慕璟辰都没想到,祭月这样的大日子,南柯玥居然没有去参加,反而命人在自己的寝殿里摆了赏月的酒席。 而参与者,不是旁人,正是云若夕和慕璟辰找了一年多的贺风烨。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请了病假,留下来陪你赏月的。” 南柯玥看向贺风烨,轻笑着,给他面前的月光杯倒上了葡萄酒。 云若夕注意到,南柯玥和贺风烨并非分席而座,而是同坐在一张软席上,面对着一张桌子,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远。 几乎就是云若夕平时参加宴席时,和慕璟辰坐在一起时的样子。 云若夕心中起了一些念头,但没有妄下论断。 此时此刻的贺风烨,明显没有南柯玥的兴致,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没有言语,披散在脑后的青丝,用一根月白色的发带简单束扎着,依旧清隽,俊美如斯。 只是他的神色太过冷寂,犹若霜雪倾落的十里桃林,桃花依旧艳丽,却处处彰显着一种拒人千里,又狠绝阴冷的寒气。 “不想说话,那就不说。” 南柯玥似乎并不在意贺风烨对他的不理睬,自顾自得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触了一下贺风烨面前的杯子,将美酒喝了下去。 贺风烨依旧不言不语,直到南柯玥看向他束发的发带,直接动手,扯下了他的发带,“这种颜色的发带,你以前不带的。” 被扯下发带得贺风烨,青丝落下,微微遮住的面颊,如雕似琢,玉美倾城,在抬眸的那一瞬间,仿佛将月华之光都比了下去。 南柯玥明显也惊艳到了,神色有一瞬间的迷醉。 然后,他便做出了让云若夕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举动。 那便是自然而然的靠过去,接近贺风烨的面颊,微微侧头…… 如果说,贺风烨的神色是欣然接受得话,云若夕很可能就那么干站着,不管不顾,但贺风烨幽暗的眸底,显然闪过一丝强烈的厌恶。 他不喜欢…… 但他不得不忍受…… 原因是什么,云若夕暂时想不到,但目前的情况,她看不下去。 于是她出手了,随手摘下一片杜鹃花叶,叶片便如凌厉的飞刀,射向了南柯玥。 云若夕没有动杀心,但如果南柯玥不躲闪,依旧会被花叶割伤脖子。 只是花叶射过去后并没有阻止南柯玥的行动,因为他身边的暗卫直接出现,用飞镖,挡下了云若夕的攻击,而南柯玥,则继续吻向贺风烨的唇。 不过他没有得逞,因为花叶攻击后,云若夕直接现了身。 眼角触及那道熟悉的身影,贺风烨直接抬手,抵住了南柯玥的靠近。 惊讶,怔愣,欣喜,各种情绪涌上贺风烨的心头,但最后,是羞耻,愤怒,难堪,占据了全部的主导,可难堪耻辱到最后,他笑了。 笑容似乎和最初见到云若夕时的笑容一样,坏坏的,艳艳的,带着不羁风、流,也带着任人耻笑我自无谓的不在意。 但他真的不在意吗? 在云若夕走到闲花庭中央的时候,他藏在藕荷色长衫下的手,明显苍白,暗暗收紧。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不想被外人知晓的一面,贺风烨也有。 但他足够无谓,足够没有底线,即便被人看到,也无所谓。 甚至可以一笑置之,自黑自乐。 但云若夕是个例外,他不想让对方看到他极为不堪的一面。 他希望他在她心里,他哪怕宛如尘埃,也至少是个男人,而不是这种屈辱的,被另一个男人当做禁、脔的存在。 但他最终还是被看到了。 以一种突如其来,却又似乎隐隐预料到的方式,被他余生最想见又最不想见到的的人,用视线,剥开了他裹起来的肮脏面皮。 她会怎么看他呢? 厌恶? 亦或是同情? 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想要的…… “我来找你。”云若夕没有贺风烨这么多的内心波动。 她虽然对看到的事震惊,意外,难以相信,但她毕竟是个现代人,耽美没看过十本,至少也是听室友科普过上百本的。 如果贺风烨真的有这方面的取向,她根本不会鄙视或看不起对方。 但如果贺风烨并没有这方面的取向,他是被迫的,那她一定会帮他。 而他也没必要感到难堪和羞耻。 因为最应该感到羞耻得,是那些欺辱人的垃圾,而不是被欺负的被害者! “云若夕?”南柯玥对云若夕明显很了解,即便云若夕黑衣遮面,一双眼睛已暗中做了修饰,但南柯玥还是认出了云若夕来。 云若夕也不多遮掩,既然对方认出了自己,也就直接对视过去。 “他,我要带走,你,自裁吧。” 第1600章一只蚂蚁 自裁!? 这世间能对他南柯玥说出这种话的人,云若夕大概是第一个吧。 但也是第一个让他意识到巨大威胁的人。 “雪神教的神女就是不一样,比我们南诏拜月教那些只会玩蛊虫的圣女要有意思多了。”南柯玥笑了笑,“当然,也狂妄多了。” 云若夕没做声,狂妄这种词,适用的对象大多是没本事却要装腔作势的人,而有本事,说话正常的人不在此列。 显然,如今的云若夕,谈不上狂妄,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有些人,不能留,但她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不想自己动手,对方又必须得死,那自然是自裁最好。 大家都轻松不是? 南柯玥见云若夕不言,笑得更是冷邪,“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会知道你雪神教神女的身份?”他看向身边的贺风烨,“自然是我的好弟弟一一汇报的。” 眼见着贺风烨的神色越来越差,南柯玥脸上的神色不由越来越兴奋,“他其实是不想说的,但他没办法,谁让他有更在意的人。” “你想救的人是谁?”云若夕根本不想理睬南柯玥,也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怎么被南柯玥知道了,她只看向贺风烨,平静的传音入密。 贺风烨眉宇微蹙,他想过云若夕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毕竟他为了让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故意从她那里骗了承诺。 当知道对方真的只是为了承诺而来,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展露了一切,没有什么好在失去得了。 “为什么不说话?”云若夕见贺风烨不回应,当即想到了对方可能被制住了,于是她不再耽搁,直接上前,要带贺风烨走。 只是没想到,她刚闪身上前,贺风烨就突然朝她扔去了桌上的酒杯。 “滚。” 一个冷冷的字眼,从贺风烨的绯唇里吐出,砸在云若夕的面前,似比刀剑还要凌厉。 云若夕愣了一下,旋即两道刀锋就朝她杀了过来。 只是还没靠近,便被两道射来的飞花击中,偏离了方向。 “阿夕,先撤。” 突然闪出得慕璟辰楼住了云若夕的腰,带着他如风后跃。 只是将行到一半,慕璟辰就被迫落地,停在了庭院中央。 “阿辰!” 这个时候,云若夕也明显意识到不对了。 她的身体突然像中了药般晕眩,而内力更是涣散、难以凝结。 这种情况若是落在一般人身上,很是正常,不就是中毒了吗。 可落在她和慕璟辰的身上则极不正常。 慕璟辰就不说了,尚且还是正常人,就算功力深厚又有雪髓蛊,一般的毒药伤不到,但不一般的毒药,还是能伤到他的。 而云若夕则完全不一样,她本就是拥有毒血的毒人,加上深厚的内力,及天晶神雪,尘世间的毒药根本就毒不到她。 他们两人同时无声无息的中招也就罢了,居然还真的有了影响。 “打从你们一进入南诏地界,我就知道了。”南柯玥姿态轻松得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又添了一杯酒。 “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南柯玥看向云若夕,又看向神色冷峻得慕璟辰,笑容咧开,状似妖邪,诡谲之极。 “这就不是我的好弟弟告诉我的了,毕竟他为了你们能够愉快的过你们的小日子,心甘情愿的做了我的玩偶,再没想着离开我的身边呢?” 南柯玥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住了贺风烨的下巴,笑得张扬又得意。 “只可惜,他这颗真心,人家压根也不知道,也不会想过报答呢。” “南柯玥!”贺风烨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喊出了南柯玥的名字。 