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深意动,总裁先生请息怒》 001陆先生,娶我 晚上七点,上城四季酒店。 苏窈坐在22楼餐厅包厢里,一身裸粉色A字过膝连衣裙,更加衬得肤色白皙。 看得出来她刻意打扮过,化了精致的淡妆,五官温婉细致,一头卷发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圆巧的额头。 苏窈摁开手机电源键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 她指尖迟疑的点开自己准备的好的视频—— 手机屏幕里,凌乱的大床,纠缠的躯体,甚至一声又一声的低吼与沉吟,还有她自己柔出水的低泣…… 看了不到二十秒,苏窈眼睛一闭,关上了视频将手机放在一旁。 时间一点一滴流走,一个半小时之后,及至天际已经出现浓墨重彩的深紫,包厢门依旧紧闭。 苏窈垂眸,正准备拿起东西走人。 突然,门开了—— 立于门口的男人身形挺拔颀长,裁剪精致的白衬衫黑西裤,刀锋般的眉眼邃然幽深。 苏窈抬起头的瞬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陆先生,你是不是太没有时间观念了?” 苏窈放下交叠的细腿,挺直了背脊。 男人拉开椅子坐在了她的对面,闲适的靠着椅背,顺手点燃了一支烟,声线低沉性感,言简意赅的问了句,“什么事?” 青灰色烟雾后,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神情中有种淡然的倨傲。 苏窈看着这个男人,一时忘记了准备好的开场白。 上城陆家长子陆东庭,不仅是个头衔而已,沉稳淡漠的眼神下,隐藏着多深的城府她也曾有过浅薄领略。 苏窈定了定神,将手机递给他,“考虑到陆先生贵人忘事,所以我准备了一个东西。” 说完,自己耳朵有点发热,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绯红。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喜怒难辨,伸手接过手机。 里面渐渐传来不和谐的声音,苏窈抿着唇看向窗外,勾了勾耳畔的碎发。 夜比墨重,此时的包厢却亮如白昼,反光的落地窗玻璃里,影影绰绰地映出她和对面男人的影子,就像被嵌入了浮华夜景中。 陆东庭面色如常的看完了视频,将手机搁在一边,手搁在椅子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的敲度着,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精壮的小臂,他慵懒中藏着舒缓的性感。 他只是用眼神示意她可以说话了,苏窈垂了垂眼睑,微微一笑,“陆先生,娶我。” 苏窈见他抽烟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捻灭了还剩一半的香烟。似乎是没想到她提这个要求,顶多以为她要钱而已吧。 他似笑非笑,“威胁我?” 苏窈被他皮笑肉不笑后刺目的冷淡震了震,随后淡然自若的点头,“就看陆先生接不接受威胁了。” 陆东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让他整个立体的轮廓都显得冷硬起来,波澜不惊的黑眸微眯,“你那天跟我上床就是为了拍这么个东西?” 陆东庭所说的那天,正是三天前的那个晚上。 苏窈的闺蜜顾涟漪要跟男友去见他圈子里的朋友,但是怕尴尬,所以拉上了苏窈作陪,本意也想让男友给苏窈介绍对象,就在那天的饭局上,时隔五年,苏窈再一次见到了陆东庭。 陆东庭跟她本没有交集,曾经也仅仅是在种种宴会上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她的父母还没有离婚。加之后来在国外生活了五年,陆东庭对她肯定是没什么印象的。 而之后的事——炽烈的男女,一点就燃,醉酒,开房,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没人知道,陆东庭是色迷心窍酒后乱-性,而她苏窈,则是孤注一掷。 .. 002你这种女人,说得好听点叫有心机,说得难听点叫愚蠢 苏窈气质本是柔美娴静,此时上挑的眼角,看起来有点故作风情,偏生又毫无违和感。 “陆先生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呢?” 陆东庭一言不发的盯着她,一个眼神便给人一种如坐针毡的颤栗感,“说你想说的。” 苏窈摸不透陆东庭的脾气,在他脸上无法看到过多情绪——比如愤怒。 被人拿着床上的视频威胁的愤怒。 苏窈声音清澈,柔而不腻,“假话是,陆先生我爱慕你很多年,好想跟你啪啪啪然后嫁给你,顺便录个视频作纪念;真话是,我确实是为了拍视频而上床。” “但这两者的目的相同,”她笑容浅浅的补充,“让你娶我。” 陆东庭重新点燃了烟,清冽的烟味飘到苏窈面前,窜入鼻息,她屏息。 “我若是不娶呢?”陆东庭反问,面色沉冷,眼底又仿佛噙了抹要笑不笑的味道。 苏窈一愣,眼神落在手机上,幽幽道:“陆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把这个视频公布出去的后果。陆家水这么深,被人拿着这件事做文章,你的地位恐怕是岌岌可危了。” “你了解得挺多的。”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苏窈回答。 “准备?”陆东庭轻咬着这两个字眼,轻嗤了一声,半眯着眼打量着她,语调低沉,“你这种女人,说得好听点,叫有心机,说得难听点,叫愚蠢。” 他说到这儿停了停,看了一眼苏窈提前准备好的红酒,陆东庭探身拿起酒杯,淡淡一问:“没下药吧?” 陆东庭的话让她生出一种是实实在在的耻辱感。 放在腿上的手握成拳,她依旧挽唇笑着,学他无所谓般靠在椅背上,“尽管喝,再严重也不过是bā光你陆大少拍第二个视频而已。” 他抿了一口,但是似乎不是很合口味,眉头微拧,放在一边不再碰。 陆东庭拿起手机晃了晃又道:“其实你这种女人我也见过不少,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或许我会爽快答应。背着我玩儿阴的,还是这么不入流的手段,只会让人觉得段数低级,且让人反感。” 苏窈看了看窗外,沉默了几秒,复而笑道,“哦,那抛开视频不说,我让你娶我,你会娶吗?” 陆东庭,“不会。” 苏窈,“……那不就没什么可说了的。” 半天,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陆东庭突然拿起她的手机,苏窈以为他想要删掉视频,便说:“你删掉也没用,我有备份。” “谁说我要删掉?既然你喜欢,让你留着欣赏岂不更好?” 苏窈蓦地脸色一红,灯光下的肌肤如同绯色的脂玉,见他将手机立在一边,然后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苏窈迟疑,不知道他的目的。 陆东庭见她不动,稍稍加重了语气,“你不是想让我娶你吗?” 苏窈挑挑眉,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 他突然一伸手,男人的力气本就大,他只是稍稍一拉,苏窈还没反应过来,惊呼一声便坐在了他腿上,腰肢被一只大手困住。 陆东庭的脸近在咫尺,鼻尖就在她一厘米之外,眼前一片黑影,过近的距离使她无法聚焦于他的神情,只能看清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 苏窈屏息,一下子心跳加速,他湿re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侵入毛孔,一呼一吸间尽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清冽须后水的味道。萦萦绕绕,就像是荷尔蒙膨胀时的蛊惑…… .. 003倒还不如撒娇求我,或许我心情好就答应你了 苏窈伸手就去推他,触及他坚硬的胸膛,又猛地缩回了手,xiōng部因为呼吸气促而起伏。 “放开。”她紧紧抿着唇,不让自己露怯。 “这就怕了?”陆东庭轻轻捏住她的下颚,她便已经不能动弹。 “怎么?明明是你捏着筹码来威胁我,怎么好像变成受我欺负一样?”陆东庭低声一笑,“你这样没有丝毫气势的威胁,倒还不如撒娇求我,或许我心情好,就答应你了。” 苏窈皱着眉,睁着一双流转的杏眸,“是吗?可我更喜欢掌握主导权。” “你所谓的主导权就是不堪一击,”陆东庭看了一眼被紧紧困住又无可奈何的她,“不如这样,就在这儿,咱们再拍个视频,你手里又多了个筹码,更加划算,嗯?” 苏窈一怔,看向立在一边的手机,原来他是开了录像。 苏窈轻轻眯了眯眼,陆东庭是不是打定了主意她什么都不敢做?以为她尽是假把式?觉得她既然送上门来了,便再逗逗她? 苏窈展颜撩唇笑了,伸手就圈住他的脖子,“陆先生,我虽然比不得你手腕强硬,可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跟你说笑的?” 陆东庭沉默,她这般模样,似曾相识,就在那天酒店房门外,她挂在他身上,一点点啄着他的唇轻哼的时候,眼波流转,声音娇软,还真辨不出真假。 挺能耐的,一会儿一副面孔。 陆东庭突然就失了兴致,脸色恢复了刚进门时的那般冷硬模样,他沉沉盯着她的脸,声线冷冽,“认真的?” 苏窈歪着头眨眨眼,“自然,领个证而已,答应么?其实我也不是很情愿把这种东西公之于众的……” 陆东庭双手都松开了她,靠在那儿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苏窈看了眼自己现在的姿势,正失神的想,她是该起来,还是该进一步动作?蓦地便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当然不介意,但你确定你能承担后果?” ———— 苏窈坐在包厢里十几分钟,脑中一直回响着陆东庭最后说的那句话。 承担后果的言外之意就是,她敢发视频,他下一秒就能弄死她,不过是换了个文雅点的说法。 苏窈褪去了在陆东庭面前那张笑靥,神色清淡。她走到窗边,低头便能看见移动的车水马龙,如蝼蚁蜉蝣。 22楼…… 这样的高度令人头晕目眩。 一个月前,她的母亲便是从纽约曼哈顿一幢公寓楼的22楼纵身一跃,多年的过往,皆成云烟。 她在公司忙得昏天暗地时接到了警方的电话,赶回去看到的只剩一滩血迹,与白布下血肉模糊的尸体。 那个失望伤心了大半辈子的女人,站在上面的时候,怕过吗? 苏窈离开包厢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她离开餐厅去电梯间等电梯。 电梯打开,里面站着手挽手的情侣,苏窈匆匆一瞥,怔了怔。 眼前一男一女面上同时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那面容与苏窈四五分像的女人轻轻柔柔开口,“苏窈,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她说话时,身旁的男人直直看着向苏窈。 苏窈目光扫过他二人,不清不淡的说:“十来天前吧。” 苏窈心情不好,陆东庭那事不顺利,偏偏还见到两个不是很想见的人。 .. 004这人身上一股子女人的味道 苏西溪对苏窈的冷淡态度早已习惯,以前苏窈刚知道有她这个姐姐存在的时候更甚,几乎逮着机会就是对她一通冷嘲热讽。 而她连反驳都没有底气,只因为她妈妈是苏窈口中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可如今她妈妈才是正儿八经苏太太,这算是……风水轮流转? 有了这种认知,苏西溪连下巴也抬得更高了,“许久不见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苏窈无心应付她这种故作友好的姿态,看也没看她一眼,“敢情我还不能回来了?” 苏西溪脸上的笑一僵。 “我可没这么说。”她懒得热脸去贴冷屁股,苏窈不冷不热,她也不再赔笑,“只是你妈妈跟爸离婚后,你就没再回来过,我还以为你不要这个家了。” 苏窈霎时被刺得满心窝火。 家? 苏窈环着胸上下扫视着苏西溪,不得不说生活环境改变一个人,如今的苏西溪一身名牌,性感漂亮,哪还看得见当年在人前说话都唯唯诺诺的样子。还会刺人了。 可有些人过惯了私生女那种见不得光的日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就四处彰显着私生女被正名的优越感。苏西溪就是其中之典范。 “不正和你意吗?我看你捡我剩下的捡得挺开心,也就没好意思经常打扰你。” 连电梯里另一个人也感受到了越来越浓的硝烟味,眼见着苏西溪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及时开口打断她们,“西溪,这位是谁?不介绍一下?” 苏窈瞥他一眼,顿时失去了说话的兴致。 苏西溪这才反应过来,“哦,差点忘了,这是我妹妹……” “同父异母的。” 苏西溪脸一黑,“……对,我同父异母的妹妹,”随后敷衍的对向苏窈介绍身旁的男人,“这是我男朋友秦珩。” 秦珩伸出手,“初次见面。” 苏窈抿着唇,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垂下的眼睫盖住了眼里的冰冷和讥诮,她没有回握,只是笑着淡淡回了句,“你好。” 男人俊逸出尘的脸上有瞬间的尴尬,眼神异常复杂。 苏西溪按捺不住出声,“苏窈,我说你狗眼看人低十几年就成习惯了是吧?” 苏窈拧着眉,“你这人说话真可笑,谁规定我有义务要在小三的女儿面前表现出无上尊重?” 苏西溪霎时被气得再说不出话。 电梯到一楼,苏窈抬腿出去前,才盯着苏西溪的脸一字一顿道:“捡了别人剩下的不应该夹着尾巴绕到走么,偏要在人前嘚瑟找骂,你总是如此。” “剩下的?”苏西溪指甲几乎嵌进皮肉,朝着苏窈的背影冷笑连连,“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回苏家,别要爸爸一分钱!” 苏窈踩着高跟鞋一个转身,“想得美,那不是便宜你了吗?” 电梯门缓缓关上,苏西溪气得几乎咬碎牙齿,身旁秦珩揽住她的肩膀,动了动喉咙,突然问,“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个妹妹?” 苏西溪闻言一怔,“这有什么好说的……” ———— 十点左右,陆东庭开车到了一家临江的会所。 会所地理位置极佳,一眼能将江对岸的繁华灯火与水上五光十色的夜景尽收眼底,仿若一副纸醉金迷的画卷。 包厢内里面空间极大,更像个综合性的娱乐场所,有人在靠落地窗的内间里打牌。 陆东庭刚出现在门口就被人打趣哂道:“陆总大忙人,催了你几次了,你也不看看几点了?” 陆东庭看了一眼一屋子男人,盯了眼牌局,径直往吧台走,“加班。” 经过桌子旁时,突然正搓着麻将的一名男人叫住他,一溜烟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陆延琛面前鼻子一动,“诶,你等等,你这……” 那男人大手一拍,阴搓搓的笑起来,“加班?加的什么班?跟女人加班上两-性学?” 陆东庭斜他一眼,皱了皱眉。 另外有人好整以暇的问开了,“怎么了?” “这人身上一股子女人的味道。” - - - 题外话 - - -初来红袖,请多关照。婚恋文,喜欢的请加入收藏,么么哒。 .. 005出轨被离婚的前妻 陆东庭闻言反应过来,稍稍低头往右胸那处闻了下,的确有些许女人某种香水与化妆品的香气,味道很淡,他之前并没有察觉,反倒在满室男人的烟酒味中变得突兀起来。 幽幽的清香。 脑中片刻闪过一个景象,女人坐在他腿上,上一秒还浑身僵硬,下一秒就环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胸口…… 陆东庭没什么表情,也没做任何解释,从胸腔处低低的发出一声“呵”,随后便在在唇间叼了支香烟,随着点烟的动作,眉心自然的微皱,半眯了眼,更加深沉难捉摸。 烟味渐渐掩盖了那股不属于他的味道。 ———— 苏窈打车回到有些年头的公寓,公寓所在的小区坐落在一二环之间,在十几年前,这里也曾是上城的高档住宅区。 这是苏窈妈妈萧嘉留下的房产,五年前离开的时候,萧嘉卖了房子。回国前苏窈卖了在曼哈顿的公寓,又买回了这套房。 洗了个澡,苏窈困极却睡不着,闭上眼睛,思维还是无比清晰。 辗转了半晌,拿过放在床头的手机解锁,进入视线的便是晚上刚拍的视频,她点开。 画面中的她,被陆东庭按坐在腿上,那瞬间,苏窈看到自己明显受了惊吓的眼神和羞怒参半的神色。 她自己都笑了,陆东庭说的对,真是没有一点威胁人的气势。 ———— 两天后,苏窈一身水蓝色长裙出现在苏家别墅外。 她盯着灯影重重的别墅和交杯换盏间热闹非凡的院子,席间商界名流或是政界一把手,来了不少,男男女女衣香鬓影。 苏淮生的生日宴,排场真是一年比一年大。 因为是私人宴会,不对外开放,苏窈刚走到门口被安保人员拦在门外,安保见她一身优雅长裙,态度还算和善,恭敬的说:“小姐,请出示邀请函。” “我没有,我是苏淮生的女儿。”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狐疑,差了个人进去传个话,没一会儿便有人出来将她请进去。 苏窈刚走进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V领长裙露出浅浅的事业线,整个后背是镂空蕾-丝花纹设计,简单又别有样式。不过吸引人的倒不是苏窈穿着这裙子有多漂亮,而是她的身份。 突然安静了的花园宴会,窸窸窣窣的交谈声便无所顾忌起来—— “那是谁啊?” “苏淮生前妻的女儿?” “前妻?那个出轨被离婚的前妻?” “对啊,离婚之后就没见她这个女儿出现过了,有人说萧嘉不检点,这女儿说不定都不是苏淮生亲生的。” 陆东庭处理完公司的事后,象征性的出席了苏家老爷子的生日宴。来的人之中也有不少熟人,正跟人交谈,突然觉得周遭的人声渐渐安静下来了。 他稍稍偏头就看见了门口那道水蓝色的身影,踩着高跟鞋,穿过重重的闲言碎语径直走进了别墅里。 好友容靖安说了句,“这不是苏淮生前妻的女儿吗?” 陆东庭收回落在那人身上的视线,“你认识?” 容靖安一笑,风度翩翩,“那个时候你还在国外不太了解,这丫头十几岁那会儿就是个顶漂亮的姑娘了,我弟还追过她。大概你回国没多久那会儿,苏淮生跟前妻离了婚,女儿跟着前妻出国了,好些年没见过了。” 他点了点酒杯,皱眉回想着,“她叫什么来着?” 陆东庭抿了一口红酒,盯着那抹背影说:“苏窈。” .. 006苏家的财产,我也有份 容靖安笑道:“对!我弟经常那会儿常念叨,什么苏窈多漂亮,把诗经‘关雎’那篇背得溜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话音刚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诶,你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他敏锐的察觉到有点猫腻,他常年呆在上城,都记不太清苏窈名字,而陆东庭十四岁开始,之后十三年都呆在国外,偶尔回国,也不会跟苏窈有交集吧,如何清楚知道她的? 所以容靖安说话时仔细揣度着陆东庭的神色,可见他一副淡漠的深情,丝毫不显山露水。 被容靖安似笑非笑,直勾勾的盯着,陆东庭只是斜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 ———— 苏窈四处环视一圈没看到苏淮生人在哪里,猜想应该在书房,便往楼上走。 她敲了敲门后客气的等在外面,直到里面传来中年男人浑厚的声音,“进来吧。” 苏窈推开门,里面除了坐在书桌后的苏淮生,还站着宋晓瑜。 苏西溪这个妈,保养得不错,四十一岁的年纪,看起来还像是三十岁多岁那般风姿绰约,年华正好。 宋晓瑜见了她,打断了正在说的话,像是十分诧异一样朝她笑了笑,“窈窈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半个月之前吧。” “怎么回国这么久都不回家呢?要不是西溪那天看见你,我们都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宋晓瑜态度还算温和。在苏淮生面前,她装都要装得温和! 苏窈坐在沙发上,一头长发盘在脑后,优雅成熟,没有一丝不苟得让人觉得死板,松散的几缕发丝垂下,增添了几分性感慵懒。 她转着食指上用作装饰的戒指,露出明艳的笑,“知道我回来了,你岂不是要生活在提心吊胆中?” 宋晓瑜面色僵硬,苏淮生拍了下桌子,不悦的说:“你怎么跟宋阿姨说话的?” 苏窈扑哧笑了声,“阿姨?你怎么不让我叫小妈啊?其实我觉得叫姐姐跟合适。”宋晓瑜比苏淮生小十三岁,人又保养得好,站在一起,更像是父女。 宋晓瑜当即就将手上的茶具往桌上一放,“我先出去了。” 苏淮生脸色大变,摆出大家长的威严来,“苏窈,你别一回来就跟爸爸过不去。” “我没有。”苏窈笑着看他,似乎在跟父亲开玩笑的女儿,“我就是来向您求证一件事的。” 苏淮生表情稍松,“什么事?” “听说苏家的财产,我也有份?” 苏窈盯着苏淮生的反应,果见他一怔,脸色异常,保持着沉默许久。 苏窈,“呵呵,看来是真的呢。”虽然她一早就知道假不了。 “我妈死之前跟我说了许多,告诉我人还是要为自己打算,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不然迟早落得像她那样的下场。” 苏淮生依旧说不出话来。 苏窈靠着沙发,有意无意的用手理着自己的裙子,“我妈嫁给你那会儿,外公让你以百分之十五苏家的股份做交换是吧?后来外公去世,这些股份留给了我,你怎么能当这些事不存在呢?” 苏淮生闻言当即老脸通红,却避重就轻的呵斥起苏窈来,“苏窈,你别忘了我是你爸爸,注意你的言辞!” 苏窈笑了,没回答。 谁的爸爸会为了和自己母亲离婚而诬陷她出轨呢?谁的爸爸会亲手将自己外公的公司毁于一旦呢? .. 007自己好像就是那种往上贴的小姑娘 “你当初离婚,区区几百万就把我妈和我打发了。我妈家破人亡,你却一家团聚相亲相爱。可我的东西毕竟是我的,你还想都留给你那个小老婆和私生女,你晚上睡得着觉吗?不会良心不安吗?” 从小到大,苏窈都是怕苏淮生的,跟他也不亲近,说话从来都是疏离而尊敬,唯一一次这么尖锐的跟他说话,也是在五年前了。 苏淮生被气得,简直想一棒子把这个不孝女赶出苏家。饶是他也没想过,自己这个从小寡言的女儿能牙尖嘴利到如此地步。他还真是看错了,以为她和她妈妈一样是只软柿子。 “那你想干什么?!” 苏窈理所当然的耸耸肩,“当然是拿回爸爸手里属于我的东西。” “你以为你说要就能要?”苏淮生有高血压,死死忍着才没给气晕过去。 相比于苏淮生的怒意蒸腾,苏窈显得异常的淡定,“我知道,结婚,这是继承遗产的条件。” 苏淮生明白过来,苏窈或许会为了拿回这些股份而结婚,这使他脸色越发难看,却迫使自己尽量温和,“你何必……” “何必?”刚开口就被苏窈打断,她声音变得很轻,像是在喃喃自语,“我妈病危那段时间,我求你来看看她,你也说何必。我舅舅被你陷害进了监狱,我妈求你住手……” 苏淮生勃然大怒,指着她大手一挥,“给我滚出去!” 苏窈慢悠悠的起身,提着裙摆笑得很欠,“爸爸再见。” ———— 苏窈下了楼,穿过偌大的客厅到了后院。相较于热闹的前院,这里冷冷清清的几乎没人。 后院的左侧原来是一片花圃,现在已经碾平种植了草坪,摆放着几张欧式圆桌和遮阳伞,上面摆放着精致的陶瓷茶具,楼阳台下还纳了个秋千。 苏窈挑了张椅子坐着,将自己的脚从那双水蓝色高跟鞋中解放出来,直接将脚踩在草坪上。 她仔细环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掏出手机给好友顾涟漪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就通了,顾涟漪,“你不是去苏家了吗?” “对啊,我只是有个问题想咨询你一下,就是……遗嘱中关于继承遗产的条件,能更改么?”苏窈没有跟顾涟漪说过遗嘱的事,所以尽量简介的说了。 顾涟漪沉吟了片刻,“本质上是不能更改的,或许也有空子可以钻呢?要不我帮你问问我们家大状?” 顾涟漪的男友是上城第一大状,也是陆东庭的好友,苏窈一思及这位大状和陆东庭的关系,便一口回绝了。 正说着,苏窈发现对面一颗大树下,有一道影子被别墅院子里幽蓝的照明灯拉得长长的,高大的身形正站在树干旁。 苏窈心下一惊,什么人?什么时候在那儿的?那人站在树下,茂密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片片晦暗的阴影,让人看不清面容。 “我回去再打给你。”她匆匆挂了电话,正要穿鞋离开。 那人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将手里快要燃尽的香烟捻灭在一旁的垃圾桶盖上。 待他迈着长腿踏足在光线明亮的空地上,苏窈也清清楚楚看见陆东庭朝她走来时,拿着鞋子的手顿在半空中…… 陆东庭一身笔挺的黑色手工西装,墨色的条纹细领带,三十出头的男人,多年阅历使他气质沉稳而内敛,又天生一副好皮囊。 苏窈心中感叹,现在这种喜怒不形于色,成熟稳重又人模狗样的钻石王老五,最容易招惹小姑娘往上贴了。 她突然觉得不对劲,哦,自己好像就是那种往上贴的小姑娘…… .. 008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尽量试试 <em css='l1176FF9'></em><em css='l1176FF9l1176FF9'>短暂失神,陆东庭已经走到她面前,跟前的大片光线被挡住,一片高大的阴影覆盖在她头顶。 “陆先生,这么巧?”苏窈抬头仰视着他背光的五官,笑着打招呼,眼睛下漂亮的卧蚕衬得杏眼含情脉脉。 “是挺巧。”陆东庭声音带着一丝抽了烟后淡淡的沙哑,靠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新鲜清冽的烟草气息。 她放下鞋子,直接站起来将脚塞进高跟鞋。陆东庭看了一眼她白嫩纤细的脚踝,明暗交错的夜色下,白得晃眼,就像她脖颈下精致的锁骨。 苏窈穿好鞋,167的她加十公分的高跟,依旧比陆东庭矮了大半个脑袋,“陆先生,你现在是来给我答案的吗?” 她不知道陆东庭有没有听见她讲电话,如果听见了,陆东庭这么精明又深沉的人,怎么会不抓住‘遗产’这个关键词?要是没听见最好,所以她故意避而不谈。 “你挺固执的。”陆东庭沉沉的盯着她。 苏窈今天化了宴会妆,较之上次见面要更加妖娆妩媚,小巧的鹅蛋脸,乍看有种温秀的美,细看则是惊艳,这种长相十分容易迷惑他人视线。 “不固执哪能抱得美男归?你说是不是?”她撩唇笑笑。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想要嫁给我?”陆东庭问,稳稳的声线却让人寒意大增。 苏窈思考了一下,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自己所能接受的底线,“唔……只要代价不要太大。” “非要嫁给我?说说什么原因。” 陆东庭问完,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琥珀色的袖扣一如他整个人般,骨子里透出的矜贵优雅。 苏窈觉得陆东庭这人烟瘾挺大。 她垂着头笑,江南女子吴侬软语般,语调轻细,“如果我说是为了钱,你会不会觉得我虚荣世故?” “正常。” 陆东庭的回答让苏窈一愣,转念一想,他们这样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不择手段想要攀之附之,见多了,估计也就习惯了。 她顺势往下一问:“那你愿意娶我吗?” “不愿意。”陆东庭想也没想,吐出青灰色烟圈,散在空气中。 苏窈知道,陆东庭岂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现在她和他的状态是,她不敢轻举妄动,陆延琛也不会贸然出手。 她不怀疑陆东庭能弄死她,但陆东庭对她手里的视频也是有顾忌的。 “为什么?” 陆东庭看了她半晌,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弱智,“鲜少有男人会喜欢自恃聪明的女人,这么跟你说,能理解?” 变相说她愚蠢? 苏窈想了想,“不如说说你喜欢哪种类型的,我尽量试试?” 陆东庭突然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仿佛没听见她的问题。苏窈发现他眼尾有一条非常细几乎微不可见的细纹,是岁月的痕迹,反倒给他增添几分成熟稳重的味道。 她心中一动,朝他走近两步,他就垂着眼瞧着她,大有一种看看她又要耍什么把戏的模样。 苏窈一手勾着他垂着的右手西装外套的衣袖,盯着他清隽的眉眼轻声说:“那,如果我怀孕了呢?” 陆东庭骤然一愣,眼神就那么寸寸深了下去。 苏窈似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偏向一边,咬着唇凑近了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你那天……没做措施。” </em><em css='l1176FF9'>..</em> 009仿佛刚才还故作暧-昧的不是她 苏窈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平缓的心跳自个儿乱了节奏。 说完她立刻与他拉开了距离,不去看他现在复杂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着,“陆先生,你财大气粗的,领个结婚证九块钱,你不会这么吝啬吧?不然我出四块五?” 陆东庭没作声,忘了谁说过一句话,有些女人脸皮厚起来,根本不知道淑女两个字怎么写,大多数女人都是斯文的外表,**的内心。 “跟我结婚,你会后悔。”陆东庭终于开口,他一手插在裤袋里,状似随意,低沉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的威胁比她的有气势多了! 苏窈笑意转淡,眼底噙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神色,“不结才会后悔。” 陆东庭嘴角那丁点似笑非笑也消失无踪,两人站在那儿针尖对麦芒一般,谁也不肯退让一分。 陆东庭阴沉着脸,眼神变得吓人,森森说了句:“人蠢胆肥。” 苏窈心里一咯噔,强扯了个笑,突然有脚步声打乱了安静到极致的气氛,苏窈望向屋檐下,穿着嫩黄色长裙的苏西溪站在屋檐下,看见苏窈和陆东庭站在一起,突然就忘记了原本要说什么。 过了会儿才压制着内心的狐疑,温柔大方的笑了笑,端着一派大家闺秀的语调,“窈窈,你今晚要住在这里吗?用不用给你收拾房间?你以前的房间还空着,就是你的东西都搬到仓库了,也……有些是你妈妈的东西。”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苏窈觉得苏西溪脸上的笑总是如此的碍眼,她淡淡回了句,“空着做什么?一个房间而已,喜欢你就拿去住,你不是最爱干这种事了吗?” 陆东庭盯着苏窈淡静如水的侧脸,站在那儿姿态娴静,却像只猫一样,前一秒还温和无害,下一秒就能亮出利爪满身防备。 男人探究的眼神越发深涩。 苏西溪放在身侧的手攥紧,再气也碍着陆东庭在场,万不能失了气度,遂只是咬牙说:“苏窈,你积点口德吧。你的东西爸爸都给你留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窈不知道苏西溪玩什么花样,正巧她要去仓库看看。 苏窈回头朝陆东庭一笑,“陆先生,失陪。” 一句话就拉开距离,将关系变得生疏了。仿佛刚才还故作暧-昧在男人耳边细语的,不是她。 她提裙走向里间,秦珩对向走来,他脚步顿住,苏窈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自然垂下的手动了动,刚有要拉住她的冲动,苏窈已经走远。 他才收了收心神,走向陆东庭,“陆总,好久不见。” ———— 苏窈去了那件所谓的仓库,里面堆着几个硕大的箱子,已经扑了厚厚的一层灰。 她提着裙摆走进去,一个个箱子打开翻看着,似乎在找着什么,直到最后几个箱子都找完了,没有她想要的,难道是弄丢了…… 苏窈从仓库出来准备离开,她给了个地址给苏家的老管家庆随,庆管家从小看着她长大,对她还不错。 “庆叔,劳烦你明天帮我把仓库里这几个箱子快递到这个地址。” 庆随年纪大了眼睛有点不好使,拿远看了看,“姑娘,现在住在这儿啊?” 他认得这个地方,是当年萧嘉买的公寓,还是他一手去置办的。 苏窈点点头,“庆叔你忙,我先走了。” 庆叔安排了车送她回去,苏窈刚走出院子的时候,看见陆东庭和秦珩一前一后走出来,秦珩身后自然跟着苏西溪。 .. 010陆东庭,你怎么能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em css='l0A2C'></em><em css='l0A2Cl0A2C'>秦珩一脸清风温煦的笑意,看来聊得不错,陆东庭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表情。 苏西溪看见苏窈站在那儿,像主人送客般说:“要走了么?” “嗯。” 上城昼夜温差挺大的,苏窈穿着单薄的长裙,夜风吹过的时候,她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东庭注意到她搓手臂的动作,苏窈恰巧望向他,正抿着唇笑,杏眸晶亮,“陆先生,你也要走了吗?” 苏西溪冷笑,心里想,苏窈你也不过是这种人而已,低俗谄媚的对着一个身家巨胄的男人献殷勤。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还是略胜一筹的,至少在恋爱关系中从来都是秦珩哄着她。 苏西溪说:“你没车吧,要不让秦珩送你一程?” “不用麻烦了,”苏窈拒绝,扭头却问陆东庭,“陆先生,你顺路吗?能否捎我一程?” 苏西溪当场冷脸,认为苏窈是看不上她,连带着瞧不上秦珩,这话听在耳里像刺一样扎在她心上。秦珩也默着声,余光滞在苏窈身上就没已开过。 苏窈用手指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还没有等到回答,便已经很自觉的靠近陆东庭身边,“麻烦陆先生了。” 陆东庭没拒绝,只淡淡看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等陆东庭和苏窈走开了,苏西溪气笑,咬着牙装作莫不在乎似的,低声嘲讽了一句,“不要脸。” 秦珩冷冷的瞥她一眼。 ———— 苏窈上了陆东庭那辆香槟色的添越离开。 全景天窗能够清晰的看到如墨苍穹,她扫过内后视镜的时候,看见里面陆东庭线条坚毅的侧脸,感觉到女人的视线,陆东庭淡淡看了她一眼。镜子里短暂的四目相视后,苏窈立刻侧开脸,莫名尴尬。 为了缓解气氛,她问:“你刚才好像喝了酒吧?不怕交警吗?” “没怎么喝。”陆东庭看着前方路况,一手撑在车窗上,单手熟练的扶着方向盘。 她哦了一声,便没声儿了。甚至一路上苏窈不似在苏家后院时那般热情,只安安静静的坐着,一手搭在车窗上,撑着头。 车子驶入高架的时候,陆东庭突然开口了,“你到哪儿?” 苏窈报了地址,紧接着又说,“待会儿就在门口把我放下吧。” 陆东庭在小区外路口靠边停了车,苏窈看了他一眼说了声:“谢谢。” 可这男人不应她,苏窈只是撇了撇嘴角,刚要推开车门,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苏窈,别自不量力。” 他话音刚落,宽敞的车厢立刻显得逼仄起来。苏窈摸着车门的手捏紧,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只是单纯的警告她? 她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他一眼,夜色下,路灯那冷调的橘光将他英挺的轮廓点缀得更加冷硬。 在陆东庭幽幽暗暗的眼神下,她沉默了两秒,尝试着说:“可是怎么办?陆先生你可不能白睡了我啊,况且……正如我今晚所说,要是我怀孕了呢?” 突然,下巴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掐着她,苏窈被迫仰着头,呼吸都变得艰难。 陆东庭那双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耐烦,当真像是要忍不住整死她一样,正所谓无声的要挟比任何言语的杀伤力都来得直接而强硬,苏窈有些胆颤。 有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苏窈慢慢的放软了态度,下意识用手抓住他坚硬的大掌,“陆东庭,你怎么能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 - - 题外话 - - -在的小伙伴们吱个声儿呀~顺带求个收藏,么么哒 </em><em css='l0A2C'>..</em> 11但是我做什么决定跟你无关 这是苏窈第一次正儿八经叫他的名字,含杂着刻意的讨好,嗓音清澈又娇而不腻,比起一口一个矫揉又造作的‘陆先生’显得……正常许多。 陆东庭手上的劲道松了点,但仍是咄咄的逼视着她,“苏窈,不管你是真聪明还是假蠢,都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与不该做。” 陆东庭深邃眼窝里那双漆黑的眸子,如同礁石遍布的深海,稍不注意便会因触礁而船毁人亡。 苏窈饶是再怎么镇定也笑不出来,只得轻轻说:“这事咱们好商量,现在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她一双眸子染上隐隐的无辜,言罢就去拉他的手,这么一拉,也就轻轻拉开了。 从古至今,越是位高权重,遍尝权利与金钱滋味的男人,大男子主义越是深藏于身心,女人的服软,在他们身上就异常受用。 苏窈心里轻笑,然后意识到自己一直将他的手握着的时候,手指颤了颤,不着痕迹的放开他,见陆东庭盯着她的眼神已经不那么阴狠,这才推开车门下去。 直到香槟色添越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视线,苏窈立刻将笑容一收,转身就朝后面不远处那辆黑色轿车走去。那辆车跟了一路,这会儿正停在路灯下,被洒了一顶清辉,坐在车里的男人正在抽烟,四方车窗紧闭。 她敲了敲车窗,秦珩摁开车窗转过头,借着路灯从车里去瞧站得有些远的苏窈。 “秦先生,你这是做什么?”苏窈拧眉冷淡的看着他,心中烦躁,他跟了一路,她都发现了,陆东庭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她不想给自己找任何一丁点的麻烦。 “等你。” 苏窈一听这两个字,说不出话来。秦珩打开车门下来,绕过车头走到她面前,看着面前这个盛装典雅,浑身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女人。 苏窈稍退,与他保持着一米的安全距离,出声提醒,“秦先生,你越界了。” “我只是想找个机会好好跟老友打个招呼,这也算越界?”秦珩将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这样的动作也毫不破坏他温和俊逸的气质。 “两天前你跟苏西溪手挽手的时候,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 秦珩仿佛没有听到苏西溪三个字,无奈的缓缓道:“我们大概快要有半年了吧?可不可以好好说说话?你这样……都快变得我不认识了。” 苏窈笑了,很轻的一声,迎向他的眼神,“等闲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秦珩站在台阶下,刚好跟她平视,闻言愣住,良久,他抹了抹下巴,似乎心中纠结着无法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却不愿与她的谈话就此终结。 最终说的是:“你……为什么辞去华尔街的工作?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你的前景很好,你的上司也很器重你……” 苏窈毅然打断他,“秦先生,秦总,我很感谢你当初对我工作的指点以及为我在上司面前美言,但是我做什么决定跟你无关。” 她又说了一句话之后,也不再给他攀谈的机会,秦珩也彻底无言,他确实没有权利再过问她的私人生活,只能眼盯着她转身,越走越远。 秦珩焦灼的在原地踱步,耳畔嗡嗡作响,盘旋着苏窈最后那句话:要是那次你离开纽约前告诉我,你要订婚的女友是苏西溪的话,说不定我会送你一份大礼,毕竟……朋友一场。 朋友…… 他费尽心思走进她心里,最后也是他亲自将其毁于一旦,最终关系被她定义为曾经的朋友。 .. 012你是不是跟陆东庭好上了 对面马路,香槟色添越从前面路口掉头后本来准备离开,此时却静静停靠在路边,坐在驾驶座的陆东庭眯眼成缝,食指摩挲着薄唇,远远的看着小区门口发生的这一幕。 路灯下的男人一直站在车旁,直到那抹窈窕身影走进了小区他才驱车离开。 这时陆东庭也发动引擎驶入夜色。 陆东庭中途接了个电话,收了线之后将电话扔在仪表盘前,刚被抛下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有短信进来,他看也没看,直到将车停进家里别墅车库,熄了火,他拿手机时想起短信这回事儿,打开一看,发件人:苏窈。 内容是她很客气的询问——能不能帮我看看,你车里有没有一个黑色的卡包?谢谢。 陆东庭顺手打开车顶灯,最终俯身从副驾驶的座位底下捡起一个黑色复古真皮卡包,右下角印有两个字母:SY。 他前后看了一眼,打开储物格将那东西扔了进去,关灯下车。 ———— 苏窈回家的时候,开了灯就将手袋往鞋柜上一扔,俯身换鞋,突然口红从包里滚到了地上。她捡起来塞包里,今天她拿的方形手袋,封口不是拉链,所以东西容易掉出来。 她拿起来翻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卡包也不见了,回想了许久,觉得落在陆东庭车上的可能性最大,于是发了短信去问,结果到她第二天早上醒来也没见有任何回复。 但就是在这天早上,苏窈收到了东盛集团发来的第三轮面试通知。 苏窈看着手机,怔了好一会儿,东盛……陆家的公司,陆东庭正是现任首席执行官。 苏窈决定回国的时候就向国内好几家大企投了简历,毕竟买回房子后,她手头钱不多了,要是苏家那些股份迟迟要不回来,她总不可能喝西北风去,也不可能放弃了事业。 刚回国去东盛面试的时候,她还没有遇见陆东庭,那时候甚至没有想过会和陆东庭有这样的交集…… 都怪那场饭局,让她心生歹意。 如果她真的进了东盛,陆东庭定会以为是她的把戏,她今后的职场生涯恐怕也难混。 但是在两天后的面试,苏窈不仅表现得异常完美,还给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前上司的推荐信。 华尔街一家上市公司老总的这封推荐信,让苏窈从一众精英中杀出一条血路,拿到了东盛的offer,周末过后便正式入职。 今天正值周五,顾涟漪约了苏窈吃饭,从东盛出来后,苏窈直接去约好的火锅店。 她到时顾涟漪已经在等着了,苏窈问:“你怎么有时间找我吃饭了?” 顾涟漪撑着下巴,语气十分的怨念,“陆东庭去德国出差,宁钦作为律师顾问随行。” 苏窈关注点完全在陆东庭去了德国,下意识皱眉一问,“什么时候的事?” “两天前吧,怎么了?” “没事。” 顾涟漪精明的眯起了眼,律师的眼睛,总是善于发现表象下的秘密,从来不管闲事的苏窈,会多嘴问她家宁大状什么时候出差的?除非她想问的另有他人。 顾涟漪想起那日在饭局上,陆东庭先一步出去接了电话,紧跟着苏窈说要先回去了,后来陆东庭再没出现过,连苏窈的电话也无人接听。看似没有关联的事件,联系在一起就非常可疑。 顾涟漪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跟陆东庭好上了?” .. 013无关紧要的人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好友语气笃定,苏窈心慌了一拍,舔了舔唇,面不改色的低头看了眼手机,说:“没有啊。” 顾涟漪见状,觉得八-九不离十了,优哉游哉的环着胸,拿腔拿调的捏着嗓子说:“啧,某些学不会说谎的人,一说假话就不敢正眼看人,你猜我说的谁?” 苏窈横了她一眼。 顾涟漪贼兮兮的冲她挑眉,“419了?” 苏窈假装没听到,翻看菜单,“你想吃什么?” “少转移话题混淆视听,”顾涟漪不吃这套,“苏窈你行啊,经过几年资本主义的熏陶,你身上那些个传统保守的女性思想,也跟着豁然开朗了?” 苏窈将菜单重重一合,咬牙,“你到底吃不吃?” “好好好,吃吃吃……”顾涟漪投降,只是安静不过几秒又忍不住开口,“话说,我也算是牵线人了,你要不要给我点好处啊?” 苏窈呵呵两声,“你这么能,你怎么不去专业拉皮条?” “去!我说正经的呢,万一你有天突然冠了陆这个夫姓,我也算是做了桩好事。” 苏窈没吱声,垂着脑袋将菜单翻来看去,却没看进去一个字,脑子里反复回想着顾涟漪的话,她想,如果有一天她和陆东庭真的有了什么,不是顾涟漪做了好事,而是她苏窈做了令人唾弃的坏事。 ———— 柏林,结束工作后,陆东庭和宁钦乘车回酒店。 这个时候国内已经是深夜,宁钦刷朋友圈看到了自己女友的一天,吃饭逛街看电影。 陆东庭正在闭目养神,疲倦的捏着眉心,而旁边那人盯着手机温柔地扬起了嘴角不自知,浑身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没有丝毫大状该有的一本正经。 他皱着眉往手机上瞧了一眼,宁钦正好翻到最后两张照片,但都是和苏窈有关的,宁钦快速滑过,完全表现出了对自己女友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关心的态度。 陆东庭只匆匆一瞥看见照片里一张熟悉的侧脸,宁钦已退出大图浏览。 沉默了几秒,陆东庭像是不经意说起一般,“你女朋友?怎么看起来跟上次见面时不一样了?” “你说这个?”宁钦挑眉,重新点开最后两张给他看,“这不是涟漪,是她朋友苏窈,上次一起吃过饭的。” 一张是苏窈的半侧颜,清淡的笑容含蓄而明媚,另一张是她在名品店里试鞋,脚上穿着黑色一字带细高跟凉鞋,坐着俯身用手指勾着脚踝上一根细细的带子。 因是侧面拍照使得小腿纤细、修长的线条一览无余,灯光下细腻白皙的肤色晃人眼花,不知怎么,陆东庭无故想起了在苏家后院的那天晚上,裙摆底下那双同样晃眼的赤足。 宁钦见他盯着照片看,表情沉静淡然,以为他没印象了,哭笑不得,“苏窈长得漂亮又不是大众脸,你竟对人家半点印象都没有?” 陆东庭将视线转向窗外,“无关紧要的人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 苏窈周一正式入职,到人事部办好手续后进了市场部报道,刚开始的工作很忙碌,仿佛一刻都停不下来。 下午她去销售部拿了资料回来,刚出电梯,旁边那台电梯的门清脆的一声‘叮’后应声而开。 苏窈在来东盛之前,设想过的和陆东庭在公司相遇的情景是——无论怎样她都会在陆东庭逼迫的气场下,淡定的微笑说:陆先生真巧。 但从未想过会在忙碌仓促而又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站在电梯间,茫然往电梯里一望,正好对上他寸寸渐冷的眼。 - - - 题外话 - - -小伙伴们乃们都在哪里呀~ .. 014大雨天穿什么高跟鞋 电梯里好几名西装革履的男人,陆东庭身旁的男人是东盛的总经理,大概比陆东庭年长几岁的样子。 那总经理被苏窈茫然微怔的模样乐到,以为她是一时紧张,出言笑道:“嘿,杵这儿干嘛?领导视察,还不去好好表现。” 苏窈忙碌时会屏蔽外界,被人戏笑后才忽觉面烧,立刻做出员工应有的反应,嘴角上扬,礼貌的招呼:“陆总,王总经理。” 电梯里一行四人往市场部里走去,陆东庭经过她时,余光上下扫了扫垂着眼恭敬让路的苏窈。 领导突击视察工作,整个部门的气氛都紧绷了起来,陆东庭身影刚消失在电梯间,苏窈就听见集体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但不包括她。 她的凌迟现在才开始,陆东庭走了之后,她一直心不在焉,不知道他是会好言好语劝她辞职,还是直接甩给她辞退书。 陆东庭性子再难揣,但也能确定,他是绝不会留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的。更何况,她现在可以进公司内网,随时可以将视频往内网上一放,对他的威胁更大。 但苏窈却风平浪静的在公司待到了下班。 近两天上城天气极其闷热,在下午些的时候,酣畅的暴雨如同刀剑出鞘般来得又快又急。 苏窈下班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积水已经淹过路面,她冲出东盛大厦跑到最近的出租车站台下,浑身已经湿透,又正值下班高峰期的大堵车,半天都打不到车。 她正烦时,一辆香槟色SUV缓缓停在她面前,苏窈撑着伞透过前挡风玻璃看见了驾驶座上的陆东庭,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以及四周纷杂的车水马龙让她心思凌乱。 车上那男人的神情很明显,有事找她谈。可苏窈现在挪不动脚步,一时竟拿不出威胁他时蹬鼻子上脸的气势来。 她干脆将脸往旁边一别,假装没看见。 没过几秒钟,包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苏窈迟疑了一下才接了。 “上车,我有话说。” 苏窈见躲不过,心想像之前两次一样就好,掐了电话走下台阶,可大面积的积水根本看不清路,她一时不察,一脚踩下去,鞋跟紧紧卡进了排水盖的缝隙里。 苏窈抬脚往外抽,鞋跟像焊在了里面似的,她正想蹲下身查看,男人高大的身形顿在她脚边,沉声吩咐,“脚放松。” 他话音刚落,苏窈感觉到男人干燥的手心贴在了她的脚踝上,另一手托住她的鞋底往上抬。 苏窈一时发愣,身子不受控制的歪了歪,伞上的雨水因为倾斜而尽数落在了陆东庭的背上。 陆东庭有些不耐烦,“把伞拿好。” 苏窈赶紧把伞扶正,这才发现,陆东庭白色衬衫已经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肩背和手臂处遒劲有力的肌肉轮廓一览无余。 “站好了。” 苏窈回神,刚听清他说什么,陆东庭突然一用力,她整个人瞬间失衡,下意识就撑住他的肩膀稳住自己的身体。 陆东庭等她站稳后,起身往车上走,转身时拧眉盯着她腿脚处说:“大雨天穿什么高跟鞋。” .. 015之前听人说,苏总的大女儿性子安静懦弱 苏窈被他说得接不上话,赶紧也收了伞坐进车里。 车里开了冷气,淋过雨的苏窈刚坐下就连打好几个冷颤。 陆东庭看着前方路况,说了句:“后面有毛巾。” “哦,”苏窈将座位往后移动,探身拿了两条毛巾,一条给陆东庭。 陆东庭擦了擦就将毛巾扔回后座。 前面的雨刮器快速移动,发出有频率的’嗞嗞’声,苏窈一边将皮肤上的水揩干,一边问:“你不是有话说吗?” 顺着拥堵的车流,陆东庭往右打着方向盘,嗓音在显得过分寂静的车厢里响起,“你自己辞职,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苏窈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就知道陆东庭会让她走人,她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下,“我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向东盛投了简历,在那晚之前我就已经面了两轮面试。” “你想说什么?工作是工作,不能跟私人恩怨归为一谈?”陆东庭沉静轻飘的语气透露的不屑。 苏窈沉默,反正她所有的辩解都会被他认为是有所企图,所以干脆闭嘴。 “你应该清楚,无论你出现在东盛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不可能留你。”他把话说得很白,即便语气很随意淡然,但从来不影响效果。 陆东庭这人身上有种阅历带来的沉稳与内敛,也有商人的精明与狠辣,他善于将自己的狠劲儿融进骨子里,将其以谦谦君子般的成熟稳重掩盖。 苏窈问:“没有回旋的余地?” “没有。” 苏窈蓦地一笑,撑着窗沿看向他线条冷硬的侧脸,“那怎么办才好,我不想失去工作。” 陆东庭突然呵了一声,低冷的声音听不出真切的喜怒,“我之前听人说,苏总的大女儿性子安静懦弱,”他顿了顿,看向苏窈,“你这蹬鼻子上脸的劲,证实了传言不可信。” 苏窈她也不恼,透过满是雨水的挡风玻璃看向一片模糊的前方,语气淡静,“可不是嘛,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倒让你低看我了。” 苏窈眉眼的妆有些花,就像是古代文人墨客笔下被水浸过的丹青,杏眸翕合间,有种说不出的灵动。 苏窈这油盐不进听不进威胁的样子,每每让陆东庭总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一双深眸莫测,一字一顿,“我还真是低看你了。” 苏窈没去看他的表情也知道有多狠,她静了会儿没反驳,扭头看向窗外,半天没出声。 其实她知道将陆东庭拖下水很自私,能配得上他陆东庭的女人也绝不是她苏窈,只因为她的算计,只因为他的酒后乱性就要受制于她,陆东庭还没动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就是不知道哪天就会彻底触及他的底线,她会连回头的余地都没有。 苏窈手指交缠着放在腿上,指节因为冷而泛白,小声说了句:“陆东庭,对不起。” 陆东庭正开着车,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讶异于她语气中突如其来的无力和苍凉,他抿了抿薄唇不作声。 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右转是往苏窈家的方向,远远看见有交警在那儿指挥,路口放了几个路障,陆东庭打开广播调到交通电台,原来是文汇路方向积水太深又出了车祸,封路了。 陆东庭调转方向,苏窈以为他是绕路送她回家,结果最后车子驶进了附近的一处高端小区。 - - - 题外话 - - -艾瑞巴蒂你们都在吗冒个泡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哟哟哟~ .. 016别做出一副别人占你便宜的委屈样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苏窈跟着陆东庭乘电梯上楼,进了一间独层独户的大平层公寓。 两三百平的公寓,没什么生活的痕迹,冷色调的装修也跟陆东庭本人的风格很贴切。 苏窈站在陆东庭身后随意问了一句,“你不常住这儿吗?” “落脚的地方而已。” 陆东庭换了鞋要进去,苏窈’诶’了一声喊住他,“我穿什么?” 她看着鞋柜里,只有一双冬季的男士拖鞋,夏季的在陆东庭脚上。果真只是个落脚的地方…… 陆东庭指了指剩下那双,“新的,穿吧。” 她点点头。 陆东庭的眼神无意间扫过俯下身换鞋的苏窈,白色真丝衬衫内扎在黑色半身裙里,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上混合了干练与半熟的味道,只是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湿透的衬衫贴在皮肤上,挡不住任何东西,好在里面穿了件打底的吊带才不至于走光。 过膝的半身裙裙摆盖在小腿肚上,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腿部线条若隐若现,而同色的高跟鞋,正是那日她跟顾涟漪出去买的那一双。 苏窈用手在解脚踝上的带子,也没注意到陆东庭眼神落在了她脚上。 掌心像是有了自己的思维一样,自觉回忆起了雨中贴着那抹滑腻时的触感。说起来他那晚喝多了,倒也不是醉得深沉,多少还是想得起一些女人娇哼着哭哭啼啼的画面。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点燃一支烟,转身往里走。 苏窈换好拖鞋后,趿拉着走进客厅,陆东庭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苏窈没有不经同意就在别人家里参观的习惯,她站在一边等陆东庭讲完电话。而且,她也有话要说。 刚才的谈话算是不了了之,陆东庭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她也不确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陆东庭相信,她能在工作和私人恩怨之间寻找好一个平衡点,不会轻易触犯双方利益。 陆东庭掐了电话,发现苏窈站在客厅里,他将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客房里有卫浴,洗洗吧。” “陆先生,”苏窈拦住了本要去卧室的陆东庭,“我说我不想失去工作,并不是说说而已。” 陆东庭将手机扔在茶几上,被她眉眼间诚挚的坚定气乐了,指着她说:“苏窈,我看你还是不明白一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就是一看起来拎得清,实则不知轻重的人。一会儿拿着视频逼我娶你,一会儿要留在东盛,你以为世间的便宜都能被你占了?” 苏窈猝不及防被他一顿冷斥,她双手握成拳,冷笑道:“占便宜?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占便宜?你陆东庭就是干干净净刚正不阿了?东盛的工作是我凭资格拿到的,至于那晚的事,我一没给你下药二没把你捆在床上,自己管不住下半-身,就别做出一副别人占你便宜的委屈样。” 陆东庭脸色青黑,俨然动了怒,声线低沉,却如同平地惊雷般骇人,他说:“你还真是会一本正经义正言辞的给自己长脸。” 苏窈刚说完便懊恼的闭了闭眼,大意了,一时没控制住,真把他惹急了,之后说什么话都不管用了。 陆东庭见她低垂着头不闷声不吭,心里更是郁气,“哑巴了?不是那么能说吗?” .. 017上赶着的是你,说不得的也是你 苏窈抬起头看着他,陆东庭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紧绷起来,使得脸部线条看起来更加冷硬,神色不善。 苏窈再多的话也统统哽在了喉咙里,陆东庭说的没错,她就是蹬鼻子上脸,次数多了,以至于她都快忘了他陆东庭是谁。 能在形同水火的陆家站稳脚跟没人敢轻易动他,又岂会是任凭拿捏之人?跟他硬碰硬,便有同于以卵击石。 苏窈心率控制不住猛跳几下,眼睑微垂盖住了复杂的眼神,嘴角慢慢晕出一抹笑来,眼睛眯成月牙状,“哪里,是我不会说话,陆先生你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计较的,哦?” 陆东庭被她那声上翘的尾调逗得低笑两声,听不出他声音到底几分轻浮几分冷漠。 他点了支烟眼,烟雾袅袅下,他低醇的嗓音犹如慢调爵士,沙哑沉缓,“别跟你说几句就上纲上线,上赶着的是你,说不得的也是你,既是你逼婚在先,就要做好周-旋得起的准备。” 苏窈注意力被他最后一句话吸引,她眉梢一挑,有了些笑意,“那你的意思是说,暂时不会让我离开东盛?” 陆东庭皱了皱眉,解开了胸膛下的两颗衬衫扣子,苏窈这才意识到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还湿着。 他将烟捻灭,“再说。”说完往卧室里走去了。 苏窈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卧室门后,脸上的笑慢慢平冷下来,她捏了捏眉心,一种无力感慢慢蔓延全身。 她在客厅里站了会儿才准备去客卧,茶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陆东庭的手机。 她看了一眼,并没有想要理会,手机安静了,苏窈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包和手机,那人的手机却不知疲倦的又在叫嚣。 她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接听,“不好意思,陆东庭不在。” 对方,“……” 良久的沉默,久得苏窈都以为电话那头没人,正要挂断,一道清冽低沉的男声清了清嗓子,说:“没事,我待会儿打过来。” 苏窈不以为意,放下手机去洗漱了。 洗完澡苏窈将换下的衣服,包括贴身衣物全部洗净又放烘干机里烘干。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看有没有短信或者电话,却发现银行卡短信通知自己卡里进账三十多万人民币,五万美元。 看到汇款人的时候,她太阳穴也控制不住的跳了起来。 她看了看时间,也不管现在旧金山是凌晨四点过,立刻拨了个越洋电话过去,手捏着绵长的嘟声后,电话才被接通。 苏窈站在窗边,手撑着栏杆,外面依然雷雨大作,漆黑的天际,仿若她阵阵往下沉的心,她凝着声问,“你怎么给我汇这么多钱?” “你刚回国,又买了回了房子,手头应该不够宽裕。” 苏窈无奈,“谁跟你说我没钱了?你这么多钱哪里来的?” 对方态度很淡然,声音带着被吵醒时的惺忪,“别管我哪儿来的,不偷不抢,正当途径。” 苏窈知道他比自己有分寸得多,但也忍不住说:“你……你最近不是考研吗?专心学习,没钱了跟我说,总之,你不要去做不该做的事。” “这句话应该是我跟你说。有些事该男人来做,而不是你,”他顿了顿,“姑妈一去世你就回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姐,你别乱来。” 苏窈没应声,用指甲死死扣住栏杆。 最后她哑着声音嘱咐,“好好照顾自己。” 掐了电话,苏窈刚转过身,却正好对上了倚着门框而站的陆东庭,她吓得一下子往后退了两步。 .. 018你还由着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接近你? 陆东庭穿着简单宽松的家居服站在那儿,白衫灰裤,气质闲适慵懒,额前搭着几缕半干的短发,柔和了他成日里的凌厉,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几岁,刚劲英朗。 只是苏窈不知道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那儿多久了,又听去了多少东西。 她强自按捺住不安分的心跳,扯唇笑问:“你洗完了?” 陆东庭站在那儿随意望了一眼过来,走廊上清雅的灯光笼罩在他头顶,将他偏浅麦的肤色照得白净却不显丝毫阴柔。 “给谁打电话?”他说着,才将右手指间的香烟拿起来吸了一口,燃了半截烟灰散落在地上。 苏窈眼睛顺着那些灰烬看去,眼皮一跳。 她没答话,他便迈着步子走近。 苏窈身上还穿着浴袍,她的贴身衣物洗净还在烘干,也就是说,她里面寸缕不着。 苏窈转身便往床头的方向走,将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了距离。 “我一个表弟,问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 陆东庭停在了原地,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深邃的探究的中夹杂了几分似笑非笑。 他也不说话,这种沉淀了三十几年阅历的眼神,沉稳内敛,却极其让人心慌意乱倍觉压抑。 苏窈拨了拨额前的发说:“那个,你刚才有电话打过来,我跟他说你不在,你要回一个吗?” 陆东庭眉心下意识一拧,苏窈以为他不满意她接了他的电话。 她耸耸肩,“我不是故意动你手机,它一直响,我想或许有急事。” 陆东庭眉梢挑了挑,“我又没说你什么。” 苏窈暗想陆东庭这脾气有够阴晴不定的,待他前脚刚走出房间,苏窈后脚就锁了门。 外面的陆东庭脚步一顿,那一声锁门声甚是扎耳。 苏窈手摸着门把手,抿着唇,而后控制不住的好笑,主动贴上去的是她,现在又防狼似的防他,算是做贼心虚么? ———— 陆东庭坐在沙发上翻开最近的通话记录,一个未接和已接都来自江御笙,陆东庭回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两声被接通,江御笙故意问,“你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在洗澡。” 江御笙,“……这么快办完事了?” 陆东庭不解释,只不耐烦的说:“有事说事。” 江御笙笑了两声,“刚才那个是谁?”言罢他顿了顿,又说:“听声音不像是那个谁,你交女朋友了?” “没有。” 江御笙想了想,似笑非笑,“……炮友?” 陆东庭响了半天,在江御笙所说的两个关系中想找一个来定位,最终发现没法定位。 他眼神扫向那间紧闭的房门,眯眼成缝,却又慢条斯理的说:“想跟我结婚的女人。” 江御笙没有接话,再开口时嗓音稍微严肃了几分,“你还由着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接近你?你忘了上次那位‘想跟你结婚的女人’闹成什么样了?” “怎么?想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我传授经验?” 江御笙再次沉默了好半天,估计是陆东庭的话揭了他的伤疤,“当我没说。” .. 019这皮相与身份,真是极其好 苏窈这晚睡在陆东庭的房子里,可以说是十分不安稳。 上半夜是想着表弟萧离宋的事,想他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舅舅就这么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走上什么歪路,萧家倒了,他能无仇无怨平稳过一生最好。 有些时候越想糊涂,却越清醒,苏窈又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当初萧家出事的时候,萧离宋就已经在纽约上高中,苏窈和妈妈移居纽约后有段时间是和他住在一起的。 说起来,萧离宋从小话不多,心思也深,后来传出舅舅死在监狱的消息后,他恰巧到升学的年纪,苏窈和妈妈都以为他会留在纽约,谁知萧离宋一声不吭给斯坦福大学递了申请,之后便去了旧金山上学。 渐渐的,萧嘉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精神也每况愈下,她学校家里两头跑,对表弟的事也无暇顾及了,只是偶尔一聚与日常电话联系,他也从不主动谈自己的事,因此苏窈对他了解甚少。 苏窈总怕这孩子心理出了什么问题,亦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而她一无所知,每每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觉背脊生寒,然后反复安慰自己,萧离宋比她成熟,比她考虑周全,她不应该胡乱担心。 可她就怕萧离宋步了外公和舅舅的后尘,这两位生前都是有野心有手段的人物,可结局总是令人扼腕。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苏窈沉浸在当年的阴影中,好不容易慢慢的睡着后,又开始做噩梦。 天蒙蒙亮时她从梦中惊醒,一头冷汗。 苏窈躺了会儿,然后才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后去了厨房,用冰箱里仅有的食材做了早饭,熬了点粥。 陆东庭一早起来看见便是在厨房晃悠的纤细身影。 还是昨晚那身衣服,裙子将她腰线收得恰到好处,陆东庭站在那儿,眼神仿若无底深洞触不及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悄无声息的也没打断她。 苏窈转身便看见站在餐桌旁一身西装革履的陆东庭,吓得颤了颤。 “你怎么不出声?” 陆东庭扫了一眼桌上的粥和三明治。 苏窈手上的盘子里还盛着吐司,她把东西放桌上,说:“你家里就这点东西。” 陆东庭扣着衬衫上的袖扣,说:“你又想做什么?” 苏窈听到那个‘又’字后一怔,随后靠在餐桌上手指沿着餐盘边缘转了转,想了下,轻缓慢言,“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想得到某些东西,注定要做出牺牲。” 陆东庭要笑不笑的盯着她看,“你牺牲了什么?” “色相和……尊严?” 这么恬不知耻的缠他,他的冷漠和嘲讽照单全收,做点早餐也被他理解成别有心机,虽然她确实有讨好的成分在里面。 这……算是牺牲了尊严吧。 陆东庭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清透的杏眸里散布着红血丝,淡妆没能完全盖住眼底那一片青黛,绯红的唇轻轻勾着。 他沉沉定定的盯着她,就像要将她抽丝剥茧一般,让人觉得不安,偏偏他却一如平常的心如明镜台。 陆东庭伸手正了正领带,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腕上的名表彰显着他的身份地位。 苏窈无声抿了抿唇,这皮相与身份,真是极其好。 陆东庭说:“我不吃早餐。”言罢拿起车钥匙要走。 苏窈看着一桌食物,皱了皱眉,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看新闻说,不吃早餐会影响男人正常勃-起。” .. 020陆东庭不适合你,你们不是一路人 <em css='A9EB8'></em><em css='A9EB8A9EB8'>陆东庭转身的动作霎时顿住,转过身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脸色阴郁的看了她一眼,“你操心操得真多,小姑娘家家张口闭口跟风月场上的老司机一样。” 苏窈闭了嘴,耳根有点烫,眼珠子转了转,意图找点什么来掩饰过这尴尬的时刻。 陆东庭瞥她一眼,轻嗤一声,他算是明白了,这女人也就只会扯扯嘴皮子功夫。 苏窈问:“你确定不吃早饭吗?不吃我倒掉了。” 陆东庭嗯了声,“你自己吃吧。” “哦,我已经吃过了,”苏窈低头收拾餐桌,转身就将一点未动的早餐喂了垃圾桶。 近一夜的暴雨之后,沟壑满地,路面积水还很深,这个时候不好打车。 苏窈让陆东庭捎她一程,上车后,苏窈将昨晚留在外面的纸巾放进储物格里,却无意间扫到了一样物件,眼熟得很,她拿起来看看,黑色卡包,右下角印有SY两个字母。 她也不问他那晚为什么不回自己短信,到底有没有捡到她的卡包,只是默默将卡包扔进自己的包里。 陆东庭正在打电话说工作的事,只用余光扫了眼她的动作。 苏窈让陆东庭在公司附近的商场停下,她下了车,去买了身衣裳换了。 办公室就是一个八卦的汇聚地,人人眼睛雪亮的观察谁穿还穿着昨天的皱衣服,谁和谁眉来眼去,哪个不起眼的同事突然背了名牌包。长期伏案忙于工作,总是需要些调味剂来使职场生活多点乐趣。 若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便只能规避。 苏窈如常在公司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她的工作暂时没有去高层办公室跑腿的需要,也就好几天没见过陆东庭。 周六的时候,苏窈接到顾涟漪电话。 “窈窈,咱们高中同学建了个微信群,我把你拉进去啊,他们在讨论明晚聚会的事,”顾涟漪哼着小调,听起来心情愉快。 苏窈进了群看了一眼,正值暑假,好些读研和出国的同学空闲下来了,就召集以前的同学聚一聚。 周日晚上,顾涟漪开车来接苏窈。 半路上,两人说起高中那些情侣谁分谁合的时候,苏窈突然问,“涟漪,你们家宁大状跟陆东庭是朋友,他知不知道陆东庭有没有女朋友啊?” 要是无意中做了小三的话,她会唾弃自己。 而顾涟漪突然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严肃,竟像是临大敌一般,她整理好措辞,才说:“窈窈,我那天跟你说什么冠陆东庭的夫姓,是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了啊……” 苏窈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问你他有没有女朋友而已。” “没……没有,但是我听宁钦说,他三四年前有过一个女友,两人都已经订婚了,但是后来吹了,具体的我也没多问。保密工作做得好,我记得当时媒体也只是捕风捉影,没什么实质性的新闻。” 顾涟漪紧紧握着方向盘,眼珠子转了几下,有些刻意的闪躲。 苏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涟漪却被她不紧不慢的态度弄得焦躁,再说话时语气难免语重心长起来,“窈窈,陆东庭不适合你,你们不是一路人。” - - - 题外话 - - -宝贝们,来来来,看文的都冒个泡呀~ </em><em css='A9EB8'>..</em> 021苏窈还是控制不住的攥紧了手心 苏窈撑着头问:“你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顾涟漪闪烁其词,这会儿故作轻松轻松道:“不是我奇怪,是我在挽回我口无遮拦所犯的错误,”她拍了拍方向盘,怒其不争的看向苏窈,“好男人一大把,你怎么就看上陆东庭了?” 冠赵三李四的姓,也冠不得陆东庭的姓啊!当时她就是脑抽了才乱说话。 “我有说过我看上他了吗?” “表现得十分明显,”前面是红灯,顾涟漪烦躁的踩了刹车,“之前你在纽约的时候,不是跟我说过你好像喜欢上一个男人了吗,他对你也有意思,他人怎么样?” 苏窈愣了愣,不甚在意的看向窗外,声音平静得如同死水波澜不惊,“哦,他有未婚妻了。” 顾涟漪张了张嘴,“……哦。” 过了会儿又讪讪的笑了声,“别想太多,男人嘛,我们班上也有很多不错的还单着。” ———— 这次聚会据说是以前班上一富二代请客,在江边的私人会所包了个大间。 苏窈和顾涟漪刚推开门,原本喧嚣热闹的包厢有一瞬间的寂静。 似乎在男女三观上永远有一个定律,越是招异性喜欢的女生,越是不受同性待见。在班上其他女生眼里,顾涟漪和苏窈分别被贴上了两个惹人厌的标签,做作和清高。 但其实在某些方面,苏窈和顾涟漪是有共同点的,比如臭美,又比如矫揉造作。如果顾涟漪是明着作,用她的话说,苏窈就是阴搓搓的作。 大部分男生都是看脸的视觉动物,只要长得漂亮,觉得越作越可爱,越清高才能激起男人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的征服欲。 即便不招大部分人待见,顾涟漪和苏窈在班上也有小团体,四人许久没见,聊得热络。 只是,苏窈没想到会在同学聚会上遇见秦珩。 请客的同学叫秦聪,消失了一会儿后带了个人进来,拿过别人正在唱歌的话筒,“大家好,这是我表哥秦珩,青年才俊,碰巧在上城,来给咱们添添人气,大家玩儿好。” 同学甲呵呵两声说:“见过带男朋友女朋友的,还没见过带表哥的。” 同学乙,“可是长的很帅啊,风度翩翩!” 苏窈看了一眼立于中间笑得无奈的男人,果真是风度翩翩俊朗非凡。 苏窈坐的位置比较偏,秦珩的目光一早就捕捉到她,穿过紫醉金迷的暗色照明灯,最终投落在她脸上,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目光一扫而过。 有些女生的男友是跟秦珩差不多的年纪,也就聊到了一块儿,有女生撒娇让男朋友去唱歌,唱着唱着,就有人把话筒递给了秦珩。 秦珩几番推脱,还是唱了一首,那人的声音偏低沉,唱起歌来有种情人絮语般的感觉,苏窈也一直都知道,秦珩唱歌很好听。 可是前奏响起的时候,苏窈还是控制不住的攥紧了手心。 “……我为你执迷不悔,整夜无法入睡,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我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鸟已南飞,还有我在这里,痴痴的等你归……” 他唱到一半,苏窈再也听不下去,一口灌完手中的酒,拿着包往外走。 .. 022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对她来说是甜蜜的毒药 <em css='ABC1'></em><em css='ABC1ABC1'>顾涟漪在后面喊她,“苏窈,你去哪儿啊?” “卫生间。” 苏窈只想一走了之,可她没有对不起谁,走的不应该是她。 她进了卫生间,坐在隔间的马桶盖上,有些事情不想回忆,因为一想起来,感觉就像是一堆说不出口的话堵在胸口那样如鲠在喉般难受。 去年入春时节,她还是未毕业的实习生,他是秦氏美国纽约分部负责人,真可谓是青年才俊才能形容。 当时她和上司共同跟进与秦氏的合作案,秦珩常常在工作上特别指点她,苏窈察觉得出来他对她似乎有点那方面的意思,但是刻意逃避着。 直到两个月后,他直言要请她吃饭,苏窈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经历过父母之事后,苏窈觉得人生区区几十年,爱情就是饮鸩止渴,一时欢玉,终生痛苦。 她焦虑、犹豫,但是心里的悸动是骗不了人的。 即便曾经有过一段不成熟的暗恋,苏窈说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未经爱情的小姑娘,他成熟温和,无微不至的体贴,对她来说是甜蜜的毒药……一直到后来的后来,两个人的相处就差捅破最后那一层纸了。 同年冬天,为庆祝苏窈转正,秦珩请她吃饭,回程路上车里的CD放着任贤齐的《还有我》,他跟着哼唱。 那时她妈妈乳腺癌化疗,抑郁症并发,差点丢了命,苏窈整个人都在崩溃边缘,听到那句’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便已哭得不能自己。 他说:“苏窈,做我女朋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有我。” 苏窈那瞬间几乎想立刻点头答应,可她迟疑着做不了决定,他太耀眼太成功,两个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他说,我给你时间考虑,你想清楚了给我答案。 后来,苏窈感激自己那一瞬间的犹豫。 秦珩让她想清楚给她答案,但是却消失了一个月,再回来之后他说:“对不起苏窈,我有女朋友了,我要订婚了。” 她愣了半天,然后点了点头,欣然祝福,“恭喜你秦总。” 说到底秦珩不过是给了她一个看起来充满希望的未来,又粉碎了它而已,始终是她自己挣扎在黑暗中日复一日,突然有人给以温暖,她便乐不思蜀期望太高了。 可是世界就是那么小,秦珩的未婚妻竟然是苏西溪,这下她连正儿八经的祝福都说不出口。 ———— 晚上,宁钦正在跟陆东庭一众好友吃饭,饭桌上接了个电话后匆匆起身。 容靖安问他干什么去,宁钦笑了笑,“我女朋友高中同学聚会也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你天天围着你那小女朋友转得了,又惯又疼,跟什么似的。”有人语气好酸。 “小女朋友本来就是拿来惯的,自己老婆不疼疼谁?” “滚吧,我要吐了,老远都闻着恋爱的酸臭味了。” 宁钦感觉自己再不走就要被揍了,这人吧,太幸福了总是容易招恨的。 他经过陆东庭身旁时,停了停,说:“苏窈跟涟漪是高中同学。” 这话也不知是词不达意还是别有深意。 陆东庭面不改色的呷了口酒,倒是旁边的江御笙闻言眉梢挑了挑,“苏窈?哪个苏窈?” 见陆东庭不答,江御笙低低笑了两声,放下酒杯,手搭着膝盖自顾自的说起来,“是吃饭时认识的苏窈,还是你洗澡时接你电话的苏窈?” </em><em css='ABC1'>..</em> 023陆东庭指间夹着烟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em css='l5'></em><em css='l5l5'>苏窈坐在厕所隔间里,正准备起身时,外面哒哒的高跟鞋触地有声,而后停在了洗手台前。 “咦,你这个唇釉的颜色貌似跟今天苏窈涂的一样,不过苏窈涂着比你好看,哈哈哈。” 其中一人状似无意的提起,苏窈听声音像是某位王姓同学。 那人沉默了一下,有些不服气,阴阳怪气的说,“好看又有什么用?听说她爸妈离婚后,她们母女俩是被她爸逼去美国的,过得别提多惨了,苏窈天天打工,租着小公寓住,落魄成那个样子了还要假清高,涂着几百块的口红也不怕呼吸不畅。” “……你确定你不是嫉妒?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离了婚,人家肯定也拿了不少钱,过得能差到哪儿去?” “你帮谁说话呢?” “我……” 突然,话音被身后隔间的开门声打断,两人同时转头看去—— 苏窈踩着高跟鞋出来,看也没看两人一眼,若无其事的走到镜子前从包里拿出口红补色。 旁边两人不约而同噤了声,正互相使眼色要离开时,苏窈也补完口红了,她转过头,朝着说她假清高的那位挑唇笑了笑,曼妙唇形尽显。 樱桃红不似大红烈焰,也不似粉色娇俏,有种介于女人与少女之间半熟的妩媚。 尤其是她扬起唇角时。 苏窈这笑似乎是为了印证一句话——苏窈涂着比你好看,惹得对方脸都绿了,讪着一张脸,一声不吭拉着同伴走了。 苏窈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和衣服才出去。 走过转角便是一条常常的观光走廊,左边是暗夜下五光十色的江景,对面霓虹闪烁的大厦与LED广告牌,如同迸射的火树银花。 苏窈一抬头,视线中闯进一道靠在栏杆上的修长身影。 在她的印象中秦珩是不怎么抽烟的,此时他却低着头吞云吐雾。 她看了一眼,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秦珩听见脚步声,顺势抬头一看,发现是苏窈时,几乎是本能的两步上前挡在了她面前。 苏窈像是惊弓之鸟,立刻退了两步望向他。 见此,秦珩声音也哽住,半天才喊了声她的名字,“苏窈。” 苏窈垂了垂眼睫,朝他客气的笑了笑,声音清清澈澈,“秦先生,刚才歌唱得不错。” “是吗?”秦珩脸上出现一抹光彩,温声问:“你喜欢吗?” 苏窈点点头,“挺好听,可惜苏西溪没在,她听了肯定很感动。” 然后,秦珩眼中仅存的一丝光亮如同被浇熄的火苗,只冒着微弱的郁色。 “苏窈,你明知道这首歌……” 苏窈目光湛湛的看着他,一副诚恳听他讲话的模样。秦珩盯着那双眼睛,沉静但也没有丝毫感情,他后面的话皆变成一声自嘲。 秦珩沉默着点了两下头,表示懂她的意思了,遂转身离开。 苏窈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脑中回想着他说“你喜欢吗”的时候,那神采奕奕温润如玉的样子。 她心想秦珩到底是图什么?既然知道了苏西溪和她的关系,何必再表现得一副“我后悔错过了你”的样子。 明知道她会很讨厌。 苏窈实际上是站在一个T形交错口上,右手是通向另一边的走廊,她正站在那儿有些失神的时候,突然听见咯吱一声——安全通道的门被打开了。 苏窈心里一咯噔,心里生出的预感。 果然,怕处有鬼,陆东庭指间夹着烟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 - - 题外话 - - -宝宝们对不起我来晚啦~不要抛弃我哟么么(* ̄3)(ε ̄*) </em><em css='l5'>..</em> 024毕竟我是未来的陆太太 <em css='l58'></em><em css='l58l58'>陆东庭站在苏窈一米之外,半倚在安全通道的门框上,身形颀长挺拔,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小麦色的强健胸膛和锁骨。 于男人而言,这样既不显得轻浮,也不过于保守。 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是劲瘦的小臂,皮肤表面隐隐可见的青筋一直蔓延到手臂,恰到好处的展现出属于男人的魅力和力量感。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他吸烟时瞳孔会微眯,那样复杂又幽暗的眼神,夹杂着几分要笑不笑的意味。 苏窈不会天真的以为他什么都没听到。 “陆先生,这么巧?”苏窈软糯大方的笑,“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偷听别人讲话的爱好?” 陆东庭吐出一个烟圈,声音带着吸烟时淡淡的沙哑,“会所是你们家开的?” “那到不是,”苏窈走近他,拨了拨耳畔的碎发,“如果你买下来,不久的以后我就可以说是我家开的了。” 陆东庭似乎已经习惯了苏窈皮笑肉不笑的说些这样的话,冷淡的神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他将烟捻灭在垃圾桶顶盖上,盯着她慢条斯理的说:“或许让秦珩买下来更合适,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苏窈抿了抿唇,说起秦珩,脸上的笑淡了些。 “陆东庭,别以为听到几句就知道了所有事实,思想简单点好吗?” 陆东庭,“我又没要求你解释。” 苏窈这才发觉他在绕着她玩儿呢,登时有些气,越气笑反而越深,也越假,“毕竟我是未来的陆太太,让你误会就不好了。” 她话音一落,见陆东庭眉梢一挑,没出声。 她愣了一下,也静下来,敏锐的听见有脚步声正往这边走来。 有道女声鬼鬼祟祟的说:“这里没人了吧?” 苏窈霎时眼尾一跳,这是……顾涟漪? 男人无奈的笑了笑:“到底你是男人还是我是男人,猴急什么?” 她呼吸一凛,突然手腕被人拉住,紧接着被扯到了安全通道后面,两扇门紧闭,将楼梯间与走廊隔绝成了两个世界,但是却能清晰听到越来越近的声音。 苏窈被陆东庭按在墙壁上,他居高临下向她投来一个眼神,示意她安静点。 苏窈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但下一秒顾涟漪猴急的声音证实……确实需要回避一下。 “宁叔叔,我都两天没见你了,快来给我亲一下,刚才包厢里那么多人,急死我了都,”顾涟漪声音委委屈屈的撒着娇。 宁钦,“你叫我什么?” “老公……抱一个。” 接下来,没了声音,不过,此时无声胜有声,毕竟男女之间那些事一点就燃。 楼梯间里,苏窈背后是冰冷的墙,面前是如同城墙般挡住她的陆东庭。 苏窈早就已经听不下去,微微垂着脑袋,转过头不忍直视的样子,就像她埋首在男人胸膛里。 - - - 题外话 - - -第一更,第二更待会儿哦(*^__^*) </em><em css='l58'>..</em> 025她吓得一下子愣住,猛地推开他,拉开门就跑 陆东庭低头就能看见她的发顶,然后是她的耳朵,细腻白皙的侧脸和脖颈。 苏窈的耳朵长得有些乖巧,耳尖不似别人的圆弧形,而是要尖一些,就像电影魔戒里精灵的耳朵,她没有耳洞,耳骨上带着金色树叶藤蔓造型的耳骨夹。 此时,耳根因为染上绯红而显得白里透粉。 陆东庭就那么多看了几眼。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于好看养眼的人事,总是会条件反射的多看两眼,就像苏窈刚刚在他深深灼灼的目光下,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头发丝,到脚上的皮鞋。 即便是她只匆匆扫量了一眼,他也能捕捉到她眼中的那种欣赏。 无论是多成熟,或久居高位名利皆有的男人,也会因为受到来自异性的仰慕而心情愉悦。 这便是残存在人体中,最原始的性与性之间相互吸引的荷尔蒙。 就像苏窈今天穿着白色蕾丝高腰短袖和黑色过膝包臀裙,勾勒出玲珑曲线,尤其吸人注意,何况是见过她布料下风景的男人。 外面的男女停了下来,顾涟漪呼吸急促的压低声音说:“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啊?” 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兴奋。 接下来,声音再次被堵住,还发出了‘唔唔唔’的声音。 苏窈这下真是面红耳赤了,陆东庭看着她白皙的肤色渐渐变得透红,哂笑,“这么纯情?我看你之前坐我腿上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怎么听人家调个情你都能脸红?” 因为他声音放得低,又靠的近,话语间呼吸的热气全都扑在她耳朵和脖子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苏窈很抓狂,心里抑制不住的狂跳。 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苏窈只得瞪了她一眼,“是因为……我喝了酒。” 然而这一眼,明明是怒瞪,却烟波含水,太过于娇嗔。 苏窈酒精的后劲都在这一刻涌上来,热气蒸腾让人昏沉,呼吸间又尽是陆东庭身上清冽的烟草味和干净健康的男人的味道。 陆东庭席间也喝了些,但只止于小酌怡情的量,此时也觉得眼眶都在发热。 苏窈觉得他突然往自己压近了些,两人几乎是密不透风的贴在了一起。 她柔软的身子抵上他坚硬胸膛那一刻,所有的理智不攻自破,酒精控制了大脑,只有被靡靡气氛调动起来的荷尔蒙,主宰了行动。 陆东庭低头封住她的唇,苏窈睁了睁眼睛,用手敲了敲她的肩膀,如同挠痒痒一样,随后无力垂软下来。 苏窈腰被勾紧贴上他,后脑勺贴在墙上,任他为所欲为,空气中只剩亲吻时急迫的呼吸和津液交融的声音。 外面,宁钦哑着声问顾涟漪:“好了,再继续我怕控制不住了。” 语气中饱含宠溺和隐忍。 顾涟漪默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这里有没有房间?” 宁钦,“……不反悔?” “不反悔……”顾涟漪小声说。 苏窈被外面的声音分了心,微微睁开眼,面如火烧,陆东庭也停下动作,暗沉的眼底有暗火在忽明忽灭,声音也喑哑着,“这里有房间。” 苏窈心里有些怯了,唇瓣晶亮,盯着他半晌,咽了咽唾沫,“你不是誓死不从吗?” “从不从得看情况,”他说着,揽着她的腰压向自己,让他感受自己目前的情况。 苏窈分明的感受到那种属于男人躁动,她吓得一下子愣住,反应过来后猛地推开他,拉开门就跑。 - - - 题外话 - - -二更?(°?‵?′??) .. 026她也就是看着人畜无害,实则绵里藏针 苏窈低着头,步履匆急,出了门就往卫生间的方向折去。 丝毫没有注意到在包厢外的走廊打电话的江御笙。 江御笙只看见一抹失措的背影,也不在意,估摸着是哪对男女在门后面办事,结果就没想到下一秒安全通道的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是陆东庭。 他张了张嘴,显然是在意料之外。 陆东庭出来后看见江御笙,脸色不太好。 江御笙掐了电话,抬手指了指苏窈离开的方向,“那人是?” 他脑中突然想起宁钦在离开之前说的那句话,所以那是…… “苏窈?” 见陆东庭没出声,还伸手用大拇指擦过唇角,江御笙心中也有了答案。 “你什么时候不分场合就开搞了?”江御笙侃笑,男人之间说话荤素不忌并不稀奇。 陆东庭斜了他两眼,“你他妈怎么跟女人一样八卦。” 说完皱着眉伸手点了一支烟。 江御笙瞧见他皱着眉,脸色阴郁,看起来并不是刚刚发泄完的样子,心中有了某个猜想,瞬间笑开,不过也没有刻意去找他的不愉快,都是男人,自然知道憋着有多火大。 其实陆东庭也没那么欲-求不满,也不是非做不可,没成就没成,刚才一时动了心思,这会儿冷静下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况且他也不是重欲的人。 只是碰着她的时候,不免想到那晚,便有些把持不住。 江御笙问,“宁钦请吃饭那晚,你出去了就没回来,是跟她在一起?也就是那个……想跟你结婚的女人?” 陆东庭默着声。 江御笙了然嗤笑,“现在这些小姑娘,真厉害。”他顿了顿,盯着走廊上煞白的灯光,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有种低落的怅然,“心怀不轨的女人,缠上了你,你甩也甩不掉。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没等陆东庭回答,他已经说出了答案,“就是等你不想甩掉的时候,她随时可以甩掉你。” 他说着,又摇摇头,“居心叵测,心硬如石。” 陆东庭见他这副模样,呵了一声,“自己还放不下就去把人找回来,跟我上爱情教育课算什么?” 良久,江御笙似乎叹了一口气,抹了抹脸,冷峻的五官上浮上几丝疲惫,闭了闭眼说:“不敢找。” 转眼他又朝陆东庭说:“你也悠着点。如果苏窈真是一开始就藏着心思,那她也就是看着人畜无害,实则绵里藏针。这种人最豁得出去,你最好查查她有什么目的。” 陆东庭眯眼成缝,眼神又深又沉,接个吻都会脸红的人,还爬上他的床,是挺豁得出去的。 ———— 苏窈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妆也有些花了。 顾涟漪给她发了短信说跟宁钦有事先走了,让她过去跟同学说一声。 苏窈暗骂了一声见色忘友。 她撑着洗手台,抬头看向镜子里褪不去水光的眼神和红肿的嘴唇,伸手来回抚了一圈自己的唇,回想起陆东庭的种种,目光渐渐变得清明冷静。 .. 027任她再怎么作,也作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因为酒精让神经变得舒缓,即使心中有万般思绪纠缠,苏窈这晚还是熟睡到了天亮。 周一刚上班,苏窈便受到经理秘书打来的内线电话,去了一趟经理办公室。 收到的却是一份职位调动通知。 东盛对职员的要求极高,大多是经验丰富的名校毕业生和海归精英,经过了严格选拔和漫长实习期才得以留下。 苏窈虽然简历漂亮,但资历不够高,直接跳过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已经被人诟病。入职第二天便被调到销售部做经理助理,算是变相升职了。 苏窈先上了销售部经理办公室。 陈经理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极其精明圆滑的职场老手,说起话来嬉笑和蔼,但是很容易避重就轻。 苏窈委婉的表达自己不是学市场营销的,恐怕不能胜任。 他摆手打断她,“小苏你这话说得不好,我看了下你的简历,哥伦比亚大学金融经济学专业高材生,又在华尔街工作过,我这儿正好差个你这样!经验这个东西都是慢慢积累学习的,除非你不想在这儿工作才百般推辞?” “不是……” “那就不要再推脱了哈。”陈经理笑眯眯的结束谈话。 苏窈哑口无言,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之后的一两天,苏窈便发现了不对劲,陈经理手下已经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助理,平常忙得脚不沾地。而她处理的都是琐碎事务,任何与项目有关的事务她从未碰过。 苏窈有天去办公室交销售季度报表,无意听见陈经理在打电话,语气恭敬圆滑但并不谄媚,嘴里说着陆总放心。 她心里这才有了个大概。 简单联系起来便知道是谁干的,人事调动还不是他一句话的是,谁敢有异议? 这确实也是陆东庭会做的事,表面上升了她的职,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实际上不给她一点实权,工作性质还不如以前。 把她放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任她再怎么作,也作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窈难免郁积,但还是强迫自己沉心静气,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天中午休息时间,苏窈得空给陆东庭发了个短信:陆先生,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她捏着手机,半天等不到回应。这才走到无人的楼梯间,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听筒里的嘟声响到几乎自动挂断,电话接通。 那边没声音,苏窈,“喂?” “有事说事。”陆东庭似乎很忙,苏窈似乎还听见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苏窈,“……晚上我请你吃饭,地点待会儿短信发给你。” 陆东庭嗯了一声就挂了。 ———— 晚上七点过,苏窈等了半个小时还不见陆东庭人影的时候,心里半凉,就怕陆东庭表面跟她左右斡旋,实则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十分钟后,门口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一边走一边打电话,视线绕了一圈找到了苏窈,随后径直往她这边走来。 苏窈见他拉开椅子坐下后才掐掉电话,男人下巴上冒出了些许胡茬,眉心微皱,增添了几丝性感的味道。 .. 028太安分的女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苏窈见他清隽立体的五官中参杂了几丝疲惫,为何迟到的这种问题便也问不出口。 苏窈开了一瓶令她肉痛的好酒,亲自将透红的液体注入他面前的高脚杯。 这间餐厅,虽然不是天价,但是为了能配的上陆东庭的身份,投其所好,订这么一个位置,她也花了不少钱。 陆东庭安静的看着她倒酒,那侧着的半张小脸被餐厅的灯光映衬着,柔软的五官线条如同镀了一层羊脂白玉般的光边。 苏窈放下酒瓶,将手帕搁在一边,望了一眼陆东庭,他眉峰很厉,即便疲惫,看起来也充满了冷硬的攻击性。 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后半倚在椅背上,好整以暇的打量了她两眼,“说罢,这次又有什么事?” 苏窈挺直着腰背坐着,姿态优雅,精致的唇角微扬,“陆先生这么喜欢过河拆桥吗?” 陆东庭挑眉。 苏窈用汤匙搅了下开味浓汤,精致的眉眼微垂,“前一天陆先生你才跟我在楼梯间吻得难舍难分呢,第二天就调我的职,让我从好端端的市场部职员变成了个打杂的……” 她在这里停住,抬眸瞧了眼陆东庭,似笑非笑中带着点隐隐的愠怒,“太不厚道了。” 陆东庭一脸闲适,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却是阴测测的,“所以呢,又想摆出你那屁都不是的视频跟我谈条件?嗯?” 苏窈一愣。 陆东庭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英语算是他的半母语,她也听见过他有时候中英混杂的表达方式,但是从没听过他用英文爆粗。 “你言而无信。” “我对你承诺过什么吗?”陆东庭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咄咄,“你想留在东盛,我让你留了,你还想怎么样?” 苏窈沉默了一下,“你何必调我职,我说过了……” “你说过什么了?说你留在东盛只是为了工作?你真以为我会信你那拙劣的三言两语,也看不穿你那点小丑挑梁的把戏?” 陆东庭脸色愈发阴郁,而苏窈面色却渐渐发白。 早知不是撒娇卖乖再洒几滴眼泪就能谋算他几分几毫的,只是今天花了大价钱请他吃顿饭,又怎想得到这人是哪里不顺心不顺意了,火气异常大,估计就差个发泄口了。 她偏生就不怕死往上撞了枪口,三两句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见苏窈闷着声不开腔,陆东庭意识到自己语气可能对她来说太重,便缓了声音道:“女人还是安分点招人喜欢。” 苏窈觉得陆东庭阴晴难辨,算了,早知他不好相与,又何必太放心上。 她笑了笑,“陆先生喜欢安分的女人?” 苏窈重新扬起的笑靥,如花绽放,美丽优雅得恰到好处,陆东庭看着她,眉眼深邃不知所想。 苏窈薄唇轻启,语调散漫,“太安分的女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 029就算有什么,估计也苏窈不要脸往上贴 <em css='l640C2F4A'></em><em css='l640C2F4Al640C2F4A'>男人总是喜欢安分听话的女人,叫她往东她不会往西,笑也为他,痛也为他。 可在男人眼里,女人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物件而已,有用时哄哄你,无用时踹开你。 她妈妈萧嘉就是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以前是多么骄傲的萧家千金,婚后小心翼翼的爱着苏淮生,安分了一辈子,生也为他,死也为他。 苏淮生呢? 外面情妇一个又一个,连私生女都比自己太太的女儿还要大上几个月。 就连萧嘉死的时候,他看都不愿来看一眼…… 所以,女人太安分了,就等同于亲自给对方递了把锋利的刃,让他掌握自己的生杀大权。 “怎么,你喜欢把自己代入成为苦情戏的女主角?” 陆东庭语气不太好,周身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他不知何时点了支烟,薄薄的烟雾后,淡漠的表情更加难以捉摸,深眸将情绪深藏,冷清朦胧,霎看去有些骇人。 “那倒不是,大部分的女人都在努力避免成为苦情戏女主。” 陆东庭,“那你为何还要一脚往这泥潭里深陷?” 苏窈怔怔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意思,正要伸手去拿酒杯,突然旁边有人急匆匆走过,杯子被碰倒,淌了她一手的红酒。 她今天穿的是OL风的白色衬衣,袖口全是暗红色酒渍。 苏窈拧眉看了一眼,对陆东庭说:“我去下洗手间。” 在卫生间简单擦拭干净衣袖,她将袖口挽起来,一本正经的职业装看起来多了点休闲的感觉,也藏起了袖口处的一片淡红色印记。 整理好从卫生间出去,却发现原本的位置上多了两个人,分坐于陆东庭的左右手边。 苏窈脚步顿了一下,脸上笑意骤敛,眉目冷清。 她停下在那儿站了几秒,陆东庭已经发现了她,朝她看过来。 苏窈这才踩着高跟鞋回到座位上,她站在桌旁的瞬间,苏西溪和秦珩同时望了过来,诧异。 苏西溪愣住,那种陡然生出的如临大敌一般的姿态,看得苏窈心中好笑。 苏西溪稍稍仰头看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苏窈,牵强又无声的笑了笑,“窈窈,原来陆先生是跟你吃饭啊?” “是啊,”苏窈坐在自己位置上,背脊挺直,精致的下颚微微扬起,“你们有事吗?我们还要吃饭。” 苏西溪脸色一僵,“是吗?刚才陆先生邀请我们一起。” 苏窈望了靠在一边事不关己的陆东庭一眼,又斜眼瞧了瞧苏西溪,轻轻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反感:“是吗?那还真是倒胃口。” “西溪,要不我们下次再约陆先生一起吃饭。” 秦珩好言跟苏西溪商量,苏西溪表面笑着,眼神却恨恨的剜了剜苏窈。 转而又像是没听见秦珩的话,语气又十分亲和,像聊天一样问苏窈:“窈窈,你和陆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苏窈习惯于苏西溪的虚情假意,如同对方习惯于她的冷嘲热讽一样。 苏窈歪着头想了下,好笑的反问她:“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苏西溪注意力全在苏窈身上,并未察觉对面的秦珩脸色寸寸渐沉。 “阿珩,你觉得呢?” 秦珩抿着薄唇,已经皱着眉,神色不好,淡淡答:“朋友吧。” 苏西溪笑而不语。 “窈窈,有没有机会带陆先生回来吃顿饭呢?” “有时间自然会回来。” 苏西溪沉默,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反驳回去。她便试图从苏窈的表情中找出点什么破绽,又渴望陆东庭说点什么来拆穿苏窈这不要脸的行径。 陆东庭和苏窈? 呵,就算有什么,估计也苏窈不要脸往上贴吧。 - - - 题外话 - - -第二更啦~求收藏哟都有人吗(⊙v⊙) </em><em css='l640C2F4A'>..</em> 030手弯处隔着衬衫传来不属于他的体温 <em css='l28'></em><em css='l28l28'>秦珩突然起身向陆东庭告辞,“陆先生,我们就下次再约了。” 陆东庭点了点头。 秦珩未看苏西溪一眼转身离去,后者目的未达成,看着秦珩走远,这才心有不甘的忙不迭告辞追了上去。 陆东庭见苏窈淡而无味的脸,褪去了一层总是笼罩着她的隐隐密密的妖娆。 她拿着刀叉切鹅肝,垂着的眼睫掩掩盖住了澈澈的眸,以至于没人能发现是喜是忧,是冷是嘲。 “有那么意难平么?”陆东庭淡淡的笑,黑眸一动未动的盯着苏窈神色的变化。 苏窈抬了抬眼皮,看似不想应付的样子,扯了个笑:“我有吗?” “有。” “你的错觉。” 她只是看着苏西溪闹心而已。 苏窈不再说话,似乎也不再纠结于请陆东庭吃这顿饭的目的究竟为何,只想将东西下肚,快点结束这场煞费心血的晚餐。 陆东庭敛了笑,半眯了眼,“你跟秦珩什么关系?” 苏窈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后慢条斯理的切下一块鹅肝,撇在一边,却没有再吃。 “前公司的合作伙伴关系。” “我不喜欢听假话。”陆东庭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着桌沿,就像凌迟前的扰乱军心。 苏窈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有据可查,随你信不信。” 她说完用餐巾擦了擦唇,看了眼还剩大半的红酒,还是狠心叫了埋单。 她现在不是经济有求必应的苏家大小姐,但她以前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后来去了美国,萧嘉被查出患有乳腺癌,苏淮生给的六七百万她全部不敢动,喜欢的衣服化妆品全部都是她自己兼职赚钱去买。 后来日常开支、学费和给萧嘉治病请护工,那些钱也用的七七八八了。 曼哈顿那栋公寓也是萧家出事前,舅舅送给她的成人礼物。 卖了那幢公寓,她给了一部分钱给表弟萧离宋,回国又买回了萧嘉的公寓,以及除开零零碎碎的支出,剩下的钱也只有小几十万,实在不适合这样无度的开销。 苏窈暗自告诉自己,有投资才有回报,可事实证明这顿晚餐完全就是浪费钱。 侍应生过来,陆东庭给了张卡结账。 苏窈拿着钱包,“陆先生,说好这顿是我请你。” 陆东庭没理她,唰唰在账单上签下大名。 陆东庭起身,苏窈随后拿着东西跟上,正好前方有一对情侣走来,女人勾着男人的胳膊,浓情蜜意的样子。 苏窈两步上前跟陆东庭并排,然后将手伸进了他的臂弯,柔柔的贴着他。 手弯处隔着衬衫传来不属于他的体温,陆东庭看向身旁的女人。 苏窈抬起精致下颚,莞尔一笑,“不走吗?” 她隐约听见从陆东庭胸腔出传来一声低笑,嘲笑她的痴缠与幼稚,不过并没有扔开她。 走到门口,外面有人进来。 苏窈本能往旁边侧了侧,想让行,对方却并没有动。 苏窈抬头,见着一名高挑女人,黑色及肩直发,黑白拼接的连体阔腿裤,穿上高跟鞋比苏窈要高出小半个头,一双上挑的凤眼,朱唇玉面,干练中不乏柔美。 而她正盯着苏窈看,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 然后侧向苏窈身旁的男人恭敬喊了声:“陆总。” “姜律师来吃饭?”陆东庭语气稀松平常。 “对,我约了朋友,”她扭头朝里面看了看,又噙着笑问:“这位是?” “苏窈。”陆东庭随口道,并未向苏窈介绍这位‘姜律师’。 ‘姜律师’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了,不打扰你们。” 结束了一问一答的游戏,她从苏窈身边经过,又多看了她一眼。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姜律师’平静的眼神暗藏波澜。 </em><em css='l28'>..</em> 031这么多年,苏窈终究还是变了 <em css='l9D95A9FC'></em><em css='l9D95A9FCl9D95A9FC'>苏西溪跟着秦珩上了车,始终觉得心绪难平。 她按捺不住的问秦珩,“你刚才为什么不等我把话说完?” 苏西溪根本就是没事找事,秦珩一边转动方向盘,沉声道:“你何必自找没趣,苏窈不给你好脸色,你留在那儿不觉得难堪吗?” 苏西溪冷笑了一声。 难堪? 苏窈让她难堪的时候还少了吗? 以前,大家都觉得苏窈性子安静不争不辩,又有谁知道苏窈曾经面对她时候的刻薄嘴脸? 她和她妈妈进苏家那一天,苏窈当着全家的面给了她一个耳光,骂她们母女俩恶心。 只要苏窈在她面前,都无时无刻给她传递着她是私生女是破坏别人家庭的野种这个事实。 所以她提都不敢跟秦珩提起苏窈的存在。 既然苏窈离开了苏家,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的苏家大小姐,让人彻底忘记她又有何妨? 就像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忘记’苏西溪实际上是苏淮生私生女一样。 可这么多年,苏窈终究还是变了。 曾经高高在上的苏窈,用鼻孔看人的苏窈,还不是一样去倒贴陆东庭! 苏西溪咬着唇,“你知道吗,应该难堪的不应该是我,是苏窈!” 秦珩已然不快,不答。 “苏窈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陆东庭,是她不要脸。” 秦珩猛地一眼扫向她,拧紧了眉,“苏西溪,她是你妹妹,你过分了。” “妹妹?她根本没把我当她姐姐,你也见过她跟我说话是什么样的!”她顿了顿,有些急着想要解释,“我没骗你,苏窈去东盛工作,跟陆东庭吃饭,所有的所有,她都是计划好的!若要追溯,说不定得从她十几岁的时候开始……” 这些都归功于她的新发现。 “你什么意思?”秦珩声线冷沉得很,没想到苏西溪跟苏窈关系竟差成这样,为了抹黑对方不惜一切? “意思就是苏窈绵里藏针精于算计!” 她深深望向秦珩,搭着他的手,放柔语气,“秦珩,你别把我想成坏女人。你相信我,我曾经也想跟她好好相处。我也并非是乱评判她这个人,一个女人时时刻刻缠着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上司,你觉得还能有什么目的?” ———— 苏西溪跟秦珩告了别,回到自己房间,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精致的定制牛皮封面日记本。 右下角印着两个字母:SY。 翻开第一页,碎花的图案沿着边沿延伸,清新的纸张,墨色字迹与记录日常的照片,满藏少女心事。 ———— 苏窈回到家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有顾涟漪的未接来电。 她回了个电话过去,顾涟漪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喂,窈窈。” “你刚才打电话什么事?” “哦,我刚才在看一份卷宗,涉及到了遗产,本来想跟你讨论一下上次你说的那个遗产继承条件能不能更改的问题。” 苏窈手心一紧,“你有什么发现吗?” “你得先给我说一下具体情况。” “……”苏窈有些迟疑,顾涟漪一直以为她是因为萧嘉死了,她呆在纽约难受才回国。她也从未跟顾涟漪说起外公遗嘱中的遗产继承这件事。 她闭了闭眼,过了会儿才淡淡地说:“我外公生前有百分之十五苏氏的股份,他去世前立遗嘱,把股份给了我,但是有前提……” 顾涟漪屏息,“什么?” “结婚。” </em><em css='l9D95A9FC'>..</em> 032不敢动的人 <em css='DD54202AA'></em><em css='DD54202AADD54202AA'>顾涟漪惴惴的听着苏窈的答案,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手心捏紧的一把热汗,倏地变冷。 上次宁钦从柏林出差回来,两人在一起时,她无聊翻相册,刚好翻到苏窈的照片,便思及苏窈和陆东庭二人的事。 心想,可以先探探宁钦的口风,问陆东庭这个人如何?喜欢怎样的女人?也好借此看看苏窈和陆东庭有无希望。 宁钦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照片,是苏窈正在试鞋的那张,然后他愣了半晌,问:“你说的是苏窈和陆东庭吧?” 她并不知道宁钦是怎么知道的,怕多说多错,只好保持缄默。 谁知道宁钦说:“涟漪,他们两个不会有结果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登时就有些动怒,“难道你的意思是苏窈配不上陆东庭?” “涟漪,有些事,不是你想象的这么简单,陆家形势如何?陆东庭此人如何?你又真正了解苏窈想要什么吗?即便有什么,那也是露水之缘。如果你把苏窈当成你的朋友,最好劝劝她,三思而后行。” 宁钦向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更不会针对谁,何况那两人分别是他和她的至交。 且他神色严肃,不似玩笑,顾涟漪心里不由得揪紧。 虽然他并未说出其中真正缘由,可她隐隐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之后,对苏窈旁敲侧击过,也直言过她和陆东庭不适合,可她实际上并未将发生的某些事联系起来—— 直到今天她翻案子的卷宗,看到遗产分割问题的时候,想起苏窈在苏淮生生日宴那晚问她的问题…… 苏窈妈妈死后,她快速办理好各种手续,回国,和陆东庭发生关系,进东盛,以及,遗产继承条件…… 顾涟漪半天无言,最后讷讷的低呼了一声,“所以……你是想和陆东庭结婚,拿到苏家的股份?” 苏窈淡淡嗯了一声。 “……苏窈你疯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去算计陆东庭?”顾涟漪抓头,心情说不出来的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万一到最后闹到法庭……你是吃这碗饭的,我不想让你卷进来。” 还有一个是,顾涟漪的男朋友和陆东庭是朋友关系,两人夹在中间,会十分难做,都是朋友,尽量不要给对方造成这种尴尬的困扰。 “这种事情……”顾涟漪说到这里停住,扶了扶额,自我冷静了一下。 “窈窈,我知道你急着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可是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陆东庭是那种能白白让你算计去了的男人吗?”顾涟漪深深的为苏窈的处境感到忧虑。 苏窈想,顾涟漪说的这些她又何曾没有考虑过? “可是陆东庭也是苏淮生不敢动的人。苏淮生少了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就坐不稳大股东的位置,他当然会无所不用其极握住这些股份,如果跟我结婚的人是陆东庭,他便不敢乱来。” 而且,陆东庭…… 顾涟漪趴在沙发上,面前是一沓她从律师事务所带回来的卷宗,她无言,只剩幽幽无奈的叹息,“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正入神时,宁钦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你还不去洗澡?”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顾涟漪赶忙对电话那头胡诌一句:“好啊,我们改天约呀,拜拜。” 说完将手机捏紧在手心,瞟了一眼宁钦,见他神色无异,这才小跑着往卧室里去。 宁钦看着她关上卧室的门,走到沙发上看了一眼翻开的卷宗,随后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 - - 题外话 - -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第二更估计得凌晨之后大家可以囤到明晚一起看(*^__^*) </em><em css='DD54202AA'>..</em> 033移不开眼 <em css='C6F'></em><em css='C6FC6F'>苏窈成为陈经理的助理之后,工作渐渐上手,见到陆东庭的次数要稍微多些。 比如她到高层办公室给总经办或者总裁秘书室送资料的时候,偶尔会遇上他。 他则是轻飘飘看她一眼,眼神中透着惯有的冷清与深沉,跟看一个普通员工无异,但苏窈总觉得,他一双沉沉无波澜的眼睛蕴满了对她的警告。 苏窈这天上班捡了个便宜,不知道是好是坏。 陈经理秘书的孩子生了重病,家里没人能照看,请了一天假,正好这天有个部门经理会议,这便少了做会议记录的人。 陈经理百般不愿,在办公室憋到会议前,还是让苏窈拿上文件夹跟他上去开会。 苏窈跟他走在身后,见他面容忐忑,心里好笑,打趣说:“陈经理,您的秘书告假,出于不可控情况我才能代她出席会议,陆总知道了应该不会怪罪你。” 陈经理,“……” 陈经理事先以为苏窈并不知道陆东庭交代他的事情,听苏窈这么一说,顿时有些语塞,有种被人戳破的尴尬。 过了会儿他才脖子一梗,讪笑两声,“……你你,你这小姑娘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陈经理人不坏,幽默风趣,也从未为难她,三四十岁有些许谢顶的男人,老是小姑娘小姑娘的叫她,有种反差萌。 苏窈保持着淡淡的笑,不夸张不唐突,“陈经理,我知道你懂的。” 陈经理老脸一红,咳了两声纾解内心的憋屈。 到了会议室,苏窈坐在陈经理身后,在座的都是部门经理级别的人物,副总裁和总经理都到了好一会儿,陆东庭才踩着点进来。 苏窈原本在翻资料,听见动静时抬眼看了看。 他穿着裁剪合身的日常西装,187左右的身高,尤其修长而挺拔,宽肩窄腰,眉峰冷厉,五官立体俊美如斯,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那是岁月沉淀才会有的深沉与成熟,透着商人的精明果断,成功人士的稳重。 纵使知道陆东庭的身份地位,这一刻却是如何也移不开眼。 苏窈垂了垂眸,像陆东庭这样的男人……说她是痴心妄想并不为过。 陆东庭走到为首的位置,解开西装的扣子坐下,一眼瞟到陈经理身后的苏窈时,那眼神仿佛是暗夜里平静的海面,海浪突然撞上礁石,翻起骇人的高浪,又在即刻后恢复平静。 陈经理擅自带了苏窈上来,自然要随时随刻注意老总的反应,见他发现了苏窈,他侧头用余光瞟了以掩饰身后,苏窈正在看今天会议会用到的资料,脑袋都没抬一下。 陈经理暗道,小祖宗真是沉得住气。 她混迹职场那么多年,早就打磨圆滑,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能惹了陆东庭,还能在东盛待下去的人,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陆东庭不发话,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她点零零碎碎的事打发了,多少人梦寐以求呢,拿着高工资,做着简单活。 可这年轻小姑娘呀,一腔热血,偏偏不满足,她不说,他也知道。 陆东庭坐在老板椅上,“开会。” 低沉磁性的声音,即便只有两个字,也有千军万马震慑人心的气势。 开完会,众人纷纷离席,苏窈正在收拾东西,陆东庭还坐在老板椅上,说了句:“陈楠徐,留意下。” 陈经理被点名叫走,怨念的看了一眼苏窈。 - - - 题外话 - - -先把昨天的二更发了O(∩_∩)O </em><em css='C6F'>..</em> 034你得给你未婚夫减轻压力 苏窈拿着文件夹走在陈楠徐身后,望了一眼坐在会议桌尽头的男人,身旁有人跟他说项目的事,他越听眉拧得越紧,到最后冷着一张脸把文件往面前一摔。 “这就是你加班三天三夜改出来的东西?一个实习生都能做得比你好。” 他声音不轻不重,但尤为清冷,那人憋红了脸一声不吭,最后拿着东西走了。 陆东庭抬头找陈经理,加上刚才会议进行得不顺利,他本就余怒未消,看见身后的苏窈时眼色一沉。 陈经理赶忙小声指挥苏窈,“你拿着东西先下去。” 苏窈看着陆东庭那样也不敢去他面前给他找膈应,抱着出去。 刚走出不远,前面有个折回来的人叫住她,懒懒散散的声音,“嘿,那个谁……” 苏窈看了一下四周,只有自己。 “就是你。”那人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苏窈看着那人,东盛的副总陆翰白,陆东庭同父异母的弟弟,模样跟陆东庭有几分相似。高高瘦瘦,肤色白净,但不似陆东庭那种不显羸弱的浅麦肤色,应属苍白,五官也因瘦削而显得有些阴柔。 他招呼苏窈过去,“你帮我把这文件去复印一下,我现在要急用。” “我不是总经办和秘书室的人。” 那人瞥了她一眼,笑笑,语气挺和气的,“那你是不是东盛的人?” 苏窈知道他是在奚落她,年纪他是上司,苏窈也没再多说,拿起他手中的文件到旁边复印室给他复印了一份过来。 陆翰白翻了翻,问她:“我记得陈楠徐的秘书不是你。” 原来他知道她是陈经理的助理。 “陈经理的秘书今天请假。” 他翻完文件,合上,这才睁眼看她,眯着眼扫视她,像是估价市场上的商品,眼神阴气,看得苏窈心里不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他语气不似刚才,变得有几分玩味。 “我姓苏。” “我问你全名。” “苏窈。” “哪个窈?” 苏窈有点烦,仍旧扯了个笑:“窈窕淑女的窈。” “挺好,”他眼尾挑了挑,那动作做起来邪里邪气,他紧跟着问:“有男朋友吗?” “有未婚夫。” “哦?可惜了,”他语气调侃,“你未婚夫做什么的?长相如何身家几何?” 苏窈身后会议室的门打开了,里面的人相继而出,陆东庭走在前面,手里还在翻文件,看见前面相对而站的一对男女,没松开过眉心拧得更紧。 苏窈淡淡的笑,还是客客气气的答:“就是个穷打工的,自然不及陆副总您年轻有为。” 若是苏窈脸上的笑能再谄媚一点,那这一句绝对是奉承的好话,。 “跟着穷男人受苦还真是委屈你了,白瞎了你这么好的底子。” 苏窈继续一本正经的编,“我们这种小人物,有感情就足够了,其他的可以一起努力。” “小人物?”苏窈隐隐听见陆翰白嗤笑了一声。 陆翰白说完看见了陆东庭,勾了勾唇,用文件夹点了点苏窈,“苏助理挺有趣。” 苏窈一愣,觉得有点不对,朝他笑的方向看去,陆东庭瞥了她一眼。 陈楠徐呵呵两声,“小苏怎么还在这儿。” “刚才陆副总让我给他复印资料。”苏窈如实回答。 “……” 陈经理还想说什么,陆东庭已经走到苏窈面前。 男人充满磁性的声音慢条斯理,“蔑视物质的感情值得褒奖,苏助理得好好表现争取升职加薪,毕竟现在上城房价这么高,结婚太费钱,你得给你未婚夫减轻压力。” 苏窈怎么都觉得这话充满了讽刺,尤其是最后那句,总感觉有些咬牙切齿。 - - - 题外话 - - -陆先生:穷打工的?你说谁? (ps:今日一更,这两天忙私人的事,加上有点卡文,写得太慢,拖慢更新了,抱歉各位(* ̄3)(ε ̄*)) .. 035你就不能自重一点吗? <em css='l28CE1F7D'></em><em css='l28CE1F7Dl28CE1F7D'>苏窈微微垂着头做恭敬状,用轻细的嗓门说:“陆总说的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只能这样了。” “很好,”他定定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这年头心怀不轨的女人太多,像苏助理这样意志坚定的女人不多了。” 他说完从她身边走过。 陈楠徐听见这样夹枪带棍的话,里外不是人,悄悄看了眼苏窈的反应。 却见着小姑娘面不改色,全然不为所动,倒还反过来问他:“陈经理,陆总因为我的事为难你了?” “没有,他跟我说工作的事,跟你没关系。倒是你,以后什么复印资料的事,让秘书室或者总经办的人去做,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找合适的表达,最后一边走,一边压低嗓门附在她耳边说:“陆副总的事,以后你就别管,知道吗?” 苏窈点头,表示知道了。 商场如战场,东盛内部争权夺势暗流涌动,势力两边倒,两极分化严重。她隐约知道,陆东庭和陆翰白两兄弟不和,毕竟继承陆家的人只能有一个。 陆家家族庞大,豪门的事又有谁能说清?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人人背过身便是两面三刀,机谋尽算,指不定哪天她苏窈婚没结成,还一个不小心成了上面撕逼扯皮的牺牲品。 ———— 昨天见到苏西溪,苏窈想起她之前一直在找的某样东西,或许是落在苏家某个地方了,她想回去看看。 下了班,苏窈在公司外面打了辆车往苏家去,正值下班高峰期,堵车严重,苏窈到苏家的时候天色已深。 她按了门铃,管家庆随从门禁系统看到她,立刻给她开了门。苏窈进了门,正值苏家饭点时间,一家人几乎都在楼下客厅坐着。 苏西溪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玩平板,苏淮生看报纸,宋晓瑜为父女两忙活着切水果。 温馨的气氛止于苏窈踏足客厅的那一刻。 一家三口齐齐看着门口这位不速之客,脸色各异,一阵尴尬的沉默。 看了眼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苏西溪,苏窈越发对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感到厌恶。 宋晓瑜第一个反应过来,在苏淮生面前,就算是装模作样也和颜悦色的问了她一句:“窈窈来了?吃饭了吗,我们等下就开饭了,我让阿姨添双筷子吧。” “谢了,不过我估计吃不进去。”苏窈拎着包,丝毫不客气,也不打招呼,径直往仓库走。 宋晓瑜受了气,顿时就扭头恨恨的看了眼苏淮生。 苏西溪紧紧捏着平板,看着自己母亲热脸去贴冷屁股,遭人冷眼的羞愧,实打实的落在了自己头上。 客厅里,苏淮生重重将水杯往茶几上一放,“苏窈,你当我这个爸爸不存在吗?” 苏窈已经走到仓库房间外面,闻言转过头,依着他的意思喊了声:“爸爸,满意了?我只是来找东西的,你们随意就好。” 宋晓瑜跪坐在地毯上,搭着苏淮生的膝盖,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淮生,看看你的好女儿!” 宋晓瑜十七岁就跟了苏淮生,如今四十出头,保养得当,模样身段都似年轻少-妇,仍有向男人撒个娇卖个宠便能心想事成的资本。 苏西溪看着自己母亲,扶正多年也改不了身上那点小三气质,这是她一直不敢说的,只能怒其不争的愤愤咬牙,“你就不能自重一点吗?” </em><em css='l28CE1F7D'>..</em> 036不想让陆东庭发现你是个咄咄逼人的女人 宋晓瑜刚在苏窈那儿吃了瘪,转眼又被自己女儿这话气得不行,瞪着苏西溪说不出话来。 苏淮生伸手拍了拍太太的肩示意她别动怒,又去斥苏西溪,但语气也不见得有多严厉,“溪溪,你这是怎么跟妈妈说话的?” 苏西溪看着鬓发染霜的爸爸,再看看宋晓瑜,一大把年纪趴在男人腿上,妖里媚气的丝毫不正经。 她看着不舒服,起身就去了楼上自己房间。 ———— 苏窈在空荡荡的仓库里找了许久,角角落落翻遍也不见那玩应。 上去自己以前的房间,里面就剩下些家具,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空荡荡的,不见一物。 苏窈心里突然没底起来,她既没有带走,四处也找不到…… 她保持着拉抽屉的姿势,怔怔的站在那儿好一会儿,门口突然传来悠悠一道女声:“苏窈,你在找什么?” 苏窈手指微颤,砰的将抽屉关回去,“不关你的事。”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一起找啊。” 苏西溪倚在门边,穿着一套凉快的居家服,长发扎成丸子头,素颜干净,多了几分清纯,可苏窈越是看她越觉得面目可憎。 苏窈瞟她两眼,扭头又一个一个抽屉拉出来看,嘴上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跟你那个妈一个德行,不刺你两句心里不舒服是不是?” 苏西溪一愣。 苏窈笑,“干嘛逼我做坏人?别来惹我,大家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苏西溪沉默了半晌,也不恼。不得不说,苏西溪这个人非常能忍,当年宋晓瑜带着她来苏家时,苏窈给了她一巴掌,她还能摸着红肿的脸,笑着说:“窈窈你好,我是你姐姐。” 气得苏窈立马摔门而出。 那一刻,苏西溪赢得不费吹灰之力。 用苏窈的话说,只要脸皮够厚,再难听的话苏西溪都能咬牙吞下肚。 苏西溪此刻也不会因苏窈三言两语动怒,毕竟现在在苏家,她底气要足很多。 “你少说两句咱们不就相安无事了,”她顿一顿,“就像……那天在陆东庭面前那样。” 那日,苏窈确实没有平日里那样言辞尖锐不留余地,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苏窈呵了一声,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已经铺了一层灰,随口一答:“那是我在外人面前给你留些面子,看来是多余了。” “倒不如说,是你不想让陆东庭发现你是个咄咄逼人的女人。”苏西溪低头看着自己刚做的美甲,说着说着兴致高亢,“窈窈,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陆东庭啊。” 苏窈低头看手上的书,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调动了听觉的每一个细胞,注意着苏西溪的话。 “也是,不管是熟女还是少女,都渴望着像陆东庭这样的男人。成为少女怀-春的对象都不令人惊讶,你说呢?对了,你找到你要的东西没有?” 回应她的是苏窈猛地合上书的声音。 若是没有最后那句询问,苏窈或许会以为苏西溪只是单纯的想在口头上占点上风,可目前她的直觉告诉她不是的…… 苏窈眯着眼审视她,眼神带着寒意,“苏西溪,你怎么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了?” 苏西溪不解,无辜的睁着眼,“我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拿了我的日记本?”苏窈步步逼近。 .. 037还能有谁?东盛那个陆东庭啊 夏季上城的傍晚,气温依旧很高,但别墅内有多台中央空调制冷,苏窈手臂上迅速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心中一想到苏西溪可能拿了自己的日记本,并一一翻看,她顿时觉恶心透了。 苏西溪不以为意,“什么日记本?跟我们说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她侧了侧头,并未躲避苏窈的眼神,反而笑着看她,“难道你的日记本里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窈死死攥着手,胸膛因动怒而起伏明显,冷眼瞧她。 苏西溪觉得差不多了,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不过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日记本,当初是庆叔安排人收拾你的东西的,你可以问他。” 这时刚好苏窈手机响了,顾涟漪来了电话,她走远了点去接。 “窈窈,你现在在哪儿?” 苏窈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苏西溪,简单回答,“在苏家。”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我有事跟你说,我认识一个律师,以前处理过很多和遗产有关的大案子,说不定他可以帮到你。” 苏窈顿时拎着包准备走人,“当真?” “真的,他人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他跟你见见。” “我等下打给你。”苏窈掐了电话,踩着小尖头高跟,挺直背脊走到苏西溪身边,瞥了她一眼,“我以为你只是脸皮厚而已,没想到你连做人都不会了。你最好没有拿我的东西,老实说,我这个人报复心挺强的……” 说完蹬蹬蹬下楼,径直往外走。 “饭马上就做好了,吃了再走吧。”苏淮生压着眉毛叫住她。 苏窈驻足看着苏淮生,笑意盈盈,“不打扰你们一家人了。” 苏父脸色有些难看,说到底苏窈身上流着他的血,被自己的亲骨肉仇视,那滋味并不好受。 苏西溪慢悠悠从楼上走下来,手搭在扶手上,“下次记得带陆先生回来吃饭。” 苏窈觉得苏西溪肯定不知道股份的事情,要是知道,她恐怕笑都笑不出来,哪还能看戏似的让她带陆东庭回来吃饭。 这下,苏窈难得心情大好,“好啊,看你们招不招待得起了。” 苏淮生哪能听不懂苏西溪是什么意思,他心中不安,苏窈走后,他问:“哪个陆先生?” “还能有谁?东盛那个陆东庭啊。” 苏淮生顿觉血液倒流,脚底冰凉。 ———— 苏窈出了苏家给顾涟漪打了电话,这个地方不好打车,顾涟漪让她在原地等着,她开车来接。 等顾涟漪的时候,苏窈站在路边,忍不住自我反省,每次见到苏家的人她就忍不住尖酸刻薄,仿佛是自己在生活中隐忍下来的情绪、所有无从发泄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出气筒。 她暗笑,何必呢?苏西溪就是一跳梁小丑,同她过多计较,只会让自己失了格调,活像个撒泼的怨妇。 等来顾涟漪的车,上车后她提议,“你要不要考虑入手一台车?平时上下班你也方便些。” “正在考虑,”苏窈揉了揉太阳穴,“先跟我说那个律师的事。” 顾涟漪跟她保证人绝对可靠,但是遗产方面,还需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不一定有百分百把握能够处理好。 苏窈心怦怦跳,隐隐燃起期待,点点头说:“总归要试一试。” - - - 题外话 - - -第一更 .. 038有一种苏窈要完蛋的感觉 在陆东庭那儿屡次碰壁,看不到结果,且不谈威胁他的代价是无法预估的,逼婚这样的行为,多少个无眠的夜里,苏窈的内心已经无数次感到自我厌弃。 所以,能走其他途径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 “对了,这件事,宁钦不知道吧?”苏窈突然问。 “兹事体大,我哪敢轻易让他知道!” ———— 顾涟漪帮苏窈约了那名叫齐宗临的律师,次日下班苏窈就搭顾涟漪的车往约好的地方去。 车上,顾涟漪吐槽:“他这个人吧,不爱将就,吃个饭硬要去那种死贵死贵的地方。” 齐宗临定的地方在往城东郊方向的一间会员制的私人会所,从外面看更像是一间面积惊人的四合院,古香古色。 院里坐落了好几栋三层高的楼阁,楼与楼之间隔着一个带有假山绿植小庭院。 顾涟漪领她进了一栋小楼,里面空间极大,绕过迂回走廊上二楼,一层楼仅有三间包间,中间是哗哗作响的流水,中间有一座小拱桥,连接着包间。 踩在走廊的实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环境挺不错。”苏窈感慨。 顾涟漪说:“就是些钱多烧得慌的,来这儿附庸风雅,也不见谁真的是来陶冶情操的。这种地方,次次带着不同的女人进进出出的男人,多之又多。” 苏窈心笑,有钱的地方少不了男女交易,风-流韵事,见怪不怪。 两人推开了左边包厢的门进去,顾涟漪返身关门。 ———— 陆东庭,江御笙和宁钦三人坐在包厢床边的桌边喝茶,另外有四个在打麻将,三两个女人在陪看。 沈居然从外面进来,扭头看到坐在一边抽烟喝茶的三个男人,他冲宁钦说:“宁律师,刚才我看有两个女人进了对面那包厢,有个人像死你那小女朋友了。” 有人说:“你喝高眼花了吧,宁钦在这边,她不过来这儿去对面做什么?” 沈居然喝了点酒,看花眼也不一定。 宁钦却道:“另一人是不是苏窈?” 沈居然醍醐灌顶似的,“……你一说我还真觉得像。” 宁钦整个人身上不见了刚才的轻松惬意,立刻掏出手机给顾涟漪打电话,顺便看了一眼陆东庭。后者随手推开了窗,夹烟的手搭在窗棂上看向对面那件紧闭着门的包厢。 宁钦脸色难看,做律师有点不好,逻辑性太强——他知道顾涟漪认识的人中,谁喜欢来这儿,又知道谁需要律师,有些事不难推导。 程齐宗临,苏窈…… ———— 顾涟漪屁股都没坐热就接到宁钦的电话,本来他们今晚上要去看电影的,结果她昨晚胡诌了个理由说不去了,苏窈的事她还瞒着他,以至于现在看见屏幕上的名字,让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跑到外面接电话,“喂。” “你在哪儿呢?”那头传来宁钦的声音,低沉温柔,就是背景打麻将的声音有点嘈杂。 “我我在家啊。”顾涟漪笑嘻嘻。 “是吗?你再说一遍。”宁钦笑得跟她一样。 顾涟漪心头一跳,心里越发没底,“我……我在家啊。” “看对面。”宁钦咬牙切齿。 她猛地一抬头,对面包厢窗户打开,宁钦就站在窗后…… 顾涟漪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跟出轨被抓的心情无异。 但是看到陆东庭的那一刻,顾涟漪却有一种苏窈要完蛋的感觉。 - - - 题外话 - - -第二更 .. 039你的容忍度有点超乎情理之中了 陆东庭靠在椅子上,一手执着茶杯,一手夹着烟往薄唇间送,举手投足有种清风霁月的气质。可烟雾袅袅之后朦胧清冷的眼神又让人看得不真切,只觉冷峻危险。 即便是有人已经急得跳脚,他依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般不紧不慢。 顾涟漪便是那个替苏窈急跳脚的人。 她就怕陆东庭顺着齐宗临查下去,会发现苏窈因想拿到遗产里的股份而算计他,只怕那时候情况对苏窈有害而无利。 如果齐宗临没其他办法帮苏窈解决这事,到时候连陆东庭那边也行不通……苏窈还真是要陷入死胡同了。 何况陆东庭这么深的人,谁敢确定他会不会对苏窈做点什么? 顾涟漪心中纷乱,强颜欢笑,对宁钦说:“我等下来找你。” 说完就闪进了包厢去拿包,苏窈见她是要离开,问:“你要走?” 顾涟漪咬了咬唇,不知怎么开口,只说:“宁钦在对面包厢,你们先谈,我去找他。” 说完,郑重其事的看了一眼苏窈,苏窈霎时明白她的意思。 宁钦在,那意思是陆东庭也在咯。 苏窈脑子里’嗡’的一声,暗忖,运气还真是不好。 顾涟漪出去了,齐宗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脸上的笑黯淡了些,仍不忘调侃,“也就只有找宁钦的时候才这般风风火火的。” 苏窈看着这个干干净净的俊朗男人,气质从容,眉眼却很冷淡,只有刚才看顾涟漪时,才有着异于常态的温和。 苏窈笑而不语。卿本佳人,奈何我不是良人。 齐宗临给她斟了酒,开始询问她遗嘱的事。 正在谈的时候,苏窈收到了顾涟漪的短信:陆东庭在这儿,你待在里面,我让你走再走。 苏窈看了一眼,回了个好,然后收了手机。 苏窈和齐宗临因谈着事,第一次见面的二人不算尴尬。 没一会儿齐宗临接了个电话,似乎是临时有事,挺紧急的。 他致歉,又说:“你回去将遗嘱文件的扫描件或电子档邮件发给我,我看了之后再跟你谈细节问题。” “麻烦你了。” “客气了,待会儿还有几个菜,我已经买单了,你可以吃了再走。”齐宗临笑容和煦,搞得原本该请客的苏窈挺不好意思。 “谢谢。” ———— 这边,宁钦收了顾涟漪的手机,不知说了什么后将人带走了。 桌旁只剩陆东庭和江御笙二人。 窗户仍开着,陆东庭烟不离手,跟前的茶早已凉了也不见他喝一口。 江御笙说:“既然不想喝茶,也不喝酒,你还待在这儿做什么?” 一时半会儿不见陆东庭应答,只是拿眼瞧了瞧对面包厢,有个男人走了出来,然后门紧闭着再无人出来,但没过一会儿,有人送菜进去。 “看来这个苏窈本事挺大的。”江御笙随口笑说。 陆东庭这才扫了他一眼,看他还要说什么。 “至少是把你的心神勾住了。这苏窈明目张胆,胆子忒大,想在你身上打主意。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玩玩而已,”江御笙顿了一顿,语气不再懒散,正儿八经道:“不过我发现……老陆,你的容忍度有点超乎情理之中了。” - - - 题外话 - - -第一更 .. 040怎么?不认识了? 这声老陆真是饱含了江御笙作为兄弟所有的语重心长。 陆东庭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闷声笑了笑,“有吗?” 江御笙看了他一眼,答案不言而喻。 “容我多问一句,”江御笙眯着眼,顺着大开的窗指向对面,“你这样拖拖拉拉的任她上蹿下跳,难不成是想顺了她的意,跟她结婚?” 陆东庭静静的抽烟,不应答。 江御笙见他这样,散漫的语气带了点郑重其事,“我跟你讲,像苏窈这样年轻漂亮的女人,最怕她什么?最怕她花功夫下心思。现在的小姑娘,手段多得很。若想你情我愿好聚好散,那么找些目的简单的女人。你一大把年纪了,结婚?你可折腾不起这样的。” 陆东庭闻言,顿了顿,伸手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不会。” 他说完,直接将烟捻灭在烟灰缸,拿着车钥匙出去了。 ———— 齐宗临离开后,偌大的包厢里,苏窈一个人坐在大圆桌旁,旁边还有一瓶开过的干邑白兰地,她刚才尝着味道不错,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过了好一会儿,酒也几杯下肚了,顾涟漪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苏窈心里越发焦躁,思及之前种种,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孽,一会儿要费尽心思往那人身上贴,一会儿又避他不及。 酒是穿肠毒药,这话真不错。 酒精是比夜晚更烈的迷幻药,一旦陷入被它掌控的境地,就会开始多愁善感,甚至反思自我。 苏窈想,如果萧嘉没有将外公那份遗嘱给她,或许她过得会轻松一点? 她也许会继续在华尔街辗转,在职场中变得强硬又铁石心肠,或许会继续深造。总之,她也就不会回国,不会对陆东庭起贼心,不会将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苏窈知道有这种想法,全因自己内心的恐惧,她在退缩,在害怕。 顾涟漪终于发来短信,却是告诉苏窈,她被宁钦强制带走了。 苏窈皱皱眉,将手机往包里一扔。 她用手贴了帖自己滚烫的脸,又将手指插入发间,愣愣的靠着椅子坐了会儿才准备出去。 她打开门,从门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对面,窗户紧闭。 苏窈吁了一口气,拎着包快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实际上,她的酒量并不高,两杯烈酒下肚基本上就会醉,她强撑着意识想去洗把脸。 到了走廊尽头,苏窈看着有洗手间的标志,快速往左边入口拐进去,直奔洗手台,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 冰凉的温度,让她的有些模糊的神识瞬间聚拢,她抬起头来看镜子里的自己,却被自己身后那人吓得胆颤了一下。 陆东庭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下面用手做着小解后最后的动作——拉裤链。 做好这一切,他不声不响的走到呆滞住的女人身边,洗手,擦干。 耳后,那男人扫了一眼镜子中的她一眼,低沉磁实的声音,半分沉稳半分戏谑,“怎么?不认识了?” .. 041她咬了咬唇,凑过去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em css='l6'></em><em css='l6l6'>而后,那男人扫了镜子中的她一眼,低沉磁实的声音,半分沉稳半分戏谑,“怎么?不认识了?” 该遇见的,从来不会因为你刻意逃避而如你所愿。 苏窈饶是再傻也不会认为是陆东庭走错了洗手间,镜子里反射的景象里,是一拍小便池…… 这一刻,苏窈真正是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无地自容。 进错洗手间,洗了脸,晕了妆,还有水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滴。 苏窈埋着头,下意识舔了舔唇。 陆东庭侧首,只见她的发顶,挺和气的问:“怎么,哑巴了?愣着做什么,不跑了吗?” 苏窈清了清嗓子,伸手擦了擦汇集在下巴处的水珠,故意避重就轻装糊涂,“跑?为什么要跑?我只是走错了洗手间,还不至于落荒而逃吧。” 说完,眼珠子一转,抬眼看了看他,硬扯了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笑。 凉水只够短暂的给她的皮肤降温,此时,脸颊的温度在慢慢回升,体内的酒精像是在以滚动式膨胀,向她的皮肤、乃至于神经传递着热度,令她眩晕。 苏窈皮肤太薄,喝酒容易上脸,她自己没注意,只觉得晕和热,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陆东庭眼中的模样——不寻常的绯红从脸颊蔓延到了眼眶、耳根甚至是脖子。 尤其是眼眶周围的潮红,像是过敏一样,杏眸泛着水光,像荡着涟漪的水面,黝黑的瞳仁里缀着灯光,星星点点的。 整个看起来就是眼含秋波。 陆东庭看了一眼她这样,问:“你一个人在里面喝了多少?” 苏窈心下一重,他既然已经这样问,那便是已经知道,她躲着他。 而且,陆东庭越是态度随和,苏窈越是警觉,心中直打鼓,他定然是已经知道了她来见些什么人,她也不能确定他知道多少。 令人不安的是,他现在问些不痛不痒的话,她也只能安分应答:“两三杯吧。” 两三杯? 记忆中,那晚上她也没喝多少,到最后勾着他脖子的时候,就像干了一仗似的,说不定比他醉得还深。 “喝的什么酒?”陆东庭单手抄袋,站在洗手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继续问。 “白兰地。” “挺能耐的。”他轻笑。 笑得苏窈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她闻见他身有新鲜的烟草味,莫名让她心乱如麻。 不是说酒壮怂人胆吗,她怎的喝得越多,还越觉得怯? 她总觉得需要做些什么了。 借着那股醉意,苏窈仰着脸笑得一脸花枝乱颤,“不能耐怎能上到你?” 陆东庭闻言只是盯着她,也不说话,漠然的眸比往常更加沉冷。 苏窈觉得有点自找没趣,老是把这种事拿出来说,男人估计也觉得没趣,于是她只是干扯了一下唇角,拿着放在一边的包准备走。 谁知陆东庭要笑不笑的说:“这就走了?” 苏窈不知他是在暗示什么,心中反反复复的纷乱。 半晌,她咬了咬唇,凑过去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是呀,我要走了。” </em><em css='l6'>..</em> 042酒醒了,该说点正事了 042.酒醒了,该说点正事了 苏窈亲完,拉开一点与他之间的距离,呼吸间带出一股湿re,淡淡的酒精味,融合着她身上JoMalone的橙香。 那股味道,很容易勾起蠢蠢欲动的荷尔蒙。 陆东庭的呼吸紧了紧,垂眸看她。 苏窈眼睫颤了颤,然后仰起小脸,冲他笑了笑。 笑罢,刚想要抽身走人,下巴倏地被人拽住,男人低头压住她的唇,带着一种攻击性。 苏窈身子往后仰,被他转了一圈抵在洗手台上。 她微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她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咬了咬他的下唇,却换来他掌住她的后脑勺,更深更用力。 苏窈有点喘不过气,微微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灯,晃得她好眼花。 呼吸纠缠,她觉得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心里翻滚着,纠结着,让她有种想哭的欲-望,她放在他脖子后的手,顿了顿,然后触了触他的后颈,硬硬的发茬刺得她手疼。 男人身上的烟草味道和干净健康的气息弥漫鼻端,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让她渐渐产生一种不知名的悸动。 陆东庭突然松开了她的腰,往后退了一点。 苏窈自然知道,他是在避开某个有了反应的部位。 她吃吃笑了声,顺势枕在他肩膀上,小声的说:“你说,你不跟我结婚,又想对我做这种事,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苏窈声音慵懒,带着点鼻音,语气含糊,听得出来,醉意已深。 陆东庭没说话,动了动喉咙,“回去吧。” “我没车。” ———— 陆东庭的车行驶在灯火马龙的路上,九十点钟,路上车来车往,最后他开进小区,停在一幢单元楼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膛那片已经风干的水渍和口红印,又瞧了一眼副驾驶位上歪着头睡着的苏窈。 苏窈悠悠转醒过来,睡了会儿,感觉清醒了不少,她揉了揉额头,看见陆东庭手搭在窗沿,指尖夹着香烟,他吸了一口,火光霎时明亮,随即又熄灭。 她道:“谢谢你送我回来。” 陆东庭只是看了她一眼,苏窈见状也没说什么,推开车门下去。 身后突然传来微哑低沉的声音:“我送你上去。” 苏窈本想拒绝,心念一动,扬唇笑道:“好啊。” 这幢公寓已经有些年头了,是没有电梯的普通高层,苏窈住在五楼。 跟着她进了单元楼,声控灯应声而亮,苏窈走在前面,陆东庭就跟在她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莫名令人心安。 到了门口,苏窈掏出钥匙,转身再次说谢谢,但是没有请他进去一坐的意思。 “不客气,”陆东庭挑眉,见她握着钥匙不开门,醇厚的嗓音低声笑了笑,“怎么,不进去?” 苏窈拢了拢长发,站了一下,转身开门。 她刚推开门,还未来得及开灯,他整个人挤了进来,将她往门上一压,苏窈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他的脸近在咫尺,眼神深如看不见底的井潭,幽暗深邃,一如他的声音,令人生寒,“又是勾-引我,又是发酒疯的,这下酒醒了,该说点正事了。” - - - 题外话 - - -第二更(づ ̄3 ̄)づ .. 043给脸不要脸是吗? 苏窈想逃,无奈被他紧紧困住。 陆东庭隔着黑暗审视着她,苏窈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被他捕捉,他懒懒问:“慌什么?” 也许喝多了是真,但亲他以转移注意力,随后又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时候,她却是清醒的。 他和她都心知肚明。 顶着一张醉醺醺的脸,要不是他无意间发现她清明的眼神,还真会被她糊弄过去。 苏窈静了一会儿,抿着嘴要笑的样子,陆东庭突然先她笑了一声,声音沉闷清冷,仿佛从胸腔深处传来,她的笑瞬间僵在嘴角。 “你再嬉皮笑脸的试试。”他的声音穿透黑夜,带着一股子威胁袭面而来。 苏窈顿觉他难伺候,反驳道:“不笑难道要哭?” “还会还嘴了,”他挡在面前,形成一种包围的、强势又不容拒绝的姿势,如同一堵城墙,而苏窈便是墙中困兽,“是觉得有些事圆不过去了,还是无心应付了?” 苏窈总觉得是酒精在她体内肆意作乱,弄得她越发容易因他的三两句话而心神不定。 即便陆东庭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他要逼她说出一个解释。 苏窈侧开头,假装不明,“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东庭毕竟是个有着三十多年阅历的男人,苏窈与他近十岁的年龄差,在此时便分出高下来——他沉得住气,能让一切都顺着他想要的节奏发展,游刃有余。 而她不能,此时转开头,完全就是因为被他看得心虚。 ‘啪’的一声,陆东庭摁开了玄关处的灯,苏窈已经适应了黑夜,灯光一亮,双眼传来刺痛感,她忍不住半眯了眼去逐渐适应突兀的光线。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待审的犯人。 陆东庭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苏窈弓着身子靠在门上,他足足187的身高,她需仰着头才能与他对视。 陆东庭道:“你见齐宗临为什么?” “当然是有法律问题咨询。” “什么法律问题?” 苏窈顺了顺呼吸,错开他幽沉的眼神,垂着眸去拉他禁锢着她下巴的大掌,她扬起殷红嘴唇,声音娇细,“事关**,可以不回答吗?” 陆东庭闲庭自若一般,“不可以。” 陆东庭紧绷着一张脸,线条分明,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拉开她欲攀上他腰腹的小手,然后握着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压在了门板上。 苏窈便一只手做投降状。 苏窈挣扎了两下,被摁得死死的,她有些急了,“陆东庭,我不想说你凭什么逼我?” 陆东庭气笑,“我不想娶你,你不一样勾-引我跟我上-床?你这逻辑有问题。” 苏窈泄气,“……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东庭渐渐收起闲适的模样,脸上那点笑也归于冷淡,“事不过三,我再问你一遍,找他干什么?” 苏窈动了动喉咙,一张小脸失了笑,便显得白皙到了寡淡的地步。她显然冷静下来在思考,怎么跟他周-旋。 陆东庭的耐心消耗殆尽,见状突然用膝盖顶开她的腿,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此时越发显得阴冷,“给脸不要脸是吗?” - - - 题外话 - - -今天只有一更哦,因为敲定上架时间了——25号!容某津去捋捋剧情可好?然后就一路奔向上架啦~ .. 044应付这个凭空跳出来傍他的女人,让他心情很不好 在苏窈眼里,陆东庭是个藏得很深的男人,即使他发怒的时候,也没有强硬到如此地步。 或许是国外十几二十年,骨子里的绅士风度使他没有为难女性、过多与其计较的习惯。 可苏窈发现,那只是没有真正触怒到他。 她被他死死压住,顶开腿的那一刹那,她全身僵硬,一时间就急了,忙不迭用手去打他,嘴里不忘威胁道:“陆东庭,说话就说话,腿拿开!我要告你性-骚-扰……”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陆东庭登时冷笑了一声,丝毫没有掩饰其中的嘲讽。 他嗓音低缓冰凉,话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性-骚-扰?你躺在我身下叫的时候还有空拍视频,那时候怎么不说性-骚-扰?嗯?要我帮你多提供一份证据吗?手机在哪儿,赶紧拿出来!” 他说着就将手沿着她群下的腿沿往上游走,一把伸进身后掌住她的臀。 苏窈当时就吓得叫了出来。 即便是那晚,她也喝了不少酒壮胆,现在清醒的情况下,气氛本就冷凝有紧绷,突然被陆东庭带有侵略攻击性的控制住,整个感官都放大了无数倍。 就像狂风骤雨中的一声平地惊雷,吓得她大惊失色。 “你到底要干什么!”苏窈大声质问,话中带着颤音。 陆东庭的鼻尖就在她一厘米之外,玄关那炽白的灯光,全被他挡住,罩在他头顶,洒在他肩颈,唯独苏窈面前乌压压的一片,仅仅能看见的只剩陆东庭线条分明的脸,满是幽暗的光线与五官融合时投下的翦影。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别盘算着拿些蹩脚的借口来搪塞我。” 苏窈咬唇。 “说不说?”他手上用了点力,苏窈赶紧推他,“我说,我说!” 她稍微喘了一口气,“我……我找齐律师,是说我外公遗产的事情!” “什么遗产?”他将手从她裙子里退出来。 苏窈如释重负,随即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查了我,你会不知道?” “我要你亲自说。”陆东庭撩起一缕她的头发,语气带着丝凉薄。 苏窈心想,真是天道好循环,她当日仗着手里的视频就在他面前作威作福,现在却被他紧紧相逼,逃不过自作孽三字。 她心中忿忿,怨自己无知,又骂他老奸巨猾仗势欺人,口中却仍乖乖道:“他有百分之十五的苏家股份,去世的时候立遗嘱给了我,但是想要拿到那些股份,有条件……” 后面的话不用她多说,陆东庭多精明一人,早已明明白白。 苏窈说完,一脸丧气,低眉敛目,仿佛被谁欺负了去。 陆东庭听到了想要的答案,手脚一松,苏窈终得自由,只是手脚却都还有些发软。 陆东庭立在原地,不知盘算着什么,打量了她许久,神色间喜怒不显,又回到了平日里的深沉淡漠样子,仿佛刚才威逼她的人从未存在过。 他道:“以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也认识不少有权有势之人,怎么就偏偏跟我过不去?” 其实想想也很简单,苏窈没了外公萧家这一靠山,在苏家又完全是个不讨喜、不受宠的女儿,现在更是苏淮生的威胁,若不找个靠山,别说拿到股份了,苏淮生一个生气,两根手指都能捏死她。 只是陆东庭觉得,应付这个凭空跳出来傍他的女人,让他心情很不好。 “真是委屈你了,”苏窈好气又好笑,阴阳怪气说了句。 遂又补充,“可毕竟我也很挑的,陆先生你颜好身材正,比你有权有势的没你帅,比你帅的没你有权势,上城确实又没见谁能胜得过你,真真是我未来夫婿的好人选。” - - - 题外话 - - -第一更 .. 045先不说你这婚求真是毫无诚意可言 <em css='l81D8'></em><em css='l81D8l81D8'>苏窈刚回到家,公寓里的空调还没开,一番折腾,苏窈又热又心累,后背早已汗湿,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角和脸上,她借着灯光才发现陆东庭额头也有细汗。 苏窈心绪已经慢慢缓和下来,虽有后怕,但眼见陆东庭没了刚才的孟浪与阴狠,她也有种如蒙大赦的心理,言语才稍有轻巧。 陆东庭见她笑眯眯的样子,虽然她那笑里掺着几分真又有几分假,但是比那种明显惊吓过度的样子要顺眼得多。 他毫不在意的说:“这是在夸我?” “是啊,在夸你,”苏窈侧身绕过他,甩掉脚上的细高跟,光脚踩在地上,然后她站了站,又转过身笑问:“我都如此坦诚的告诉你了,陆先生,请问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她刚说完,陆东庭的手机响了,他当着她的面接起来,苏窈转开头去拿拖鞋,一副不会窥探你**的样子。 陆东庭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嘴里‘嗯,知道了’之类的应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 末了,他就着手上的手机点了点苏窈,“先不说你这婚求真是毫无诚意可言,你觉得我的婚姻就值你苏家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嗤笑一声,“你到底有多天真?” 苏窈早就料到听不到什么好话,也不在意,“再不济我分一半儿给你?” 陆东庭,“呵。”不置可否。 苏窈自己觉得,他这声笑后添一句‘愚蠢’,更能表达他的意思。 陆东庭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似乎觉得说了也白说,于是什么也没再说,拉开门走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如同苏窈心中那大石落地声,她浑身松懈,她顺势靠着鞋柜坐在了地上,揉了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 想要诓陆东庭,真是一件费脑的事情;跟他坦白,又像是在冒着生命危险走独木桥。陆东庭高兴了,放她一马,不高兴了,就地捏死她也不是没可能。 ———— 陆东庭下了楼,打开车门坐进去,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给秘书。 “我让你查苏窈手中的遗产那件事,不用跟进了。”他靠在座椅上,五官浮上一丝倦意,眼神却极其清明。 “陆总,我刚想跟你说这件事我已经查了个大概,目前去世的直系亲属中,苏窈能继承的只有她外公萧起正,舅舅萧赫,以及她母亲萧嘉的遗产。但是萧家破产的时候,是没有多余遗留资产的,她母亲离婚后就只有苏淮生给的几百万赡养费,唯一入手可查的就是萧起正生前手中那百分之十五的苏氏股份,但是他的遗嘱具体内容暂时还没办法跟进。” “嗯,就到这儿吧。” 陆东庭英气的剑眉透着一股冷厉,他掐了电话,手搭在方向盘上,盯往单元楼某一格亮起的窗户。 没过一会儿,阳台上有道身影在晃晃悠悠。 换了一身短裤背心的苏窈,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她发现陆东庭竟然还没离开。 黑色帕拉梅拉Exc露sive/Series停在绿化带旁,呈流线型的车身,低调内敛中不乏矜贵,很符合陆东庭的气质。 昏黄的路灯下,车内的光景朦胧难辨,驾驶室的车窗打开,一直修长的手搭在窗沿,有点点火光时明时暗。 陆东庭盯着那站在逆光处的女人一眼,细胳膊细腿的,他顿了一顿,最后吸了一口烟,捻灭,然后将车掉了个头,停在路中间,又闪了两下尾灯才开走。 - - - 题外话 - - -第二更 </em><em css='l81D8'>..</em> 046他正一语不发听对面那人说话,那个女人 <em css='l1AE'></em><em css='l1AEl1AE'>陆东庭的车离开时,对向经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银色R8。 秦珩从后视镜里看着帕拉梅拉远去,直到尾灯消失在视线里,他降下车窗,温润的五官此时紧绷到了极点,黝黑的瞳仁深处,仿若平静海面下翻滚的波浪。 再抬眼望向楼上,苏窈已经进去。 他就坐在车里,点了支烟,想起刚才看到的情景——陆东庭送了苏窈回来,一起上楼,估摸着有二十分钟才下楼。 他自嘲一笑,当初苏窈跟他关系最亲近的时候,他都从未靠近过她家公寓的门口。 苏西溪的那句话犹在耳边回荡——“所有所有,都是苏窈计划好的”,“苏窈绵里藏针精于算计”。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一时不查导致用力过猛,烟呛入喉咙,他猛烈的咳嗽了几下。 这时候,扔在仪表盘前的手机响了,他瞟了一眼屏幕上的苏西溪三个字,调了静音,随后扔在副驾驶位上不再去管。 ———— 苏西溪接连着给秦珩拨了四五个电话过去,到最后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秦珩最近的冷淡真是让她受够了。 苏淮生将她接回苏家之后,谁不是明里暗里捧她抬她,就连秦珩一开始不也是千百般的对她好? 冠上了苏家女儿的光环,使她骨子里的高傲愈演愈烈;突如其来的冷淡,又令她深埋心底的那股自卑又破土而出,总是焦虑于秦珩是否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世而疏远她? 越想越烦乱,她换了一套运动装,准备去跑两圈。 路过苏淮生书房时,她听见里面传来争执声,见门虚掩着,她贴上去听。 宋晓瑜正言辞激烈的说:“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敢情苏窈结个婚就能拿走你现在手里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瞒了我多久了!” 苏淮生冷冷斥回,“多久?你还没认识我,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就握在苏窈她外公手里了。” 宋晓瑜顿时无言,沉默了几秒,突然大叫了一声,像个泼妇大骂起来:“萧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死了也不让人好过!” “你瞎嚷嚷什么?让溪溪听见让她怎么看你这个当妈的?没点苏太太的样子!” “原来你是嫌我不配当你的苏太太是吗?当初你都那么大把年纪了,我二话不说跟着你,你现在倒嫌弃我来了?”宋晓瑜对着他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苏淮生疾言厉色,“我要是没钱,你会跟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少在我面前撒泼打浑!” 苏淮生说完,两手一甩就走,苏西溪动作迅速的回到房间里。 苏西溪的手死死扣着门把手,脑子里有一句话越来越清晰——苏窈结婚就能拿走苏家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她那天她竟还洋洋得意的让苏窈带陆东庭回来吃饭…… 这么多年她使劲浑身解数在上流圈里游走,讨苏淮生开心,她努力了这么久,到最后抵不过苏窈她外公留给她的一份遗产! ———— 苏窈昨晚有点感冒,早上昏昏欲睡,起床的时候已经晚了,出门又打不到车,无奈去挤地铁又被人偷走了私人号的手机。 这直接导致了约她晚上吃饭,说有要事相谈的顾涟漪联系不上她。 苏窈到了原本约好的大厦顶层一家露天餐厅,却四处找不见人。 四处环视时,视线不经意便扫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他侧身而坐,并没有发现她。 陆东庭靠在椅背上,姿态矜贵,面色如常的冷清,他正一语不发听对面那人说话,那个女人。 </em><em css='l1AE'>..</em> 047陆太太的位置,是留给某个人的 <em css='l98027E7581'></em><em css='l98027E7581l98027E7581'>苏窈认得,那名女人是今年大红的超模路乔。 苏窈不会干涉陆东庭找什么女人,她也无权干涉,转身欲走。 只是,路乔正对着她的方向,在苏窈多看了两眼后,便被她发现。 路乔凑近陆东庭说了句什么,陆东庭转过头瞧了一眼,两人隔着有十来米的距离,四目相对,陆东庭神色平静,将目光定格在苏窈脸上,眉头却微锁,似是不料会在这儿遇见她。 苏窈心里不舒服,那眼神看起来似乎是她刻意跟了他来这儿一样,她突然就打消了安静离开的念头。 苏窈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巡视了一番,意味深长,抿抿唇,朝陆东庭展了个笑,她穿着一身正正经经的职业装,却一点也没弱化笑里的媚。 苏窈这才拢了拢长发,转身离开。 陆东庭的目光循着那抹纤瘦的背影远去,目光沉淀,不知所想。 路乔见他的心思竟在那离开的女人身上,撅了噘嘴,而且见陆东庭始终少言寡语,对她兴致缺缺,她主动打开男女关系的话匣,吃味的问,“刚才那位,是老情-人么?” 陆东庭抿了一口酒,“你多嘴了。”他要笑不笑的,眼里却暗藏寒芒。 路乔已经知道自己让他不高兴了,立刻闭了嘴。 过了会儿终是忍不住说:“她怎么都不过来打声招呼?难道是你让她伤心了?” 其实她的意思是,在一个女人的面前心不在焉,想着另外一个女人,也会让面前的女人难堪和伤心。 伤心? 陆东庭琢磨了一下这个词,他和苏窈之间,就是企图利用与拒绝被利用的关系,没有哪一方会因为另一方而伤心。 这个词听起来,挺严重,只要语境不对,就变了味儿,变得矫情又恶俗。 “我说过,你多嘴了。” ———— 苏窈用工作号打给顾涟漪,因为忘了告诉她私人号手机被偷一事,被她数落一通。 到了地方一坐下,顾涟漪抓着她便问:“你看到陆东庭了吗?” 苏窈闻言,抬眼看了她,并没有顾涟漪的紧张兮兮,“看见了,你换地方是为了躲着他?” “当然了,那位置本来是宁钦订了跟客户谈事情,但是临时取消了,知道我跟你有约,就让我去那儿,结果……” 结果不仅看见了陆东庭,还看见了一个女人。 苏窈环着胸好笑,“你什么时候怕陆东庭了?” “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刻意避着他?”顾涟漪哼哼,随后才正色道:“……我跟你说的事,跟他有关。” 苏窈刚才也猜到了,沉默了一下,“想说什么?” 她态度有些敷衍,顾涟漪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咬牙拍她一把,“你这是什么态度?给我认真点,那晚我本来不会跟宁钦走丢下你一人的。” 苏窈满不在意的喝了一口果汁,“我又没有怪你。” 顾涟漪深吸一口气,纠结了,“那你能不能想想,我为什么愿意跟宁钦走?” 苏窈看向她,静待下文。 她稍事沉吟,小巧的五官写满了郑重其事,“因为宁钦告诉我,要让你和陆东庭自己把这件事解决了。不管你的目的为何,终有被陆东庭知道的一天,倒不如提早让他知道,提早结束这一切,你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说在这里顿住,错开视线看了一眼外面,语气中难掩无奈和劝诫,“陆太太的位置,是留给某个人的。” 苏窈脸色一僵。 顾涟漪咽了咽喉咙,“你懂了吗?” </em><em css='l98027E7581'>..</em> 048光线笼罩着小女人纤细的身影,那画面尤其显诡异辛酸 苏窈捏着杯子的手有点发颤,无处安放,想寻个地方有所依托,于是她放在自己膝盖上,扣着膝盖骨。 突然她就变得茫然,刚才在露天餐厅,她对陆东庭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真是不知所谓! “也许,陆东庭并非单身,只是迫于某些原因没有公布,又或许是他心里有人,窈窈,你之前有想过这一点吗?” 顾涟漪说着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苏窈的表情着实有些令人担忧,毕竟她的家庭因为小三而破碎,万一她无意间成了插足别人的第三者,她该怎么看待自己? 顾涟漪尽量让自己说出的话,让苏窈听起来能够比较温和能接受,“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毕竟没有人知道陆东庭是否……” 苏窈抬手,平静的打断她,轻轻点了点下巴,“我知道了。” 之后,一顿饭吃得很平静,苏窈的表现也无异常,顾涟漪送她到家,也不敢刻意提起这件事,怕惹她陷入胡同,在她的印象中,苏窈是个能分轻重的人,她自有考虑。 苏窈回家洗了个澡,先前觉得感冒稍微加重了一点,昏昏欲睡,头发也未吹干,沾枕便睡过去了。 苏窈正思绪迷糊,恍若入了梦境,不料却被电话吵醒,彼时她仍被梦魇缠住,整个人似乎都在往下坠,挣扎了许久,她急切的睁开眼。 回到现实。 盯着天花板好一阵怔愣,回神后才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 “喂。”一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牵扯着她的太阳穴,神经传来被蜜蜂蜇时的疼痛。 电话里,苏淮生让她明晚同他共赴生日宴,“你毕竟是苏家的女儿,还是有必要出席一下这样的场合。” 苏窈好笑,“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这么多年了,曾几何时,爸爸觉得我是苏家的女儿了?” “苏窈,父女没有隔夜仇,何况,多认识些人,对你也没有坏处。” 苏窈对他前半段话不发表意见,只答:“我知道了。” 苏淮生不会无故的让她同他一起出席这样的场合,前妻的女儿跟小三的女儿同框,平白给人家说三道四的机会,苏淮生又不傻。 兜来转去,还不是跟她要拿回股份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正如他所说,去了也没坏处。 挂了电话,嗓子干痛如火烧,苏窈换了身长睡裙裹着,走到厨房烧了一壶热水,杵在厨台边等水开,整个公寓安静得只听得见电水壶里的水渐渐滚沸的声音。 扯了电插头,拿来杯子准备倒,手上突然没劲,水壶垂直掉在厨台上,热水四溅,淌了些在她露出来的手腕和手背上,苏窈赶紧弹开,水壶又顺着厨台滚落在了地上。 她捂着手腕,看着缓缓在地板上蔓延的开水,双眼愈红,什么都跟她作对是不是? 沉默了一下,她咬牙便将杯子扫落在地。 转身去冰箱拿了一瓶冰水,和着感冒药吞了,顺势滑坐在厨台旁。 整个公寓都是漆黑的,只有头顶一盏小吊灯亮着微弱的灯,光线笼罩着小女人纤细的身影,披头散发眼眶泛红的坐在一旁发呆,那画面尤其显诡异辛酸。 苏窈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困意袭来,回到房间没睡多久,天已大亮。 ———— 次日下班,苏窈在公司附近的商场买了身衣服换上,让接她的司机到指定位置来。 司机开来一辆白色M6,苏窈看了一眼,新车。 她刚坐在后座,司机启动轿车,微微侧头朝她说:“小姐,这车是您父亲给您买的,让您平时好有个代步工具。” 苏窈手心贴着真皮座椅轻轻拂过,悠然挑眉:“他有心了。” 生日宴设在四季酒店,东道主包了一整层楼用作宴会厅。 司机将车停在酒店门口,门童拉开车门,苏窈下车,香车美人,吸睛指数一万点。 由侍者领着上楼,苏窈推开宴会厅大门的那一刻,现场有片刻的哗然。 苏窈立在门口,一袭水红色收腰slip/dress吊带连衣裙,V领以及半开叉的裙摆,长度都恰到好处,性感又不轻佻。 脚踩黑色一字带细高跟,拉长了腿部线条,衬得身材高挑纤细,给人一种胸以下全是腿的视觉感受。 长发挽起,半分慵懒,半分正式,所谓神散而形不散。 .. 049你若是这么懂女人,也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这是谁?” “苏淮生前妻的女儿!” “哦哦,记起来了,我以前好像还见过,挺漂亮乖巧的一姑娘,她爸把小三扶正,她就跟着萧嘉走了吧?这么多年,都快不认识了。” …… 苏窈很多年没跟苏淮生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场合,物是人非,上流圈有人退出,有新贵挤进,有些人不认识她也不足为奇,就算是认识她的也淡化了对她的印象,这么多年,苏窈已经从青涩少女成长为成熟女人,总归是有些变化的。 苏淮生一家子站在宴会厅某处,都听见了附近人的对话。 苏西溪执着香槟杯的手指泛白,心有不甘,却无权发言。 倒是旁边的宋晓瑜咬牙切齿地在苏淮生旁边念了一句:“看不出来,你这个女儿还真是个妖艳贱货!” 以前,宋晓瑜好歹会假把式对苏窈表现出亲和,顺便还能在苏淮生面前讨讨巧,那是因为苏窈对她没有任何威胁。 现在,她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两口! 苏淮生怒目瞪她,“你收敛一点!” ———— 陆东庭极少把情绪放在脸上,从苏窈走进那扇门开始,他只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一同而来的还有江御笙,他从别处应酬完过来,走到陆东庭身边,低声笑,“美吧?意外吧?是不是没想到一个清新脱俗的美人,竟还有这样一面?” 江御笙自以为是的说出陆东庭的心声。 “这种场合,她势必该来跟你打个招呼。”他咬词的重点在最后那四个上。 陆东庭神情淡薄,苏窈正朝这边走来,他便直直的盯着她,目光平静深邃,细看又觉得强势逼人,似乎要将她抽丝剥茧的研究一番。 而苏窈只是目不斜视的从他身边经过,往后面苏淮生那一家子的方向而去。 江御笙纳闷,“欲擒故纵?” 陆东庭也不再去看,从路过的侍者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酒,“你若是这么懂女人,也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江御笙脸色一凉,冷哼。 ———— 苏窈和苏淮生说了几句话,秦珩来迟,走到苏西溪身旁,把了把她的腰。 苏西溪在秦珩怀里轻轻的笑:“窈窈,陆先生在你后面,怎么不带他来跟爸爸打声招呼?” 她往苏窈身后张望了一下,陆东庭跟人应酬,压根就无心理会苏窈这边,而且,刚才两人都面对面了,却连视线的交汇都没有,估计那日苏窈就是口出狂言,今日必定却骑虎难下。 “你跟他也认识,你为何不去请他?”苏窈毫不在意反问。 一句话就将她和陆东庭的关系打上‘子虚乌有’的标签,就这样撇清了关系,苏西溪反而接不下话了。 今晚的寿星祁老走向苏淮生,两人握手热情寒暄,苏淮生立刻将苏窈拉上前来,“来,窈窈,这是你祁伯伯,这是他的二公子,祁靖朗。” 苏窈看着那位祁老身后的气质稳重年轻男人,三十岁上下,虽然五官说不上极其好看,但也还算俊朗。 苏窈心里好笑,原来苏淮生打的是这个主意,给她相一个他属意、也觉得有把握的对象。 苏窈也不拆穿,只和对方握手,微微一笑,不失礼节。 祁老见此爽朗一笑,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苏小姐,觉得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祁先生人很好。” 祁靖朗勾勾唇,“苏小姐不妨跟我多接触过再下定义。” 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甚是轻佻,苏窈心中反感,面上却露出娇艳大方的笑,“好啊。” 秦珩放在苏西溪腰间的手,猛然放下,眼神复杂的望着苏窈。 同样看向她的,还有几米开外饶有兴致品着酒的陆东庭。 .. 050我又不是你,我才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苏淮生寻了个借口,将人支开,只留下苏窈跟祁靖朗二人。 祁靖朗对苏窈的满意程度都写在了脸上,目光直白的在她胸腰处流连了一番,“苏小姐很令人惊艳。” 赞扬的话苏窈听过不少,谦虚的收下。 宴会厅里突然响起舞曲,舞蹈时间,祁靖朗向苏窈伸出手,“赏脸跳一支?” “好啊。”苏窈将手落在他手心。 祁靖朗倏地捏紧,手指趁机在她手背摩挲了一圈。 苏窈登时皱了皱眉想抽回,他却突然将她腰肢一揽带进舞池中,“跟紧我。” 苏窈忍住恶心,勉强挪动脚步,祁靖朗这种表面稳重,内里却是流-氓做派的男人很难让人有好感。 她朝他笑,不着痕迹的避开他放在腰间的手,视角不同,落在有些人眼里,就好像是苏窈巧笑嫣兮的往他怀里凑。 一舞毕,苏窈被祁靖朗吃了不少豆腐,眼中难掩冷意,“我还有事,失陪一下。” 苏窈去了洗手间,用洗手液繁复洗了几遍,祁靖朗难道体虚么,手心全是冷汗,给她一种被蛇爬上颈子吐着信子一般的寒栗感。 她离开洗手间准备回宴会厅,刚拐过走廊,突然蹿出来一道暗影,她还来不及看清,便被来人死死按在墙上。 苏窈被撞得头晕目眩,定神一看才发现是秦珩。 秦珩眼里全是红血丝,咬牙切齿的样子十分狰狞, 苏窈吓了一跳,压低声音怒斥:“你干什么?” 秦珩不说话,只死死的盯着她,苏窈动弹不得,挣扎了两下,他更加使劲的掐着她的手臂。 “这样的生活你过得很开心?” “有病吧你?” 秦珩喘着粗气,身上有浓浓的酒精味,“陆东庭,祁靖朗……是个男人你就照单全收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贱!” 苏窈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瞳仁漆黑空洞,“你再说一遍。” “你难道不是贱,死命往陆东庭身上贴,你计划多久了?是不是他无动于衷,你又转换目标了?今天是祁靖朗,明天呢,后天呢?以前你在我面前的矜持都是装出来的吧!”他双目猩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他每说一个字,苏窈便觉得有只手掐着她的心室,难受得她发不出声音。 等他停下,苏窈动了动喉咙,神色平静的轻笑开口,“总之不会是你。” 她的声音微不可绝,但足足让秦珩怔住,他猛地放开她,看着苏窈白皙的手臂已被他掐至紫红。 “对不起,”就像失魂的人突然回了魂,理智回转,他讷讷的说,“我不是故意的,苏窈,我喝多了,对不起……” “没关系,”苏窈拂开他的手,“反正你说的也是事实。” 苏窈回到宴会厅,餐桌上摆满了琳琅精致的食物,她从桌上顺了一瓶洋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 陆东庭中途接到了公司的电话,跟江御笙说了一声便先离开。 出了宴会厅,空荡荡的走廊上,前面一道红色的身影装入眼帘,娇小的身子正扶着栏杆艰难往前走,步履杂乱,跌跌撞撞,手里还拎着一双高跟鞋甩来甩去。 陆东庭眯了眯眼,放缓了脚步,慢悠悠的跟在后面。 苏窈头重脚轻,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她扶着栏杆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软,惯性前冲,整个人往下栽去。 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膝盖未着地便被人拽着腰往后一扯,后背撞ru一堵坚硬的‘墙’。 苏窈转过头去看,跌进一双漆黑沉静的眸子,四目一相对,陆东庭眉头立刻紧皱。 苏窈喝酒上脸是真,但是真的红得像过敏一样,眼神已经水光迷离,醉到浑身无力,以至于陆东庭一捞她,她整个人都靠在了他身上。 陆东庭鼻尖传来浓烈酒气,“你是问题少女吗?” 苏窈茫然的看着他,因为被他圈着,她便只能在他怀里转了个身,正对着他,指着他的鼻子认真的嘟嚷了一句:“我是少女,但是我没有问题。” 陆东庭被她一本正经虚着眼的模样气乐,“又酗酒,又跟男人眉来眼去的,这还不算问题少女?嗯?” 苏窈气吼吼的驳回,“胡说八道!什么眉来眼去,我又不是你,我才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 051我不跟你结婚了 “乱搞男女关系?”陆东庭重复了一句,捏着她的下巴问,“你说谁?” 苏窈被迫仰着脑袋,估计是察觉了他神色不善,瑟缩着退了退,不知道含糊了一句什么,便不再开腔,任由他发配。 “说清楚,什么意思?”陆东庭垂眸盯着这个说话说一半的女人,想起昨天好像在餐厅见过她,他嘴角有笑意,“吃醋。” 苏窈呵呵两声,“我才不会吃你的醋,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这个人……” 她突然收声,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不逼你了,我放过你了。” 陆东庭收起那些许笑意,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不言不语时更显沉敛冷厉,总是给人不好相与的感觉。 苏窈盯着他,默不作声。 盈盈如水的眸子,水红色的口红使她多了几分妩媚,她就轻轻的对着他笑,笑着笑着,眼睛里有液体顺着眼角流下来。 陆东庭霎时手一松,苏窈脑袋一垂,枕在他的肩膀上,脸贴着他的颈。 苏窈吸了吸鼻子,“我不跟你结婚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你要我相信一个醉鬼说的话?”陆东庭的唇就贴在她耳畔,幽幽仿若蛊惑的魔音,低冷的嗓音又莫名让人背后生凉。 苏窈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那你想怎么办。” 陆东庭抿紧薄唇,声音从她头顶砸下,“手机拿出来,视频删掉。” 苏窈乖顺的垂着头,“……手机上的视频已经删了。” 陆东庭眉梢一挑,“为什么删了?” “天天打开相册就能看到,多不好意思……”她说话含含糊糊,头越埋越低,后脑勺却突然被人扣住,掌住她的脸,唇上传来一抹温凉。 咬着她,吸着她,苏窈眼前一会儿黑,一会儿亮到极致,他唇上的温度比她低,她舔了舔,忍不住咬了回去。 她心想,陆东庭真是太客气了,最后还要跟她吻别。 吻就吻吧,反正她也不讨厌。 只是愈吻,苏窈意识就像是放空了一般,眼前黑黑的,全身疲软动也动不了,最后直接往下滑去。 苏窈抓着陆东庭西装的手突然松了,陆东庭贴着她的唇,愣了一下,手上却猛地一重,他低头一看,苏窈眼睛紧闭,眉心皱得死死的,脸色泛着不同于酒后的潮红,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再去摸她的手臂和脖颈,温度异常的高,刚才摸到她的脸在发烫,还以为是喝酒的缘故。 陆东庭把人打横抱起,到了地下停车场,吩咐司机:“去附近医院。” 他把人放在后座,苏窈人倒在他身上,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疼……” “哪里疼?” “肚子……” 陆东庭伸手去按她的胃,“这里?” 苏窈摇摇头。 他的手突然顿住,紧接着往下滑,落在她的小腹,“这里?” 