他无力反抗南柯玥,但有些事,他并不想让云若夕知道。 云若夕看向贺风烨,目光微闪,似乎明白为什么贺风烨会让她滚了。 他们可能不是南柯玥的对手…… 可是怎么会!? 南柯玥何时能用这么厉害的毒了!?她和慕璟辰暗中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毒源,而她和慕璟辰暗中用运功也毫无作用。 “是不是想知道我用了什么法子,让你们像中毒一般不能使力不能动弹?”南柯玥瞧着云若夕,似乎已经看穿了云若夕他们在做什么。 “凝汐大人放心,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又怎么会对你出手呢。” 凝汐!?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包括慕璟辰和贺风烨。 而云若夕,更是瞬间紧了心脏。 凝汐…… 这个名字,虽然不是什么稀有名字,但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 南柯玥对她喊出,绝对不可能是误喊! “你是谁?” 云若夕顾不得慕璟辰和贺风烨投来的疑惑目光,直接问出了声。 南柯玥又笑了起来,似乎极为开心的样子,“凝汐大人觉得我是谁呢?” 我特么要是知道你是谁,还要问你吗? 云若夕简直想要骂人。 而南柯玥似乎能听到她的心理话一般,突然就笑得前仆后仰。 “没想到啊没想到,轮回了数万栽,凝汐大人你骂人还是这么直率。” 南柯玥笑眯着眼睛,“我也不和大人你兜圈子了,像你和尊神那样的大人物,虽然记不住我们这些蝼蚁,但蝼蚁也是会长大的。” 南柯玥说着这话,云若夕的眼前莫名的浮现出一个画面。 一身素衣得凝汐为了去神禁之地偷窥尊神,在瘴气丛生的地方,见倒了一只小小的蚂蚁。 神禁之地没有任何生命,而一只蚂蚁却居然在神禁之地不死。 凝汐生了好奇,与之攀谈,发现对方并没有神智,于是她带她回了自己的住所,当宠物养着,并给了不少仙品仙药助其修炼。 很快,那蚂蚁便开了灵智,正式踏入了精怪的范畴。 凝汐知道蚂蚁来自神禁之地,对神禁之地很熟悉,便让蚂蚁作为带路人,时常让蚂蚁带她去神禁之地偷窥尊神。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蚂蚁不肯再带路,凝汐便也不勉强了。 再再后来,就没有记忆了,云若夕得到的凝汐记忆,只有有关于尊神得,其他的人物,除了她的至亲朋友,几乎都没有了映像。 再加上云若夕刻意忽略遗忘,她根本就记不得那蚂蚁的事了。 第1601章天魔分身 然而此刻,她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影响,依稀想到了那只蚂蚁。 并且神奇的想到了那只蚂蚁得最终下场,好像是因为帮她带路,被尊神发觉,于是剥了肉身,废了修为,丢尽了幽暗深渊。 “想起来了。”南柯玥见云若夕的目光越来越惊异,便知天晶神雪给了她相应的记忆。 “没错,你没看错,也怀疑错,我就是你曾经待会去的那只蚂蚁。” 他被打落幽暗深渊后,才方知自己并非蚂蚁。 “我的本体,实为神禁之地封印的天魔分、身,只是晏夜盯得太紧,我只能用剥离自己神智和力量的方式,才能离开深渊。” 只可惜,他能骗过单纯的凝汐得到修炼的机会,却骗不过镇压他数十万载的晏夜。 “说起当年得事,我其实还挺感动的。”南柯玥笑容阴骘,“我还记得晏夜将我打入幽暗深渊的时候,你还伤心了很久呢。” “……” 云若夕没说话,她感觉“凝汐”那傻白甜的过去就像是一段黑历史,她不想承认那是她的前世,更不想被别人说出来。 “?不过我对你而言,终究也只是一只蚂蚁,你哭过之后,还是继续追你的尊神了。” 南柯玥说完这句话,慢慢的端起酒杯,喝下了如血一般的葡萄酒。 听着南柯玥说的这些话,慕璟辰和贺风烨是又奇怪,又不奇怪。 他们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南柯玥看上去,和之前有很多的不同,也明白了云若夕身上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以及凝汐晏夜这些名字,都指代着谁。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在这里。”南柯玥喝完酒后继续道。 “理由很简单,你为了晏夜陷入危险,他为了去找你,离开了神禁之地,虽然只离开了一瞬间,却也给足了我再次剥离分、身的时间。” 他再次化成蚂蚁,离开了深渊,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找凝汐,而是彻底藏在了无人知晓的阴暗处,默默的等待时机。 “我算得很准,你和晏夜的性格,真的不太适合做一对恩爱的人。 你们在一起,只会互相伤害。 这不,最终你犯了禁令被驱逐入惩戒轮回,直至魂飞魄散。 而晏夜,为了找你,暗中用分、身在数万个世界寻找你的踪迹。 不仅耗费神魂,破了命数,还给了我不少时间恢复生气。” “你说这些是想做什么?”云若夕不能再让南柯玥说下去。 再说下去,凝汐和晏夜的事,就被慕璟辰都知道了。 “自然是杀你啊。”南柯玥大笑起来,“我努力了那么久,却发现我还是打不过晏夜,可没关系,谁让我天生是魔呢? 作为魔,哪需要和你们神讲道理,做那劳什子的光明对决…… 我杀不了晏夜,却可以杀你!” 南柯玥突然站了起来,兴奋的看着云若夕,眼里充满血腥。 “只要你死了,晏夜必存死志!还是等于我亲手杀了他!” “你有病!”云若夕冷嗤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若夕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南柯玥的真实身份了,或者说,南柯玥早就不是真正的南柯玥了,他和她一样,不是被穿,就是恢复了记忆。 “为了你现在的小情人,装听不懂吗?”南柯玥看向云若夕身边冷着眉眼的慕璟辰,笑得格外冷邪,“还真是有了新人便忘了旧人啊。 难怪晏夜会不战而败,死得悄无声无息,这绿帽子戴的……” “够了!”云若夕知道,说到这里,慕璟辰应该也猜到不少东西了。如果她继续狡辩,只会显得她心虚,不如直接一些。 “凝汐是凝汐,我是我,你也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既然知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云若夕也没什么好犹豫了。 “天晶神雪!”她直接求助天晶神雪,准备击杀对方,就算杀不了,迫使对方使用不属于这个世界得力量,也会引来天罚。 总之,不会让对方讨到好就是。 然而她没想到,她在心中唤了三声,圣物都没有反应。 “凝汐大人不会以为,之前圣物能响应你,都是因为圣物本身吧。” 南柯玥完全看穿了云若夕的想法和动作,毫不遮掩的点了出来。 “看来晏夜真的瞒了你很多事情,不过这也符合他的性格,做什么,想什么,从来不会表现出来。 即便是我们这些和他对抗了十数万载的天魔,也摸不准他的心思。 不过他没告诉你的,我可以告诉你,天晶神雪在这种世界,是不能使用的。 你之前所使用的力量,与其说是天晶神雪得力量,不如说是晏夜的力量。” 这也是为什么拓跋焱会死,因为真正冒犯此间天道的是拓跋焱。 “晏夜的分。身已经离开这个世界,连带着他的力量,他的使魔,都已经离开,以你现在的力量,你只能乖乖的死在我手里。” 南柯玥看着隐隐支撑不住的云若夕和慕璟辰,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当然了,看在你我毕竟有过一段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些,不会让你和之前经历的惩戒轮回一样,死得惨烈又痛苦。” 呵呵,我是不是还得给你说声谢谢…… 云若夕和南柯玥不断对话,贺风烨和慕璟辰却是在一边琢磨着现在该怎么破局。 可眼前的南柯玥显然不是真正的南柯玥,那股压制他们的力量,也显然不是普的毒物,他们难以挣脱…… “本来,我是打算晏夜一走就来杀你的,可和他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我对他也还算了解,他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心得下你。 