苏窈脸色发白,“好痛……” 苏窈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陆东庭将人抱在自己腿上,突然看见刚才苏窈坐过的地方有一团鲜红,陆东庭盯着那一处良久,脑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开快点。” .. 052陆东庭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妇产科? 医院。 值班的女医生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苏窈,摸了摸她的额头。 女医生刷刷在病历单上划了几笔,斜眼看陆东庭,“发高烧送到妇产科来干什么?” “她小腹疼,出血。”陆东庭冷着脸向她阐明关键。 “来例假能不出血吗?大目前国内大多数女性都有宫寒痛经现象。何况她又是高烧,又是喝酒的,就算有了孩子也保不住。” 陆东庭被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医生让他把人送到隔壁点滴室去打点滴,转身时推了推眼镜,垮着脸用方言说:“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都瓦特啦(脑子坏掉啦),生活习惯差,还连大姨妈跟怀孕都分不清楚,尽想着一时欢玉,到时候就慌了吧?” 陆东庭心里有把火在燃烧,又不好发作,看向病床上,已经醒来的苏窈羞愧到脸都不想露出来,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陆东庭伸手就将被子硬掀开,苏窈快速瞟了他一眼,继续将眼睛闭得死死的。 尴尬的气氛在蔓延。 良久,只听见陆东庭波澜不惊的声音,“没听见医生说什么?” 苏窈咬了咬唇,撑着身子从床上下来,手指勾了勾耳边的发,用小动作来掩饰着此时的尴尬,“我先去趟卫生间。” 陆东庭看着她晃晃的背影,估计酒还没全醒,视线下移,突然蹙了蹙眉,“等一下。” 苏窈,“怎么了?” 陆东庭拿过放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穿上吧。” 苏窈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红得像是能滴血,伸手拿过衣服披上,陆东庭身形高大挺拔,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又宽又大,长度刚好挡住臀bu下方。 苏窈在值班护士那儿要来一张卫生棉,才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时候,陆东庭招呼她,“走吧,下去打点滴。” 苏窈烧得眼眶都在发干发热,加上痛经,身体也在发虚,感觉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身体已经透支到了极点。 她哑着声音说:“陆先生,这么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麻烦你太多了。” 苏窈突然的客气,让陆东庭原本还算柔和的五官霎时冷凝。 “苏小姐做人可真有趣,一句麻烦了就将我打发,你是不是太随意了一点?” 苏窈知道陆东庭这人阴晴不定,也知道陆东庭是一番好意,他本没有必要为她的事半夜在医院替她跑腿。 一开始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威胁他,可她觉得再也消受不起陆东庭的任何小恩小惠。 “单纯不想给你添麻烦。”她声音又粗又哑。 陆东庭黑眸深不见底,苏窈别开头,他却一把拉着她的手臂,几乎是拖着她往外走,“反正你也添了不少麻烦了。” 病来如山倒,都说人生病的时候最为脆弱,身体与心理的防线倒塌,会失去反抗的能力,放弃内心的挣扎,只想让自己对眼前的一切逆来顺受。 苏窈也懒得再违了他的意,跌跌撞撞的跟着他。 到了急诊病房,苏窈躺在病床上。 陆东庭手里拿着收据和药单拿打点滴的药水,趁他还未离开病房,苏窈突然叫住他,“能不能顺便帮我去刚才那个病房拿一下包……” 陆东庭皱了皱眉,挺拔的身影已经离开了病房。 陆东庭拿了药给护士,才折回刚才的病房去拿苏窈的东西,出来时见走廊上浩浩荡荡来了一批人,匆匆往检查室走。 这批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淮生和苏西溪,身后跟着保姆,戏剧的是,躺在病床上的是宋晓瑜。 苏淮生哪晓得这么巧,被拦在检查室外,立刻就去跟陆东庭打招呼,“陆先生,你这是……” 苏西溪也诧异,陆东庭怎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妇产科? 当她目光触及他手上那只精巧的女士手袋时,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这不就是苏窈今晚上拿的那只吗? - - - 题外话 - - -来啦来啦,第一更 .. 052你今晚的态度让我很不爽 女人生性敏感且擅长于观察细节,半夜,妇产科,这样明显的带有暗示性的词汇组合在一起,那就是一个铁打的事实。 “苏窈有些发烧,我顺路送她来医院。”陆东庭此人不管对谁,尽管语气再平常,但总有一种强硬的冷漠,他又道:“恭喜苏总了。” 苏淮生悻悻一笑应承了,却不知是忧是喜,这样的年纪再得子,说出去不一定是多光鲜的事。 更令他讶异的是陆东庭和苏窈的事,他眼含担忧,“麻烦陆先生了,我这女儿不让人省心。” 陆东庭稍点了下头,“举手之劳。” 陆东庭告辞离开,苏淮生没有提取看望苏窈的话,毕竟,宋晓瑜有孕,苏窈见到他会作何想法?一番冷嘲热讽必定少不了,双方见面,十分尴尬。 陆东庭走远,苏西溪说出了苏淮生心中的疑虑,“发烧怎么会送来妇产科?” 苏淮生老来得子的喜悦彻底被冲刷掉,浑浊却精明的眼充斥着一股耐人寻味的算计。 见苏淮生不说话,苏西溪按捺不住性子,“苏窈和陆东庭关系肯定不一般,万一她怀孕了,陆东庭真娶了她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还能让陆东庭不准娶她?”苏淮生语锋一转,稍事沉吟,“不过,陆东庭真成了苏家女婿,也不一定是坏事。” 苏西溪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拳,但也不意外苏淮生会这样说。 商界名利场,大家都在为自己打算,虽然说苏淮生更偏心她们母女,现在宋晓瑜又即将给他添个孩子,若是个儿子,必定得他器重,可苏窈跟陆东庭一旦成了,苏家和陆家便是姻亲关系,这样一来,苏窈给他带来的利大于弊,到时候她们母子三人将会是何处境? ———— 苏窈吃了止痛药,手背被插上针管之后,迷糊睡去,再醒来时夜已深。 苏窈转头便看见坐在旁边椅子上闭眼假寐的陆东庭,点滴室的灯光调至柔和的暖黄色,晦暗的光线与黑夜交织,营造出一种静谧安宁的气氛。 陆东庭的线条硬朗脸庞陷进暗色中,薄唇紧抿,眉心隐有倦色,额前的发也有些凌乱,这样的状态,中和了他白日里那股生人勿进的攻击性,显得更加真实。 突然,他幽幽睁开眼,直直盯着她,苏窈来不及收回视线,指了指空了点滴瓶。 陆东庭按了病床床头的铃,没一会儿护士来拔了针,苏窈手背已呈水肿状态。 “烧差不多退了,可以回去了,按时吃药。”护士将开好的口服药拿给她。 陆东庭对遇见苏淮生一家的事绝口不提,早先他已让司机下班,这会儿领着苏窈下停车场送她回去。 苏窈也未出言拒绝。 到了公寓楼下,陆东庭一言不发的推开车门,苏窈见此,也只能让他跟着自己上楼。 苏窈开了门,就站在玄关门口,这和两天前的状况相同,可她说的话却截然相反,“陆先生,就不请你进来坐了,这么晚了,实在麻烦。” “这就是你的处事之道,”陆东庭倏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苏窈也不反抗,陆东庭见她一副顺从样,更加反感,冷了声,“苏窈,你今晚的态度让我很不爽。” 苏窈退了烧,彼时脸上红潮消退,便显得格外苍白憔悴,她舔了舔干裂的唇,“可我今晚说的都是真的,我不逼你跟我结婚了。或许,你就更喜欢我逼你做不想做的事?陆先生你是受-虐狂吗? “态度给我放端正点。” 苏窈眉梢一挑,使病态的脸上多了一丝明亮的色彩,语气是空前的诚挚,“此前是我人蠢胆肥,我郑重道歉,无意挡了你和心上人的路,陆先生,对不起。那晚的事,还请你无需计较,就当做是个意外。” 陆东庭收回手,单手抄袋,凛冽的眉宇间哂笑的意味很浓:“谁跟你说的这些?” 苏窈半分认真,半分嬉皮笑脸,“不管是谁,总之我不想当小三,会折寿的,你再待下去,我怕会反悔。” .. 054还不走?等我亲自请你出去? 陆东庭杵着不动,挡在她面前,形成了一股压迫的气场。 公寓里还未开灯,但是厨台的吊灯却是亮着的,如同孤岛上的灯塔,那样的独树一帜,尤其的引人注目。 陆东庭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往里看了一眼,地上一片狼藉,陶瓷碎片中间躺着一只电水壶。 苏窈察觉,下意识去挡。 生怕一不小心暴露自己那片疮痍之地。 “还有什么问题吗?”苏窈问了一句,下一秒就开始自问自答,“如果你是担心我怀孕的话,大可放心,那晚之后我吃了事后药。” 可能就是因为吃了药的缘故,她这次例假推迟了两周。 此时,陆东庭的表情令人难以捉摸,苏窈知道这个男人喜怒不形于色是常态,但是这种时候,终于摆脱了她这个麻烦,至少不该是这样眼波极淡的样子。 “再见,咱们的旧账,以后有机会,再算罢。” 苏窈说完,伸手去关门,陆东庭突然长腿一伸,用脚抵住了底部门框,眼神终是有了些变化,沉沉的,带着一种未知的危险,“什么旧账,说清楚。” 苏窈微微侧头,苍白的小脸失了香艳,勉强算得上乖巧软糯,“你猜。” ‘砰’的一声,一扇门将陆东庭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苏窈疲软的靠着门坐下,将头深深埋进膝盖。自虐似的闷住自己的呼吸,直到大脑缺氧,她才不会再听见回荡在耳边的那句,充满厌恶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贱”! 她跟陆东庭多待一秒钟,这个声音便耳提面命的批判、数落着她的行径是多么可耻。 也许秦珩说那些话只是一时气急,只是男人对未曾得到的人事感到心有不甘的心理在作祟。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苏窈看来,秦珩是心里这么看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真真切切的会觉得难过,毕竟曾经她曾小心翼翼一片赤忱的待过秦珩,心脏因他无微不至的体贴而悸动过。 在纽约的时候,最忙的那段时间,她一边要准备毕业答辩,一边要照顾萧嘉,同时还要兼顾工作,曾一度累到高烧不断。 是秦珩两天两夜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她很感激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他能待她如此。 但苏窈知道,常常怀念过去的那些事,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美好,仅仅是因为那些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 苏窈请了一天假在家里休息,次日再回公司时,陈经理的秘书林妤也已经重返工作岗位。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妤给了苏窈一份文件,说让她研究,她翻了翻,竟然是一份东盛国际在北欧增建度假酒店的计划书。 这么大的项目,竟然让她参与? 陆东庭还真是对她卸下防备了? 苏窈还真是对陆东庭突如其来的权限‘放行’感到受宠若惊。 林妤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想到你挺有实力的,我才请了两天假,你就获得项目参与权了。好好干。” 这位精干的秘书笑中带刺,苏窈又怎么会感觉不出来,林妤认为是她趁这两天钻了空子,分了她的权,使得她失去了领导的器重。 苏窈目前人微言轻,暂不与她多计较,心里却也多了几分提防。 下午,陈楠徐给了苏窈一份文件,让她送到总裁办公室,苏窈依言行是,拿着东西上楼。 秘书说陆总在里面,苏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如大提琴低沉磁实的声音:“进来。” 苏窈进去,陆东庭正坐在大班台后,拿着钢笔在文件最后落下最后一笔签名,头也不抬的说:“东西放那儿。” 苏窈黙着声将文件递在他面前,等了几秒,陆东庭抬起头看她,“还不走?等我亲自请你出去?” - - - 题外话 - - -大宝贝们,要上架啦,再次360度旋转撒花求收藏,求留言,各种求【尔康手】~~~~(&gt;_&lt;)~~~~(ps:昨天的章节名是53章,改的话很麻烦,大家知道就好了哟) .. 055是谁能让陆东庭这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上司对下属的威严,又夹杂着几分揶揄。 陆东庭说话的方式明显有问题,神色中难掩戾气,苏窈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是自己的出现令他心情受影响,更像是在哪儿受了挫,怨气无法发泄,将她用作出气筒发泄一通。 苏窈,“……” “陈经理说让您先看看,如果有问题,他好及时让人尽快整改。”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面容仍旧冷峻,眉目一敛就下逐客令,“你告诉他我看了让人送下去。” “是。”苏窈巴不得走人,此时心中大呼解放,转身离开时,步伐一改来时的沉重变得轻快起来。 她一转身,陆东庭恰好接了个电话。 “嗯,好,辛苦你了,晚上一起吃饭?” 苏窈的步伐顿了一顿。 因为陆东庭的声音虽沉缓依旧,但已不似刚才那般冷硬,语调间有着明显的温和,苏窈的脑海里似乎都能浮现出陆东庭带着笑意的五官。 那不是陆东庭会对男性朋友说话的语气。 是谁能让陆东庭这百炼钢也化为绕指柔?顾涟漪所说的那位陆东庭的‘心上人’? 竟有那么一丢丢好奇,是谁能将陆东庭此人收入麾下,苏窈撇撇嘴,没再听下去,推开办公室的门,然后再轻轻带上。 只是出人意料的,苏窈在等电梯时,门打开,走出来的竟然是苏西溪。 苏窈脸色瞬间一垮,冷眼瞧她。 苏西溪手里挎着砖红色的名包,墨镜推高架在头顶,精巧的脸画着少女系的妆容,粉色眼影与同色口红,给她增添了一丝娇俏的味道。 苏西溪笑容偏淡,不似以往见着她时假惺惺的热情,“真巧。” 苏窈扯了扯唇,“你来这儿干什么?” 苏西溪张了张唇,脸色上有异色闪过,故作神秘,“自然是找陆总有事商谈。” 她意味深长的瞧了一眼苏窈,随后绕过她往陆东庭的办公室走去。 秘书问:“苏小姐吗?这边请。” 苏窈心中有疑,苏西溪有什么事要亲自到东盛来见陆东庭?要是公司的公事,苏西溪定会带着助理,妆容打扮也不会这样日常。 苏窈压下心中疑惑,下楼去。 ———— 苏西溪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陆总,打扰了。” 陆东庭看着来人,稍稍后仰,靠在了大班椅上,指着对面的位置,“苏小姐稀客,请坐。” 苏西溪莞尔一笑,举止淑女,气质静雅,“想要占用陆总一点时间,还真是难啊。” 陆东庭也不绕弯子,“那就长话短说。” “陆总爽快人。”苏西溪微扬下巴,露出姣好的弧线。 陆东庭微眯深眸,打量了一眼眼前这人,那扬下巴动作和模样,像极了另外某个人。 苏西溪说完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摆在桌上,纤纤葱指往前推至陆东庭面前,“陆总,这个东西,我觉得有必要交给你。” 陆东庭垂眸看了一眼,正正摆在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却保存极好的定制牛皮复古本子,乍看只是觉得做工细致,各处细节都透着属于小女生的那股子矫情味儿。 重点却在于右下角印着熟悉的字母:SY。 陆东庭黑眸骤深,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那女人,语调幽深,“这东西貌似不是苏小姐你的。” .. 056苏窈隐约透露过你们俩婚期将近 “对,是另外一位苏小姐。” 至于是哪位苏小姐,已无需多言。 对于她的直白,陆东庭只是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而后伸出手,指腹贴着右下角那两个字母轻轻一摩挲。 末了,他收回手,好整以暇的看向苏西溪,“我对别人的隐-私不太感兴趣。” 苏西溪跟苏窈差不多的年纪,在年长近十岁的陆东庭面前感到有些坐立不安,即便是陆东庭随意扫来的一个眼神,也夹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这种云淡风轻的沉敛已经足以震慑他人,苏西溪下意识的联想,这人在商场厮杀时该是怎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气概。 她定了定神,“陆总,请容我多嘴一句,他人虽不知情,可我至少是苏家人,不会傻到相信陆总您和苏窈就是单纯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是……陆总觉得苏窈接近您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故意拖长尾音,看了看陆东庭,后者示意她往下说。 “不瞒您说,苏窈在苏家的时候,在爸爸面前隐约透露过你们俩婚期将近,不知这事是否属实?”苏西溪面不改色的笑说。 陆东庭有一下每一下的用食指敲着桌面,漫不经心的听着,心里却在想虽是同根生,流着相同的血,但苏西溪这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也不知是随了谁,扭捏做作,十分不讨喜。 他问:“真假又能如何?” “无论真假,您最好看一看这东西。如果您有心去查,肯定已经知道苏窈需要一段婚姻将苏家的股份抢到手,除此之外,这本日记可以告诉你苏窈的心思有多深,我相信被人一步步算计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那个‘抢’字,也不知道苏西溪是哪里来的自信。 陆东庭眼底并无异样,嘴角滑过几抹嘲讽。 苏西溪懂得点到为止,说多了惹人厌,只在最后补充,“婚姻大事,希望陆总您要考虑清楚。” 但从她在仓库角落里发现这本日记本的时候,便知道,终有一天它会派上用场。 当陆东庭发现苏窈的秘密,再加上她刻意的接近,苏西溪就不信陆东庭还肯背苏窈这只锅。 苏西溪将日记本留下,起身告辞,“那么,就不打扰陆总了。” 陆东庭只是淡淡点一点头。 ———— 翌日,苏窈收到了齐宗临的来电,他说这件事没能有进展,想要拿到这笔股份,可能只能走结婚这条路了。 本来就没有抱太大希望,苏窈平静的接受了结果,心中觉得乏力。 齐宗临估计是怕她难受,同她开了个玩笑,“不如你嫁给我好了,我还在律师界还是有些造诣,苏家肯定会对我颇有忌讳。” “您就别开玩笑了,涟漪告诉过我,你是不婚族。”虽然苏窈也不知道齐宗临这不婚族,几分真几分假,大多数号称是不婚族的人,要么是没有遇见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要么是遇见了,却苦无果,但也不愿再接纳他人。 齐宗临低低一笑,并未作出反应。 苏窈道了谢挂断电话。 这天晚上苏窈加了会儿班,在外面吃了个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光景。 不知为何,苏窈这层楼的声控灯坏了,天际有雷声轰轰作响,黑漆漆一片中,闪电在电光火石之间划破黑夜,在楼道里投掷出一片诡影。 苏窈心底发虚,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路,一梯梯走到自己家门口。 掏钥匙开门时,钥匙才刚插-入锁孔,她轻轻一推,门竟然开了…… 苏窈登时感到血液倒流,大气也不敢出。 - - - 题外话 - - -第一更 .. 057苏窈惊惊颤颤的咬牙切齿,她恨死陆东庭了 轰的一声,天际炸开一道惊雷。 苏窈握着钥匙的手一抖,叮叮咚咚,几只钥匙碰撞发出声响,苏窈心惊,用手死死一把将其攥在手里。 胸腔的氧气似乎都在那一刻抽干,她屏住呼吸,脚如注铅,手心也浸出汗来,她看了一眼四周——漆黑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对面两户人家户门紧闭,没有任何声响。 刹那间,苏窈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万一有人入室偷窃她该怎么办…… 她自我壮胆,将钥匙握得紧紧的,警惕的轻轻推开了门…… 公寓里安静得诡异,因大门未关,穿堂风将阳台落地窗的窗帘刮得翩飞,呼呼作响。 苏窈肯定有人进来过。 因为她离开家之前,将家里的门窗全部落了锁的。 苏窈紧张到咽了咽喉咙,走到书房跟前的时候,她在半掩的门缝下发现有微弱的光线。 她伸手推开,光源来自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苏窈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忽地将所有危险的猜测抛诸脑后,她快步走到电脑前,移动鼠标…… 末了,她发现存储她和陆东庭视频的文件夹经被删除,不留痕迹,就连放在电脑旁的U盘也失去踪影。 苏窈怒从心生,一时间气血上涌,一边往外走去想要关上大门,一边拿起手机拨了陆东庭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声,苏窈突然停下了脚步,寂静中,却多出来一声脚沾地板的节奏,似乎还就在她身后。 苏窈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 ———— 陆东庭应酬完刚回到家,将车驶挺进车库熄了火,放在副驾驶的手机传来‘嗡嗡’的震动。 陆东庭凝眸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鬼使神差的想起昨日那人在他办公室里,听见他发话让她出去时,她一本正经的脸上突然闪过轻松又愉悦的表情。 以前恨不得整天往上贴,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恨不得避而远之,讨人嫌的做派。 陆东庭坐在车里,任手机响了半晌,直到快要挂断时,突然又改了主意,伸手抄起手机按了接听。 那边没声。 陆东庭不耐烦的皱眉,“说话。” 电话被挂断。 ———— 公寓里,苏窈被人捂着嘴往外拖行,她看见有道高大的身影,捡起她地上那只她刚买的私人号的手机,置于耳边听了听,然后扬手就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苏窈眼眸大睁,奋力挣扎,被人禁锢住了双手和腰肢,她只能不停地踢动双腿,但直接导致的结果是被拉扯她的人一把扣住她的脑袋往旁边的鞋柜撞去。 苏窈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温热黏稠。 一股铁锈味从鼻尖被放大,苏窈一下子从眩晕中挣扎着清醒过来,她已经被人拖至门外。 浓浓的绝望与惊恐袭来。 突然,这人站在楼梯口不再往下,细听,楼道中传来遥远但却有力的脚步声。 苏窈一愣,心中大喜,张口就咬住那人的食指,那人吃痛,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 “救命!” 苏窈大声呼救,一边用脚勾住楼道旁的栏杆。 “救唔唔……” 再次被捂住嘴,同时头顶传来低沉沙哑的男声,“再叫立刻弄死你!” 说完,苏窈大气不敢出,但是已经能听见,往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快速而沉稳厚重。 苏窈晃眼看去,下面缓步台上站着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闪电的光,看不清楚容貌。 她突然被人丢弃在一旁,身体失去支撑,直接倒在了地上。 这两人快步冲下楼,与那单枪匹马的人打成一团。 苏窈吓得半死,见机,来不及站起来,趴在地上王公寓里爬,刚进去,她猛地关上门,靠在门上瑟瑟发抖。 听见外面的打斗声愈发激烈,苏窈惊惊颤颤的咬牙切齿,她恨死陆东庭了。 忽而反应过来,自己躲在公寓里是不是太不叫人了? 她跪站起来摸到鞋柜上的包,从里面掏出另一只手机,正准备报警,门突然被扣响。 苏窈条件反射吼道:“谁!” .. 058陆东庭任她站在屋檐下被飘了一身冷雨有重要人物出场 暗夜里,隔着一道门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是我,你怎么样了?” 打斗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止的,这声音听着陌生,苏窈连忙起身打开玄关的灯,凑近猫眼往外一看。 乌漆麻黑的,借着那点点光线,她只看见眼前一抹军绿。 军绿?军人? 就像被人喂了一颗定心丸,苏窈手带着后怕的颤抖,将门打开,此时的光线很足,她才得以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 一身泥土飞扬的迷彩作训服,身材高大挺拔,皮肤一看就是常年在太阳底下炼成的麦色,五官称不上精致,但俊朗有余,脸部线条立体分明,给人一种刚硬健康的感觉。 下颚与腮部有胡渣长出,增添了几分沧桑与男人的成熟性感。 干净利落的短发下,一双黝黑的深眸神采奕奕,见她愣住,他微微一笑,“吓到了?赶紧把这里的伤处理一下。” 他说时,指了指自己额头的位置。 苏窈一时没出声,其实是因为看见了他的肩章:两杠三星。 军官啊…… 苏窈不由得肃然起敬,听见他的话,连说话都带上了尊称,“哦……好,刚才实在谢谢您。” 他只是笑笑,随后语气平静而郑重起来,“那两人走了,不过保险起见,你最好还是报警。” 苏窈被分散的注意力回拢,心中生寒,若是陆东庭派的人来,报警也不过是又一宗入室案石沉大海。 她嘴上仍感激的答,“我知道了。” 那人点点头,将迷彩军帽扣在头上,竟是转身往对门走去,苏窈叫住他:“你住这里?” “对,”他一边开门一边答:“但不常住,偶尔过来这边,算是个落脚之处。” 苏窈没有再多问,随手关了门。 她背脊贴着门,寒从心生的凉意比门板上的冰冷来得有力得多,似乎也平复了她因为恐惧而发紧的心。 独自对着一室凌乱与空旷,苏窈这才觉得额头传来阵阵烧灼痛感,伸手去摸,又发现自己手里一直紧紧攥着手机没有放下。 她一双盈盈杏眼中的光亮趋近冰冷黯淡,解锁手机,却并未报警,直接从联系人中找到了陆东庭。 没一会儿,顺利被接通。 “陆先生,”苏窈开口带笑,“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陆东庭不咸不淡的回了俩字,“家里。” “哪个位置呢?” 苏窈得到信息地址后挂了电话,走到自己的房间,拉开化妆台下那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的东西并未被动过,可见来人目的之明确,直接到书房删除视频,拿走母版U盘。 保不准那些人会折回来,已经这么晚了,也没法换锁,这地方她不敢再待下去。 苏窈咬牙,一把将抽屉里的银行卡存折和所有的证件拿出来,一并放进包里。 草草将额头的上消了毒,换了身简单的牛仔裤和衬衣,将全部身家都携带在身上离开了公寓。 江淮生前两日让人把那辆M6给她开了过来,苏窈直接去车库提车。 紫园别墅区外,苏窈被拦住,门卫用门禁系统呼叫了陆东庭,得到应允后才放行。 早在半路上,天幕就像开了一道口子,雨水肆意倾洒而下,苏窈将车停在别墅外的草坪上,车顶之上雨声大作,仿佛有人在用拳头试图徒手掀顶。 前面挡风玻璃早已被雨水模糊,苏窈只能看见落地窗的别墅里亮着灯,她拔了车钥匙,没有雨伞,只能小跑着到了屋檐下摁响门铃。 也不知陆东庭是有意还是无意,任苏窈站在屋檐下半晌,已经被飘了一身冷雨,他才从里拉开了门。 - - - 题外话 - - -这里说一下有读者反应章节不连贯的问题:之前有置顶过一条评论,45章到51章修改过,而且50和51这两章是加入了完全全新的内容,如果没有看,会连不上之后的更新。可能是我之前置顶时间不够长导致有些读者未能看见,是我失误了,抱歉哈。 .. 059那晚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委屈? 苏窈看着眼前的陆东庭,气定神闲的抄袋而立,白衬衫黑西裤,领口开了三颗扣,袖口随意挽起,周身是干净而清冽的气息。 反观她自己,浑身湿透,长发黏在脸上、脖颈上,狼狈不堪,似乎从一开始,她便已经被他碾压得彻底。 陆东庭幽深平静的眼里,带着笑意,“我记得苏小姐那晚把已经自己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还是说,你的出尔反尔已是常态?” 雨幕里,别墅四周的照明灯,昏黄而朦胧,平添一分料峭之寒。 苏窈感冒刚好,这会儿一受寒,整张小脸变得惨白,额头上的伤痕便显得狰狞。 她一语不发瞧着这个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他面前的跳梁小丑,他手里握着操控她的绳子,开心了,由着她上蹿下跳,不开心了,绳子一紧,她便只有任他发配的下场。 陆东庭见她不说话,苍白小脸上满是嘲讽,他冷冷一哼,不再故意寻她不快,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伤怎么回事?” 苏窈也不闪躲,从这个角度仰视着他,冷笑反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陆东庭扣着她下巴的手一紧,紧紧掐着她的脸颊两侧,语气已经冷了下来,“少跟我阴阳怪气的。” 脸侧传来痛意,苏窈却是眼睛都未眨一下,“你陆东庭权大势大,我哪敢?万一惹得你不开心了,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陆东庭面无表情,明显她已经惹他不高兴了。 苏窈继续说:“我说过会删掉视频,并且不会对你再造成威胁,而你呢?私闯民宅,并且对我造成人身伤害,陆东庭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不入流呢?” 苏窈越说越气,咬紧了牙关,身体控制不住的微颤。 陆东庭算是明白她什么意思,倏地脸色变得吓人,手上力道越发的狠,咄咄的逼视着她,“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那个意思,陆东庭你下三滥!” 陆东庭脸色阴沉,不怒反笑,“不就是一个视频吗,再帮你录一个如何?” 苏窈闻言怔住,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后,心里凉了半截,再也不见初到时的怒火,下意识就想跑,慌乱的抓住他的手臂。 可她又怎会敌得过陆东庭的力气,连他一只手指头都动不了,反而被他反剪住双手往里拖。 苏窈被带进别墅,陆东庭脚一抬,别墅大门重重关上。 苏窈后悔了,后悔自己总是想要扳回一成,总是不愿吃亏,到最后却身陷囹圄。 她大喊,“陆东庭,你放开我!” 陆东庭任她喊闹,直接拦腰将她抱起抛在沙发上。 苏窈头晕目眩,后背传来的冲力,震得她头皮发麻,紧接着一股骇人的压迫感袭来,苏窈惊慌失措,下意识撑起身子想要逃开。 陆东庭脚手并用将她牢牢的压在了身下。 苏窈快要哭出来了,闭着眼睛说:“滚开!” “刚才不是很能说?下三滥?你还没见过真正的下三滥是什么样的!”陆东庭将她两手举过头顶,单手束住,一手掐着她的下颚,声音又沉又冷,“眼睛睁开。” 苏窈咬紧了唇,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眼光含泪,没有任何的杀伤力,然而让人觉得委屈极了。 “哭什么哭?那晚自己送上门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委屈?”陆东庭褪去最后一丝容忍,将骨子里那股冷漠与狠戾尽数摆在她面前,苏窈受不了颤抖。 .. 060你就是欠收拾 苏窈呼吸变得紊乱,怎么说,其实她更多是被气的,因为陆东庭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她感受到的是屈辱。 那晚的事,仿佛就成了贴在她身上的一纸罪状。曾经她靠这样玩意儿为自己谋利,现在靠它取辱。但无论之前之后,每次都压抑不住内心的难堪,羞愧。 可又能如何?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陆东庭的攻势强硬,他的气息弥漫在她跟前,清冽的烟草味,男人健康干净的体味,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她包围。 苏窈从来没有对陆东庭身上的气息如此抗拒过,以前甚至觉得这样属于成熟男人的气息充满了蛊惑,太容易让人脑子不清楚,迷失自我,但从未否认自己是喜欢的。 她做最后的挣扎,用手撑住他的胸膛,“陆东庭,我……我录音了!从我们第一句话开始,若……若你动我,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你的呈堂证供。” 陆东庭安静的注视着她慌不择口的的模样,一边伸手往下摸,摸到她牛仔裤里面的手机。 打开一看,果真录着音。 陆东庭拿着手机点了点她,喉结滚动,声音浸骨,“我看你还是太年轻不知深浅。” 苏窈现在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胸中怒意翻滚,闻言死死忍住那股悔意,只睁大眼睛瞪他,不想自己在他面前屈服了去。 陆东庭看了一眼她雾气朦胧的眼,里面一片冷嘲与倔强,同刚才在门外骂他下三滥时候的模样如出一辙。 胸腔的怒意仿佛开了匣,他滑开相机,点了录像,找了个依托物后,将手机立在茶几上。 苏窈顺着他长臂看去,手机正对着沙发,开的还是内置摄像头——画面里柔软细腻的女性躯体,跟男人肌肉喷张的强悍形成了强烈视觉冲击…… 苏窈嘴唇都发白了,挥着手拍打他,声音一颤一颤的央求,企图让他住手,“别,别……你关掉它!” 陆东庭不但置若罔闻,反而掐着她的下巴,将她逃避着转开的脑袋重新转向摄像头。 苏窈胸口里翻腾着挥之不去的屈辱感,那股执拗却也被激发了出来,陆东庭越强硬,她反而也不出声了,死死咬唇不让自己退缩。 她胸膛剧烈起伏,一脸怨气的看向陆东庭,咬牙切齿,“你就是一混蛋。” “很好,死不悔改。” 陆东庭冰凉嗓音不带丝毫感情,说完就去拆她裤子苏窈看着他的动作,陡然心跳加速,将嘴唇越咬越紧,就是一副跟他对着干的样子。 陆东庭看着来气,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自己,苏窈被迫趴在沙发上,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皮带的金属扣‘咔’的一声被解开,尤其的响亮。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他一只手用力把住她的腰臀处,“欠得慌!” 她忍不住的一抖,下意识望向镜头里,男人修长的指节勾住她牛仔裤的腰围,苏窈双眸颤动,突然想起了什么,将手背过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等……等一下!” 陆东庭置若未闻,裤子已经退至半臀处,苏窈用尽全力一把扯住自己的牛仔裤,快速而大声的叫喊出来,“我说了不要!陆东庭我例假还没走!” .. 061有多少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身体出轨? 陆东庭的动作,就像被摁了暂停的DVD碟片,禁止了。 静默…… 空气中燃起的慾望火苗,仿佛在刹那间被冷水扑灭,灰烬中的火星呲呲响了两声,然后死寂了,气氛变得极度冷凝又尴尬。 苏窈也是刚刚想起,两颊羞红,悲愤的将脸埋进抱枕里,她已经不敢去看陆东庭的脸。 此时的陆东庭,临门一脚,被人硬生生叫停,俊容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见着身下的女人还鸵鸟似的捂着脸不吭声,他怒意更盛。 陆东庭手一勾将她翻转过来,还处于紧绷状态的苏窈被他一碰,感觉呼吸都被扼住了,提防又委屈的凝视着他。 见陆东庭眯缝着眼,面色如黑云惨淡,狭长的幽眸深不见底,“做的方式有很多,也不一定要用那里。” 苏窈杏眸微睁,她以为陆东庭会作罢,但就像陆东庭说她那样,显然是她太年轻太不知道身前,她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一下,陆东庭大掌一动,按住她的腰,任她如何扭动也逃不开。 其实她差不多也明白过来,若派人闯她公寓这件事跟陆东庭有关,他是不会发这么大火气。 但是否男人总是擅长于用下-半-身解决问题?泄愤也好,慾望当头也罢,落在女人身上的屈辱却是实打实的。 一番纠缠,就像一场没有结果的肉搏,双方都已经累得不轻,从苏窈这个角度看去,自己衣衫凌乱,甚至衣不蔽體,白色衬衫下,那处半球形的姣好被文胷包裹著,半遮半掩的嚗露在空气中;而陆东庭跪坐在她腿間,关门大开,她隐隐能看见里面白色內褲下的东西,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 狼藉的现场,令人面红耳赤的姿势,苏窈一面觉得羞愤,一面感到面如火烧。 苏窈处于下风,只能带着哭腔道:“我不会……我真的不会!” “不会可以学。”陆东庭面无表情的抓着她的一直手往下。 苏窈吓得立刻将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企图抓住他乱来的手,可她的力气哪里能敌得过身强力壮又色字当头的男人。 手被拉到他身下,紧紧贴上他的…… 苏窈整个人有点懵,虽说跟他有过一次,那也是她在喝醉的情况下,除此之外从未如此清醒清晰的感受过他。 这种感觉陌生而令人颤栗。 陆东庭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涌上一股烦躁,“这么纯情?我看你勾男人不是勾得很熟练吗?” 苏窈已经冷汗涔涔,那股屈辱感再度被放大。 人到慌处,便会下意识慌不择乱,她嗓音微颤,哽咽着:“不知道陆先生的心上人知道了你在清醒的情况下,又要跟我我做是什么反应?有多少女人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身体出轨?” 而陆东庭根本不为所动,嗓音喑哑的冷笑反问:“你知道得很多?自以为是的女人一大把,毋庸置疑的是她们非常不讨喜。” 苏窈怒了,“不讨喜你他妈就放开我!” “虽然不讨喜,但是挺有趣。”陆东庭又淡淡补充。 说完他单手撑在她一侧,竟不小心按住了苏窈的头发,引得她痛呼,喘着气叫了声:“疼……” “忍着!”陆东庭鼻息粗重,额头深处细汗,估计是忍到了极致,正要拽着她的手伸进去,苏窈皱着眉说:“我头疼!” “哪来那么多事!” .. 062因着你年轻不跟你计较,倒把你胆子给纵得越来越肥 陆东庭就算有再大的兴致也被扰没了,何况苏窈一路反抗,早也耗尽了他的耐心。 他脸色铁青,眼神又沉又冷,其间暗涌不断,抿着薄唇,低头沉默凝视了她惨白的小脸半晌,额头那伤实在过于突兀,贴近头皮,表面的血液已经凝固,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红。 他只看了一眼,抽身而起,默不作声的走到客厅一角的欧式斗柜旁。 陆东庭一离开,苏窈如释重负,快速将自己的衣裤整理好,一抬头,竟见陆东庭手里拎了个医药箱放在她面前。 陆东庭早已恢复了成日里那副稳重深沉的内敛模样,哪种男人最可怕呢?就是泰山崩于顶而色不变,随时随刻都能保持冷静的男人。 即便是刚才他慾望盛极的时候,眼神也是清明而沉静的。 苏窈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医药箱,一动不动。 陆东庭不悦,“还要我动手?” 苏窈却刷的站起来,“很晚了,我先走了。” 刚走出一步,陆东庭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回了沙发上。 苏窈对陆东庭的脾气,多多少少还是摸清了一些,这人控制欲很强,且不喜他人违背他的意愿。 可苏窈不比他,在差点突破最后一道防线的情况下还能气定神闲,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东庭沉着目光盯了她一眼,动作熟稔的从医药箱里拿出碘酒,用棉签沾了些许后涂抹在她额头上。 苏窈想,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陆东庭立在她跟前,她抬了抬眼睛,视线就正对着他的腰,再往下便是皮带的金属扣,再往下…… 苏窈难免想起刚才自己在手机里看到的画面,她别开头去躲他的动作,也想转移视线。 陆东庭强行将她的脑袋正过来,制住她的下颚,手上动作在继续,但他不言不语,很难猜到他作何想法。 苏窈不再反抗,刚才那一下把她吓得不轻,现在还心有余悸,脸上失去神采,小脸寡淡的反问:“陆先生,你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不难听出话语间的嘲弄。 陆东庭刚刚才柔和了一些的俊脸瞬间冷了下来,手上一用劲,苏窈痛呼出声。 她黑着脸拍开他的手,“放开我!” “哪儿来这么大脾气?”陆东庭嘴里哼了一声,一把扣着她的头不让动,语气也像足了训斥小孩儿的大人。 苏窈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你给的。” 陆东庭这人也真是够阴晴不定莫名其妙的,拂了他的意他要黑脸,凭什么这别人就不能有脾气? 苏窈越想越气,闷着声开口,“陆东庭,若事情不是你做的你就说不是,一言不合就侮辱人,你是否觉得特别惬意?” 还是说她对随便一个女人都是这样轻浮的态度?这句话苏窈没有说出来,之前的种种,在他人眼里,她又何尝不是个轻浮的女人? 陆东庭脸色十分难看,将那棉签扔进了垃圾桶里,顿了数秒,重复了一遍她话中这三个字,“侮辱人?” 他笑意兴然,但说的话却全然不同,“你还记得你刚才在门外说的话吗?不入流,下三滥,屁都不知道就在那儿满嘴乱放炮,你就不是在侮辱我了?归根结底你不就是觉得我以前纵容着你吗,作来作去,因着你年轻不跟你计较,倒把你胆子给纵得越来越肥。” .. 063一炮泯恩仇 <em css='l3859'></em><em css='l3859l3859'>苏窈不说话了,坐在那儿就像是受审的犯人,陆东庭高高在上的宣判着她的条条罪行,虽然她想一一反驳,但又有另一道声音在告诉她,陆东庭一个字都没有冤枉她。 苏窈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受不得委屈,爸妈离婚之前,没谁敢说她一句重话,长大后更是没被谁这样训斥过。 所以就算陆东庭说的都是事实,她心中的不满还是越演越烈。 陆东庭什么时候在意过女人这些敏感的心思了,见她闷着不开腔,低沉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来你也真是有意思,暂且不说今晚你有错在先,你算计我时怎么没自我反省过,现在你不愿意了就说我侮辱你,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双标呢?” 苏窈被他说得心里难受,积郁无法排解,今晚接二连三的状况发生,她本就措手不及,情绪积压到了顶点,双眼不经意间就已经雾气满满。 苏窈抬头素面小脸,不怒反笑的看向他,轻言细语的,“我就是双标啊,我自私自利利欲熏心,我看中你的地位金钱,不惜出卖肉體达到目标,我就是这样的女人,这样的答案还满意吗?顺你的心了吗?满意的话我就走了,你也别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育我,你有心上人,不一样想上我?大家彼此彼此而已,你不是什么善男,也别把什么信女的标签往我头上扣。” 算计陆东庭这件事就是苏窈内心的一根肉刺,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不耻,可自己内心挣扎是一回事,被别人挑出来摆在面前细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尊心这种东西,不就是爱在关键时刻崩出来博存在感吗? 苏窈捞起茶几上的手机就往外走。 陆东庭没想到苏窈的反应这么大,觉得女人真是难伺候,对她用强,她又可怜又委屈,跟她讲道理,不但不听还倒打一耙。 苏窈走了几步,突然又折身回来,走到面无表情的陆东庭面前,扬起手机,“谢谢你提供的视频,告你个強姦未遂足够了。” 陆东庭眼波极淡的扫了一眼那只手机,并未放在心上。 外面的雨势渐小,没一会儿,一抹瘦小的身影就冲进雨幕,上了车快速启动引擎。 陆东庭盯着空荡荡的院子好一会儿,别墅院子里照明灯的昏黄光线内,清晰可见一片寥寥雾气,跟苏窈离开前的眼差不多。 越想越烦躁,陆东庭抽出一支烟来点燃,静坐片刻,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往车库里走去。 他坐进黑色轿车,将烟叼在嘴里,伸手去拉开储物柜,从里面找出了一本棕色牛皮复古日记本。苏西溪那日将这物给他后,他随手扔进了车里储物柜,后来也忘记了这事。 他拿着本子掂量一下,嘴里的香烟燃出一截灰烬,他姿态娴熟的在烟灰缸边沿抖下灰烬。 翻开之前,他心思在别处,不禁想着自己刚才说的话过分在哪里? 他静默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江御笙打了个电话。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叫不叫人?” 听筒里,江御笙的嗓音带着淡淡鼻音,显然是从睡梦中被扰醒的。 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之后,江御笙有长达半年的时间靠药物入眠,到最后也不知是何原因,慢慢好起来,也习惯了按时入睡,作息规律的简直不像一个正值壮年的单身王老五。 陆东庭握着手机,但又沉默不出声,江御笙不耐烦的催促,“有屁快放行不行?” 陆东庭薄唇紧抿,吸了一口烟,青灰色烟雾后,他半眯着眸子,不知所想。 犹豫了片刻才问:“将一个女人惹生气的最好解决办法是什么?” “一炮泯恩仇。” 陆东庭,“……” - - - 题外话 - - -大宝贝们,明天就上架啦,凌晨会首发上架章节2W字,上架后无意外都是稳定更新六千字,不定时加更,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希望大家能陪陆先生和窈窈一起走到结局。然后某津就拎着小兜兜坐等你们首订啦,求支持哦(* ̄3)(ε ̄*)爱你们~ </em><em css='l3859'>..</em> <div id="htmlnextvip" css="contentbox"> 今天本人的文文终于在大家的支持中正式上架啦~!鞠躬~撒花~鼓掌~!这是网站对我的肯定,也是大家对这篇文的认可,谢谢大家!同时也希望亲们可以继续支持这个文文!我也会继续努力更新的!再次鞠躬~~~~T^T 话说上架就是要收费了,我以前也是做读者,也充值,所以用我的经验之谈,来告诉亲们怎么能最划算的看书。 最划算的方法就是网银充值啦!!30元就是3000红袖币!如果一次性充值50元直接就是初级会员了,算了下,初级会员貌似可以享受七五折优惠诶!如果是长期的亲们,还可以选择升级成高级会员再哦!升级高级会员是要先充三十元作为会费的,不过亲们可以看下升级页面的说明啦,这个级别的会员看一千字是2分钱哦,算算相当于五折优惠了呢!是各种级别会员里最少的啦。我以前刚升级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后来慢慢发现,看的书越多节省的钱就越多哦!高级会员+网银充值,还是相当实惠的选择啦!不过貌似升级就只能用网银类的了,说到这个,我平时呢最主要就是用网银啦、支付宝啦这两个,不过貌似财付通也是1比100的比例哦,亲们可以选择这三种来充值,比较划算呢。而且相对来说,也比较推荐支付宝啦,因为支付宝有一个快捷支付,没有开通网银的亲也能用银行卡支付啦! 谢谢亲们的支持哦!爬走码字去鸟~~~BYE~~~~ 064谁告诉你有求于人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求首订 陆东庭骂了句活该单身,江御笙不肯背这个锅,随即就反驳,“那你说,你能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于是陆东庭不说话了。 当今社会,饮食男女间早将性这个东西家常便饭化,但是一炮泯恩仇成功的几率先不谈高与低,首先它要发生在你情我愿,甚至是在有感情基础的男女之间佐。 显然,陆东庭和苏窈并不具备这两个条件,况且事情就是因‘炮’而起。 不过江御笙发现了新的关注点,觉醒了一大半,“不过,你惹了谁?哪个女人能让你费心思去想这个问题?” 陆东庭没出声,不理。 江御笙似笑非笑,“苏窈?” 江御笙心里估计早有底,这样说不过就是想戏谑陆东庭一把,谁让陆东庭这人一言不合就拿陈年往事将他开涮? 不过开了玩笑之后,江御笙还是一本正经起来,毕竟从他粗略的观察来看,陆东庭对苏窈就算没走心,但是起码注意力已经放在她身上了渤。 “我就很好奇,只要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你何苦跟一门心思想利用你的女人耗?” 说完,陆东庭也像是没听见一样,烟夹在手指间一口也没再吸过,浓眉微蹙,只低头瞧着那日记本。 江御笙觉得肯定是自己老了,苦口婆心,跟他的老妈子似的。 不见陆东庭吱个声,他嗤道:“我跟你说吧,这种女人,一开始在你身边晃荡的时候就像是癌细胞,你趁早发现,将她除了,从今往后身心健康;留着,等将来变成毒瘤,切了也根除不了。” “其实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陆东庭很沉静的说出症结所在。 换来江御笙的嗤之以鼻,“不信你试试,以我看来吧,苏窈那种女人……”他停了一下,在找好的形容词,最后只哼了一声,“好能好到极致,坏也能坏到极致。” 陆东庭突地因为江御笙一口一个‘那种女人’而眉头紧蹙,紧接着就不由自主想到苏窈自嘲说那句‘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挂了。”陆东庭掐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顺便将香烟也一并捻灭。 这时他才翻开这本少女心十足的日记本,心中还冷笑着吐槽了一句,女人。 陆东庭丝毫没有窥探别人**的自觉,手指放在侧沿,慢慢松开,唰唰唰的就先将本子翻了一通,淡淡的墨香挥散开来,大量的尘埃暴露在了光线里。 日记本很厚实,但也只有一半用过的痕迹,而且他发现中间有部分纸张有些异样,较之其他的纸,中间似乎夹了些什么东西。 陆东庭直接翻开来看,米色纸页上只有草草几个记录的文字,占了整个页面的大部分篇幅的,是照片。 陆东庭一页页翻过,双眼越发沉敛深邃,像是那汪平静无澜的深潭从最底处打了一个漩涡起来,激起淡淡涟漪,随后又消失无痕。 ———— 苏窈最终还是开着车回了小区,她没有进公寓,而是直接去了警务室。 此时,警务室里安安静静,只有两个打着盹的保安人在值班。 苏窈在门口敲了敲门,两人迷糊着醒过来,不耐烦的望向门口,大半夜的又有什么事? 苏窈说:“打扰了,今晚九点左右我回家,有两个人撬锁进了我家里,不知道你们二位在那个时间段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两人都说那时候还不是他们值班,苏窈只得说:“那能不能查看一下监控,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过?” 值班的保安倒是很干脆,立刻去给她调监控,结果却发现八点半到九点之间,通往苏窈所在单元楼那条路上的监控被人动了手脚,监控画面是完全静止的。 有备而来。 苏窈脑中闪过这几个字。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有陆东庭知道视频的事,除了他,到底是谁会大费周章来取这个视频? 陆东庭的仇家?可视频的事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事关重大,苏窈思忖再三,准备给陆东庭发了个短信,告诉他整件事。 在手机短信页面打完字之后,她检查了一下看看有没有用词不当的地方,末了又在结尾添了句:陆先生,麻烦你查查这些人是谁,毕竟视频暴露出去对你我都没好处。 苏窈自己也是知道自己有受不得委屈的矫情劲儿,她现在也做不到和陆东庭心平气和的谈话,若是打电话过去,保不准不会不欢而散。 发完了将手机往包里一扔,这会儿才壮了胆子揣着自己的‘全部身家’回公寓。她猜想既然监控已经恢复,他们也拿到了东西,估计也不会再折回来了。 回去的时候,她发现门是锁好的,心也松了一大半,推门进去,她怕往事重演,为了安全起见,锁好门窗后,又费劲的移动鞋柜抵在防盗门后面。 做好一切之后苏窈才安心的去洗澡。 但是一直到入睡之前都 tang没有等到陆东庭的任何消息。 苏窈这晚睡得很不安稳,她梦见第二天她和陆东庭的香艳视频被人曝光出去,他和她的床照成了各大新闻报刊的头条,金融中心广场上所有的LED巨屏,和电视台同步滚动播放着那段她自己看了都会面红耳赤的视频。 这梦活生生将她给吓醒,后半夜便再无眠。 辗转反侧的想陆东庭为何不回她信息,是不打算管还是如何?一面又开始后悔自己委实不该跟他说那些话,忍忍气,同他虚与委蛇又如何?谁让他位高权重,而她只是如履薄冰的赌徒? 失眠了半夜,早上洗漱的时候,苏窈看了看镜子里的女人,容颜精巧娴静,她才23岁,青春正好的年纪,而她仿佛在18岁之后的这短短几年里,已经走过了大半生。 苏窈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倍感焦急,当即就化了一个年轻而不庸俗的轻熟妆容,挑了身轻奢风的A字连衣裙换上,上半身是黑色吊带,裙身是绸质蓝底复古花纹样式,在外面套了件小西装用细腰带收腰,换上百搭一字带细高跟,半熟的OL风格,糅合了温柔的女性气息。 她向陈经理那边请了会儿假,给家里的防盗门换了锁之后才去公司。 刚到办公室,陈经理要让人将部门连夜修改出来的计划书交给陆东庭,苏窈正愁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去见陆东庭。 昨晚之后,纵使她万般不愿与他正面交锋,可她觉得相对于她的床照被人挂在上城各大广场上滚动播放而言,她宁愿咬咬牙跟陆东庭周-旋。 所以苏窈主动担下这趟跑腿的活。 她敲门进了总裁办公室,陆东庭坐在大班台后跟人开视讯会议,秘书坐在旁边做会议记录,听见动静,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苏窈站在门口,没有进入镜头范围内。 直到三五分钟后,陆东庭结束通话,他挥了挥手让秘书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苏窈和陆东庭,陆东庭翻了翻刚才会议所用的文件,不咸不淡的说:“杵那儿干什么?东西拿过来。” 苏窈无奈于他现在的公私分明,不冷不热的,一副我是你上司别跟我套近乎的样子,面色如常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苏窈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先将文件递到他面前,陆东庭翻开看了看,随便圈出了几个问题所在之处,将文件夹啪的一声合上,直接扔回苏窈面前,声音冷怒:“你们销售部就是这种水平?” 苏窈懵了一脸。 陆东庭刚才开视讯会议的时候明显表情不太好,跟人说话时也语气不善,苏窈明白过来,自己又被他当了一回撒气筒。 她当即反驳:“我并没有参与计划书的修改工作。” “那你是不是销售部的人?既然没参与你跑来凑什么热闹,让陈楠徐上来。”陆东庭字字逼咄,眉宇间一片凌厉。 说得苏窈无言反驳,内心自我催眠,默念几遍忍气吞声忍气吞声…… 她没有再顶他的话,默默将计划书收起来,“你收到我昨晚发给你的短信了吗?”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眉头微皱:“谁让你在上班时间说这些?嫌工资太多?” 这次语气虽然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但是仍旧凉凉的。 苏窈当即冷笑了一声,心说要不是这事确实要有求于你,你以为我愿意送上门来找不痛快? 见陆东庭根本无心跟她说这事,她二话不说,拿起文件转身就走。 兴许是苏窈那声不屑的冷笑激怒了他,陆东庭摆出领导的架子,“这就是你对上司的态度?你是不懂礼貌,还是员工手册没记熟?” 苏窈背对着他的方向,他越是跟她扯什么领导与下属的关系,拿身份压她,她越是要背道而驰。 她转过身毫不客气的反问:“可是,陆总你要跟我乱搞男女关系在先,说这话不觉得虚伪了吗?” 苏窈呛了回去之后,也不等他说话,自顾自的要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苏窈伸手去拉,门已经被反锁。 身后一股冷傲而迫人的气息在逼近,苏窈一个转身,陆东庭已经站在她身后。 他长臂一伸,大掌按住她身侧的门,铁臂铮铮,苏窈再次被他困在这方寸之地,心里极不喜欢,陆东庭每次说话都要靠得这样近,他自心如明镜台,且轻轻松松便能扰乱敌方军心。 陆东庭嗓音低冷沉缓,笑中带怒,“说清楚,是谁想要乱搞男女关系?” 苏窈强装镇定地回视他逼迫的眼神,“说谁谁知道。” 陆东庭气笑了一声,“是谁告诉你有求于人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苏窈扪心自问,她高高在上了吗?高高在上的从来都是他陆东庭。 苏窈对他的控诉,没什么反应,只是撩了撩唇,微微扬起下巴看着他。 陆东庭想起昨晚苏窈发来的那一长串客套又疏离的文字,打从嘴里哼了一声 。 “既然是你想让我去查谁拿走的视频,那就要摆出真诚的姿态,把你那些字里行间不值一提的骄傲都藏起来,还是说,打定主意不跟我结婚了,就连虚与委蛇的功夫都懒得花了?” 苏窈学他有时要笑不笑的样子,理所当然的问:“你觉得我有理由对没有利用价值的男人笑脸相迎吗?” 陆东庭闻言,脸色很不好看,声音冷了下来,“确实不用,那你自己去查,来找我算是怎么回事?” 苏窈被哽得找不到话回敬,因睡眠不足,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看向他的时候,就像含带了几丝怨气。 陆东庭把人说得还不了嘴了,心情才痛快了些。 “你一边说我想要乱搞男女关系,自己又刻意打扮得这样勾人,这难道不是自我矛盾吗?”他往前一步,与她更加贴近,富有磁性的声音低沉性感,就像充满蛊惑的暗语,在她耳畔游走,呼吸间的热气就洒在她耳根和脖颈处。 苏窈下意识偏了偏头去躲避灼热的气息,一边反驳他话中那句‘刻意打扮’,“女为悦己者容,我平常都是这么穿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最后两个字的音有些抖。 陆东庭沉默一下,伸手拂过她的鬓角,“是吗,我怎么觉得只有你想勾-引我的时候才穿成这样?”---题外话---小伙伴们,作者渣手速,剩下的内容还在制作当中,没能一次性发满两万/(ㄒoㄒ)/~~每更四千字,分为五章发布,先发两章,下一章很快就会出来了,剩下的我尽量尽量在天亮之前发完好不好,你们明天起床就有的看啦,mua需要大家的激励嗷嗷嗷 065带子这样细,领口这样低,你也不怕它掉下来? 陆东庭这个男人,你探不透他的城府,触不及他的深沉,他比苏窈大了整整九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阅历在经年累月间润物细无声地积累起来,便有了她面前这个他佐。 无论是处理商场大事,还是男女关系,他有足够的能力游刃有余。 而苏窈呢,在年龄上她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姑娘,她可以成熟到抛开一切当孤注一掷的赌徒,但也会幼稚到因异性的挑逗而面红耳赤。 苏窈又想陆东庭这人本事真大,训人的时候嘴巴厉害得很,沉默内敛的时候同样能够让你手足无措。 比如,陆东庭说了那句话之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想从观察她的窘态中取乐。 苏窈心跳砰砰砰的乱撞,本能似乎比她的理智要快一步,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脱口而出一句话,“若是要勾-引你,似乎不穿来得更有效果。” 苏窈脑子里胡乱的想,陆东庭为何要这样做?跟她理清关系划清界限不是他想要做的吗?她已经罢手,他为何还要像现在这样如同偷-情一般的对她曖昧亲昵? 她脑子有点不清楚,自己的思想活动都有点凌乱。 还是说就像顾涟漪说的那样,男人通常对于得不到的东西,都会惦念不忘? 若真的是昨晚令他产生了欲求不滿、求而不得的冲动了,那她之前还真是低估了陆东庭体内荷尔蒙的活跃程度。 可是他不是有女人吗渤? 想到这里,苏窈被缠困在他胸前的那种不自在瞬间消失,如同一盆冷水浇下,让她彻底回归清醒。 刚要推开他,他突然单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空出来去扯了扯她的外套,“那不一定,有时候欲遮还掩的,更有效果。” 他说着,手往里钻了钻,拨开外套,露出她的肩膀,陆东庭皱了皱眉,勾起她肩上那根黑色的带子就问:“你看你穿的什么?带子这样细,领口这样低,你也不怕它掉下来?” 苏窈觉得自己就是他刀俎下的鱼肉,而他将她左右监视,寻思着怎样将她做成一道美味。 “你够了!”苏窈脸色红透,伸手抓住他欲得寸进尺的手。 “什么够了?”陆东庭平静反问。 苏窈倒没法接话了。 她憋了许久,憋出一句,“小心我告你性騷擾啊!” “想告就去告。”陆东庭淡淡说着,手指沿着她的胸线滑过。 苏窈彻底败下阵来,冷着声问:“陆东庭,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无奈她嗓音轻细,没什么威慑力,“你就这么喜欢玩弄别人?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反复无常?” 前一秒义正言辞的训斥她,下一秒就对她上下其手做出格的动作。 陆东庭挑眉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冷,“彼此彼此。” 苏窈心里自嘲一笑,还真是。 “难不成你还要把损失的都要回来?陆先生你的睚眦必报真是渗透在了每一个细节里!”她目光懒散刻意的在两人之间的空隙的扫过,“你这样做,考虑过你心上人的感受吗?我真是不得不怀疑你的真心程度了。” “你一口一个我的心上人,你见过她?”陆东庭的声音变不耐烦,冷硬着问。 “总之,要么是你女人无数,要么就是对你爱的人不忠。” 苏窈对她没什么好脸色,自从昨晚,苏窈对他丝毫都不客气,又倔又犟,一言不合就甩脸色,果然是没有利用价值了,便连个笑脸都不乐意给了,哪怕是假装的。 陆东庭慢慢松开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大班台旁解锁了大门,“滚出去。” 苏窈觉得自己不仅扫了他的兴,还戳中他的痛处了,拂了他的面子,毕竟陆东庭多么冷傲的人,他可以不忠,但是你不能说他不忠。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他不忠行为的同谋,苏窈唾弃他的同时,也厌弃着自己。 但另一个声音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默默的为自己开脱,她已经跟他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是他自己越矩了。 苏窈早就不想待下去,临走前平稳住情绪,抿抿唇道:“反正视频的事情,麻烦你查一下。” ———— 苏窈拿着文件夹下去,交给陈楠徐。 陈经理见苏窈脸色不太好,翻了翻文件,看见那几处被陆东庭勾画出来的痕迹,有些地方用力过狠,将纸张都给划破了,想必是这个陆总又不满意,这次却让苏窈白挨了一顿批。 陈经理笑嘻嘻的安慰她,“小苏啊,你别介意,陆总就是这样,太严格了,这次修改计划书你没参与,还白白受了说,这样吧,这个月给你加奖金。” 但是这话被刚进来的林妤听见了,这位秘书,自从上次她被陈经理纳进北欧度假酒店发展项目之后,对她颇有意见,这时也不忘参进一脚:“陈经理,苏窈的确是挺委屈的。是自愿去送文件的,咱们谁没挨过陆总 tang的骂?这样就给奖励的话,别的同事恐怕会不平衡吧。” 林妤将这话说得很圆滑,表面上同情了一把苏窈,但是又站在同事的角度发声。 苏窈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陈经理也不会看不出来林妤对她有意见。 苏窈不想让陈经理难做,“奖励就算了,哪天拿下项目了,经理请大家吃顿好的就行。” “行行行,”陈经理赶紧结了这事,目光有意无意瞥了一眼林妤,然后将两人打发了。 苏窈早上请了会儿假,下班的时候工作没做完,只得留下来加会儿班。 一直到办公室只剩下寥寥几人,苏窈才做完了手头上的事。 苏窈今天开了车过来,为了避免太引人注目,故意开去了比较偏僻的停车位,她下了电梯往停车位走,掏出钥匙解锁,她刚拉开车门,视线不经意扫到前方。 秦珩站在停车场昏黄的灯光下,之前也不出声,似乎一直在等苏窈发现他。 苏窈拉车门的动作顿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移开视线,拉开车门。 秦珩疾步走过来,一把将她的车门关了回去。 苏窈不解的看向他,目光很平静,“秦先生,你有什么事?” 秦珩薄唇蠕动了一下,但是久久没开口。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苏窈见他不说话,也无心跟他在这儿耗,仅仅是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而已。 “等一下,”秦珩关上她的车门,目光挺诚挚的,“苏窈,我是来道歉的……” 苏窈不甚在意的耸耸肩,“没事啊,不用放在心上。” 苏窈嘴上是那么说,可秦珩心里清楚,苏窈是不想见到他,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一种敷衍和讥讽。 “那能跟我谈谈吗?有些事……” “我觉得不合适吧,”苏窈淡淡的笑,“苏西溪要是发现我跟你单独在一起,指不定在心里怎么咒我。” 就像刚开始发现秦珩的女友是苏西溪的时候,苏窈内心阴暗的想过这两人最好劳燕分飞。 苏窈开车门,秦珩再次给她关了回去,似乎跟她耗上了一样,苏窈不免有些恼,难道她的话词不达意,导致秦珩理解有误? “我没什么跟你谈的。”这下说得够清楚了吗? “你想知道昨晚闯进你家里的人是谁吗?” 苏窈猛地转头看他,“你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不会在这里告诉你。”秦珩态度很坚决,他还对着她笑了笑,笑得一脸落寞。苏窈见了,简直心中五味杂陈。 秦珩的好,秦珩的坏,注定是短时间在她心里抹不掉的疙瘩,她试着去淡忘,去抹平这段记忆,像用橡皮擦擦掉铅笔画一样,擦掉和他的小插曲,但也需要时间,人心都是肉长成,她的心情还是会因他而起涟漪。 秦珩不言不语,只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的答复。 苏窈顿了两秒,点头,“好。” “坐我的车吧。”秦珩并未因为苏窈的答应而表现出异样的欣喜,只是神色如常的一笑。 苏窈跟着他走向那辆黑色轿车,秦珩为她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苏窈自己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 秦珩的动作顿住,有些僵硬,无法掩饰心中那抹失落。 以前他去接苏窈下班的时候,为她打开车门,她会抿着唇轻轻笑说:“谢谢。” 苏窈对他有感觉,他是知道的,因为很容易猜到,她不善掩藏。所以表白的时候,他有百分百的把握,他才会放心的给她思考的时间。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生活已经颠覆。 他不敢再轻易在苏窈面前说起往事,怕惹她厌烦,而且她不喜,也不会说,静静的听着,不做评价。他挺怕见到这样的苏窈,猜不透看不清,笑中带冷。 秦珩启动了车,问她想去哪里吃什么? 苏要说:“随意。” 秦珩接话,“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法餐吗,有没有觉得不错的餐厅?” 秦珩自己说完愣了愣,他根就是无意识的说起了曾经。 苏窈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霓虹闪烁,火树银花,都市繁华得耀眼。 “口味和喜好,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我现在喜欢吃川菜。”但是秦珩有胃病,不能吃这般辛辣之物。 秦珩却立刻答:“那就吃川菜。” 苏窈看着他开车的侧影,无声的勾了勾唇。 最终苏窈和秦珩进了一家粤菜餐馆,苏窈变来变去,秦珩一切都顺着她。 苏窈随便点了几个菜,其实她并不知道好吃或是不好吃,就像她现在并不在乎对面那个人的口味如何,本来跟他见面吃饭也是敷衍,秦珩也知道,她跟自己对面而坐,不过是想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 等菜的间隙,苏窈直接问:“现在能告诉我是谁了吗?” 秦珩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给她的水杯斟满水。 苏窈看着他不紧不慢的动作,心下烦躁,但死死压制下去。 当你讨厌一个人,你会讨厌他做的所有事情。 苏窈语调硬邦邦的,“我待会儿还有事,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吧。” “什么事?现在已经下班了,”秦珩哒,非常冷静的问:“要去见陆东庭吗?” 苏窈觉得,他也知道视频的事了,明知故问非常讨厌。 她轻笑一声附和,“对啊。” 秦珩平静的表情有一丝皲裂,他动了动喉咙,问出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视频里的是你和陆东庭吗?” 苏窈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拍的。”她淡淡笑问:“怎么,又要说我贱了?” 秦珩心里铺天盖地的怒意刚要爆发出来,听见苏窈后面半句话,怒火哽在喉咙,强咽了下去。 “你得到答案了,这次换你回答我了,”苏窈盯着秦珩的眼睛,“闯进我家里的人,是苏西溪母女还是苏淮生派来的?” “苏西溪。” 苏窈点点头,直接从包里拿出手机,在空中朝他扬了扬,“我录音了,别耍赖。” 然后在他复杂的神色中拨了个电话给陆东庭,嘟声响了许久,陆东庭接起来的时候,她隐约听见有人在劝酒,他应该是在饭局上。 “喂。”陆东庭那边一下子安静了,应该是到了一个安静能说话的地方。 苏窈说:“视频是苏西溪拿走了。”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只嗯了一声,听起来并不意外的样子。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不愧是陆东庭,很有效率。 陆东庭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我的。” 陆东庭的声音不明显的沉了沉,“谁?” 066都怪你,我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 苏窈没说话。 她是在想,如果派人闯进她家里的是苏西溪,那么有些事就很容易推导出来。 首先苏西溪并不知道视频的事,陆东庭更不会告诉别人,苏西溪想要的,其实是她外公的遗嘱文件。 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放在书房这种起眼的地方?没找到纸质遗嘱,匆忙间便拿走了她的U盘,因为里面除了有视频,还有遗嘱的电子版。 翻遍了她的电脑,竟又发现她和陆东庭那段限制级的视频,也算是意外收获了渤。 陆东庭重复了一次,“谁?哑巴了?” “我有事,挂了。”苏窈回过神,直接掐了线佐。 苏窈挂了电话,一抬眼发现秦珩正盯着她,那种静默无声的审视,苏窈勾起红唇:“想问什么就问吧。” “你为什么要跟陆东庭……” 他还没有问完,苏窈就已经打断他:“当然是为了跟他结婚。” “就为了那些股份?”秦珩禁不住冷嘲出声,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还有鄙夷。 苏窈垂了垂眸,觉得好笑,也就笑了出来,“难道你跟苏西溪在一起,不是为了分苏家一杯羹?若你当初知道我是苏家的女儿,知道和我结婚便能拿到苏家百分十五的股份,你还会选择苏西溪吗?” 秦珩沉默了,苏窈即便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别开了头。 右手边是餐厅的落地窗,外面街景璀璨,苏窈看见自己模糊的脸庞,一切景象都不真切,只有那双泛红的眼眶尤其清晰。 曾经表现得对她情深意切的男人,还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和家世放弃了她,大家都不高尚,他又凭什么表现出一副你真令我失望的样子? 她转过头来对着秦珩,笑靥明媚的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以前有人用了一辈子才终于悟透了一个道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说完顿了顿,用手抹了抹脸颊,“这句话秦先生是否应该比我更懂?” 秦珩注视她许久,眼神淡静又疼痛,“但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苏窈眼眶兀的酸疼,她无声的笑了笑,竟无法回答。 她不再逗留,拿着外套和包离开。 一推开餐厅的门,夜晚的热浪扑面而来,她站在十字路口,脸上少许的泪痕已经蒸发。 心里有些挤压已久的情绪正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她死死忍着,直到情绪恶化变得尖锐,刺得她浑身都难受。 对面是一幢商业大厦,红灯变绿,苏窈踩着高跟鞋融入人群,乘电梯上了大厦某层楼的酒吧。 ———— 苏窈坐在吧台边,酒保问她:“小姐,要点什么酒?” 苏窈杏眸澄澈,吧内的光束灯来回变换,与震耳欲聋的音响设备相互交织的,狂野地冲击着人的感官,这样便衬得苏窈脸色异常平静。 “给我一杯酒。” 苏窈一杯杯将酒灌进喉咙,那种不适的辛辣,从最初的难以接受,到最后的麻木,苏窈几乎是机械的将酒往肚子里灌。 周遭人来人往,苏窈一个人醉倒在吧台上,她脸枕着手肘,趴在吧台上一动不动,盯着面前的酒杯,挪动食指去将它们摆成一个又一个不一样的形状。 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不说话,也不动,感觉浑身上下只有食指是活着的。 酒保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姐,你要不要给你朋友或者家人打个电话?” “嗯。”苏窈稍稍撑起了头,脸颊酡红,半眯着迷离的杏眼,嘴里自言自语:“打给顾涟漪吧。” 她拿出手机翻通讯录,手机却在她眼前转啊转啊,她就是看不清上面的字,她跟着歪了歪脑袋,直到脖子酸疼。 酒保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喝傻了,想帮忙,“你要打给谁,我帮你打吧。” 苏窈点点头,乖乖的把手机给他,“打给顾涟漪。” 突然想起,顾涟漪说她和宁钦去出差了,她胡乱一摆手,“不行不行,顾涟漪现在肯定和宁钦在一起,不要打扰。” 酒保很耐心的问,“那要打给谁?你有男朋友吗?” 苏窈摇摇头,“没有,不过……你打给一个叫陆东庭的吧。” “好,他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老公。” 酒保,“……” 酒保拨了号,把手机递给她,苏窈接过手机又重新趴了回去,将手机放在耳边,等着嘟声一遍遍重复,没人接。 苏窈眼角湿润,用鼻音说:“没人接……” 酒保将她手机拿过来再次拨打过去,这次响了两声便通了,他递给苏窈,“通了。” 苏窈把手机放回耳边,那边什么声音都没有,苏窈自虐的想,她都跟陆东庭扯破脸皮了,估计是陆东庭根本不想理她。 tang她鼻子好堵,张了张嘴想呼吸,却不小心呜咽出声。 陆东庭这边听见手机里嘈杂的音乐声一浪高过一浪,下意识的皱紧眉,本来想等她自己说话,结果听见那声呜咽。 “喂?”低低沉沉的一声。 “陆东庭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苏窈明明想正常说话,可鼻子发酸,声音莫名夹带了一丝特别委屈的哭腔。 陆东庭整个人有片刻的怔愣,不自觉的放柔了语气,“刚才不方便。” 苏窈半信半疑,摸了摸脸上无声跑出来作祟的泪痕说:“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烦,这种时候还来烦你?” “不会。”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都怪你,我的东西都要被别人抢走了!”苏窈的语气像足被抢了玩具的小孩子,话一出口,好似被自己戳中了泪点,一抽一抽的哭起来。 在一旁假装工作的酒保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她不是说这人是她老公吗? 世界好复杂,不想懂了。 苏窈完全已经被酒精控制了大脑,说话和行为反应全凭本能支配,那些被她藏起来的情绪也开始像洪水一样爆发。 她将脸埋进臂弯里,堵住自己的哭声,好寒碜,好丢人。 陆东庭没有回答她,苏窈喝醉了都觉得这样的沉默很令人难堪,她一声不吭的挂断了电话开了静音扔进包里。 酒保见她抱着空杯子仰头晃了晃,然后嘀咕了一句:“空的,再来一杯……” 苏窈觉得胃太难受,也不知是太空还是太满。 酒保哪敢再给她酒,想着什么时候有人能来找她,旁边好几个男人盯着她许久了,一个女孩子家家来这种地方,不安全。 这时,苏窈自己站了起来,问酒保多少钱,酒保跟她说了个数字,她把自己钱包打开伸到酒保面前,“自己拿。” 酒保简直被这姑奶奶的豪言壮语惊呆了,但还是只从里面拿了该拿的数张钞票。 苏窈收了钱包,一个人出了酒吧,跌跌撞撞她跟着人群进了电梯,到了一楼大厅,看见了旋转门,便朝那方向走去。 半路上,她嫌弃鞋子太不好走路,于是脱了拎在手里,一甩一甩。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深更半夜,她走出大厦,外面的广场上人影洗漱,昏黄的路灯和霓虹将这座城市映照得有些寂寥。 苏窈蹦着跳下台阶,走到路边蹲着用手撑着下巴,眼巴巴的四处张望,准备等辆出租车。 苏窈等了许久也不见出租车过来,有些丧,泄愤似的将高跟鞋扔在地上。 周围围观了许久的三两个小混混见她还是一个人在这儿,这才鼓着胆子上前,“小姑娘,怎么了?男朋友不要你了吗?” 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围绕在她身边,苏窈觉得这股味道特别恶心,还混合着一股男人身上的汗臭味。 她嫌弃的皱了皱眉,“滚开!臭死了!” “哟呵,还嫌弃我们呐?”一人说着趁机抹了一把她圆润白皙的肩膀,“妈的!手感也太好了吧!” 话音才刚落,苏窈捡起一只高跟鞋就往后甩去,那人不防,被尖细的鞋跟直接砸在了鼻子上,瞬间鼻血如注。 同伙的二人见状有些怒,满嘴污言秽语的就要伸手将苏窈拖走。 突然见到右边有辆香槟色的车开过来,车主按了一声喇叭,加速,然后停在了苏窈跟前,混混看了一眼这辆宾利添越,原想着不会是这女人男朋友吧? 有一个人试着伸手去拉苏窈,陆东庭降下车窗,面色阴冷的开口,“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那混混唰的收回手,三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夹着尾巴就跑开了。 陆东庭下了车,站在苏窈面前,想起刚才自己远远看到的那一幕,苏窈蹲在路边就像只走失的哈士奇一样,正乖乖的等着主人来接,然而竟然有人不知好歹的想要逗他的哈士奇,结果被她狠挠了一爪,陆先生倍感欣慰。 他下了车立于她面前,苏窈还蹲着,仰头看了他一眼,想起刚才他在电话里的沉默,遂很有骨气的把头拧向了另一边。 陆东庭见她还耍脾气,登时气乐,“你跟谁置气?” 苏窈不理他,很执着的等着出租车。 见她光溜溜的两只肩膀,上面只挂着两根黑色吊带,陆东庭用脚碰了碰她的屁股,眉头微皱,语气有些冷,“你外套呢?” “不知道。” 陆东庭,“……你想一直在这儿蹲着?” “我等出租车呢。”苏窈阴阳怪气的回答。 陆东庭简直要被这个女人气死,酒疯发得如此别具一格,“你又喝了多少?” 醉得一次比一次厉害。 苏窈自己哪里记得清,从鼻孔里发出哼的一声。 陆东庭一开始觉得好玩儿逗逗她,现下渐渐没了耐心,将人扯起来就要往车上带。 苏窈搡 了他一把,“你干什么?别碰我!” 陆东庭生气了,沉着脸瞪她,“你给我安分点。” 苏窈眼睫颤了颤,甩开他转身去捡自己的鞋子,一转身眼泪直流,拎着鞋子就往左边走。 陆东庭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像拎猫似的把人给逮了回来,见她脸色酡红,一副醉鬼姿态,尤其是眼睛,每次都跟兔子眼一样,他都怀疑她是不是对酒精过敏。 这会儿却见她是真的在哭,陆东庭愣了一下,“又哭什么?” 苏窈越哭越厉害,最后用手盖在自己的额头上哭得不能自己,陆东庭见状,伸手去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扯下来,声音有种自己都察觉不到温柔,哄小孩子似的哄她,“多大的人了,哭什么哭?” 苏窈摇摇头,抽抽噎噎的叫了一声:“陆东庭……” “嗯?” “我想回家……”她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止住了哭声,只睁着通红的眼睛去看陆东庭,“我妈说让我今天放学早点回去,她要亲自下厨给我做可乐鸡翅。” 陆东庭沉默着看着她,不知她是记忆错乱,还是倾诉心中所求。 苏窈望着他一会儿,突然抱住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我的东西都被抢走了,我的家,外公留给我的股份,还有本应该属于我的男朋友……” 陆东庭本来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手顿在半空中,然后倏地放下。 所以她买醉,追忆往事,痛苦不堪,起因全在她刚才见过的那个男人? 067要不是因为爱着你 苏窈正悲从中来,抱着陆东庭呜呜了两声,却突然一把被他扯开。 苏窈似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脸,安静了,目光灼灼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东庭俊脸紧绷,“既然这么念念不忘,那你去找他,别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说完,看着苏窈忍气吞声的样子,心头燥火更甚,他真是闲得没事才跟这女人在这儿干耗,还有碍观瞻。 陆东庭目光冷硬凶狠,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停车的位置过去佐。 苏窈莫名其妙又被他骂了一顿,呆愣在原地许久,看着男人毫不留念的背影,心中的委屈无以复加。 其实苏窈她不是对秦珩念念不忘,她不过是觉得不甘心渤。 因为和秦珩在一起的人是苏西溪,若站在秦珩身边的别有她人,她可能会有些难受,但这只是记忆的惯性而已,但是那人是苏西溪就不一样! 她不甘心,仅此而已。 苏窈精致的五官哭得皱成一团,但没再发出声音,默默抹了一把脸,拎着鞋子转身慢慢走开了。 突然身后传来巨大的一声关车门的声音,夹杂着极大的怒意。 苏窈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没走出几步,突然手臂被人扯住往另一边拉扯。 苏窈一边踉踉跄跄的跟他走,一边拍打他,“陆东庭你放开我!放开我!” “再闹我就将你扔给刚才那几个混混。”陆东庭被她惹急了,冷着声威胁。 苏窈瞬间安静下来,嗓音沙沙的,“陆东庭你怎么这么混蛋……” 苏窈闹腾了一阵累得不轻,头晕脑胀,也不管自己上一句刚说了什么,下一秒理直气壮的就往陆东庭身上靠,好像这就是醉鬼的特权——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无罪。 陆东庭没动,任她靠着,突然长臂一伸,将她抱起放在副驾驶上,苏窈这会儿倒是安安分分的。 陆东庭启动引擎离开,苏窈在副驾驶上难受的哼哼,“好难受……” 她捂着胃,空腹摄入酒精太多,加上最近经常喝酒,肯定对身体有影响,胃部传来绞痛,她痛得拧眉。 “活该。” “你无情。”苏窈闭着眼睛回嘴。 陆东庭不理她,苏窈睁开一只眼睛,伸手往驾驶室中间的位置蹭。 “干什么?”陆东庭抓住她乱动的手。 “音乐。” 陆东庭松开她,点开了车载音乐,舒缓的音符充斥在静谧狭小的空间,苏窈紧绷的神经仿佛得到了缓解,安安静静靠着车座。 陆东庭看了她心安理得的样子,心念一动,换了音乐。 果然,从前奏到第一句女声唱出歌词,苏窈的眉头就开始越皱越紧。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每个念头都关于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不停揣测你心里,可有我姓名……” 苏窈忍不住用沙哑的酒嗓说:“关掉。” 陆东庭不为所动,“为什么?” “我不想听到这首歌,”她说着,顿了一顿,“会想起不好的事情。”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循循渐诱,“喜欢的人?” 苏窈自嘲的一笑,不承认,不否认,但却后悔,“都怪我当初太年轻,是人是渣分不清……” 陆东庭脸上仅有的柔和消失,渗着冷意。 苏窈那句话在仍清晰,这感觉就像是,他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小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跟他有关,他生出兴趣来,但是她突然告诉他,他发现的秘密不过是她想去掉的污点。 苏窈听着这首歌,渐渐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里,虽然是梦,但却真实得就像发生在昨天,其实也已经过了好多年。 梦里,她躲在觥筹交错的宴会厅的一个角落里,从手袋里拿出手机,屏住呼吸将镜头对准了一个男人。她胆小,怕被他发现,所以只能远远拍到他的侧影或者背影。 突然他被好友揽住肩膀,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她心跳加速,连忙闪进廊柱后面。 她听见那两人走近,他的好友吐槽他:“陆东庭,你每次回国就是公事公事公事,待不了几天又要走人,到时候别怪兄弟忘了你。” 他淡淡一笑:“忙不过来,下次有空聚。” “话说你家老头子不是让你回来了吗,什么时候?” “怎么着也还要大半年。” 她捂住狂跳胸口,心中窃喜,以后他回国是不是就能经常见到他了? 画面转换,她从宴会回到家,趁苏淮生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书房,用打印机将照片打印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贴在日记本上。 欣赏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最近很爱听的一首歌,便写了两句歌词在空白处:要不是因为爱着你,怎 tang么会夜深还没睡意;要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写完觉得爱这个字似乎太严重了,看得自己心惊肉跳,随即用笔在那个字上划了一笔。 就像镜头转换一般,她又站在夏日炎炎的别墅外,别墅已被贴上封条,她眼睁睁看着舅舅被警局的人带走,外公血压高涨,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她挣脱萧嘉的手,伏在外公身边哭到语不成句:“外公!外公你……你别……” 她随救护车到了医院,一天一夜之后,她听着医生机械化的嗓音带着无奈的遗憾宣布,“死亡时间,下午17时41分。” 画面再次一转,纽约街头,她在警车声中穿越层层人群,一名黑人警察将她拦在了警戒线外。 她异常平静的眸望了他一眼,“我是死者家属。” “我很遗憾,”黑人警察让她进入警戒线内。 她的腿很僵硬,每走一步都很煎熬。 她看向前方的水泥地上,大量未干的血迹猩红又刺眼,那颜色跟一旁蒙着尸体的白布交织,几乎震碎她的神经。 警察做着记录:“死者为中国籍女性,年龄48岁,死亡原因:自杀,死亡时间:下午十四时28分。” 四周的声音被无线扩大,冲击着她的耳膜,她静静望着地上微拱的白布,上前两步,走到死去的萧嘉身边,半跪身子,手指微动,想要拉开白布看看她。 又是那名黑人警察及时拽住了她的手,“小姐,别看。” 她竟淡淡莞尔一笑,沉默的点了点头,只是跪在那儿,任由眼泪猝不及防。 苏窈很想从梦里挣扎醒来,这个梦就像是一部结合了她所有悲剧时刻的大杂烩,毫不留情的鞭笞着她,让她痛不勘言却无能为力。 ———— 苏窈第二天被手机里的闹钟吵醒,她迷迷糊糊醒来,头痛欲裂。 她蹒跚着下床,捡起地上的包,掏出手机,将闹钟关掉。 她在地上坐了会儿,抬头看了看四周,宽敞的卧室,深空灰色的厚重窗帘隔绝了外面的光线,房间里只有吸顶灯和一只落地台灯散发着柔和的光。 虽然记不起细节,但隐约想起昨晚给陆东庭打了电话,他也确实出现了…… 苏窈心下烦躁,酒是穿肠毒药,果然没错,喝多错多。 突然胃里一阵翻滚,她站起来就小跑着往洗手间去,拉开半毛玻璃门,突然落入一双深邃沉静的眸,苏窈呼吸猛地一紧。 陆东庭刚沐浴完,腰间系了一条浴巾,赤果着肩宽腰窄的上身,肌肉紧实有力,线条流畅,浑身充满了力量感,带着男性的粗犷却不突兀。 他站在盥洗台旁,拿着剃须刀,正一点点刮掉脸上的泡沫,苏窈闯进来那一刻,他抬眼从镜子里看了过去,然后面不改色的洗掉剃须刀上的泡沫。 刚才苏窈没听见里面有声音,所以也没想到陆东庭在里面,愣了愣,脸色有点不自然的绯红,尤其是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还穿着被陆东庭评为‘带子这样细,领口这样低,你也不怕它掉下来’的吊带裙,裙身已经起了褶皱,长发凌乱,宿醉后的常态。 苏窈什么也没说,在陆东庭深深的目光注视下,拉上门退了出去。 苏窈找了另外一间客卧的浴室,用卸妆湿巾卸下残妆,然后草草洗漱完。 她应该庆幸今天是周末,否则回家换衣服再去公司定是来不及。 她从客卧出来经过陆东庭房间的时候,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结果门突然被拉开,换了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的陆东庭走出来。