所以我就准备找点事情,去看看晏夜是不是真的离开了。结果没想到,我还在计划中,你就自己找上了门……” 他看向贺风烨,“看来我这个弟弟在你心中,也很重要啊。” “你是不是喜欢凝汐。”云若夕突然劈头盖脸的来了这么一句。 南柯玥愣住了,贺风烨也愣住了,连慕璟辰也看向了她。 第1602章对方的碾压局 云若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么一句,仔细想想,无论是她回忆起来的画面,还是对方阐述的大概,似乎都没看出对方喜欢凝汐。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为什么天晶神雪昭示给她的,大都是凝汐和蚂蚁在一起的画面。 为什么对方强调最多的,是凝汐执恋尊神晏夜这件事。 为什么对方同样找到了她却迟迟不动手,反而要等晏夜走了再现身。 真的是怕晏夜出面吗? 还说,他发现了凝汐的这一世,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 那有没有可能,凝汐对晏夜的执念已经在数万轮回中动摇。 那如果还有下一世呢? 凝汐的轮回已经到了尽头,所以晏夜才会让天晶神雪在这里等着。 等到云若夕彻底死去,天晶神雪就会束住她的元神,将其带回。 如果天魔想要的,除了晏夜之死,还有凝汐呢? 云若夕想,如果自己是天魔,这个时候下手,就是一举双雕之举。 晏夜为了替她承受天罚,遭受重创,若得知凝汐被天魔杀死,必然难以承受,天魔若趁虚而入,完全有机会可以杀死晏夜。 至于凝汐,轮回到最后,已经没有多少她原本的意志。 天魔若真的想要得到凝汐,这也是一个机会。 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喜欢凝汐,他都是要杀了云若夕的。 云若夕扯那么一句“犊子”,不过是试探天魔的心思,转移对方的注意力,趁机将天晶神雪从自己的身体里拿出。 “阿辰,你保护好自己。”云若夕看向身边的慕璟辰,直接推开对方,让他远离了中庭,然后抬手,就将手里的冰晶朝南柯玥丢了过去。 “阿夕!” 天晶神雪本是一枚六瓣冰晶的模样,被云若夕拿出身体后,立刻被她用意念分开成了六瓣。 六瓣冰晶犹若六枚冰凌,初初现世,本是十月的天,就突然聚起了暗沉云。 云中有雪,骤然落下,随着突起的北风,让整个天地都肃杀起来。 “你居然能突破我的压制。”当然,这是因为她真的动摇了他的心神。 “南柯玥”邪眸带笑,他从没想过,自己对凝汐,其实是有那么一份心思在的,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凝汐的在意只是因为晏夜。 现在想来,他似乎好像对凝汐,是有那么一点别的意思在的。 他可不是高高在上的十方境尊神,没有那么多道心规矩要守,作为魔,那自然是要为所欲为,想要什么就一定会得到的。 既然云若夕提醒了他,那他自然不介意费点功夫,去得到凝汐。 不过,他对云若夕他们的压制是极强的。 就算他的心神被其动摇,以云若夕凡人之躯,也不应该瞬间突破他的桎梏,且在从未使用过天晶神雪的情况下,就精准的将天晶神雪变成了武器。 不得不说,云若夕比起不喜打斗的凝汐,更擅长战斗。 果然,那个傻傻的,只会追在尊神身后的凝汐,已经变了…… “南柯玥”勾着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样子的凝汐,好像更喜欢。 “何必挣扎,晏夜能给你的,本尊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本尊亦能。” 天魔终于不再用南柯玥的躯壳说话了,云若夕既祭出了天晶神雪,且耗神魂启动,他若真的不认真起来,恐怕真的会被压制。 至于死,那是不可能的……天道都奈他不得,何况区区残魂法器。 “凝汐,来,到本尊这里来。” 南柯玥的面容渐渐改变,变成一个比之更为妖异绝美的面容。 红色瞳眸,邪气肆虐,似血红唇,妖冶鬼魅,苍白的肌肤,似乎从未被阳光侵染过,笑起来的时候,人就像是被魔怔住般,忍不住的靠近臣服。 天魔生来就是蛊惑众生的,他们的存在,就是引动生命内心深处最想要得东西,无限放大他们的欲、望,让他们最终被欲、望吞噬。 天魔以欲、望为食,亦本身即为欲、望。 如果是其本尊降临,云若夕难保自己不会被蛊惑,但很可惜,他们都在这一方天地,受着这天地的制约和控制。 天魔来的亦是分、身,他的蛊会对于已经不要命般祭出天晶神雪的云若夕而言,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回答他的,是云若夕直接挥过去的“冰刃”。 “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许打扰我的人生!”云若夕一边说,一边暗中控制天晶神雪的力量,要将慕璟辰和贺风烨送出“战场”。 只是慕璟辰是被她挪移出去了,贺风烨却因为在天魔身边的缘故,她的力量一过去,就被天魔化掉了。 天晶神雪化成的三把冰刃,瞬息而至—— 天魔抬手一个捏住,携带肃杀之力的三把冰刃就碎裂在他的面前。 雪花飞舞,天地至寒,不大不小的庭院里,连刚刚的活池之水都凝结上了冰块,天魔的身边,却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天晶神雪是保你神魂的东西,你确定你要这么消耗它?” 天魔话音刚落,就突然出现在云若夕面前,越过三把悬浮在云若夕面前的冰刃,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莫不成,你是想用凝汐的神魂,来威胁本尊?” “是有如何?”云若夕迎上对方那双鬼魅般的眼睛,“天晶神雪一毁,凝汐的神魂就会失去容器,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以为,只有晏夜会带东西来装你的神魂吗?”天魔俯身,暧、昧的贴近云若夕的面颊,笑得邪肆又张扬。 “本尊知道,你动用天晶神雪是想引起天罚,好让此间天道来灭了本尊分、身。 可你有没有想过,天晶神雪有晏夜使魔帮你转移天罚,难道本尊就没有法子转移天罚吗?万一本尊和晏夜对上了怎办?” 他可不是空手而来,不做任何准备的…… 天魔的话让云若夕瞳孔微缩,情急之下,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弄死对方以保住慕璟辰和贺风烨,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却完全没想到,对方请他们入的是碾压局。 第1603章同生,同死大结局 她带着自信,势要破敌,却连对方的底牌都没有摸清。 她突然觉得,她压根没有资格把凝汐的记忆当黑历史,因为她自己也很蠢! 蠢透了!!! “本尊都这般靠近你了,晏夜都还没有出现,看来他在此间,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力量残留了。” 天魔红得滴血的唇,微微勾起,准备亲吻云若夕。 这时,一道夺目绚丽的光突然从不远处射了过来,射向的,正是天魔后背。 “本尊就知道……”天魔陡然一笑,停下亲吻云若夕的动作,直接转瞬,就是一掌击出。 黑气陡然在他手中出现,和那杀来的金光顿时撞在了一起。 “阿辰!” 云若夕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出现在天魔背后,用金光袭击天魔的居然是被她送出去的慕璟辰…… 不! 不对! 不是慕璟辰! 是拓跋焱! 或者说,是尊神晏夜!!! “呵,果然,你没走干净。”天魔看向神态气息突然变化的慕璟辰,妖异邪魅得红瞳里,冷嘲的笑意越发明显。 “本以为你会残留在天晶神雪里,没想到你居然留在此人身上……也是,留在他身上,可比留在天晶神雪里有意思多了……” 天魔还没说完,一道金光就突然从慕璟辰的身体里射向天魔。 “我不是他。”慕璟辰淡冷开口,虽然身体里的金光在不断的攻击天魔,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云若夕身上。 他不是他,这句话,是他对她说的…… 云若夕心一瞬悸然,是了,眼前这人不是晏夜,但也不是她熟悉的慕璟辰,准确的说,他现在是晏夜的影子。 是凝汐因为思慕尊神晏夜,从珈蓝河畔带走的晏夜的影子…… 凝汐将晏夜的影子藏在她的神宫里,如果去神禁之地见不到晏夜,她就会对着晏夜的影子说话。 久而久之,影子便有了自己的意识。 