---题外话---决定剩下部分,分成每更三千字发出来,所以之后还会有两更哈(爬走码字鸟,求支持给某津动力好伐,星星眼~) 068但愿你以后没有再求我的时候 苏窈看见他的时候,有半秒钟的尴尬。 她不知道自己昨天喝多之后到底有没有胡言乱语,而且,光是喝醉后给他打电话这一事就够她不自在了。 早上才义正言辞的批判了他的‘性騷擾’,晚上就酩酊大醉的给他打电话,要是还撒了泼,耍了赖,她的脸还要往哪里搁? 以前目的性强,急功近利的想搞定陆东庭,现在撒手了,似乎她应该把界限划得再清晰一点?免得他有更多证据批她言行不一,口不对心。 于是苏窈表情淡淡,垂着眼睫,“昨晚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收留我。” 陆东庭站在门口,闻言,眸光沉静的望着她,似乎要将她望穿望透渤。 苏窈头皮发麻,被他也看得烦躁,皱了眉头,刚要说话,陆东庭转身下楼了。 苏窈,“……” 她光着脚走在后面,盯着陆东庭高大的背影,心里难免生出点怨气来,心说你自己打理得人模人样,昨晚竟然就将她丢在一旁不闻不问,好歹给醉酒的人擦个脸吧? 而且,刚才她还发现有一边的胸贴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她醒来时,旁边的位置是整整齐齐的,想来陆东庭是到别的房间睡的。 陆东庭下了楼往厨房方向走,拉开冰箱门拿了一瓶水灌了两口。 苏窈踌躇了两步,心想要不要跟他说一声再走?可陆东庭一副看都不想看她的死样子,她还是不要自找没趣。 苏窈干脆就站在客厅远远朝他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勾了勾耳畔的发往玄关处走去。 她在鞋柜附近转了一圈,没发现她的鞋,难道是在楼上? 苏窈重返客厅,问陆东庭:“陆东庭我鞋呢?” 陆东庭慢条斯理将水往冰箱一放,面无表情看了看她光着的脚,轻描淡写的说:“昨晚回来的路上你把鞋扔车窗外了,忘了?” 苏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完全没印象,可就算如此,“你为什么不停一下……” “高架上我停车帮你捡鞋?” 瞧那满不在乎的语气,当即点燃了苏窈心中的小火苗。 那双SW的凉鞋四千多块,就那次跟顾涟漪逛街,她咬紧牙关才买下来的! 若在以前,一双鞋,苏淮生在吃穿用度上对她大方的很,没了就没了,重新买就是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法像阔太太富小姐一样,在名品店走一圈,纤纤细指一指,就能扬着骄傲的小下巴说:“除了这个这个,其他全部给我包起来。” 一双四千多的鞋够她心疼好久了。 苏窈生气,可也只能怪自己犯浑,心里默念一百遍酒是穿肠毒药。 她转身欲走,陆东庭叫住她,“你要光着脚走?” “我让人送双鞋过来。”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苏窈听他说到鞋,然后转过头问她:“多大码?” “37。” 挂了电话,苏窈自然是要等着鞋送过来的,因为沉默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她想找个地方坐下,看了眼沙发,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就想到那天那个雨夜,她心跳有点不正常。 陆东庭拿了报纸走过来坐到了沙发上,苏窈就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眼神落在他身上。 他交叠着腿,动作闲适却矜贵。 苏窈脑子里蹿入昨晚那个梦来,忆起当初***时的紧张和写日记的时候少女心炸裂的悸动。 为什么以前会看上陆东庭呢?想来也没什么原因,不过是一个无知少女被老男人的成熟魅力所吸引了。 无知又幼稚的暗恋。 可现实,就总爱磨碎一些东西,有些事发生得措手不及,忽如其来的一刀斩断了她还没来得及抽枝发芽的暗恋,离开上城后的生活太忙碌,没空再去想那些儿女情怀,况且又不是爱很猖狂,非他不可的倾城绝恋。 苏窈陷入自己的思想活动中,连陆东庭看了她许久都没有发现。 直到他低沉冷感的声音打断她:“你在想什么?” 苏窈眼神聚焦回来,下意识的笑了笑,“没什么。” “家里的阿姨今天请假。”陆东庭将报纸翻了个篇说道。 苏窈没懂,茫然的看了他一眼,陆东庭又说:“冰箱里有食材。” 苏窈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是想让她做早饭。她心里冷笑,连个鞋都不愿帮我捡,我凭什么要伺候你的胃? 这些话苏窈也就想想,忍着没说。 见她不动,陆东庭拧了拧眉,“上次我看你做的还不错。” 上次?哪个上次? 苏窈依稀记起来是在大平层公寓的那个早上,她做了一桌子早餐,他没吃,她尽数喂了垃圾。 那时候她不乏讨好他的意思,现在么,人在屋檐下,苏窈也就勉 tang强做了碗面敷衍他。 陆东庭看着那碗面的时候似笑非笑,幽深的眼里有些冷意,“但愿你以后没有再求我的时候。” 苏窈知道他什么意思,她用一根筷子将老是往碗里跑的头发固定在脑后,闻言挑眉看了看他,笑意盎然,“陆先生,冒昧说一句,难道我求了你,你就会答应我吗?” “拭目以待。” 苏窈小声从鼻子里哼了哼。 这个时候的苏窈并未想到‘求他的时候’来得这么快而急。 ———— 苏窈第二天跟顾涟漪逛街的时候,苏西溪打来电话。 顾涟漪在试衣服,她走到店外倚着栏杆接了电话,苏西溪劈头盖脸就骂她,“苏窈你可真不要脸。” 苏窈玩着指甲,悠悠的笑了一笑,“你又有什么脸给我打电话?你让人闯进我家,我完全可以告你私闯民宅,故意人身伤害,我没计较那也是给你脸,给你脸你就接着,别还把脸皮撕下来往我面前送。” “你别以为陆东庭出马你就能心安理得理直气壮,他不过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倒是你,拍下这种东西以为就能上位陆太太?”苏西溪咬牙,“你别做梦了。” 苏窈不知道陆东庭做了什么,但是视频的事肯定已经解决了,否则苏西溪不会气急成这样。 但是她还担心那份遗嘱的事,遗嘱的电子档在苏西溪的手里无疑。 “我做不做梦与你何干?倒是你,秦珩不能满足你还是怎么的,偷取别人的私-密视频,恶心不恶心呀你?” 苏窈一想到苏西溪看过那个视频,心里便是一阵恶寒。 苏西溪沉默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掐了电话。 顾涟漪在叫她,“窈窈,过来看看这件怎么样?” “来了。” ———— 苏窈近几日在刻意避开陆东庭,重要文件都是林妤送上去,开会时做会议记录的也是林妤,以免让他觉得她又刻意博存在感的嫌疑。 林妤却好像觉得这是苏窈在示好,中午的时候竟然还邀请她一起吃午饭,苏窈婉拒。 林妤此人记仇,上次不过是因为她进了项目的事就开始对她阴阳怪气,指不定哪天又因为点小事让她产生危机感,又记恨上了她。 这晚苏窈被留下加班,上次她拿着被陆东庭扔回来的文件下来没多久,陈经理就被叫上去,估计又是一顿批,接连着好几天都带着一组人改计划书。 刚好林妤在跟进另一个项目,找资料忙得不可开交,新鲜出炉的计划书便要让苏窈送到上面去,好让陆东庭明天一早审批,尽早定下来。 苏窈心想这个点了,估计陆东庭也下班了,欣然应下,往上面送文件去。 到上面,有秘书室还有人在,苏窈就将东西交给她,秘书说:“陆总还在上面开会,你要不要等一下?” 苏窈赶紧回绝,“不用了,我们经理说明早也来得及。” “你们经理这么说的?”身后传来男人沉冷低音。 苏窈强装镇定的转身,对上陆东庭质问的眼神,垂了垂着眼,硬着头皮说:“他说让你明天一早审批。” 陆东庭动了怒,“我难道不是说的尽早?曲解上司意思,钻文字漏洞,你就是这样办事的?” 苏窈当着他下属的面,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忍着没反驳,乖顺的答:“陆总,是我的错。” 陆东庭余怒未消,就着手里的文件夹指了指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拿着文件进来。”---题外话---啦啦,晚些还有一更哈 069她的撒娇卖乖,其实还是有用的 陆东庭板着脸的时候,基本上没人敢出声,加上这个时候多数人已经下班,整层高层办公室没剩几个人,寂静得压抑的气氛中,陆东庭的声音落地有声,震慑人心佐。 特助姚现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而另一位女秘书全程安静如鸡的低着头,陆东庭一转身,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跑到自己位置上收拾东西走人,幸灾乐祸的朝苏窈和姚现摆摆手,“交给你们了,祝好运。” 苏窈进去办公室,陆东庭已经坐在大班台后,见她进来,看了她一眼,敲敲桌子,“拿过来。” 文件递在他手里,苏窈也没有走,因为有上次的经验教训,她安静立于一边等他发话。 陆东庭快速翻着别人几天几夜加班重做的计划书,苏窈除了干等也没事做,他不提问,她也不说话。 苏窈转了转眼珠子,视线先是落在了陆东庭挺括的白衬衫上,然后又观察了一下他握笔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突起的青筋从手背上蔓延至小臂,蕴藏力量。 许是苏窈的目光太毫不遮掩,陆东庭突然抬头,直直的望向她,眼神幽黑淡静,深邃内敛,他这样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无端给人一种逼迫感。 苏窈淡淡扯了扯嘴角,本来没什么,也被他看得转开了头。 陆东庭看完文件放在一边,难得没再挑刺。 “陆总,我可以走了吗?” 陆东庭道:“我让你不准走了吗?渤” 苏窈正找不到话反驳,寂静中响起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苏窈忘了关静音,朝陆东庭说了声:“陆总,那我走了。” 她说完转身的同时接起电话,电话是从旧金山那边打来的,入耳是一道颇为浑厚的男声,“你好,这里是美国旧金山移民局,你认识萧宋离吗?” 苏窈脚步一滞,心口微紧,下意识反问:“移民局?” “萧宋离因有当众斗殴,非法参与地下赛车等犯罪记录,移民局依法逮捕他……” 苏窈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以至于后面的内容她过耳既忘。 “小姐?” 苏窈不知道是怎么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动了动喉咙,出声艰涩,“他有绿卡……” “我们也会依法考虑取消他的永久居住资格。” 苏窈挂了电话后,怔怔的站在电梯间里,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苏淮生想找她见一面,她拒绝后,他要说那句话了…… 他说,你会很想找爸爸谈谈的。 苏窈紧紧握着手机,坚硬的棱角硌得她手骨生疼。 苏淮生是不是要萧家绝后才甘心? ———— 一个小时候,苏窈到了苏家。 通堂明亮的别墅里空无一人,管家通知了苏淮生后,请她去楼上书房谈话。 苏窈推开书房的门,苏淮生带着眼镜坐在书桌后,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语气淡然的问:“怎么这么晚过来。” “你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过来?”苏窈平静的反问。 苏淮生也不跟她拐弯抹角,“我昨天找你见一面的时候,你就该答应。”他微一停顿,“移民局给你打电话了?” 他好似谈话家常的语气让苏窈差点脱口而出骂他为老不尊。 苏窈咬牙讥讽,“苏淮生,你手伸得够长,伸到他国移民局去了。” “我只是提供了证据而已,要是萧宋离遵纪守法,我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你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说话做事要负责任吗?”苏窈说完自己倒是自嘲一笑,“差点忘了,你陷害起岳父和小舅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哦,还有为了离婚,给妻子安个出轨的罪名,为了握住那点不属于你的股份,不惜威胁亲生骨肉。啧啧,你的责任心早已经被某种动物碾碎入喉了吧?” 苏淮生尽管已经习惯了苏窈对他的仇视与尖酸刻薄,但是闻言还是气得不轻,“苏窈,你别忘了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苏窈觉得好笑,“哦?你说说我怎么没资格跟你谈条件了,我有那些股份的所有权,现在难道不是你在强迫我交出来吗?” “你拿着那些股份有什么用?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你既不是最大股东,也无法在公司做掌权人,如果你是想要那些分红,那更简单,你只需要乖乖当我苏淮生的女儿,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房产车子珠宝什么都少不了你的。” 苏窈好似听了什么笑话,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苏淮生,你凭什么觉你害死我外公和舅舅,耽误了我妈一辈子,我还会让你事业如鱼得水,生活幸福美满?你跟小三相亲相爱我不阻碍你,但是股份,那是外公给我的。当初你跟我妈结婚的时候,萧家帮了你多少?让你掏出百分之十五的股份,那是你赚了。你翅膀硬了,变白眼狼了,害萧家家破人亡,还想理所应当的想占据这些股份,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苏淮生气得不轻,胸膛猛烈起伏,“不孝女!”< tang/p> “原来是苏窈来啦。”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宋晓瑜穿着一身丝质睡衣,俨然一副阔太太的模样,一脸看好戏的拿腔拿调说话。 苏窈冲苏淮生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你们俩这样狼狈为欢的嘴脸,让人看了真是恶心。” 宋晓瑜一听就怒了,几步上来,指着苏窈的鼻尖,吊着眼尾用尖细的嗓音骂道:“你这小蹄子怎么说话的?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货色,利欲熏心,为了那点股份出卖肉體,还不是无所不用其极,跟你妈一样臭不要脸!” 话音刚落,宋晓瑜的脸猛地偏向一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苏窈淡定的收回扇她巴掌的手,冷冷看她,“你再说一句。” “我就说!我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宋晓瑜撒起泼来,眼看苏窈又有动手的迹象,她倏地往地下一坐,“哎呀,我肚子好痛,苏淮生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儿子要没啦!” 苏窈微微扬起的手顿在空中,看着耍猴戏一样宋晓瑜,笑不出来了。 “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有苏家的男丁,你再敢动我试试看!” 苏淮生急切的将人扶起来,压着喉咙斥她:“少在这儿胡搅蛮缠,回房间去。” 语气虽然严肃,但不敢太凶,动作轻柔又防备的挡住宋晓瑜的肚子。 苏窈记得,从她有记忆起苏淮生就对她不冷不热的,不似其他父亲对孩子那般宠爱亲昵,大了些她从苏家亲戚的口中听到了‘重男轻女’四个字。 她跑回去问萧嘉,“爸爸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女孩所以不喜欢我?” 萧嘉沉默了一会儿,“不是,爸爸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没什么时间陪你。” “那你以后要生个弟弟吗?” “你想要弟弟?” “不想。” “好,那就不要。” 后来她才知道,虽然苏淮生是真的喜欢儿子,但也不讨厌女儿,因为他对苏西溪很纵容很宠溺,他不喜欢的根本就是萧嘉生的孩子,无论男女。 萧嘉应该早就明白了这一点,才会这般毫不犹豫的回答她,再生个男孩又怎样?苏淮生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反而只会让另外一个孩子忍受来自父亲的冷漠。 苏窈冷漠了看了一眼面前这二人,默默的退出了这场闹剧,离开前,她扔下了一句话,“想要股份?做梦。” 苏窈离开的时候,没有再开走苏淮生给她的车,将钥匙扔在了苏家那条德国牧羊犬阿拉的窝里。 阿拉是苏窈十岁的时候从宠物店领养回来的流浪狗,见苏窈扔了样东西进它的小木房子里,阿拉呜呜了两声,叼起车钥匙追上她,用脑袋拱了拱她的腿。 苏窈用手摸了摸它的脑袋,“回去吧。” ———— 苏窈从苏家别墅步行到了外面的主干道,打车回到公寓。 她中午没吃什么东西,一直饿到现在,回家后自己下了碗面。 她坐在餐桌下,盯着面条,想起那天在陆东庭家里,她图省事做了碗面条敷衍他时他说的那句话——但愿你以后没有再求我的时候。 苏窈想他可真是有先见之明,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说明再求他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苏窈睡前拨通陆东庭的电话,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娇俏软糯的笑意:“陆东庭,明晚一起吃个饭吧。” 经事实证明,她的撒娇卖乖,其实还是有用的。---题外话---首发的最后一更,姗姗来迟,总共二万一千字,更新完毕啦。大家久等,么么哒。 070陆东庭,我们结婚吧 电话那头,陆东庭只是声音沉沉的嗯了一声,对此似乎是意料之中。 苏窈觉得陆东庭的态度很耐人寻味,他应了,但却没有主动问她地址,或是吃什么,只端着架子,等她主动的一步步放低姿态。 他就是这样,行事老道又尽在掌控之中。 “我亲自下厨?”苏窈试探着问,陆东庭没吭声,就像是一种默然的应允,她便接着说:“我去你家?” 要请他吃饭,自然是要去适应他的行程佐。 听筒里传来娇柔却职业化的女声,“陆总,车已经备好了。” 苏窈本想识相的挂了电话不再打扰他公事,但是她还没有听到答案,便沉默着等着他开口渤。 “好。” 终于等来那个字,苏窈既忧且喜,喜的是陆东庭没有拒绝她,忧的是,这又将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下班后我等你一起过去?” 陆东庭关上了车门,“你直接过去,家里阿姨会给你开门,下班后我还有事要处理。” “好。” 苏窈掐了电话,关掉床头的壁灯,漆黑的房间里这一片刻有种诡异的安静,苏窈抱着腿望向隐隐透着月光的窗,窗帘因风微微晃动。 她将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强迫自己睡去,否则明天气色会很难看,但越是这么想越是合不上眼,盯着窗户失神几乎到天明。 苏窈决定还是向公司请个假,否则会来不及。 ———— 下午临近陆东庭下班的时候,苏窈拎着满满一个购物袋到了紫园。 家里阿姨来开了门,看到苏窈的第一眼,她忍不住诧异,虽然男主人提醒过会有人来做饭,但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姑娘。 阿姨尴尬一笑掩饰过自己的失态,“苏小姐是吧?来,我帮你拎。” “谢谢。” 进了客厅,阿姨将东西放进厨房,苏窈换了鞋后跟着进去,穿上围裙,开始做准备工作。 阿姨诧异的看着她,“你这么年轻,你会做饭啊?” 苏窈知道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不过听到那句‘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分明就是为了走捷径而傍大款的那类小姑娘的代言人…… 苏窈淡淡笑了笑,“都是我妈教我的。” “哎哟,难得啊,现在的小姑娘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的,我们家最小那个丫头二十好几了,让她学做饭不学,下了班就点外卖,外面那些东西能有自己做的干净健康?” 苏窈静静听着她唠叨,时不时笑笑说两句。 阿姨帮她一起把准备工作做好,苏窈便让她先回去了。 苏窈一个人的精力自然是做不了满汉全席的,而且时间也来不及,综合简单却精致的家常小菜和西餐牛排倒不是很难。 做完最后一个菜,苏窈将食物保温,然后拿着自己的包去了独立卫生间,洗澡洗头祛除身上的油烟味,结束后换上一身黑色真丝交叉吊带的露背连衣裙。 她刚拉开洗手间的门,滴的一声,门口响起了电子锁解锁的声音。 这一刻苏窈也不知道为什么,平静了一天的心,在意识到陆东庭回来了的这一刻,突然怯了,她条件反射的又躲回了卫生间里,捏着门把手,半天冷静不下来。 苏窈踱步到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但表情僵硬的女人,伸手稍稍拨弄了一下披肩长发,微微扯出一个笑。 直到嘴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层隐隐秘密的妖娆,她才拉开洗手间的门。 客厅里的吸顶灯和水晶吊灯齐亮,要不是落地窗外夜色如墨,充足的光线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陆东庭正坐在沙发上,领带脱下来搭在旁边,他指尖夹着香烟,听到响动转头看了过来,烟雾朦胧后的双眸,一片幽暗的沉静,看着她时,渐渐变得如刀如炙。 苏窈心头又是一紧,冲他撩撩唇角,“饭已经好了。” 说罢往厨房的方向去,将菜一一布好后,她去找红酒杯,顺口问依然坐在沙发上的陆东庭:“红酒杯在哪个地方?” “上面橱柜左数第二个。” 苏窈拉开橱柜,伸了伸手,够不着。 她现在没有穿高跟鞋,手只能摸到橱柜边缘,而酒杯放在靠里面的位置,她刚想求助陆东庭,带着男性气息的坚硬胸膛,便已经悄无声息的贴在了背后。 陆东庭伸出手臂去拿酒杯,抬手的间隙,衬衫布料便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她的后背。 苏窈下意识咽了咽喉咙,陆东庭的气息无缝包围着她,男人身上尤为新鲜清冽的烟草味,并不难闻,混合着薄荷味的须后水和男性健康燥热的体味。 而她身上,有刚沐浴过的清新,也有基调为白麝香的魅惑香氛。 男女间气息的融合,就像是荷尔蒙的培养皿,气息在不经意间就开始有了微妙 tang的变化。 苏窈简直要窒息了,心想再拖下去自己准是要失去最佳时机和勇气。 这样想着,下一秒她便做出了行动,兀的转身正面对着他。 动作间,自然会不经意的蹭着他,衣物摩擦之间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转过来之后,她与陆东庭也更加贴合。 陆东庭抿着唇,只拿眼瞧着她。 苏窈从他手里接过酒杯放在旁边,踮起脚尖凑近他,鼻尖与鼻尖只有一枚硬币的距离,她吐气如兰的笑问:“中餐西餐都有,你想吃什么?” 陆东庭线条分明的脸上划过极淡的笑,看似不为所动,性感的嗓音却带了一丝喑哑,“这么用心?” “喜欢吗?” 苏窈话音一落,便将唇送上他的唇角,蜻蜓点水一般,又快速的退了回来。 陆东庭眸色已深,看着她的水色红唇和风情遍布的眉梢眼角,柔若无骨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撩着他的腰,明知她所有的小动作,甚至是唇畔的笑,都是早有预谋,他依旧情难自禁的俯身,吮住了她柔软的唇。 狂风暴雨般的吻落在唇上,苏窈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他的肩和脖颈,积极又努力的回应。 陆东庭的大掌,沿着她的脊柱四方游走,男人带着薄茧的之间毫无阻碍的触着她后背光洁的肌肤,苏窈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陆东庭也感受到她的反应,稍稍推开,他的气息粗重,苏窈的呼吸早已紊乱。 他伸手抓住她后背上的两根交叉带,低哑的声音仿若沉沉的蛊惑,“你怎的这么喜欢穿这样的衣服?” 只要他稍稍一用力,那两根细细的吊带随时可能断。 苏窈朝他抛去烟视媚行的笑,主动吻上他的鬓角,到唇瓣,到冒着胡渣的下巴,然后笑眯眯的说:“当然是为了勾-引你。” 陆东庭突然将她抱起来,让她坐上身后的流理台,这样她便能与他平视。 “那你到底是想请我吃饭还是想勾-引我?”陆东庭似笑非笑的问。 苏窈下意识舔了舔唇,“请你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引你,两者不冲突。” 陆东庭握着她的腰等着她说下去,苏窈就凑到离他一厘米之外的距离,盯着他的眼睛,“上次不是嫌我敷衍你吗,这次精心为你准备了一桌子菜。” 她说到这里停下,轻轻在他唇上一吻,然后又退开。 “雨夜那晚中断的事,现在你也可以继续。”说完又是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陆东庭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线条分明的五官因隐忍而越发紧绷。 苏窈动作又往下,抱着他的后脑勺,手指插進他硬硬的发茬。 突地轻轻咬住他的喉结,感受到这块突起的地方上下滚动了一下,她低低闷闷的笑出声。 随后她将头枕在了他肩上,沉默了两秒钟,突然声音娇而不腻的幽幽道:“陆东庭,我们结婚吧。” 感受到陆东庭握着她腰肢的手骤紧,她动了动身子,将下巴搁在他的肩颈处,唇齿靠近他的耳旁,慢慢道:“下雨那晚上的视频,还有我存在云端的第一次的视频,我都放在邮箱设置了定时发布……” “不错,胆子又肥了不少。”陆东庭嗓音冰凉,松开她,站在离她一步之外,苏窈分明看见他眯眼成缝,脸色十分难看。 苏窈伸出手指挂在他衬衫领口上,笑得像只得了志的小狐狸,“那你是娶,还是不娶呢?” 071收起你那副良家妇女被逼婚的样子 整个别墅安静顿时安静无声,苏窈觉得陆东庭又要忍不住骂她人蠢胆肥了,而他却是突然倾身,两手撑在流理台上。 苏窈忍不住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陆东庭的声音又冷又沉,“我有没说过,你最好是没有再求我的时候。” 苏窈心知他这人记仇,对那事记在心上不忘佐。 之前被苏窈刻意营造起来的曖昧已经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陆东庭估计也没心思再跟她卿卿我我,至少是知道他肯定已经没有跟她进一步的慾望,苏窈反倒是放松了不少,坐在流理台上交叉着腿悠然的望着他。 “可我不是都加倍补偿给你了吗?做了这么丰盛的晚餐给你吃。” 陆东庭被苏窈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得不轻,“不仅做饭给我吃,把你自己都送上门来,真是花心思又下血本,这么有诚意你说我接受还是不接受?” 最后这句话听起来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浓渤。 “你懂什么叫吃人嘴软吗?”苏窈给他一秒钟体会,然后肆无忌惮的附在他耳边,“只要跟我领证,这些都是你能理所应当享受的,来自我身为妻子提供的服务。” 陆东庭深深沉沉的看了她许久,眼底闪过寒芒,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为什么你每次都选择最笨,最讨人嫌的方法?” 苏窈被问得没有出声。 为什么选择最笨的方法吗?因为她不敢在他身上长时间耗下去,更不敢跟他玩感情游戏让他某一天可以爱上自己,或许现在陆东庭会对她有一时兴起的兴趣,但那不过是一个成熟男人下-半-身的本能而已,陆东庭应该比她更清楚,总会有一天他看她不顺眼了,将她弃如敝履,她失人又失心,她都会替自己可怜。 所以最笨的方法,也是最简单,最有保障的方法。 苏窈两只手绞在一起,她垂着眸很淡的笑了笑,“因为,我只是需要一段婚姻而已。” 她能感觉到陆东庭周身的寒意越来越浓,也没敢说再气人的话惹他不高兴。 陆东庭从唇间发出冷淡的一声‘呵’。 “你之前不是已经把自己端得那么高,扬言不做小三不插足别人的感情了吗?怎么,这才多长时间就出尔反尔了?” 苏窈笑着接下他的嘲讽,言笑晏晏回道:“是啊,我后悔了,不过只要结婚后我拿到股份……”她有一瞬间呼吸的紧滞,“如果有一天,你真心爱的那个人需要我让出陆太太的位置了,我不会给你们造成困扰的。” 陆东庭伸手就禁锢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 “这么好说话?万一你又出尔反尔不认账怎么说?毕竟你有前科。”陆东庭的表情和吐词都充满了讥讽,眼中带着冷怒。 一个有前科的女人…… 苏窈心中微微难受,但仍旧斩钉截铁的回答:“不会的。” 如果不结婚,她拿什么与苏淮生对抗?萧宋离几乎是被控制在苏淮生的手里…… 她放软了语气,几乎带着恳求,“陆东庭,你跟我结婚吧,以后,只要你开口,我真的不会缠着你。” 陆东庭冷冷盯着她,沉默许久。 苏窈适时添油加醋,伸出左手去握住他的手腕,故意放慢语调,“你说,我要是把视频放在微博上,效果会不会好一点?对了,你要不要告诉我你心上人是谁啊?她玩儿微博吗?要是她看到了……痛!” 苏窈话没说完就被陆东庭反手擒住手,狠狠一拧。 陆东庭的力道不容小觑,这会儿就怒意当头,这么一拧,苏窈疼得整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 “陆东庭你放开我!” 苏窈根本动都不敢动一下手腕,害怕动一下他一用力手腕就会断掉。 “你继续装啊,你继续扯,你继续跟我闹。”陆东庭嘴里一哼,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想结婚就把自己拾掇的让我满意,早给你提过醒了,你还敢跟我继续玩儿小动作,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苏窈痛得脸色发白,强咬牙关怒瞪他,“你再用力一点我还可以顺带多个证据——你……你故意伤害。” “好痛……” “乖乖求我。” “求你了,放手……” “还结不结婚了?” 这下苏窈却不吭声了,咬牙将所有痛楚都吞进肚子。 ———— 第二天一早,苏窈是左手打着绷带跟陆东庭去的民政局。 身上穿的是昨天她刚去陆东庭家里时穿的衣服,因为手腕脱臼,陆东庭连夜把她送去了医院…… 去医院前,她将自己的包也带上,里面有换下的衣服,甚至是结婚用的证件都准备得一应俱全。 她在医院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拉开包拿出身份证等证件的时候,陆东庭的脸黑得不能看。 在民政局大厅等了一会儿,姚现把陆东庭的证件送了过来。 < tangp>看了一眼眼睛水肿和打着绷带的苏窈时,有点懵。 再看看自家老大,那表情似乎是……风雨欲来? 两个人都是一副难看的样子,谁逼他们结婚了吗? 而且苏窈……之前才是个上来送文件的助理,今天开始就要叫总裁夫人陆太太了? 世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乱了…… 陆东庭拿过证件,遣走姚现,“没你事了。” 姚现不敢多问,一脸讪讪的离开。 陆东庭看苏窈眼睛都快肿成单眼皮,气不打一处来,“收起你那副良家妇女被逼婚的样子。” 苏窈指了指自己的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声音很是委屈。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拖着她就往结婚登记窗口走。 “登记。”陆东庭声音冷硬,更像是离婚。 工作人员扶起眼镜,刚想要说证件都齐全了吗? 突然看见苏窈水肿的眼和打绷带的手,面目平静的皱着眉头说:“这里是结婚登记窗口,离婚的在那边。” 陆东庭,“……” 苏窈,“……我们结婚。” 工作人员又看了看苏窈,那副狐疑又震惊的样子和姚现如出一辙。 眼看陆东庭面色越发冷厉,苏窈生怕他后悔,赶紧让工作人员给登记表。 一切办理完毕,苏窈跟陆东庭到停车场取车,陆东庭一个人走在前面,大步往前走,苏窈要小跑才能跟上他。 “陆东庭,你没看见别人都很奇怪的看着我们吗?”苏窈气喘吁吁的追上他。 陆东庭冷眼一扫,“你还知道在意别人的目光?我以为你脸皮已经厚到无坚可摧。” 烈日当头,苏窈有点头晕,闷着声没开腔,紧紧跟在他后面,没走几步突然一个踉跄往前倾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陆东庭突然转身稳稳捞住她的腰。 “这么开心,路都走不稳了?” 苏窈眯了眯眼,脸色有些发白,“太阳太大了。” 陆东庭面色稍微缓和了些,没有松手,就这样抓着她的手臂往停车位的方向去。 上了车,苏窈伸手去扣安全带,她左手受伤,右手拽着又不方面,一个人在那儿折腾了好一会儿,陆东庭横过手臂给她扣上。 苏窈抿抿唇,“谢谢。” 开车回去的路上,苏窈向公司那边请了假,而陆东庭不过是半个早上没上班,电话已经不断。 苏窈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手中的结婚证,真正把着小本子拿在手里的时候,她没有别的新婚妻子的兴奋,因为她的愧疚远远胜于其他微不足道的感受。 阳光刺透车窗,亮得晃眼。 她半眯着眼睛看向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有刹那间的恍惚。 等陆东庭终于不再忙于应对手机那头的公事时,车厢里一片安静,苏窈隔了好一会儿才说:“陆东庭,我弟弟被美国移民局那边扣押了,你能不能……” 陆东庭看也没看她一眼,“苏窈,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苏窈埋着头不做声,陆东庭既然拒绝了,她也没法候着脸皮再去求他,毕竟肯跟她结婚,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但她心里担心,她现在有了结婚证,随时都可以拿回股份,如果用结婚证去要挟苏淮生让他放了萧宋离,苏淮生会不会破罐子破摔,反而变本加厉? “你以为你那个表弟是个任人宰割的?”陆东庭突然淡淡开口。 苏窈不解的看向他。 陆东庭轻哼,“他要是没点本事,会给你打那么多钱过来?苏淮生在美国那边能有多打点势力,抵不过在旧金山混了多年的萧宋离,懂了吗?”---题外话---第二更 072没有钻戒,没有鲜花,也没有说爱你 苏窈眼里的茫然不解,渐渐变成了不敢置信。 “……可他才22岁。” 22岁又如何? 世家出来的子弟,有几个是不谙世事的阳光男孩? 陆东庭简明要扼的跟她解释:“跟年龄无关,萧宋离骨子里毕竟流着萧家的血,论心思与手腕,他可能胜过你外公和舅舅。他想要赚点小钱,在当地打通关系网,并不是难事。” 后面还有一句话,陆东庭没说——如果苏窈能把苏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给萧宋离,他说不定能垮整个苏家渤。 萧家永远都是苏窈心中一颗不能触碰的刺,而这些话是由陆东庭说出来,令苏窈想起一些难以释怀的陈年往事。 苏窈心中有排不尽的担忧与苦涩,她知道萧宋离心思深,事事有自己的计算,可她亲眼见过萧家怎样一夕之间从辉煌鼎盛成为灰烬,她希望萧宋离别再走老路,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苏窈心中叹息,罢了。 这才转过头望向陆东庭,“原来你早就暗地里将我查了个七七八八。” 连萧宋离给她打钱的事都知道,要么是那次在大平层公寓他听到了她打电话,要么就是他连汇款记录都能查到。 陆东庭语气平平,“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这话,还真是反咬一口……”苏窈的底气并不是很足。 陆东庭懒得跟她争论。 苏窈心里合计着,回去一定要给萧宋离打个电话,若移民局还扣着她,她就立刻去苏家找苏淮生。 正想着,顾涟漪打来电话。 “你几时出差回来的?”苏窈问。 “昨晚上,你都不关心我,连我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顾涟漪装模作样的打趣她。 苏窈笑回:“你都有宁钦关心了,还能有我什么事?” 那头顾涟漪突然有一阵沉默。 “怎么了?”苏窈意识到不对劲。 顾涟漪吸了吸鼻子,“我今晚要来跟你一起住。” 苏窈一时无法回答,但肯定能猜到,顾涟漪和宁钦感情出了问题,只是在她的印象中,宁钦向来是个温和性子,无底线包容顾涟漪的无理取闹和各种花样作,宠溺得没话说。 “好啊,待会儿我们一起吃饭,然后回我家。” 挂了电话,苏窈扭头问陆东庭:“你回公司吗?” “回。” “我请了假,你把我放公司前面的那个路口,我去找顾涟漪。” 陆东庭转动方向盘,直接将她送去了她和顾涟漪约好的商场。 苏窈下了车,关上车门走了几步,回头见陆东庭还没有离开,愣了愣,转身走回去,敲了敲车窗。 陆东庭摁下车窗,沉静的眸子盯着她,“什么事。” 苏窈冲他挥了挥手,笑着扬起唇角,“陆先生,新婚快乐。” 陆东庭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走远,眸光一如既往的沉静,过了会儿才发动引擎离开。 ———— 苏窈到楼上一家餐厅跟顾涟漪吃午饭。 到的时候,顾涟漪正精神萎靡的靠着软座喝着手里的饮料,细看,正在失神。 苏窈走到桌边敲了敲桌面拉回她的思绪,顾涟漪抬起头望了她一眼,又耷拉下了眼皮,“来啦。” 说完猛地抬起头看向苏窈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受了点小伤。” “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苏窈坐下,“陆东庭。” “卧槽,他是不是人?”顾涟漪第一反应当然是维护苏窈,站在苏窈的角度包庇她,随后才反应过来,陆东庭虽然城府难测,但不会为难女人吧,脑子里的第二反应就是苏窈肯定是做了什么惹到陆东庭的事。 “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 苏窈不否认,“我们结婚了,我逼他的。” 顾涟漪一听到她无所谓的回答就想一巴掌拍醒她,可见着她打绷带的手,又狠不下心,只得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哪根筋搭错了?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 过了一会儿,苏窈的声音才响起,“我没忘,在我拿回苏家的股份之后,我不会缠着他,而且只要他想,我随时都可以跟他离婚,不会霸着他陆太太的位置。” 尽管知道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缘由,她想找个靠山,可以顺利拿回股份,可毕竟是婚姻,什么家仇离恨,真的敌得过自己的婚姻吗?在顾涟漪的心中,婚姻是神圣的,必须要和最爱的人结合。 顾涟漪放下饮料,忍不住道:“苏窈,你这样做是何必呢?” “我没办法,本来陆东庭那儿我已经放弃了,也在考虑那些股份不要也罢,但是之前苏淮生让移民局的人扣了萧宋离,而且,宋晓瑜又怀了他的孩子,”苏窈顿了顿,无声的抚上绑了纱布的手腕,“只是觉 tang得,不能就这么算了。就当我作践自己和他人一次。” 顾涟漪沉默了。 “可是,你就这样……结婚了?”顾涟漪还是接受不了苏窈已经成为已婚妇女这个事实。 “对啊,昨晚逼婚,今早结婚。”她都臣服于自己的效率。 “没有钻戒,没有鲜花,也没有说爱你,你就把,自,己,嫁,了?!”顾涟漪将后面几个字的音咬得越发的重,差点哽住。 苏窈想,这些浪漫,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她只是不配拥有。 她嘴上无所谓的回答,“形式上的东西而已。” “你呢,你和宁钦是怎么回事?” 顾涟漪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宁钦让我跟他结婚,因为他没有安全感。” 苏窈还第一次听说女人会让男人没有安全感,那只能说明宁钦对顾涟漪的感情已经足够深。 “那这是好事啊,说明他爱你,不过,你怎么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顾涟漪说起来就是气,“就是因为出差的时候遇见齐宗临啊,你知道我以前在他的事务所待过……”顾涟漪揉了揉头发,自暴自弃的说:“算了,反正就是一点小事,我那么年轻我才不要结婚,大不了……大不了分手好了。” 苏窈,“……” ———— 晚上,私人会所包厢里,宁钦姗姗来迟,一脸倦色。 他一屁股坐在陆东庭身边,因为苏窈跟顾涟漪打电话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些,便能猜到他这副样子是为哪般。 江御笙是过来人,看他胡子拉碴的,丝毫没了往日的风流倜傥,摇摇头,情伤所致,便贴心的递上了一杯酒。 宁钦一口干了,然后拍了拍陆东庭的肩膀,叹息道:“你让苏窈帮我好好照顾涟漪。” 陆东庭没接话。 倒是江御笙好笑,幽幽吸了口烟,淡淡沙哑的嗓子说:“自己的女人,为什么要麻烦别人?” 宁钦说起来真是老泪纵横,小女朋友太漂亮老是招蜂引蝶,他很郁闷他会说? “毕竟苏窈是有夫之妇,也不能长时间照顾她。”陆东庭淡淡开口。 一时间,原本喝酒玩牌各自聊天的几人,耳朵跟安了雷达一样,偏偏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你这话……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容靖安想起上次在苏淮生生日宴的时候,陆东庭看苏窈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你怎么知道苏窈就是有夫之妇了?” 江御笙默不作声,慢悠悠的捻灭了眼,又抿了一口酒,才好整以暇的说:“因为苏窈的夫就是他。” “操……” 连陷入感情迷茫期的宁钦都震惊了一下,“你跟苏窈结婚了?” 他说这话的前一秒,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怔在门口。 众人不约而同看去,整个室内已经安静到几乎窒息。 “初映……”季远骁站了起来,看向站在门口愣愣瞧着陆东庭的女人,打破沉默说:“你怎么来了?” 江御笙默默横了一眼宁钦,你这话说的太是时候了,瞎猫碰上死耗子都没你这运气。 被叫了名字,姜初映才回过神来,看向陆东庭,“陆总,您爷爷在隔壁跟B市来的几位地产商吃饭,刚才有人说看到你,让我找你过去一趟。” “嗯。” 陆东庭闻言,拿下嘴里的烟夹在指尖,起身离开。---题外话---第一更 073婚后的第一次见面 “姜律师,不留下来玩儿会儿?”江御笙说道,几人都是好些年的朋友,已经相互熟识,面对现在这样的状况,都在尽力缓和气氛。 姜初映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同她律师的身份非常贴切,干练成熟,清丽的眉眼间染着几分英气,出来应酬,这样的打扮也不会让人轻视佐。 她闻言,扯了扯唇,“不了,改天吧,陆董还在等我过去。” 门关上,季远骁抬步就要追出去,被容靖安拉住。 “你现在出去能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初映对老陆的心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季远骁脸色难看,没说话,过了会儿甩开了容靖安的手,留下一句:“我还有事,走了。”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 姜初映跟在陆东庭身后,想起那天在餐厅挽着他手臂的那个女人,苏窈? 他就是跟那个女人结的婚渤? 快到包厢的时候,她忍不住叫了他,“东庭……” 陆东庭转身,皱眉看向她,锋利的浓眉,眼窝深邃,很平静,似乎只是在询问:什么事? 姜初映被他一看,有些站立不安,手也找不到安放之处,有些话哽在喉咙里,许久开不了口。 陆东庭也没有不耐烦,静静等着她。 姜初映这才将在胸腔里酝酿了半晌的话问出口:“你……结婚了?” “嗯。”陆东庭点了点头,却没多做解释。 姜初映呼吸一滞,听到他亲自说出口,这种感觉比刚才听宁钦说的时候,火烧火燎般难受。 她抬起头,眼眶抑制不住的发红。 陆东庭动了动喉咙,还是一派低沉的口吻,“初映,除了陆太太的位置不能给你,之前答应给你的那些都不会少,你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姜初映垂着头,然后蓦地笑出声,“这么严肃干什么?等我以后想到再说。” 陆东庭沉沉看了她一眼,“好。” 姜初映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在他要转身的时候,突然上前抱住了他,声音里有极力克制的哽咽,“让我抱一下,就一下。” 果然,只一下她就放开了手,立体精致的脸上已然带着公事化的笑容,“陆总,你二叔也在里面。” 陆东庭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进去吧,我先去趟洗手间。” ———— 苏窈半夜开顾涟漪的车将她带回自己公寓。 顾涟漪喝了个底朝天,烂醉如泥的挂在她身上,嘴里含糊不清的骂道:“宁钦你个大混蛋,你以为……你以为冷战就能让老娘服软?想都不要想!” “好好好,不想不想,求你不要乱动了!”苏窈一个弱女子,一个断了手的弱女子,半抗着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重的女人上楼,才到三楼就已经手脚发软了,偏偏顾涟漪靠在她身上,还一个劲儿甩手甩脚的折腾。 天哪,喝醉的女人好可怕。 希望自己那天喝醉了在陆东庭面前不是这副样子,不然老脸真是没地搁了。 苏窈实在受不住了,将顾涟漪暂时放在楼梯上坐着,她站着歇会儿。 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熄了,顾涟漪猛地跺了跺脚,不满的吐槽:“苏窈你就不能换个电梯公寓吗?爬楼梯累死宝宝了!” “……”苏窈竟无言以对。 她刚要扶起顾涟漪继续走的时候,有脚步从楼道里传来,苏窈静了片刻,缓步台上出现一个人影,高大挺拔的身姿,穿着一身迷彩作训服,跟苏窈第一次见他时一样,满身泥尘。 那人看到她,诧异了一下,目光瞧见旁边的醉鬼顾涟漪时,温和的笑了笑,“要不要我帮忙?” 苏窈:“谢谢你了。” 男人两步上前,轻松将顾涟漪抱在臂弯里。 顾涟漪幽幽转醒,看见眼前一片迷彩时,嘴巴一瘪,开始撒泼耍赖,“兵哥哥,我男朋友虐待我,帮我把他抓走!” 苏窈听了,太阳穴突突的直跳。 把人送进家里,苏窈不好意思的说:“麻烦你了,上次也是。” “不用客气,”那人声音倒是好听,低沉但有力,却不像苏窈印象中军人的那种粗犷。 “倒是你,应付得过来吗?”他指了指苏窈的手腕。 “嗯,没事的。” 男人含蓄的笑了笑,走出两步又转过头说:“对了,我叫孟衍之,要是再遇见上次那事,你大声叫喊我应该能听到。” 苏窈愣了愣,点了点头,“我叫苏窈,谢谢你了。” ———— 顾涟漪跟宁钦同居之后,就将自己租的房子退了,她爸妈又在B市,没了落脚之处便在苏窈这儿住下了。 趁宁钦不在家的时候,偷溜回去将自己的衣物和日用品打包带来了苏窈家。</p tang> 快一周了,苏窈已经脱掉绷带,帮手腕上了药,只裹着纱布准备去上班。 因为跟宁钦闹脾气,直接向宁钦的律师事务所递了辞职信。 这位待业在家的少女一早起来喝着苏窈做的粥,端着碗悠闲的走到苏窈房门前,“妇女,这么多天你老公竟然对你不闻不问,下班也从未当过护花使者,你真的好可怜。” 苏窈对着镜子话口红,“他去纽约出差了。” “天哪,”顾涟漪十分假的惊呼,“嫁给一个空中飞人最可悲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苏窈瞥了她一眼,“不知道。” “就是他的种可以遍布全世界,说不定哪天可以带回五十六个民族,分五个队打一场国际足球联赛。” 苏窈,“……宁钦不也是经常出国出差什么的吗,你有没有问他生了几个民族了?” 顾涟漪鼻孔一扬,“别跟我提他,何况我也没嫁给他!” 苏窈赶紧化好妆,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待会儿要去接机,不然来不及了。” “接机?接谁的机?陆东庭的?”顾涟漪呵呵两声,“你们两心真大,不仅要开始一场没有爱的婚姻,还要在同一个公司里装作我只是上司,我只是下属。” “没有爱有性啊。”苏窈漠然说完,砰的一声关了门。 ———— 销售部人才济济,苏窈不知道为什么陈经理点名要她这个断手女职员去接机。 苏窈本来要以手伤为理由回绝,但是陈经理扔给了她北欧度假酒店项目的计划书,必须让陆东庭一下飞机就能看到她手上这份文件。 之前的文件,苏窈倒是可以推脱,但是北欧度假酒店这个项目,是她第一次在东盛接触的大项目,她也是在里面花了心血的,做了很多功课,所以也不再回绝。 偏偏陆东庭的飞机晚点,从早上九点开始等,快十二点的时候,陆东庭才从机场贵宾通道里出来。 同她一起来接机的是陆东庭的一位男秘书沈劲。 苏窈站在沈劲身后,陆东庭正面走来,因为视觉角度的缘故,并没有发现她。 等沈劲上前去分担姚现手中的行李时,苏窈才被曝光在陆东庭的视线里。 当时领了证的第二天,苏窈上秘书室送资料才知道陆东庭一早的飞机飞纽约了,所以,这算是他们婚后的第一次见面。 陆东庭似是没想到她会在这儿,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沉又深。 苏窈脑海里莫名闪过‘新婚丈夫’几个字,顿时背脊一麻。 稳了稳心,苏窈踩着高跟鞋迎上前,陆东庭从头至尾没有慢下过脚步,他身长腿长的,苏窈跟在他身边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几步一小跑,将文件递到他面前,“陆总,这是北欧度假酒店项目的市场研究数据,和后期方案的初步制定,请您过目。” 陆东庭扫了一眼身旁的女人,稍微放慢了一点脚步,没接文件,眉头微皱提醒道:“苏助理,我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苏窈抬头看了一眼他,触及他深沉的眉眼,悻悻的收回文件,“不好意思,是我疏忽。” “没事。”陆东庭收回目光,低沉的嗓音中夹带着一丝疲惫。 上了车,沈劲开车,姚现知道自家上司和这位苏小姐不为人知的‘野史’,自觉的抢先坐在了副驾驶,将后面的座位留给苏窈。 上了车,因为车里有其他人,跟陆东庭坐在一起,苏窈总有些不自在,盯着窗外正襟危坐。 开出一段距离,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陆东庭突然出声:“文件拿过来。” “哦,”苏窈将放在腿上的文件递给他。 陆东庭接过文件的时候,看了一眼她绑着纱布的手腕,往上盯着她的眼睛问:“手好些了吗?”---题外话---第二更,说一下更新哈,暂时都是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更新,两更六千字,加更会通知。会尽量开始把两更都统一在凌晨后 074穿着短裙来接机,新婚礼物? 这声突如其来的慰问,微微带着沙哑的声音轻缓沉敛,在苏窈听来,却如同石子飞过湖面,时轻时重的撩起几圈水波。 苏窈有点摸不透他。 只得嗯嗯啊啊的点了点头颅。 其实她的手腕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脱臼,是伴有韧带拉伤的轻微扭伤,并没有伤到骨头。 苏窈那天打上绷带后在他耳边愤愤不平的说:“脱臼了脱臼了,你这下满意了?” 陆东庭还警告她信不信真让她脱臼? 见陆东庭又将视线落于她的手腕,苏窈便抬了抬手,“能简单活动,但不能碰重物。” 陆东庭转过头,文件置于腿上,翻开在看,就在苏窈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陆东庭突然又问:“嗯,按时上药了吗?” 苏窈呼吸微凛,车里明明有四个人,但苏窈分明感觉到整个车厢内安静的连呼吸都变得轻细,前面两人似乎很尴尬辂。 苏窈也很尴尬啊,陆东庭这话哪里是个平常根本不关心下属死活的上司能问出口的? 可能是心理原因作祟,苏窈觉得跟陆东庭之间有了一本结婚证之后,她觉得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跟陆东庭的眼神有接触,都怕被别人发现猫腻。 苏窈之前觉得陆东庭跟她的想法是一样,不对外宣布结婚的消息,毕竟这是一段随时都可能会结束的婚姻。 但现在……她觉得似乎要跟陆东庭沟通一下了。 不要在人前公然说些会让人误解的话,私底下的询问她可能还会觉得他是出于愧疚…… 苏窈心情复杂的硬着头皮回答:“有按时上药,陆总。” 听到陆总二字,陆东庭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直接转过头来看着她,片刻后不紧不慢的道:“那就好,不要耽误工作。” ———— 到了公司,沈劲直接将车开往B2层停车场,姚现被派去财务部办事,沈劲紧跟着要去接一名国外的客户。 于是就只剩苏窈和陆东庭二人上楼,她偏偏还得跟进项目文件,要时刻准备应付他提出的问题,不能离开。 苏窈自然跟陆东庭上了高层专用电梯。 进了电梯,苏窈站在陆东庭左侧偏后一点的地方,下车的时候陆东庭没有将文件塞回给她,而是自己拿在手上,这会儿进了电梯,她的手便连个可以依附的地方也没有。 陆东庭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着实压人,苏窈想随意拢拢头发,右手伸出来,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陆东庭。 苏窈还来不及收回手,他便已经偏过头来看她。 她的手就停在耳边,对上陆东庭俯瞰而来的视线,沉沉的,她尴尬的笑了笑,准备收回手,陆东庭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苏窈嘴角的笑瞬间消失,用力抽了抽手,压低声音说:“陆东庭你干什么?” 陆东庭视线往下,然后指腹在她手腕很轻的摩挲了一下,苏窈觉得痒,麻酥酥的,想收回手,他意有所指的盯着她的裙子说:“怎么穿成这样?” 苏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短裙,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儿也被他看得不自在,她下意识用左手手指扯了扯。 “你放手,影响不好……” 他闻言轻轻的笑,低沉又蛊惑,“哪里影响不好了?怎么不说你自己穿成这样影响不好?穿着短裙来接机,新婚礼物?” 苏窈听出他语气中的调侃,但是声音里有些不和谐的意味越来越浓。 “哪里影响不好了?公司又没规定每天必须穿老成的职业装,而且我这个也叫OL风你懂吗?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是这么穿的。”她言辞凿凿的打断了他,又刻意避重就轻避过那句‘新婚礼物’。 陆东庭突然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很低的笑,似乎是乐了,但唇角也就是微微勾起,“年轻小姑娘?你已经是少婦了。” 苏窈耳根微红,心中却在想,你一大把年纪了不照样打扮得人模人样勾引小姑娘?她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司里听到有女同事在谈论他,今天穿了什么衬衫,开了什么车,长得多好,身家几何,就连抽烟的样子都好性感的。 她还想说,你们不知道他脱了衣服更性感的。 “在想什么?”突然头顶一道声音传来。 苏窈抬头,茫然‘啊’了一声。 四目相对,陆东庭目光沉静幽冷,又很专注,那种会让你六神无主的专注。 见他就势就要压下来,苏窈反应极快的往后一躲,在他皱眉的不悦中,指了指电梯,“……到了。”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陆东庭倏地松开了她往外走。 苏窈跟着走出去,脚下绵软,人都是飘忽的,走了好几步,才渐渐找回真实感。 进了办公室,他已经坐在大班台后,翻看着文件,捡了几个重要问题问她,苏窈还算研究得透彻,都一一答了上来。 陆东庭看似还比较满意,苏 tang窈才松了一口气。 她拿着文件回去,都要走出办公室的大门,又倒转回来,打着商量跟陆东庭说:“陆东庭,咱们结婚的事,就别公布吧。” 陆东庭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你想公布?” 苏窈连忙否认,“不想,所以你别在姚现或者别人面前,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了。” “什么话?” 陆东庭态度闲散,满不在乎,分明兜着圈子逗她玩儿,苏窈懒得再拿自己给他当消遣,转身欲走。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目的达成就翻脸不认人。” 陆东庭点燃一支烟,好整以暇的看着停在门前的苏窈。 苏窈转过身,沉默了一下,倏地笑出声,“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关系曝光?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娶了我?” 陆东庭没回答,吸了一口烟,袅袅青烟后,微眯着双眼,看不真切他的五官。 苏窈顿了顿,见他也不说明立场,转身拉开门离开了。 其实她知道陆东庭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转着弯骂她白眼狼,摆不正态度,只是她觉得,他若有需要,她笑着一一满足,没时,那就保持这样,挺好。 ———— 这天回家,苏窈跟顾涟漪合力做了一顿晚饭,吃完后和顾涟漪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有些心不在焉,打开手机看着几天前萧宋离发来报平安的短信。 就是因为这条短信,她才没有立刻去找苏淮生,但是她后来打电话给萧宋离,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想起陆东庭说的那些话,苏窈就隐隐担心,萧宋离再怎么有头脑有手腕,可他毕竟是单枪匹马,万一出了事…… 她想着想着,心绪难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又往旧金山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响了几声竟然被接通了,她大喜,“宋离,你这几天怎么样了?” “他……” 苏窈眉心一拧,电话那头是个女孩子,声音软糯,有些犹豫。 苏窈,“你是?” “谁让你乱动我手机的?” 女孩子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萧宋离隐怒的吼声。 没一会儿,手机就转到了萧宋离手中了,“姐。” “这么多天给你打电话怎么打不通?”苏窈好不容易打通了电话,自然要问个清楚。 “这几天忙。”萧宋离简单一句就将苏窈搪塞了。 “你忙什么呢?你之前不是被移民局的人押走了吗?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苏窈语炮连珠,问题一个接一个,对于萧宋离口中的‘忙’字也是充满了疑虑。 萧宋离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回答得很简单:“他们闹不出什么事,苏淮生是不是威胁你了?” 苏窈沉默着,没有应承,只忍不住心惊胆战的告诫他,“你别去做那些危险的事,知道吗?我离你这么远,要是你有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别让我担心。” “不会有什么事情,放心吧。” 再怎么说,这孩子也一副不痛不痒的口吻,听得苏窈心里担忧又火大。 可萧宋离其实也就比她小一岁,遂想管他怎么折腾,反正眼下算是终于知道他平安了,也没再说什么,想起刚才那个被他吼的女孩子,苏窈教训道:“你别对人家女孩子那么凶,到时候吓跑了,看你找哪儿哭去。” 075她觉得自己像是偷-情被丈夫抓包的妻子 确认了萧宋离现在没事了,苏窈便着手联系律师解决遗产的事了。 上次跟齐宗临接触过之后,苏窈觉得他为人可靠,加上他处理过许多国内外的大案子,所以决定还是去找他。 但是因为顾涟漪和宁钦之间出了问题,似乎跟这个齐律师有关系,苏窈便没有让顾涟漪帮忙联系,而是自己约了时间跟人见一面。 ———— 地点约在靠近齐宗临律师事务所的咖啡厅。 这几日正是三伏天中最热的时候,即便太阳即将落山,热气将人包裹着,仍觉得难以忍受辂。 到了空调室里才少有好转,苏窈坐下没一会儿,齐宗临也到了。 齐宗临这人清瘦但不羸弱,穿着衬衫西裤,有一种文人的风雅,但眉目清冷,通常来说,这种人并不是很好相与,且藏得深,像顾涟漪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想什么来什么,选择恋人的话,苏窈觉得还是宁钦比较好。 但这并不是否认了齐宗临的为人,毕竟接触不多,而且齐宗临对算是很和善了,也帮了她不少。 苏窈将所需要的证件复印件都给了齐宗临。 “我回去整理之后会给苏淮生递律师函,若他不同意处理结果,不愿交出股份,那么就只能让他联系律师打官司了。”齐宗临说。 苏窈问:“如果他要打官司,那么胜算有多大?” “我们做这行,最忌讳给当事人准确的答案,因为有很多意外因素是无法预料和提前排除的。如果苏淮生要暗地里动手脚的话,那么肯定要困难一些。” “那麻烦你了,相关的费用我转入你账上。” “好。” 谈妥事情,齐宗临正好没事,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苏窈说:“涟漪还在我家,她一个人,我还是回去跟她一起吃吧。” 苏窈提到顾涟漪,齐宗临神色中闪过一丝黯淡,自嘲一笑道:“我这次算是把她得罪得深了,跟宁钦闹掰,连带着也不理我了。” 别人复杂的三角恋,苏窈也不好插手,只是说:“涟漪她脾气就是这样,等她过段时间彻底冷静下来了就好了。” “但愿吧。” 齐宗临嘴上是这么说着,转眼就提出要去餐厅里打包些食物,然后送她回去。 苏窈知道这一切是为了谁,东西都是顾涟漪爱吃的,她笑了笑,也没回绝。 齐宗临将她送到楼底下,看她手不方便,又帮忙把东西送到楼上。 苏窈站在门口掏钥匙,顺口一问:“要进去坐坐吗?” 齐宗临苦笑,“别打趣我了,她估计看见我,连我买的东西也不会吃了,你别告诉她这些是我买的。” 苏窈笑着安慰他,冷幽默了一把:“我知道,你也别伤心,宁钦送来的东西她也都喂了垃圾桶。” 告别齐宗临,苏窈进门,费力的用单手扬了扬食物:“我带了吃的回来。” 顾涟漪熟门熟路的拿碗筷和菜碟子出来装盘,打开袋子,拿出食盒一看,“咦,怎么都是我爱吃的?” “我对你好啊。” 顾涟漪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往茶几上一指,“诶,你还记得秦珩吗?就是上次我们同学聚会,那个秦聪他表哥,他送了那些东西过来,里面全是些上好的补品和营养的小零食,还有一些跌打药酒。早上的时候他就来了一次,问我你在不在,没见着你之后就走了,就在刚才,就送了这些东西来。” 苏窈看了一眼那几个袋子,不知道秦珩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事,她也不想去了解。 她垂着眸继续将菜装在盘子里,淡淡的说:“把你喜欢吃的挑出来,其余的扔了吧。” “扔了?为什么要扔了?”顾涟漪偷吃的手一顿,然后不解的问:“对了,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他怎么知道你受伤了,还送东西来?” 苏窈没说话,过了会儿,下意识先抿了抿唇,说:“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那个人吗,纽约的那个男人。” 顾涟漪怔了一会儿,自然是反应过来了,但语气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试探的问她:“就是秦珩?” “嗯,他也是苏西溪的未婚夫。” 顾涟漪闻言,二话不说走到茶几旁,将东西拾掇拾掇就扔进了一个大号垃圾袋里。 苏窈静静看着,喊她:“先吃饭吧。” 吃完饭,趁顾涟漪洗澡的时候,苏窈走过去,她半蹲在地上,手肘撑在沙发上,扒拉开袋子,里面有她以前很喜欢吃的零食,也有昂贵的补品。 她以为那天秦珩把话说得那么绝,肯定是主动给曾经画上了一个句号,哪怕句号前面是无尽的省略号,看不到尽头触不及未来。 苏窈安静呆了一会儿,然后单手拎着那团重物就往楼下去。 走到大大的垃圾桶旁,将那些东西一股脑扔了进去,然后重重的盖上盖子。 刚转过身 tang想上楼,突然有道隐匿在绿化带旁的身影突然蹿出,“窈窈!” 苏窈受惊不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待看清来人之后,苏窈眼中染上了冷意,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往单元楼里走。 秦珩突然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满脸紧张与落寞,“窈窈。” 他似乎是喝了些酒,身上裹着一股酒气和脂粉气,苏窈闻着难受,忍住那股作呕的感觉,猛地推开他,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珩,我以为你那天说那些话,是想通了,想要划清界限。当初朋友一场,你非要搞成这样?苏西溪会误会,我丈夫也会误会,你以后别来了。” 此言一出,秦珩竟然紧紧拽住了她,语气出奇的平静,“什么丈夫?” 苏窈盯着他一字一顿,“我丈夫,我跟陆东庭结婚了,”她一根一根松开他的手指,“也就是说,不久苏淮生就会收到律师函了,你可以顺便通知他一声,让他提早做好准备。” “苏窈。” 秦珩默了半晌,抹了抹脸,然后特别无奈的看着她,“苏窈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咬牙,晃了晃她的肩膀,“陆东庭是你能惹得起的?你又怎么能为了苏家那点股份,毁了自己的婚姻毁了自己的幸福?” 苏窈躲开他的触碰,并不想再多说,可看见他这副我为你担心为你忧的样子又忍不住好笑:“你哪只眼睛就看见我不幸福了,就算我是为了苏家的股份又怎样?你看不起我你就滚得远远的,我也没碍着你吧?哦,我忘了,我拿走股份,说明苏淮生有可能失去苏氏的掌权人的位置,那么你跟苏西溪结婚,也落不到什么好处了,”苏窈摊了摊手,“那我就没办法了。” 秦珩双眼一片猩红,还欲说什么。 “秦珩,你别这么不知趣,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你甚至不是我的前任,你没有身份和资格对我说教,管好你自己吧。” 苏窈觉得说这些话都很可笑,为了一段不算回忆的回忆,弄得情绪糟糕,何必呢? 她捂了捂发酸的鼻子,秦珩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后,点了点头,默默的走向不远处的轿车,司机调了个头,不一会儿就开走了。 苏窈站在单元楼下,天色已黑,不远处有归来的人,她不想失态,于是准备上楼,却不经意扫过树下另外一辆黑色轿车。 熟悉的车牌,包括车里的人都是熟悉的。 苏窈顿时不知所以。 陆东庭透过车窗望着怔怔站在那儿的女人,突然的无措显得她有点傻气,他自嘲一笑,扔掉燃尽的烟头,升上车窗,启动引擎离开。 苏窈看着消失的车尾,心中五味杂陈。 陆东庭什么时候来的?他来干什么?来了为什么不下车?他是不是都看到了? 这种慌张的心理,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却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偷-情被丈夫抓包的妻子。 ———— 陆东庭开车回到别墅,将车停进车库里,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抽出一支烟来点燃。 他吸了一口烟,隔着朦胧的烟雾看向副驾驶,那里放着一只蓝色的鞋盒,上面有Stuart/Weitzman的logo。 姚现把这东西给他的时候,还在上面绑了一只紫色的蝴蝶结,風騷之极。---题外话---第二更。 076矜持点,内敛点,自然一点,就像以前那样 吸烟时的陆东庭,本能的半眯着眼,伸手玩弄似的碰了一下那紫色绸带打成的蝴蝶结,顿了顿,然后大掌一把抓住那蝴蝶结,拎着鞋盒下了车。 张婶刚收拾好东西要离开,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下意识多看了一眼,心想这东西是要给谁的,是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啊颅? 心里也知道男主人不喜欢别人多嘴,便也就忍住了没问。 “陆先生,我走啦。” 张婶在楼下跟陆东庭打了声招呼,陆东庭嗯了一声,张婶抬起头去看,陆东庭正走向走廊尽头那间二楼的小仓库,拉开门,将手里的盒子扔了进去。 张婶心里嘀咕,这又是谁把他惹到了? ———— 秦珩在回去的路上,伸手按着太阳穴。 窗外的一闪而过的繁华夜景,每隔一小段距离,街灯便如流光倾泻洒进车厢。 秦珩微张着眼,眼前的光线时明时暗,被酒精控制着的大脑中,开始走马观花的闪现过苏窈的脸,淡然从容的,羞怯内敛的,会被一首歌感动的那个女人,脸上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漠然和冷淡代替,甚至今晚看他的时候,充斥着厌恶的情绪辂。 他伸手盖住脸,指缝间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当初,他提出要带一个女孩回家的时候,他家里人张口就问:她家里做什么的? 他本认为,自己的婚姻不会成为一场物物交换的原始交易。 但他父亲说,你以为你是生在工薪家庭,月薪几千的打工仔,有情饮水饱? 当时,没有背景,一天天在华尔街拼搏着争取出头机会的苏窈,只能从他的选择范围中出局。 苏窈永远无法理解,当他知道她是苏淮生的女儿的时候,那种不甘心,不甘心当初跟她结束,不甘心从未跟她开始过。 司机将车开到别墅外,秦珩缓了缓,才疲惫的起身。 推开别墅大门,突然一道身影从黑夜中蹿进他怀里,“阿珩。”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下巴和喉结上,他一把摁开总开关,顿时,整个别墅亮如白昼。 苏西溪此刻正挂在他身上,穿着一身火红的性感睡衣,裙摆堪堪遮住囤部,她往上一跳,勾住他的腰,他下意识拖住,掌中却触手滑腻,直接就能摸到大月退根部。 苏西溪将下巴一扬,唇色烈焰,笑中带媚,“你还在等什么?” 也不知道是酒精令人产生幻觉,还是他已经思念成灾,苏西溪扬起下巴时的样子,像极了现在那个对他骄傲冷淡到不屑一顾的苏窈。 眼前人的五官,渐渐跟印象中那张容颜重合。 他哑着嗓子说:“别这样笑。” 苏西溪,“那要怎样笑?” 那样子,就像苏窈在不解的问他,你想要我怎样笑? “矜持点,内敛点,自然一点,就像以前那样。”秦珩幽幽的道,在夜里,这样的低沉又缠绵悱恻的声音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四个字:情至深处。 苏西溪虽然心里存疑,但仍旧照他的意思,抿着唇,轻轻笑了一下。 秦珩突然又狠又猛烈的堵住她的唇,像疯了一样啃咬着她,那种患得患失的急切,让苏西溪吓了一跳,紧接着却让她感受到了一万点的满足。 他等不及将她抱到楼上,将她抵在门板上,直接脱下她的底褲,他进来那一刻,苏西溪紧紧抱着他的脖子,难受又舒爽的叫出声。 ———— 第二天早上开会,苏窈跟着陈楠徐一起去,陆东庭迟到了几分钟,脸色难看。 据说是早上东盛的高层会议,董事会将现任总经理的职位做出调动,调到美国纽约分部任职北美地区的副总裁,空出来的总经理职位被陆东庭的二叔陆继安顶替。 陆东庭跟陆继安不对付,应该说,公司里陆家的人都各自握有股份,自成一派,跟任何一个陆家的人都不对付,而被调走的这位总经理,又是陆东庭的人。 陆东庭损失了一员大将,又怎会有好脸色? 这次的会,人人开得胆战心惊,财务部做季度预算报告的时候出了差错,ppt放到一半,财务部那经理估计也发现了错误,唯唯诺诺的说了声:“抱歉。” 陆东庭什么话也没说,将面前文件夹直接往他面前一扔,顿时白纸翩飞。 那重重的一声响后,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凝结,坐在陈楠徐旁边的那位市场部的经理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椅子猛地往后退了好多,下面滚动的万向轮,直直碾上了苏窈的脚。 那经理一米七多点的身高,身宽体胖的,苏窈今天又是穿的凉鞋,那轮子便压在了她的脚趾上,她几乎同一时间痛呼出声。 本来会议室已经安静到呼吸声都尤为清晰,苏窈这声痛呼,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过来。 压着她脚的那名经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楠徐低头一看,赶紧抬手打那 tang经理:“你个死胖子,你压到我助理的脚了!” 最后陆东庭让他的秘书将她带出去,苏窈拐着脚离开,离开时下意识看了一眼陆东庭,后者早就言归正传回到会议正题上,正眼也没瞧她一眼。 苏窈想起昨晚他直接开车调头离开的场景,她心里有种意识,她可能又令他不快了。 这晚,苏窈左右寻思了许久,决定还是请他吃顿饭,消消他的戾气。 她发了短信过去:明天晚上一起吃顿饭? 过了许久都没回复,直到她都快睡着,才收到一个嗯。 苏窈将地址发了过去,那边也再没有音讯。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她刻意选了一套小香风的OL套装,西装面料的白色无袖短上衣,荷叶边的下摆,黑白拼接的齐膝包臀裙。 然而晚上,她在餐厅等到八点,仍不见陆东庭人影。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却是姚现接的,“喂,苏小姐。” 苏窈有些愣,“姚特助,我找陆总。” “陆总现在在候机。” “候机?” “是的,临时去B市出差。” 苏窈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像个耍猴戏的,被人家耍得团团转,她竟然还自己为是的以为陆东庭因她不快,想请人吃饭消解消解。 或许陆东庭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她就是个笑话。 苏窈喉咙发哽,死死忍着才没直接撂电话,低低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刚挂了电话,有服务生上前询问她:“小姐,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不用上菜了。” ———— 机场VIP候机厅,姚现办完手续返回,将手机递给陆东庭:“陆总,刚才苏小姐来过电话,说是找你。” 陆东庭从文件中抬起眼,当即皱了下眉。 “我已经跟她说了你要出差了。”姚现解释道。 “知道了。”陆东庭收回手机,找着苏窈的号拨了回去,没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陆东庭看着手机屏幕,拧拧眉,“什么脾气?” ———— 陆东庭离开了两日,苏窈什么也不再管,过着安生日子,却不想在这天下午半路杀出个陆翰白。 临近下班,苏窈从复印室拿了一叠资料回来给陈楠徐送去,恰好遇见陆翰白来找陈经理问上次市政府那块地批下来没有? 陈经理解释说那个项目之前已经被陆总否了,没有再跟进了。 陆翰白挺和气的一笑,“只有他是陆总我就不是,是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经理赔笑。 陆翰白打断他,“那你是哪个意思?我今晚约了祁二公子吃饭,谈这块地合作的事,你让我怎么交代?” 陈经理知道陆翰白想寻机滋事,他也不慌,打太极似的敷衍,“那我要问问陆总。” “是,等你问完你陆总,祁家那边已经记恨上我了。”陆翰白施压的意思很明显。 “那陆副总你……” “先不管,我先去把人稳住,你这儿先借个形象气质佳能说会道的人跟我去饭局。” 刚巧,苏窈这时候敲门进来,陆翰白好整以暇的盯了她半天,最后钦点:“就她了。” 苏窈不明所以,陈经理赶紧打圆场,胡诌着阻止:“陆副总,使不得,我这助理嘴巴不够利,我手下还有好几个撑得了场面的,您去选一个?” 陆翰白哼了一声,指着苏窈道:“光是她这模样就够撑场面了,你待会儿跟我去一趟。” 077才多久不见就变得这样野? 苏窈上次在会议室外接触过这个陆翰白,感觉阴里阴气的,眼神也很让人不喜,突然被点名要跟他去饭局,苏窈内心是拒绝的。 陈经理心想不能啊,苏窈是陆总塞过来的人,陆翰白这人行事作风糜烂又不按套路出牌,饭局上的人也都不是省油的灯,万一苏窈跟他一去了,出了事怎么办? “陆总,咱们部门里还有刚毕业的年轻小姑娘呢,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吧,苏窈刚进公司,还没去过这种场合……颅” “陈楠徐,你仗着有我哥给你撑腰,我连跟你借个人你都要推三阻四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陈经理立即语塞了,当下陆总出差了,连个镇得了场的人都没有。 苏窈见陆翰白如此执着,她也看得出来他没安什么好心,可也不想陈楠徐为难,陆翰白也见不得真能把她怎么样,顶多被灌灌酒,占占言语上的便宜。 苏窈语气平静的笑说:“没事,陆副总我跟你去吧,但是我酒量不好,可能挡不了什么酒,我们部里的小刘挺能喝的,可以把他一同带上。” 陈经理打量了一下苏窈,她倒是不怕事,也懂得留条后路,多带个人去,既能照应,陆翰白也会碍着面子,不会做出什么下三滥的事。 陈经理干脆说:“我也一起去吧,也算是代替陆总跟您一起见见祁二少?辂” 陆翰白眉梢一挑,“那也行,收拾收拾出发吧。” 陈楠徐既然说是代替陆东庭了,那到时候看陆东庭再拿什么借口推掉这个项目。 等那人走了,陈经理给苏窈提了个醒:“待会儿能少喝就少喝,一定要绷住,只要你松口了,那些人精一个接一个都要给你灌酒。” “我知道的。” 等苏窈一走,陈楠徐立刻给陆东庭打了个电话,脸都要垮了,“陆总,陆翰白那厮硬从我这儿将苏窈借去饭局了……” ———— 下了班,陆翰白已经在外面等着,苏窈跟陈楠徐一起下楼。 陈楠徐另外还提了辆车出来,让苏窈跟他乘同一辆车,小刘坐在副驾驶,紧跟着前面陆翰白那辆车往西郊的一处私人会所去。 陈楠徐硬是没想到陆翰白的这一出,直到这会儿在路上了还念念有词,“这陆翰白,投机取巧惯了,平常被陆总压了一头,这会儿就趁机钻漏子。” 陆东庭跟陆翰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小争争抢抢不对盘,成年过后,陆翰白成日沉溺于娱乐,正事没干多少,在陆家老爷子面前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后来陆东庭回国,他才有了些危机感,开始参与打理公司的事情,想扳回一城。 毕竟等老爷子双眼一闭之后,他手里股份的分配,肯定有偏颇,就看谁更衬他的心。 用陈楠徐的话总结就是,“登徒子装得再人模人样,也做不出什么入流的事,歪心思忒多。” 到了地方,苏窈一行跟在陆翰白后面进了包厢。 偌大的空间,寥寥坐了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好几个忙着倒酒斟茶的。 苏窈刚进来,便感到一道灼热直白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下意识匆匆瞥了眼这视线的主人,似笑非笑的面庞,很是熟悉,再想起陆翰白先前说的祁二公子,她才猛然想起,竟然是上次跟苏淮生去宴会,跟她跳舞时老是手脚不安分的那个祁靖朗。 苏窈心登沉了一沉,她迅速移开视线,却能感觉到祁靖朗一直盯着她。 招呼了各位后落座,陆翰白跟她介绍,“苏助理,这位是祁二公子祁靖朗。” 苏窈露出个弧度恰好的笑容,既不会显得过度热情,但也不会让人觉得冷淡。 “祁二少,又见面了。” 祁靖朗回以挑唇一笑,“苏小姐,这可真是缘分。” 苏窈还没回答,陆翰白插话进来说:“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祁靖朗靠在椅背上,颇有兴味的看了看苏窈,“这位可是苏淮生的千金,怎么变成东盛的助理了?” 陈楠徐闻言也是一惊,谁能将她同苏家联系起来,苏家的女儿又怎会跑来东盛?心里愣愣的想,难道陆总就是因此,才将人塞给他看着? 所以,是他会错意了? 他一直以为陆总对人有意思呢。 陆翰白有片刻的诧异,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看不出来啊,我都快忘记苏总是有两个女儿了。” 苏窈这时候自然不会犯蠢的推干净她与苏淮生的关系,这时候任何一层关系对她来说都是一层保障,才没人会轻易将她当做这饭局上的谈资。 这时祁靖朗起身,换了个座位,直接换到苏窈左手边,和陆翰白坐在了一起。 “苏小姐,难得你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赏脸喝一杯?”祁靖朗笑意深沉,端着酒杯递到她跟前。 苏窈垂眸看了一眼那湛湛的酒液,她酒量太差,就怕遇见高浓度的烈酒,一杯上脸,两三杯意识混 tang沌,再来两杯肯定倒。 正想着怎么回绝,陈经理说:“苏助理喝不得烈酒,不若我来替她喝这杯?” 祁靖朗笑呵呵的盯着陈楠徐,“陈经理,你这就不懂了,我和苏小姐经由苏总介绍认识,你能担得起这情分?” 陈楠徐还要说什么,苏窈冲他笑了笑,示意他无碍,却又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祁靖朗手上那杯烈酒,拿过桌上那杯红葡萄酒,“祁二少,你那酒太烈,我怕喝了失态,不如我就以红的代替了?” 祁靖朗沉默了一笑,倏地笑出声,“也行。” 说完跟苏窈轻轻一碰。 就像陈楠徐说的一样,只要你松口了,酒便会一杯一杯递到你手上,再回绝便不太好说得过去了。全程只有祁靖朗和陆翰白一直给她塞酒,其他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她无奈还是喝了好几杯不知道是朗姆酒还是白兰地的烈酒。 苏窈强撑意识听他们说话,时不时淡然的笑笑,以证明她还是清醒的,但整张酡红的脸早就已经出卖她。 突然,她觉得有什么爬上了她的腰,毫不忌讳,大胆放肆。 苏窈本来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劝酒,已经有些黑脸,这时直接抓住爬上她后背的手,扔开。 为了不拂他面子,当场给人难堪,苏窈很淡的笑了下,“祁二少不能总是让我喝,何况你是男人,理应多喝几杯。” 苏窈其实说话都觉得自己舌头有些打结了,只希望快点离开,否则真的撑不住了。 陈楠徐见状,盯着桌子下的手机直跺脚,陆总的手机关机,当真连个救场的人都没有了? 正当祁靖朗给苏窈倒酒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 看到来人时,有人欢喜有人忧。 陆翰白当即黑了脸,祁靖朗挑了挑眉,站起身迎向来人,“陆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刚从B市回来,到这儿应酬,知道祁二少在这儿,过来打声招呼。”熟悉而低沉的声音。 苏窈闻声往后看去,只见那人长身玉立站在逆光处,干净挺括的白衬衫,一身清隽矜贵,即便与人客套寒暄,也还是那般冷清,英气逼人的眉眼,仍充满着冷硬的攻击性。 “陆总言重了,你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早知道我就来找你喝一杯了。” 呵,一秒变狗腿。 苏窈扫他一眼,转过头用后脑勺对着他,心如鼓擂,想着他怎么来了? 陆东庭扫过那颗后脑勺,陈楠徐早已默默朝旁边移了一个位置,他便理所当然的坐到了苏窈旁边。 苏窈闻到一股熟悉又清冽的气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陆东庭对上她酒后布着血丝,还不怎么清明的杏眼,她似乎是不太想见到他,不想他挨着她那么近,所以才慢慢的皱紧眉头。 她倏然往后退开椅子,跟人说:“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其实是她已经快忍不住胃里的翻滚和痉挛了。 她几乎是小跑着去的卫生间,推开隔间的门就扶着马桶吐得昏天暗地。 吐空之后,头重脚轻的虚浮感渐渐袭来,但今天她还竭力保持着清醒,因为提防着祁靖朗。 她扶着胃到洗手台清理完,撑着墙壁往外走,刚走出女洗手间,突然被人勾着腰往旁边一扯。 苏窈吓得混沌的思绪顿时清醒,燃起十二分警惕,伸手就往人身上掐,边掐边喊,“救命!” 那人吃痛闷哼了一声,捂住了她的嘴,低声斥道,“才多久不见就变得这样野?救什么命,你要谁救你的命?”---题外话---第二更。 078可是我并没有阻止你找女人 苏窈听到是那把熟悉的声音,鼻尖有新鲜清冽的烟草味,混合着淡淡熟悉的须后水味道,苏窈顿时松懈了不少。 抬眸看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深邃的眉眼,洗手间外的走廊灯光如灼,而他的眸子熠熠生辉,细细看去竟然有些温柔的笑意,令她不敢去揣度,苏窈心下漏了一拍,垂下眸,隔了一秒,不言不语的挣开了他。 像例行公事一般问了他一句:“你怎么来了?” “应酬。”陆东庭淡淡回应沿。 “哦。” 苏窈态度不咸不淡,陆东庭的眼神恢复如常般的沉冷,跟她站在走廊上对立着,默无声息。 过了会儿,陆东庭突然拉过她的手,“走吧。” 手被攥紧温热的大掌中,被包裹着,长指穿过她的指缝,苏窈看着跟他十指交握的手,一瞬间脑中有一片空白纺。 紧接着她却逃似的抽回了手,陆东庭停下脚步沉沉看向她,也不说话,苏窈被他看得有点背脊发麻,脑子却因为刚才那个过于温情的动作而感到眩晕。 或许,也只是因为半醉。 已经走过了回去的拐角处,她胡乱指了指包厢的方向,“不回去吗?” “怎么,还想回去喝?”陆东庭突然加重了语气。 苏窈觉得他莫名其妙,又想起那晚上她也像个傻子一样在那儿等他,胸口就像堵了一口浊气,越发难受。 见她闷着没吭声,紧紧抿着唇,陆东庭下意识放缓了语气,“陈楠徐已经打过招呼了。” 说罢去拉她的手,苏窈这次没反抗,但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后,安安静静的跟着他。 陆东庭看了一眼空落落的手掌心,深深望了她一眼,径直往外走。 到了外面,旁边一辆车的车窗降下来,陈楠徐伸出个脑袋说:“陆总,小苏,我和小刘先走一步哈。” 苏窈吁出一口,她还以为只有她和陆东庭离席,怕别人起疑心,原来陈楠徐带着小刘也离开了。 陆东庭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苏窈一瞬间没回过神来,他不是来应酬喝了酒吗? 她也迷迷糊糊的拉开副驾驶坐了进去。 还是不忘担忧的问一句:“你喝酒了吗?” “没。” 苏窈想他说没,那也就没必要担心了。 车子驶进车道,苏窈酒劲上来了,靠在车座上昏昏欲睡,突然闻到一股呛鼻的烟味,她皱着眉看向陆东庭那边,窗户半开,而他手心里一点火光正燃着。 她本想说点什么,可这是他的车,她也无权阻止。 陆东庭似乎是察觉了她不喜这味道,将烟捻灭,等烟味散去之后再重新关上车窗。 过了会儿,苏窈意识散漫渐渐闭着眼睛,晕晕乎乎的,感觉胃里又传来一阵阵的绞痛。 她难受的捂着胃,自己无意识的轻哼出声。 “胃疼?”陆东庭问。 “嗯……”虚弱的回答。 “酒量不好就别逞能。” 苏窈回嘴,“你以为我想?” 陆东庭冷清着一张脸没再说话,到了公寓楼下,车刚停稳,苏窈睁开眼,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谢谢你。” 也不管陆东庭回没回应,苏窈推开门就下去,扶着头慢慢的往前走。 还未走到单元楼下,苏窈听到关车门的声音,她脚步一顿,转头去看,夜色下,陆东庭正向她走来,昏暗的路灯下,将他面容也罩上一层朦胧。 苏窈并未多做停留,回过身往楼上走,身后的脚步声轻而沉稳,渐渐靠近。 苏窈知道他就在后面,但她始终没回头。 到了家门口,她拿出钥匙开门进去,整个公寓里一片漆黑,顾涟漪似乎不在家。 她反手就关门,像是完全不知道外面还站着一个陆东庭。 陆东庭脸色骤沉,伸手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门挤进去,苏窈看着强行进入的不速之客,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很晚了,你不回去吗?” 陆东庭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光线,投下一片暗沉沉的阴影,他冷声说:“你闹什么脾气?” 苏窈一晚上不冷不热的,他不会察觉不到。 苏窈垂着头,再抬起头时,嘴角噙着笑,“我没有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陆东庭看着苏窈这笑是越看越想将她揍一顿,又欠收拾了! 陆东庭看了她半晌,压着声音,语气咄咄:“出差那天晚上回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苏窈好笑的反问:“我为什么要接?我在餐厅坐了一晚上,结果你一声不吭出差去了,我为什么还要自找没趣?” 难道被耍一次不够,还要自己送上门去? 陆东庭看着她讥笑的模样,冷笑着脱口而出:“接我电话就叫自找没趣了?你跟你准姐夫拉拉扯扯就不叫自找没趣?” tang 下一秒,巴掌声在安静到死寂的公寓中响彻。 苏窈看着自己借着酒意甩出去的那只手,后悔之意有如排山倒海,她那一瞬间不敢去看陆东庭的脸。 和秦珩的事,本就是他自我臆测无中生有,他自己做过的事就从来不当回事。 苏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低垂着头闷声颤颤道:“门在那儿,不送。” 下一秒,门‘砰’的一声被甩上,但陆东庭并没有离开,而是直接将她摁在了门板上,“我难道说错了?” 苏窈背脊传来一阵疼痛,迫不得已抬头看他,逆着光线也能看清他脸上淡淡的红色痕迹,没有由来的一阵心虚,他脸色又极度难看,苏窈挣了几下挣不开,急了,“你先放开再说。” “就这样说!” 陆东庭挡在她面前,双手如同铁臂压着她,苏窈最讨厌这样任人宰割的境况。 她其实也有些神识迷离,被他一恐吓,舌头打结的吼了回去:“我跟他什么也没有,你……你少在那儿不分青红皂白少侮辱我的品格,再说了,关你什么事……” 后面这句她说得越来越小声,因为陆东庭掐得她肩膀疼。 陆东庭眯了眯眼,“看来你忘了自己结婚证上另一半写的谁的名字。” 苏窈微微一笑,这会儿眼神尤其清明,“可是我并没有阻止你找女人啊,你是不是干涉我太多了?我们彼此都知道领证的原因,不是吗?” 陆东庭怔了一下,黑眸沉沉如水,倏地放开她。 突然门外传来掏钥匙的声音。 下一秒,陆东庭已经一把将她扯开,拉开门就出了去。 在门外的顾涟漪一个不防,门突然开了,闪出来一个男人,吓得她尖叫。 瞧了两眼那下楼的背影,“咦,眼熟啊……” 她推开门,看见苏窈颓坐在门边的地板上,她贼兮兮的蹲下问她:“刚才那个是陆东庭啊?” 见苏窈看了她一眼,然后闭上眼不吭声,顾涟漪嘿嘿两声,问:“你们两个是不是做坏事被我打断了啊?看来我回来得很不是时候啊。” 苏窈沉默。 