凝汐堕入轮回,影子随之而去,以她看得到的任何形态陪伴在她身边。 她经历数万轮回,他便陪她修行了数万轮回,最终修成正果,以一个完全的独立的人,出现在了另一个完全独立的她的身边。 他们的相遇,与其说是“命运的捉弄”,不如说是他执守数万载,扭转的来的天命。 他本没有任何之前的记忆,依旧以新的生命出现在她身边。 但在她遇到最危险的情况之时,他却会和过去一样,无论化作她身边的什么生灵,都将挺身而出,护她周全。 “我知道……” 云若夕看着神色威仪接近晏夜,却又不是晏夜的慕璟辰,颤动的眸子,一点一点的变红,“我知道的,你不是他,不是……” “我会,保护,你……”恢复影子记忆的慕璟辰,一字一句缓缓说着,体内不断凝聚的力量,已经无法支撑他对她说太多的字句。 “哼,不自量力。”天魔见对方只是晏夜的影子,根本不将其放在眼里,但影子和晏夜是同源的力量,对天魔而言都是天克。 天魔没办法在制住云若夕的同时,和对方对抗,便抬手将云若夕丢了出去。 等到云若夕远离战场,天魔才抬手凝结一团黑气,朝慕璟辰杀了过去。 慕璟辰不躲不必,微微抬手,两朵绽开的金光,犹若珈蓝河畔不断盛开的佛座金莲,淡然的迎上磅礴黑气。 两股力量再次相撞,云若夕哪怕已经远离两人身边,强大的余波,也依旧将她击飞退撞到了庭院得最边缘。 “阿辰!?” 云若夕被击倒后,第一时间看向慕璟辰,然而从出现后就一直看着她的慕璟辰,却再没有“闲暇”来看她。 巨大的力量冲撞,不仅让他们都受了伤,也让天魔布下的魔障彻底撕裂。 此间天道之所以没有在云若夕动用天晶神雪的时候发现异常,是因为天魔所带来的东西,是可以隐匿一切的九幽魔障。 正是因为这魔障,云若夕和慕璟辰他们最开始才会毫无察觉的被压制。 然而,那来自晏夜和晏夜同源的光明之力,却突破魔障的束缚,不断的击打着天魔的魔障和分、身。 让天魔的魔体在巨大的金莲流光中被灼烧,消散…… 云若夕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飞雪与流光,冰冷与烈火,同时出现在圆月高悬得幽夜中,将整个天地都照亮。 那是极美的景象,仿佛三千繁花,数万烟火,同时出现在此间天地…… 万事万物,都不能比拟! 然而云若夕却意识到了什么,惊惧的睁大了眼睛。 “阿辰!” “不!” 天魔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九幽魔障再也无法遮拦这里的真相。 被天道注视的天魔分、身骤然抱住头颅,撕喊起来,狰狞的面目,和尖锐得嘶吼,彰显着他正在被某种强大力量撕裂身体! 而慕璟辰,亦在天道投来的注视下,大口大口的吐血,面色如纸苍白。 “区区影子,居然敢撕裂魔障,意图和本尊同归于尽!?” 天魔赤眸如血,诡谲阴戾,看着眼前的慕璟辰,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剐、挫骨扬灰,“你就不怕凝汐灰飞烟灭吗?” “慕璟辰”没有回答他,因为天魔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打碎的天晶神雪突然重聚,凝成一朵冰晶雪花,化入云若夕的身体。 而那些本要落在云若夕身上的天罚,也悉数被他身体里飞出的金光拦截,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阿辰——!”云若夕突然飞奔起来,她知道慕璟辰想要做什么了,他想和她一样,用牺牲自己的方式保全对方的平安。 可他有没有想过,晏夜也好,天魔也罢,用的都只是神魂分、身,此间死亡,他间重生,他们是不会真的死的。 而即便是她,从神魂角度来说,也还有再生的机会。 可他没有。 他只是影子,没有本源,没有神元,力量消散,便是彻底的消散。 他陪她历经数万轮回,才修来了这仅仅一世!!! 他为什么要这么傻! “阿辰——!” “不要——!!” “不要——!!!” 云若夕拼命的奔跑,拼命的突破不断拦截她的金光,拼命的想要去到他的身边,留住他的力量,留住他这个人…… 可临到最后,却只是他安静的回首,和一句:我走了…… 好好照顾自己…… 以后…… 他会陪你…… 他? 谁? 晏夜吗? 可那是凝汐的晏夜,不是她的!!! 她要的是他! 云若夕和慕璟辰,不是任何人的替代…… “阿辰!” “等我!” 云若夕强行祭出天晶神雪,朝慕璟辰冲了过去。 他既不能生,她便陪他一起死…… 第1605章番外之长宁日记一 五月初五,晴。 娘亲说,我已经三岁了,两个哥哥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能背诗作文章了,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也要开始背诗。 并且,每天都要写日记。 如果不写日记,就不能在下午的时候和哥哥们一起吃零食。 虽然哥哥们会给偷偷的留,但娘亲生气的样子,太可怕了。 所以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写日记了。 …… 六月初七,雨。 我不知道为什么娘亲要让我用这种格式写日记,她说这是考点,格式写对了,日记没写,或者写了错别字,也能得分。 我很奇怪,女孩子难道也要去考科举吗? 还有得分? 得什么分呢? 我去问娘亲,娘亲思索了好久,没有回答我,但她第二天却进了宫。 然后今天我就听说,从今年开始,全国各地都要开放女子学馆,并且女子和男子一样,都可以参加考试,甚至做官。 哥哥们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就从学堂里回来告诉了我。 他们说,等我再大一些,就可以和他们一样入读学堂了。 我很开心,因为我很喜欢和哥哥们待在一起。 只是湘灵姐姐说,娘亲因为这件事,被好多好多的官员写折子参了,他们说娘亲妇人干政,说她不守妇道,还说什么要撤了世子妃封号。 我虽然不太懂这些,但看湘灵姐姐的样子,定然是些不好的事。 我不想娘亲不好。 …… 六月初八,阴。 娘亲看了我昨天的日记,告诉我,那些斥责她的官员都是迂腐之辈,西梁的改革已经把大宁甩在了后面,如果大宁不改,迟早要被西梁的女将军打败。 我说,大姑姑不是女将军吗?可以让大姑姑也打回去。 娘亲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也没解释,只是告诉我,这世间,男人和女人是同等重要的。 她让我日后要结交那些真正懂得尊重妇女,尊重男女平等的人。 我答应了,娘亲就给我做了我最喜欢的泡芙。 …… 八月十五,晴。 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大,像娘亲做的冰皮月饼。 祖父祖母还有大姑姑都从工作的地方赶回来了,因为今天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只是爹爹还没有醒来。 娘亲说,爹爹是因为生了病,才昏迷不醒的。 她让我好好跟着大师父学医术,说将来我或许能救醒爹爹。 我不太相信,外婆和大师父,师公和曾外祖父他们都是二哥口中说的医术极高的人,他们都治不好爹爹,我这么笨,连艾草和青草都分不清,又怎么能救爹爹呢? 可娘亲说我能救,那我应该就能救,所以我要好好学习,争取能让爹爹早日醒回来,等到爹爹醒了,娘亲就再不能打我屁屁了。 爹爹,你快醒来吧…… …… 九月初三,小雨。 今天我又去看爹爹了,爹爹还是那样,躺在那里不动。 我和以往一样,爬上、床,扒开爹爹的大手手,把自己埋在爹爹的怀里。 爹爹的身体一直很香,但就是有些凉,不过,只要被爹爹抱着,我就不会觉得冷。 今天下了小小的雨,娘亲没办法用轮椅带爹爹出去放风。 但娘亲做事,以二哥的话说,就是,总不按人想的套路来。 她说,爹爹表面不说,但其实是个极好风雅的人。 今天的雨很美,很好听,她想带爹爹去看一看,听一听,所以她把我从爹爹怀里拎起,扔给了湘灵姐姐,然后自己将爹爹抱去了听雨居。 我很生气,爹爹以前没生病的时候,娘亲从来不和我抢爹爹,但爹爹生病后,娘亲就再也不让我和爹爹单独待在一起了。 每次去找爹爹,娘亲总是在爹爹的身边。 唉……不开心,但谁让她是我娘亲呢。 二哥说了,我们做子女的,自是不能和父母一般计较的。 所以我就不怪娘亲了。 可我不太明白,糖糖师父说过,爹爹现在是没有意识的。 而没有意识的意思,就是不能听到声音,也不能睁开眼睛。 所以娘亲为什么要带爹爹去看雨呢? 我去问娘亲,娘亲没有回我,但她的眼睛却红了,好半天才对我说,他会看到的。 我不太明白,但娘亲说爹爹能看到,那爹爹就应该能看到。 而既然爹爹能看到雨,那爹爹一定能看到我的新裙子。 以后,我每天都要穿新裙子给爹爹看! …… 九月十一,晴。 今天宫里的皇帝舅舅来了,他看了娘亲,但没有去看爹爹。 他给我带了很多东西,说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珍宝,里面有个白玉做的兔子,我很喜欢,但娘亲却没让我拿,让我放了回去。 我看得出,娘亲并不是很喜欢皇帝舅舅,她也不许我和哥哥们和皇帝舅舅走太近。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皇帝舅舅明明对我很好,对哥哥们也很好,无论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但娘亲却跟我说,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等价交换。 如果一个人无缘无故的给你好处,还不要回报,那他要的回报一定是我给不起的。 我不太明白,问两个哥哥,他们也不多说,只让我不要在皇帝舅舅面前提到这些,我表示知道了,毕竟我可是家里最聪明的宝宝。 …… 十月初一,晴。 我不会在日记里写爹爹了,因为娘亲偶尔会检查我的日记。 如果我写到我想爹爹了,娘亲就会看着我的日记本出神。 如果我不出声,她一直都不会有反应。 如果我出声了,她又会将我抱在怀里,好半天都不放开。 我不是不喜欢娘亲抱着我,我只是不喜欢娘亲哭。 娘亲抱着我后,虽然什么动作都没有,但我就是知道,她是在哭,不然为什么我的后背都湿了。 我不想让娘亲哭,所以我不写爹爹了,以后都不在写了。 …… 腊月初八,小雪。 今天是喝腊八粥的日子,祖父祖母还有大姑姑都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宫里的皇帝舅舅也赐来了很好喝的宫廷腊八粥。 娘亲说,今天有客人来,让我规矩些。 于是我穿着小棉袄,早早的等在客厅,看会是谁。 第1606章番外之长宁日记二 我等了很久,然后在放着软垫子的椅子上睡着了。 我感觉到哥哥给我拿来了红色的小披风,盖在了我身上。 有大哥二哥在,我睡得很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出现了一些人声,然后,有一双手,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双手很小心,似乎怕把我弄醒了。 我有些好奇,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双布满皱纹的眼睛。 我有些害怕,可眼睛的主人看见我醒了,好像更害怕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想要后退。 但她被娘亲和大哥扶住了。 然后我发现,客厅里站着不少人,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 不过,他们都在看我。 那双躲我的眼睛,属于一个穿褐色衣服,看上去很老很老的婆婆。 娘亲对我说,她是我的干外婆。 我很奇怪,娘亲说过,外婆就是外祖母的意思,干,就是义的意思,糖糖师父是我的义父,那这位婆婆,岂不就是糖糖师父妻子的母亲。 可糖糖师父没有妻子啊? 为什么我会有干外婆呢? 我还在思考这个问题,娘亲却已经在让我喊“婆婆”了。 那位婆婆见了,忙摆手说:“别,世子妃娘娘,老婆子当不起的。” “婆婆当得起。”说话的是二哥,他见到干外婆后笑的很开心,主动上前拉起干外婆的手,对我说,“宁宁,快,喊婆婆。” “哦。” 我听话的喊了干外婆“婆婆”,干外婆就看着我,激动得哭了。 娘亲轻轻拍着干外婆的背,说了很多话,像哄小孩子一样。 娘亲说,干外婆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住。 我知道后很开心,因为之前来看爹爹的影魅大叔说过,人生在世,多个朋友就多条路,我多一个外婆,就可以多得一份压岁钱和零食了。 …… 腊月二十六,晴。 今天是祖父祖母还有大姑姑回来的日子,我穿着湘乐姐姐亲手做的小红袄,去大门口迎接,祖父和祖母从马车上下来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我。 我只要跑过去,祖母就会撇下祖父,蹲下/身来抱我,然后亲我的脸蛋,给我说她带了好多好多玩具和零食给我。 在祖母和祖父回来的日子,我是最自由的。 要是做了坏事,比如爬树或者把云朵叔抓给我的老鼠放在胖管家得鞋子里,只要我及时找到祖母,娘亲就会放过我。 听娘亲说,祖父祖母再过两年,就会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 到时候,祖父和祖母就能一直在家里待着了,我很开心,因为有祖父祖母在,娘亲就不能轻易的打我的屁屁了。 …… 腊月三十,雪。 今天是除夕,我穿着贺家奶奶送给我的漂亮新衣,和哥哥们在庭院里放烟火。 后来贺家的雪哥哥,还有霜姐姐来了,我们就开始堆雪人。 雪哥哥和霜姐姐是贺家大伯的孩子,只比我大半岁。 他们是龙凤胎。 据说是贺家的大伯娘去寺庙里求来的。 雪哥哥呢,不爱说话,和大哥一样,霜姐姐喜欢说话,和二哥一样。 不过霜姐姐和二哥不对付,两人见面,总要吵闹。 娘亲说,我是女孩子,能帮女孩子的时候,就要帮女孩子。 可娘亲也说,哥哥是我的亲人,除了丧尽天良的大事,一概帮亲不帮理。 思来想去,我也不知道该帮谁,所以他们争吵的时候,我就和大哥还有雪哥哥在旁边看着。 等到他们吵完了,各自不理各自,霜姐姐就会来找我。 霜姐姐跟我说,她二叔外出游历许久,终于从南诏回来了,给她带了好多好玩的东西,等到新年后,让我去找他玩。 我答应了。 霜姐姐的二叔,我没见过真人,但京中有许多画坊会卖他的画像,霜姐姐拿来给我看了,说她二叔和我爹爹一样好看。 我看了,是很好看,但我觉得我爹爹更好看。 霜姐姐说,她二叔是个不喜欢拘在家里的性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亲。 我想起贺三叔叔常跟娘亲说的,他二哥成亲了,他就成亲,我觉得大约他们两兄弟是不会成亲了。 因为糖糖师父说过,男人娶了女人后,就会没自由,如果霜姐姐的二叔喜欢自由,那肯定是不会成亲。 而霜姐姐得二叔不成亲,那她的三叔也不会成亲。 我有些怅然,因为湘灵姐姐说,喜糖是这世间最好吃的糖。 但这种糖只能在成亲的时候吃到。 娘亲喜欢独来独往,现在又每天陪着爹爹,几乎不和外人来往。 除了贺家的叔叔们,我大概只能等到霜姐姐长大,才能吃到喜糖了。 …… 正月初一,晴。 娘亲昨天看了我的日记,问我从哪里学来的怅然,知道怅然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知道,反正写的时候,想到了,就写下来了。 娘亲听说我,说我有写作天赋,给我看了不少她写的童话故事,让我学习之后,学习着写故事。 我写不了,她就让我去记录小青叔和云朵叔他们打架的情况。 我蹲在花园里,看小青叔和云朵叔打架。 干外婆知道后,特地给我搬了一个小板凳,让我坐在上面看。 我坐在小板凳上,看了许久,等到他们像霜姐姐和二哥一样不分上下,各自不理睬各自后,我就开始回房间写记录。 以下是我的记录—— 小青叔动了。 云朵叔也动了。 小青叔落在了云朵叔的位置上。 云朵叔落在了小青叔的位置上。 他们身上都留了血。 然后各自看了对方一眼,就头也不回得离开了战场。 娘亲看了后,安静了好久。 然后才摸了摸我的头说,写得不错,有古龙大侠的遗风。 …… 正月初五,晴。 今天一大早娘亲就出门了,干外婆说,娘亲在外面开了饭店,需要去处理开业的事。 这个我知道,我三岁的时候,有一个叫周楠的叔叔,专门上门来给我送了生日礼物。 我和干外婆一起吃了早饭,差不多到中午得时候,娘亲回来了。 娘亲给我带了零食,手里还捏着两封大红色的请帖。 我问娘亲那是什么,娘亲说,七姑姑要嫁人了,周楠叔叔也要娶妻,他们的婚宴分别定在初八和初九。 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我可以吃到喜糖了! 第1607章番外之长宁随笔一 六岁之后,娘亲就不再抽查我的日记了,就算翻看,也不仔细。 娘亲说,人人都有自己的隐私,纵然我是她的女儿,她也无权窥视我的隐私。 而连她都不能窥探,那么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了。 