顾涟漪觉得不对劲,试探着凑近她,跟狗似的嗅了嗅,酒气熏鼻,“我去,原来是喝多了!” 她赶紧手忙脚乱将人扶起来,一面念叨着:“陆东庭怎么不把你给送进房间里去?” 苏窈什么也不说,见到床就将自己砸进软软的被子里。 “喂,你怎么了?”顾涟漪搡了她一把。 苏窈将手搭在头上,嗓音沙沙的说:“我觉得我不该跟陆东庭结婚。” 顾涟漪动作缓缓的收回了本想在她身上作乱的手,看见苏窈眼角隐约有湿意,她一时不敢出声。 随后小声的说:“现在才后悔,早干嘛去了?当初就提醒过你了……” “后悔了,心累。” 顾涟漪一听不得了,“心累?怎么会心累?!你是不是对陆东庭有感觉了?” 苏窈沉默无言,她本觉得能够潇洒来去,结果现在才多久,陆东庭说的一句话都会轻而易举影响她的心绪,她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因为陆东庭的一次失约而耍脾气。 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个躲在宴会厅角落里小心翼翼偷-拍他的那个小女孩儿那么蠢。 苏窈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满脸关切的顾涟漪,她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涟漪,你说我还有多久才能拿回股份,多久才能离婚?” “可是……我觉得陆东庭不是你想离就能离得掉吧。” 079她跟陆东庭的事瞒不住了 顾涟漪说出了症结所在,她耍了陆东庭,陆东庭怎么可能会白白被她耍? 苏窈脑海中飘过一行字:自作孽,不可活。 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顾涟漪见她这样也不好说什么,拍拍她的腿说:“先起来洗漱再睡吧。” 被顾涟漪从床上拉起来去卸妆洗漱后,苏窈才倒回床上沉沉睡去。 ———沿— 陆东庭回到别墅的同时,姚现把他的行李也送了回来。 “陆总,你不是说去应酬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姚现吃惊的看着这个时候出现在别墅的陆东庭纺。 刚下了飞机陆总就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要去西郊某个私人会所应酬,还没等到行李就直接开走了车,让他们自己联系公司再派车过来。 从东边的机场到西郊,车程少说也要两个小时,下班高峰期不排除堵车因素,总之也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吧。 “回去吧,没你事了。” 姚现本来还想说什么,陆东庭拿过他手中的拉杆箱径直就往里走。 陆东庭刚上楼,就接到陆家大宅打来的电话。 老爷子声音浑厚低沉,劈头盖脸就骂:“臭小子,今天家里吃饭你怎么没回来?” “出差。” “你放屁,姚现说你六点到的机场,糊弄谁呢你!” “应酬。” “我跟你说你真是够了,借口一个又一个,每周回来吃一次饭让你为难了?”陆老爷子陆长南佯装和气,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酸,“是啊,在外面待了十几年,现在翅膀也硬了,老爷子在你眼里早就不是回事了。得嘞,你别回来了,老子死了之后你一分钱都别想从我这儿拿!” “您今天是不是又没吃药?”陆东庭面不改色的问。 “吃个屁!兔崽子,气死我了!” 老爷子以一个中气十足的‘滚’字结尾,狠狠的挂了电话。 陆东庭掐了线,毫不在意的将手机扔在一边。 ———— 苏窈第二天收到了齐宗临的电话,说是律师函已经寄给了苏淮生。 苏淮生拿到律师函,看见附件上的结婚证明之后,还来不及考虑利与弊,大脑瞬间血气上涌,眼前黑了一黑。 看着结婚证明中陆东庭的名字,他还当真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他抬了抬眼镜,再次确认无误后,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没想到这女儿本事竟这样大,悄无声息的就跟陆东庭领了证。 苏西溪敲了敲门进来:“爸爸,我给你泡了茶。” “放那儿吧。” 苏西溪依言放在了茶几上,直起身来,看见苏淮生正在看什么纸质文件,以为是公司的合同之类的,便准备不打扰,“那我先出去了。” “你等一下。”苏淮生叫住她,他眼尾已布满了沟壑斑斑的皱纹,眼神浑浊却仍然犀利。 “还有事吗爸爸?” 苏淮生沉吟片刻,看了看手中的律师函,才问:“你知道你妹妹和陆东庭结婚的事吗?” 苏西溪脸上的笑,生生的僵硬住,还来不及消化这一消息,“结婚?” “你不知道?” 苏西溪笑容牵强,“爸爸你知道的,苏窈怎么可能将这些事情告诉我呢?” 苏淮生点点头,并未多言。 “窈窈她……真的和陆东庭结婚了吗?” 苏淮生冷冷一笑,扬了扬手中的一小沓纸,“催还股份的律师函都送来了,你说呢?” 苏西溪脑子里嗡嗡直响,那次她让人去苏窈家中,没能找到纸质遗嘱,只找来一份电子版,既无法销毁原件,也无法钻空子来拒绝苏窈拿回股份。 而且,她没想到短短时间,陆东庭竟然就……跟苏窈结婚了。 他难道没有看那本日记吗? 有谁喜欢这样到贴上来,又算计着他结婚的女人? 看在苏家和陆家平常有往来的份上,还有她送出日记的份上,陆东庭也不该拂了苏家的面子啊。 苏西溪百思不得其解,正色道:“万一这结婚证明是假的呢?不然陆东庭结婚了,为什么现在媒体和东盛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 苏淮生想了一下苏西溪所说的可能性,反驳道:“理应不会作假,你妹妹她又不是没脑子,定是考虑得周到,我要是拿这证明向陆东庭求证,如果是假的话,被陆东庭发现了,她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苏西溪心里冰凉,也就是说,现在苏窈已经具备了拿到那百分之十五股份的条件。 苏淮生又说:“如果苏家跟陆家成了姻亲关系,也不一定没好处。” “可陆家并没有公布婚讯,万一陆家并不承认窈窈呢?”苏西溪才不信苏窈嫁给了陆东庭,还会这么安安静静的,连点风声也没有。 “证都领了,他们 tang不承认也得承认。”苏淮生哼了哼。 ———— 苏西溪回到自己的房间,苏淮生态度的转变很明显,苏窈嫁到了陆家,所以他就算是给出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无所谓了? 苏淮生手里一共就握着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苏家大伯一家手上有百分之四十。 如果给了百分之十五给苏窈,苏淮生就变成了第二大股东,若想保住董事长的位置,在苏氏继续掌权,那么以后不得不仰仗陆家。 也就是……不得不仰仗苏窈了。 苏淮生这么重利益的人,从今以后她们母女俩势必会被忽视,就算宋晓瑜怀的男孩,等他长大,也是好些年后的事了…… ———— 苏窈没想到苏淮生这么殷勤,在收到律师函的第二天就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电话里苏淮生还算和蔼,言语和气的叫她一起出去吃午饭,苏窈想他可能是要谈一谈股份的问题,说清楚也好。 等她到了约好的地方,是一家很幽静的斋菜餐厅。 进了包厢,里面古香古色,一张小几上袅袅燃着香薰,窗户处的竹帘半开,可以看见外面的绿竹,烈日之下光影斑驳。 塌上摆着一张桌子,四方各一个蒲团,苏淮生占了一座,盘着腿招呼她过去坐。 苏窈想,喜欢大鱼大肉的苏淮生什么时候喜欢上这样素的斋菜了? 坐下后才发现桌上摆了三副碗筷。 苏窈狐疑:“还有什么人吗?” “等下你就知道了。”苏淮生故作神秘,眼尾的褶子堆成了一团。 苏窈不冷不热的笑了笑,“要是宋晓瑜的话,我可没兴趣接待。” 苏淮生脸色一变,微微冷了声音,“窈窈,我们今天不说这些。” “那说什么,你找我难道不是说股份的事吗?” 苏窈话音刚落,身后的竹门突然开了,苏窈应声转头看去,侍者站在门边做了个‘请’的动作。 紧接着一位穿着西装,双鬓斑白的老人走了进来,说是老人,其实精气神十足,且面目严肃,眼神透着一股属于商人的精明和锐厉。 苏窈看见来人那一瞬,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血液倒流脑中空白。 这时苏淮生已经起身相迎,“陆老,有失远迎,来这边坐。” 是的,陆老陆长南,东盛的董事长,陆东庭的爷爷。 苏淮生拍了拍愣住的苏窈,“你这孩子,怎么不打招呼?” 苏窈脑子里很乱,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落座的陆长南正盯着她看,目光如鹰隼,习惯性的沉着声问:“这是你女儿?” “对,这是我小女儿苏窈,”苏淮生应道,复又疑惑的问:“难道,您还没见过我女儿?” 苏窈漫长的反射弧总算是反应过来苏淮生想要干什么了。 此刻也再没时间做他想,苏窈立刻朝陆长南微微笑着招呼:“陆董事长您好。” “嗯。”陆长南沉吟着审视了一眼苏窈,看了一眼苏淮生,“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苏窈一声不吭,却坐得笔直,她知道,她跟陆东庭的事瞒不住了。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见过了,是这样的,窈窈她现在在东盛工作。难道东庭也没提过吗?” 苏窈将手放到桌下,从包里摸出手机给陆东庭简单快速的发了个短信过去。 陆长南敏感的捕捉到那故作亲近的两个字,东庭。 他颇有兴趣的反问:“东庭?” 苏窈发完短信,立刻接过话头,不骄不躁,语气谦恭不失尊敬,“是这样的陆董事长,我们并不是刻意隐瞒……” 苏窈在这里停下了,陆长南眯了眯眼睛,话只说一半令他不快,卯着洪亮的嗓音急催道:“隐瞒什么?” 080苏窈是我陆家的孙媳妇,婚礼不会少了她的 方桌上茶烟袅袅,茶水滚沸的声音又急又促,仿佛灼烫在苏窈身上,同现在如坐针毡的感觉如出一辙。 看了一眼那缕缕蹿出茶壶的热气,白蒙蒙的一小片,从壶口出升起,稍稍缓和了一下她内心的惊慌无措。 苏窈话就打住在那儿,配合着斟茶的工具倒了一杯在做工精细的小瓷杯里,然后递给陆长南。 “陆董事长,您先喝杯茶,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等陆东庭过来亲自给您说比较好。沿” 陆长南有一点不好,年轻时候挥斥方遒,沉得住气,自诩陆东庭现在所有的优点都是遗传了他,但是年纪一大,就成了急性子,苏窈挑起了话头,又生生截在关键的地方,惹得他老眼一瞪:“谁教你说话说一半的?” 陆长南说话中气十足,加上那股与生俱来的令人生畏的气场,暂时唬唬苏窈还行。 就算他不说话,苏窈确实也不敢冒犯他,此时拂了他的意,她也是迫不得已,除了暂时拖住他等陆东庭来,她别无他法,就算她说‘我和陆东庭领证了’,她也是个外人,比不得陆东庭这个亲孙子好说话。 苏窈垂着头,抿了抿唇,“陆董事长,我这是为您考虑,我一时说不清楚。纺” 陆长南看她一副声若蚊蝇的弱女子模样,自己话稍稍重了,就显得他欺负了她一样,他有那么可怕? 如此一想,更来气,鼻孔里一声哼,“说不清楚一开始就别忙着说。” “是我心急了。” 苏窈话说得很圆,如果她都心急,陆长南再硬逼她,岂不是显得他定力不如一个小姑娘? 苏窈见陆老拿出手机来,她轻轻提醒,“陆董事长,我已经通知陆东庭了。” 陆长南闻言,声音往上一挑,“你?我的孙子我还不能联系了?” 苏窈,“……” 陆长南早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扫视了一眼这桌上的父女俩,这不是见家长是什么? 心想陆东庭这混小子肯定惹出了什么事,莫不是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否则人家怎么会亲自找上门来? 他沉吟了片刻,拿着手机拨通了陆东庭的电话。 刚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陆长南没好气,“你在哪儿?赶紧滚过来。” “在路上了。” “我说了在哪儿了吗?!” “我知道。” 陆长南扫了苏窈一眼,没想到通风报信的效果还挺好,嘴上也越发不饶人,“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听使唤?” 一句话,让苏窈将头又往下埋了埋。 而这时,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一派闲适淡定的让人上菜,并为陆长南介绍道:“陆老先生,这里的斋菜挺出名的,卖相精致,味道也别具特色,您尝尝。” 苏窈用余光堪堪扫过苏淮生那张谄媚的老脸,这副上赶着的奉承样,似乎也是万年难得一见了。 苏窈从未想过苏淮生会脸皮厚到用这招来先发制人,让陆长南知道她和陆东庭领证的事,对外公布她陆家孙媳妇的身份这事就没跑了,今后借着和陆家的姻亲关系,苏淮生就算给她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也稳赚不赔。 二十分钟后,包厢的竹门再次被推开,陆东庭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苏窈正要因为顶不住头顶的压力而尿遁。 以至于二人前尘恩怨一笔勾销,陆东庭现在在苏窈眼中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 她希望陆东庭能想个理由,先糊弄过去再说,能别招认领证的事就别招,有他在,苏淮生估计也不会抹他的面子。 陆东庭走进来,第一眼去看苏窈,她眼带急色,平常算得上临危不乱的女人,这时也被急得微微红了脸。 看了她一眼,他移开视线,径直坐在苏窈右手方向的位置,也正对着陆长南。 陆长南斜眼看着大摇大摆走进来的陆东庭,不满的哼了哼。 “爷爷。”陆东庭这才招呼着这位长辈,看向苏淮生的时候,淡淡称呼一声:“苏总。” “来的挺快的。”陆长南语气风凉。 陆东庭没正面应他。 陆长南抿了一口茶降降火,“把你找你来不是有事要说的吗,说吧。” 陆长南是看着陆东庭,话却是冲苏窈说的。 苏窈别过头去看陆东庭,想跟他使眼色,让他别提结婚的事,就说他们在一起了,结果陆东庭根本看也没看她一眼。 苏窈心中乱跳,很是不安。 陆长南知道了,这段婚姻就将被要求公之于众,到时候便是人尽皆知,跟她计划中的默默结婚,然后悄悄离婚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了。 她心下一横,抓着陆东庭放在膝盖上的手。 “陆董事长,我们在一起了。”苏窈急迫的声音。 “我们领证了。”陆东庭沉稳平静的声音。 两句话同时说出口, tang重点自然在后面一句,苏窈怔怔的看向陆东庭,眼中布满了震惊与慌乱,用贴在他手心的那四只手指,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试图掐醒他。 是不是疯了? 显然,陆长南也吃了一惊,随后渐渐冷肃着一张脸,沉默着在苏窈和陆东庭两人身上扫了一圈。 苏窈屏着气看了看这位威风凛凛的陆老,总觉得他下一句就要脱口而出:混帐! 果然,他下一秒,将茶杯重重的搁在桌上,那力道,说摔也不为过。 “你不干混账事心里不舒服是不是?”陆长南怒形于色,因为生气,额头上的青筋隐隐突显,老脸一阵涨红。 陆东庭不以为然,“结婚而已,再正常不过了,你不是一直让我给你找个孙媳妇吗?现在找到了。” “我他妈是让你一声不吭的就领证吗?” 苏窈默默的要将和陆东庭握在一起的手分开,而这时,陆东庭手腕一转,反握住她。 “结婚是我的事,合适就结了,何必走那些俗门俗套的程序?” “胡说!简直离经叛道!双方家长都不见,你就把证领了,领了你还不说!”陆长南已经不是像刚才小小的没耐心,而是完全的盛怒,气从中来,要不是碍着有苏窈和苏淮生这两个外人在,手上有什么棍子之类的,恐怕都想要上手打了。 “现在不是说了吗?”陆东庭态度敷衍,完全不当一回事,还是平常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语气淡淡。 “你……” 苏淮生眼看目的达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好做,便大圆场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窈窈领证的事,本想来跟您商量一下他们的婚礼,没想到……” 苏窈冷冷的扫了苏淮生一眼,苏淮生每一次都在刷新她的三观,将事情推至现在这个地步,他恨不得明天陆家就发布跟苏家结为姻亲的消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好事,他又怎会不殷勤? 陆长南看了一眼苏淮生,强压怒火,声音却不见的和善,“让你多虑了,既然他们已经领证,苏窈是我陆家的孙媳妇,婚礼肯定不会少了她的。” “那我就放心了。” 苏窈不再出声,安静听着,听到‘婚礼’二字的时候,她太阳穴不受控制的突突直跳。 事情突然失控,脱离了她的预期发展,而现在似乎说什么都无能为力。 陆长南,“下次,再好好请苏总吃顿饭,这次是我们陆家失礼了。” 最后,这顿饭没能好好吃完,陆东庭借口还有公事要谈,直接带着苏窈离开了。 陆长南狠狠的剜了陆东庭一眼,至于苏窈,他虽说没将怒意发泄在她身上,但心中肯定已经极度不满,因为她和陆东庭一起做出了这样的荒唐事,让他今日在苏淮生面前被抹了面子,老脸丢尽。 就在苏窈和陆东庭前脚刚走,陆长南也接到了电话有公事需要处理,先一步走了人。 陆长南上了停在外面的轿车,气冲冲的对秘书说:“陆东庭让你打电话过来的?” 还胡诌什么公事! 秘书唯唯诺诺的点头,“是的。” 心里却想给你台阶你就下呀老先生,何必还要绷着脸色,难道您觉得,继续坐在那儿你心里会好受?等你积了一身的怨气,回头还不是撒在我们身上…… “陆东庭呢?”陆长南厉声问。 “陆总出来就直接带着苏小姐离开了。” “让他晚上滚回来。” 081只要你不介意,我又何必担忧那么多 苏窈上了车之后便是一副心神不宁的状态,在陆东庭印象中,苏窈很少有这样焦躁的情绪。 一想到婚礼,苏窈头大心慌,忍不住问:“陆东庭,你没听见你爷爷刚才说什么吗?” 陆东庭很平静,英朗的眉宇间,那股心定神闲的淡然,跟苏窈的不安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对比。 “你不想办婚礼?”陆东庭开着车,反问。 苏窈身形一僵,大夏天的她却觉得在冒冷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沿? 早该在一早就想好对策的。 “难道你想办婚礼吗?”苏窈脱口将问题重新抛回给了他纺。 当初结婚的时候,陆东庭是迫于她的次次相逼,她目的明显,所以那样的情况下谁都没有提婚礼的事,过着和婚前一样互不打扰的生活。 可她渐渐也发现,陆东庭其实是随性而为,就像她送上门来,他不会拒绝,没了她他也不会受影响一样。同理,公与不公布,对他而言似乎没有差别,他不过是在公众眼中的身份发生了从单身到已婚的变化而已。 “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填,你不想办就告诉爷爷。” 他此言一出,苏窈越发觉得自己被自己坑了,将责任归结于陆东庭,根本就不靠谱,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到底,都是苏淮生将这事挑起。 苏淮生都已经找上门了,陆老也一口应下回举办婚礼,如果出尔反尔,岂不是有失面子? 陆东庭侧首望了一眼苏窈,见她做得笔直,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愣愣的看向前方,便知晓她定是在心中盘算利弊。 他对苏窈的紧张毫不在意,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你在怕什么?” 苏窈盯着前方的景象,视线有些恍惚,陆东庭的声音插进来,唤醒了她的理智。 “你不担心吗?婚礼就意味着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难道你喜欢一直偷偷摸摸?”陆东庭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苏窈的问题,在他那儿似乎并不能成为问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东庭脸色有些不善,声音也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那你说说你是哪个意思?” 苏窈找不出话反驳,她知道陆东庭明白她在说什么,当这段关系被圈上形式的枷锁,便不能随便挣脱。 公之于众的后果,就意味着这段婚姻与商业利益已经挂钩,一旦离婚,会给陆家和苏家同时造成损失。 而且……陆东庭他真的不怕被那个人知道吗?他真的无所谓吗? 苏窈沉默了许久,艰难的道:“你真的不介意吗?哪怕被那个人知道,你也无所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对这段婚姻,根本就不是认真的……” 突然,陆东庭将方向盘一转,车停在了路边。 苏窈下颚处突然就多了一只手,陆东庭强迫她转过头,语气咄咄:“现在才考虑这些,你早干嘛去了?不认真?那你说到底对什么才是认真的?” 苏窈被问得一句话都答不出,心中五味杂陈,前天晚上她才跟顾涟漪说后悔了,变数紧接着就来了,快到她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 陆东庭骨节分明的手很长,虎口抵着她的下巴,将她半张脸都托在手里,苏窈更觉窒息。 本来她就已经积郁烦躁到了极点,这会儿又被他紧紧相逼,她心一横,使劲扒拉着他的手,“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逼我了!” 苏窈睁大杏眼瞪着她,面目通红,眼眶里有水光在打转,俨然一副被逼急了的模样。 陆东庭手上不松,反而更加紧紧箍着她,俊容冰冷一片,冷冷瞧着她:“谁逼你了?你忘了当初是谁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结婚的?” 陆东庭咄咄逼人的气势,和接连抛出的问题将她炮轰,苏窈从进包厢开始,强忍下来的情绪,从积累到慢慢膨胀,终于忍不住崩塌。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那种无力的感觉将她层层包围。 再一次让她切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自作孽。 陆东庭积怒已深,此时又有温热的液体从滑落进他的手和她的脸相贴的缝隙中。 陆东庭大掌一松,忍着怒意吐出冰冷的字眼:“滚下去。” 苏窈睫毛一颤一颤的看向他,陆东庭伸手就解开她的安全带,随后手臂横过来,推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意思已经很明显。 苏窈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拿着包就下了车。 刚甩上车门,轿车便疾驰着开走,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嚣张跋扈的弥漫开来。 苏窈目之所及,一片荒凉,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公路,来往的全是飞驰而过的车,她看了看已经快消失的宾利车尾,顿时有点溃不成军。 她蹲下身来抱着膝盖,迎接灰尘的洗礼。 陆东庭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身影,形 tang单影只站在那儿,看起来又小又无助,特别是她看见四周景象时,发丝飞扬,满脸茫然,像一只找不到路的流浪狗。 直到她缓缓蹲下身来,他才稍稍泄恨。 ———— 苏窈眼眶涩疼,她蹲着身,用手腕抵住眼眶,没过一会儿,急刹响起,一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眼前是那抹熟悉的香槟色。 陆东庭没下车,苏窈继续蹲在那儿,两方僵持不下。 车上没有动静,陆东庭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皱着眉慢条斯理的抽着,似乎在等苏窈冷静下来自己做决定。 又过了好一会儿,苏窈站起身来,因为太急太猛,不仅双腿发麻,眼前也是阵阵发黑。 她撑着车门,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苏窈拉开车门坐进去,关上车门。 陆东庭手中扔掉手中的第二只烟头,神色声调已恢复如常,“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苏窈嗓音有些沙哑,很轻,但很笃定,寡淡的小脸上也恢复平静,末了补充,“只要你不介意,我又何必担忧那么多?” 陆东庭这才发动引擎,轿车重新汇入车流。 这么一折腾下来时间也不早了,回公司的话,再过不久都要到下班时间了。 陆东庭直接将苏窈送回了公寓。 两人出奇的保持了一致的沉默,这次陆东庭没有再停留,直接离开了。 ———— 陆东庭从苏窈的公寓离开,直接去了陆家大宅。 陆家大宅平常就只有老爷子一个人住,陆家的子孙每周必须抽出一天晚上回来聚齐吃一顿饭,这是陆老爷子一早就定下来的规矩。 陆家大宅是一幢湖边联排别墅。 陆东庭到的时候,陆长南正在打高尔夫消气,他站在绿茵茵的小山丘的上,看到陆东庭的车到了,立马摆好姿势,对准目标,一杆甩过去,白色小球精准无误的往陆东庭的头飞过去。 球到了眼前,陆东庭稍稍侧过头,那球从他耳旁飞走,直直砸在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上。 那是陆老爷子平常最爱的座驾。 陆长南扣了扣遮阳帽,问旁边陪打的秘书,“打中了没有?” 秘书憋着笑,“没有,好像砸到您的车了。” 陆长南顿时一声厉喝,“陆东庭,你要造反!” 陆东庭瞥了一眼站在平缓的小山丘上跳脚的陆长南,径直往别墅里走,在沙发上悠闲的坐着等陆长南回来。 陆长南坐着观光车回来,手里还拎着一只高尔夫球杆,怒意横生的大步走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陆东庭,对准他就举起了球杆—— 秘书见状,死死将他给拉住,“董事长,息怒。” “我看见你就烦!”陆长南斜眼瞪着陆东庭,将球杆扔给了秘书。 陆东庭漫不经心的说:“等你说完我就走,你忍忍吧。” 陆长南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愤愤的说:“就是有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孙子,才让我今天丢尽老脸!” 人家女方的家长都找上门来了,那意思是明显得很哇,你们陆家家大业大,娶了我女儿,连个屁都不放,什么意思? “那你想怎么样?” “什么?你问我想怎么样?”陆长南指着自己鼻子反问,“你是不是想上天?你难道结婚了还要偷偷摸摸,连个婚礼都不给人家?” “刚领证,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些。” “放屁!”陆长南胸膛起伏,盯着他半天,沉着声试探:“是不是那姑娘的意思?”---题外话---第二更 082陆东庭,你妈妈来我家了 陆长南是想问,领了证也不吭声,是不是苏窈出的主意,不过想想可能性又不太大,毕竟,谁会觉得嫁到陆家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吗? 陆东庭,“什么意思?沿” 陆东庭这么问了,陆长南也就明说了:“是不是苏窈她想学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隐婚?” 陆东庭一口咬定,“不是,只是还没考虑这么多而已,怕你们不同意,所以才想缓缓。” “哼,”陆长南明显不信,可转念一想,这人从小离经叛道惯了,想到什么做什么,也不足为奇。 “你以为我是那些封建传统的老家长?你一大把年纪了,终于娶老婆了我也就替你爸谢天谢地了,只要身家清白,我还会棒打鸳鸯不成?” 陆老爷子说起那早逝的大儿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既然都领了证了,找个时间把人聚齐,大家一起跟苏家的人吃个饭,定下婚期,陆家长孙的婚事,陆家必定要慎重对待,”陆长南语重心长的说。 陆东庭嗯了一声,应承了,拿起车钥匙就要走人,陆长南见此,差点跳脚,厉声喝道:“你别给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糟心不糟心?你结婚还是我结婚啊,求你你别再在外面丢我的脸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高大的背影纺。 ———— 陆东庭晚上回到家,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给大洋另一端的人打去电话。 听筒里传来暂时无法接通,转接语音信箱的提示。 “我结婚了,有空回来一起吃个饭。”平淡的嗓音,简单的字眼,说完之后直接掐了电话扔在一旁。 ———— 最后,双方见面的时间是陆长南定的,定在了两天后的周六晚上。 苏窈这晚接到陆东庭电话的时候,有种不真实的恍然,也仅仅是恍然而已。 昨晚她冷静的想了一晚上,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慌乱和抗拒,用最平静的状态迎接婚期将近的这一消息。 看来有时候人不得不信奉传到桥头自然直这句话,因为当下做什么都是无力和徒劳。 跟陆东庭结婚,从来都是他亏了,以后就算被人知道了是她逼婚上位,也不过是背得一身骂名而已,一旦被贴上陆太太的标签,她的身后将是陆家雄厚的财力与背景,她真的不亏…… 顾涟漪和苏窈共同坐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虽然没营养,倒也能逗人一笑,这时见苏窈接了一个电话后有些发愣,她哈哈大笑,而苏窈就像被按了定格键一样,二人形成了JPG和GIF的画风差异。 顾涟漪戳了戳苏窈的手臂:“你怎么了,发什么愣,谁给你打的电话?” “陆东庭,”苏窈回过神来,“后天晚上要跟陆家的人吃饭。” 这次连顾涟漪也变成了JPG。 她咽了咽喉咙,慢慢放下手中的零食,对苏窈的平静有点无法置信,“你们……这是要准备公布的意思了吗?” 苏窈点点头:“陆东庭他爷爷要办婚礼,那天……苏淮生收到律师函之后找了陆东庭的爷爷。” “你爸真是简直了,不要脸上天了,”顾涟漪内心都替苏窈不平,就是因为苏淮生,苏窈这几年平添了多少的挫折? “很正常啊,”苏窈语气讥讽,“他肯定是想,我要走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他怎么也要赚回本。” 利益面前无亲情,却又要靠亲情谋利。 顾涟漪,“按照陆董事长的行事风格,长孙娶媳,排场肯定是很注重的吧?光是聘礼估计都会给不少,今后有了陆家这层关系,苏家在商场可谓是顺风顺水了。” 苏窈若无其事的拿起顾涟漪放茶几上的零食,“放心吧,他拿得走多少,到时候我会让他一分不差的吐出来。” 顾涟漪看着这时候的苏窈,侧面笼罩在沙发旁那盏落地台灯的橘色光晕里,娴静淡然,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从容。 ———— 苏窈昨晚上有些失眠,因为想着见家长的事。 以至于周六这天早上到了平日里起床的点,还睡得很沉。 顾涟漪昨晚出去跟人通宵派对,早上刚回来倒在床上,门铃就响了,她的房间离玄关更近,苏窈那边又迟迟没动静,她只好迷迷糊糊的顶着一张晕了妆的脸去开门。 门打开,外面站着个高挑的中年女人,戴着墨镜,穿了一身裸色的连体裤,外面披了件夹克,手里拎着黑色Prada新款皮包,踩着一双与包同色的Christian/Louboutin红底小尖头高跟鞋,周身自带贵妇人的气质,气质温婉雍容,但又很干净利落。 顾涟漪看着这个陌生人,挠了挠一头卷发,“你是……” 中年女人愣了愣,将墨镜架起来,细细打量了一下顾涟漪,然后讪讪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 被吵醒的顾涟漪关了门,还没走回自己 tang房间,门铃又响了。 一夜没睡的她很焦躁,一把拉开门,皱着眉不耐烦:“你不是走错了吗?” “你是……苏窈?”中年女人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踌躇着问出口,但显然是面带惊讶,接受无能的。 ———— 苏窈正沉浸在深度睡眠里,门突然被打开又关上,顾涟漪冲进来撩开她的被子一掌拍在她屁股上,一脸的惊慌失措,“你还睡!你还睡!你未来婆婆来找你了!” 苏窈迷茫的醒来,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涟漪扯起来晃着她的肩膀,“我第一眼见着就觉得眼熟,结果,是陆东庭他妈妈啊他妈妈!” 苏窈一开始烦躁的搡着顾涟漪,心想她一早发什么疯,结果听到陆东庭他妈妈几个重点字眼的时候,整个柔软的神经,如同被人瞬间拉直绷紧。 “你说什么?” 陆东庭的妈妈,不是今晚才见家长吗?她之前根本没了解过陆东庭的家庭,只知道类似于公司内部陆家人的关系不好,陆东庭的爸爸去世,这种简单的信息,她压根就没听说过陆东庭妈妈的任何消息。 怎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你确定是陆东庭的妈妈?”苏窈一边找衣服一边压低声音问。 “废话,她自己说的!” 苏窈赶紧推她出去:“我换个衣服,你先去帮我招呼着。” 苏窈以最快的速度换衣服,在主卧的卫生间了洗漱完。 她贴这门,附在门上先听了听,只听见一道很温柔的女人跟顾涟漪在说笑。 她赶紧给陆东庭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被接通,传来陆东庭低沉浅缓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喂。” “陆东庭,你妈妈来我家了!”苏窈捂住嘴以降低声音。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现在才七点,陆东庭就算要去公司也不会那么早去,他必定还在家里,说不定也才起床。 “我马上过来。” “你快点。”苏窈忍不住小声催促。 “你放心,她脾气好,不会为难你。” 陆东庭说是这么说,苏窈哪知道他是不是只是为了稳住她的心。 她挂了电话才轻轻拉开门,走了出去。 沙发上坐着顾涟漪和陆东庭的妈妈,很年轻时尚的一位女性,气质很优雅,此时拿着一本杂志在看,突然就气呵呵的指着上面一处地方跟顾涟漪说:“我跟你说这杂志太不靠谱了,人家哪有吸毒,上次我在洛杉矶听他的演唱会,他人很好的!” 苏窈,“……” “阿姨。” 苏窈刚才刻意去网上搜了一下陈年旧事,才发现陆东庭的妈妈是叶家的人,叶棠茵,几年前刚去世不久的前上城军区叶司令员的二女儿。 这时,陆妈妈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来,顿时喜形于色,跟看到顾涟漪时的犹豫和震惊截然不同,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媳妇不是混夜店的小太妹啊! “你就是苏窈吧?是不是我来得太早了啊?”叶棠茵笑眯眯的问。 苏窈不好意思的说:“没有,是我失礼了。” 顾涟漪清了清嗓子,呵呵,一点都不早,你敲门那会儿也就七点不到吧。 “我早上五点的飞机到的上城,我本来想着直接晚上来见你的,但是……我有点忍不住,你可别觉得妈妈太唐突啊。” 083人都是自私的,你就别管他人死活了吧 妈妈…… 苏窈还愣在这声自称中没回过神来,叶棠茵已经走来很是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 苏窈尴尬的杵在那儿,叶棠茵紧紧攥着儿媳妇儿的手,生怕她跑了一样,苏窈有些不习惯,这个未来婆婆,不,已经是她婆婆的女人,似乎没有那种贵太太的傲气高冷,也并没有看她不顺眼,反而是热情得她有点不习惯,但总要做些什么。 苏窈说:“阿姨,你那么早的飞机,吃早饭了吗,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叶棠茵差点热泪盈眶,“天哪乖女孩,你还会做饭啊?”耶稣基/督的惊呼完之后,她直接给了苏窈一个拥抱,“我们家东庭有福了,不过你也不能惯着他,偶尔做做就行了,你看看你这么细皮嫩肉的,以后还是把这些家务交给家政做。诶?你刚才怎么叫我阿姨呢?东庭不是说你们已经领证了吗?可以改口啦。纺” 苏窈,“……” 见苏窈面有难色,叶棠茵很大气的挥了挥手,“怪我太心急了,慢慢来慢慢来……沿” “那我给您做点吃的吧,阿姨您想吃什么?” “我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是有点饿了,就简单点,做个火腿三明治吧,”叶棠茵目光殷切的看着苏窈,真是越看越满意,又漂亮又懂事。 “好的,您先坐会儿吧。” “好嘞,”叶棠茵满面笑意的跑到沙发上坐下,复又叫住苏窈,“那个,不如……再来碗炸酱面?” 苏窈,“……好啊。” 因为苏窈之前手腕受过伤,顾涟漪担心她伤没有好透下起厨来吃力,便跑去给她打下手。 顾涟漪趁机跟苏窈聊起叶棠茵:“没想到陆东庭他妈妈这么年轻,我以为陆东庭三十多了,他妈妈肯定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而且保养得好好。” 苏窈在洗葱,感受到冷水淌过肌肤,她也越来越清醒。 “刚才我跟她聊天的时候,她说她最近定居在伦敦,而且她人好好的样子,你简直太幸福了,不会有婆媳问题!” 顾涟漪很羡慕,羡慕苏窈都要结婚了,突然有一丢丢后悔拒绝了宁钦。 苏窈知道陆东庭在国外生活了十多年,应该就是跟叶棠茵一起离开的,但为什么要离开,家庭出了什么问题,苏窈也不好过问,之前也从未想过触及他这些私人的问题。 因为考虑到陆东庭待会儿要来,苏窈早餐每样都做了四人份,除了叶棠茵指定的那两份,另外还做了小米粥和鸡蛋、牛奶。 八点的时候,外面门铃就响起了。 苏窈正要去开门,外面叶棠茵已经起身去了。 叶棠茵拉开门的一瞬间,诧异的看着面前高高大大的儿子,脱口而出的问,“咦,你怎么来了?” 陆东庭侧身进来,叶棠茵关了门,看见他穿着皮鞋就进去了,跟在后面训道:“你不知道换拖鞋吗,窈窈住在这里,要一个人打扫卫生,很辛苦的。” 苏窈听到外面的对话,心里想着,是我这里根本没有给你儿子准备男士拖鞋…… 陆东庭往厨房看了一眼,苏窈说:“等一下就能吃饭了。” 陆东庭穿着一身藏青色衬衫,不同于白衬衫的干净与清隽气质,这样的颜色使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深沉与棱角。 苏窈回过身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如鸷鹰般锐利沉着的眸子,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看不出异样的一眼,只是很深很沉,苏窈条件反射的移开视线,并催促:“你先出去坐会儿吧。” 因为顾涟漪也在厨房,陆东庭看了看也就出去了。 陆东庭前脚刚走,顾涟漪就开始用手去捅苏窈的腰:“苏窈,你竟然跟陆东庭眉来眼去。” “哪有?”苏窈憋着气,慢慢呼吸。 顾涟漪觉得苏窈的否认很没有说服性,也再懒得逗她,正儿八经的附在她耳边悄声说:“其实我不别老想着离婚,反正都到了现在的地步,你就一条道走到黑,当一辈子的陆太太,我看,陆东庭……对你也不是没有感觉。” 感觉吗? 任何一个成年男人对着日日存心勾引他的女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感觉的,生理和心理的感觉处于一个交错期,容易迷惑人的视线。 就算陆东庭对她有点感觉,也不可能靠这一点点的感觉维持一段婚姻,总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她虽然不是爱情至上的人,但是她认为正常的婚姻中,爱情是必不可缺之物。 陆东庭能给吗?她敢要吗? “你忘了你曾经说过什么了吗?陆太太的位置本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的。” 顾涟漪立刻没了言语,静静的看着她将早餐装盘,末了才发表最后的意见:“我觉得……只要你幸福就好,人都是自私的,你就别管他人死活了吧,好好为你自己。” ———— 陆东庭到沙发上坐下,叶棠茵坐在旁边翻杂志,一会儿又看看电视。 陆东庭拿 tang起遥控调到了新闻台,叶棠茵斜眼看了看他:“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我在看美食节目呢!” “看了你会做吗?”陆东庭不咸不淡的反问。 叶棠茵哼了哼。 陆东庭,“你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我难道不能改签吗?”叶棠茵得意洋洋的说:“让你小气,不给我看儿媳妇的照片,那我只能自己找上门来了呗,姚现还是很听话的,又问必答,还把我送到目的地。” 陆东庭冷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叶棠茵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啊,你以后跟窈窈住在一起了,别老是摆出这副跟个老干部一样的死样子,女孩子都喜欢懂浪漫、情商高、有情调的男人,你这样横眉冷目的,很容易让窈窈觉得没有婚姻乐趣,特别是窈窈比你小了九岁,多两三个月就是十岁的年龄差了,三岁一代沟,横亘在你们之间的是三个代沟,那简直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叶棠茵越说越不理解现在年轻的小姑娘怎么都嫁给老男人了,一点情趣都没有…… 陆东庭盯着电视里的新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叶棠茵推了推他,“跟你说呢,你听到没有?” 陆东庭皱了皱眉,“你以后要来找人家提前打个招呼,别吓到人家。” 叶棠茵的话题一下子就被陆东庭带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吓到窈窈了吗?” 陆东庭,“你说呢?” “你放心,我又没有恶意,我不是那种恶婆婆,何况我喜欢她得很。” 陆东庭对于叶棠茵的热情没发表意见,毕竟她很容易对人产生好感,呵,就像她之前那个芭蕾舞团的团长男友。 苏窈把早餐摆上桌,招呼着这对母子吃早饭。 叶棠茵尝过之后,对苏窈的好感度只增不减。 因为叶棠茵刚回国,要倒时差,梳洗什么的,虽然想和苏窈培养婆媳感情,但是毕竟第一次见面,还是掐着一个度,不想让人家觉得太过唐突,所以跟陆东庭回紫园了。 苏窈送陆东庭和叶棠茵下楼,叶棠茵撑不住睡意先回车上,留下陆东庭和苏窈站在车外。 苏窈冲车内的叶棠茵挥了挥手,然后等她升上车窗,苏窈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跟第一次见面的长辈相处并不是简单的事。 陆东庭迟迟没上车,苏窈看了他一眼,他问:“吓到了?” 苏窈摇摇头,“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有些惊讶,之后还好,你妈妈人很不错。” “嗯,那就好,”陆东庭应了一声,他沉静的盯着她良久,问:“别到了这个时候又后悔就行。” 苏窈就像被人戳中了藏在心底处的秘密,不能跳脚,不能惊慌,她脸色有点不自然,然后轻轻笑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不后悔,我都随意。” 陆东庭突然不动声色的握了握她的手,“今晚人更多,自己注意放松。” 苏窈表面上嗯嗯应了,感官的感觉却集中在陆东庭握住她的那只手掌,宽大的手掌,干燥温热,温度从他的手心传递进来,蔓延到她的手臂,直至身体各处的体温似乎都已经不属于她自己。 当着叶棠茵的面,苏窈必然是不会挣脱的,还抬起头朝他温柔一笑。 陆东庭看着她明媚的笑靥,并不真实,他瞬间眯了眯眼睛,眼底有寒芒闪过,丢开她的手转身走了。---题外话---第二更。 084我儿子老又怎么了?老男人更有魅力 这天晚上六点,陆东庭开车来接苏窈。 因为比较是正式的场合,苏窈穿了一身裸色无袖不对称连衣裙,清新简单,又不失庄重。 而陆东庭是一身比日常西装更正式的黑色装,黑色外套被他脱下来扔在一旁。 今天不是陆东庭亲自开车,他坐在后座,苏窈拉开车门的时候,便见他叠着腿,撑着头在看搁在腿上的文件,厉眉微皱,听见响动侧过头看了一眼,是他认真状态下真实的反应。 眸深色沉,清贵疏冷。 他坐在车里牵引着她的视线,淡淡的催促:“还不上来?纺” ———— 晚餐地点定在了四季酒店,陆家那边包了一个大间。 为了掩人耳目,陆东庭和苏窈是从停车场直接上去的。 走出电梯,苏窈稍事整理了一下自己,抬头时陆东庭已站在两步外,四目相对,沉敛的目光仿若给她打了一针安神剂,他微微曲起手臂,等着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苏窈深吸了一口气,过去不远就是包厢,几步之遥,隐约就是她生活的一个分界点了。 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陆东庭身边,挽起他的手臂。 陆东庭另一只腕间挂着黑色西装外套,苏窈手心贴着他的手臂,常态下的肌肉线条十分紧实有力,让人感到一种最直接的男性力量,她心里莫名要安心了些。 推开包厢的门,正中间一盏璀璨明澈的巨大意大利复古水晶吊灯下,一张偌大圆桌上围坐了几人,陆家和苏家都已经来了人。 右侧坐着苏淮生、宋晓瑜,还有苏西溪和秦珩。 正中的主位上坐着陆长南,叶棠茵和另外一名中年女子坐在左侧,叶棠茵跟陆长南之间气氛有些尴尬,平常笑意盈盈的欢乐也没了踪影,安安静静的正襟危坐,离自己的公公中间空了两个位置。 陆长南脸色也不见得好,端着一张脸坐着。 侍者将门打开,叶棠茵望过来,一看是苏窈和陆东庭,顿时喜笑颜开的起身招呼着苏窈过去跟她坐在一起。 “窈窈快来,坐这儿来。” 苏窈抿着唇笑得端庄,因着今早已经见过叶棠茵,面对她时并不觉得局促,这种场合她以前也参加过不少,所以她表面功夫应对起来,还算游刃有余。 苏窈和陆东庭过去填了叶棠茵和陆长南中间的那两个空位,正好也跟陆长南打招呼。 “陆董事长。” 陆长南见到孙子和孙媳妇来了,面色要缓和了许多,细细看了看苏窈,虽然不是他挑选的媳妇,但也还算满意,只是这位老爷子混迹商场数十年,打磨了一身刚硬严肃的气质,就算心情好也难得喜形于色。 “还叫什么陆董事长?”这意思看来是要勒令苏窈改口了。 苏窈脸色嫣红,虽然不好意思,却也依言行是,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爷爷。” “快坐快坐,再等会儿人就来齐了,”陆老爷子难得的露出了一点笑容,毕竟还是一个较为传统的老人,陆家长孙要娶妻,他自然是高兴的,这会儿心里就想着啊,现在多了个孙媳妇叫爷爷,也不知道明年会不会多个小金曾孙,再过一年就可以叫他祖父了。 陆长南的心里活动越发丰富起来,觉得这门亲事真得趁早办了,连那不孝亲孙只是冷冷淡淡的叫了他一声‘爷爷’,他也只是眼睛一斜,不去理会了。 苏窈这边刚转过头就见叶棠茵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充满光亮与期盼,就差在脸上写一句话:叫我妈,叫我妈,快叫我妈妈! 苏窈犹豫了一下,轻轻喊了声:“妈。” 叶棠茵登时高兴过度,做了个很少女心的动作,两手捧着脸,跟旁边中年女子炫耀,“看到没看到没,这是我儿媳妇!” 旁边那人一头短发,一身OL风的职业装,看起来十分干练,还有些高冷,刚才也目光也一直在苏窈身上晃啊晃。 这会儿叶棠茵跟她一炫耀,她顿时收回了目光,遮去眼里的羡慕,瘪瘪嘴,有些酸,“我以后也会有的。” 叶棠茵好笑的搡了搡她,“你儿子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还有的你等。” “呵,我儿子年轻啊,多得是时间。”那女子下巴一扬,硬是不服输。 这样一说,叶棠茵就有点不高兴了,这不明显就是说她儿子老吗? “我儿子老又怎么了?老男人更有魅力。” “呵呵。”那女子笑了两声,简直不好意思打击叶棠茵,委婉的说:“二姐,你自己看看东庭,除了长得好……哪里有魅力了?” 叶棠茵竟然无法反驳,这不正是今天早上她跟陆东庭探讨过的问题吗? 叶棠茵觉得太丢脸了,不说话,揣着手狠狠剜了一眼自家儿子,陆东庭视若无睹,静静听着陆长南说话。 于是叶棠茵觉得好憋屈,用下巴指了指旁边那人,拧巴着给苏窈介绍:“ tang这是东庭他小姨。” 苏窈,“二姨好,我是苏窈。” 叶霏苓是叶家的小女儿,现在在市政厅工作,因为工作原因,常年下来,气质磨砺得略显强硬,但为人还是很和善,苏窈这声二姨把她叫开心了,立刻眉开眼笑,顺手就递上了一个大红包。 苏窈婉拒。 叶棠茵直接拿过来,顺着自己的那一份给苏窈塞包里,“别客气,给你你就拿着,这是长辈的心意哈。” 苏窈下意识看了陆东庭一眼,求助。 陆东庭动作闲适又随意的将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拿着吧。” 苏窈也不好再拒绝,“谢谢妈,谢谢二姨。” 那边的宋晓瑜见苏窈这么受陆家和叶家人待见,心里就像搁了块石头。 而且苏窈刚才也就跟苏淮生打了招呼,根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出门之前苏淮生又警告过她不准乱说话,不准阴阳怪气的摆脸色,宋晓瑜心里再不舒服也只能忍着。 苏西溪和秦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其实两人的目光一直都在往苏窈和陆东庭的方向看,貌合神离,不在状态。 这时,之间苏窈跟陆东庭说什么,陆东庭侧身挨近她,附耳去听,动作亲密又和谐,真是……好一对郎才女貌。 这又是他没有见过的苏窈的另一面,奇怪,以前他怎么会觉得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她为了生活奔波,害羞腼腆,执着强硬,但也会脆弱敏感。可真真假假,他永远只让自己看到了自己愿意看到的一面,他不可否认,苏窈现在如同名利场上端庄优雅的名媛,举止投足也可以成为一道风景线。 没坐一会儿,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两道军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一位是两杠四星,一位是金色橄榄枝加两颗金星。 苏窈知道叶家是红门,军人世家,可同时看见这么两位高军衔领导级别的人物,不由得肃然起敬,甚至有些局促。 叶棠茵给她介绍,指着那年纪稍长军衔较高的那位对她说:“这是你舅舅,”然后又指着另外那位四十出头的男人说:“这是是小姨夫。” 叶棠茵一个‘你舅舅’,‘你小姨夫’说得苏窈更加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向这两位打了招呼。 陆东庭的舅舅叶凌誉现任职某陆军集团军,身上一股军人的浑然正气,身姿挺拔,面容刚毅,估摸着怕吓到苏窈,硬是挤出一个慈眉善目的笑:“听棠茵说过了,是个好姑娘,快坐吧。” 而叶霏苓的丈夫程闫在军校任职,做文职工作,气质中有股书生的儒雅,整个人温和很多。 叶棠茵偷偷向自家哥哥使了个眼色,叶凌誉恍然大悟像是想起了什么,和蔼的笑着,立刻掏出一个红包给苏窈。 苏窈简直要窒息,她哪敢接首长给的红包啊,一时间愣住了,又是叶棠茵将红包往她包里一塞:“收下。” 苏窈,“……谢谢舅舅。” 这两位今天碰巧在上城开会,所以晚到了好一会儿。 但最迟的还算是陆东庭的二叔陆继安,都知道陆家内部关系不和,但这种场合陆继安作为长辈也就来过过场,还是被陆长南强制拉来的。 见人到齐了,才让人把菜上桌,陆长南跟苏淮生坐一块儿,寒暄许久之后,问:“不知道亲家公有没有合适的日子,好把这俩孩子的婚期定下来?” 085夫妻总归是要住在一起的 这所谓的婚期,自然是指婚礼的日子了。 苏窈和陆东庭证都领了,定然不会再走订婚这一程序。 苏淮生客套的笑了笑,“您是大家长,这事全凭陆老先生做主吧。” 陆长南稍事沉吟,摆了一会儿子的谱,说:“我让人看了,就下个月九号,怎么样?” 苏窈想了想,现在是八月上旬,距离下个月九号也就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婚礼来得及吗?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苏窈问出所想纺。 叶棠茵是个急性子,当即就应道:“不仓促不仓促,多投入些人力,交给我吧,你就等着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就行了。” 苏窈之前很明显的感觉叶棠茵跟陆老之间,游离着一种很疏离尴尬的氛围,此下却站在了同一阵营。 陆东庭这会儿伸过手来扶着苏窈的腰,苏窈不自觉的颤了颤,只听他抄着低沉浅缓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说:“不用担心进度,越快越好。” 本来没什么,但是陆东庭这话一说出口,桌上有片刻的寂静,然后有几道目光同时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陆东庭这话确实说的很蹊跷,容易让人误会,本来婚礼是一个很繁复的过程,要经历前期漫长的准备,当然,如果像有陆家这样的财力,多短的时间都能准备出一个世纪婚礼。 可本来是没什么的,陆东庭一强调越快越好,便让人想入非非了。 苏窈心想这人到底又在玩些什么花样,猜不透他的套路,她就只能自己打圆场,微微一笑的说:“因为下个月北欧的项目启动,东庭他可能会经常出差,比较忙,早些完成婚礼,是为了避免到时候事情都堆到一起去了,他两头跑,应该会忙不过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的动了动腰,想要逃离他手臂的碰触,谁知道陆东庭一个使力,更加紧的扣住她的腰,两人之间有座与座的距离,这样表面看起来轻揽腰肢的动作,不会在这样的场合显得冒昧,只会给人一种恩爱的亲昵。 长辈看了,只是笑。 叶凌誉说:“东庭,你这媳妇会为你考虑,你小子有福气。” 叶棠茵笑眯眯的看着着二人,也觉得自己儿子捡到宝了。 宋晓瑜见桌上气氛融洽,自己毕竟也是苏太太,可不能让人忽视了去,适时的也要博点存在感。 “那窈窈有中意的婚纱吗?我认识一个米兰的婚纱设计师,我可以请她帮你设计一套,本来西溪和秦珩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了,刚好可以帮你们姐妹一人设计一套。” 宋晓瑜不知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还是其他,化的妆不似以前那样浓,但依旧打扮得光鲜亮丽。 一身长裙,V领领口恨不得低到肚脐眼,露出一对因怀孕而愈发丰腴的乳,在座的着装都比较正式端庄,许是因苏淮生的严令,她才外面套了一件薄外套挡了挡。 “苏太太,你现在怀着孕就不劳你操心那么多了,和婚礼有关的所有事宜包括婚纱,这些我都会为窈窈准备的,我们家东庭要娶的女人,我是绝对不会委屈她的。” 叶棠茵笑着回绝,虽然话中的字面意思是不想宋晓瑜操劳,可任谁都听得出,叶棠茵是不想让宋晓瑜插手,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但她语调语气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叶棠茵早在之前就了解过苏窈的家庭,对宋晓瑜也没什么热情,只是维持着基本的礼数。 谁都不知道,苏淮生一家子是最先来的,紧接着便是叶棠茵,她推开门一看见还没穿外套的宋晓瑜那样子,瞬间脑海飘过的是最近在微博学到的几个字:好大一只妖艳的贱货。 而叶棠茵话中‘委屈’两个字,让宋晓瑜和苏西溪听着,同时有点抹不开面。 宋晓瑜气得不轻,敢情苏窈的婚纱和西溪一起做是委屈她了?她是镀了金还是镶了钻的贵体啊? 苏西溪脸色发白,表情有些僵硬,她的出身一直是她的心头刺,这次苏窈真的跟陆东庭结婚了,她本就觉得匪夷所思,那种总是跟苏窈暗暗较劲的心理,本就让她从中感觉到了不平衡。 而现下叶棠茵听似没有他意的话,入耳成针,扎得她耳膜,乃至神经都像被蜜蜂一下一下蛰过一样的紧绷难受。 是因为她苏西溪配不上苏窈,连婚纱都配不上跟她一起做吗? 但这一段小插曲很快被逐渐活络的气氛所盖过,苏西溪看着苏窈矜持端庄的笑着在陆、叶两家人中周-旋,她心中冷笑,真假。 论演技,苏窈简直都可以直接在奥斯卡夺魁了。 苏西溪一直在走神,不知道大家都说到了什么,苏淮生连连点头,“东庭啊,我不是个好丈夫,好爸爸,但她始终是我女儿,要是我这女儿有什么做得不好,还希望你多多包容她,她年龄小,你要多宽容。” 非常程式化的,来自一位父亲的嘱咐。 然而苏窈心中只剩一片冷嘲,她在苏淮生 tang眼里也看不到什么真诚。 陆东庭闻言点点头,“我会的。” 他说完,拉住苏窈放在桌上的手握在手里,这个动作似乎在向众人宣誓他的承诺,表达他的决心。 苏窈一瞬间如同浑身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的,所有的感觉都集中放大在手上,男人大掌宽厚修长,骨节分明,干燥的温度将她包裹着,让人产生一种……叫做安全感的错觉。 苏窈本能的转过头同他对视,他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熠熠,内里却又如同夜色下暗暗沉沉尤其不真切的海面,但他直直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很专注,如果再注入一点温柔,会让人手足无措,就像现在。 苏窈不似他那般定力超强,那都是在岁月里无形堆积起来的,苏窈太嫩,冲他一笑,算是做了个面子,赶紧转开了头。 心想陆东庭是不是入戏太深,她都快,都快以假乱真了。 陆东庭也松开了她的手,意味不明的低声笑了笑。 ———— 晚餐结束后,陆东庭和苏窈还是从地下停车场直接离开。 众人一起离开包厢的时候,叶棠茵把陆东庭拉过去说话,陆东庭皱着眉,并不是很情愿。 叶棠茵左右看了看,见附近只有他们母子二人才悄悄一脸郑重的跟他说:“我跟你说啊,以后你要看住窈窈,别让她喝酒,女孩子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备孕什么的,都是要忌口的,她现在的工作肯定要应酬,你要不要给她换个……诶,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走什么走!” 叶棠茵一把拽住要离开的陆东庭,“你怎么不听说了?想造反是不是?还有啊,你也是时候跟窈窈说般到你那儿一起住了,你们之前不都领证了吗,怎么还要分开住呢?我的未来孙子到底离我还有多远啊,你给我个信儿成不?” ———— 上了车之后,苏窈忍不住好奇,还是问了陆东庭:“刚才你妈妈跟你说了什么?”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他喝了点小酒,眼睛晶亮,想逗逗她,故作神秘道:“你想知道?” 苏窈是觉得他们说的是和自己有关才想问一下,“如果你不想说,或是没必要说,也可以不用说。” 陆东庭似乎是觉得人,又松开了衬衫的一颗扣子,苏窈就看着他慢条斯理的解完扣子,又慢条斯理的说:“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报孙子,并且让你搬过来。” 搬过来? 苏窈自然知道是搬到陆东庭的别墅。 她交握着的手条件反射的紧了紧,暴露了她的紧张。 陆东庭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假寐,似乎是知道她内心的犹豫与踌躇,也不逼她。 苏窈沉默了一会儿,“等到婚礼过后搬过去吧。”她说完,又觉得需要一个理由来支撑,便诌道:“马上准备婚礼,你妈妈会忙不过来,我还是要帮衬着她,搬家又比较麻烦……” 陆东庭眼皮也不抬的说:“你爱什么时候搬就什么时候搬。” 又是听不出喜怒的一句话,让苏窈内心更加纠结了,不管早搬晚搬,他们总归是要住在一起的,他们再也不只是存在在对方结婚证上的一个名字,他们是夫妻。 陆东庭靠在车座上,车内气氛有些冷,苏窈迟疑了一下,突然探过身去,伸出手轻轻按着他的太阳穴。---题外话---第二更。顺便来求一发月票啊宝贝们~ 086陆东庭怎么娶了个这样的女人 太阳穴两旁突然贴上柔软细腻的手指,不轻不重缓缓的按压,陆东庭倏然睁开了眼。 苏窈因为侧着身子,他这样一睁开眼,她便对了个正着。 他就那样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眉眼很厉,深眸依旧如同黑曜石般,街道两旁的路灯有昏黄的暖晕投进车厢,印得他的眸子也如同火光一样,时明时暗。 对于苏窈主动的体贴,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因此缓和了刚才的阴郁。 苏窈知道是他突然的不善是因为什么,所以她主动的讨好沿。 根据她以前的经验,陆东庭虽然阴晴不定,但是真正大怒的时候,并不多,甚至有时候因为他的喜怒不形于色,都不能察觉他情绪的变化,但通常讨好他,是最受用的。 陆东庭突然笑了一声,微不可查的一抹笑从他嘴角划过,来不及捕捉,以至于苏窈没法深究那抹笑是怒是嘲纺。 他淡淡的问:“我就这么好打发吗?嗯?” 最后那个嗯字,虽然很轻,但带着迫人的咄咄意味。 苏窈沉默了一下,确实没人喜欢被打个巴掌再给颗糖,她手上的动作未停,避重就轻的回答,“不喜欢吗?你喝了酒,应该不舒服吧?” 车上放着车载音乐,安静的车厢除了清浅的呼吸声,便是音响里传来的舒缓调子,在这样躁动的夏日夜晚里拨动心弦—— “……Please/don’t/let/me/go,I/just/wanna/stay,Can’t/you/feel/my/heartbeats/giving/meaway……I/can/feel/your/heartbeats/giving/you/away.” 【请别让我离开,我只愿为你停留,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心跳,出卖了我……我可以听见你的心跳,出卖了你。】 苏窈以前听过这歌,到了高|潮时细细的听,结果到这几句时,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首有将爱未爱的味道,表达心动的情歌。 着实不适合她和陆东庭。 她手指已然顿住,而她下意识看向陆东庭的眼,正专注又灼灼的看着她,眼底仿佛见不到底的无底洞。 对视了几秒,苏窈心跳失速,猛地收回手,退回到自己位置上安安分分的坐着。 她看向窗外,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就像年少那些疯狂又小心翼翼的岁月里,她干过的那件疯狂的事,躲在阴影里,做那个有一片赤忱之心,却又不敢暴露在光线下的偷|窥者,每次都觉得刺激又满足,心动无以复加。 而现在,她就像偷偷摸摸做了小动作被逮了现行一般,无法平静。 歌曲后面的歌词,如倾如诉,却让苏窈感觉更羞耻啊。 陆东庭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毫不在意,悠然一问:“怎么不按了?” 苏窈盯着窗外,憋啊憋,憋了半天,说了两个字:“手酸。” “才这样就手酸了?”陆东庭好整以暇的问,看来心情已经是好了不少。 而苏窈总觉得他说得别有深意,接下来应该还有一句,以后可怎么办? 想到成人世界的那些事,苏窈耳根发烫,心想自己又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做也做过了,为什么老是因为言语上的曖昧而不自持? 苏窈佯装镇定的说:“以后我再多练练就好了。” 陆东庭要笑不笑的眯了眯眼,没有在说话。而那首令她简直要晕眩的情歌终于结束。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苏窈打开车门要走,陆东庭突然问:“婚礼这段时间比较忙,你要不要先暂停公司的工作?” 苏窈心下警惕,本能的以为是陆东庭想让她离开东盛。 似乎是看穿了苏窈心中的想法,陆东庭又缓缓补充,“婚礼过后再回来,过段时间事情公布出去,肯定不怎么安宁。” 苏窈想,她现在只是个助理,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陆太太,恐怕是要引起一片哗然,那时候再待在公司也不方便,而陆东庭这么说,多半是想再她会东盛的时候给她换个职位。 苏窈,“那就等公布之后我再停手上的工作吧。” 陆东庭也没有拒绝。 ———— 叶棠茵是个行动派,在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着手婚礼事宜,从会场的鲜花到婚礼当日的安保,逐一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那日叶棠茵说,她只需要在婚礼当天做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就好,她以为叶棠茵只是说说而已,她肯定也要帮忙,但叶棠茵还真是说到做到,只和叶霏苓两个人一起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但有些选择上面还是要苏窈去做参考意见,比如说婚礼的请柬样式,用哪些东西做伴手礼,尤其重要的就是婚纱,这被叶棠茵列为重中之重。 她从网上找了一些大师级的具有代表性的婚纱作品,让苏窈选个样式做参考,然后她转告设计师,到时候出了样稿再给她看看。 tang 苏窈不由得担心,“要不然就不用私人订制了吧,买一条现成品也可以的。” 叶棠茵一口否决了,“那不行,我儿媳妇的东西,必须样样都是最好的,”叶棠茵说着,继续翻婚纱照片给她看,说了句:“这些东西,我这辈子都没有过,所以我知道它有多重要,如果不完美,将会有多遗憾……” 叶棠茵说这话时,掩饰不住脸上的失落与黯淡,她说到这里顿住,察觉到自己多言了,立刻闭了嘴,“来来来,继续看。” 苏窈猜到肯定是跟陆东庭的父亲有关,陆翰白比陆东庭小三四岁,是私生子,而叶棠茵似乎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过……她也是个被深深伤害过的女人,而现在却有如此好的性格,很难得。 最终苏窈选定了一张,叶棠茵将图发给设计师,并催促她快点完工。 陆家这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在他们主动公布之前,要求婚礼的各合作方不能将任何消息透露出去,陆家财大势大,背景摆在那儿,怎么说便严格遵照执行。 而在这段还未向外公布婚讯的日子里,苏窈还被外派和陆东庭去新西兰出了一趟差。 走之前,叶棠茵知道了,于是好言好语的跟儿子打商量,“我亲爱的儿子,新西兰是个好地方,顺便拍套婚纱照。” 陆东庭对此嗤之以鼻,“拍什么婚纱照。” 苏窈之前也没想过这件事,叶棠茵说风就是雨,我说照你就必须要给我照,立刻开始耳提面命的诉苦,“我当妈的要在一个月内给你操持婚礼,帮你忙上忙下,你不闻不问不感恩就算了,让你拍套婚纱照你都不愿意了?你见过谁的婚礼上没有婚纱照的?难道放你陆大爷出访分公司的活动照?” 被叶棠茵念得不耐烦,陆东庭好不容易松了口,跟苏窈离开的那一天,叶棠茵直接打电话给苏窈下死令,“窈窈啊,妈妈给你们约了一名摄影师到新西兰,你们出差前的最后一天记得去拍婚纱照哟。” 言语中大有没有婚纱照,操持婚礼这事我也就撂挑子不干了的意思。 于是在新西兰的最后一天,陆东庭跟苏窈去美如仙境的新西兰拍了一套中规中矩的婚纱照。 陆东庭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整个过程的表情可以想象。 离婚礼还有半个月的时候,请柬和伴手礼均已制作完毕,迅速将请柬和伴手礼发往海内外亲戚,以及东盛的合作伙伴手中。 也以这种方式,公布了陆东庭和苏窈的婚讯。 陆家毕竟是有影响力的大家族,消息一出,界内哗然。 在当今这样网络发达的信息时代,微博上立刻有人扒出了这个苏窈是何等人物。 将17岁清纯的照片找了出来,和现在做对比,甚至取了一个标题——陆太太,曾经的高冷小姐,现在的妖冶交际花。 因为苏窈回国后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次数很少,被拿出来比较的照片正是她参加祁老生日宴时穿的那件红色吊带裙。 苏窈一大早吃早餐的时候,顾涟漪拿着手机从房间里出来,嘴里哼哼唧唧的念着:“现在的小学生就是作业太少。” 顾涟漪觉得交际花那个词是非常带贬义的,而且大众只会看图说话以偏概全,未免偏颇?现在大众的视线又很容易被影响,现在微博下面出现了一大片评论,都在吐槽陆东庭怎么娶了个这样不端庄的女人。---题外话---zang~没想到我更新了吧,今天第一更,还有五千字会合为一更在晚上发出来。 087陆东庭打开门,对面走出来一个穿军装的男人5000 快餐网络时代,大家通常看到的都是表面,没有谁有功夫去挖掘你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事情的真理又是什么,反正都是陌生人,骂一骂你又怎么了?反正隔着屏幕都不知道谁是谁。 苏窈看着有些话确实也不太开心,她又没法去计较沿。 外面惊雷滚滚,乌云压空,雨帘如同瀑布,空中早已漫起白雾,近远景一片晦涩朦胧,暴雨时节的雨下得毫不温柔,总是摆出一场雨就要淹掉整个城市的架势。 顾涟漪走来跟苏窈面对面坐在餐桌上,隔着被雾气熏白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雨幕。 顾涟漪出神好久才开口问:“你爱陆东庭吗?” 苏窈顿了顿,扭头看了看顾涟漪,随即又将视线移开,沉默着不知所想。 爱吗? 她还记得那次喝醉了她做的好沉一个梦,还原了她曾经在日记本里写下歌词的那个场面——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她自己写下来之后,心惊胆战的叉去了那两个爱字。 连义无反顾的年少时光里都不敢轻易说的字,现在她更说不出口纺。 苏窈直接把问题抛给了顾涟漪,“你爱宁钦吗?” 顾涟漪动了动喉咙,似乎雨天的时候总会萌生出愁绪,可她没有犹豫的回答了:“爱啊。” “很好。”苏窈笑了笑。 顾涟漪起码不会遭受‘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的困扰。 ———— 姜初映拎着包站在东盛大厦前等司机开车过来,陆老让她出去谈一项法律合同。 她站在那儿,冷风呼啸,雨势愈浓。 突然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季远骁。 “喂。” 季远骁听见这边哗哗的雨声,登时语气有些冷,“这么大雨,你在外面?” “董事长给了任务,司机就快来了。” “陆家的人派你做事,真是心安理得。”季远骁这话意有所指,这个陆家可不单纯指陆长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姜初映好笑,“心安理得?我是拿钱做事,不是白做的,东盛给出的薪酬,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还有,我现在帮东庭做的事,也都是有回报的。” 季远骁倏地忍不住冷嘲,“是啊,回报,但却不是你最想要的。” 姜初映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一紧,沉默着没有说话,雨水溅在她的脚上,冰凉透骨。 季远骁突然有些不忍,即便如此,还是残忍的问:“你收到请柬了吗?” 姜初映抬起头,看向远处的LED巨屏,可迷迷幻幻的,如同雾里看花太不真切,她幽幽的答:“收到了。” 她可是陆老身边的大状,受器重的红人,东盛律师部的部长,请柬怎么会少了她的份? 今天一早请柬和价值不菲的伴手礼和喜糖均已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她记得很清楚,淡紫色的外壳,中英文版本的‘陆东庭&amp;苏窈’两个花体名字,早已如同烫金字体般刻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风格这么清新大气的请柬,肯定不会是陆东庭选的,他也不爱管这种事。 季远骁的声音通过电波再次传入耳里,“你在听吗?” 姜初映不知道他之前说了什么,回过神来,“我的年假下来了,今天忙完,我会去休假。” “你……” “放心吧,婚礼之前我会回来了。”那么重要的场合,她才不会缺席。 挂了电话,姜初映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才打开短息,在收件人那里输入了那个人的名字,然后编辑内容。 【请柬已经收到了,祝福你。还有,喜糖很……】 有雨水飘到屏幕上,一滴两滴,模糊了手机屏,如同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手指微不可绝的颤抖着,她最后那个‘甜’字许久都未打出来。 等司机将车开来,她拉开车门进去,才终于编辑完短信发送了出去。 过了许久,车已经停在了目的地,她收到了两个字:谢谢。 姜初映蓦地红了眼眶,死死攥着手,直到关节泛白。 谢谢。 就像台上的演员完美谢幕,而她只是作为一个幕后工作人员,收到一句谢谢也该满足了吧? 前面的司机见她盯着手机发呆,好心提醒,“姜律师,已经到了。” 姜初映回过神来,“谢谢,你把车开去停车场吧,我待会儿直接下来。” 她说完,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撑着伞下了车。 ———— 在陆东庭和苏窈婚讯发出的同一天,东盛宣布融资3.2亿到苏氏地产在香港的第一个建筑项目中,并且不会在其中持有股份。 不持有股份,相当于就是送了三个多亿给苏氏,是 tang聘礼。 陆家出手阔绰,除了震惊金融界以及众位网上的吃瓜群众之外,苏淮生才是笑得最满足的那个人。 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又怎样,光是陆家给的聘礼,他就已经追回股份价值的一半。 苏窈看着最新财经杂志,其中足足用了三个跨页来分析了这次陆家和苏家的联姻,称陆家给出的聘礼不过是陆家资产的冰山一角,而苏家和陆家的地位比起来,本身就是小巫见大巫,在这次的联姻中,苏家是占足了便宜。 撰稿人从这次婚礼直接分析到上城未来的金融市场走向,因为陆家并未公布婚礼宾客名单,所以还顺带猜测了这次会有多少商界大亨和政界一把手来上城参加婚礼。 关于宾客名单,叶棠茵往陆家大宅跑了好几次去询问陆长南的意思。 最后定下来的时候,她看着宾客名单中的一栏,仍然头大,她问叶霏苓,“妹,你说我们请孟家的人来真的合适吗?” 叶霏苓也皱眉,“合不合适都要请啊,孟老司令以前跟咱爸是战友,外界都知道。而且,当年东庭跟孟家姑娘婚事不成,又不是我们的错!这次东庭结婚,要是不请,外界媒体肯定又要拿当年的事做点文章,说我们心虚了!” “况且,哥哥在部队也要跟孟家人打照面的,总不能撕破脸皮吧?这个叫做婚事不成,仁义在。陆长南虽然人老了,但是这件事考虑得还是很周详的。” 叶棠茵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了,当初本来陆孟两家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媒体都抓到了风声,以为差不多这亲是定下来了,结果出了那件事……事后还想把锅扔她们家东庭背,她这个当妈的当然心里会有疙瘩了。 “万一孟家姑娘来了可怎么办?” 叶霏苓,“得了吧,孟家的人又不傻,让那姑娘来,闹出事情了他们孟家不照样丢脸?他们家心里肯定也介怀当年的事啊,最多派个代表来。” 叶棠茵想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婚礼那天我得让公关公司那边帮我留意着。” “话说,苏窈知不知道这事啊?”叶霏苓挤挤她,“其实苏窈这姑娘看着大气,就算知道了这些陈年往事,她估计也不会介意吧?” 叶棠茵一拍大腿,惊道:“我不知道啊!”听叶霏苓说着介意不介意的,她给自家妹妹打比方,“你设想一下,要是你们家程闫跟你结婚之前,差点跟另外一个女人定下婚事,你会不会介意?” 叶霏苓眨了两下眼睛,犹豫了,“这个……这个其实……如果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就还好。哎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想想当年把孟家姑娘介绍给东庭的时候,东庭正眼都没看过几眼,跟现在苏小姑娘能比吗?” 叶棠茵一想顿时眉开眼笑,“对哈!”然后喜滋滋的感慨着有缘无分有缘无分啊。 两姐妹心中大石落下,又乐呵呵的继续准备婚礼。 而被叶家两姐妹觉得和陆东庭简直是郎才女貌的苏窈,此时在家中洗完澡,顺便敷了个面膜,突然有人按门铃。 今晚顾涟漪出去了,便本能的以为是她没有带钥匙,径直跑过去拉开门,“你怎么又不带钥……” 看着外面长身如立的男人,苏窈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她没有去公司的这几天,都没有再见过陆东庭,他不打招呼,突然就找上门来,还是让她有点不适应。 刹那的局促后,苏窈已经恢复正常,冲他淡淡一笑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英挺的五官,依旧冷峻,但似乎短时间不见,他瘦了些,五官更加的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刻般,轮廓线条更加立体。 陆东庭偏头往里看了一眼,“你一个人?” “嗯。”苏窈乖乖的点头。 然后陆东庭就直接推开她要走进去,苏窈拉住他,“等一下,我买了男士拖鞋了。” 陆东庭看了眼手腕上那几只莹白的手指,又退回去换了拖鞋。 陆东庭换了鞋往里走,苏窈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你来干什么?” 问完后,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些不合理,妻子问丈夫来自己家里干什么,真是非一般的怪异。 果然,陆东庭挑眉反问,“我不能来?” 苏窈本能的摇摇头,又故作轻松的耸耸肩,“不是,我只是想说,你有什么事?” 陆东庭理所当然的往沙发上一坐,“要结婚了,你怎么更见外了?” “有吗?” 苏窈看着他大爷似的,体内的奴性爆发,还去给他倒了一杯水,好生伺候着。 等她刚放下水杯,还没直起身,左手就被他一把拉过去,苏窈吓了一跳,一边往后退一边要抽回手。 陆东庭皱着眉将她拉回来,“你躲什么躲?” 苏窈,“……” 突然,陆东庭指尖变出一枚钻戒,苏窈登时脑袋里闪过一片白光,求婚? 但是下 一秒,没有所谓的求婚,陆东庭直接将戒指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然后还转了转,看看松紧度合不合适。 苏窈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颗纯净剔透的钻石,并不是夸张的鸽子蛋,切割的形状非常别致精细,在那暖黄色的落地台灯灯光下,曜而生辉。 苏窈动了动手指,钻石的棱角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原因,折射出角星形状的光芒。 “挺合适的。”陆东庭说。 苏窈看了他一眼,收回被他牵着指尖的手,她盯着戒指,眼眉低垂,审视了半晌,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挺好看的,你妈妈选的?” 陆东庭抿着薄唇,还是一副冷淡难相与的模样,他薄唇轻启,“喜欢就好。” “其实没必要给求婚戒指的,反正以后都是戴婚戒。” 陆东庭一言不发的起身,直接立在她跟前,很近的位置,近到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须后水味道。 陆东庭身上的低气压她是可以感受到的,越是如此,她越是平静笑着回视他。 陆东庭一把勾起她的下巴,他面无表情,以至于声音都是沉冷的,“给你,你就收着。” 哪那么多废话。 就是这个意思。 苏窈明白了,笑着点头。 反正想着又惹他不愉快了,不管有用没用,总归还是要安抚一下的。 她迎上陆东庭沉沉的目光,踮起足尖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在他下巴处吻了一下,轻细的声音柔而不腻,“谢谢,我很喜欢。” 她轻轻松开他,但下一秒,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横亘在她后腰处,紧紧往他身上压去,同时低头又狠又重的攫住她的唇舌。 一切都来势汹汹,苏窈又处于被动地位,愣了一下之后,默默承受。 突然,陆东庭的另外一只手抚上她腰侧,顺着腰线往下,贴着她的臀|部揉了一把,苏窈瞬间挣开了眼睛。 都说男人接吻不老实,不是摸胸就是摸屁股,实践是真理的来源,广大女同胞总结下来的,果真都是血淋淋的真相。 苏窈拍拍他的肩膀,“你手干什么?” 陆东庭一双深眸里隐隐蕴藏着翻滚的波浪,随时准备她一浪掀翻。 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当然是摸你,不然还能干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扣着她的臀往往上一提一按,毫无缝隙的贴着他膨胀灼热的某处。 苏窈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结了婚,对内对外,她都是他的妻子,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求|欢,可他不能接个吻就…… 她顿时手忙脚乱,脸如火烧,“你就不能忍一下。” “为什么要忍?”陆东庭嗓音喑哑,顺势在她耳垂处咬了咬,手上的动作未停。 毕竟是成熟女性,这具身体也经过人事,苏窈被他撩拨得浑身难受,喉咙干哑。 “马上就是婚礼了,你就不能等几天?” 苏窈是怕顾涟漪突然回来,她毕竟不是独居,她才没那个脸皮在和闺蜜共同生活的地方做那种事。 她推搡着他,“待会儿涟漪回来了,不好。” 陆东庭伸手就是往她屁股上掐了一把,黑着脸,声音阴冷:“你再找借口试试?” “痛……”苏窈吃痛,仰起脸羞愤的瞪了他一眼。 陆东庭似乎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可这种事,并不好人。他将她往上一托想要抱回房间里,突然玄关处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 苏窈赶紧推开他,“放开我,涟漪回来了。” 苏窈心怦怦跳,如同偷-情被抓一样,退开后看着陆东庭有反应的某个地方,直接将他往自己房间里推,“你先去冷静冷静。” 刚把房间门拉上,门打开,顾涟漪回来了,她在门口拖鞋,突然看见玄关处那双黑色皮鞋。 她抬头看着脸色绯红,呼吸急喘的苏窈,顿时笑得像个女流-氓,将钥匙在手上转了转,倚着鞋柜说:“看来我回来得不是时候。” 苏窈呼出一口浊气,懒得理她。 顾涟漪贼头贼脑的往苏窈那间房一看,清了清嗓子,故意大声说:“那我回房间了,不打扰你们了。” 苏窈横了她一眼,顾涟漪笑了两声,回了房。她刚关上门,苏窈这边房门就开了,看着已然面色沉静,矜贵清冷的男人,苏窈思及刚才差点擦枪走火那一幕,将脸转向了一边。 “妈让你明天去试婚纱。” “好。” 陆东庭盯着她乌黑的发顶,沉默了一秒,淡淡说:“我先走。” 苏窈将陆东庭送走,顿时才松了一口气。 而陆东庭这边刚走出苏窈家,对面的防盗门突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穿着正式军装的男人,手里夹着一定军帽。 陆东庭盯着那人,骤然眯了眯眼。---题外话---第二更,五千哦 088手段使得那么溜,总有你阴沟里翻船的那天 孟衍之推开门看到陆东庭的时候,是有些诧异的,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毕竟孟家已经收到了陆家的请柬,陆东庭即将举行婚礼的新闻也炒得沸沸扬扬,而对面住的那位,有过两次照面的邻居,不就是新闻的女主角吗? 说来世间的巧合总爱往一堆凑,在新闻上看到苏窈的时候他还挺意外的。 孟衍之穿着一身深绿色的军装,挺拔如斯,常年在军队里磨炼出了很刚硬的气质,使得眉眼有些凌厉,但他性子沉稳且算温和,倒鲜少有散发出生人勿进气息的时候。 见着陆东庭,他很浅的笑了笑,“来找苏窈?” 而在这里见到孟衍之,倒是陆东庭没有想过的,孟衍之也认识苏窈,更是他始料未及的。 “你认识她?”陆东庭皱着眉。 孟衍之,“上次有人晚上闯进她家里,我碰巧遇见了。” 陆东庭眉头皱得越发深了,就是那晚苏窈大半夜跑来骂他下三滥那晚上。 “你什么时候住这儿的?”陆东庭语气平常,但那种冷淡的口吻总让人觉得有盘问的意味。 孟衍之倒也不恼,陆东庭问,他简单的答:“经常从部队回来到这儿中转,落脚之处而已,我妈的房。” 之所以要说最后那句,是因为孟衍之想排除自己刻意为之的嫌疑,商人同政客一样,肠子里七弯八拐的,防备心又重,不解释一下,倒是怕他想多,毕竟,二人关系挺尴尬的—— 陆东庭曾经差点成为他的妹夫,而现在他又住在他的新婚妻子对面纺。 想着想着,觉着不说清楚,当真还容易让人误会了去。 陆东庭点点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孟衍之素来也寡言之人,二人说了几句之后一前一后下楼离开了。 公寓楼下停着一辆红色字母打头的军牌轿车,军区那边派来的车接孟衍之去机场,他赶时间,匆匆和陆东庭告别上了车。 陆东庭盯着车尾看了看,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 源自巴黎的某奢侈品牌的首席设计师应叶棠茵友情请求,专为这次婚礼亲自操刀设计并赶工定制了一件婚纱。 叶棠茵和苏窈二人来到金融中心商场的店里取这件婚纱。 叶棠茵本意是想让陆东庭陪苏窈来取婚纱的,好营造出那种,新娘子穿着婚纱走出来,男主角就惊艳得移不开眼的效果。 但是显然,陆东庭是没有这种情调的,而且他今天有重要的会议要开,抽不出身。 可能是因为从一开始,苏窈就并没有对自己和陆东庭这段婚姻抱有不切实际的希冀的缘故,所以陆东庭来与不来,她都觉得无所谓,不奢求太多,只要他婚礼上出现就行了。 苏窈最开始看过设计师发来的设计图,她很满意,背部和长袖皆是镂空的印花蕾丝设计,一字肩浅V可露出精致锁骨,从腰部开始收腰,裙摆往下层层叠开,如同渐放的花朵,裙摆由永生花图案的蕾丝和七层薄纱衬裙层叠组成,看起来像是一个别致的花苞形状,既不会蓬松无质感,也不会厚重显累赘。 只是两米长的裙摆和五米长的头纱,让苏窈觉得太过夸张与隆重,但是真正穿在身上却很很梦幻仙气,足以满足所有女人对婚纱的极致畅想。 苏窈穿着婚纱出来的时候,叶棠茵代替了陆东庭,扮演那个为之惊艳的人。这件婚纱本就是为苏窈量身打造,符合她的温婉明艳的气质,更能将她身材的优点一一展现。 叶棠茵毫不吝啬的夸赞,“我的儿媳妇,你太美了!” 说完,立刻掏出手机让苏窈站好,她要拍一张传给陆东庭。 ———— 高层会议上,董事会刚通过了陆东庭提议的项目,陆二叔陆继安永远是站对立面的那个,且这次的项目本就是陆东庭占尽好处,所以陆继安的脸色自然是有些难看的。 陆东庭商场得意,心情尚好,只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面色仍旧清冷。 会议还未结束,他收到叶棠茵发来的微信图片,手机锁屏界面只显示消息提醒,他知道苏窈今日跟她去取婚纱,所以不打开也知道是什么,他手指停留在上面,似乎在考虑现在打开,还是会后再看。 突然叶棠茵又进来一条微信:看看,你老婆太美了! 对于满意的人,叶棠茵从来都是往死里的夸,所以话中不免会有夸张的成分,但陆东庭还是因为这句话,打开了图片。 一身洁白婚纱的女人,嘴角噙着浅笑,精致小巧的五官,虽气质娴静,但眉眼稍带风情,染上丝丝媚而不妖的明艳。 陆东庭看着这样的苏窈,不由得想到她名字中的‘窈’字,一句话蹿进脑海——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 苏窈都进去换衣服了,叶棠茵盯着手机,始终不见自家儿子的回信,心想为什么世 tang界上会有这样没有情趣的男人,而他们竟然能娶到老婆? 叶棠茵不甘心自己生出这样的闷包,硬逼着他说话:你倒是给个评价! 过了会儿,陆东庭发来俩字:不错。 叶棠茵简直要气得捶地了,这一刻,她很同情苏窈,幸好不是苏窈跟他两个对话,她也觉得定了,这事儿万万不能告诉苏窈,免得人家姑娘后悔不嫁了。 婚纱先放在苏窈家里,婚礼前一天,苏窈是要回苏家住的,到时候再将婚纱带过去。 苏窈刚回到家,将婚纱先放在床上,顾涟漪便跑进来,艳羡的隔着袋子摸着婚纱,“太好看了……” 苏窈,“你是不是又更加后悔拒绝了宁钦?” 顾涟漪悲愤的倒在床上,语气瞬间变得恹恹的:“你别跟我提他,这么久以来,他连电话都没给我打。” 苏窈拍了拍她的背,“婚礼上你肯定能见到他的,我只有你一个伴娘,你猜陆东庭的伴郎是谁?” 伴娘伴郎人数,必定是要相对应的,苏窈只有一个伴娘,陆东庭也只会有一个伴郎,而为了给顾涟漪这对别扭的人行方便,伴郎是谁,当然无需多言了。 顾涟漪拿开盖住眼睛的手,眯着眼瞧她,半晌才叹了一声气,好不委屈的说:“我等着他主动……” ———— 婚礼转眼即到,苏窈在婚礼前一天住进了苏家的别墅。 苏家的人花了心思将她的房间复原成了以前的样子,这应该是苏淮生的意思,除了他,宋晓瑜和苏西溪才不会将心思浪费在这事上。 她刚走到房间门口,宋晓瑜就阴阳怪气的酸了一句:“窈窈,今晚真是委屈你住这儿了,房间不大,你别介意。” 苏窈散漫的靠在房间门框上,轻轻笑着说:“房间我自然不介意,我介意人。” 宋晓瑜一听,恼意顿生,怒气挠心挠肺似的在她体内冲撞,而这时有人上上下下的往楼上搬来明天要用的东西,苏窈的行头、做布置啊什么的。 宋晓瑜只能靠近苏窈,她比苏窈矮个两公分,她微微仰着头几乎要贴着苏窈的鼻尖,咬牙切齿的说:“小贱人,你别以为嫁到陆家就能多得意,为了傍上陆东庭,手段使得那么溜,总有你阴沟里翻船的那天。” 苏窈扯了扯嘴角,“是吗?我就怕你等不到那天,”她顿了顿,伸出纤细的指尖推开宋晓瑜,然后指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语气极淡的说:“宋晓瑜,你信不信,就算我现在‘失手’做出什么事来,苏淮生她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宋晓瑜登时大气不出,护着肚子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一双眼珠子横着苏窈半晌,然后一声不吭的走了。 苏窈回到房间里整理东西,听见宋晓瑜在楼梯上呼喝着搬东西的工人:“会不会走路,撞倒我你担待得起吗?” 苏窈心想,用红楼梦里形容王熙凤的那句‘泼皮破落户儿’来形容宋晓瑜,应该是再贴切不过。 差不多整理完毕,她正拿着手机浏览时尚杂志,突然外面敲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窈窈,房间你还喜欢吗?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苏窈今日本就烦累,此时还得笑着应付苏西溪,她一边扬起笑,一边拉开门,刚要回答,却看见苏西溪身旁的秦珩,她笑意收了收,“挺不错。”---题外话---今天仍旧有八千,第一更三千字,剩下五千字照旧晚上发出哟,大家活跃起来呀【尔康手召唤中】(* ̄3)(ε ̄*) 089我嫁给他不就是惦记着他的钱和背景吗5000 一踏入九月,正值夏末秋初,季节转换之际,这几天持续的阴雨绵绵,降温的同时,空气中时时都弥漫着潮意,一入夜,潮湿的冷风便愈发的浸人。 这个天,别墅里无需开空调,而苏窈将房间落地窗打开通风透气,卧室门一拉开,穿堂凉风顿时汹汹卷入,苏窈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中袖线衫,冷得她紧咬牙关。 而苏西溪站在门口,也正处于风口位置,一受冷,她下意识往秦珩身上靠了靠。 秦珩的手也绅士体贴的揽住了她的肩膀,非常自然,看起来竟像是长久以来的习惯。 “那就好。”苏西溪对苏窈说,但眼神却下意识的望了望秦珩,眼里有笑。 苏窈垂了垂眼,嘴角微扬,想着怎么尽快将这两人打发了。 “姐夫怎么也来了?”她随口一问。 秦珩,“吃了饭顺道送你姐姐回来,知道你今晚住这儿,顺便上来跟你打声招呼。” 苏窈挑眉,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很有‘招呼也打过了,那么就这样了’的意思。 秦珩看着这个淡静如水的女人,她还是记忆中的模样,但她又不再是那个她。他一直觉得苏窈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在有着精致外表的基础下,气质是个加分项,曾经他只以为苏窈身上有着不容侵犯的清高气,可真正接触她之后,却又发现其实是个细腻敏感、皮薄易腼腆的姑娘。 她有很多面,只是他还没有机会全部看完,只能看见她在别人身边语笑嫣然,那人能给她资本扬起骄傲的头颅,也能使她美如最耀眼的火焰。 而他,似乎也只能接受她这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寡淡,轻易就能从她的容颜上看到四个字:不必交谈纺。 秦珩下意识拥紧了苏西溪,朝苏窈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意:“那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苏窈抬眼,一双幽黑明亮的杏眼,静静的看了他一眼,十分震惊的说:“谢谢。” 这一声谢,是出自真心的,就像感谢朋友的祝福,收敛起一身锋芒锐刺的苏窈,让秦珩内心抑制不住的颤抖,那种令他日思夜想的熟悉感,在这一刻几乎统统涌上心头。 苏窈被他深深的一看,收回了眼神,对苏西溪说:“那我先休息了。” 说完关上了门。 秦珩愣了一下,明明一个月前他去找苏窈,她亲口告诉他她和陆东庭已经领证的时候,他就该彻底掐死心中的不切实际的绮念。 他忘记了从多少人口中听到过,书中提及过,多少人终其一生求而不得,失而复得,得而又失。到最后,多少情怀已更改,心中那点执念早就变了质。 他对苏窈,莫不是形成了一种习惯性的执念?秦珩疲倦的捏了捏眉心,仿佛一时清醒一时糊涂。 苏西溪见他眉心隐有倦色,拉下他的手问:“累了吗?要不今天就住在这儿了?” 秦珩摇摇头拒绝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明天是要我接你去酒店,还是你跟你爸妈一起过去?” “我跟我爸妈一起吧,有迎亲的车,我们应该会一并过去。” ———— 苏窈早早收拾了上-床休息,明天有的忙,今天务必要休息好。可越是这么想,便越是事与愿违,躺上床一闭上眼睛却越来越醒。 一开始她听见楼下阿拉焦躁的叫着,阿拉是德牧,大型犬的吠声非常浑厚响亮,时不时还发出如同狼嚎的声音,似乎情绪很焦躁,紧跟着就传来宋晓瑜的呵斥:“畜生!给你吃给你住,就是让你半夜扰人清梦的?迟早将你饿死炖了。” 阿拉又‘汪汪’的叫了几声,然后变成尖锐委屈的‘呜呜’声。 苏窈烦躁不堪,拉开门就冲楼下穿着睡衣走进客厅的宋晓瑜幽幽冷笑:“跟一条狗计较,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宋晓瑜看着楼上的苏窈,想骂骂不得,想动手,她想起苏窈刚才指着她肚子说的那句话,又心有余悸,只得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苏窈扶着栏杆,看着吃瘪的宋晓瑜,越发觉得老话说得好,吠犬不咬人,宋晓瑜嘴炮打得响亮,就是折腾不出什么事。 “过两天我会将阿拉带走,这两天你就忍着吧。” 苏窈见好就收,不要到时候给宋晓瑜气出个好歹来,她还得平白担一项罪状。 苏窈转身回房,那边苏西溪听见苏窈这边门关上,她才推开门,看着穿着拖鞋啪啪啪上楼的宋晓瑜,脸色不善,斥着自己母亲,“你不给自己找不愉快,心里不好受是不是?你也不嫌丢人。” 宋晓瑜眼睛一吊,瞪她:“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 回应她的是苏西溪猛地关上的门。 ———— 这晚上,沈居然几个自发要给陆东庭办一个单身派对。 江御笙现在是个作息非常规律的人,谁九十点钟了还出去跟他们闹腾?没个凌晨一两点肯定完不了事。 他嗤笑,“ tang个个都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谁还兴办什么单身派对?” 这是要昭告天下,这帮老男人终于有一个要步入婚姻的坟墓了? 沈居然永远是那个最会闹场的,有什么事第一个往前凑,“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个叫做末日前最后的狂欢,陆东庭打头阵,紧跟着咱哥几个差不多也要一前一后踏进坟墓了,这难道不值得纪念一下吗?” 江御笙笑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洗澡睡觉。 而沈居然通知陆东庭的时候,电话不小心是被叶棠茵接到的,她彼时正坐在明晃晃的客厅里,盘腿在茶几边的地毯上,核对着明天婚礼的流程表。 接通就听见那边说办什么单身派对,叶棠茵觉得丢人,一边核对着手中的流程表一边说了句:“他不去,几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嫌害臊。” 到最后,就只有沈居然、容靖安和季远骁三个在酒吧包间里喝酒。 容靖安见季远骁一个人喝着闷酒,“初映出去度假回来了吗?” “今早的飞机回来的,”季远骁已经喝到微醺,他不理解,“初映这么好的女人,他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 容靖安不赞同了,“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在你眼里最好的,在别人眼里可能也就是一块石头。” 季远骁皱着眉反驳,情绪已经有些激动,“石头?你他妈忘了陆东庭跟初映以前多少年感情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且分了就是分了,再多年感情也……” “那他妈还让初映帮他办事?” “季远骁,你有点不讲理了,”容靖安素来是和气之人,并不想跟他争论下去,可这件事真的该对事不对人,皱着眉,态度冷了下来,“曾经的感情是不可能磨灭得一干二净,但你不知道其中因由就别乱下定论,现在老陆结婚,大家兄弟一场,该高兴高兴,该庆祝庆祝,你因为一个女人摆出这副视兄弟如仇人的样子,像个屁啊!” 季远骁闻言,双眼猩红,双手握拳就像容靖安扑去,容靖安也不是吃素的,将烟咬在嘴里,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去,“你想追女人就去追,替她抱不平算什么事?喝成醉鬼闹事,你嫌不嫌丢人?非得踹醒你是不是?” 想着明天大家还要参加婚礼呢,容靖安专往他腿上踹,不会让他挂彩,还能顺便解气。 最后还是沈居然过来将二人拉开,容靖安见不得季远骁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懒得再待下去,甩甩手走人。 沈居然好不容易凑了两个兄弟出来,结果闹成这样收场,他捋了捋头发,真他妈晦气,他还得把季远骁这二货送回去。 车上,喝醉的季远骁沉沉的喊着姜初映的名字,情至深处,将沈居然抱在怀里揉着他的头发。前面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瞪了瞪眼睛,大气不敢出。 沈居然真是哔了狗一般的心情,一把推开季远骁,“今晚这事儿你做得是真不对,当初老陆和姜初映和平分手,本来就是姜初映自己提出来了,你非跟老陆过不去是几个意思啊?老陆活该为她守身如玉是不是啊?你是不是有毛病?” 季远骁仍旧痴痴叫着,“初映……” 沈居然气死了,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啐了一口,“呸,懦夫!” ———— 苏窈失眠到凌晨两三点,早上六点钟就被叶棠茵的电话叫醒,说是化妆师快到了,让她起床开始准备了。 苏窈瓮着声音,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好的。” 叶棠茵听她精神不济的声音,不免心疼,“乖女孩,挺过今天就好了哈。” 苏窈起床拉开窗帘,外面天色才蒙蒙亮,隐见远处有露出了鱼肚白。 她洗漱完,拉开衣柜的推拉门,里面是一套中式红色中式礼服。是叶棠茵后来的主意,婚纱留着举行仪式的时候穿,因为裙摆和头纱太长,从家里会出来很麻烦,所以直接让人在今天早上将婚纱送到酒店的新娘更衣室。 顾涟漪是八点过到的,穿了一身中式淡蓝色长裙,看到穿着红袍的苏窈时,眼眶蓦地泛红,苏窈正在戴头饰,类似于古代时候的凤冠,她转过头,两侧类似金钗步摇的流苏微微晃动。 苏窈五官精致小巧,穿着古装,化着新娘妆,那股小家碧玉的温婉气质被集中烘托出来。 顾涟漪无声的走过去,紧紧拥住她,苏窈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早上九点半,车队到了楼下。 因为就一个伴郎一个伴娘,大家都省了麻烦,没有设计什么抢亲环节,陆东庭畅通无阻的到了卧室。 他穿着黑色正统西装,英俊如斯,矜贵清冷,眉眼如同水墨描绘过,浓郁而锋利,他站在门口,看见坐在床边的苏窈时,眼里有淡淡的异色滑过。 陆东庭精致过去将苏窈牵起就要走,顾涟漪‘诶诶诶’两声,“这是干什么?懂不懂规矩啊,新娘是要抱下去的。” 陆东庭皱了皱眉,他似乎不是很喜欢这样吵闹的氛围, 而这一切的嘈杂中,他是那个主角,他又不能抗拒。 苏窈正要说就这样走下去,陆东庭却二话不说将她抱起。 苏窈没做好准备,惊呼一声,很轻细的声音,瞬间就被周围的起哄声盖过。 虽然不是伴郎,江御笙几个也一道过来了,沈居然假装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拍手,“我们家老陆终于讨到老婆了。” 江御笙笑到直不起腰,陆东庭阴测测的看了二人一眼,抱着苏窈径直下楼。 陆东庭的步子沉稳,黑色西装跟苏窈的大红凤袍一点也不违和,苏窈轻轻环着她的脖子,唇色殷红,“你不习惯吧?” 陆东庭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女人一眼,气息很匀稳,淡淡说:“就这一天,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苏窈扯了扯唇,听着他低沉淡然的声音,自己心中也平静了下来。 顾涟漪跟宁钦本来是并排走在新人后面,顾涟漪抿抿唇,低着头故意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跟宁钦拉开了一段距离。 宁钦苦笑,兄弟几个一一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居然最后补刀:“这就叫有人欢喜有人忧。” ———— 婚礼举行地点在一家顶级花园酒店举行。 苏窈在二楼的更衣室准备,陆东庭跟两方父母在楼下迎接宾客,他皱着眉,时不时扯一下领带,有人跟他握手时,他淡淡点头,掩饰不了身上那股倨傲清冷的气质,尽管整个人依旧锐利,但也还算谦和了。 楼上苏窈换好了婚纱,顾涟漪也换了一身淡蓝色V领长裙,她站在窗边看楼下一辆接一辆的豪车和军牌车接踵而至。 “天哪,苏窈,我看到了一辆车牌是军V的车……我去,一麦两星……啊啊啊,又来了个一麦三星!” 顾涟漪转身回到苏窈身边,不由得苦了一张脸,郑重其事的说:“我觉得我这次当你伴娘压力好大……” 苏窈描眉,漫不经心的说:“我这次当新娘压力也很大。” 顾涟漪嘟嚷一句,“压力大,光环也大。” 苏窈对此不评价。 “我看楼下已经来了两个警卫排了,这来的人物是有多大啊?”顾涟漪忍不住问。 苏窈看了她一眼,“陆东庭外公生前是一麦三星的司令员,他的战友,你说是多大的人物?而且他舅舅现在是军长,肯定也有些职位高的军官。” “集团军啊?”顾涟漪捂着嘴惊呼。 “应该是吧……” “妈呀,太吓人了,你嫁的不是人啊,要是我我可能会逃婚。” 叶家的老叶司令员以前可是扛枪作战,打出来的军衔,军界元老级的人物,加之后来叶凌誉从军,一路坐到少将位置,人脉自然广。 顾涟漪摸着她的婚纱,幽幽感慨,“嫁给陆东庭这样的人,多少女人这辈子想都不敢想。”她突然顿了顿,抱着苏窈的肩,轻轻咬着唇说:“你可有后悔过?与陆东庭结婚……你之前,连喜欢不喜欢,爱不爱他都不说不出口,你真的不后悔吗?” 苏窈敛着眉目,是的,曾经17岁的那个苏窈也想都不敢想。 看着镜子里妆容精致娇艳的女人,她自嘲一笑,“不敢想也嫁了,后不后悔也都嫁了。你忘了,我嫁给他不就是惦记着他的钱和背景吗?苏淮生因此尝到甜头,也就不会咬着那些股份不放。况且,陆太太这层身份,想要对苏家做点什么,还是很容易的。其实,我也是俗人。” 爱与不爱的,就不要奢想。 而更衣室外面,陆东庭站在虚掩的门边,俊容漠然且平静,转身往来路返回。 江御笙默默跟在后面走了几步,看了一眼更衣室的方向,轻淡的语气带着点讥讽,“看来你娶了一只白眼儿狼。” 090浓妆艳抹的自己,真是个面目可憎的女人4000 时近仪式开始的时候,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新娘可以准备出来了。” 刚才时不时有宾客进进出出的更衣室只剩苏窈和顾涟漪了,这时又有几名干练的公关走进来,有条不紊的帮苏窈理好裙摆,引路往宴会厅走。 整个二楼,是一个偌大的展厅,规模可观,承办过不少名人的婚礼,也曾在此举行过国际政治会议或艺术展览,花艺公司联合花艺设计师,耗时一个月将其打造成了一个如梦如幻的婚礼宴厅。 厅顶上,用了千万支紫藤花串围绕着数盏有序排列的水晶灯,颜色渐变,如同绽放的烟火,而宴会厅由种玫瑰、绣球以及蝴蝶兰等数十种鲜花和绿植布置而成,为了确保花种的新鲜,花艺公司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全球预定花朵,在婚礼前一天空运至上城。 此时,苏窈踩着银色水晶婚鞋走向紧闭的宴会厅门外,苏淮生带着标榜精英的金丝眼镜,看着苏窈走来,他皱纹爬布的脸上,眼角因笑容而带起如沟壑般的褶子沿。 苏窈站在他身边,伸手挽住他,苏淮生要以一个父亲的角色,将她送到陆东庭的身边。 身后公关和顾涟漪在一齐帮她整理裙摆以及头纱,纱裙铺散开来,神圣而洁白,继而手中又被人塞进一把纯白色捧花纺。 苏淮生伸手拍了拍苏窈的手说:“紧张吗?” 苏窈转头望着苏淮生,妆容精致的小脸上染上一层静谧的笑,声音平淡:“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是保持安静很困难吗?” 苏窈说得对,苏淮生是很开心,脸上洋溢着为人父亲的和蔼笑容,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他是感动,为女儿感到开心。 然则,苏窈知道不是的。 因为心情不错,苏淮生也没有计较女儿不中听的话,笑了笑,站直了还算英朗的身子骨。 苏窈这边准备完毕,公关按紧耳里的无线对讲机说:“准备好了。” 下一秒,会场里传来婚礼进行曲,与此同时,会场的两扇大门咔一声缓缓朝两边打开。 苏窈心里蓦地一紧,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捏紧了苏淮生的衣袖。 苏窈拖着长达两米的裙摆,在婚礼进行曲中缓缓走向一身黑色西装的陆东庭,他站在尽头,高大而挺拔,深眸波澜不惊,如炽目光穿透尝尝的距离盯着苏窈。 隔着薄薄的头纱,苏窈笑靥如花,矜持而端庄。而在她不算清晰的视线中,看到离她越来越近的陆东庭,苏窈眼眶发涩,鼻尖发酸,也不知道是被气氛感染,还是因为紧张而不自觉涌出的情绪。 女人是感性动物,而男人通常用下半|身思考,越是紧迫关头,他们的脑袋越清醒。 所以在苏窈被一种陌生的情绪主导的时候,陆东庭面目清冷若常,仿若注视一场别人的婚礼。 安保与公关时刻巡视着会场,并且有各位军界人物的警卫排驻守,婚礼进行得十分顺利,若要说出了什么插曲的话。 应该是陆东庭为她带上戒指时,在众人的欢呼与掌声中说的那句话,“知道你这一身行头多少钱吗?” 他的声音很沉也轻,只有距他咫尺之远的苏窈能听清。 她霎时皱着好看的秀眉,茫然不解的盯着他。 陆东庭揭开她的头纱,苏窈红唇潋滟,杏眸如水,落在陆东庭眼中,美则美矣,足以经验他人目光,可他却露出嘲讽的一笑。 伸手揽着她的脖子,在她鬓边落下一个吻,“八千多万。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赚了?” 这只是她身上这身婚纱和珠宝,还不算迎亲时的那一身中式服装和首饰。 掌声越发热烈,苏窈一腔悸动,如同被冷水浇灭。 司仪再次发话,陆东庭离开了她,苏窈露出找不到破绽的笑,如日初生,如花绽放,动人心魄。 台下的秦珩松了松领结,动了动喉结,空气进入肺腔,似乎才缓解了刚才那种窒息一般的感觉。 孟衍之坐在一桌深绿色之中,跟着鼓掌,他左手边一位一麦三星的严肃司令,板着脸象征性的拍了两下手。 孟衍之笑意沉着,他看向自己的父亲孟绍华,“爸,你别这副表情,现场有媒体。” 孟司令瞪了他一眼,“屁,你倒是笑得出来。哼,娶不到我女儿,是他没福气。” 孟衍之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本来劝这位铁面司令好好待在家里,他代表孟家出席就好了,孟司令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当时就横了他一眼,“什么玩意儿,我是断了腿还是断了脚?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比我们意意更好。” 孟衍之想,这不是谁好谁坏的问题,陆东庭本就对意意没那个意思,他又是个冷情冷性的人,之后出了那样的事,更不可能跟意意在一起了。 可他又不免得想到,可今天穿着婚纱走向陆东庭是意意,她应该会很开心。孟衍之也是个护短的人,说对陆东庭没意见那是不可能的,对这个苏窈他也不是很了解,他也想知道她哪里比意意好,但 tang直觉觉得,她配得上陆东庭。 ———— 晚宴的时候,苏窈换了一身裸色礼服跟陆东庭一起去敬酒。 叶棠茵偷偷将她和顾涟漪拉到角落,把顾涟漪手上的酒换成了一模一样的饮料。 她和苏窈相视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喝这个。” 结果后来,顾涟漪手里的饮料被人发现了,不是别人正是沈居然,硬给她换成了酒。 偷偷在一旁观察的叶棠茵见此,眼睛一横,默默的骂了声二货沈居然,“这个瘪犊子……” 自然要主动出来帮苏窈挡酒,她单枪匹马的苏窈也不忍心,两个人一起喝,所以到最后二人脸色酡红一脸醉意。 至于陆东庭,酒不上脸,面不改色,他拉了江御笙和容靖安帮他一起挡酒,也不至于会醉得一塌糊涂。 而顾涟漪见宁钦全程默默的跟人喝酒,正眼都不曾瞧她一眼,她悲从心生,只要有人递酒,她来着不拒,且越来越兴奋。 这场局里,每个人都各怀心思,苏窈喝到昏昏沉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扶到了更衣室的里间里面休息。 她眯了会儿,幽幽转醒过来,酒劲消散了一点,却依旧头重脚轻晕眩得厉害。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她摇摇晃晃的从柔软的沙发上站起来,想去打开里间的门,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门被关上的闷响。 “初映,小心点!” 苏窈收回了搭在门把上的手,下意识的屏息想等人离开再出去。 ———— 姜初映已然醉成一滩烂泥,软趴趴的靠在季远骁的怀里,任他把自己放在沙发上。 整个更衣室里安静得落地有声,只能听见姜初映的呢喃,“东庭……” 季远骁撑在沙发上,姜初映正拉着他的领带,攥着他的衬衫,嘴里喊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 季远骁冷嘲一笑,这么念念不想忘,当初为什么不争取一下,你明知道,只要你开口,或许陆东庭就不会跟那个女人结婚。 心下一横,季远骁单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说:“姜初映!陆东庭结婚了,他现在以苏窈丈夫的身份在会客,待会儿他还会和那个女人一夜春|宵,所以你在这个角落里叫一百遍他的名字也没有用,他根本听不见,你难道不懂吗?” 姜初映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季远骁,仿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你才不懂,”姜初映凤眼噙着泪光,嗓音沙哑,勾动着季远骁的恻忍,她目光穿透过他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她能够清晰的一一数来,“当初我做的第一顿饭是给他吃的,第一次化妆是给他看的……十二年,我认识他十二年了……” “爱情和婚姻,从来不分时间长短与先来后到。” 他季远骁认识她二十年,若时间长短、先来后到可以成为爱情的理由,那她也应该跟他在一起不是吗? 姜初映忍着没哭出来,“远骁,我好后悔当初跟他分手。” “你跟我说有屁用啊,”季远骁一股火蹭的烧了起来,没忍住大声斥了她,怒意横生的样子吓得姜初映瞬间放手。 忍不住的后果,就是更加不忍,没有哪个男人忍心看着喜欢的女人受一点委屈,看着她难受,备受折磨的却是他,紧接着便会恨不得从一开始就不要认识她,这样来回往复,恶性循环,到最后对她还是心疼不已。 季远骁站在一边,看着她蜷缩在沙发里,冷冷开口,“等着,我把他给你找来。” ———— 苏窈愣愣的靠墙而坐,双眼沉暗暗的没有丝毫光亮,空洞无神,挽起的长发有些松散凌乱。 此刻她像什么呢?小狗。 对,被人遗弃的流浪狗。 在她婚礼的这天听到这样的对话,真是太不幸了,至少让她开心一天也好,把这一天开开心心的过完。可抢来的就是抢来的,她得到的不是属于她的,谁管你是开心幸福还是伤心难过。 外面没了动静,苏窈轻轻站起来打开门,手里拎着脱下来的高跟鞋,她慢慢走向躺在沙发上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 苏窈站在沙发边,歪了歪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女人,一头过肩直发发尾微卷,化着淡妆五官白皙而干净,此时眼角还挂着泪痕。 此时苏窈觉得浓妆艳抹的自己,像个戴面具的小丑,真是个面目可憎的女人。 她勾了勾挡住视线的发丝,赤脚离开更衣室,门刚关上,有声音从拐角那边的走廊传来。 男人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带着隐怒:“楼上不是有房间吗,你把她带到更衣室干什么?” “她喝醉了,想见你。” 声音顿了顿,变得冷肃而凌厉,“季远骁,你越来越不分轻重了。” 苏窈昏昏沉沉中,猛然惊醒,快步走到旁边的一个待客室,推门就闪了 进去。 ———— 陆东庭推开更衣室的门,看了一眼睡在沙发上的姜初映,却径直往里间走去。 季远骁一把扯住他,指着沙发上不省人事的姜初映,额头青筋毕现,“初映在那儿!” 陆东庭冷冷看了他一眼,“松手。”说完也不等他放,沉着脸将他甩开。 陆东庭推开里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你干什么?”季远骁皱着眉不满的问。 “她呢?” “她什么她?这里面什么时候有人?”季远骁满心思都在姜初映的身上,此时只想让陆东庭去看看她,况且,刚才里面根本就没动静。 ———— 孟衍之从洗手间回来,刚好接到领导的电话,一个月以后要进行一场实战军演,上面很重视,领导打电话来问准备情况,孟衍之接通电话,看了一眼手边的房间门牌上写的‘待客室’三个字,顺手拧开门进去。 “师里已经在准备了,我今天在参加婚礼,明天就回去……孟司令知道演习的事,今天念叨了一天了……嗯,他老人家身子骨好着呢……好的,我会转告他的……”孟衍之谦和轻笑着应答。 突然,沙发后面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孟衍之脚步一顿,往沙发后面看了一眼,只看见乌黑的发顶。---题外话---今天一万字,第一更四千字走起,掌声呢胖友们? 091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就要承担什么后果第二更 孟衍之一边听着电话,一边走向沙发背后。 还未看到人,就见一双裸色高跟鞋歪歪扭扭的倒在那里,‘轱辘轱辘’的声又响起,一支红酒瓶又滚了出来,里面还剩大半的液体全跟着洒在了地毯上。 看到靠着沙发席地而坐的苏窈时,孟衍之为之一惊。 “衍之啊,这次你费点心,这段时间又正逢你军衔升上去之际,不少眼睛盯着你呐。” 孟衍之,“行,首长放心。” 苏窈头顶的光被挡住,又听见陌生的声音,她眯着朦朦的眼瞧去,扎眼的军绿硬是把她的酒吓醒一大半,今天这场合,可是来了不少什么军长司令的,要是给人看见,还不知道怎么解释纺。 即便是醉酒,这点意识她还是有的。 她蹭的站起来,无奈起得太生猛,眼前一黑,有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的就将她的重心给稳住。 苏窈刚缓过来劲儿,立刻站得笔直,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首长好!谢谢首长!” 声音洪亮清澈,就是舌头有点打结,没捋顺。 孟衍之被她逗得又惊又好笑,端详了一下她红彤彤的脸,才知道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心想陆东庭这回可得好好感谢他,若是遇到别的长辈,这要怎么交代才好? “苏窈,你在这儿做什么?”孟衍之与她保持着距离,早在她站稳的时候就将手收了回来。 苏窈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借着水晶灯耀眼澄澈的光线,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皮肤偏黑的高大军官,视线在他线条刚毅的脸上徘徊半晌,倏然一拍手,“你不是那个……那个两杠三星吗?你怎么在这儿?” “两杠三星?”孟衍之笑得有些无奈。 “对啊,”苏窈点头,一下凑上前就去数他肩章上的星星,“一,二,三,四……咦?怎么多了一颗?” 孟衍之看了一眼自己肩章上的四颗星,又瞧瞧苏窈,难得幽默了一把,“可能你喝多了,出现了重影。” 苏窈皱着眉,咬了咬手指,半信半疑的凝视着他的脸,想找个焦点,“是吗?” “是。”孟衍之勾着唇笑了笑。 他眼神环视了一下四周,也没见有个人陪着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酒?心想着还是通知一下陆东庭,到时候找不到新娘子了,岂不乱套。 “我帮你打电话给陆东庭。”他说着将手机解锁,还没将电话拨出去,苏窈伸手就去抢夺。 她出手奇快,孟衍之一个不防,竟让她给夺去了。 她抢过手机就放在耳边,调整出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对着听筒咬牙切齿跟吐子弹似的,“陆东庭滚蛋。” 孟衍之,“……” 孟衍之是越发觉得此情此景太诡异了,连他这个侦察兵出身的也看不清透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新娘躲起来买醉,似乎有气要撒。 他这下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捧了个烫手山芋,他苦笑着揉了揉额头。 总要有人来将她带走,耐着性子问她,“那你想找谁,我帮你找来。” “谁都别找。”苏窈摇摇头拒绝。 孟衍之皱了皱眉,不由得好心提醒道:“苏窈,今天是你婚礼,你藏在这里别人找不到你会乱套。” 苏窈坐回地上,低垂着眉目,声音小心翼翼的,“不是的,这不应该是我的婚礼。” 孟衍之眉梢一挑,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窈捂着脑袋,埋在膝盖上,像只小猫一样委屈的呜咽,“我不该跟他结婚的,别叫人来……” 孟衍之更是不知所以然了,见她这么痛苦,也不好丢下她,趁她不注意走到一边,偷偷给陆东庭打了个电话过去。 ———— 陆东庭没在里间找到人,那边姜初映却醒了过来。 她撑着沙发坐起来,看见不远处穿着西装的陆东庭,顿时没了神。 “你怎么来了?” 季远骁看着满眼都是陆东庭的姜初映,转头冷声对陆东庭说:“反正你都结婚了,你知道她不会纠缠你,跟她说几句话都不愿意?” 季远骁说完,怒冲冲的离开的更衣室。 陆东庭看着沙发上的姜初映,脸色不是很好,但冷厉的眉眼放柔和了一些,“楼上有房间,我让人带你上去休息。” 他拿出手机要叫人,姜初映拦住他,“不用,我自己会上去的。” 陆东庭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收回了手机。 姜初映借酒壮胆,问出了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为什么娶她?” 为什么娶苏窈?若是为了家世,苏家财力跟陆家比,小巫见大巫,根本起不了帮衬的作用;若是为了苏窈这个人,他和苏窈,也就短短两三月吧。她不信什么一见钟情,至少在陆东庭身上是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的,那么,难道是…… “她怀孕了?”</ tangp> 也不对,当初差点和他结婚的那个女人也说她怀孕了,到最后呢? “没有。” 姜初映倏地抬头,露出焦躁的神色,“那是为什么?” “初映,别闹了。”陆东庭神色微冷,皱起了眉头。 “我好不容易闹一次,你给个答案会怎样?”姜初映褪去了律师英气干练的那一面,露出女人最柔软的脆弱,眼里心里都染上了不甘心,“如果我们当初没分手,你会不会一直留着陆太太的位置给我?” “世上没有如果,”陆东庭站在水晶灯下,被熠熠光辉笼罩着,线条分明的五官滑过一丝嘲讽,被酒浸润过的嗓音带着淡淡性感的沙哑,“我记得你当初第一次上庭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就要承担什么后果。” 姜初映怔了许久,然后缓缓笑出声,苍白又无力,“你的意思是,我自食恶果?” “初映,我说过,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助你达成目的。这是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我答应给你的报酬,一丝一毫都不会少你。” 姜初映苦笑,点点头,所以她当初半开玩笑说想要陆太太的位置时,他挑眉没有应答,确实是没有打破她的幻想,却也没说会为她的幻想买单。 或许,如果没有出现别人,他确实会娶她,可是走了一个孟宝意,又来了个苏窈。 姜初映想着想着,默默流泪,站起身要走,踩着高跟鞋的脚一崴,陆东庭上前一把捞住她。 姜初映异常用力的挣扎,鼻涕眼泪一起掉,“别扶我啊!反正摔了你也不痛不痒的!” “姜初映!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闹了?!”陆东庭也动了怒,掐着她的手臂脸色阴鸷的斥她,“你已经过了闹一闹就能得到糖吃的年纪!” 陆东庭打电话给季远骁,“过来把人带走。” ———— 季远骁往更衣室这边走,随性而来还有到处找陆东庭的江御笙和容靖安,宁钦找不到人,连陆东庭都遁了,他二人都快顶不住了,百来桌啊,胃里全是酒,火烧火辣,越是接机走人来找陆东庭。 跟在季远骁身后的江御笙问:“陆东庭怎么跑这儿来了?” 季远骁板着脸,“初映在这儿,想见他。” 话音刚落,江御笙一把扯住他,也不去管力道拿捏得合不合适,直接将扯住往墙上一摔,劈头盖脸就骂:“季远骁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季远骁把陆东庭叫过来的。 季远骁昨天刚被容靖安揍过,这会儿见着面前气势汹汹的二人,头脑一热,挥拳就要往江御笙脸上扫去。 容靖安眼疾手快,纵身扑去将他死死按在墙上,“季远骁,你能不能别乱掺合四处给老陆添乱了?” “真他妈智障一个。”江御笙像看神经病一样,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径直往更衣室走去。 推开门,陆东庭脸色又冷又硬,将伤心别扭的姜初映交给了江御笙,“帮我安顿一下。” 突然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孟衍之? 他接起电话,听那头说了什么之后,脸色骤变,顿时黑得不能看,挂了电话直接将姜初映往江御笙手里一塞,“扶稳了。” 江御笙见他神色骇人得很,盯着他的背影问了句:“怎么了?” “有人又欠收拾了。”---题外话---第三更或许要十二点过才能发出来了…… 092看来把你伺候得不够舒服三更 陆东庭那边掐了电话,孟衍之还没来得及将手机从耳边收回,身后一股力道同子弹似的,直条条的撞上来,转身就见苏窈伸手要来抢他的手机,目光迫切而慌乱,“你是不是给陆东庭打电话了?沿” 孟衍之被撞得踉跄了一下,诧异的看着她,同时还不忘将手机举高。 见她情绪激动,他挑了挑眉,难道她这是害怕见到陆东庭?苏窈质问的眼神很无措,通红的眼眶,看得孟衍之愣了愣,心中生出一股愧疚感。 他看了看手机,已经挂断,便举到她的面前,“我没给他打电话。” 苏窈看了看,一边往后退,一边点了点头,孟衍之见她要踩到酒瓶了,将她拉住往旁边站了站。 孟衍之就是觉得奇怪,哪个新娘会在自己的婚礼上躲起来喝得烂醉?表象来看,原因无非为二,一是她不想嫁给陆东庭,二是陆东庭不想娶她。可她刚才又说,婚礼不应该是她的。 算了,也不关他的事,不过还是好心劝了她一句:“好歹是你的婚礼,让人看见你这样,总归不是太好。” 孟衍之一边说着,一边抬着手放在她身边,以防她乱动踩到酒瓶酒杯什么,但是又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并未有刻意或无意冒犯之意。 “不会的,不会影响你的,我现在就走。” 孟衍之一时没明白过来,反应过来后被她的逻辑惊了一下,原来她误解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怕被人看见跟她呆在一起,对他有影响? 见她要走,孟衍之叫住她:“你等一下,就呆在这儿吧。纺” 反正陆东庭也快来了,他离开就行了。 苏窈摇摇头,其实她醉了,心也乱得理不清,但是她很怕孟衍之给陆东庭打了电话,所以急切的想要离开这儿。 她拎起鞋子就脚步紊乱的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大门突然被推开—— 苏窈看见来人,心中大乱,脸色都僵住了,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裙摆。 陆东庭整了整西装,收敛了一切可见的神色,只剩那眼里如同波涛海浪,礁石重重,隐约可见斑斑暗影,似乎就等着她掉进去,好如同无底洞般将她啃噬得骨头都不剩。 “苏窈,”他很平静的叫着她的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他其实一偏头就已经看见了沙发后面打翻的酒瓶和歪倒的酒杯。 苏窈垂着头盯着地面,眉头松了又皱,眼前清明了又模糊,她最终抬起头来,嗫喏着说:“我喝了点酒……” 那局促不安的模样,仿佛做了错事的小孩。 陆东庭点点头,“看出来了。” 陆东庭越是平静,苏窈却越觉得他在大刀阔斧的将一重又一重的不安往自己身上掷,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不都是湛蓝如洗的吗。 陆东庭不再言语,朝不远处的孟衍之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苏窈跟前,将手伸到她的腰后和腿弯,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孟衍之看着一动不动的苏窈,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苏窈顿时如同受惊的猫,脊背紧绷,再见不着她的委屈,只有一脸恳求,“放我下来。” 陆东庭恍若未闻。 苏窈加重了语气,“我说放我下来,你听不见吗?” 更衣室距离这边的待客室也就几步的距离,容靖安和江御笙几人站在外面听见声音,都往这边走了过来。 季远骁已顺理成章的从江御笙手中接手了姜初映。 陆东庭抱着苏窈出来的时候,姜初映眼睛都红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太过敏感,苏窈一眼就看见了姜初映,那个第一次在餐厅见面,她就觉得看陆东庭的眼神不同寻常的女人。 苏窈不敢去看她,将头往陆东庭脖子里一埋,抽噎得愈发厉害,声音猛颤,“陆东庭,我求求你,你放我下来……我错了。” 陆东庭置若罔闻,酒店在顶楼专门为新人准备了一间套房做新房,将人径直抱往楼上的房间里去。 江御笙和容靖安两人觉得头疼不已,他们是来参加婚礼的,谁要看这种悲情四角恋?反正这会儿宾客也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也就认命的去帮陆东庭收尾,临走时狠狠的瞪了一眼季远骁这关键时候还不知死活的。 ———— 苏窈一路上都在挣扎,在陆东庭将她扔进床上的时候,终于将耐心耗尽。 苏窈陷进柔软的被褥的同时,庞大而坚硬的身躯也压了上来,严密的将她压在身下。 他听见陆东庭不悦到了极点的声音,“苏窈,你到底什么时候喝多了才能给我安安分分的!” 苏窈撇开头,将半边脸都紧紧陷进了被褥里,闭着眼睛,不让自己任何一丝余光里闯入他的脸。 陆东庭强制性的将她的脸扳了过来,沉着声冷冷道:“说话。” 苏窈闭着眼也闭着嘴,眼角还有湿意。 陆东庭既气又下不了重手 tang对她,两臂撑在两侧凝视着这她,“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苏窈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很轻的抽噎了一下,声音哑哑的,“你起开。” 陆东庭觉得自己是个很少有极怒情绪的人,可苏窈就是有本事跟他过不去,让他无计可施,只恨不得捏死她。 “你觉得你这话像是陆太太在新婚夜可以说的吗?” 苏窈再也不吭声,始终捂着自己的脸。 陆东庭气得不轻,右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往头顶一折,靠这只手肘支撑着重量,另一只附上她的左胸,用力掌控在手心掐了掐,在苏窈猛地睁大眼睛的同时,压住她的唇碾磨吮吸,直到苏窈扭来扭去没有力气,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她。 咄咄的逼着她,“说,哭什么?” “混蛋……” 陆东庭一笑,眉间染上冷意,一句不发,仍旧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刚才是隔着衣料抚摸她,这次是直接将她礼服往下一扯,往上推开她的文汹,毫无阻隔的揉捏着她的胸|乳。 他稍稍离了她的唇,粗重的鼻息洒在她脸上,威胁的意味很浓,“再说一遍。” 有的东西已经在发酵变质,将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 苏窈无力的软了身体,眉心皱成一团,满眸纠结的看着他:“你又不喜欢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陆东庭将她拢在另一边的衣服一并扯开,“凭你是陆太太,理由够不够充分?” 苏窈怔住,是了,她是陆太太,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她点点头,用力闭了闭眼睛,“关灯。” “就这样。” 陆东庭说完将她整个人往上托了托,让她腾空的脚也陷进被褥里,用膝盖分开她腿。 身上凉意袭来,她已经不着寸缕,苏窈哼了哼,任由他周游逗弄,让陌生又熟悉的情潮席卷全身。 进入的那一刻,苏窈咬着唇闷哼,张口就咬在他肩膀上,妄图以这样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到一会儿她已经被折腾得大汗淋漓,脸色早已从醉酒的酡红变成迷离曖昧的潮红,她攀着陆东庭的肩,闭着眼睛任他带着自己沉沉浮浮。 陆东庭伸手捏着她的下颚,“眼睛睁开。” 苏窈应声眯了眯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又不堪入眼的将眼睛闭上了。 陆东庭喘着将她翻了个身,压上去,苏窈顿时受不住呻叫出声,陆东庭掐着她的腰臀重重撞了几下,“不收拾你就皮痒。” 结束的时候,苏窈紧紧捏着身下凌乱不堪的被褥,仰着脖子绷直脚尖,细碎的喘息根本语不成声…… 苏窈沉沉睡去完全是因为又累又困,醉意也深,意识消弭之前,她脑海里莫名其妙蹦来蹦去的是他刚才说的三个字:陆太太。 ———— 苏窈醒来的时候是半夜三点过,满室黑暗,她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足足有是来分钟,耳旁只有陆东庭沉稳规律的呼吸声。 到最后,她起身,捡起地上他的一件衬衫罩在光着的身子上去了外面的浴室。 她躺在浴缸里,水逐渐漫过她的腿,她的腰和胸线,直到快要溢出浴缸她才关了水。 苏窈直瞪瞪的看着翘起的脚尖,半晌,慢慢顺着湿滑的浴缸壁滑进了水里。 直到她快要窒息,脸色憋的通红,才猛地从水里钻出头来,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站在浴缸一旁的陆东庭,猝不及防吓得她一抖。 他穿着一件白色浴袍,眸子有凉意,静静端详了她半晌,“看来把你伺候得不够舒服,还有精力在这儿玩水。”---题外话---迟来的三更,晚了点,抱歉惹~(* ̄3)(ε ̄*) 093既然感情这东西不能勉强 苏窈闷在水里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放空状态,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刹那,混沌如初生。 她惊惊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陆东庭,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似乎有点分不清真假,随后才后知后觉的用手遮住清澈水面下一览无余的胸,微微曲起了腿。 苏窈想着陆东庭那话,脸如火烧。 也幸好浴室里暖调的光晕中弥漫着朦朦胧胧的雾气,水温也早已将她的肌肤薰至粉红,看不出她那点微妙的异样沿。 陆东庭见她还不是很在状态的眨了两下眼睛,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随着眼睑的翕合,轻轻颤了颤,随后她伸手抹了抹湿漉漉的脸,抬起眸来,仿佛没听见他的问题,只静静的问:“你怎么不睡了?” 陆东庭深眸将目光紧锁于她的身上,“醒了。” 他的声音很淡很沉,已经褪去了床笫间在她耳畔时那种蛊惑的低沉。 陆东庭身上就穿了一件睡袍,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大片性感结实的胸膛,甚至还隐隐可见壁垒分明的腹肌,以及她留下的抓痕纺。 苏窈趴在浴缸的边缘,目光落在他的脚尖上,用头顶对着那道居高临下的视线。 突然,陆东庭也蹲下|身来,他里面什么也没穿,浴袍随着他蹲下的动作,微微敞开,苏窈低着的头蓦然看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她不自然的往上移开目光,刚刚好看进陆东庭的眼里。 陆东庭蹲下也比她要高出一截,“今天晚上,你不是应该在更衣室吗,怎么跑到待客室去了?” 苏窈呼吸一滞,随后又不着痕迹的用笑掩饰过自己的那一瞬间的怔愣,低眉垂目的轻轻说:“我去了趟卫生间,没看清楚,走错了地方。” 她扒拉着浴缸边缘的手指,不自觉的紧了紧,指甲扣住光滑的壁面。 她要怎么告诉陆东庭,她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呢?姜初映那么痛心疾首伤心欲绝的说好后悔跟他分手,那一瞬间,连她这个女人都心软了。 要是陆东庭知道了,该会是什么样? 苏窈知道今晚她反常得有点过了,喝多误事,陆东庭不可能没有发觉,所以才有了刚才的询问。 在陆东庭沉静逼迫的目光下,苏窈忽的伸出纤细莹白的手指拉了拉他的袖子,露出狡黠的笑,问:“要是你念念不忘的女人说她后悔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做?” 她手指不安分的在他手背手腕,到处摸摸点点,满手的水将他的皮肤也弄的湿哒哒的,黑亮的眸子炽灼的看着他,似乎对他的答案十分好奇,笑意盈满素净白皙的小脸,但那笑十分安静平和,让人看不出她哪里开心了。 陆东庭反手将她的手腕抓住,“你觉得呢?” “我要是你啊,”苏窈手腕一滑,从他的禁锢中逃脱出来,可下一秒又主动送上门去,将他的大掌拉过来,攥着他的食指放在嘴边,用力咬了下去。 陆东庭吃痛,皱了皱眉,倒没有抽回来。 苏窈放开他的时候,陆东庭的指节上已经有了一串又深又红的牙印,又见她突然勾起软糯香艳唇说:“我要是你,我就立马回去娶了她,免得她再跑了。” “陆太太,你可真够大方的。”陆东庭微微扬唇,被她握住的那只手越过浴缸边缘,直接潜入水中握住她一只酥软的胸。 苏窈眯了眯了眼睛,没抑制住,发出“唔”的一声轻哼。 陆东庭凉凉的看了她两眼,眸光暗沉,动作有些狠,力道不够柔,倒像是泄愤一般,弄得苏窈皱紧了眉。 苏窈呼出一口浊气,气息微喘,“我当然大方了,既然感情这东西么,不能勉强……那用下半|身思考其实也还不错。” 胸上的力道再次加重,她已经能感觉到陆东庭波动的情绪,咬唇轻笑了声,伸手就去扯开陆东庭浴袍的腰带,往上探身,一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吻了上去,热烈而缠绵…… ———— 凌晨再次沾床入眠差不多已经要六点了,苏窈睡了三个小时不到被陆东庭起床的动作扰醒,她惺忪的睁开一只眼,看着他沐浴完站在衣柜前换衣服,衬衫、西裤,然后是皮带、手表。 苏窈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左右没看见有睡袍,随手捞了一件旁边的衬衫穿上去洗漱。 等她出去的时候,陆东庭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看报纸,一副成功人士、商务精英的斯文派头,所以才会有人说‘衣冠’,穿上衣服是君子,至于脱了衣服,就有待商榷了。 陆东庭从报纸后抬头扫了她一眼,目光却定格在她的衣服上,苏窈敏锐的察觉他眸子微微眯了眯。 她顺着目光低头看了一下,扯了扯堪堪盖在她臀以下的衬衫说:“我没找到衣服,暂时穿一下你的。” “不睡了?”见她坐在他对面,陆东庭放下手中的报纸问道。 “睡不着了,”她草草将头发扎了个丸子头顶在头上,因为睡眠不足,眼睑下一片青黛。 苏窈吃着早餐 tang,另一只手在玩手机,昨天的婚礼已经上了热搜,各路媒体杂志包括时尚周刊都有相应的报道。 苏窈看见她关注的某时尚周刊总结了昨天婚礼的一切细节,从婚礼会场到宾客桌上的花艺布置和餐具,婚礼耗资多少亿,又有多少名人政客出席婚宴。以及花了大篇幅描述她穿的婚纱和婚鞋,由某位时尚大师亲自操刀,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嵌了多少颗切割精细的钻石,比她还清楚。 而这些热门主题微博下面的评论已经好几万,苏窈一时兴进去看了一眼。 刚点开评论,对面传来陆东庭淡淡的声音:“吃饭的时候就专心吃饭。” 才咬了一口吐司的苏窈,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嘴里‘嗯’了一声,然后继续看评论,突然发现有一条热门评论很是笑人:看了这对夫妻的照片,貌合神离,新娘笑容僵硬,豪门阔太太的无趣脸,简直浪费了陆东庭这么好的资源。” 太不巧,这张照片抓拍得太不合时宜,正是陆东庭给她带上戒指,并且说了那句‘是不是觉得自己又赚到了’的话之后,她的表情确实很僵硬。 苏窈笑了两声,突然手里的手机被抽走,她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心,望向陆东庭,他直接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吃饭。” 苏窈挑挑眉,吃东西。 想起刚才看到了评论,她翘起修长莹白的腿,用脚尖蹭了蹭陆东庭的西装裤,撑着腮部,另一首立着叉子,笑问:“有人说我笑容僵硬,无趣脸,白白霸占了你这么好的资源。”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你觉得呢?” 陆东庭被她扰得皱了皱眉,一本正经中又有点捉摸不透的意味深长,“男人更看重的是女人在床上的可塑性。” 苏窈好笑,这句话跟她那句“用下半|身思考”倒是遥相呼应。 陆东庭吃完早餐要去公司,临走前让姚现去帮苏窈搬家,不问她的意见,直接下达命令。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她一人,苏窈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位置,笑容渐敛,想起昨晚她说完那句‘用下半|身思考也不错’后,陆东庭的回答:你能这么想,很不错。 这算是达成了一致想法吗? 苏窈在没有动过早餐一口,动了动喉咙,撑着脑袋安静的望向落地窗外,跟摩天大楼比起来,街道上来往的车辆行人,如同蜉蝣。 ———— 苏窈换了衣服跟姚现去搬家,顾涟漪没在家里。 苏窈收拾东西的时候给她打电话过去:“我要搬走了,你还要过来住吗?” 顾涟漪似乎说话不方便,支支吾吾了两声,“我偶尔可以过去住吗?” 突然那边传来宁钦的声音:“你要去哪里住?” 苏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既然你现在又有地方住了,我就不操心你了,反正你也有钥匙,你什么想出来住了,直接过来就行。” 苏窈回国不久,东西不见得多,搬起来也算轻松,最后她让姚现再跟她去一趟苏家,把那条德国牧羊犬阿拉接到了紫园。 姚现见了那条大型狼犬,瞬间化身弱男子躲在苏窈身后:“苏小姐,啊不,陆太太,你要养狗啊?陆总知道吗?”---题外话---第一更。 094看来你是个记仇的人 苏窈这才想起忘了征求陆东庭的意见,陆东庭看起来并不是个喜欢宠物的人,当即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陆东庭没有拒绝,但是听起来也不是很愿意。 苏窈,“其实我找人收养它也可以。” “带回去吧。沿” 于是苏窈也没再说什么,刚掐了电话,这个时候,管家庆随开口说:“小姐,其实你不用特意将它带走,平常都是我在喂食,散步、洗澡之类的都是我带出去的,夫人也没怎么管它,就是偶尔它叫唤的时候嘴上骂几句,何况她也不敢靠近它。” 苏窈沉默了一会儿,心里忖度半晌,见没了牵引绳束缚的阿拉兴冲冲的围着庆随打转,不时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也就打消了将它带走的念头。 毕竟中间她有好些年没跟它想出过,庆随跟它还要更亲一些,有他照顾,她也放心。 “那麻烦你好生照料它了庆叔。” 姚现小时候跟自家养的大型犬玩时不小心被咬过,心里有阴影,见苏窈松口不带狗走了,倒是松了一口气,否则回去他都没法集中精力开车。 ———纺— 苏窈将东西都搬到紫园后,家里的阿姨张婶忙前忙后的帮她张罗。 下午的时候,苏窈正在整理东西,接到了齐宗临的电话,约她谈苏家股份的事。 律师函交到苏淮生手里已经一月有余,苏淮生一直在拖,之前忙婚礼的事,也没时间跟他纠缠于这个问题。而苏淮生就是故意拖着等婚礼完成。 苏窈亲自到齐宗临的律师事务所,看来他也忙,苏窈在那儿坐了好一会儿,他才匆忙的搁下手中的事过来。 “实在不好意思,临时有个案子出了紧急情况。” 苏窈,“不碍事,我有时间。” 齐宗临让助理给她上了一杯咖啡,他笑了笑说:“昨天我还在外地出差,没能赶回来参加婚礼,还没恭喜你,新婚快乐。” 苏窈打趣的笑了笑,“谢谢,不过你的份子钱已经收到了。” 那份子钱,还是齐宗临让顾涟漪带过来的,顾涟漪偷偷告诉她,这事儿宁钦不知道,让她不准说出去,顾涟漪跟宁钦冷战的这段时间,越来越没底气,也早就生出了求和的底气,要是让宁钦知道她还帮齐宗临带份子钱,估计宁钦要气死。 本来只是事业上的对手,现在还变成的生活中的情敌,自家女朋友还说他没事找事,他能不憋屈吗? 齐宗临笑笑,“那就好。” 然后他说起股份的事,“最好不要再拖了,你也不知道苏淮生有没有暗地里找律师查遗嘱的漏子,时间越久,对你越没好处。” 苏窈,“我知道,如果他继续打太极,我可以上诉吗?” 齐宗临微微皱了皱眉,“我觉得尽量能私下商议就别闹到法庭,你现在刚结婚,而遗嘱的继承条件就是结婚,外界知道了会怎么想?保不准苏淮生就会利用舆|论给你施压,一来对你的名声不好,而来,在上诉中你就占了下风,不排除法官会认为你是为了拿到股份而结婚,从而判定你无权继承遗产的可能性。” 苏窈皱了皱眉,听起来确实很棘手,可苏淮生也有一堆的陈年烂账,养小三,逼妻子离婚,若他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话,将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摆出来,他也讨不到什么好。 不过她也知道,闹上法庭确实不好看,如果让陆家长辈知道了她是为了股份才结婚,会怎么想?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东盛…… “我会让他交出股份的。” “行,你尽量快点给我答复,我好帮你做股份的交接。” “谢谢,这件事麻烦你了。” 齐宗临随意的靠在办公桌上,一身蓝色衬衫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和,他不甚在意的笑说:“别客气,我也是拿钱办事。” 他看着苏窈,突然有些不解,闲谈般说起:“我倒是挺意外,你竟然会和陆东庭结婚。” 齐宗临帮她处理股份的事,自然明白她的别有用心,苏窈也没刻意解释或遮掩,她耸耸肩,“怎么,觉得我跟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还是我配不上他?” 齐宗临低沉好听的嗓音发出两声笑,只是单纯的笑了笑,并没有嘲讽或者贬低的意味,“配不配得上,除去家世背景,还得看人,所以我不能发表评价。只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帮你舅舅做事的。” 齐宗临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端详着苏窈的反应,一双敏锐的眸子微合。 果然,苏窈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抓着包的手猛地紧了紧,连呼吸的频率也变得急促起来,只是不仔细观察,并不能发现。 苏窈动了动嘴唇,“我不知道……” “你那会儿还小,才十几岁是吧?我当初趁着年轻,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往前闯,闯出了一点名堂,但也树敌不少,当时得罪了律师界不少人,连续被人抢了好几个案子,正是事业最低谷的 tang时候遇上了你舅舅,他聘用我当萧氏的律师顾问,但是,不到两年萧家就出事了。” 往事重提,当年的一切仍旧历历在目,她那会儿忙着高考,无论是苏家还是萧家,她也从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当她知道萧氏已经处于摇摇欲坠之势的时候,也就距离破产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先是新闻爆出公司内部资金被架空,紧接着萧氏股价暴跌,随后就有人开始低价买入股份,不消几个回合,萧氏便已宣告破产,曾经的地产界传奇,不到一年便成了历史。 之后就是别墅被封,舅舅被人以操纵股市等商业罪举报入狱判刑十年,外公去世,父母离婚,没过多久舅舅在监狱出事,监狱方给的原因是聚众斗殴受伤,不治而亡。 苏窈知道,没有这么巧合的事。 见她一语不发,眼神趋近于空洞,齐宗临知道是唤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顿时抿了抿唇,说了声:“抱歉,我不该提起的。” 苏窈晃过神来,抬起头望着齐宗临,艰难的嗫喏一句:“不用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出声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 齐宗临坐到她对面,“当初萧家出了事,你舅舅就辞退了我,没让我卷入这场经济斗争。你舅舅对我有恩,你的股份,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要回来了。” 苏窈知道,他是想还她舅舅一个人情,她确实挺意外的。 “谢谢……” 齐宗临打量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苏窈,复又问:“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 苏窈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用眼神询问缘由。 “你似乎忘了我说起这个问题的前一句话了,你嫁给陆东庭,我很意外,”齐宗临顿了顿,“你也知道,萧家能在地产界立足那么久,跟你外公和舅舅强硬的作风脱不了关系,正因为如此,多少人眼红,多少仇家惦记着就等这一天?萧家一失势,落井下石者居多,但也有旁观者趁机分一杯羹,毕竟萧家垮了,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陆家……” “我知道,”苏窈突然打断他,目光如炬,直直望向他,异常平静的开口,“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这下齐宗临更是诧异了,没料到苏窈竟然知道,他愣了一下,仔细想了又想,倏尔笑了,了然的看着苏窈,“如果只是为了股份,除了陆东庭,其实你还有其他更多的选择,不是吗?” 苏窈喉咙一哽,看着齐宗临许久,而他的笑让她如坐针毡,齐宗临一语就如同庖丁解牛般将她的秘密挖出来摆在她面前。 “苏窈,”齐宗临突然郑重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语气中带着一丝劝诫,“陆东庭并不傻,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发现了吗?” 苏窈牵强的勾了勾唇,依旧潋滟,“那就不要让他发现。” 齐宗临忽的摇了摇头,“看来你是个记仇的人。” 苏窈垂了垂眼睫,无声的笑了笑,她确实是个记仇的人,但她也是个念旧的人。 “我先回去了,股份的事,再联系。”苏窈拎起包跟齐宗临告别,还不等他回应,就快步往离开。 齐宗临盯着苏窈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开始反省自己说这些话到底对不对?---题外话---第二更。 095太不巧了,陆东庭就是其中一个 苏窈逃似的离开了律师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步履匆急,就像身后有猛虎赶恶狼追。 室内空调开得寒如深秋料峭,室外夕阳之下却闷热难耐,仿佛存在于不同的半球。 苏窈已经分不清是空调太冷,还是她心中有鬼作祟才会感到如此的冷芒在背,一走出写字楼,热浪袭来,车水马龙的声音瞬间灌入耳膜,嘈杂不堪。 她总觉得喉咙发紧,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前方走去,脑子里就像安了一台复读机,以不同的频率重复播放着齐宗临那句话:陆东庭不傻,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发现了吗? 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是陆东庭沿? 对啊,为什么是陆东庭呢?饭局上其他的几位论地位,论手段,苏家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可只有陆东庭…… 只有他曾经以寂静无声之势,贯穿着她的少女时代,让她藏着一份心思自我欢喜,她曾经想,对他,不一定要爱恨猖狂的鲜衣怒马,多看他几眼便能欣喜得无以复加纺。 但这一切,无非是铺垫。 萧家失势,隔岸观火然后坐收渔利的人太多,太不巧了,陆东庭就是其中一个。 身边有人按了一下喇叭,苏窈恍若未闻,只是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苏窈穿着十公分的尖头高跟鞋穿行过辅道,她想打个车。 “苏窈!” 一道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苏窈一惊,难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出现了幻听么? 马路对面有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她下意识的加快脚步朝那方向走去,骤然一道尖锐刺耳的喇叭声刺破长空—— 电光火石之间,苏窈只来得及看了一眼直直朝自己冲来的轿车,突然被人扯住手臂往后拽去,她被按入一道坚硬的胸膛,鼻尖有淡淡烟草气息。 他抱住她的时候就已将她转向里面,然后那车就堪堪从他身后不到十公分的距离驶过。 苏窈早在那车鸣声响起的时候就已吓破胆,血液瞬间倒流,脸色苍白如纸。 她仰头看着面有隐怒的陆东庭,动了动喉咙,半天说不出话。 “走路你发什么神,叫你听不见,对面红灯也看不见?”陆东庭这人就是太不动声色,你只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是喜是怒,而他现在语气冷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眸盯住她。 苏窈看着高峰期的路段,人来车往,若不是交通管制,应该是水泄不通的景象了。 苏窈终于回了些神,有些心虚的看着陆东庭的脸,张了张嘴唇,“我……我一时没发现。” 陆东庭的车就停在辅导旁,他一声不吭,松开她的手往车的方向走去。 侧首却并未发现苏窈跟上来,回头才看见她竟然还站在原地。 他忍着怒意折回去,“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准备给车当靶子?” “我,腿有点软。” 陆东庭,“……” 被陆东庭拉着手回到车上的时候,苏窈觉得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没让司机等你?”陆东庭拿了一瓶水给她。 “想着可能谈得比较久,我就让他先回去了。”苏窈知道这次是她太不当心,而且当时她脑子里想的事,让她面对陆东庭时倍感心虚,所以在面对他的质问的时候,语气都下意识乖顺了不少。 她说完,又快速的转移话题,“你又怎么在这儿?” 这里写字楼离东盛应该有两三条街的距离,他还能刚好遇见她,未免太巧。 陆东庭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入主干道,他盯着前方路况说:“今晚回陆家吃饭。” “哦……”苏窈还想问他为什么不给她打电话,陆东庭就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看了她一眼,问:“怎么不接电话?” 苏窈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开了静音,忘打开了。” 陆东庭面不改色的开车,突然挺和气的说:“要是我没问司机你在哪儿,没碰巧遇上你,你今天是不是就要铁了心让自己横尸马路?长没长点心?” 苏窈听出了陆东庭话语中的挖苦,没反驳。 心里头倒是设想了一下明天的新闻头条,估计就是《陆太太新婚第二天横死车祸》,外界有人盼着她闹笑话,也有人艳羡她嫁进陆家,想着她从此便应该能高枕无忧一世繁华,结果还没来得及享阔太太的福就翘了,想想也是挺心酸的。 ———— 苏窈跟陆东庭到陆家大宅的时候已经接近了八点,天空仅剩一抹尚未褪去的灰白,从大宅的铁门进来,路灯和照明灯将绿化映照得影影绰绰。 别墅外面的草坪上,除了陆老的座驾,还停着好几辆轿车,陆东庭将车停在边上。 叶棠茵一听见关车门的声音就已经开门从别墅里走了出来,看见苏窈,难掩喜色的将人拉住,“怎么晚了?” 苏窈还没答话,陆东庭已经淡淡的开口,“堵车。”</ tangp> “没事没事,饭菜刚摆桌,”叶棠茵又开始嘘寒问暖,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问累不累,看来是对苏窈这个儿媳妇相当的满意。 叶棠茵在苏窈和陆东庭婚礼前几天就住到叶霏苓家里去了,明着说是想跟妹妹多多相处,叙叙旧,暗地里当然是她不想打扰儿子和媳妇。 前些日子她刚回国的时候,国内有个姐妹刚知道她儿子要结婚了,立刻给她推荐了几部都市家庭伦理剧,叶棠茵当时有点不理解,我儿子结婚你让我看家庭伦理剧干什么? 当她已经住进叶霏苓家里的时候,她跟自家亲妹妹谈起这个问题,叶霏苓在亲姐面前也不遮掩,按了按脸上的面膜,然后掐着嗓子,学着剧里的恶婆婆的口气,阴阳怪气的说:“你一个老太婆跟人家小夫妻住在一起,人家岂不膈应得慌嘞。” 叶棠茵,“……” 不过叶棠茵觉得是这些老太太整天在家里闲得慌,她能是这种不开明不懂风情的婆婆吗?!而且她才不是老太婆!国外好多小伙儿都用雍容华贵,漂亮可爱来赞美她的,但是一听见她有个三十多岁的儿子,转身就走了,留下她在风中默默觉得心寒。 事实证明,叶棠茵是个开明甚至开放得有点过了的婆婆。 拉着苏窈就问:“你们去不去蜜月啊?我看最近马尔代夫天气很好,不过去的话得多带点防晒霜,不然欧洲那边风景也好,又浪漫又有情调,蜜月期是造人的黄金时期,要重视起来知道吗?” 看着叶棠茵无比殷切又关怀的目光,苏窈竟然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走上来的陆东庭帮她解围,“最近很忙。” 叶棠茵闻言瞪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我得多久才能抱孙子……” 苏窈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叶棠茵对她和陆东庭婚姻的期望过高,却很有可能等到一个令她失望之极的结果。 进了别墅,一张红木长桌,已经坐上了人,除了陆老,二叔陆继安一家三口都在,尚年轻的妻子身旁坐着十来岁的小女儿,之后便是陆翰白,此时陆翰白身边却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看气质应该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段姣好,风韵依旧。 叶棠茵给她介绍:“这是东庭的小姑。” 陆瑞姗冲苏窈点点头,“你就是东庭媳妇吧?昨天你们婚礼,我没来得及赶回来,礼物我让人给东庭了。” 陆瑞姗一头齐耳短发,穿着OL装,十分干练,没什么笑意的眉眼和精致的五官,倒是很典型的陆家人长相。 苏窈淡淡笑回:“谢谢姑姑。” 席间,男人聊生意上的事,几个女人却没什么话说,时不时聊几句,气氛并不算热络,由此可见一家人的关系确实冷情。 吃完饭,苏窈去上洗手间,整了整头发后出来,刚合上洗手间的门,不远处一间房间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陆翰白。 苏窈跟他打的交道不多,却次次不怎么顺心,在公司里见着他了叫一声陆副总,陆家碰上面了,面子上她也就点点头了事。 “苏窈。” 苏窈转身要走,陆翰白却好整以暇的靠在了墙边叫住了她,有些阴阴柔的面庞似笑非笑,看得苏窈浑身不舒服。 “陆副总有事吗?” 他嗤了一声笑,“还叫陆副总的话是不是见外了?” 096做什么让她走,怕她知道你有个儿子吗? 苏窈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随后攒了个淡笑出来,却没回答他。 陆翰白目光在她脸上游移两下,然后挑着两道浓眉,慢悠悠的说:“其实我是想跟你道个歉的。” 苏窈改了个称呼,“陆二少,”然后学着他的说话的频率不紧不慢的说,“你并没有做什么需要道歉,所以没必要。” “不,第一次在公司我怎么知道你跟我哥有那么一层难以捉摸的关系,我眼拙使唤了你一次,第二次,我依旧不知道你就是我未来嫂子,让你跟我去饭局,想着有个撑得了场面的……” 苏窈伸手打断了他,“我没放在心上。沿” 她不过是想草草结束这场对话,陆翰白不是什么好心肠的善茬,她还不至于看不出来,就算第一次使唤她是因为手头紧急需要资料,那么第二次纯属让她去陪酒,当时祁靖朗分明横了心想要灌醉她,要不是陆东庭之后来了,他为在祁靖朗面前讨巧,大手一挥将她送上祁靖朗的床也不是没可能。 “嫂子这么大气,怎么显得我斤斤计较了……纺” 那声嫂子叫得苏窈简直背后起鸡皮疙瘩,若说此前只是觉得陆翰白面容阴柔,经过上次那事后,他一靠近,苏窈就忍不住想皱眉。 “怎么了?” 苏窈正烦于一时不好脱身时,陆东庭的声音从走廊那头传来,苏窈顺了一口气。 那感觉就像,你站在阴气弥漫的坟场,正感不寒而栗,然后一个阳气充足的男人出现,驱退了阴雾,虽然比喻不太恰当,但也相差不远。因为苏窈看见陆东庭的时候就立刻抬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没什么,就是刚好碰见,说了两句话。”苏窈走到陆东庭面前挽住他的手臂。 陆东庭看了眼臂弯间白皙的柔荑,有看了看陆翰白,招呼也不打一声,带着苏窈回客厅。 今天是陆家每周规定一聚的日子,只是恰好逢上了苏窈跟陆东庭新婚,吃了饭聊了几句,气氛渐冷,大家也就各回各家了。 叶棠茵坐上自己的车回叶霏苓家里,其实陆东庭紫园的别墅那么宽大,多住一个人还要热闹些,叶棠茵速速搬走,让苏窈怎么都有点觉得是他们做小辈的有点不懂事,她开口挽留,叶棠茵却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她:“你不要打扰我跟我妹妹。” 苏窈,“……” ———— 回程的路上,苏窈手肘搭在车窗上撑着腮部有些出神,她在想要怎样才能快准狠的让苏淮生没有丝毫余地的交出股份。 她想着想着,将目光落在了身旁的男人身上。 “陆东庭,你有空吗?”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怎么?” “不知道你能不能抽点小空,帮我给苏淮生打个电话,问候你岳父?”苏窈将拇指和食指曲起,中间留了个缝,表示真的只需要抽一点小空。 陆东庭哪能猜不出她的心思,不为所动的继续开车,“怎么,苏淮生不给你股份了?” 陆东庭说得这么直白,直接抽丝剥茧的将苏窈那点心思抠出来摆在明面上来,苏窈适应得倒快,只愣了一愣,转瞬恢复了正常,“是啊,所以想请你帮点小忙。” “苏窈,”他叫了她一声。 苏窈抬抬眼皮,“嗯?” “做人不能贪得无厌,你不是很能吗?答应跟你结婚并不代表我有义务帮你处理那些烂摊子。” 他语气很平淡,但是苏窈听出了不齿和嘲讽,她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被堵得说不出一个字。 她怔了半晌,转开脸,将视线转向窗外,看着流光倾泻的街灯,无声的自嘲。 陆东庭说得也没错,答应跟她结婚是在她长久以来厚着脸皮死缠烂打只威逼不利诱的情况下做出的妥协,想要苏淮生手上的股份,说难也不难,但她掐准苏淮生不敢跟她闹到撕破脸皮,一旦闹到法庭上扯起皮来,如果她的名誉受损,为了股份而结婚的消息再被传开,她苏窈跟陆家就不得不陷入一个很尴尬的位置,苏淮生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他丑事藏不住,更会因为弄臭了陆家媳妇的名声搞得整个陆家下不来台,陆家还会待见他?还指望着陆家发点大财呢。 只是她受不了苏淮生的拖拉迂回,想尽快结束这事,才想让陆东庭帮点小忙,施压的作用,然而,确实是她贪得无厌想要轻松捡便宜,既然婚都结了,这点小事何苦再去劳烦他? 苏窈转过头,淡淡一笑,“是我错了,还是不给你添麻烦了。” 陆东庭脸色冷沉,握着方向盘的长指关节隐隐泛白。 ———— 回到紫园将车停进车库,陆东庭下了车,关上车门径自往屋里走。 苏窈从他关车门时发出的重想猜他又生气了,她无奈苦笑,果然想要猜透一个人是件难事,还是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让他帮忙他不肯,不让他帮了,他也不乐意。 苏窈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安静 tang跟上。 苏窈后脚跟着陆东庭进了家门,陆东庭在换鞋,苏窈却看见玄关处有一双黑白拼接的浅口高跟鞋。 她疑惑,“这是谁的鞋?” 陆东庭回过头看她,皱紧眉,“不是你的?” 苏窈盯着鞋摇了摇头,陆东庭转身就往里走,苏窈赶紧脱下高跟,穿了双室内拖鞋跟上去,怕是有客人来了。 她刚走进客厅,看到的却是一个年轻女人和一个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子坐在沙发上,而陆东庭站在客厅中央,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冷冷的盯着陆东庭,苏窈闯入她视线可见范围的时候,她立刻坐直了身子,像一只弓起背随时准备攻击的猫,猫眸泛着冷光。 客厅的气氛凝固到几乎窒息。 苏窈疑惑的看着这个女人,莫不是哪个女人生了陆东庭的孩子来认爹了吧? 苏窈站在陆东庭身旁,只听见他沉声不悦的说:“谁让你来的?” 那女人蹭的一声站了起来,一头海藻般的卷发随着动作扑散了一下,又轻轻的落在了她肩后。 “我为什么不能来了?”她这话是对陆东庭说的,而眼神却仅仅攫住陆东庭身边的苏窈,她幽幽笑了笑,嘴角两边隐约可见漂亮的梨涡,“这位就是你的陆太太?” 空气中尽是剑拔弩张的气息,而陆东庭倒是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微微皱着眉,并不友善也没什么耐心的看着这位他眼中的‘不速之客’。 而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块奶油酥吃得津津有味的小孩子,并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大人有什么异样,专注的啃着手中的食物,结果下一秒就被人拎着领子拉了起来,手中的奶油酥也掉在地上。 那女人一把将他小小的身子推至风口浪尖的前方,指着陆东庭教唆那小孩子:“叫爸爸。” 小家伙一声不吭,巴巴的回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奶油酥,又看了陆东庭一眼,眨巴了两下黑葡萄般的大眼睛,抿着小嘴,泫然欲泣可怜极了,却没开口喊一声。 “我让你叫爸爸!” 听到动静的张婶跑过来,看见这一幕,大气不敢出。 陆东庭冷着脸质问张婶,“谁让你把他们放进来的?” 张婶支支吾吾,看着那几乎快要哭出来的小孩子,心下不忍:“我当时不是看着这孩子可怜嘛,秋天了,外面那么冷,小孩子在外面多可怜啊,孟小姐说他们坐飞机过来,也没吃东西……” 陆东庭俊脸紧绷,“你先上去。” 苏窈听见这话,知道是他对自己说的,但当时愣是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压低声音重复:“听见没?” 本来一味执着的让孩子叫‘爸爸’的女人,突然冲上来拦住苏窈的去路,扬起倔强的脸,“做什么让她走?哦,怕她知道你有个儿子吗?” 陆东庭一把扯住她的手禁锢住她,脸色又黑又沉,他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没一会儿被人接通了,他直接问:“还在上城吗?” “还在。” “过来把你妹带走。” 陆东庭话音刚落,那女人瞳孔突然放大,突然像失控了一般,尖声叫嚷着一把将他手机扔在地上,“不准给我哥打电话!谁准你给他打电话!” 陆东庭拽着她的手臂,没耐心再跟她耗,“孟宝意!要么你现在自己滚出去,要么等你哥来接你。” 097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没兴趣喜当爹 “你就这么理直气壮吗?!”孟宝意忍无可忍的红了眼眶,歇斯底里的叫嚣让她自己都想唾弃自己,可她控制不住,熟悉的感觉再次蔓延全身,她想尖叫,想发泄。 “悔婚了你还理直气壮!你现在倒是娇妻在侧,新婚蜜月,我呢?”她颤抖着嘴唇质问着冷情冷性的男人沿。 见他轻飘飘的眼神中,只有不耐烦,她如同受了刺激的小兽,抬手往陆东庭身上砸下一个拳头。 孟宝意看似娇小瘦弱,这时候的力量却不容小觑,苏窈还未从这场猝不及防的意外中回过神来,脑子里消化着‘爸爸’、‘悔婚’等词汇,然后蓦地就听见了孟宝意拳头砸在陆东庭身上发出皮肉与骨头碰撞的闷响。 孟宝意又抬起手,陆东庭出手前,苏窈下意识去拦了一下,结果孟宝意狠狠瞪了她一眼,下一秒那拳头结结实实的就落在了苏窈的肩头。 苏窈比不上陆东庭结实,任何小打小挠在他身上都不足为意,而她不爱运动,没肌肉护体,又瘦,肩膀瘦削,那拳头打在骨头上,她顿时疼得龇牙,那感觉就想被人拆了关节又重新组装一样。 见苏窈疼得小脸皱成一团,陆东庭脸色骤沉,再也不跟孟宝意废话,直接硬拖着她往门外走。 苏窈揉了揉肩膀,见孟宝意哭着闹成一团,陆东庭还当真要把人给扔外面去,苏窈皱了皱眉。 “妈妈……”突然传来一声小小的抽噎,苏窈一愣,看向傻傻站在沙发旁边流眼泪的孩子,他已经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一动不敢动,小小嫩嫩的脸因为憋着哭腔而涨得通红。 苏窈心生不忍,看了看孟宝意,她哪里还顾得上孩子纺。 苏窈转身走到孩子面前,抽出几张纸给他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那孩子突然止住哭腔,往后瑟缩了一下,肩膀一抽一抽的,抬起眼睛戒备又害怕的望着苏窈。 苏窈无奈,这孩子防备意识有些重,她只好让张婶试试看,“张婶,先把他抱到楼上去吧。” “嗳,”张婶神色复杂的应了,走过来想要抱他,结果他也不让,害怕的扒着沙发边缘,偷偷用手抹了一下眼泪。 “舅舅……” 听见他叫舅舅,苏窈再次尝试着靠近他跟他沟通,“待会儿你舅舅就过来了,我们到楼上去等他好吗?” 果然见他有些松动,自己想了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苏窈便试探的将手伸到他胳肢窝下,见他没有反抗,然后一把将他抱起来往楼上走。 苏窈将他抱到了一间客房,关上门,霎时将楼下女人的吵闹声隔绝了大半。 刚把他放到沙发上坐下,他立刻转着乌溜溜的眼睛,不安的打量着四周,然后低头抓着自己的裤子。 苏窈没怎么跟小孩子接触过,不知道该怎么化解,正巧这时候张婶将他未吃完的那盘奶油酥拿了上来,还带了一杯牛奶。 苏窈将吃食摆在他面前,见他看了一眼,紧紧盯着,却不敢伸手去拿,小脸上挂着泪痕,可怜巴巴的小样子看得人心软。 苏窈坐在他身边,递了一个奶油酥给他,想跟他聊天分散注意力,“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奶油酥,咬了一口,嗫喏着说:“孟洗砚,碧空如洗的洗,笔墨纸砚的砚。” 有了吃的,加之注意力不再集中于大人见令他惊恐的争吵,他逐渐放松下来,小口咬着奶油酥。 苏窈用纸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珠和汗水,“谁给你起的名字?” “我外公。” 苏窈细细打量着孟洗砚的五官,跟孟宝意有些相似,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陆东庭的儿子,但是她确实没在他脸上看到有陆东庭的影子。 而孟宝意刚才说到‘悔婚’,她想起顾涟漪曾说过,三四年前陆东庭有过一个女友,都订婚了,后来却吹了。难不成,就是下面那位孟宝意? ———— 而楼下差点被陆东庭扔出别墅的孟宝意,一转头发现自己儿子不在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陆东庭,“我儿子呢!” 张婶刚好送了奶油酥从楼上下来,“小孩子吓哭了,太太把他带到楼上去了。” 孟宝意一听,眼泪一抹,狠狠瞪向陆东庭,“谁准她碰我儿子了?” 陆东庭,“那谁准你碰她了?” 孟宝意又哭又笑的点头,“陆东庭你真是好样的,维护得这么紧?”她指着自己,身心俱疲,嗓子泛着沙,“你当初这么维护过我吗?无情无义的悔我婚,你有没有良心不安?!” 陆东庭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原因是什么你自己清楚,我没兴趣喜当爹。” “那是你儿子!”孟宝意急得跺脚。 陆东庭不再理她,斥了她一声,“坐在这儿等你哥。” “你狼心狗肺!”孟宝意裹着单薄的线衫,身子颤颤的发抖,原本一张漂亮的五官哭花 tang了妆,卷发凌乱的披散着。 陆东庭坐在沙发上盯守着她,孟宝意闹得精疲力尽了,吃吃发出两声哭腔,痛苦的将手指***发间,慢慢蹲在地上呜咽。 ———— 孟洗砚午觉都没睡就被孟宝意带着坐了两个多小时飞机从B市过来,吃完东西之后,困得用手指捻了捻眼皮就睡着了,苏窈将他抱到床上去。 没过多久,就隐约听见楼下有开门关门的声音,随后听闻孟宝意哭着叫:“哥哥。” 苏窈将孟洗砚抱起出去,走到走廊,从上往客厅下面看去时,入目所及是一抹穿着军衬的身影,苏窈觉得熟悉,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 孟衍之,孟宝意…… 她就说,为什么会在婚礼上见到孟衍之,后来酒醒了回想起来,觉着孟衍之是军人,可能是因为跟叶家那边有点联系所以才来参加婚礼,却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当事实被一件件摆在面前,才又再次证明世间的巧合容易往一堆凑,苏窈心里顿觉不是滋味,孟衍之一开始帮她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她会嫁给一个差点成为他妹夫的男人吧? 她知道人心都是偏袒的,看到妹妹这个样子,孟衍之心里估计会对她膈应……而她昨晚还在人家面前闹了笑话。 此时,幽幽醒过来的孩子趴在她肩头,虚睁着眼睛看到楼下的男人,恹恹的唤了声:“舅舅……” 孟衍之闻声看了过来,表情很平和,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朝苏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而苏窈扯出个牵强的笑,抱着孟洗砚下楼,孟衍之走到楼梯来将孩子接了过去,语气还是一贯的谦和,保持着很合适的距离,“麻烦你了。” 苏窈却不怎么笑得出来,看了他一眼,“没事。” 孟洗砚被孟衍之抱过去之后,抱着他的肩膀继续睡了过去。 孟衍之来的时候,孟宝意早就哭累了,站在一边低垂着头,此时见到孟洗砚,走过来就要伸手去抱孩子,孟衍之不着痕迹的避开,没把孩子给她。 孟宝意抿了抿唇,又要哭出来了,但也很顺从的垂下了手。 孟衍之出于礼貌,还是要跟陆东庭道歉的,“意意她太胡闹了,给你们添麻烦了,抱歉。” 陆东庭和苏窈都还没出声,孟宝意率先梗着脖子怒驳,“我怎么胡闹了!我只是带我儿子来找……” “你住嘴!”孟衍之难得的沉下脸色,硬着声斥着这个还嫌不够事大的妹妹,孟宝意眼泪直掉,委屈的不敢再吭声。 “告辞。”孟衍之跟陆东庭说完,手上抱着孩子离开,经过孟宝意身边的时候,沉沉的说:“跟上。” 孟衍之让孟宝意坐在后座,然后让她抱着孩子,随后才坐进驾驶座,开车离开。 夜已深,路上车辆稀少路灯昏黄,有夜风吹过,营造出一种安静的寂寥,昏暗的车厢内,因路灯的光线而时明时暗,不久后座传来轻轻的低泣。 孟衍之皱着眉看后视镜里,孟宝意正抱着孩子,用下巴轻轻抵着孟洗砚的额头,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抽噎着小声说:“宝宝对不起,对不起……” 孟衍之知道孟宝意的情况,也从不曾对她说重话,见此虽然心疼她,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意意,都跟你说了几遍不要再来找陆东庭了,当初陆家没把DNA鉴定书公布出来,那是给孟家留一线,咱们不要再纠缠于此了好吗?”---题外话---八月八日第一更。 098陆东庭动了动喉咙,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孟衍之看着她痛苦的捂着自己的额头,他的眉心也像是绕了一个结。 这么多年,孟家人不知道已经重复跟她说了多少遍这样的话,他们小心翼翼的盯着她,怕她想不开,但又要刻意的避开这件事,担心触到她的痛点。 可一个女人怀了孕,喜不自胜的以为终于刻意嫁给爱的男人,但最后不仅被一纸DNA鉴定书撕碎美梦,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孟宝意又是整个孟家三代中唯一一个女儿,谁不是打小把她捧在手心,没让她吃过一点苦,受过一点委屈,从不让她看见那些勾心斗角的黑暗,可想而知,遭此打击给她造成多大的精神阴影。 这次陆东庭婚礼没让她知道,也是怕她精神失控,医生说,若不控制着她的情绪,持久下去,会导致严重的应激性精神障碍。 孟衍之很头疼,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了陆东庭的事,又是怎么从父母眼皮子下跑出来的。 “可是我明明就是进的他的房间,怎么会不是他的孩子呢……我只有那次跟他……为什么呢……纺” 孟宝意轻柔的摸着怀中的小脸,你怎么会不是他的儿子呢? 即使孟洗砚已经被科学凿凿确确的证明,他不是陆东庭的孩子,但除了孟宝意失控的时候会无法自控的吓到孟洗砚,其他时候她从未迁怒过他,把他当做珍宝一样疼爱着。 孟衍之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不管孩子是谁的,孟家养得起,也绝不会让他受委屈,尽管陆家悔婚的事,使孟陆两家生了芥蒂,但对事不对人,孟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从未想过找陆家的麻烦,只不过他这个妹妹一直走不出来而已。 孟衍之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手搭了搭眉骨,“洗砚还小,以后别带着他到处折腾,就算你受得了,他受得了吗?” 孟宝意闷声呜咽着将孟洗砚抱得越发紧。 已经快十二点了,孟衍之不可能再让他们母子连夜回B市,便将二人带回他在上城的公寓住一晚。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借着楼道的灯光,孟衍之发现苏窈家门前有一男一女正在开门。 原是宁钦陪顾涟漪回来拿行李。 顾涟漪刚打开门,听见有脚步声上来,扭头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孟衍之,他手里还抱了个孩子,身后跟着个低头走路的女人。 顾涟漪冲他笑笑:“孟首长。” 宁钦看见孟衍之,看了看笑成一枝花的顾涟漪,又看了看孟衍之,自然也看见了跟在他后面的女人,孟宝意。 宁钦下意识眯了眯眼。 孟衍之见了二人,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朝顾涟漪还是朝宁钦。 顾涟漪歪了歪头,想看清他身后那名女人,结果被孟衍之发现了,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孟首长,这是你太太和儿子啊?” “不是,是我妹妹和外甥。” 顾涟漪更尴尬了,宁钦很君子的孟衍之眼神交流一圈之后,一把将顾涟漪推进门。 顾涟漪莫名其妙,大眼瞪着他,“你推我干嘛?没看见我在跟首长打招呼吗?” “首长?”宁钦笑呵呵的眯眼成缝,“你跟他很熟?” “也不是很熟啦,”顾涟漪嘻嘻嘻,“上次我喝了酒,苏窈告诉我是他抱我上来的……” 意识到什么,顾涟漪猛地闭嘴,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让你口不择言。 “看来你一个人的夜生活过很丰富。”宁钦顺手将门关上,还上了锁。 顾涟漪呜呜呜,讨好的抱住他的要,脸埋在他胸膛蹭啊蹭,“宁律师,人家只喝过一次酒,还不是因为你,我伤心买醉,醒来后恨不得献身谢罪呢!” “哦?”宁钦眼尾轻挑,尾音上扬,装作沉思的样子,疑惑的问:“那我上次看见的那个天亮才从酒吧里出来的女人是谁?哦,我这儿还拍了照片,怕有人赖账,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顾涟漪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悲愤的看着他:“你竟然跟踪我?” “只是想缓解相思之情而已,谁知道我思念成灾的时候,有人却在没心没肺玩通宵,真是让为夫十分痛心。”宁钦淡淡的故作失望。 “啊啊啊,夫君我错了!”顾涟漪跳到宁钦身上,像只树懒一样挂住他。 宁钦哼了哼,“晚了。” 言罢,直接将人拐进房间扔上-床。 ———— 孟衍之带着孟宝意离开后,偌大的别墅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一场闹剧并未存在过。 苏窈回了房间洗澡,陆东庭则到书房处理公事,再回到卧室的时候,苏窈躺在床上睡着了,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她将被子盖了个严严实实,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壁灯暖黄的光晕照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柔和而静谧。 陆东庭站在门边停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不太适应房间里突然多了个女人,随后进了卧室关上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然后捏了捏眉心往更衣室的 tang方向走,眼角余光却又扫到对角角落的方向,那张被叶棠茵安置进来的梳妆台,已经摆满了女人用的化妆品护肤品等琐碎的东西,他的眉心皱紧了些。 走进更衣室,偌大的更衣室里,在一室黑白灰系列的西装中,右边一排架子误入了或明艳或干净的颜色,属于女人,陆东庭的眉心皱的更紧了些。 着多出来的衣裙,乍看突兀,却柔和了那股子属于男人的冷硬色调,竟然人觉得本该如此,就像是婚姻中,男女是对方相辅相成的另一半。 陆东庭拿了贴身衣物进浴室,盥洗台旁的架子上,除了他的男士清洁用品和洗漱用具,多了几个瓶瓶罐罐和一只牙膏、牙刷,还有一张米色毛巾和他的并排摆在一起。 陆东庭洗了澡出来躺进床的另一侧,苏窈感知到了动静,醒了过来,下意识转过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惺忪睡眼中还有片刻不知身在何处的混沌,茫然的盯着他好几秒,又才若无其事的继续闭上眼。 