所以六岁之后,我的日记便都放在爹爹的密室里。 且由于正式课业的出现,娘亲也不再要求我每日写日记了。 只是记录的习惯一直有,我便开始写起了娘亲口中的随笔。 说起密室,爹爹房间有密室的事,我是六岁之后才知晓的。 我还记得那天,是爹爹第一次出现皱眉反应的时候。 当时,我坐在爹爹身边,用娘亲给我做的小画板,画爹爹。 但因为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娘亲给搭的小画架踢倒了。 画板砸在了爹爹的脸上,顿时在爹爹白玉般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娘亲本来坐在旁边制作药丸,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立刻闪到了我的身边。 我到现在都记得娘亲看到爹爹脸出血时的样子,就好像我划伤的不是爹爹的脸,而是娘亲的心脏一样。 我害怕极了,隐隐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即便娘亲疼我爱我,也无法原谅我的事情。 可娘亲并没有怪我,只是速度收敛神色,转身问我,有没有伤到自己。 我摇了摇头,意识到是我的不小心害爹爹出血后,我立刻就哭了起来。 哭声很大,好似我懂事以后,就没这么哭过。 娘亲没有皱眉,而是平静的抱起了我,对我说,我伤了爹爹,就得负责治好爹爹。 于是娘亲便带着我,让我用自己的小手给爹爹敷伤药。 娘亲让我敷的那伤药,我小时候用过,如果伤口没有流血,便是一种很凉爽的感觉,可若是出了血,便会极疼。 我怕爹爹疼,涂抹得很小心。 可爹爹似乎还是被我弄疼了,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皱起了眉。 我那时不懂,以为爹爹和我一样被伤药弄疼了,就学着干外婆给我敷药时说的那些话,对爹爹说乎乎一下,痛痛就飞走了。 完全没注意到身边的娘亲,已经怔在那里,失去了反应。 等到娘亲把我扔到一边,专心抓着爹爹的手,不断的喊爹爹“阿辰”,我也没反应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爹爹意识舒醒的预兆。 娘亲说,她一直以来都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对生病的爹爹太好了。 风吹的时候,怕爹爹冷着,下雪的时候,怕爹爹冻着,就算抱着爹爹睡觉,也怕把爹爹压疼了。 她说她完全忘记了,植物人的治疗方法里,是有痛觉治疗的。 我问她什么是植物人,她也没回我,只自顾自的说什么自己进入了什么认知障碍,觉得爹爹是非科学原因昏迷的,就不能用常理的科学手段去治疗。 但其实她既然已经保住了爹爹的神魂,那爹爹的昏迷,就或许是身体本身的伤势导致。 总之,娘亲在爹爹那次“怕疼”后,就开始尝试一些和先前完全不一样的治疗法子。 比如说做些爹爹不能吃的极辣的小龙虾放在爹爹的枕头旁边。 又比如说下雪的时候,直接把爹爹丢在冰冻了的挽月湖上滑冰。 总之,祖母和外祖母看得极为心疼,要不是娘亲说爹爹被我划伤后,就有了反应,她们是绝不同意娘亲这么对待爹爹的。 我也很心疼爹爹,觉得娘亲在欺负爹爹,但娘亲说,只有足够的刺激才能唤醒爹爹,我也就加入了娘亲,一起欺负起了爹爹。 比如往爹爹的衣服里塞雪团,又比如爬上爹爹的身体,把爹爹的脸揉来揉去。 可无论我和娘亲怎么欺负爹爹,爹爹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皱过眉头。 后来娘亲大起胆子,忍住心疼,用银针扎爹爹的几个痛穴。 但爹爹依旧没有反应。 我很失落,觉得爹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了,但娘亲却没有放弃,还说什么,爹爹能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幸运。 彼时我年纪尚小,完全不懂娘亲这话的意思,后来离开家闯荡,认识了不少人,才明白,娘亲那句话里的深情。 以及,爹爹为什么会最后存留着那一口气。 他怕他死了,娘亲也会随之而去,所以才会活下来。 即便是那样没有任何意识和知觉的状态。 而娘亲对爹爹,也有着即便是现在的我,也很难想象的深情。 她从没放弃过让爹爹醒来。 即便年少的我已经放弃,她也依旧尝试各种法子,去唤醒爹爹。 也就是娘亲不放弃刺激爹爹的第三年,爹爹终于有了第二次反应。 这一次得反应,比之前要持久且强烈,爹爹甚至都动了手指。 娘亲高兴极了,连着那天给我们做的零嘴,都是极为难得的美味。 再后来,爹爹出现反应的次数越来越多。 等到我十岁生日那天,他终于在时隔七年后,再一次睁开眼睛,看向了我。 那时我正坐在床榻边,跟着娘亲学制药,娘亲教得很认真,我却学得兴致乏陈,目光时不时的游走在房间各处。 爹爹的书架,爹爹的琴,爹爹的精美瓷器,和爹爹,哦不,娘亲的梳妆台。 等到我看完这些七年来,都没有变动的东西,我很自然的把目光放在了爹爹身上。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一次我看到的爹爹,居然不是逼着眼睛的。 他漂亮的,像凤凰一样的眼睛,微微的开着。 爹爹先是盯着上方的淡紫色轻纱账看了一会,才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微微侧身,朝我看了过来。 这一眼,我就呆住了。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般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然而等到爹爹凤凰般的眼睛,微微凝笑,温柔的把视线看向我对面的娘亲时,我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知道爹爹这是醒了。 真醒了! 我准备去叫娘亲,谁知娘亲早就发现了我目光的异常。 她看着爹爹,爹爹看向她……我突然就想起幼时爹爹抱着我的场景。 无论爹爹怎么宠爱我,只要娘亲出现,他的目光,就总是会在娘亲身上。 这一次,依旧不例外。 第1608章番外之长宁随笔二 六岁那年,娘亲第一次带我进爹爹的密室。 但其实早在我四岁的时候,我就知道爹爹未娶娘亲时的居所挽月阁下有一间密室了。 是影楼的三长老告诉我的,他说那密室是他主建修造的。 修建的时候没有惊动王府里的人,所以至今,祖父和祖母都还不知道爹爹的挽月阁下有一间爹爹收藏一些重要物品的密室。 三长老之所以告诉我,是希望我能对爹爹的密室产生兴趣。 这样,我大概就会跟着他,而不是跟着四长老询问毒术。 然而让三长老失望的是,我对爹爹的密室没有一点兴趣。 我只对爹爹本人敢兴趣,他藏着的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故而三长老说了后,我转身就跟大哥二哥说了挽月阁的下面有密室。 是三长老修建给爹爹的,据说修了整整三年。 我本以为大哥和二哥听说后,会跟我第一次听到时一样惊讶。 可等到他们问我,是不是听三长老说的,我才知道,原来早在我之前,三长老就用可以进入爹爹密室的这种条件,诱使过大哥和二哥。 而且还成功了,大哥二哥因为很好奇爹爹的密室,就跟着他学了一年多的机关秘术,希望能自己打开爹爹密室的大门。 但机关术入门容易,精通难,纵然是大哥和二哥这样的天才,也学了差不多一年多,才打到让三长老满意得程度。 他们本以为,他们还要学一段时间,才能达到去爹爹密室的条件。 结果有一天,娘亲忽然就带他们去了。 原因很简单,那天娘亲需要在爹爹的密室里,找一种给谢家舅舅调理身体的稀有药材,而密室里藏着的东西很多。 娘亲为了尽快找到,就把两个哥哥带上了。 至于为什么没带上十一叔,那是因为十一叔他们都不懂药材。 而那时大哥和二哥已经跟着白白师父学了好几年的医术了。 知道这些后,我对爹爹的爹密室立刻就来了兴趣。 因为娘亲和两个哥哥都去过爹爹的密室了,我却没有去过,这显得好像我不被爹爹喜欢一般。 于是我找到娘亲,希望她能带我去。 可娘亲却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如果我实在想看,等大点再说。 这一大,就大到了六岁。 因为先前说过的,爹爹突然有了反应的事,娘亲顿时想到了挽月阁的密室里,藏着一些专门对付疑难杂症的书籍和药材。 