过了会儿,苏窈迷迷糊糊中听见低沉的声音在问:“今晚的事,你没什么想问的?” “什么?”苏窈咕哝了一句,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 今晚的事?哦,孟宝意和他那个‘儿子’。 “你想让我问什么?”苏窈闭着眼睛说,很淡然的表情,就是不知道闭着的眼睛,本该是怎样的眼神。 察觉到旁边的人呼吸很缓但加重了些,苏窈缓缓睁开了眼,对上他幽深的眸,锐利的眉峰藏着让人不可忽视的威严,苏窈忽然知道了他是什么意思,清了清嗓子象征性的问了句,“孟宝意的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 “哦。”苏窈答完一个单音节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但觉得这样的回答似乎太敷衍了,陆东庭不喜欢别人敷衍他,从上次做了碗面敷衍他的那事就能看出来。 于是她又顶着困意再次睁开眼,见他面带冷意的看着自己,眼神沉得很,苏窈攒出一个笑,轻柔的补充,“那就好。” 床很大,两人之间隔着很宽的距离,见陆东庭神色并没有缓和,苏窈垂着眸想了想,抿抿唇,主动挪过去靠近他,将脑袋搁在他脖颈间。 陆东庭晚上睡觉习惯只穿一条內褲,所以苏窈稍稍一动,碰到的就是他还带着沐浴后的潮湿的皮肤,结实坚硬的肌肉不同于女人身体的柔软,充满男性的力量和健康的气息,自带一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 苏窈不小心摸到了他,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有些紧绷。 但昨晚来回折腾了一宿,她今早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接着又是搬家又是去律师事务所到处跑,早已困倦不堪。再多的不适应,都抵不过她的困意,闭着眼睛慢慢就睡着了。 陆东庭要睡不睡间,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壁垒分明的腹上,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侧头看向苏窈,双眼紧闭,呼吸清浅,是熟睡的状态,眉心却隐隐皱着。 借着黑暗,陆东庭盯着这张脸半晌,突然她眉眼皱动,连带着搁在他小-腹上的指尖颤了颤,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她手指触碰到的地方窜到了尾椎骨。 陆东庭动了动喉咙,勾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撬开她的唇齿,攫住她的舌,苏窈睡梦中察觉到不对劲,呼吸也不畅,睡梦中‘唔唔’了两声,舌尖本能的迎合了一下,谁知道被他更深更用力的搅着口腔。---题外话---八月八日第二更。 099总感觉是在她身上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 苏窈终于因为窒息感从梦中醒来,睁眼就瞧见陆东庭的脸,高挺的鼻梁鼻尖贴着她的,这会儿正稍微松开了她一点让她呼吸。 苏窈被吻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儿正卯足了劲呼吸,透过暗沉沉的光线,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愣了好半天,一双在夜晚更加深邃沉敛的眼,如同黑曜石闪着幽暗的光。 苏窈正以侧躺的方式,仰着头看着他,而陆东庭呼吸粗重,在她的注视下,垂眸重新吸住她的唇,一个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 苏窈如梦初醒,伸手抵住他温度高得离谱的炽热胸膛,她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肌理下跳动的脉搏,一下一下,躁动有力,让人心神跟着不安,乱了方寸沿。 “我困了,”苏窈好不容易从他的攻势下逃了出来,喘着气说:“你不累吗?我很困,想睡觉……” “不累。” 陆东庭离开她的唇,亲吻寸寸往下,从下巴到脖颈,再到最柔软的地方,他下巴和腮部的胡茬扎在她肌肤上,酥痒又疼痛,苏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用手去推他的脸,哼哼了两声说:“你怎么没刮胡?” “谁晚上刮?”陆东庭扒开她的手,托住她的腰抬高了些,将她的睡裙从腿推至胸上,寸寸噬咬着她的肌肤纺。 苏窈不满,气息紊乱着抱怨,“你荷尔蒙太旺盛了……” “你不正好帮忙排解一下。” 其实苏窈很疑惑,难道他都没找女人?总感觉是积压了许久的慾望,在她身上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样,不仅兴致容易被挑起,每次都要做到尽情尽兴。 他尽情尽兴了的结果就是她撑不住直接昏睡过去,因着连续几日来的疲倦,第二天竟也睡到了日上三竿。 苏窈醒来时睁开眼,身旁位置空荡,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一点过。她捞起旁边的睡裙穿上,随手将头发挽在脑后,下床时,眼角扫到垃圾桶里两只用过的套,她有些不自然的舔了舔唇,面微烧,蹲下身将垃圾袋打包收拾了才去洗漱。 吃过午饭,苏窈给苏淮生打了个电话,自从知道她跟陆东庭结婚之后,苏淮生对她的语气,那叫一个慈爱和蔼。 “窈窈,吃过午饭了吗?” “吃了,谢谢关心,带会我要来见你,有空吗?” “带会儿有个会……” 未等他继续说下去,苏窈已经截住他的话头,“那我在你办公室等你。” 苏窈态度强硬而不容拒绝,苏淮生只好答应。 苏窈挂了电话,觉得真是好笑,知道她为了什么而去,借口推脱罢了。 跟苏淮生约好了时间,苏窈再致电齐宗临,他下午刚好能空出时间,便跟苏窈一同去了苏氏。 下午三点,苏窈跟齐宗临一起到了总裁办公室,秘书告知,苏总正在开会,但提前放话,让她到办公室内等。 苏窈今天穿了一身黑色无袖过膝垂感连衣裙,十公分的细高跟,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颚,齐宗临说,总算是有点讨债的样子了。 苏窈莞尔,“说成讨债太不好听,就当我是来向苏淮生要子女应得的赡养费好了。” 苏窈坐在会客的黑色真皮沙发上,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拿起旁边置物柜上的杂志翻了两眼,没兴趣,又放了回去,齐宗临倒是一副理所当然来者是客的样子,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苏窈沉思了一会儿,语气淡然的问对面的齐宗临,“这么多年,我很想知道一件事,当初苏淮生当初操控、低价购买了萧家多少股份?” 齐宗临闻言,有一秒钟的沉默,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望向她。 “跟其他参一脚的大小公司比起来比起来,总归是占了大头吧。” “我是说具体。” 齐宗临摊手,“这个就不知道,我离职那会儿,差不多已经有百分之二十了,关键的是最后那两个月,那时候已经彻底乱了套,股价持续下滑,之前很多静观其变的公司都开始暗地出手,苏淮生自然也不会松懈下来。” 苏窈沉默着点了点头。 齐宗临看着她,似笑非笑,“怎么,觉得自己拿回百分之十五亏了?” 苏窈笑笑,感慨道:“亏大了,萧家正常运行时的百分之二十,都得是当时苏家百分之十五的几倍?” “那你想怎么办?” “你认识萧宋离吗?” 齐宗临一愣,“你舅舅的儿子?” “股份到手后,我可以把股份转让给他吗?遗嘱有没有硬性条款规定股份不能转让?” “这个到没有,”齐宗临微皱着眉想了想,“不过你确定要把股份给他?他比你还要小一两岁吧?” “你别忘了他爸爸是谁。”苏窈轻笑了两声,想起陆东庭说过,心思与手腕,与年龄无关,这些股份,算是苏淮生欠萧家的,她理应给萧宋离。 萧宋离没有回来参加她的婚礼,这么久以来,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 tang而之前陆东庭的话让她幡然醒悟,这个表弟,骨子里留着萧家的血,他就算想报仇,想东山再起,她就算是八匹马也拉不了他回头,让他徒手披荆斩棘,倒不如给他点一个支点,他也不至于加倍辛苦的费尽心思。 齐宗临点点头,“你先让苏淮生在股份交接书上签字再说其他的。” 苏窈听出他语气中的打趣,笑而不语。 她扭头去看旁边的置物柜上还有没有其他杂志可看的时候,在最上面一层的CD里面看见了一张张学友的专辑,她手指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拿起。 这张专辑里有一首《秋意浓》,她曾一度听到耳多都要长茧子了。 “秋意浓,离人心上秋意浓,一杯酒,情绪万种,离别多,叶落的季节离别多……啊,不怕相思苦,只怕你伤痛,怨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啊,不怕我孤独,只怕你寂寞,无处说离愁……” 真是,怎样的傻女人才会因为一个男人,将这首歌二十年如一日的听? 苏窈无声的笑笑,唇边漾出一抹嘲讽。 正准备放下手中的CD,办公室的门推开,苏淮生进来,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时,脸色有那么一丝沉重,叹息了一声,却又随即恢复如常。 苏窈手指轻轻一弹,将那东西推进隔层里。 “等你好一会儿了。” 苏淮生坐在苏窈对面,三个人成了分坐三面的局势。 苏淮生看了一眼齐宗临,后者向他点头示意,“苏总,我是齐宗临,苏小姐的律师。” 说完,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 苏窈保持着淡淡不达眼底的笑,看着苏淮生收过名片放在一边,他问:“那就说事情吧。” 齐宗临将拟好的股份交接书拿出来,秉持着律师的专业和沉稳,“苏总只需要在上面签字就行了,里面已经包含了苏小姐继承其外公萧起正遗产的支撑材料。” 苏淮生翻了翻那一沓文件纸,沉吟了片刻,脸色还算平静的问:“窈窈啊,有必要这样着急吗?你难道还怕爸爸不给你?” 苏窈看了看自己的手,淡淡的笑道:“可不就是怕你不给我嘛?” 苏窈说得这么直白,苏淮生一时还真下不来台,脸色一时青一时白,额头紧皱的皮肤皱纹如同沟壑,深深浅浅的堆积。 “有时候话说得太直白就不太好听了,”苏窈抬起眼皮看了看苏淮生,坐的笔直,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做人呢不要太无耻,陆家白送了你三个多亿,试问你有没有扮演好过我父亲的角色?这三个多亿你拿着不手软?而且,既然是你一开始将我和陆东庭的婚事捅到陆老那里去,那想必你也权衡好了利弊,到底是握着这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稳当呢,还是借着陆家这层关系更有利可图?如今,你可想清楚了?” 苏淮生精明的眼透过镜片传来冷冷的打量,苏窈也不在意,适时的提点:“我听说你最近跟瑞士JBG银行的负责人有联系,我记得在婚礼上似乎见过这家银行的执行总裁……” 现实觉得苏氏已经不能仅靠建筑这块发展,最近几年经济下滑,加上国家对房地产这块有所打压,业内非常不稳定,所以苏淮生一直想打通产业链,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招揽更多的资金,跟陆家的这层姻亲关系对他来说实在太有利。 打蛇打七寸,话不宜多说,苏窈笑着等他做决定。---题外话---9号第一更。宝宝们月票动起来好吗(* ̄3)(ε ̄*) 100你什么都有,我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可以给你 苏淮生盯着苏窈,那神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额头隐隐看出青筋暴起,最终连苏窈说他‘无耻’那话都忘了反驳,一语不发的提笔在每一张签字页上落下大名。 苏窈无声扬了扬嘴角,这不就对了。有些人给他台阶他不愿意下,非得等到硬要撤他台阶的时候才肯妥协。 就在苏淮生在最后一张签名页落下大名最后一笔的时候,苏西溪推开门走了进来,形色匆急,她是从秘书口中得知苏窈带着人来找苏淮生,这才急忙赶过来,看到的却是苏淮生签好名,将那份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什么东西的文件递给了律师沿。 苏窈听见门口的响动,扭头瞧了一眼苏西溪,见她脸色苍白中泛着急红,苏窈歪了歪头,漫不经心的攒了个笑,就像在对她说:你来晚了。 苏西溪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死死的盯着苏窈,仿佛心里在暗暗使什么劲,估计是意淫着想掐死她吧。 苏西溪明知故问,盯着苏淮生问:“爸,这是……?” 苏淮生没答应她,反而是看向起身准备离开的苏窈,摆出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语重心长的说:“既然你嫁给了陆东庭,便要尽一个妻子的本分知道吗?” 苏窈呵一声,还妻子的本分呢,听着像是活在夫为妻纲的封建社会人士说出的话。 她也知道苏淮生话里的意思,让她安安分分的别再惹事,他才好高枕无忧的利用陆家的资源,想得倒是挺美的纺。 苏窈并未正面回应,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经过沙发旁的置物柜是,似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拿起刚才那盘CD。 “既然想打亲情牌,你总该把样子做足了,这CD干干净净的,连点灰尘都没有,”她手指擦过旁边堆放的其他CD,上面都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她摩擦了两下手指,“可你怎么就不知道呢,你这时候越是刻意在我面前标榜对我妈的情和义,越是让我觉得恶心。” 她说着漠然看了苏淮生一眼,连她妈妈的葬礼都拒绝来参加的人,凭什么现在跟她讲亲情? 他可能连这首《秋意浓》的歌词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只怨人在风中,聚散都不由我。” 多可怜,多无奈。 苏淮生从来就没有反思过,他到底给萧嘉带来了怎样的伤痛,怎样亲手悲剧了她的一生! 自她懂事起,她经常能看见萧嘉在每个苏淮生不归宿的夜里,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偷偷抹眼泪,其实她早已经看透了苏淮生的冷漠,只是狠不下心放手而已。 其实苏窈大概知道萧嘉是什么心理——凭什么我嫁给你痛苦难受,你却跟别的女人幸福快乐?那么大不了就一起在这场婚姻里互相折磨,她偏不让出苏太太的位置,永远成为你无法忽视的眼中钉,我痛苦你也别想好受。 萧嘉有一张保存得十几年如一日的老照片,小心翼翼的框起来放在床头柜里,她说那是她和苏淮生在结婚那天回到第一次见面的咖啡馆照的,那照片纵使存得再好,也已经在岁月洗涤中泛黄,就像他们的婚姻,日日年年,一层光鲜的外表下,是早已腐烂的血肉。 离婚的时候,萧嘉将那照片也一并带走了,这个保养得宜的女人,迅速的消耗完自己仅剩的美丽,转眼暮年,她亲眼看见四十多岁的萧嘉双鬓已白,坐在公寓窗前,亲手撕碎了那张照片,就像粉碎了自己半生大梦。 有话说,梦短梦长俱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奈何深情女人,总遇上薄幸男人,所以注定只是梦一场。 苏窈从萧嘉的死看透太多,上赶着的别人永远不会珍惜,不爱你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你的真心有多可贵。 就像她和陆东庭,她很遗憾自己步了萧嘉后尘的第一步,得到了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强求,结果如何,应该是从开始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的,所以她不强求太多,不敢奢求更多。 苏窈面不改色的将手中的CD扔进了垃圾桶。 苏窈、齐宗临二人绕开门口的苏西溪,走向电梯间。 踏进电梯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住手腕,苏窈不得不回头,看见花容冷厉的苏西溪,苏窈笑:“有事?” 齐宗临见状,伸手将门挡着不让关闭。 苏西溪咬牙切齿的意味很浓,“苏窈,刚嫁进陆家就将姿态摆得这样高么?” “专门来跟我说这个,”苏窈一笑,眉眼浓丽得惊人,“那你说对了,你有本事也跟我摆摆高姿态。” “我知道爸爸有些地方对不起你跟你妈,可你也没必要如此……” 苏窈觉得好笑,蓦地打断她,“我告诉你,苏淮生不是有些地方对不起我妈,他是从来没有对得起过我妈,还有你跟你妈,照样难辞其咎!知道错了就别再凑上来义正言辞的为自己为别人抱不平,你要来找骂我还懒得骂。” 苏窈越说越声音越冷,眼神森冷的瞥了她一眼,踏进电梯关上了门。 良久,她恢复了情绪,却听齐宗临在一旁要笑不笑的说 tang:“你是不是跟陆东庭相处久了?” “嗯?”苏窈不解。 “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他。” 苏窈愣住,“怎么会,我以前就这样的。”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发虚。 估计她是被陆东庭训得多了,也就拿捏住了能威高于人的气势。 齐宗临笑而不语,话头一转,说道:“其实你这么做,风险挺大的,苏淮生的股份对他来说很重要,交出百分之十五,他就算能招揽更多资金,万一被董事会否决了项目,他会前功尽弃。” “他是个赌徒,为了长远之计,他也会赌一把的。” “我是说,你让陆东庭出面,你就不必把场面搞得那么难看,还要承担风险。” 苏窈抿抿唇,摸了摸光滑的指甲,抬头淡淡笑了笑,“这种小事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齐宗临好整以暇的靠在电梯扶手上,审视她一番,又是那副笑中别有深意的样子,“你是害怕依赖他,还是不想让自己欠他更多,平添自己心中的愧疚?” 苏窈脸上的笑越发浓,半真半假,“不,只是因为他不愿意帮忙而已。” 齐宗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电梯到了一楼,苏窈跟他一起走出去,突然有感而发,“涟漪果然更适合跟宁钦在一起,天大的事他为她担着,永远把最好的给她,最重要的是不会给她寻不愉快,”她顿了顿,看向脸色微冷的齐宗临,撩唇问:“你说是吗?” 自以为是的揣测人心可不一定多受待见。 齐宗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凉凉的冷笑,“嘴皮子功夫倒厉害。” 苏窈耸耸肩,“彼此彼此。” ———— 晚上陆东庭回家,苏窈已经亲自下厨做好了饭菜,“回来得刚好,吃饭吧。” 陆东庭看她心情不错,踱步到餐桌旁坐下,“股份拿到了?” 苏窈点点头,看着只是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但盖不住眼角眉梢的雀跃。 陆东庭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靠在椅背上,微微挑眉,“这又是什么意思?” “感谢你啊。” 陆东庭眉眼间冷意渐浓,“感谢我什么?” 苏窈噙着笑说,语气柔柔,给陆东庭盛饭又盛汤,“感谢你娶我,感谢你大人大量不跟我计较,不然这事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苏窈把汤递给他,陆东庭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汤,还有瓷碗边沿细白的手指,半天也没接。 苏窈皱了皱秀眉,嗔他一眼,催促道:“烫。” 陆东庭依旧没接,依旧靠着椅子,锐利的眉眼间有不达眼底的笑,“娶你花了几个亿,一顿饭就想了事,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苏窈笑容变淡,探身将快要拿不住的汤碗放在她面前,然后若无其事的揉着放在桌下早已发红发痛的指尖,抬起如水杏眸,轻轻说:“你什么都有,我着实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可以给你的。” 陆东庭收了仅有的丁点笑,看了眼面前的饭和汤,没看苏窈一眼,拿起挂在身后的领带转身,“我吃过了。” 苏窈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上楼梯才无所谓的咬咬唇,轻轻说:“哦,那我自己吃了。” 101苏窈过生日,你不知道? 苏窈吃完饭回房间,路过书房时,门紧闭,在二楼走廊晕黄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底下门缝处透出来一缕灯光。 苏窈回卧室玩手机上了会儿微博,然后去洗漱,上-床后拿了本书来看,夜深了才睡下,到她睡着前,陆东庭都还没回卧室。 接近凌晨一点,陆东庭处理完公事回卧室沿。 整个卧室里他那一侧的床头灯亮着幽幽薄光,一室静谧只能听见床笫间那抹清浅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 陆东庭沐浴完,下意识的轻手轻脚到床上,床垫因他的动作而塌陷,他看了一眼苏窈,正背对着他,在被窝里缩成一团虾米状,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陆东庭随手关了空调。 陆东庭没躺下,而是靠坐在床头,隐匿在朦胧光线下的五官轮廓,深刻而分明,薄唇紧抿着,幽冷黑眸仿若深海,浓暗且难测深浅,他微微敛着眉,不知所想。 苏窈翻了个身,传来被子窸窸窣窣的响动,她已经向他这边侧躺。 陆东庭垂眸看去,也不知道有些热了还是什么,将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露出半截莹白的小臂,左手搭在被子上,陆东庭看见她手指上那只戒指,指环的金属萦绕着幽幽光泽,切割完美的钻镶嵌在指环上,小巧却很精致。 他转眼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样式简单的戒指,同她指上的是一对,是她选的纺。 陆东庭心底莫名涌上一抹烦躁,套上一件睡袍,拿了床头的烟盒到了阳台的躺椅上坐着。 ———— 第二天晚上,陆东庭到了东郊会所,推开包厢的门,正在搓麻将的沈居然听闻响动后,抬起头来夸张的‘哟’了一声。 “这不是咱们陆总,新婚燕尔之际正值浓情蜜意之时,怎么有空跑来跟我们这些单身狗一起消遣漫漫长夜了?” 陆东庭没回答,沈居然打出一张牌,紧接着跟放嘴炮似的,“难不成是被老婆抛弃了?喏,那还有个跟你同病相怜的,你俩正好凑一对儿。” 沈居然手正好指着坐在沙发上喝酒观战的宁钦。 宁钦冲他笑笑,陆东庭靠在窗边点燃一支烟,问宁钦:“你怎么在这儿?” “你都在这儿了,我为什么不在这儿?”宁钦理所当然的反问。 陆东庭吸了一口烟,微皱着眉眼。 宁钦见他似乎没理解,顿了顿说:“涟漪明天要出差,今晚提前去给苏窈过生日,你不知道?” 陆东庭猛地被烟呛了喉咙,咳嗽了两声。 宁钦诧异,随后煞有介事的啧啧两声,“看来还真不知道。” 陆东庭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随后眼中又是一片寂静之色,晃了一眼包厢内,随口一问:“江御笙没在?” 虽然话题转得比较生硬,不过倒是转到了宁钦想说的事上,还没开口就先被沈居然插嘴道:“这个作息规律的老男人,现在这个点估计该洗洗睡了吧,以前出来,他不也是走得最早的那个?” 宁钦小呷了一口酒,若有所思的说:“今晚,他应该看电影去了……” “什么鬼?”沈居然搓牌的手一颤,不可置信。 “今天刚上映的一部好莱坞大片,据说女主很神秘,凌晨全球首映的时候才揭晓。” 容靖安打趣,“据说,你据谁说?你平时不关注这些吧。” “咳咳,当然是据涟漪说,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她男神,据说,电影里她男神首次全露o出境,据说,她要和苏窈一起去观摩这具充满诱惑的**。”宁钦幸灾乐祸的看着陆东庭,见后者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有点不平衡。 当知道顾涟漪有男神的时候,是他心里不平衡的开始,为什么自己女人要将别的男人奉为男神? 顾涟漪的回答是:男神是用来瞻仰的,男朋友和老公是用来过日子的,有本质的差别,反正就算是能看男神的**,也摸不到,所以就算我想出轨,这……也没法出啊。 可这,难道不是精神出轨? 顾涟漪:照你这么说,世上精神出轨的女人何其多,多我一个算什么? 宁钦已经彻底无言以对。 宁钦话题拐偏了,导致容靖安黑人问号脸,“那你的意思是说……江御笙是去电影院瞻仰你女人的男神的**去了??” 宁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他是去看女主角的,你们应该都认识。” 宁钦调出那张在微博刷屏一整天的电影海报,海报中包括首次正式亮相的女主角,这次连陆东庭都挑了挑眉。 ———— 苏窈和顾涟漪一同吃了晚饭,相约去电影院。 买票的时候被告知她们要看的那一场所在的影厅已经被人整夜包场,难怪网上订票的时候没成功,二人只好换了个厅。 买好票,苏窈和顾涟漪在等候区坐着的时候,两人都在低头玩手机,视线可及之内,有两个穿着西装裤和皮鞋的男人一前一 tang后从面前走过,本来苏窈还不以为意,直到守在旁边那影厅的工作人员恭敬的叫了一声:“江总。” 顾涟漪抬了下头,望向那边,却看见了江御笙的侧脸,但不是很确定,她推了推旁边的苏窈,“窈窈,你看那个是不是江御笙。” 苏窈抬头,只看见一个背影进了电影厅。 外面站着了穿制服的两个工作人员,另外还有一个带着眼镜穿西装的男人,交代了工作人员什么之后,径直往外走去。 苏窈看着离开的青年,“那个,好像是江御笙的秘书吧?” “靠,难道是江御笙包场?想泡妞啊,直接包下整个电影院不是来得更有效?”顾涟漪碎碎说,随后看了一眼对面电影海报上的女主角,Zilh·Tang,制片方在上映前只透露是一位华人女演员,却未曾想到是一位新人,作为巨制动作片,在剧照在首映后公布,一片哗然,女人浓丽妖冶的眉眼,五官立体深邃但又不乏东方人的精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顾涟漪好笑说:“江御笙是不是看上人家啦?” 苏窈耸耸肩,“不知道。” ———— 偌大的VIP影厅里,被浓浓的黑暗掩盖,只有荧幕上的画面闪烁着斑驳光影,江御笙戴着3D眼镜,手肘搭在扶手上撑着头。 隐在眼镜后的眸子,看不出喜怒,面容冷峻而平静的看着荧幕。 影片结束的画面是女主和男主站在高楼上亲吻,女人高挑纤细的身姿被裹在红裙之中,风吹过,裙摆飘散在风中,铺散着浓烈的魅惑气息。 江御笙仍旧面不改色的看着,不肯放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 ———— 苏窈和顾涟漪结束提前庆生的夜晚,走出电影院,苏窈提前给司机打了电话,顾涟漪离开影院就上了宁钦的车,苏窈等在路边,过了会儿没等来司机,正想再打个电话过去,车便已经停在了眼前。 苏窈拉开车门,一只脚刚踏进去,猛然看见坐在里面的陆东庭,她一震,头重重的撞上了车顶,她倒吸一口凉气,讪讪笑了笑恢复了平静。 她坐进车里,看向旁边的陆东庭,“你怎么也在?” “刚从会所那边过来。” 苏窈嗯了一声,觉得车内气氛微闷,降下了车窗,转头看向影院大门,忽的见了一道高大身形走了出来。 他孤身一人,头顶是刚才看的电影的巨幅海报,Zilh·Tang媚中藏着清冷的眉眼,在夜色下越发惊艳动人,她看着江御笙,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寂寥。 苏窈转过头发现陆东庭也看着那副海报,眉眼有些笑意,她指着海报跟陆东庭说:“江御笙今晚包场看了那部电影,包了VIP厅一晚上,没想到看了一场就出来了。” 陆东庭笑笑没说话。 苏窈在他脸上见到意味深长的笑意,没怎么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你笑什么?” 陆东庭,“有些人作息规律的生活即将走向终结。” 苏窈表示不太懂,陆东庭却转头问她:“要不要吃夜宵?” 苏窈刚才吃了东西,还不饿,正想说不用,见陆东庭看了一下腕表,直接道:“附近有家餐厅夜宵不错。” 苏窈见他坚持,以为他喝了酒没怎么吃东西,便没有再拒绝。 102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偶然 车停在一幢酒楼前,苏窈看了看,是上城挺出名的一家酒楼。 “不是吃宵夜吗?”为什么来这样大的酒楼? “这里宵夜不错。” 苏窈,“……” 陆东庭要了顶层的一间包厢,这家酒楼矗立与江畔,包厢的落地窗前没有建筑物的阻碍,可以直接看到粼粼江面,倒映着五光十色的江景沿。 头顶的水晶灯和吸顶灯太过明亮,色泽熠熠,便可以清晰在落地窗上看见室内的绰绰倒映。 苏窈坐在陆东庭对面,等宵夜送上来,她有些疲倦的撑着腮,但没让自己显露出睡意纺。 过了会儿,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眼问陆东庭:“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公司上班?” “你想上班?”他望向她,深眸无波,神色平静难测。 苏窈一愣,难道不是他之前说婚礼结束后再回公司吗? 苏窈脸上浮过一抹讶异,却在转眼瞬间便已恢复正常,她神色无异,脸上漾着很轻很淡的笑,“没空缺的职位就算了。” 陆东庭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她垂眸不在意的用手指滑过瓷碗边缘,良久,他才道:“底下的部门就不用呆了,去总经办吧。” 苏窈心中落下一块石头。 当陆东庭所谓的宵夜上桌,苏窈张了张唇,一碟碟精致的小食,水晶虾饺,虾仁粥和各种甜食不等,最后还上了一份面。 “你吃得完吗?” 陆东庭不以为然,“都尝一点,吃吧。” “我不饿啊,”苏窈看着一桌子美食,她其实也吃不了多少,就像他说的,最多尝尝。 陆东庭抬眼看了她一眼,把虾仁粥推到她面前,“先喝粥再吃面。” 苏窈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吃这么多她会消化不良,可有不好拒绝他的好意,先舀了一勺粥喝,然后又吃了一口面。 突然,本该逐渐归于宁静的夜幕下突然簇开一片烟火,在瞬然之间有如昙花,乍现后陨落成青白烟雾,簇簇升腾的色彩照亮夜空,火树银花不夜天,江面倒映着光火,斑斓璀璨。 看样子应该是江对面有人在放。 苏窈望向源源不断升空的烟花,因隔着一扇落地窗,听不见震耳欲聋的爆破声,陆东庭沉缓的声音清晰入耳,“好看?” 苏窈侧脸线条柔和,她勾了勾唇角,展开笑眼看了看他,又将头转过去,“挺好,美好的事物总是赏心悦目的。” 陆东庭看了看她淡静的侧脸,沉默的盯着她,若无其事的执起桌上的一杯水喝了一口。 当夜空再次沉寂下来,苏窈夹了一块水晶虾饺嚼着,吃完喝了口果汁说:“饱了。” “走吧。” 苏窈诧异的看着他,“你不吃吗?”他好像就喝了一口水吧。 陆东庭说:“你看烟火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 有时候人的潜意识会让自己刻意去规避一些真相,明明有所察觉,却仍要固执的改变思考方式,不愿承认。 所以苏窈只觉得今晚的陆东庭很奇怪,上了车,手机里进来几条消息,第一条是萧宋离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苏窈将短信一一回复,然后靠着车座有些困。 ———— 姚现在江边指挥着人清理烟火残渣,一掏出手机,显示未接电话32通。 他脸色一白,立刻回电过去,却被对方无情又决绝的挂断了。 他不厌其烦的再次拨号,终于被接通了,他脸一垮,做出哭腔,“老婆,我错了。” “看见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吗?”电话那头的女声强忍怒意。 姚现哭丧着脸跟女朋友讲理,“老婆,我在帮我领导泡妞啊,他高兴了年底奖金会飘红,我是为了咱们的未来着想,房子要钱车子要钱,养娃娃也要钱,是啵?” “到底是你亲自去泡妞,还是你领导泡妞?!” “我助攻我领导泡妞。” ———— 江御笙半夜回到家已经过了十二点,洗浴过后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只应该出现在五年前。 在一片漆黑中,他盯着天花板,辗转反侧半晌之后,到楼下吧台倒了一杯酒,然后到书房电脑前,在搜索栏输入Zilh·Tang。 在短短一天之内,她已经一炮而红,百科立刻显示出个人资料,他点进去看,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有关她的信息确实太过稀少,却跟他曾经印象中的那个人有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毕业于南加州大学电影艺术学院,美籍华人,出生于上城,中文名:唐稚念。 她在网上的搜索量涨势惊人,最新的图片是她今天在洛杉矶出息电影活动时候拍的,穿了一身黑色露侧腰的包臀长裙,腰部露出来白皙肌肤上隐隐可见一小串纹身,有人放大了这个纹身,说这是个希腊单词,意思是:执念。</p tang> 江御笙‘啪’的一声盖下电脑,从抽屉里找出一瓶药倒了两颗在手心,和着酒吞了下去。 ———— 到了家苏窈洗洗睡了,第二天一早被电话吵醒,是沈劲打电话过来通知她今天可以去总经办上班了。 苏窈一下子清醒过来,应了之后起身收拾,转头之间却见床头上放了一只黑色的盒子,印着某珠宝品牌的logo,苏窈愣了一下,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项链,色泽纯透,切割十分精致的粉色蓝宝石流苏吊坠。 那一刻,苏窈觉得嗓子分外干涩,有些事也规避不了了,昨晚的夜宵,烟火,都不是偶然,因为所有的事情,有果必有因。 苏窈用手触了触项链,像被灼伤似的,手指颤了颤。 手机又进来一条短信,来自陆东庭——今天出差,一周后回来。 苏窈看着短信,直到视线里因为手机屏幕的光线而出现些白点,她才回过神来,将首饰盒子关上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回复陆东庭的短信:礼物收到了,谢谢。 然后,手机一直没有再来短信。 ———— 总经办设在高层办公室的楼层,内部皆是干练之人,相对于其他部门来说,嘴也不是那么杂。 陆东庭让她到总经办,估计也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其实她昨晚对陆东庭说没有空缺的职位就算了的话,并不是面子话,而是她觉得,她和他公布之后,她应该在东盛待不长久,可要是能进来的话最好,消息会灵通很多,就比如说第二天她就得知瑞士JBG银行的一位负责人已经抵达上城。 苏窈主动提出跟陈经理一起去接机,在机场看见苏淮生和他助理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 回去的路上苏窈跟陈经理说:“明天晚上跟这位负责人的见面,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可以,”陈经理一口应了,因为这位老外并不兴国内酒桌上谈事情那一套,所以约的地方是一家商务会馆,若要上酒桌的话,陈经理是万万不会让苏窈再跟去的。 只是这天晚上,苏窈并不知道同行的姜初映。 她看见这位干练的律师时,愣了愣,姜初映一双丹凤眼,一头利落马尾,清丽的面容眉间隐有一丝英气,不见丝毫柔弱,更没有泪眼朦胧,脑海中记忆犹新的那句哽咽的‘我认识他十二年’仿佛并不是面前这个女人说的。 苏窈喉咙乍然哽了哽,底气不足的人,很少有抬起骄傲的头颅的时候。 一辆车,苏窈和姜初映坐在后座,陈经理坐在副驾驶。 姜初映人很安静,看见苏窈时,浅浅一笑,礼貌性的打了句招呼,然后似聊天一样说了句:“陆太太,你婚礼上很漂亮。” 苏窈脸色微微一僵,扯了扯唇角,撑着淡淡的笑回应:“谢谢。” “不过你们婚礼挺仓促的,这段时间陆总又很忙,这下连度蜜月都没法去了。” 苏窈从她语气中听不出类似与嫉妒、羡慕或挑拨离间的调调,就是很平常为了打破沉默气氛的普通聊天的语气。 而苏窈却如同背脊爬上一层蠕虫,那种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不自在,使她连呼吸都很紧窒。 苏窈,“他一年到头都很忙,无论什么时候办婚礼,应该也没法去度蜜月。” “是吗?可惜了。”姜初映回以淡笑。 苏窈不知道是姜初映看得太开,还是只是跟她一样在隐藏情绪? 这种对方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却不得不维持表面和平的状况,真是让人如坐针毡。---题外话---第二更。 103他们不应该是会在出差时互相问候的夫妻 毫无疑问,和姜初映同处在她视线可见的范围内,苏窈感到十分别扭。 即使姜初映和陆东庭之间已经分手,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若不是她插一脚,最后她才会是那个陆太太,凭她得到陆东庭的朋友们多年的认可,凭那十几年的情。 所以人最好不要做亏心事,若不是身经百战,不能真正打从心里稳住阵脚,跟随你的将是无休止的愧疚与心虚。 这次和JBG银行负责人的会面之后,这位负责人三天内完成了工作便启程飞回瑞士,随后她就接到了苏淮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苏淮生狠狠压制住怒意,“是不是你跟JBG的负责人说了什么?沿” 苏窈此时正在茶水间里接水,她拿起杯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动作悠闲,苏淮生就一直等,等她沉默过后的发言。 苏窈不轻不重的笑了声,一直到苏淮生几乎要沉不住气,苏窈才装傻反问,“什么?纺” “苏窈!你难道不知道苏氏正想要接洽JBG银行招揽资金?!是不是你从中搞的鬼?”本来提前联系的时候,对方已经答应呆在上城的三天,会抽出时间同他见一面,结果在跟东盛那边的人谈过之后,便一再推脱他的邀约,到最后直接忽视,一直到回程时也没有音讯。 他一打听,那次会面的人中,就有苏窈。 “是么?我不知道啊,”苏窈语气淡淡,“再说了,我哪里有本事左右人家的想法呢,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苏淮生在外打着陆家亲家的旗号,总想着人家要卖个面子给他。可他也不想想,再多的合作伙伴,人家也是看中陆家的背景和财力,再评估合作的收益,你苏家一个还没打入国外的地产品牌,多大本事,人家又不是看不清楚,厚着脸皮往上贴只会让人家为难,给陆家招黑。 她不过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委婉的对对方表达了歉意,且表达了‘不用看在陆家的面儿上卖苏家人情’的意思,但如果苏氏本事够大,自然也可以做出挽留。 “苏窈,你这是过河拆桥?拿到股份,嫁到陆家,你就以为树大好乘凉了?”苏淮生语气中冷冷透着嘲讽,看来是气得不轻,笃定就是苏窈坏了她的事! 苏窈觉得好笑,“你这话说得真不对,在其位谋其职,JBG这件事,我所做的不过是尽可能的帮东盛维持双方长远合作,并且不给东盛抹黑。而且,你不觉得打着跟东盛这层姻亲关系当幌子,像个江湖骗子吗,你也不嫌丢人。哦,对了,你也别忘了,有‘大树底下好乘凉’这种想法的从来都不是我,是你呀。” 苏淮生估计气得脑门疼,‘啪’的撂了电话。 苏窈看了看手机的电量,确保充足,免得她把苏淮生气死了,还没人能通知到她。 ———— 陆东庭为时一周的出差即将结束,苏窈却在陆东庭即将回来的前一天被派去B市参加一场电视台的广告招标会,时间不定。 这次是同市场部和研发部的人一起,同行的有市场部郑经理和其秘书,一位技术顾问和其助理,还有两位总经办负责此项目的人,苏窈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她是前几天上班时临时加入进来的,而另外一位总经办的职员严蒙是从一开始就再跟进此项目,所以苏窈更像是来充数的。 B市一直都是国内的经济发达的政治中心,电子板块是东盛的发展中产业,很看重这次炙手可热的招标。 都说炙手可热,当然有各路好汉纷涌而上。 只是苏窈没想到,秦氏也是‘各路好汉’之一。 秦家会选择和苏家套近关系,就是因为两家都是老牌地产公司,苏家只是在上城占有一席之地,而秦氏总部在B市,一直以来发展重心在国外,却忽视了国内市场,若要打通国内市场,上城苏家简直是绝佳的合作伙伴。 但是,秦氏开始着目与电子产业,这才是令苏窈意外的。 第二天的招标会上,苏窈跟同行的人入席,落座后,苏窈被一颗后脑勺挡住了视线,她往旁边移了些,不知怎么惊动了前面那人,他向后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苏窈表情一愣。 “苏窈。”秦珩也很诧异,但脸上的诧异转眼即逝,温和的眉眼间多了几分疏冷,苏窈原以为可以视而不见,他却跟她打了招呼。 苏窈看着这个跟以前春风和煦的模样比起来稍有变化的男人,五官冷硬了些,眉目还算和气,只是那微拧的眉头,似乎并不是很想见到她的样子。 “秦总。”苏窈扬起唇,打了个招呼后若无其事的低头看文件。 招标会后,苏窈跟同事在外面吃了饭回酒店,刚将东西放下就接到了陆东庭的电话。 “喂。”苏窈靠在床头,她现在的级别,公事出差自然不是住什么豪华总统套房,不过五星级酒店的普通套房还是过得去的,她靠在床头,一手翻了翻文件。 “睡了吗?” “没有,刚回到酒店。” 陆东庭顿了顿,“酒店?” 苏窈猛然想起什么,她是忘了告诉陆东庭她出差的事了,他出差前说,一周后回来,算算时间差不多今天到了,他离开一周,两人没有联系过,所以她也就忘了。 倒是没想到陆东庭会打电话过来。 “啊,我忘了跟你说了,我在B市参加招标会。”苏窈放下扎起的长发,抿抿唇问:“你到家了?” “没有,有事耽搁了一天。”陆东庭的声音很沉静,微微带着点沙哑,似是疲累所致。 苏窈这么想着,然后脱口问:“这几天很忙吗?” “还好。” 陆东庭简单的一个词眼,让彼此陷入一阵沉默,苏窈觉得陆东庭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说的,毕竟他们不应该是会在出差时互相打电话问‘你好吗’‘我好’‘多注意身体’的夫妻。 所以当陆东庭沉默无言的时候,苏窈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正要说挂了的时候,陆东庭却又突然开口:“进行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吧,投标的公司论实力差东盛一大截。” “嗯,挂了。” 苏窈拿开耳边的手机,陆东庭是几个意思?打电话就只是纯属为了慰问家属? ———— 第二天晚上,招标方办了一场宴会,无非就是制造机会给各个投标方进行交流,并且暗自评估。 苏窈穿了一身裸色连衣裙,并不抢眼,全程走在一行人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背,苏窈转头,是祁靖朗。 苏窈下意识想皱眉,到最后还是忍住了,攒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祁二公子,真巧。” “是挺巧的,陆太太。” 苏窈对他这声意味深长的陆太太不置可否。 “上次是我冒犯了,没有想到你跟陆东庭……” “不碍事。”苏窈未等他说完,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即使她不喜欢这人,对他上次祁老生日宴和饭局上的做法心存芥蒂,明面上还是跟他寒暄了几句。 结束后,一行人回酒店,后面一辆车上有人跟他们同时下车。 苏窈余光瞥见并不陌生的身影,打算径直往里走,却在上台阶的时候被他叫住。 “陆太太。” 苏窈是因为这声称呼,疑惑的回头看了看他。 秦珩背后披着霓虹夜色,面容却被酒店大堂映出来的灯光照得分明。 “有事吗,秦总?” 秦珩突然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站在她面前抹了把脸,这才抬眼看她,浮着几分看不明朗的冷意,“这么快就适应了陆太太的身份?你已经可以不用再工作的。” 苏窈不明他话中意思,但听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拐着弯讥讽她呢。 “不过作为陆太太是不是应该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苏窈想了想,他应该说的是祁靖朗。 苏窈装作不懂,“那秦总就要离我远一些了。” 苏窈捏着包往里走,转身的时候转得急了些,今晚站了那么久,脚酸得已经快没知觉,往外一撇就要摔倒地上,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苏窈拧眉看向他,见秦珩脸上突然浮上一抹温和的笑意,“小心点。” 苏窈眉心一紧,下意识往台阶下看去,黑色轿车前,站着的不是陆东庭是谁? 104你把我带过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陆东庭一身墨色衬衫,深眸中反射的灯光,泠泠有几分寒意,他站在台阶下不远处,默不作声的半眯了眼睛看着她,细看他手指间燃着火光不明的香烟,细看才能发觉那点点红光沿。 苏窈脸上有明显的怔愣,他不是在出差吗? 而秦珩的手还搂着她的腰,苏窈转过头盯着他有得意之色的脸,突然觉得好笑,霎时冷笑出声,“秦总,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投机取巧的恶心他人了?” 秦珩脸色有动容,眼神黯淡了些,“难不成让你摔地上?” “比起被你抱着,我宁愿摔地上。”苏窈一边说着,一边从他臂弯中离开。 秦珩就像是没有看到阶梯上的陆东庭,抿着成直线一般的薄唇,看了苏窈一眼,转身往酒店里走。 苏窈看着站在台阶下的陆东庭,有瞬间的不知如何自处。 她定了定心神,抿着唇勾出个弯起的弧度,“你怎么来了?” 她站在那儿等陆东庭走上来,结果他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答她的话,皱着眉吸了一口烟然后捻灭,拉开车门上了车,升起半开的车窗,似乎是懒得再多看她一眼。 司机开着车从她面前疾驰而去,苏窈看着远去的车尾,脚步不自觉的抬起追了一步,脚下传来不适,也找了个理由止住了她的脚步。 苏窈静静站在酒店门前,秋夜里的风吹来,仿佛每一阵都夹带着从冰里捞出来的碎珠子,她被这寒意冷得打了个寒颤纺。 她踩着十公分的细高跟慢慢踱进酒店,手里拎着手袋,浑身都无力的感觉。 这个时候酒店大堂来往的人还算多,她进了电梯,脑子里挥不去陆东庭升上车窗时的侧脸,冷硬分明的线条跟坚冰似的,苏窈撑着电梯的扶手,心中复杂。 他昨天不还在瑞士吗?今晚怎么来了B市? 本来平静的夜晚,被陆东庭出现的那一眼打碎,她闭着眼揉了揉额头两侧,她实在猜不懂陆东庭的心思。 ———— 陆东庭坐在后座,从前置后视镜里看着那抹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风将她披着的头发吹得乱舞,她愣愣的伸手勾住,然后转身进了酒店。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姚现苦不堪言,为什么不在刚才的酒店下榻?不都已经订好了吗?又是时差,又是连续飞了十几个小时,他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陆总,丢下您太太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姚现看见后视镜里,陆东庭抬起眼睛冷冷看着他,“换一家酒店,”说完又沉着声补充:“谁让你找这家的?” 姚现立刻噤声,心里却不甘愿的想,不是你之前让我问东盛来招标的人员住在哪家酒店吗? 谁知道会看到那一幕…… 估计是膈应到了,姚现也不再多想,立刻找了另外一家陆东庭出差时常住的酒店办了入住。 顶层的总统套房,姚现刚把行李搬进去,见陆东庭又往外走。 “陆总,你去哪儿?” 砰的一声门关上。 ———— 苏窈回到房间洗了头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出来,明明累极,沾床却越发精神,她拿过床头的手机滑开,鬼使神差的点开了短信,往下滑,找到陆东庭出差那天给她发的短信。 看着这条短信,心思越飘越远,她想她是不是应该针对刚才门口发生的事做个解释?至少显得她清白又坦荡,而陆东庭真的很不分青红皂白就甩脸色。 最后索性算了,锁屏准备睡觉。 刚要放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来电人正是陆东庭,她被手机震动吓了一跳,手指一颤就点了接听。 事已至此,她只好把手机放在耳边,嗓音还算清澈,“喂。” “下来。” 陆东庭很沉很稳的声音透过长长的电波传来,带着一贯的清冷。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来。”陆东庭耐着性子重复了一边,顿了顿又补充,“把东西收拾好下来。” 苏窈更是不明所以,她沉默了有两秒钟,“我已经睡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陆东庭稍作停顿后,只听得低沉磁实的声音说:“很重要。” 说完又恢复了那股不耐烦,“行李收拾好,快点。” “收拾行李干什么?我明天还有工作。”苏窈本能的以为是陆东庭要她现在一起回上城。 “要我上来帮你收拾?”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冷硬。 苏窈抿了抿唇,低低应了一声。想着她过生日那个凌晨,陆东庭虽然方式比较特别,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生日快乐,不过还算少有的温柔。 还有昨晚那个电话。 对陆东庭这样的男人来说,什么铁血柔情,也就是天降红雨的时候偶尔出来放放风,刚才酒店门前和方才电话里的那个他,或许来的更加真实。 苏窈 tang收拾完东西,换了身简单的牛仔裤和T恤,外面套了件薄线衫后拖着箱子下楼。 刚走出酒店便看见了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有门童将她的行李放在后备箱,苏窈走到后座想拉开车门,发现是锁死的,苏窈还以为看错了这并不是陆东庭的车,结果下一秒车门就从里面解锁,然后被人推开一道缝隙。 苏窈拉开车门坐进去,陆东庭坐在另一侧,车厢内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半天没说话,苏窈率先打破沉默,“我们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陆东庭所谓的到了就知道了,不过是另外一家酒店。苏窈越发觉得陆东庭简直令人费解,大半夜的将她从一家酒店挖到另一间酒店来。 到了顶层的总统套房,偌大的套件,事业开阔,的确比她住的那边舒服太多。 陆东庭洗了澡出来,苏窈已经换了自己的睡衣坐在床头看手机,听见他走进房间,她抬头看了一眼。 “你从瑞士回来?” “嗯。” “那你怎么不直接回上城?”她是因为看到了陆东庭立在旁边的拉杆箱,才知道他不是从上城过来。 陆东庭擦着潮湿的发,腰间只围有着一张浴巾,沉沉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说:“航空管制,临时改签。” 苏窈放下手机坐起来,“吃饭了吗?要不要叫客房服务?” “那么晚了,不用麻烦。”陆东庭将擦短发的毛巾扔在一旁沙发上。 苏窈拉开被子起来,“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飞机餐不能应付,苏窈想着这种酒店的VIP套房通常带有小厨房什么的,应该有食材。 她走到厨房给他做了碗面,本来想着有之间那件做面敷衍他的事,他应该会不高兴,可她这时候已经将面下锅。 陆东庭在客厅打开电脑处理事情,苏窈做好面后给他端到茶几上,陆东庭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吃完。 他吃的时候,苏窈也没睡,靠在一旁沙发上玩手机,等他吃完,见他继续处理公事,苏窈有些意外。 她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他把她带到这边来说是什么意思了,可他到现在还没什么作为,难道是她多想了? 坐了会儿,陆东庭去刷牙了,她才将碗放进厨房。 刚回到房间的时候他也后脚进来了,苏窈正在整理他换下来的衣物,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巧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深刻的五官被暖晕的光笼罩着,他站在那儿看她整理东西,眉头紧皱着。 苏窈转过头,动了动喉咙,主动走到他跟前,他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清冽的气息蹿入鼻尖,他深刻的五官上隐约可见倦容,连带着狭长的一双眼看起来深了许多。 苏窈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手心拂过他颈后硬硬的发茬,他身形高大,挡住了大部分的光,只有细碎的光晕绕在苏窈脸上,她黝黑的眸子藏着湿漉漉的水光,她逆光看着他,嘴角晕起一个要弯不弯的弧度,“还有力气吗?” 陆东庭爬上她后腰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唇角上已经多了一抹温热。 苏窈先是主动吮着他的唇瓣,不时便被他夺取了主动权,他按着气息不稳的她倒进被褥里,微微松开一点距离,喑哑着问她:“这么主动?” 苏窈勾着唇角,毫不在意的看着他,“你把我带过来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她还不至于不懂,如果没那个意思,他何必去而复返,毕竟他一开始从酒店离开的时候,他看起来很生气,作为妻子,她偶尔还是要主动给他顺顺毛。---题外话---第二更。 105懂事难道不是陆太太的必备技能吗? 苏窈感觉话一出口,便感觉到落在腰上的力道重了些。 陆东庭目光擒住她,低冷的哼了一声,“自以为是。” 苏窈被压着难受,下意识拱了拱身子,抱着他脖子的手漫不经心的勾刮着他的后颈,抿着唇若有所思的一笑,“想要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也不会拒绝你。” 在陆东庭眼里,苏窈一直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这种本事通常只体现在两个地方,气死他和勾引他。 于后面一种来说,不管是刻意还是无意,她眼角眉梢萦绕出来的娇媚风情,足以以假乱真,嘴角半真半假的笑意,想找出一点瑕疵,却发现那是恰到好处。 陆东庭拂开贴在她脸上的几缕发丝,完整的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小脸,饱满的额头,他紧绷无表情的脸色有些松动,拇指滑过她的嘴唇,“这么懂事了?纺” “懂事难道不是陆太太的必备技能吗?”她嘴角抿起半弯的弧度,刻意迎合的意味很浓,却仍旧是漫不经心的神态。 移到下巴上的手,突然顿了顿,陆东庭抬起深黑眸子看她,多了丝寒意。 “必备技能?” 说穿了,那不就是义务和责任的代名词吗? 陆东庭也不恼,沉眸看着她,长指捏着她的下巴,湿重的呼吸洒在她脸上,嗓音低而平静,“怎么就不能有点小别胜新婚的自觉?非要这么扫兴。” 苏窈抿紧唇,乌黑的眸子凝视着他,没说话。 “苏窈,你做事有想过后果吗?即便有,应该也是你脑海中自己设定的结果。” 苏窈一阵沉默,手从他颈后松开,缓缓垂下,嗓子里如同哽着点什么。 秋日里,入夜冰凉,没了他的温度传热,她的指尖也隐隐有些凉意。 陆东庭一半说对,一半说错,苏窈做事从来都有想过后果,但那的确是她自己脑海中推断出来的结果,她忘了这世间还有很多不可控因素,比如自己的情感,比如他人的心。 若说自己的绮念肖想,藏藏吧也就藏起来了,可她却摸不透陆东庭的想法,本以为这样做应该是让他开心的,从一开始就是她向他索取,她能给他的也不多,只有尽可能的满足他,却不想……挺伤他自尊的。 她还不至于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那般稚嫩无知,有些东西还是能感觉到的,比如陆东庭对她是有些感觉的,否则没有哪个男人会在意你和他的进行**关系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假意,这个认知让苏窈感到些许的无措和慌张。 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在陆东庭懒得再看她一眼要从她身上起开的时候,她突然用腿勾住他的腰,陆东庭眉头一皱。 苏窈被自己下意识的动作下了一跳,这会儿被陆东庭紧紧盯着,她愣住,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灵光一闪,吃吃巴巴的说,“啊,那个……你上次送我生日礼物,我忘了当面跟你说谢谢。” 陆东庭扫了一眼两人现在的姿势,脸色缓和了些,“你要以这个姿势跟我说谢谢?” 苏窈看了一眼他所谓的‘这个姿势’,顿时面如火烧,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东庭淡淡说:“困了就睡吧。” 苏窈心下一紧,腿也紧了紧,室内开着恒温的空调让她有些凉意,她眼里闪过一些东西,躬起身就抱着他的脖子顺势翻了个身将两个人的位置换了。 陆东庭仍旧面不改色,只用微眯的眸子看她,苏窈被他看得神经跳个不停,盯着他那双眼睛,看着看着觉得视线不怎么清明,脑子也不怎么清醒,将脸凑过去,一口含住他的唇。 苏窈闭着眼睛,试探性的咬住他的下唇,然后伸手贴着他的脸侧,手心被他的胡茬扎得有些微痒痛,舌尖刚试图撬开他的唇齿,突然被攫住,反-攻的气势强烈袭来。 苏窈直到有些透不过气,离开了些,隔着一枚硬币的距离讷讷的喘息,然后抿着唇,“那,晚安。” 她坐着他的小腹,已经感觉到不对劲,正要起身,突然被陆东庭一个翻身压在下面。 “你是不是太任性了些?”陆东庭嗓音微哑,皱着眉的样子很正经。 说完却一边吻着她,一边用手伸进睡衣里解开前扣式的文汹。 苏窈被他挑五迷三道,他刚要剥下她最后一层防线时,苏窈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伸出手敲他的胸膛,急色喊道:“停停停!” 箭在弦上被叫停,陆东庭浓眉紧皱,“又怎么了?” “我腿,腿抽筋了!” 估计是这个姿势保持太久,现在痛得根本连腿都伸不直,脚拇指也蜷缩着。 听她嘴里叫着疼,陆东庭顿时觉得胸口里有股堵着出不来,俊脸紧绷,却不得不退开,一手握着她的脚踝,一手将她的腿压直。 苏窈咬着唇看着陆东庭给她拉腿,默默的拉过一角被子搭在身上。 “你是不是玩儿我?嗯?”陆东庭没看她,语气有些紧。< tang/p> 苏窈捂着脸没出声,这个完全是不可控事件,她又决定不了。 来来去去折腾到现在已经半夜一两点,两人也都困了,那事经过几番意外叫停之后,也没再继续,陆东庭给她按完腿把人扔在被子里,自己到另一边躺下睡了。 苏窈心情有些复杂,好不容易头脑一热硬起头皮告诉自己就这一回,结果还是扫了兴。 ———— 第二天,苏窈睡到十点才起床,一看手机,没电关机了,难怪闹铃没响。 她将手机充上电开机,然后换衣服洗漱,没一会儿便接到叶棠茵的电话。 年逾五十的叶棠茵不仅保养得好,连声音也很好听,柔柔的很轻和,“窈窈,你起床了吗?” “嗯,已经起了。” “那你快出来吧。” 苏窈疑惑,“嗯?” “咦,东庭没告诉你吗?”叶棠茵骂了句臭小子办事不利,紧接着又笑呵呵的说:“我明天的飞机回伦敦,要到B市来转机。” 苏窈,“上城没有直达伦敦的航班了吗?” 叶棠茵一愣,简直要痛心疾首了,为什么一个两个都不明白她的心意? “我这不是挂念你们吗?你在B市出差,东庭从瑞士回来直接去了B市,明天一早又要飞纽约,再不见一面,让我怎么能走得安心……”她说到这儿一顿,怎么觉着话说得不对,‘呸呸呸’了几声才说,“我就是想见你们一面再走啊。” 苏窈笑了笑,转念又猛地回过神来,陆东庭要去纽约吗?他没说啊…… 这边叶棠茵飞机刚落地,催促苏窈可以收拾收拾,跟她一起去逛B市了。 苏窈有些为难,因为今天要开标,得去参加一个会,听她一时没说话,叶棠茵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顿时猜到了她的心思,立刻说:“你放心,我已经让东庭给那边打了招呼了,那个会你不去也没关系的。” 苏窈,“……”没想到自己的形成已经被这对母子决定了下来。 虽然说她在这次招标会的作用不大,但也不排除别人说她借着陆太太的身份搞特权,苏窈想想便也作罢,反正跟陆东庭公开之后就知道这工作是做不长久的。 苏窈收拾了一番,还没看到陆东庭,打电话才知道他去机场接叶棠茵去了。 苏窈便在酒店里等着,等叶棠茵到了酒店安顿下,两人才一起出门,陆东庭自然不会陪同两个女人闲逛,况且他还有事要办,只吩咐了司机送她们。 叶棠茵说在上城的时候忘了给伦敦的朋友买礼物,刚好这会儿去挑一挑,购物是女人的天性,叶棠茵逛着逛着就变成给苏窈和自己挑‘礼物’了。 两人走进一家名品店,叶棠茵拿起一条铅笔裙在苏窈身上比划,“这个配你刚才买的风衣好看。” 这时一道女声插进来,“不好意思,这件裙子刚才我给我女儿预订了。” 因叶棠茵是背对着那人,而苏窈侧站着,来人没看清叶棠茵也没看清苏窈,直到叶棠茵扭头去看,双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变了脸色。 对方是个气质颇佳的中年女性,穿着黑白拼接的中袖连衣裙,头发挽得工工整整,看起来比叶棠茵大上几岁,眉眼间有股干练的英气,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眼神倏冷,看起有凌厉之感。 而她身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孟宝意。---题外话---各位大宝贝门,今天家里停电现在还没来,手机仅剩百分之一的电支撑我放WiFi发章节,不知道带会儿会不会来电,②不知道待会儿手机还有没有电——如果不幸上述两种情况都遇上了,那我会将新章节在来电的时候发出来,么么扎!(* ̄3)(ε ̄*) 105我没耍任何手段,让你跟他结不成婚 孟宝意旁边这位看起来有些盛气凌人的中年女人,应该就是她的母亲的了。 叶棠茵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关键时刻气势不输对方分毫,挺直了背脊,微微扬起头,向来轻轻柔柔的嗓音此时平仄不显,“许司令,这么巧。” 许司令将身旁的女儿往背后一藏,“巧。” 叶棠茵被她的动作逗得冷笑,下巴一扬,护犊子似的把苏窈也藏在自己身后。 苏窈,“……” 许司令呵了一声,“那裙子我们意意不喜欢了,给你们吧。纺” 再开口已是剑拔弩张。 “许元娣,我儿媳妇不稀罕。”叶棠茵扫了她一眼,抬手将那裙子往架子上重重的一挂。 “叶棠茵!”许司令咬牙。 许元娣娘家从商,打小起就开始练芭蕾和钢琴,后来执意要嫁给孟宝意的爸爸,一股脑扎进军队文工团,一路当上来,现在已经是少将军衔,日积月累的军人的锐利之气,综合了舞蹈家的气质,糅合成那股不容小觑的咄咄逼人的气势。 但是没多少人知道,在陆孟两家婚事吹了之前,因为父兄从军的关系,叶棠茵和嫁进孟家的许元娣自认识后已是二十多年的好友,就因为儿女那事吹了,两人大吵了一架,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纷纷表示友尽,自此以后,没做成亲家的二人再见面,不是眼红就是剑拔弩张。 “干嘛!”叶棠茵咬牙驳回去。 许元娣黑着脸,硬着声,哼了两哼,掷地有声的质问:“你这是在我面前显摆什么呢?你能不能有点道德良知?” “到底是谁……”没有道德良知? 苏窈见叶棠茵本来还要说什么的,但眼角余光扫过了孟宝意,便顿了一下,随后讪讪的闭了嘴。 孟宝意今天的气色不错,刚开始还跟许元娣笑呵呵的,看到她们之后才抿着唇一声不吭,被许元娣藏在身后的时候,像个布偶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 孟宝意比苏窈矮上一两公分,又穿着Roger/Viver的经典平底鞋,海藻般的黑色长卷发披在脑后,用一根头绳扎成低马尾,白色上衣和裸色及踝纱裙衬得她气质十分干净明朗。 只是此时眼神幽幽的瞪了眼苏窈,让苏窈觉得又看见了那晚失控喊叫的女人。 苏窈正想着,突然看见一只小脑袋从孟宝意身后钻出来,看见苏窈时,黑葡萄般湛湛的眼睛鼓得大大的,忽然咧开嘴笑了笑,朝苏窈挥了挥手。 苏窈一愣,看着孟洗砚白嫩嫩的小脸,心情复杂的扬起个笑,也朝他挥挥手。 孟洗砚见状,像只小火箭一样从孟宝意身后冲出来,跑到苏窈面前,喜悦之意不以言表。 苏窈诧异了一刹那,心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招小朋友喜欢了?估计他是因为惦记着那晚上的奶油酥和牛奶。 果然,他扬起明亮的小脸叫苏窈:“你好啊,奶油酥阿姨。” 苏窈,“……” 奶油‘苏’啊…… 她是不是该回一个:你好啊,牛奶小朋友。 正想摸摸他的头,谁知道孟宝意上前两步就将孟洗砚扯到自己身后,像一只护崽的兽,冷冷狠狠的瞪着苏窈。 两位长辈都被这动静吓得不轻,叶棠茵起初还奇怪,苏窈怎么认识孟家这孩子?转念一想,大惊,难道是窈窈知道了东庭和孟家姑娘这档子事? 正心里合计着怎么跟她说呢,结果孟宝意一脸凶相冲上来,她还以为孟宝意要对苏窈动手,立刻护了护苏窈,却见她只是将孩子扯了回去。 孟洗砚一下子就安静了,抿着唇可怜巴巴的看了眼苏窈,然后要哭不哭的低下头。 许元娣当时就怕自己女儿会不分轻重吓到孩子,赶紧低斥了她一声:“宝意你干什么!别扯到砚砚了!” 许元娣将小外孙拉过来握在手里,孟宝意一语不发的看着苏窈,胸膛剧烈起伏,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叶棠茵眼里有不忍,也有愧疚,但是更多是怕她做出什么事来,伤害到苏窈,她之前是有听说,最近几年这孩子情绪都不太稳定,受不得刺激…… 那不就是……精神状况不好呗。 这一切的根源,说起来还是跟自己儿子那场婚事,虽说是这姑娘先生了别人的孩子,可叶棠茵见她这样,依旧愧疚难当,气势也就一下子弱了一截。 许元娣察觉到孟宝意的异常,脸色微白,立刻一手牵着孟宝意一手牵着小外孙,“走!” 孟宝意一把挣脱她,扫了一眼苏窈,目光最后定格在叶棠茵脸上,目光已经恢复了镇静,“伯母,许久没见了,一起喝个下午茶吧。” 上隔午饭时间许久,下不接晚饭饭点,一行人无法拗过孟宝意,便在商场里找了家茶餐厅坐下。 在座的人中,只有三四岁的孟洗砚一扫刚才的委屈,吧唧吧唧的喝奶茶吃甜点,一点也不用操心大人之间的事。 tang但是几个大人除了孟宝意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其余三人无一不是心绪复杂。 人都是偏心的,这种情况下绝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叶棠茵害怕孟宝意怎么着苏窈,许元娣当然也忌讳苏窈刺激到孟宝意。 当然,叶棠茵是愧疚在作祟,不怎么敢看对面两母女,许元娣则是光明正大的审视着苏窈,而后微微皱眉,想的和孟司令在婚礼上想的一样:这就是陆东庭的老婆?不知道她哪里比得上自己女儿。 而孟宝意则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一双大眼漾着淡淡的笑意,“伯母近来过得好吗?” 叶棠茵讪笑两声,“好,好。” 孟宝意笑了笑,又朝苏窈说:“苏小姐,上次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苏窈讶异于她突如其来的道歉,但脸上还是无波无澜,礼貌性的回道:“没关系。” 其实她也并不认为孟宝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如果她孩子真是陆东庭的,那么是陆东庭无情无义,若不是陆东庭的,而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那她也只是一个受害者,不过是无法直视这个现实而已,况且孟宝意又没伤到她。 刚这么想,又听她接着说:“那你应该知道了,我之前和陆东庭有过婚约吧?” 苏窈抬眼看着她的鹅蛋脸上溢着很温淡寡然的笑意,并无异常,苏窈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他意,但叶棠茵听了明显的怔了怔,生怕苏窈误会,眼神飘忽两下,梗着脖子语重心长急色道:“宝意啊,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啊。” “我知道过去了啊。”孟宝意不以为意的说。 许元娣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宝意,别说了,跟我回去,”她就不该答应来喝什么下午茶,到时候让陆家的人以为他们姓孟的脸皮如此厚,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饶不休。 孟宝意拉住许元娣,不满的皱了皱眉,“走什么走,砚砚还在吃东西呢。” 许元娣憋着一口气重新将挪开的屁股坐下来。 孟宝意再次将话头转向苏窈,“不知道苏小姐四年前在哪里?” “四年前我在纽约。”苏窈微微笑着看她。 “纽约?”孟宝意若有所思,“你没有回过国吗?那时候认识陆东庭吗?” 苏窈大概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我十八岁出国,直到几个月前才回国,我以前见过他,但跟他并不认识,所以我没机会,也没理由耍任何手段,让你跟他结不成婚。” 许元娣和叶棠茵这时候才意识到孟宝意问苏窈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许元娣纵使不待见陆家的人包括陆家媳妇苏窈,可此时也觉得孟宝意说的这话实在是不对,登时疾言厉色的斥她:“孟宝意!谁准你说这样的话的?” 孟宝意抿着唇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消化某种情绪,然后竭力用平静的嗓音对许元娣说:“我只是问问而已。” “我就是问问而已,”她咽了咽喉咙,那表情,就像是平静的表面即将皲裂,“除了,除了那晚上和陆东庭……我没有过别的男人!” 苏窈有些同情她,很显然,她口中那晚唯一的男人并不是陆东庭,而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估计这才是困住她的东西。 许元娣有些生气,可又不忍心重话骂她,和孟衍之一样的心里,孟家上下哪个不是把这丫头捧在手心的,此时又气又心疼,狠狠瞪了她一眼,伸手捂住小外孙的耳朵,沉了沉气,说:“你还想这些干什么?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们还会给你扔了不成?”---题外话---第二更(不得不说这百分之一的电量比老陆还持久……^_^) 107不吵不闹的女人还不如会闹腾的女人省心 “这不一样!”孟宝意睁大了眼,鼓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像是在表达没有人懂她、没有人跟她站在一边的愤怒。 还想这些干什么?她那么喜欢陆东庭,最后却含冤出局,她拿不起也放不下! 她突然好笑,“就因为我生了孩子……” 后面的话不用她说,大家都已明了,她觉得就因为她生了孩子,陆东庭就不要她,这对她来说很不公平。 许元娣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这孩子就是一根筋,怎么就想不明白呢?陆东庭不爱她,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就算她清清白白没有孩子,最后陆东庭娶了她也不一定会爱她沿。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由着她胡闹。 五年前陆东庭刚回国,在叶家和孟家的聚餐上见到陆东庭,小时候对这个陆大哥过眼既忘,时隔多年再见面就吵着闹着要嫁给他了,孟司令被她吵得头疼,只好亲自跟陆老吃了顿饭说了这事,陆老问过陆东庭的想法之后,应了下来纺。 可陆家多大一家族,水有多深,谁能摸得清?孟家背景雄厚,在B市根深蒂固几十年,加上陆老的对这次婚事的态度很强硬,陆东庭这样一个冷情冷性城府高深的男人,会为了利益结婚也不意外。 然而却注定了孟宝意跟陆东庭没这个缘分。 许元娣不知道多少次在孟司令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后悔,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顺着她胡闹。 叶棠茵端着手没说话,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反正孟家姑娘心里认定是东庭负了她,总之…… 唉,也真是造孽! “苏小姐,”孟宝意望向一直没说话的苏窈,指尖轻轻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散散的语调状似不经意的问起,“你跟陆东庭认识了几个月就结婚了,你觉得你们的婚姻能走到哪一步呢?” 她跟陆东庭定下婚约之前差不多有近一年的时间相处吧,虽然陆东庭总是公事缠身,极少正眼看过她,也不知道他是真忙还是借口,现在想来,忙是真的忙,不在意她,也是真的不在意她。就是这样,她和陆东庭还有家里定下的婚约,最后都黄了,且不论只认识几个月的苏窈和陆东庭。 许元娣顿时怒其不争的拽了她一把,“与你何干!” 本以为她知道适可而止,谁知道越说越不像话,越说越口不择言。 叶棠茵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满面复杂的瞧着苏窈。 苏窈倒像是毫不在意的样子,指尖围绕着茶杯壁轻轻的挲来挲去,垂着眸子,嗓音轻柔却清晰,“这个看缘分,还得看命数,好的话可以走到白头到老那一步,不好的话,早早结束留下遗憾也说不定。” 苏窈话音刚落抬起眼来,发现对面的许元娣看着她身后的方向,微微皱起眉,连原本脸色稍有缓和的孟宝意,也瞬间绷起脸来。 苏窈和叶棠茵顺着对面二人的视线朝身后望去,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陆东庭。 “东庭啊,”叶棠茵霎时跟看到救星一样,可看着对面的孟家母女,那心里啊是既忧且喜,她顿了顿,小声问陆东庭,“你是来接我和窈窈回酒店的吗?”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叶棠茵假把式的抬了抬肩膀,还装模作样的问自己儿子,“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啊?” 叶棠茵似乎打定心思了要排除是自己通知陆东庭的嫌疑,故意把难题抛给他。 陆东庭本来不想回答她,沉默了一秒,复又淡淡说:“司机说你们在这儿。” “哦,这样啊。”叶棠茵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许元娣看着唱双簧的母子两,冷哼了一声。 “你难道怕我将她怎么着?”孟宝意似笑非笑的看着陆东庭,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陆东庭眼风扫过她,却并没有跟她说话。 语气还算谦和的问许元娣,“伯母,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都这样了,许元娣怎么可能还答应吃饭,恐怕没人吃的进去,遂道:“不用了,意意她爸爸待会儿要回来。” 谁都知道陆东庭不过是说的面子话,但起码表示了尊敬,也没抹了许元娣面子。 而许元娣的拒绝是遂了大家的意,陆东庭不紧不慢的说:“那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叶棠茵赶紧暗地里戳了戳苏窈,示意她赶紧走。 而孟宝意面有愠色,许元娣目不斜视,放在在桌下的手死死地拉住孟宝意。 ———— 上了车,陆东庭坐的副驾驶,叶棠茵和苏窈婆媳俩坐的后座。 叶棠茵心里暗道流年不利,她不就是想跟儿媳妇逛个街吗,也能遇到这等扫兴事,关键是苏窈还衣服处变不惊的样子,丝毫不为所动,叶棠茵不由得想,到底是苏窈心理素质太好,还是她之前已经知道了? 因为陆东庭和苏窈都没告诉她那晚上孟宝意跑来别墅里闹了一通的事,叶棠茵心里还以为苏窈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tang 叶棠茵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刚才孟宝意对苏窈说:上次吓到你了。 叶棠茵瞥了眼若无其事的夫妻俩,犹豫了半天才问出口:“窈窈啊,你认识孟宝意吗?” 苏窈点点头,“上次有过一面之缘。” 叶棠茵,“……她跟你说了什么?” 苏窈被叶棠茵战战兢兢的样子搞得有点哭笑不得,出言安慰她:“妈,我没多心,你别多想。” 殊不知,她越是这样说,叶棠茵心里越不是滋味,她倒是希望苏窈能够在陆东庭面前闹一闹、耍耍小脾气才好。 哪个女人会对自己丈夫的过去丝毫不介意呢?这么平静,这么无动于衷,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叶棠茵顾自想着,平时还真没见过东庭跟窈窈有过什么争执,不是孟宝意说起,她差点都要忘了,这两个人才认识几个月,而东庭向来是个冷性子,这么快就能接受苏窈了? 叶棠茵越想越觉得不妥,到最后干脆跟小俩口说:“我不回伦敦了。” 陆东庭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想了想,我还要再在上城待一段时间,我念旧怀乡啊,到临走了发现还是挺舍不得的。” 陆东庭嗤笑,“你在外面呆了那么年了现在才说舍不得?” 叶棠茵哑口无言。 苏窈出来的打圆场,“多待一段时间也好,在国内四处玩玩也不错。” “对啊!”叶棠茵赶紧搬着小板凳找到台阶下了。 回到酒店,叶棠茵的房间跟陆东庭在一层楼,苏窈进了房间之后,她眼疾手快拉住陆东庭,“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到了叶棠茵的房间,陆东庭坐在沙发上,叶棠茵站在他面前跟审犯人似的,组织好了语言,语重心长的跟他说:“我跟你说,我怎么觉得窈窈面对孟宝意的时候平静过了头啊?像她这么年轻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在意你的过去呢?她是不是……是不是不爱你啊?” 当时说起结婚的时候,她头脑一热,心说这孩子开窍了真好,结果却忘了问他为什么结婚。 陆东庭面不改色抬起眼,“我们的感情深厚,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受影响。” “屁!我是女人还是你是女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平常窈窈连架都不跟你吵!” 夫妻生活在一起,注定是要经过磨合的过程,有磨合就有争吵,但这也是增进夫妻感情的渠道,在这两人身上根本就看不到平常夫妻该有的情趣! 陆东庭有些不耐烦,“吵架难道还要当着长辈的面吵?” 叶棠茵一愣,兴致盎然的偷偷问:“那你们私下有吵架吗?窈窈那么年轻,这么年轻的姑娘嫁给你,肯定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她会跟你闹小脾气吗?” 叶棠茵觉得自己像个偷窥狂,但是没办法啊,她不问清楚不安心。 “吵,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女人不都是这样吗?”陆东庭三言两语将叶棠茵打发了。 叶棠茵半信半疑,也暂且放过他了。 陆东庭回到房间看见苏窈正歪在沙发上看杂志,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回来了?” 随后又将视线落在手里的杂志上。 以前他很不喜欢吵闹的女人,可现在觉得不吵不闹的女人还不如会闹腾的女人省心。 108到底是要跟我拗着,还是安安心心当你的陆太太 苏窈正看着杂志上的八卦新闻,突然前面的光线暗了些,眼前一双裁剪挺括的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立在那儿半天没有动。 她有些茫然的望向他波澜不惊的脸,“怎么了?” 陆东庭随手拎起她手中的杂志看了一眼,没什么营养的八卦,他仍在一边,端详着她的脸:“今天的事你不生气吗?” “为什么生气?”苏窈耸耸肩,无所谓的样子沿。 陆东庭薄唇紧抿着,深海般难测的眸子盯着她,没回答。 良久,苏窈反应过来,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挺直了背脊,很理所当然的说:“我相信你啊,上次不都说过了吗,孟宝意的孩子不是你的。” “你太懂事了。” 陆东庭突然说了一句,让苏窈心里一咯噔。她抿抿唇,将他扔在一旁的杂志拉过来放在自己腿上纺。 垂了垂眸,唇角攒出个淡笑说:“你以前不是说,女人还是安分点招人喜欢吗?” 当时她的回答是:太安分的女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 那时候的她是恨不得陆东庭第二天就跟她领证,时常刷新他的忍耐下限,想来那段时间真是苦了他。不过人这一生嘛,向来都是求而不得最好,得到了却不会当做宝。但她并不是陷入了这样的规律,而是尽量想在这段时间里不惹他生气,安分点不好吗? 陆东庭眉头为不可绝的皱了皱,突然俯下身靠近她,苏窈猝不及防,登时往后面退了退,陆东庭突然拽过她的手腕。 很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但现在你是陆太太,不懂事是陆太太的特权。” 苏窈有些讶然的看着他,确定他所说不假,连眼睛里也看不出一丝调侃和玩笑之意后,她愣了良久,脱口而出:“你难道会让我当一辈子陆太太吗?” 他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了吗?” 苏窈哑口无言,怔怔的看向他。 陆东庭身上还有新鲜的烟草味,似乎在外面刚抽过烟进来,隔得近,她鼻尖还能飘进他下巴上须后水的清冽气息,她承认,这一切她都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越闻越让人悸动,让人就像春心萌动的少女,连思绪都飘忽起来。 但是她知道这可能是暂时的,就像他对她的感觉,仅有的那点感觉,不久也会消逝的。 所以,她也不敢去辨别他这句话中的真假。 陆东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抽丝剥茧般,苏窈跟他四目相对,没由来的觉得一阵窘迫,她垂下眸,手上挣了几下,没挣开。 她有些恼了,便口不择言的问:“陆东庭,你喜欢我吗?” 苏窈察觉手腕上的力道顿了顿,也更紧了些,陆东庭深眸难测,眉目清隽沉郁,他直直看着她:“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苏窈目光躲避着他,一心想先把手抽出来,陆东庭长指一松,苏窈看这被突然放开的手腕,泛着一种无血色的苍白,随着血液渐渐流通,被他捏过的那一处变得通红。 她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好好理一理自己到底想说什么,话出口时,眼神却还是闪烁,不愿直视他:“即使婚姻没有爱,但也要喜欢来作为开始,但我们什么也没有。” 而且他应该知道,她结婚后,就是在奔着离婚而去。 苏窈刚说完,突然唇上被他重重压住,辗转舔舐,一点前兆都没有的动作,苏窈顿时睁大了眼睛,有些怔忪的应对他突如起来的亲吻。 陆东庭不像以往攻势强烈,而是耐心的一遍遍勾起她的舌尖,在不她不经意时又深喉,这是一个带有情慾的吻,但又缠绵悱恻得令人心悸。 车流往来,从二十几层之下传来的车鸣声,传到耳里,已经仿佛有几个世纪般遥远,她揪着陆东庭的衬衫,思绪早已如同毛线那样拧成了一团,她闭着眼睛时,坠感强烈,仿佛抓着他才能缓解。 他身上干燥而灼热,这一切都像是催化剂一样的存在。 陆东庭一只手隔着衣料揉|捏着她的胸,苏窈在纷乱中皱了皱眉心,他的手从胸线往下,略过腰贴上后臀,稍稍紧了紧手,往上抬了一下,苏窈闷哼出声。 客厅里有一只鱼缸,里面传来氧气灌入水中的汩汩声,与唇齿间的声音莫名协调起来。 陆东庭突然松开她,气息稍有不稳,“不喜欢?” 苏窈被吻得七荤八素,每到这种时候脑子就有点不好使,愣是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憋红着一张脸,有些恼:“我说的不是这个喜欢,你不要混淆概念……” “那你没感觉?” 苏窈懂他说的什么感觉了,可这年头爱情都不算个事了,何况你这点靠多巴胺维持的感觉? 她动了动喉咙,“你觉得一段关系中,荷尔蒙从旺盛到偃旗息鼓能有多长时间?” “那你的意思是连做愛的慾望都没有,就谈得上喜欢,及得上爱了?” 苏窈顿时连反驳的话 tang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话没错。 无论是结婚还是喜欢,前提是要对这个人产生最原始的慾望,在性的方面达到契合,柏拉图式的恋爱只适合看破红尘的人,而他们都是芸芸众生。 苏窈不知道怎么辩驳,便梗着脖子硬扯:“你胡扯!” “路还很长。”陆东庭松开她,站起身来。 苏窈心里随之坠了一下。 这晚上和叶棠茵吃完饭回来,苏窈还是和陆东庭继续了昨晚未做完的事。 —————— 第二天一早,苏窈听见响动醒了过来,看见陆东庭在穿衣服,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幽幽暗暗的气氛,很是氤氲。 她虚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闭着眼睛继续睡,没想到叶棠茵没过一会儿打电话过来,问她去不去送陆东庭。 苏窈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不到,可叶棠茵都这么说了,就是想让她去送一送,她只得起床洗漱。 到餐桌吃早餐的时候,陆东庭问她:“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送你去机场啊。”苏窈因为他昨天下午说的那些话,还做不到坦然面对,说话的时候没怎么看他,可即便如此,昨晚她还是和他做了,所以‘至亲至疏夫妻’这话说得并不是不无道理。 陆东庭还是一派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微微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 到了机场,姚现去办理登机和托运,B市一入秋早晚温差就比较大,苏窈外面穿了件Burberry的黑色加长款风衣,昨天刚买的,今早刚好派上用场。 她安静的跟在陆东庭身边,手揣在兜里。 陆东庭站在值机柜台旁边,办好手续离开的时候,陆东庭突然将她的手从兜里拽了出来,苏窈恍惚间没站稳,陆东庭手上一用劲把她托住,顺势看了一眼她脚上十公分的黑色漆皮尖头高跟。 这种鞋的确不是很好穿,但苏窈挺喜欢的,很好配衣服,也显腿长,陆东庭却不是很待见,他皱了皱眉,淡淡说:“平时没事就别穿高跟鞋,脚容易变形。” “哦。” 苏窈早上没睡好,黑眼圈很严重,走得急连妆也没化,就戴了只墨镜,因为有了一层遮挡,她回答陆东庭的时候其实也没正眼看他,用眼睛对着他的方向,眼皮朝下看着地上。 “苏窈,你最好想想我昨天说的那些话,到底是要跟我拗着,还是安安心心当你的陆太太。”陆东庭发现了她刚才漫不经心的敷衍,所以这时候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些,脸色沉沉的,黑眸阴郁,眉眼间自然浮起一层常年身居高位着累积起来的威严,叫人难以有勇气直面反抗。 这次苏窈终于抬起眼来看了看他,默默的抿了抿唇。 本来以为送到这儿就好了,陆东庭却拉着她往安检口的方向走,要她送到最后一步。 苏窈,“……” 她最近两天觉得很累,睡眠严重不足导致她精神萎靡,身上没什么力气,脑子里又反复的想着陆东庭的那些话,耗神耗心。 陆东庭进去的之前看了一眼戴着墨镜、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的苏窈,他紧了紧她的手:“走了。” “嗯,路上小心,到了发短信,注意休息。” “就这些?”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苏窈顿了顿,反正戴着墨镜跟戴了一层脸皮一样,她看了看周围,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再见。”---题外话---第二更(明天加更,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_^) 109要帮太太换个律师吗?或者派人监听?6000 毕竟还是在人来人往的公众场所,苏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用食指往上推了推墨镜,气色不算好的脸颊浮现出两片淡淡的红晕。 她有些羞赧的转开了脸。 陆东庭凝眸望着又将手揣回了口袋、脸朝向人群的苏窈,嘴角微翘,只是苏窈没再看他,自然也没发现那抹淡淡的笑意。 “回去吧,困就再睡会儿。”陆东庭终于松口添。 苏窈如蒙大赦,半垂着头点了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就走。 陆东庭转头看着那抹越来越远的身影,纤细单薄,他目光凝冷,高挺鼻梁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种时候她跑得比谁都快,昨天那些话,想来她也没怎么听进去。 过了会儿,姚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苏窈的背影,还在看什么呢?人都走那么远了。 “陆总,该你了。屋” 陆东庭转过头,线条分明的轮廓有些阴郁。 过了安检,有工作人员引路陆东庭去VIP候机室。 陆东庭一身裁剪挺括的手工西装,包裹着颀长的身躯,带着姚现和助理,给人的直观感受便是成功的精英人士,浑身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本就生得好,更是吸睛。 陆东庭问姚现:“最近她还跟齐宗临有联系吗?” “沈劲说除了那次一起去苏氏找苏淮生之后便没见过面,但是她要把股份转让给萧宋离,手续繁复,估计之后还是会再见面的。” 陆东庭脚步未停,单手抄袋往前走。 见他没说话,姚现问:“要帮太太换个律师吗?或者派人监听?”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不用。”