她需要再次去密室里拿东西,就顺势带我和两个哥哥进了密室。 我进去后才知,这密室竟然真的是建造在水下。 娘亲不让我去,也不是因为里面没什么好看的东西,而是里面有一处地方,专门藏着各种毒药,甚至毒物的标本。 我自小就活泼好动,若是不小心碰了什么剧毒之物,那就麻烦了。 而等到六岁,我已经比幼时明事理,知道管束自己,这时候进入密室,显然要“安全”得多。 爹爹的密室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有整个挽月湖那么大。 但它也不小,差不多湖面上的挽月阁有多大,它就有多大。 换而言之,挽月阁的地基就是它。 而它和挽月阁共同的地基,则深深的扎根在湖下的大地里。 不得不说,三长老在建筑学方面,是个顶顶厉害的奇才。 当然,最厉害的其实不是密室本身,而是密室里藏着的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爹爹日常收集来的,有造型奇怪的精铁兵器,有弹无虚发的唐门暗器,有各种类型的文册和书籍。 更有娘亲最喜欢的,那些在市面上有市无价的稀有药材。 当然,也还有四长老最喜欢的,他专门为爹爹研制的毒药解药。 大哥最喜欢的,自然是书籍。 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民间传说,大哥都很喜欢。 而爹爹,由于他在人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世子,所以他的书房里,什么书都没有。 基本没有,大哥若是想要看书,不是去祖父的书房,就是来爹爹的密室。 至于二哥,他和我一样,对密室里的东西,本身没什么兴趣。 之所以想进来,不过是想证明,我们是爹爹的孩子,爹爹的秘密基地,只有我们能进。 事实上,能进爹爹密室的人,还有很多,比如从来不拿正眼瞧我,但却总是会暗暗给我留各种各样女孩用的小玩意的影魑叔叔。 他就能进爹爹的密室拿东西。 而他也是唯一一个进爹爹密室时,从不给娘亲打招呼的人。 另外,爹爹的密室也是需要人打扫的,而打扫之人不是娘亲,而是一个我从来没瞧见正脸,只知道是个叔叔的黑衣人。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位叔叔的长相和名字。 而这样的人,在爹爹管理的影楼组织里,还有很多。 我跟着娘亲去密室里时,见到了传说中的七叶七花断肠草。 娘亲跟我说,这稀有的异草,还是当初她为爹爹找到的。 只是半路杀出了贺家的二叔,被对方不要脸的夺了去。 而贺家二叔夺走后,居然拿着花狠狠的敲诈了爹爹一笔。 娘亲说着话时,似乎都还有些牙痒痒。 我不禁问娘亲,那贺家二叔是坏人吗?和我们家关系不好吗? 娘亲笑了笑,然后才摸着我的小脑袋,对我说,江湖有云,不打不相识,贺家二叔虽然脸皮极厚,且很会戏耍人。 但他本性并不坏。 为人仗义热心肠不说,还是个可以为了自己重要之人,付出一切的真性情男子。 嘴巴虽然有些毒吧,却从不滥杀无辜。 为了尽量不伤害那些对他好的人,他忍受了许多折磨。 所以他是一个值得我喊叔叔,并且敬慕的人。 他从未和我们为敌过,也从来不是我们家的敌人。 这不,因为他,南诏和大宁重新签署了协议,成为了大宁的合作国,而非敌对国。 彼时我不太懂,为什么南诏和大宁签订合作协议,是因为贺家二叔。 后来从娘亲那里听到了全部有关贺家二叔的事,我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1609章长宁随笔三 当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霜姐姐口中的二叔云游四海极少回家。 因为贺家二叔并不是真正的贺家二公子,他原本的身份是南诏的王子,他变成贺家的二叔,是受了南诏王后和南诏世子的胁迫。 如今南诏世子死了,南诏王后也死了,他所保护的兄长成了南诏的世子,他自然没必要再出现在贺家,做一个卑鄙的间谍。 至于他为什么还会回到贺家,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贺家亏欠。 他并不希望贺家知道真相,知道他们的二公子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因病症太过严重死在了药王谷,他也不想让贺家人知道他其实一直是探子。 当然,这些事,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当年不过才六七岁的我,自然是没“资格”了解这么多内幕的。 我只知道,娘亲和贺家二叔其实暗中,有不少书信的往来。 我也知道贺家二叔带给霜姐姐的礼物里,总是有我的一份。 而带给雪哥哥的那一份里,也有我大哥和二哥喜欢的东西。 所以,他不是我们家的敌人。 后来我对此事了解得越多,和贺家关系走得越近,我越是明白,其实贺家婆婆以及贺家爷爷他们,似乎都知道贺家二叔不是真的贺家二叔。 但他们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贺家二叔通知要回来的时候,大摆宴席,欢快的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吃团圆饭。 我后来问过娘亲,贺家二叔知道贺家爷爷和贺家婆婆知道他是假二叔的事吗? 娘亲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没直接回我,只说这世间之事,不一定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好比爹爹和娘亲。 爹爹从不会问娘亲,她偶尔背着他出门后,去了哪里。 娘亲也不会盘问似的问爹爹,去影楼总部云阁后都在忙什么事。 就算他们会互相问起,也仅仅只是处于关心。 相比较事实真相,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爱,关怀,或许更为很重要。 贺家二叔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被贺家爷奶知晓。 但贺家爷奶不说,他会当做不知道。 有些亲人之间的感情,也并不仅仅只存在于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 就像干外婆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一样,她依旧是我心中比起我原本的外婆来,更像是外婆的人。 话说回拿株断肠奇草,娘亲跟我说,那株奇草本来是是她找来给爹爹治雪髓毒的。 不过后来爹爹遇见了娘亲,娘亲成了爹爹的解药,这奇草也就成了摆设物。 如今爹爹身体起了反应,需要刺激,这倒是给了娘亲重新启用它的机会。 爹爹身体里有雪髓毒的事,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并且我还知道,两个哥哥也遗传了一些爹爹的雪髓毒。 所以他们从小就练习爹爹传授的纯阳之功。 至于我…… 继承了娘亲的部分毒血,倒是没有怎么受到爹爹雪髓毒的影响。 所以我不用练哥哥们要练的纯阳功,娘亲便教我药王谷的素女心经。 只是说来可笑,曾经年幼时的我,总觉得自己是家里最聪明的宝宝。 可等到后来,我开始步哥哥们的“后尘”学习各种东西,我才方知,我可能是爹娘所生的孩子,或者说整个慕王府里最笨的宝宝。 无论是学识,武功,医术和毒术,我都没有丝毫天赋。 哪怕糖糖师父,白白师父,以及影楼的各位叔伯和长老们,轮番上阵,极有耐心的教我,我也依旧学得一塌糊涂。 我分不清半边莲和半枝莲,分不清奇门里的生门和死门。 我看不懂娘亲给我比划的各种出剑招式,我也学不来那些复杂的暗器锻造。 娘亲对此,一开始是有些奇怪的,觉得我不应该连她小时候都不如,可久而久之,她就习以为常了,且并没有什么失望情绪。 在她看来,我不傻不呆,能辨文识字,还能学会基本得算术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武功,机关,医术毒术,那些都是讲究个人天分的门类。 我能学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算了。 但我骨子里,却似乎还是有些偏向爹爹,隐隐中有些要强的。 我总觉得我和两个哥哥同样都是爹娘的孩子,两个哥哥都能做到得事,我不可能做不到。 然而现实血淋淋的打击了我,让我明白我除了在身体外貌上可以证明我是爹娘的女儿外,我在其他方面压根没有遗传到爹娘的任何优点。 尤其是记忆力。 比起我善于学习,博闻强识的大哥,和从不学习却能过目不忘的二哥,我的记忆力,就像是被老天爷打了个对折,总是记一半,忘一半。 有时候甚至还会被老天爷免费大甩卖,全都忘掉。 若是一般的功法也就算了,日日练习,身体会自行形成记忆。 但医理,八卦,机关术,及医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脑子记忆的。 我除了能记住上课时,白白师父穿的白衣和昨日的白衣有什么不同外,白白师父讲的所有有关《医经》的知识,我都记不住。 连最基础的医理知识都是如此,就更谬论那些更难的八卦和易数了。 我很失落,几度怀疑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 可这样的失落从来不会在我的心里停留超过一分钟时间。 于是娘亲得意的抱着我说,这大概就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 爱笑,心大,稀里糊涂。 纵有天大的不如意,在我心里,都不会带来崩塌似的打击。 就算崩塌了,我也会慢慢的接受,并且重新活在阳光下面。 我初时不明白,这算什么天赋异禀,听娘亲的描述,这完全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会乐呵呵的傻子。 等到后来我离开家,按照娘亲的暗示,前往西梁西域一带游历。认识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我才方知,人心豁达,真的是上天给与的最大礼物。 可这份礼物真的是上天给予的吗? 其实不尽然。 在我看了,我之所有能有遭遇各种事情都能乐观面对的心境,是因为爹爹,娘亲,哥哥,干外婆等所有亲人长辈对我的爱。 是他们的爱,让我最终活成了我的两个名字——长宁,无忧。 第1609章长宁随笔三 当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霜姐姐口中的二叔云游四海极少回家。 因为贺家二叔并不是真正的贺家二公子,他原本的身份是南诏的王子,他变成贺家的二叔,是受了南诏王后和南诏世子的胁迫。 如今南诏世子死了,南诏王后也死了,他所保护的兄长成了南诏的世子,他自然没必要再出现在贺家,做一个卑鄙的间谍。 至于他为什么还会回到贺家,大概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对贺家亏欠。 他并不希望贺家知道真相,知道他们的二公子其实很早的时候就因病症太过严重死在了药王谷,他也不想让贺家人知道他其实一直是探子。 当然,这些事,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当年不过才六七岁的我,自然是没“资格”了解这么多内幕的。 我只知道,娘亲和贺家二叔其实暗中,有不少书信的往来。 我也知道贺家二叔带给霜姐姐的礼物里,总是有我的一份。 而带给雪哥哥的那一份里,也有我大哥和二哥喜欢的东西。 所以,他不是我们家的敌人。 后来我对此事了解得越多,和贺家关系走得越近,我越是明白,其实贺家婆婆以及贺家爷爷他们,似乎都知道贺家二叔不是真的贺家二叔。 但他们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在贺家二叔通知要回来的时候,大摆宴席,欢快的邀请我们,去他们家吃团圆饭。 我后来问过娘亲,贺家二叔知道贺家爷爷和贺家婆婆知道他是假二叔的事吗? 娘亲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没直接回我,只说这世间之事,不一定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好比爹爹和娘亲。 爹爹从不会问娘亲,她偶尔背着他出门后,去了哪里。 娘亲也不会盘问似的问爹爹,去影楼总部云阁后都在忙什么事。 就算他们会互相问起,也仅仅只是处于关心。 相比较事实真相,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爱,关怀,或许更为很重要。 贺家二叔或许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以及被贺家爷奶知晓。 但贺家爷奶不说,他会当做不知道。 有些亲人之间的感情,也并不仅仅只存在于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 就像干外婆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一样,她依旧是我心中比起我原本的外婆来,更像是外婆的人。 话说回拿株断肠奇草,娘亲跟我说,那株奇草本来是是她找来给爹爹治雪髓毒的。 不过后来爹爹遇见了娘亲,娘亲成了爹爹的解药,这奇草也就成了摆设物。 如今爹爹身体起了反应,需要刺激,这倒是给了娘亲重新启用它的机会。 爹爹身体里有雪髓毒的事,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并且我还知道,两个哥哥也遗传了一些爹爹的雪髓毒。 所以他们从小就练习爹爹传授的纯阳之功。 至于我…… 继承了娘亲的部分毒血,倒是没有怎么受到爹爹雪髓毒的影响。 所以我不用练哥哥们要练的纯阳功,娘亲便教我药王谷的素女心经。 只是说来可笑,曾经年幼时的我,总觉得自己是家里最聪明的宝宝。 可等到后来,我开始步哥哥们的“后尘”学习各种东西,我才方知,我可能是爹娘所生的孩子,或者说整个慕王府里最笨的宝宝。 无论是学识,武功,医术和毒术,我都没有丝毫天赋。 哪怕糖糖师父,白白师父,以及影楼的各位叔伯和长老们,轮番上阵,极有耐心的教我,我也依旧学得一塌糊涂。 我分不清半边莲和半枝莲,分不清奇门里的生门和死门。 我看不懂娘亲给我比划的各种出剑招式,我也学不来那些复杂的暗器锻造。 娘亲对此,一开始是有些奇怪的,觉得我不应该连她小时候都不如,可久而久之,她就习以为常了,且并没有什么失望情绪。 在她看来,我不傻不呆,能辨文识字,还能学会基本得算术就已经很好了。 至于武功,机关,医术毒术,那些都是讲究个人天分的门类。 我能学进去就学,学不进去就算了。 但我骨子里,却似乎还是有些偏向爹爹,隐隐中有些要强的。 我总觉得我和两个哥哥同样都是爹娘的孩子,两个哥哥都能做到得事,我不可能做不到。 然而现实血淋淋的打击了我,让我明白我除了在身体外貌上可以证明我是爹娘的女儿外,我在其他方面压根没有遗传到爹娘的任何优点。 尤其是记忆力。 比起我善于学习,博闻强识的大哥,和从不学习却能过目不忘的二哥,我的记忆力,就像是被老天爷打了个对折,总是记一半,忘一半。 有时候甚至还会被老天爷免费大甩卖,全都忘掉。 若是一般的功法也就算了,日日练习,身体会自行形成记忆。 但医理,八卦,机关术,及医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脑子记忆的。 我除了能记住上课时,白白师父穿的白衣和昨日的白衣有什么不同外,白白师父讲的所有有关《医经》的知识,我都记不住。 连最基础的医理知识都是如此,就更谬论那些更难的八卦和易数了。 我很失落,几度怀疑自己不是爹娘的孩子。 可这样的失落从来不会在我的心里停留超过一分钟时间。 于是娘亲得意的抱着我说,这大概就是我与生俱来的天赋。 爱笑,心大,稀里糊涂。 纵有天大的不如意,在我心里,都不会带来崩塌似的打击。 就算崩塌了,我也会慢慢的接受,并且重新活在阳光下面。 我初时不明白,这算什么天赋异禀,听娘亲的描述,这完全就是一个没心没肺只会乐呵呵的傻子。 等到后来我离开家,按照娘亲的暗示,前往西梁西域一带游历。认识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我才方知,人心豁达,真的是上天给与的最大礼物。 可这份礼物真的是上天给予的吗? 其实不尽然。 在我看了,我之所有能有遭遇各种事情都能乐观面对的心境,是因为爹爹,娘亲,哥哥,干外婆等所有亲人长辈对我的爱。 是他们的爱,让我最终活成了我的两个名字——长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