顿了下,又补充:“她不喜欢。” ———— 苏窈一路出了机场,机场外面天光大亮,但是抬头望向天空,却不见太阳之间一轮光圈,透过云层散发出大雨之前的晃眼的亮,这种不正常,就像是人将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B市机场是国内吞吐量最大的机场之一,不时又能听见飞机升降滑过跑道的轰鸣声。司机将车开过来,苏窈上了车,看见刚升空的一架飞机,估计不是到纽约的航班。 车子逐渐远离航站楼,苏窈取下墨镜,双眼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眼睛酸涩得有些发疼,她靠着车座闭上眼睛,悠悠晃晃中睡了过去。 但显然睡得不够安稳,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听从陆东庭的话,安安心心的做陆太太,陆东庭也对她宠爱有加。 但是画面一转,陆东庭和姜初映站在教堂里,一个黑色西装清隽完美,一个白色纱裙神圣洁白,姜初映那身婚纱比她结婚时穿的那一身还要隆重美丽。 叶棠茵摸着那身婚纱满面和煦的笑容说:“这可是我的设计师朋友耗时两千多个小时精心缝制的!” 就在神父问陆东庭愿不愿意娶姜初映为妻的时候,她挺着大肚子一把推开教堂大门,双眼含泪的说:“陆东庭,你不是说对我有感觉吗,那你怎么能娶她?” 两侧千百宾客齐刷刷的转头看着她,一阵唏嘘,有同情,有谴责,也有看笑话的。 陆东庭冷峻如斯,说出的话也如同冰渣子似的,夹着冷嘲,“你不是说了吗,感觉这种东西随时都能消逝的,我早就厌倦你了。” 叶棠茵拦住她,板着脸说:“窈窈啊,你跟我们东庭结婚,本来就是图谋不轨,连我都被你骗了!既然东庭找到心爱的人了,你就别纠缠了,到时候孩子生下来,就把他交给我们吧。” “别这样,不……” 她顿时感到眼前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差点晕过去。 “陆太太,到酒店了。” 苏窈听见声音,猛地醒了过来,车外光线十分刺眼,她摸了摸脸上,一片温热,她赶紧抹了把脸,眯了眯眼睛,将拿在手里的墨镜戴上。 门童给她开了车,她拎着包垂着脑袋匆匆往酒店里走,就连叶棠茵从她身边经过她都没发现。 还是叶棠茵反应过来,倒转回来一把拉住她,“嗳,窈窈。” 苏窈恍惚间回过神来,十分窘迫,她抱歉的看着叶棠茵,“妈,我刚才没看见你……” 叶棠茵披着一头卷发,身段苗条还似少妇,脸上连皱纹都很少,乍一看依旧是三四十岁,气质雍容又温婉,身边经过的人听见苏窈叫她‘妈’,不由得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二人。 叶棠茵小心的搂着苏窈的手臂,语重心长的嘱咐:“你呀走路可别出神,万一被人撞到或是没看到台阶,受伤了怎么办啊?痛的还是你。” 或许是刚才那个梦的原因,苏窈觉得她有点受不起叶棠茵的好,叶棠茵对她越是好,她心里的愧疚就多一分。 苏窈反手扶住叶棠茵,“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被撞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什么不能怎么样,你可别小瞧这一撞,万一……”万一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怀孕 tang了,就因为这么一撞,把我的小孙子撞掉了可怎么办?啊呸呸呸,乌鸦嘴…… 叶棠茵沉浸在自己的脑补中无法自拔,至于后面那些没说出来,是不想给苏窈压力,虽然她很想很想抱孙子啊,但她不想成为干涉子女生活的讨人厌的婆婆啊。 因为她生陆东庭时也就二十岁出头,在同龄人中算是很早的了,但是很多差不多大的姐妹,人家儿子比自己儿子还要小好几岁,人家都已经抱上孙子孙女了,她别提多眼红。 她在伦敦有一个朋友,那朋友的儿子娶了一个中国姑娘,生了一对龙凤胎混血儿,她每次看着的时候不仅艳羡,简直想抢一个回家! 叶棠茵越想越泄气,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苏窈的肚子。 “妈?” 苏窈看她说到一半打住,就愣住了,便喊了她一声。 “啊?哦哦,我下来是想去餐厅吃午饭,来来,刚好,一起去吃,你也饿了吧,你看你肚子都饿瘪了。”叶棠茵打哈哈的掩饰自己刚才那个眼神,拉着苏窈就往餐厅走。 苏窈很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己被风衣遮挡的肚子,“……” 吃饭的时候叶棠茵为了让苏窈增进对陆东庭的了解,给她讲了许多陆东庭小时候的事。 比如陆东庭上小学的时候跟班里孩子不合群,老师跟叶棠茵告状,叶棠茵质问他为什么不跟同学好好相处,陆东庭的回答是:没空。 又比如刚进入青春期的陆东庭,早上考试作弊被校长收缴了小纸条,下午就跟人打群架,约在了校长的家门口,结果在两方对峙之下,校长不敢回家,躲在路边的车里给陆东庭他爸打电话,快天黑了愣是没等到校长,陆东庭抡起棒球棍正要开打的时候,被半路突然杀出来的陆爸爸绑回了家。 苏窈多是静静听着,陆东庭这样的人,有离经叛道的时期并不诧异。只是她认识他太晚,届时他已经是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已经告别那样炽烈的岁月许多年。 其实苏窈很想问叶棠茵当时为什么要带着陆东庭出国,一走就是那么多年,到现在她也不曾真正久居国内,但是害怕这个话题会让影响叶棠茵的心情,便没有问出口。 叶棠茵对苏窈的好,那是毋庸置疑的,不仅体现在物质上想无限满足她,还亲手给她煲汤,微信上发各种食谱,嘱咐她工作太累了,不要忽视了自己的胃。 苏窈和叶棠茵在B市呆了两天之后回上城,因为陆东庭在出差,叶棠茵暂时住在紫园,晚餐总要亲自做两个菜给苏窈尝鲜。 上了近一周班,陆东庭还没回来,叶棠茵今天一早和姐妹们组团出发去云南旅行了,苏窈也跟顾涟漪在周末约好出去逛街。 顾涟漪刚见面就掐了一把她的脸,“结婚之后,脸色越发红润了。” 这全都是叶棠茵的功劳,苏窈这一周体重就涨了一公斤,下巴的弧度在往圆润的方向发展。 顾涟漪最近新烫了卷发,还剪了空气刘海,妖娆中还带着点俏皮,跟宁钦重归于好之后,顾涟漪又恢复成了那个‘偏偏骄纵’的良家少女,再也不混酒吧,出门也不用带脑子了。 两人逛累了找了间咖啡厅休息的时候,顾涟漪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宁钦让我给你带个话。” “宁钦?” “嗯,江御笙跟他说起,你爸,就是苏淮生,最近找他谈香港那边的项目,好像是那边资金还不够,而且江家在那边的影响力挺大的,也想借此宣传吧。” 苏窈心中一沉,没想到苏淮生脸皮厚成这样,主意打到了陆东庭朋友的身上。 沉默了稍许,苏窈问顾涟漪,“能从宁钦那儿帮我要到江御笙的电话吗?” 顾涟漪嘴角一勾,做个了‘我懂你’的眨眼的表情,立刻拿起手机将江御笙的电话发给了苏窈,“我就知道你会要,所以早有准备。” “麻烦你了。” 顾涟漪翻了个白眼,指着她警告说:“你跟我之间不许说这些。” —————— 晚上回到家,苏窈立刻上楼给江御笙打了个电话,响了几声过后通了,说话的却是一道清冷婉转的女声:“喂。” 苏窈本能的以为自己打错了,“不好意思,我打错了。” “你找江御笙?”苏窈刚要挂电话,那边却适时的阻止了她。 苏窈为自己的犯蠢懊恼了一把,江御笙的电话被一起的女人接起,太正常不过了。 “对,能把电话给他一下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两声,语调一转,有种故作妩媚的娇软,却叫人耳朵都酥了,“他在洗澡,你找他干什么?要我帮你转达吗?” 苏窈拒绝,“不用了,待会儿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行。” “等一下,他出来了。” 苏窈刚要掐电话的手又顿住,耐着性子等这女人将手机给江御笙。 “你的电话。”这次女人的声音有 种漫不经心的轻慢。 “谁?”江御笙并没有因为她接了自己电话而生气,反而声音有种淡淡的柔和。 “我怎么知道?”女人语气冷冷的酸了一把,其实根本没什么起伏,“估计是你外面的小情人吧。” “我的小情人不就只有你吗?” 苏窈扯了扯唇角,有些尴尬,不知道这样听人家***,是不是不太礼貌,她或许应该挂电话。 “是么,”女人不以为然,清冷的语调不徐不疾,“据我以前所知,你的小情人可不止我一个。” 但江御笙只是好笑的说了声:“别闹了。”随后接起了苏窈的电话,“喂。” “江先生,我是苏窈。” “嗯,你说。” 苏窈把自己的想法跟他直说,大概就是还请他不用插手苏淮生的事,拒绝他就行了。 江御笙想了下,似乎很为难,但不知他的为难是真的,还是只是为了调侃苏窈,“这似乎不好吧,那是陆东庭的岳父,陆东庭又是我的兄弟,说什么我也该卖一个人情,总不能让你白白嫁给老陆,你说对吧?” 江御笙在婚礼的时候,跟陆东庭站在门口,可将苏窈说的那些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听进去了,他反对季远骁老是将姜初映往陆东庭面前送,但是对苏窈也没有好感。 陆东庭被人摆了一道,多冤啊。 苏窈还不至于听不出江御笙话中深意,那句‘总不能让你白白嫁给老陆’,苏窈听着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没表现出来。 “对,面子是要卖,但是江先生是商人,总该权衡利弊,只要你让人一查数据就能发现香港这个建筑项目是捞不到钱的,这项目是苏淮生提出来的,说不定到时候会被董事会否决。” 否决的原因嘛,自然是因为苏淮生已经不再是第一大股东,苏家大伯肯定要趁机挤掉他,第一步就是收回苏淮生的决策权,所以苏淮生才会这么急着招揽资金,多做几个项目稳住根基。 江御笙嗤笑,“你怎么知道?” 苏窈笑而不语,听起来江御笙挺不待见她的,所以也就只是点到为止,“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 “苏窈,”江御笙半认真半打趣的叫住她,因为洗了澡的缘故嗓音带着很淡的沙哑,“不管你初衷如何,既然嫁给了陆东庭,如果还有别的心思,最好收起来。” 说完,江御笙挂了电话。 苏窈理解他,是替陆东庭不值吧。她还能有什么目的,总不会再去害他。不过在他那些朋友心目中,她应该是个心机深又多算计的女人。 —————— 第二天下午苏窈接到4S店的电话,通知她去提车,苏窈在去B市前就预订了一款雷克萨斯GS系列的轿车。 她刚提了车回来的路上,接到苏淮生的电话,让她回苏家吃饭。 “否则外面的人说你跟家里关系不和。” 苏窈不为所动,“说他们的呗,反正是事实。” 苏窈知道,这不过是苏淮生的借口而已。 “可你让陆老爷子知道了,总不太好吧?” 苏窈答应了,在回紫园的路上改道去了苏家。 她到的时候,别墅前的草坪还听着另外一辆黑色轿车,苏窈认得,那是秦珩的。 别墅的门开着,她直接走了进去,苏西溪跟秦珩坐在沙发上,小鸟依人似的枕着他宽大的肩膀。 苏西溪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苏窈时愣了愣,语气有些别扭的打招呼,“你来了,爸爸在楼上书房。” 苏窈本来是要上楼的,但闻言,反而走到旁边的沙发坐下,“他到底是找我来吃饭的,还是来谈事情的?” “饭还要等一会儿才好。” 那天签股份转交书的时候,苏西溪也在场,就因为股份一下子少了百分之十五,大伯知道了,联合一众古董要罢免苏淮生董事长的职务,苏西溪这段时间也四处奔波跟人谈项目合作的事,但无一不是持拒绝的态度,她过得也可谓是精疲力竭。 如此一来,她看见苏窈,连笑着应付的心思都没了。 苏窈便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看着,秦珩手搭着苏西溪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看着苏窈低头翻看手机,对周围一切包括他,都没有再多看一眼。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默,连宋晓瑜都意外的没多嘴。 苏淮生吃完放下筷子的那一刻,对苏窈说:“窈窈,你上来一趟。”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苏窈不紧不慢的跟着苏淮生上楼,见二楼书房的门一关上,宋晓瑜踏着拖鞋,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急吼吼的往楼上走,轻手轻脚的靠近书房,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苏淮生坐在真皮转椅上,取下眼镜捏捏眉心,看着交叠着腿坐在对面椅子上的苏窈,好言相劝,“窈窈,你为什么就要跟爸爸过不去呢?” “嗯?我什么时候跟你过不去了 ?”苏窈很不解,“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那我的答案跟上次也不会变,陆家给了你聘礼,你不亏。” 苏淮生顿时急了,“可我股份都已经还给你了,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我跟人谈事?现在董事会还等着我做出几个项目,才能弥补回来……” 弥补他失去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苏窈很无辜的耸耸肩,“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这个小贱人,就是见不得我们一家好过!”书房的门突然就被拧开,宋晓瑜穿着一身及踝长裙,顶着小腹冲过来,不该往日泼辣,反而变本加厉想要动手。 苏窈眼尖,动作也比宋晓瑜利索,立刻从转椅上起身闪过。 “宋晓瑜你干什么!”苏淮生蹭一下站起来去抓发了疯似的宋晓瑜。 “小贱人,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懂不懂?股份给你,你总要拿点东西来交换吧,你以为你嫁到陆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宋晓瑜呲牙咧嘴的气得不轻。 苏窈退到离她几步远的安全距离,皱眉道:“股份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要我拿东西交换?” 苏窈说完,不准备再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转身要走,却不知道宋晓瑜是怎样挣脱了苏淮生的束缚,猛地朝苏窈扑去。 苏窈处于被动的位置,被宋晓瑜从后面扯住了头发,而宋晓瑜脚下绊到了茶几腿,倾身的时候又踩到自己的裙摆,另一只手本能的就去抓住苏窈的肩膀,苏窈脚下一崴,竟被她拖拽着倒在地上! 苏窈反应及时,用手撑在地上受了些力,不至于摔得那么狠,只是脚踝传来剧痛。 宋晓瑜就没那么好运了,苏窈只听见咚的一声后,宋晓瑜的惊叫传来:“肚子……好痛!”---题外话---第一更六千字,待会儿还有四千 110舍不得就挽留,自虐他又看不到4000 苏窈的肩膀一颤,忍着头皮和脚踝的疼痛扭头看去—— 宋晓瑜的脸色如蜡,惊恐的表情泛着惨白,她登时张开手抓着苏窈,咬牙切齿,满目狰狞,“我孩子要是没了,我跟你没完!” 这时苏淮生怒意横生,抬起皮肤松弛的手指朝苏窈一指,老脸涨红,狠狠瞪着她,许久才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不孝女!” 以前就算是苏窈将他气得再急,他也从未像这样像仇人一样瞪视着她。 苏窈忘了反驳,她讷讷望着宋晓瑜身下的米白色的地毯,缓缓浸出一抹红色来。 而听到了动静的苏西溪和秦珩现在也赶到,看到这一幕,苏西溪重重的倒抽了一口凉气,秦珩二话不说上前将宋晓瑜抱起来往楼下走屋。 苏西溪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苏窈,没想到你够恶毒的,要是我妈有个好歹,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苏窈这个时候才有空想,明明是宋晓瑜自己摔倒还要拉她做垫背的,什么时候她却成了心肠歹毒的那一个? 书房里人走光了,安安静静甚至能听见楼梯传来的踢踢踏踏急促的脚步声。 她看了眼自己明显红肿起来的脚踝,一碰就传来刺痛,她脱下高跟鞋,扶着沙发勉强站起来。 庆随推开门进来,赶紧将她扶住,“小姐,受伤了?一起去医院吧。” 苏窈这个情况也没法自己开车离开了,前后两辆车去医院,秦珩开车载着宋晓瑜、苏西溪和苏淮生,苏窈跟庆随乘了苏家司机开的车。 —————— 陆东庭晚上九点过飞机落地,刚开机就发现姜初映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他回了一个过去,一接通就传来她干干哑哑的声音,“喂。” 陆东庭察觉到异常,眉心微拧了一下,“打电话什么事?” “就是想找你帮我查点事情,”姜初映说话有些有气无力。 “查什么?” “查一个车牌号,看看这个车主跟我哥认不认识。” “怎么回事?” 姚现将行李放上车,陆东庭坐进车里,情绪未见波动,但为不可绝的皱了皱眉。 姜初映沉声愤然,“我想知道是不是他让人撞我的。” 陆东庭顿了顿,“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医院,出了个小车祸,我明明让了路,但那车显然就是直冲我来的。” 陆东庭很沉着,“你一个人?季远骁过来了吗?” 姜初映霎时间沉默了两秒钟,蓦然好笑,当真自嘲着笑出声,“陆东庭,我为什么要叫他来?”说完忍不住哽咽了一声,然后立刻将电话挂断。 —————— 苏窈跟着一群人先上了妇产科,宋晓瑜痛得直叫唤,苏窈忍着脚伤一步步跟在后面。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表情凝肃,轮子刮过地面的声音,回响在深夜寂静的走廊尖锐又刺耳。 “怀孕了还这么不小心,本来就是高龄产妇,这次保不保得住看运气。”医生在进急手术室前说道,语气很不友善。 紧接着,手术们关闭,众人被隔绝在外面,而苏西溪将目光投向一瘸一拐走在最后的苏窈。 忍不住冷嘲热讽几句:“你跟着来干什么?等着看她怎么流掉孩子吗?” 一片沉默中,苏窈无意间触到秦珩的眼神,一片温淡的凉色,冷凝的眉眼间,隐约可见苏西溪看她时所露出来的憎恶,除此之外还有失望和难以置信。 苏窈拂开庆随的手,别在这时候让苏家的人觉得他胳膊肘往外拐,免得在苏家混不下去,他这个年纪了,再找工作也难。 于是苏窈轻轻靠着墙,在苏家这些人一片恶狠狠的瞪视下攒了个笑容,“请你们搞清楚状况,是宋晓瑜撒泼向我扑过来,自己被绊倒的,你们像看杀人犯一样看着我是几个意思?苏淮生,你看得最清楚了,你说呢?” 苏淮生铁青着脸,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帮她作证了。 “还以为你多大能耐呢,怎么,敢做不敢当了?”苏西溪像是多日来积累的怨气终于有处发了,“要是出了事,你看看这次陆东庭还能不能包庇你!” 苏窈了然的点了点头,冷然的嘴角浮起笑,笑意到达眼角时,竟然有淡淡的随意,她一字一句的说:“陆东庭能不能包庇我我不敢说,但我没有做过的事,别想让我背黑锅。” 苏窈拎起鞋子一拐一拐的转身,似乎想到还有什么没说,复又转过身,她看着秦珩的方向:“你别那样看我,我又没有对不起你。” 失望?有什么好失望的,要厌恶就纯纯粹粹的厌恶。 苏窈因为穿的是高跟鞋,脚受伤之后就脱了鞋,光脚踩在地上,莹白的脚踝一片红肿,跟反光的走廊地砖形成强烈的反差,显得皮肤的颜色越发鲜红。 但她还能走,这只是轻度的扭伤,只是伤处看起来惨烈。 tang苏窈转身庆随就要搀扶她,苏窈不着痕迹的挣脱他的手,“庆叔,我还能走,你留在这儿看着吧,有事没事通知我一声。” “好。” 苏窈自己到了楼下外伤科。 一个人挂号,一个人到医生那儿看伤。 值班医生诊断下来,说是轻微扭伤,痛是难免的,用药外敷,过个一周就好了。 苏窈坐在护士站对面那条走廊的长凳上等护士拿药,从包里找出湿巾,将脚擦干净,然后穿上护士拿来的一次性拖鞋。 这个走廊正对的护士站所在的位置才是中心走廊,这时候值班护士得空了正在吃东西,苏窈看了一眼,晚饭时她吃得不多,现在也有了饿感,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叶棠茵天天给她做丰盛晚餐还加餐的缘故,将她胃给撑大了些。 突然,有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一边讲电话一边到护士台询问什么,好像是什么病房号,得到答案后转身往前走去。 苏窈恍然间看见他身形十分熟悉,侧脸也似陆东庭,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却又忍不住心里那点想要求证的***,便站起来跟了过去。 她站在走廊中间,看着前面不远处的背影,一身勾勒出颀长身形的黑色手工西装,直观看来,身高差不多186、187的样子,走路的样子也像极了陆东庭。 可陆东庭不是在纽约吗? 如果那人是陆东庭,苏窈不会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护士认识她,若他找她,护士只消对着她的方向一指便行。 那人拐进了左侧的一间病房,苏窈鬼使神差的跟着来到那间病房前,那人进去没将门关上,门半开着,苏窈站在外面,因进门右侧是卫生间,病床又在卫生间右侧,挡住了很大一部分视线,苏窈只能看见一般的身形。 过了稍许,一只手背贴着创可贴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东庭……” 苏窈听见那二字,整个人怔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去看旁边牌子上的信息,502床,姜初映。 苏窈看着那双伤痕累累还插着输液管的细手,最终只是讷讷的张了张嘴,然后怔然的脸上,笑意蔓延开来,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果不其然,安安心心当陆太太并不是那么容易。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走了那么久都咬牙忍住痛没吭声的脚踝,突然刺痛得她有点受不住。 恍惚间她听见走廊里有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带着一阵小跑而来,苏窈赶紧转身,一边将头发拢在一侧,然后装作病人,扶着走廊的扶手顺着来时的方向走着。 —————— 季远骁一推开门就听见姜初映抱着陆东庭的肩膀说:“刚才真的对不起,我害怕……我怕他再派人来,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季远骁气喘吁吁的站在病床几步之外,看进姜初映那双漆黑的丹凤眼里,朦朦胧胧的色彩,即便说着怕,她的语气还是很平静,但眼里的怕却是真的。 陆东庭不着痕迹的拉开了她,“我帮你查一下,如果是真的,证据充足,你可以起诉。” “万一证据不充足呢?”姜初映跌回床里,眼里顿时黯淡下来,“她知道我想跟他争家产,恨不得我死在外面,要是想对我动手脚,肯定会做得滴水不漏,而且我妈还在G市,他要是对我妈做什么的话……” 姜初映越想越可怕,指尖控制不住的抖起来。 季远骁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你爸会护着你妈的。” 陆东庭看了他一眼,姜初映这才抬头看他,似乎才发现他来了,但她并没有通知季远骁,谁说的,可想而知。 她幽幽的看了一眼陆东庭,闭上眼睛,自嘲一笑。 陆东庭看见她眼中的黯淡,并没有为之所动,沉声说:“这事是不是他做的还没有定准,先查一下再说。” 这时候护士进来问:“蒋小姐,点滴打完了吗?” 姜初映看了一眼输液瓶,已经空了,护士收走东西,病房里又只剩三人。 陆东庭看了眼腕表,然后收回目光,“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姜初映知道他刚出差回来,便没有挽留。 人走后,她咬着唇,垂眸看向手背上浸出血珠的针眼,她明明手里有棉签,但却自虐似的看着那血珠越聚越多。 季远骁看着她的行为,脸色越来越冷,随后几步上前,直接将她的手拽起来,用棉签狠狠按了上去。 姜初映也不是怕痛的人,只是小呼了一声,不悦的看向季远骁,“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季远骁脸上有隐忍的怒意,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又沉又重起来,“舍不得就挽留,自虐他又看不到。” 姜初映漠然的抽回自己的手,没去看他,“你别乱说。” 季远骁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懒得再看她,冷嘲一声,“我有时候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喜欢上你,出了事第一时间找他,你是忘了他 是有妇之夫还是根本忘了有我这个人?嗯?” 季远骁的声音很轻也淡,语调缓慢,说出的话却像针一样,她痛没有他不知道,他自己倒觉得真他妈不爽。 “我找他是因为要查我哥的事!”姜初映为自己辩驳。 季远骁冷哼一声,将手里棉签扔进垃圾桶,转身就往外走。 姜初映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你走啦?” “给你买宵夜!”话音一落,门重重的关上。 —————— 陆东庭离开的时候路过护士站,见刚才还在吃东西的护士跑进对面那条走廊,回身隔空问另外一个护士,“小宋,刚才坐在这儿那位小姐呢?” 被叫做小宋的护士看了一眼,“不知道啊,刚才还在那里吧。” 护士弯身拎起一双裸色漆皮高跟鞋,疑惑的说:“鞋还在这儿呢,药都没拿,应该是上卫生间了吧。” “那你把鞋先给她收起来,免得被谁拿走了。” 陆东庭下意识看了一眼那双鞋,想起苏窈那天穿的黑色高跟鞋,差不多是一个样式,这时候她估计已经睡了,他看了眼腕表,移开视线后径直离开。---题外话---一万字,跟新完毕。 111苏窈,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跟我客气什么 苏窈从病房门前一直绕到了安全通道,推开门,楼梯道不算狭窄,光线较之亮如白昼的走廊,显得要更晕黄些,一梯梯台阶从上下旋转蔓延,仿佛没有尽头添。 这里医院几乎每栋楼都有二十来层,能坐电梯当然没有人会走楼梯,而且现在又是深夜,整个楼道空旷连呼吸都能产生回音,苏窈头皮有些发麻。 她看着黑漆漆的窗户上,映着她恍恍惚惚的影子,不免想到小时候四处看来的鬼故事和鬼片中,空旷的医院楼梯和电梯,从来都是事故的重发地,虽然知道这些事没有依据可言,都是怪力乱神自己吓自己,可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苏窈咬咬牙,硬着头皮往下走,下了一层楼后去乘了电梯。 从医院出来,外面起了大风,夜幕本是蓝到发紫,在上城彻夜不灭的霓虹之上,对比起来却变成了浓浓的无法抹灭的黑。 风把发丝刮得乱舞纷飞,苏窈一手撩着头发勾到耳畔,一手紧紧裹住薄薄的线衫外套。 她颤巍巍的踮着脚,几步一小跳到了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进去,无意间望向医院大门的时候,发现一道身影逆光而出,身姿颀长挺拔,苏窈心下漏了一拍。 她催促司机,“麻烦快点。” 苏窈望向前置后视镜里,陆东庭站在路边,黑色西装包裹的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后来姚现给他打开车门,他弯身坐了进去。 “小姐,你去哪儿?”司机持着上城口音的普通话问她。 苏窈盯着后视镜,报出了公寓的地址屋。 —————— 苏窈庆幸身上带着公寓的钥匙和门禁卡,萧嘉这套公寓的确是有些年头了,没有电梯这一点是最不方便的,短短五楼的距离,苏窈几乎用了近二十分钟才到家门口,掏钥匙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 她走进漆黑的屋子里反手关上门,单手撑在鞋柜上,一向能忍疼的她轻呼出声,用手摸了摸扭伤的地上,表层皮肤一片滚烫。 苏窈觉得自己真是挺自作孽的,当时一急,连药也忘了拿。 这房子也有二十来天没有人住过,遮盖家具的布已经积了一层浅浅的灰,苏窈用手擦过,指腹间沾上细细的砂砾。 她先将冰箱插上电,然后结了些水在顾涟漪留下的塑料冰格里,放进冰箱底层,然后走到沙发上坐下。 手机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响了起来,苏窈垂眸望向手机屏幕上陆东庭的名字,杏眸中夹杂着难以掩藏的疲倦,她手指微动,探身拿起手机。 “喂。” “你没在家?”陆东庭沉沉的嗓音拂过她的耳畔,清晰的感受到他平缓的呼吸,苏窈觉得他现在应该是不悦的,毕竟陆东庭这个人不太喜欢超出他控制外的事,比如,在他看来,这个时候她应该闭着眼睛睡在紫园别墅的卧室里。 苏窈平静的撒谎,“我回公寓这边来拿点东西,晚了就在这边住一晚上。” 那边陆东庭突然没有说话,沉默是一种强效催化剂,它可以将尴尬、冷漠或是任何其他的情绪发挥到极致,逐渐让你无所适从,步步走向遁形。 苏窈觉得他再多沉默两秒钟,她可能会丧失语言功能,她向来不擅长撒谎。 所以她主动打破了沉默,“你没有提前跟我说你今天回来,不然我就呆在家里了,”她抿着唇轻轻笑一声,出了声音,嘴角也的确扬起了浅弧,“你这么才到家吗?” “嗯。”陆东庭回了极淡的一个音。 “让张婶给你做点吃的吧,奔波来奔波去的,会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刚落地就去了医院,想来也没吃什么东西。 “我已经洗完澡了,先挂了。” 苏窈掐掉电话。 整个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柔和的落地台灯,苏窈靠在沙发上,将脚侧着放,以防压到伤,淡淡黄晕就笼罩在斜斜依靠的她的头顶,隔得近,连她耳朵上的细细绒毛都清晰可见。 苏窈撑着脑袋盯着手机有些发神,她想,陆东庭为什么当初要跟她说那些话呢,安安心心当陆太太,一个个都是多么诱人的字眼,试问哪个女人不想听到?她其实也是个普通人,跟别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的,只是她觉得她自己看得更清楚的,叫做求而不得苦。 与其不知道最终到底是得到还是失去,既然希望渺茫,还不如现在就不要抱希望。 陆东庭说了那些话后,她其实有好好想过,陆东庭说她根本没把话听进去,她就是太把每句话都听进去了,所以才会纠结,纠结死人了,最后还抵不过那一眼,直接怂得当了逃兵。 苏窈觉得自己可能生来就不擅长主动玩感情游戏,容易伤容易痛的玩意儿,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当初喜欢陆东庭的时候都是藏起来偷偷喜欢,就算是当时对秦珩,她也是有所保留的,自己心痒难耐,总好过碰得头破血流。 —————— 陆东庭洗完澡躺在床上,婚 tang礼过后他出差的时间长,住酒店的时候也是一个人,跟他之前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如今床上少了一个人,他还没有到不习惯的地步,只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工作压力越大的时候,陆东庭的烟瘾便越大,光从躺上床那会儿,就已经捻灭了三根烟不止,抽出第四根的时候,他将烟点燃咬在唇间,套了件睡袍到了书房处理纽约那边未完的事务。 他打开电脑,点开邮件,人却倚靠在椅子上,撑着太阳穴,手指燃着烟,不时吞云吐雾,眼里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转了个身,从身后书架上众多书籍的排列之中取出那本牛皮封面的日记本。 前面的内容是苏窈的**,大多是记录日常琐碎和心情,他本着道德良心没去翻看,只翻到那些贴了他照片的地方,看着娟秀的小字在空白处写下的日期,几年时间,尚看不出岁月淡了墨的痕迹。 他想起一首歌,歌词很腻歪——十七岁女生的温柔,其实是很那个的。 那会儿在美国上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个戴眼镜的华裔文青男,木讷,但是别人说他有才有情怀,抱着吉他整天对着另一个华裔女生唱‘十七岁女生的温柔,其实是很那个的’,将人唱得面红耳赤,男生不厌其烦,然后那个女生跟一金发碧眼的富二代好了。 突然想起这句歌词,陆东庭脑海中是在想象苏窈十七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小心思这样多,应该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偶尔几句话就能将他气死。 陆东庭看着那本日记,又抽了半支烟后,拿起手机给苏窈发了条短信——睡了? ………… 苏窈洗了个澡回到房间之后,看见有一条陆东庭的短信,她看着简单的两个字,很有陆东庭的风格。 她点开键盘,手指轻点,然后出现一行字。 ………… 陆东庭这边已经合上了日记本,半天才等来回信——熬夜杀精,晚安。 陆东庭看了一眼之后,气笑了。 —————— 苏窈将水放入冰箱的时候已经很晚,撑不住睡过去了,结果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被痛醒,一摸脚踝,烧呼呼的灼烫,连痛感也更剧烈。 她跳下床将冰取出来包在毛巾里,连续敷了半个多小时才有好转。 之前搬家的时候,她并没有将东西搬完,留下了一小部分衣服在衣柜里,鞋柜里还有两双新百伦的运动鞋。 第二天一早苏窈向公司那边请了假,换了身衬衫和牛仔裤,穿上平底鞋准备去医院拿昨天忘在那儿的药,还有她的鞋。 一跳一跳的到了一楼,她还站在缓步台上的时候就看见门禁的铁栅栏外站着个人。 个子高大,一身熨帖挺括的黑西装,侧脸线条硬朗分明,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陆东庭出现在这儿,苏窈顿时惊了一下。 他侧对着她,手里夹了支烟,烟灰已经落了一地,好几个烟头堆在那儿,手机拿在手里似乎在拨电话,没打通,又准备重新拨,苏窈赶紧掏出手机来看,开了静音的手机,十一个未接电话。 此时又打来一个,苏窈放在左侧的手顿了顿,一不小心顶开了铃声键,手机铃声瞬间响彻清晨安静的走廊。 陆东庭闻声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进来,苏窈下意识抬头,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陆东庭瞬间皱着眉,极其不友善。 温凉冷沉的目光盯着她,苏窈平生出一股压迫感。 她扶着扶手往下走,给他开了门,扬起绯色的唇笑了笑,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来了?” 而陆东庭的目光却是落在她的脚上,答非所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昨晚,”苏窈从善如流的答,“本来以为没什么大碍,但是有点肿痛,正要去拿药。” 话中的昨晚,她没说到底是回家之前,还是回家之后。 陆东庭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研究她话中真假。 苏窈坦荡的回视他,“送我去下医院吧。”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了两眼,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苏窈客气的说了句:“谢谢。” “苏窈,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跟我客气什么?”陆东庭没耐烦的望着她的眼睛,深眸里蕴有隐怒。 苏窈今天没化妆,小脸素净白皙,有种胜于平常的娴静温软,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简单的衬衫牛仔裤运动鞋,看起来就像是未出校门的大学生一样稚嫩清纯,这样躺在一身西装笔挺的陆东庭怀里,委实有些……不妥。 至少在经过他们身边的大爷大妈看来,是不妥的。 因为陆东庭脸色有些难看,而苏窈正无辜的看着他,有位刚在公园练了太极往回走的大爷怀疑是哪个有钱人强迫女大学生,拧着操心的八字眉说:“姑娘啊,要我帮你报警吗?” 苏窈顿时脸红如虾,尴尬的摆摆手,“不用,大爷,这是我老公。” 大爷 震惊又狐疑,错愕的瞪着一双老花眼,显然是不相信的,“小姑娘,你毕业没有啊,你老公怎么看起来……”比你老这么多。 虽然话没有说完整,但是画外音谁都明白。 苏窈忍着笑,没敢去看陆东庭的脸,她连连摆手向大爷解释:“大爷,这真是我老公,有结婚证的老公,我早就毕业了。” 大爷嘴上这才‘哦哦哦’的应承,但是一步三回头的望向这二人。 苏窈抬了抬眼,触目所及的是陆东庭下颚紧绷的弧度,他打开车门,有些撒气的将她塞进去。 经过了这么一茬,苏窈心情要缓和了些,车子刚启动的时候,她打消了去昨晚那个医院的念头,跟陆东庭说:“去军区医院吧。” 昨晚是在上城第一人民医院,那里离苏家更近,但是军区医院离苏窈的公寓更近,陆东庭对此也没异议,更别说发现异常。 到了医院,陆东庭帮她挂号拿药,本来想将她送回别墅,苏窈说不用了,她自己打车回去,免得他一来一去耽误时间。 其实,她只是想趁陆东庭走后,去昨晚那个医院拿回鞋子而已。---题外话---第一更。求个月票么 112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苏窈在陆东庭走后上了出租车,回到那家医院,径直上五楼,到了护士站,并未看见昨晚那两个眼熟的护士。 苏窈手搭在护士站的台子上,“不好意思,我来找一双裸色的尖头高跟鞋,请问你们有看见吗?” 今天的护士,已经不是昨天眼熟的那两位。运气好的话,是被护士收起来,运气不好,被别人拿走了也不是没可能添。 “是苏窈吗?”护士问。 交|班的时候,另外一个护士有交代,如果鞋子的主任回来找的话,记得给她。 “对。” 护士从下面拿出一直纸袋来,语声温柔的说:“把你的证件给我看一下,我们要核对一下你的信息哦。” 苏窈将身份证从钱包里掏出来给她看了一下,护士笑着把鞋子交给了她,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这里还有你的药,小宋说,药拿过来的时候你人已经不见了,你来了就一并将药拿走吧。” 苏窈接过东西道谢,护士好心提醒,“你先看看鞋子吧,有没有问题或者是不是你的那双。屋” 苏窈心想应该不会还有谁将鞋子落在这儿吧,但是为了避免特殊情况,免去双方麻烦,苏窈还是将鞋子拿出来看了下,确认无误后说:“没问题的,谢谢你们。” “不客气,”护士刚说完,突然捂着嘴,温温柔柔的妹子突然露出迷妹一般的调调,极力压制住激动,艳羡的望着某处跟同伴说:“那个男人好帅……” 苏窈完全是下意识的往她眼神所在的方向看去—— 此时的医院,一改昨晚无人时分的冷清,身边人来人往,耳边嘈声错错,对面病房里医生正在例行查房,轻轻按了按病人的腿,下一秒便传来痛苦的呻|吟。 走廊上不少病患,还有风风火火焦急地四处来往办手续的的家属,就在这一切繁复的场景中,苏窈看见了站在几米之外的陆东庭,在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病人中,他一身黑色西装,显得尤其突兀,尤其是那双沉静无波的眸子,仿佛冬日里坚寒的冰凌。 苏窈觉得兜兜转转,有些事情注定要发生,任凭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避免。 陆东庭半眯了眼睛,看着的是她手里还未放进袋子里的高跟鞋。 苏窈若要用两个字形容现在的心情,那应该是:心虚。 她跟他隔着段距离四目相望,片刻后,她撩起耳畔的发,嘴角晕出笑来走近他主动解释说:“我来拿我昨天落在这儿的高跟鞋。” 她穿着平底鞋,陆东庭便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她需要抬起头才能跟他对视。 而陆东庭此时并未低头,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很冷淡,“我知道,还是一位叫做小宋的护士让人帮你收起来的。” 苏窈张了张唇,她的唇色比较淡,所以淡涂了一层口红提升气色,浅绯色的唇微微张开,隐隐可见洁白的皓齿。 而她下一秒抿紧了唇,轻轻笑开,觉得什么都不用说了,陆东庭已经知道她昨晚来过这儿了,估计也知道她撒谎回公寓了。 苏窈若无其事的将鞋子装进袋子里,也没抬头看他,“你来看姜律师吗?” 见他没应声,苏窈才抬头,一双杏眸,莹润着水光,噙着半真半假的笑意,似乎还含着一点询问。 陆东庭垂眸,眉目清隽眸光冷淡,高高在上的看了她一眼后,什么也没再说,径直错开她离开了。 苏窈被袋子勒得手指一痛,她松了松手指上细细的拎口,她下意识抿了抿唇,最终成了这样,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她一点都不想欠陆东庭什么,包括让他有了坏心情,也会让她觉得欠了他什么…… 苏窈昨晚听庆叔说宋晓瑜的孩子保住了,手术了一两个小时做了处理,但是以后要更加小心才行,下次再有个好歹估计再怎么尽力也保不住了。 苏窈知道庆叔的画外音是什么,让她别再去招惹宋晓瑜。苏窈也知道庆叔是为她好,免得出了事,最后苏家的人全都怪在她头上。 苏窈感谢了他的一片好意。 庆叔还问起她的伤。 苏窈说:“已经好些了,不是什么打伤,再过一周就能好了。” 庆叔这才放下心,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 —————— 苏西溪从家里过来看宋晓瑜,撞见了在跟苏窈打电话的庆叔。 有时候苏西溪觉得苏窈不去演戏简直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但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也是那只好苗子。 从小跟着宋晓瑜,她就被告知她是有钱人家的女儿,说话做事要像个富家小姐的样子,天天放电影让她学礼仪形体,虽然宋晓瑜本身是个日渐泼辣的女人,将苏西溪的教的很好这点确实毋庸置疑。 在外人面前说话温和留一线,学会迂回婉转,在重要场合再难过再难受也要死死忍着。这就是苏西溪学来的东西,加上她生性敏感加上后来回到苏家,早 tang已将自己打磨圆滑。 对庆叔说话也是温和有礼,“庆叔,你最近还是别跟窈窈联系了,爸爸最近在气头上,要是被他听见了,指不定要说你一顿。昨晚我也被窈窈吓了一跳,你到时候有空了再好好劝劝她,别跟爸爸怄气了。” 庆随点点头,“好。” 苏西溪走进房间,将家里保姆做的保胎汤放在宋晓瑜床头。 宋晓瑜刚经历一场惊吓和痛楚,此刻脸色还呈现出一种蜡黄,她看了一眼床头那保温盒,幽幽的翻了个白眼,“保胎汤?什么年代了,还秘方呢,谁知道喝了会不会有害处。” 苏西溪顿时有点受不了她,“这是阿姨炖了特意给你补身子的,你不喝就算了,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 昨天要不是她自己一时冲动跑进去跟苏窈较上劲了,至于会落到孩子都差点保不住的地步吗? 宋晓瑜怀孕四月有余,孩子早已成形,之前检查出来是个男孩儿,苏淮生高兴坏了,这孩子生下来,起码能稳住她们母女在苏淮生心中的地位;现在苏淮生地位岌岌可危,要是孩子也没了,宋晓瑜要是再闹一闹,指不定哪天将苏淮生闹毛了,直接将她扫地出门。 宋晓瑜登时上纲上线起来,眼尾往上吊起,多了一分老态和狰狞,“你怎么说话的?我养你那么多年,你最近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苏西溪吸了口气,忍住心里那股气,语重心长的给她分析,“你先看看你自己做的什么事!爸爸现在正忙得焦头烂额,他想要的是锦上添花,而不是你任性地给他闹出事来雪中送炭,苏窈现在要回了股份,还一边在针对苏氏,爸爸要应对,你就安分一点行吗,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宋晓瑜好歹是个坚持不懈的人,坚持不懈的在小三的道路上长跑十几年,最终终于上位,早些年她也是个会考量的人,只是嫁给苏淮生之后自以为坐稳了苏太太的位置,便开始越来越嚣张跋扈,性子里的劣根性渐渐显露出来。经由苏西溪这么一说,宋晓瑜也沉默了。 苏西溪见她听进去了,遂道:“好好休息吧,待会儿看护过来喂你喝汤,我下去一趟。” 苏西溪到了楼下外伤科,是因为她在朋友圈看见姜初映发了一张手脚伤痕累累的照片,说是遭遇了车祸。 苏西溪跟姜初映并不算熟,只是在宴会上见过几次,只知道她是陆老身边备受重视的大状,年纪轻轻在律师界已经占有一席之地,纯粹是抱着欣赏的态度同她结交。 这时候看见她手腕上的病号手环发现是同一个医院,便准备下楼去探望,去之前还去买了个水果篮。 姜初映看见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的苏西溪有些诧异,“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西溪将果篮放在她的床头,“我在朋友圈看到你的更新了,刚巧发现你跟我妈在同一间医院,所以下来也看看你。” “谢谢,”姜初映穿着病号服,容颜见有些憔悴,少了她平日里的干练英气,倒多了几分小女人的柔软,“你妈妈生病了?” 家丑不可外扬,苏西溪这还是懂的,捡了委婉的语气跟她说:“我妈不是怀孕了吗,但是昨天不小心被人拉扯,摔地上了,孩子差点没保住。” “这么严重?”姜初映皱眉,“怎么对一个孕妇做这种事?报警了吗?这种事应该走法律途径解决。” 苏西溪一愣,“报警?可是孩子保住了……” 姜初映因为职业的关系,对这种事向来觉得走法律途径最好,义正言辞的说:“但你母亲受伤了,说不定以后会对孩子造成什么先天伤害,这完全可以起诉她故意人身伤害了。” 再跟姜初映聊了一会儿,苏西溪却全然不在状态,她从姜初映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有些出神,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情,秀美紧拧。 突然苏淮生打来电话,语气沉重,“西溪,你之前找的那几家银行,还没有什么动静吗?” 苏西溪咬唇,“没有……” 苏淮生沉吟片刻,“董事会那边想拥你二叔坐上我这个位置的人,很多。” “爸爸,我知道,”苏西溪背脊靠在贴满瓷砖的墙上,透过衣料感受到些微凉意,她顿了顿,说:“或许还有办法呢?” —————— 苏窈中午回到家里点了外卖吃,下午小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看着自己还肿起的脚想,要不要回紫园呢? 手机铃声打破寂静,是苏西溪打来的。 苏西溪打电话来问她,“苏窈,你人在哪儿?” “我在家,”苏窈漫不经心的说。 “哪个家?” “我妈的公寓,怎么想跟我聊人生,还是聊你妈?”苏窈想昨晚那事,苏西溪和宋晓瑜应该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不其然你,苏西溪说:“我妈昨晚那事,你总该给个解释,了结一下吧?” 苏窈嗤笑,“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没有碰过她,我甚至 是背对着她,是她自己摔了还拉上我。第二遍给你解释了。” 苏西溪沉默了一下,“那好吧,你等一下。” 苏窈挂了电话不到一个小时,有人按门铃,苏窈以为是苏西溪来了,打开门却看见两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警察。 其中一个出示证件,浑厚正气的声音淡漠的问:“我们是上城金武区公安局的,你是苏窈?” 苏窈打开门时还懵了一下,现在不用说,她自己也已经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她以为苏西溪会先跟她谈条件,没想到直接报了警。 她平静的回到:“我是。” “有人报警说你故意伤人,现在对你依法进行拘捕,你有异议吗?” 苏窈好笑,她要是有异议就能放了她吗? 她抿了抿唇,“没有。” 一名警察拿出手铐要拷人,苏窈往后缩了缩手,“等一下,我想问一下,是谁报的警?” “宋晓瑜女士。” 下一秒,手已经被强行拉出来带上了手铐。 对面防盗门发出沉闷的响声,穿着一身家居服的孟衍之探出身来,看着两名警察和被上了手铐的苏窈,锐利的眉峰一沉,冷声问:“怎么回事?”---题外话---今天八千更新完毕!这文就不建群之类的,弄了个微博,大家有兴趣一起来玩,偶尔发发日常or小剧场神马的,微博名叫:会码字的*** 113陆东庭经过关押室的时候,仅仅看了她一眼 苏窈平时看见的孟衍之沉稳且算谦和,但却忘记了孟衍之从军十几二十载,凭自己的本升到大校军衔,日复一日,身上沉淀着军人的沉稳和不容侵犯的威严,即便是穿着便装,一双黝黑的瞳仁,锋利敏锐的眉眼,依旧英气逼人。 那两名警察看着这个突然推门而出的男人,“民警执法。” “执什么法?”孟衍之略显冷沉的声音加重的几分。 警察被震慑了一下,皱皱眉,有些没耐心,“她故意伤人,伤者报警,我们依法将她逮捕拘留。” 抓着苏窈的那名警察往楼梯的方向走了一步,苏窈被带动,拐着脚跟了两步。 孟衍之看了一眼苏窈,她还穿着家居拖鞋,脚踝肿起,看起来是伤着了。 孟衍之望着苏窈,但是她似乎在刻意避开他。 “孟首……孟先生,我跟他们走一趟,”苏窈其实是不太想被孟衍之看见这种事的,因为隔着一个孟宝意,大家心里应该都是别扭的。 另一警察将苏窈家的防盗门带上,带着人要走。 孟衍之看着被人一边架着一只手的苏窈,慢吞吞的往楼下走,突然善心大发,按理说他不应该管这些事的,可他还是说了声:“我跟你们一起去一趟。” 苏窈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孟衍之已经转身进去了,到家里换了鞋,拿了件外套下楼,军队里的生活练就了他的迅速。 听闻身后踏踏而来的沉稳脚步声,苏窈的心情有那么一丝复杂。 孟衍之开着一辆越野跟在警车后面一路到了派出所屋。 苏窈被带进审问室里做口供,警方按照宋晓瑜的控诉,一字不差的念给她听,“是这样的吗?” 警方手里握着宋晓瑜提供的医院的各项单据和验伤报告,宋晓瑜一介差点流产的孕妇,显然无法自己走完这套程序,既然能报警,且还提供证据,应该是苏淮生准许的。 苏窈用戴着手铐的手勾了勾有些凌乱的耳发,看向警察,嗓音一如眼神平静:“我没推她,也没故意伤她,是她自己摔倒的,我脚上的伤也是她造成的。” 警察默然的低头翻了翻手中的所谓的‘证据’,心想他做警察这么久,这番托辞他听了没有千遍也有数百遍。 苏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相信。 弱者总是更能博得人的同情,而苏窈显然就是那个满嘴借口的恶人。 警察反复盘问,苏窈也是同样的回答,最后那警察实在是无奈,拿着小本本出去了,没过一会儿有人进来将她带出去,实行24小时拘留。 孟衍之就等在外面,看见她被带出来,迈开长腿跟在她后面,“要我帮你联系陆东庭吗?” 苏窈抬起没什么光亮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用微干的嗓子说:“帮我联系律师吧,齐宗临,我没带手机记不得他的电话,你到网上搜一下就有。” 她说完被人塞进临时关押室里。 由高高竖起的铁栏围城的临时关押室,蹲坐着几个百无聊赖的混混,另外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中年男人。 苏窈在那几个人的打量之下坐在靠着栅栏的角落边,她有个毛病,太久不吃东西容易低血糖,经过警察的一番盘问后,现在已经过了饭点,中午她胃口不太好,没吃太多东西,到现在肚子一空,头晕绵蔓着袭来,浑身酸软无力。 那边孟衍之已经在打电话,相信再过不久齐宗临就可以过来了。 苏窈从铁栏的间隙里看望派出所的玻璃门,外面已经被一片漆黑笼罩,整个派出所室内却亮如白昼,很容易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 她缩在那儿,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他问着和刚才一样的问题:“要联系陆东庭吗?” 苏窈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步之外,隔着铁栏的孟衍之,手揪了揪牛仔裤。 孟衍之身后走来一名警察,他说:“你尽量劝对方和解吧,不然我们只能将你送拘留所了。” 苏窈没看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轻轻一笑,“据我所知,你们手上握着的所谓的证据,只有一堆能证明她受了伤的单据,但是却没有能证明是我伤了她的证据,如果证据不足就将我关押,我完全可以起诉你们。” 想来这里的公职人员来来回回将这些话也停了不少,根本不为所动,“您的父亲,也就是苏淮生先生作为目击证人,已经提供了证词。” “苏窈。”孟衍之皱着眉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对她没好处。 苏窈勉强扯了下唇角,不再出声。 “你要吃点东西吗?” 苏窈艰涩开口,“出去再吃吧。” 孟衍之直直看着她的发顶,有些好笑,“你倒是挺乐观,对你的律师很自信。” 苏窈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孟衍之看她神色无异,但是有些恹恹的,开了个玩笑“待会儿齐律师 tang就过来了,如果他真厉害,那你至少不用饿一整夜了。” 孟衍之说完出去接了个电话,不过一会儿,苏窈觉得面前的光线被挡,以为是孟衍之回来了,她虚睁开疲惫的眼皮,却见挎着包包,穿了一身某大牌秋季新款OL风套装的苏西溪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身后还站了一个带着金丝眼镜,拿着公文包的地中海中年男人。 苏窈收回自己的视线,并未理她。 苏西溪看她已经这副模样了,还要拿乔,登时觉得好笑,她翘着嘴角,附在苏窈耳边,“苏窈,你今天有好好上一课吗?有些道理你应该明白,没有人常在河边走还能不湿鞋,你想搞垮苏家,那就不要让自己留下把柄啊。” “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这还没落魄呢,你就迫不及待摇起你的尾巴了?”苏窈好整以暇的望向她,根本不齿她的挑衅。 “你……” 苏窈揉了揉太阳穴,皱着清秀眉头,杏眼微恼:“我的律师马上就来了,你能到一边去等着吗?” 苏西溪冷哼了一声,走到一旁去跟警方交涉了。 片刻过后,见孟衍之从自动门外进来,手里还拎着小点。 一只蛋糕盒子还有一盒牛奶。 孟衍之麦色的手掌,骨骼有力,拿着蛋糕和牛奶递给她,“刚才出去接电话,看见街对面有家蛋糕店,”他和气一笑,线条刚硬的脸廓也柔和了不少,“吃点吧,你们女孩子家家,估计经不得饿。” 苏窈对他的防心降低,那股不自在也有些好转,他跟她一起过来之后应该也还没吃过晚饭。 “这是我生平第一顿牢饭。”苏窈自我打趣,听得孟衍之低笑了一声,她咬了一口蛋糕后,低低出声说:“上次你妹妹的事,抱歉。” 苏窈觉得人偏心很正常,孟衍之觉得她妹妹在陆家这里受了委屈,心里应该会不舒服。 孟衍之闻言有些讶然的看了她一眼,他应该明白过来了,她今天下午为什么刻意避开他。 “是我妹妹太无理取闹了,你不用道歉。” 孟衍之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通知陆东庭,不管她口中的律师有多厉害,这件事陆东庭出面绝对会好办得多。 而从接待室出来的苏西溪站在后面许久,拿起手里的手机对准了正在交谈的二人。 —————— 齐宗临很快就来了,向苏窈了解了情况之后,立刻去跟苏西溪那方交涉。 过了会儿齐宗临匆匆走出来,看向苏窈,沉吟片刻,说:“我觉得你可能找错人了。” 苏窈不解,他摊手,“苏西溪应该是想跟陆东庭谈,当时苏淮生的书房没有监控器,在场的只有宋晓瑜、苏淮生和你,除了你,其余两人都咬定是你推了宋晓瑜,情况对你很不利,如果你不按照他们的方式和解,派出所这边就会将你押送到看守所,派出所会上诉检察院。之后打官司时间就长了,反正最后都是陆东庭来保你,你还不如现在将他叫来。” 苏窈动了动喉咙,孟衍之也看向苏窈,齐宗临蹲下身眯了眯眼睛,看向她:“你又跟他置气了?” “没有。” 话音一落,派出所大门滑向两边,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披星戴月踏入亮如白昼的大厅的陆东庭,身后跟着姚现和宁钦,一进门便携夹着一股凌厉之势,陆东庭经过关押室的时候,仅仅看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脚步未停,径直往里走。 114是不想,还是不想跟我? 陆东庭和苏西溪在接待室里谈,齐宗临还留在这儿以免待会儿有发生什么意外。 孟衍之则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告别之后便往外走。 苏窈远远看见夜色中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开着前大灯,是辆军牌轿车,孟衍之上了车之后,那车便调了头,稍纵即逝。 最后陆东庭从接待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过的光景。 关押室的门打开,苏窈被带出来,陆东庭就站在旁边,他垂眸看了她一眼。 苏窈在里面坐久了,站起来之后眼前有些发黑,脸色也不怎么好,满脸倦容的样子,十分疲惫屋。 手上的镣铐被解开,她对上陆东庭弧度紧绷的下颚,陆东庭已转身出去,姚现大气都不敢出,见陆东庭对苏窈不闻不问,他默不作声的扶着苏窈往外走。 宁钦看了一眼从头到尾就没有过交流的两个人,清隽温和的脸上露出挺无奈的表情。 按他说,这两人委实不应该硬凑一对,不时又闹出事来,有意思吗? 没意思。 这种时候还要耽误他的私人时间来帮他们处理烂摊子,或许他还可以和顾涟漪去写一篇专访,叫做《论交友不慎的下场》。 苏窈刚要下台阶,苏西溪这个时候才慢悠悠的走出来,几步走到腿脚不便的苏窈旁边,微微一笑:“窈窈,这次的事情就都别计较了,我妈她毕竟怀着孕,你以后,就别再跟她多计较了吧。” “别计较?”苏窈站定,她扭头看着微微仰着下颚的苏西溪,“你说你妈弄伤我脚这事?” 苏窈淡笑出声,然后笑容慢慢收回,从嘴角到眼角都弥漫着一股冷意,“本来我不想计较,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计较了。” 苏西溪想你现在不也就只能放放嘴炮吗,陆东庭都已经松口了,你还能想怎样?但她也未拆穿,笑了笑,裹紧外套上了车走了。 宁钦是自己开车来的,这会儿已经急不可耐的回家去找小女朋友了。 苏窈让姚现先上车,她跟齐宗临说几句话。 齐宗临下意识看了一下已经坐在车后座的陆东庭,挑眉侃道:“你确定要当着陆东庭的面跟我说?” “为什么不能?”苏窈反问。 “实话说吧,陆东庭应该挺忌讳我的,你知道原因。” “就因为他在萧家危急关头抢了萧家的最重要客户?”苏窈噙着淡淡的笑,不以为意的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我还不至于不懂,这种事就算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来做,商界名利场嘛,各凭本事。于情,我对这事有芥蒂,但总不能让他将萧家的损失还回来吧?而且,他为什么要忌讳你?” 苏窈觉得凭陆东庭现在的地位,他还不至于会忌讳一个萧家曾经的律师。 只是她说完,发现齐宗临奇怪的看着她,看了看她又望向车里的陆东庭,最后视线复杂的落在苏窈身上,“你……” “怎么了?” 齐宗临,“没,你找我到底说什么事?” “哦,对,股份转让的事,什么时候能弄好?”苏窈撩了撩发丝,夜晚的风凉意钻入皮肤毛孔,竟有一丝浸骨。 “快了,最多一周,我帮你把程序走完,你最好让你萧宋离回来一趟。” “行。”苏窈点点头,谢过他今晚的事之后便上了车。 陆东庭坐在右侧,正闭着眼睛,听见声响也不为所动,仿佛并没有发现她这个人。 苏窈抿了抿唇,安静的坐在旁边,扭头看向窗外夜色。 车子启动,坐在右侧的陆东庭幽幽睁开了眼睛,望向还站在台阶上的齐宗临,深眸顿时眯了眯。 齐宗临感受到车内一道深沉冷郁的目光,他视线透过车窗,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远去的车尾,他双收抄袋的想,说不定以后有好戏看,一边又挺可怜苏窈的,她上次说她都知道,他还以为她什么都知道。 回到别墅,陆东庭径直上楼洗澡,苏窈抱着睡衣,去了走廊的浴室洗漱,再回到卧室的时候,陆东庭已经赤着上身靠在床上。 苏窈握着门把,站在门口停了一下,随后在走进去,将换洗下来的衣服放进脏衣篮里,散开头发,拉开被子上|床。 她刚躺下,一道阴影猝不及防的朝她压下来,下一瞬他已经攫住她的唇舌,狂如风暴般用力搅动她的舌根,这不像是一个吻,倒像是发泄,苏窈处于本能的排斥。 她推了推他的胸膛,陆东庭根本纹丝不动,如一堵坚硬的强,强势而不容拒绝,苏窈一边想要逼闭紧嘴,一边使了蛮力去推搡他。 陆东庭喘息着离开,薄唇紧抿看着满脸慌张的苏窈,她才洗了头,她发间弥漫着一种类似橙香的香味,像是她常喷的香水的味道,在落地台灯的笼罩下,洗完澡后的皮肤更加湿润而细腻,还有种被雾气熏染出的绯色,但苏窈紧皱的眉心和瞪大的瞳仁分明写着,她很抗拒,她非常不愿意。 < tangp>陆东庭看着这张脸,就是这张脸,让他在开了一半的会议上大发脾气。 “不想?”他漠然着不带情慾的嗓音问:“为什么不想?” 苏窈看着清明而冷淡的目光,清隽的眉眼也带着寒意,她将脸偏向一边,哽了哽喉咙说:“就是不想。” 陆东庭掐着她的脸,虎口抵着她的下颚,强行将她的脸扳了过来,薄唇翘开讥讽的弧度,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是不想,还是不想跟我?嗯?”他低沉缱绻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又像是情|人间的呓语。 苏窈看着他的脸愣了一晌,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她兀的笑出声,然后挺正经的说:“不想跟你。” 陆东庭阴沉的盯着她,连眉梢眼角都是冷意,深海似的眸子更是沉冷难测,平淡的嗓音捏出刺人的语调,“那你想跟谁?孟衍之还是齐宗临?” 苏窈咬着唇就要给他一巴掌,手刚抬起来便被他死死握住手腕,动弹不得。 “苏窈,你还真是越来越嚣张了,既然想当陆太太,就把陆太太该有的态度摆端正!” 苏窈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她越是气,笑意越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吗?这些话,我听都听烦了,你想让我乖乖当陆太太,我当。但麻烦你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苏窈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想起昨天晚上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双纤纤细手,和他今天冷冷的两眼,深思熟虑后仍旧觉得他的提议十分不好,当他的陆太太本就已经是一件耗神耗力的事了,还要安安心心的当,若是没有点底气,如何安安心心的当? 她在他的隐怒的凝视下,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陆东庭,说真的,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反正我也总是惹你不快,我也做不到你所说的安心当陆太太,”苏窈顿了顿,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她将头偏向一边,“等时候到了,我们就离婚吧。” 半晌,上方传来陆东庭淡漠沉郁的嗓音,“话说的没错,你真是一只白眼狼。” 音落,身上的重量也一松。 陆东庭翻身背对着她,苏窈手搭在额头上,缓缓下移盖住眼睛,她也翻了个身以背对着陆东庭。 这天晚上她睁着眼睛几乎到天明才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身边也早就没了陆东庭的身影。 苏窈请了一周的病假,呆在家里,偶尔出去跟顾涟漪聚一聚,大多数时候呆在家里。 陆东庭再也没有早回来过,通常她已经睡了他才会来,早上她醒来的时候,陆东庭已经去了公司。 休息了一周之后重新回到公司,生活看似重新步入正轨。 转眼便已深秋,这段时间里,苏窈成功将股份转让给了萧宋离。 萧宋离回来的那天,正逢上城降温,苏窈到机场接他,她怕冷的裹着一身蜂蜜色的风衣,许久不见的萧宋离穿着T恤、夹克和牛仔裤,一副青春正好的模样,那深邃锋利的眉眼像极了他爸爸,俊朗的脸廓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曾经那个寡言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的年轻男人,他拍了拍苏窈的肩,“走吧。” 两人并排着往外走,本来二人的年龄差不大,高大冷峻的男人,和温婉精致的女人,在外人看来,倒像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115早知道你这么本事,我就不来傍陆东庭了 进入十月下旬的上城,周围形色人群怕冷的早已穿上了毛衣。 原本齐宗临是让苏窈通知萧宋离在那之后的一周内回来,但萧宋离临时出了棘手的事,推迟了十几天,这段时间已经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说苏氏和瑞士JBG银行接洽,苏淮生负责的香港建筑项目在内外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在董事会上一路过关斩将,没人再提出异议。 各大财经报纸、杂志对苏氏和JBG合作的事进行了大篇幅报道,但没有任何一片报道没有将苏氏和东盛联系起来。 其中最大胆的猜测应该是有金融撰稿人认为,苏氏有了东盛这股力量推动,很可能成为上城地产界的新一代标杆。 但就在最近,苏氏在珠三角一重要省会城市G市的某处建筑项目出现了原材料质检不过关,工地屡次出现钢管掉落砸死工人等现象,引起了香港方面的注意,港方对苏氏的建筑项目重新开始了新一轮的严加审批戛。 苏氏现在处于风头正盛的时期,风头大盛,就等同于是站在风口浪尖,稍有差池,所有的刀尖浪头全都向你涌来,所以在苏氏引起关注的同时,接连爆出苏氏公司内部有人操纵资金、并涉嫌贿赂等严重问题。 第二天,苏氏的股票跌的跟瀑布似的,且传出JBG银行那边已经停止向苏淮生提供资金,已经借贷出的那部分资金如果打水漂,苏氏会蒸发几个亿。 本以为跟JBG合作,就有了资金保障的苏淮生,已经坐好在董事会扎稳脚跟的准备,却没想到中途杀出这些事来,不但项目进度停滞,连苏氏内部也被迫接受相关部门的调查。 苏淮生现在正面临董事会的谴责,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要顶不住压力让出董事长的职权了。 萧宋离在美国的时候就在关注这件事,但那时候他刚入股一家金融投资公司,事情挺忙,暂时无暇关注苏淮生这边,显然不会是他动的手脚,可若说是苏窈做的,萧宋离认为苏窈应该不会这样打连环仗,这分明就是在将苏氏往死里搞,或许应该说是在将苏淮生往死里搞,因为被查的几个工程,全是苏淮生负责的。 回到上城的萧宋离问苏窈,“这事是你做的?” 苏窈摊手好笑,“我可没这么大本事能煽动政府出面调查,我还想等你回来翻盘呢,估计是树大招风,苏淮生这几年也树敌不少。” 萧宋离嘴角翘了一下,两篇薄唇抿起,目光如刀,幽深的黑眸凤眼下隐藏着一片巨浪滔滔的凌厉之势。 他没有再说这事,反而问苏窈:“新婚礼物喜欢吗?” 苏窈想起来他送了两样东西给她,一双私人订制的高跟鞋,和一套价值不菲的卡地亚定制首饰,然而这两样东西都跟陆东庭无关。 苏窈想起来,推了他一把,开玩笑道:“早知道你这么本事,我就不来傍陆东庭了。” 萧宋离只是淡淡的笑。 苏窈开的是她前不久买的雷克萨斯来接他,回程的路上说:“还没落脚的地方可以去我那个公寓住下。” “已经订好了酒店的房间。” 既然他已经自己有了安排,苏窈便随他了。 苏窈本来想陪他吃个晚饭的,结果少年,哦不,少男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说自己还有事,这是在请人吃饭这件事上,苏窈继陆东庭之后在第二个男人这儿‘碰壁’了。 苏窈正愁饿得慌,想找个地方吃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换季的缘故,身体不是很舒服,胃口时好时坏,可要是不吃又很容易头晕体乏。 她从小体质不太好,自从跟陆东庭第一次的时候她吃了避孕药起,之后好几个月她的例假都不规律,苏窈是个怕麻烦也怕病痛的人,病来如山倒每次都在她身上体现得十分明显,所以苏窈尽量规律生活避免生病。 正开车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餐厅的时候接到了顾涟漪的电话。 “窈窈,你要出来吃饭吗?” “宁钦呢?”自从顾涟漪谈恋爱之后,几乎每次顾涟漪找她吃饭,她都能用上这句开场白。 “他,他要带我去聚会上啊,但是只有我一个女人……正好你跟陆东庭一起过去,咱们也有个说话的啊。” 男人的聚会中少了女人显得没乐趣,女人太多便显得聒噪,有一两个女人调节气氛最好,但是这都是建立在大家玩乐的基础上,没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充当调节气氛的工具,像顾涟漪这种情况,宁钦只是想带她看看自己的圈子,增加互相的了解,但是顾涟漪一个女人肯定会显得有些突兀举措,即便有宁钦在身边,却不如多个同性说话来得自在。 苏窈想顾涟漪还不知道,这么久以来,她和陆东庭私下里连真正说话的时候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苏窈一时没有回答,顾涟漪都已经在路上了,见苏窈不说话,又补充:“你难道不想增加对陆东庭的了解吗?” 苏窈心里暗笑,增进了解,是想在离婚之后被陆东庭的朋友更加厌 tang烦吗? “来吧。”顾涟漪装可怜的请求。 苏窈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嗯。” —————— 苏窈开了四十分钟的车到了东郊的会所,就是那所修建得像四合院一样的会所,上次见齐宗临半路被陆东庭拦截,就是在这里。 看来这帮人挺喜欢这些地方的。 那会儿顾涟漪还说附庸风雅来着,一个个大老板左拥右抱着女郎进进出出,现在说这话的人也被宁钦拥着进进出出了。 苏窈一边上楼的时候一边想到这事,心里笑着,嘴角也没忍住微微上扬。 “可以,你跟下面的人先弄,到时候开会再说……嗯……” 苏窈听见熟悉的声音,脚下差点没踩稳,她脚步轻微滞缓了一下,她抬起头,台阶正对的走廊上,颀长挺拔的男人背朝她站着,正在讲电话。 几句完事之后,他收了线转身,余光瞟到苏窈,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停住脚步,漆黑深眸望过来。 陆东庭盯着站在楼梯半中央的她,本就巴掌大的脸比之前还小了一圈,杏眸里盈着吊灯反射的光电,就像月光下晃荡的湖面,沉静又充满一种引人入胜的神秘。 苏窈扶着楼梯慢慢走上楼,她不知道她和陆东庭这样算是行走在原本预定的轨道上,还是应该定义为冷战。 至亲至疏夫妻夫妻,睡在一张床上,却几乎零交流,公司见到的次数比家里还多。 这么蓦地一认真打量几眼,发现脸廓也更清瘦了些,刀削斧刻般的线条更加硬朗分明。 苏窈走到他面前,抿出个淡淡的笑说:“顾涟漪要过来,顺带叫上了我。” “嗯。”陆东庭看她半晌,微凉的眸子波澜不惊,低沉的嗓音调子不徐不疾,“吃饭了吗?” 苏窈摇摇头,“还没,刚去机场接了人。” “进来吃点吧。”他既没有太热络,也没有过于疏离冷漠,说完等着跟她一起往里走。 苏窈跟在他身边进去,偌大的综合性包间,有四个人围了一桌大牌,另有几个坐在沙发上喝酒,有几个人是苏窈不太熟的。 宁钦在跟人大牌,顾涟漪旁观,听见门口的声音传来,她转头跟苏窈招呼,但是苏窈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坐在沙发上的一对男女,江御笙和另外一个被他挡住了看不清样子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靠在沙发上。 苏窈下意识望向顾涟漪,她不是说只有她一个女人吗?那这个是谁? 顾涟漪无辜的耸耸肩,她所知道的是只有她会来,但是江御笙又带了一个来,所以不关她事。 只是,她现在不方便跟苏窈说,刚才她进门的时候看见那个女人,震惊了一把,她想告诉苏窈,江御笙还真把人泡到了! 桌上原本摆着一些点心,但放在她还没看清样子的女人的面前,陆东庭重新找来这里的服务生点了几样主菜和米饭。 坐在那边被江御笙圈着腰的女人仿佛睡着了,听见了陆东庭的声音她才稍稍向前倾身,一双桃花眼直直望过来,清冷的眉眼,自带风情的眼波…… 苏窈顿时愣了愣,这不就是那个Zilh·Tang吗? 116你到底醉没醉? 苏窈跟顾涟漪生出一样的想法,江御笙还真是去泡妞的,而且这么快就泡上手的。 江御笙见怀中的人动了动,他手更紧了些,以一种占有的方式将她圈得牢牢的,清淡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些旁人理解不了的温柔,“稚念,再吃些东西。” “我不想吃了,减肥。”她皱着眉,声音一如她眉眼间的清冷,但是又婉转缱绻。 她一说话,苏窈霎时涌上一股熟悉感,想起她打电话给江御笙那晚,接电话的那道女声跟面前这个女人一模一样。 “这么瘦了还减什么肥?”江御笙皱着眉,看似不悦,实则宠溺得紧窒。 她轻飘飘的看了江御笙一眼,“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唐稚念!戛” 她也不理会江御笙,但依旧埋在他怀里,伸出手跟苏窈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唐稚念。” 苏窈微微一笑,“苏窈。” 苏窈盯着她看了两眼,唐稚念以为她是想吃东西,将自己面前的几盘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点心都忘苏窈那边推了推,“吃点东西吗?” 陆东庭坐在另一边,抿了一口酒:“待会儿饭菜就送上来了,实在饿了先填填肚子。” 苏窈点点头,在他身边中规中矩的坐下。 可能是考虑到有女性的原因,整个包厢都没有一丝烟味,实在有人烟瘾上来,也只是在外面去抽一根。 所以有些人抱怨,并不喜欢兄弟带着出了玩乐之外的女人来,烟瘾大的人尤其不喜欢。 陆东庭面前放着一杯色泽金黄的烈酒,他拿起酒杯的时候,苏窈在旁边都能闻到那股浓烈馥郁的酒香,很醇的味道,但劲也很大。 苏窈自从刚回国不久,连连喝醉过几次之后,明显觉得胃不太好了,后来几乎也就不怎么沾酒。 陆东庭将她安顿好之后,喝着酒听别人聊天,时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人家讲。 苏窈做了好一会儿,甚至都忘了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包厢里都是各聊各的,不一会儿观望完宁钦大牌的顾涟漪才过来跟她挤在一起,饭菜端上桌两个人也一起吃。 包厢左侧靠内有一张偌大的饭桌,这里只有苏窈和顾涟漪两人,顾涟漪八卦之心终于能得到释放,叠着修长的双腿,拢起自己卷发半开玩笑的问:“唐稚念跟江御笙在一起了,但是网上竟然没有丝毫消息,你说我们要不要拍下照片发给卓伟啊?” 苏窈,“卓伟是谁?” “你刷微博竟然不知道卓伟,就是那个中国第一狗仔!” 苏窈吞下一口饭,“那你给他爆料有什么好处呢?” 顾涟漪翘起兰花指哎呀两声,“这个你就不懂了,我们当然是享受八卦带来的快感了。” “你们律师都有这个癖好?” “我们律师界就是八卦狗血的集合地好不好,像我实习的那段时间,跟的还是一个民事律师,经常接到各种案子,除去那些不值一提的琐碎,不是毁三观的家常伦理,就是阴谋论的爱恨情仇,让我深刻的理解了四个字叫做:人心险恶,我要不是当成八卦来听,我现在会对世界绝望的。” 苏窈笑了笑,没搭话。 顾涟漪搡了搡她,突然问:“我看你刚才跟陆东庭貌合神离的,你们是不是出问题了?” 苏窈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捏着竹筷转了转,淡淡搪塞过去:“没有,一直都这样的。” 苏窈隔着沙发那边有一段距离,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陆东庭的侧脸,见他将杯子送到唇间,抿了一口酒之后,手臂随意的搭在沙发背上,似有似无的揉了揉额头,骨骼雅致的手指根根修长,手背上隐隐突显的青筋彰显着遒劲,因为手臂扩开的原因,解开了扣子的西装布料变得微绷,紧紧包裹着宽阔健硕的肩臂。 苏窈盯着他的方向有些恍惚出神,直到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转过投来,幽深漆黑视线直直对上她的。 苏窈心中一慌,立刻又佯装在看沙发旁摆饰的花瓶和插画,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等苏窈和顾涟漪慢吞吞的吃完饭的时候,陆东庭正靠着沙发,手搭在眉骨上,像是喝醉了的样子。 苏窈在他身边很轻的问了一句,“你喝醉了?” 陆东庭忽然睁开眼,刚才看样子已经有些晕睡过去了,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眸子微眯,有片刻的茫然,他捋了捋头发,被酒精浸润过的嗓音沉沉的,“没有。” 顾涟漪不会打麻将,此时也不再去观战宁钦的牌局了,坐在苏窈旁边跟她聊天。 苏窈看着顾涟漪,听她说起微博上发生的事,伸手去摸旁边的包,想掏手机来看,结果手摸到的是一片平整光滑的面料,还带着体温,感受到面料下结实的肌理后,她已经先一步意识到了那是陆东庭的腿,拿开手的同时下意识转过头去…… 苏窈十分确定,陆东庭已经喝醉了,就算没完全喝醉,但也已经微醺 tang,因为他喝多酒之后眼睛会变得十分晶亮,如同闪烁的黑曜石,被他这样专注的看着,苏窈有些怔愣,头皮也微微发麻,她低头却找自己的包,拉开拉链掏出手机,她自以为动作很有条不紊,其实是有些慌乱的。 苏窈拿起手机,将包放在腿旁边,不知道是无意还是刻意,刚好就将她的腿和陆东庭的腿隔开了。 苏窈到了点困意袭上来,唐稚念和江御笙已经一前一后离开。 紧接着陆东庭就说了句:“回去了。” 苏窈答了声‘哦’之后站起身来,陆东庭却还坐在沙发上,随后才动作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苏窈跟顾涟漪告别后跟上陆东庭。 陆东庭单手抄袋走着,走廊上雕花复古的水晶吊灯光线十分明亮,苏窈隐约觉得陆东庭走路有些不稳。 她走到他身侧,以防他撞倒,顺便问了一句:“你带司机过来了吗?” “没有。”陆东庭径直往前走着。 苏窈想没带就算了吧,反正她会开车,这会儿一出来,凉透骨的夜风刮来,她冷得一哆嗦,连睡意也消失了。 她裹紧了风衣外套,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陆东庭突然踉跄了一步,陆东庭个子高大,眼看就要收不住往前倾,苏窈赶紧拉住他的手臂,她刚将他稳住,陆东庭身子便往右倾斜,长臂顺势往她肩膀上一搭,将身上的重量全部都压在了她身上。 “陆东庭,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啊?”苏窈觉得肩膀上像压了铁一般,他这么紧贴着她,她才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已经盖过了那层淡淡的清冽烟草味。 苏窈被压得动弹不得,一手伸到肩膀处拉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不得不把住他的腰,这样受力才能均衡一点。 她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陆东庭,他正紧皱着眉,伸手抵着眉骨,薄唇紧紧抿着,浅麦色的皮肤有一层很薄的红。 被他压着走,苏窈简直叫苦不迭,路遇服务生,人家好心问一句:“小姐,需要帮忙?” 结果陆东庭像打马向前一样冲她背上一拍,“走。”然后将她压地更紧。 苏窈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生气了。 她又不得不拒绝别人好意,一路半扛半扶的将他弄到车旁,苏窈伸手去他裤袋里掏车钥匙,一边要伸手扶住他,掏了半天都没找到,她累到耐心耗尽,发气一般胡乱捣一捣,倒是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苏窈面如火烧,抿着唇说:“你自己掏。” 她幽幽瞪他一眼,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 陆东庭眼睛都没睁,说了句:“在右边。” 苏窈看着紧闭双目、醉意深沉的男人,终是气不过的咬咬牙,“陆东庭,你玩儿我呢吧?”自己知道在哪儿却不动手。 苏窈重新动手摸出车钥匙,将他弄进车里,随后气喘吁吁的坐上驾驶座,刚要发动引擎,陆东庭手背搭在额头上,用酒后浓浓的鼻音说:“安全带。” 苏窈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好半晌,“你到底醉没醉?”苏窈觉得小腹隐隐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例假快来了, 见他雷打不动的样子,那股难受也不像是装出来的,遂探过身去给他系安全带。 手无意碰到他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题外话---第二更。 117那你想怎么样呢? 原本闭眼靠着的男人,突然就这样牢牢攥住了她,就像是被惊醒的兽做出的本能防御,苏窈完全被吓了一大跳,她睁大了眸子去看他。 苏窈刚才探身过来拉安全带,身体呈倾斜的角度,刚才被他一吓,她往下坠了些许,此刻,脸就正对着他的胸膛。 天际紫得发黑,夜幕之下,她一双杏眸圆睁睁的,夜色为背景,衬得眸光水漉漉的,陆东庭抓着她手的力道松缓了一些,但还是将她紧紧握着,右手大拇指的位置就正好搁在她左手腕间的动脉上岑。 陆东庭垂眸看着姿势扭曲、不得不靠另一只手支撑着他的大腿来稳住自己身形的女人,带着薄茧的拇指清晰的感受到她细腻皮肤下跳动的脉搏,他稍微动了动手指,便又能感触到她腕颈的褶皱和纹理。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苏窈觉得醉了之后的陆东庭,专注的目光里,熠熠光彩中掩藏着深情。 明明喝醉的是他,怎么头晕的变成她了? “你放开我吧,我开车。”苏窈目光闪烁着,语气有点飘,她抽了抽自己的手腕,陆东庭没用力,但她就是抽不出来。 陆东庭不知作何想,目光沉沉地伸出了左手,抚上她耳边的鬓发,用很温柔的嗓音说:“怎么瘦了?” 苏窈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的,总之情绪有波动露怯的时候,视线就会变得模糊,手脚发软,和她上学的时候上台发言、和实习公司第一次做ppt报告的时候一样欢。 “问你。”见她巴巴的睁着眼睛不说话,陆东庭出言提醒她回答,手也随之搭在了她的背上,这姿势就像是他将人拉进怀里抱住似的。 苏窈嗓子发干,她眼睛眨动几下,“换季,胃口不太好来着。” 接着,苏窈便见他一本正经的将食指和中指按在她的脉搏上,像老中医把脉一样,被苏窈吃惊的问他干什么的时候,他翘起唇角,眼底漾起淡淡的笑意,但又像石子落入无波的一汪水中,惊起圈圈涟漪之后,又迅速的归于平静,他也很快的收了笑,沉默的摩挲着她的手腕。 陆东庭很爱做这个动作,以前被他握住手腕的时候,他也爱用拇指轻轻在她这块体温高于其他部位的一小块皮肤上摩挲来摩挲去,激起她一阵酥麻的战栗。 喝醉的陆东庭让苏窈应付得很仓促错乱,跟平日里的他看似没什么差别,但又有很大的区别。 想起之前的日子,他们几乎连肢体接触都没有。 只有某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翻身,滚来滚去无意间手脚碰到了他某个地方,苏窈幽幽醒过来的时候,手背正搭在他那个地方,隔着布料她感受到某处巨物正在苏醒,她条件反射的去看他黑夜里的眼,发现他正目光凉冷却又炽灼的盯着她,吓得她困意顿醒,一下子翻身到床沿,一晚上都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 之后睡觉她都会刻意离他远些,怕自己睡觉不安分,半夜又出现这种情况。 但除了那次之外,这段时间里,她再也没见过他这样看着她。 这倒是提醒了苏窈,他们现在正在传说中的‘冷战’,其实她完全可以向之前一样跟他相处,只是他不乐意理她。 “去开车吧。”陆东庭松开她的手腕,又闭上了眼睛,手搭在眉骨上,看起来不是很好受。 苏窈知道那酒后劲很大,他喝了不少,回去恐怕更难受,苏窈先给张婶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一碗解酒汤。 刚启动车子,突然发现对面的停车位上,一辆轿车前灯开着,车里坐着一男一女正是江御笙和唐稚念,只见唐稚念手里捏了根烟刚点燃,被黑着脸的江御笙一把夺过扔出车窗。 唐稚念盯着他笑,江御笙方向盘一打,将车开走了。 苏窈紧随其后发动车子。 苏窈将车开进车库,将陆东庭扶进家里。 张婶见他喝得步履不稳,赶紧将解酒汤端过来,“陆先生怎么喝成样?苏小姐你快让陆先生去沙发上,先喝碗解酒汤。” 但是陆东庭皱着眉,按了按眉骨,也不喝解酒汤,直接松开苏窈,扶着楼梯的扶手上了楼上卧室。 张婶担忧的说:“像陆先生这样经常在外面应酬,胃或多或少有些不好,苏小姐你劝劝他,喝多伤身。要是他妈妈在这儿,指不定又要说他。” 按叶棠茵心疼陆东庭的性子,肯定是要追上去说个几句的。但是叶棠茵从云南回来之后,陆东庭也出差回来了,她便又搬回了叶霏苓家里,据说二姨夫嫌弃她是个电灯泡来着。 苏窈看着张婶手里的解酒汤,“给我吧。” 苏窈端着解酒汤上楼,走进卧室,见陆东庭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苏要将解酒汤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去拍了拍他,“起来先把汤喝了,洗了澡再睡。” 陆东庭吭都没吭一声。 苏窈去扯他的手臂,想将人拉起来,结果被他反手一拽给拽到了床上,他趴着,手搭在她胸口,顺势将她揽紧了些, tang他长出青茬的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沉沉的含糊了一声:“睡会儿。” “先喝汤。”苏窈很执着。 “不喝。”陆东庭的呼吸略显粗重。 苏窈被他箍得紧紧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推了推他的手臂,推不动,颇有些泄气的说:“那你想怎么样呢?” “就这样。” 苏窈见他回答得有理有据,还简介分明,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了。 “喝了解酒汤会舒服些,”苏窈躺在床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陆东庭手臂还真沉,压得她胸痛,“你能不能松松,我……我那儿有点痛。” “哪儿?”陆东庭闭着眼睛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问。 苏窈折腾了那么久,还开了夜车,本就困了,现已没什么力气,她轻轻的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便没了声。 沉默着过了良久,陆东庭的呼吸渐渐变得规律而平缓,苏窈困在他怀里,姿势就像交颈而卧的鸳鸯缠绵悱恻。 苏窈双眼惺忪,眼皮往下掉,可又不能这样睡过去。 她勉强抬起头去看陆东庭,鼻尖免不得擦过他的下巴,距离近得呼吸交融,酒的味道很冽很醇,但是也有些刺鼻,苏窈往上缩了缩,可以跟他面对面。 陆东庭没了动静,苏窈试探的用指尖摸了摸他的下巴,陆东庭双目紧闭着,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苏窈手指一曲,缩了回来。 苏窈眼光游走在他的脸廓上,刀锋般的剑眉,挺直的鼻梁,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他睡着的时候,少了白日里那般冷硬的攻击性,眉目也柔和了许多,苏窈觉得那是因为那没有睁开眼睛的缘故。 她看向他的眼睛,发现眼尾有一条不易发现的细纹,这似乎在提醒她,这已经是个32岁的男人,皱纹和他威严一样,都是岁月沉淀的结果。 苏窈想起二十几岁的陆东庭,发现她没有机会像现在一样,肆无忌惮的打量。 那时候多看一眼都怕被发现心思有异,从他身边走过也只能故作矜持的用余光多看几眼,估摸是要比现在年轻一些,但是那时的他,也已经是个很沉稳威范,很容易挑起女人的窥|探慾的男人了。 苏窈看着他许久,手蜷在胸口的位置,情不自禁凑他越来越近,然后很轻的在他唇上贴住,若即若离的贴合,然后慢慢退开。 她想如果萧家没有落败,父母没有离婚,她一直生活在上城,一切或许都不一样。 苏窈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去拉了一下他的手臂,这次倒是轻而易举的拉开了,她起身去给他脱鞋袜,没看见陆东庭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她洗了澡回来,见陆东庭好像醒了,半睁着眼睛,手背搭在额头上,苏窈一边擦头发一边让他去洗澡。 见他半天又不动,只好回去给他放洗澡水,然后到床上给他脱了衬衫和西裤,把他扶进了浴室。 等陆东庭洗完出来的时候,苏窈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被人从后抱住,鼻尖没了酒味,只剩很的沐浴露的清新气息。 苏窈睁开眼睛,看了眼绕过被子搭在她腰间的手,没去拂开他也没逃离,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118陆先生估计是看你瘦了心疼 东郊会所。 等所有成双成对的人都离开之后,包厢里的男人,同时掏出烟点燃,一阵吞云吐雾。 对于像他们这些三十来岁工作压力又大,抽烟又有些年头的男人来说,烟瘾上来的时候十分难受,现在总算能纾解纾解了。 沈居然眯着眼睛,一边搓着麻将,一边将烟咬在嘴里,不太清晰的喟叹一声说:“以后再有这种事,别把我叫上。” “谁又知道回来三个女人呢?”容靖安瞟他一眼打趣,“我看你是最近没女人,看着人家秀恩爱,心里过不去吧。欢” 沈居然满不在乎说:“要看是怎样的女人,单纯出来玩玩的,想要还不是勾勾手指就有了。” “你妈不是催你结婚吗,你还玩儿?”另一好友打出一张牌岑。 沈居然,“结婚?你以为是个女人逮着就能结婚?运气好能像宁钦碰着个顾涟漪,运气不好那就是陆东庭遇上苏窈,运气再背点,那就是江御笙搭上唐稚念,一折腾就是好特么几年,老子三十几岁了,你让我再折腾个六七年,我岂不得中年得子?” 容靖安瞥了他一眼,不齿,“这儿几个谁不是三十几岁了?况且,陆东庭跟苏窈不是挺好,现在还没出什么岔子,日子一久,看着不也挺合眼的。” 沈居然说:“你想得简单,就苏窈那个不省心的,冲着老陆钱来的。” “说实话,有时候冲着钱来的女人倒简单省心些,怕的是那些冲着你人来,一言不合就蛮横取闹的,你能吃得消?” 沈居然吸了一口烟,打出一张牌,被人糊了,他麻将一推,洗牌,“我那之前不是以为老陆会跟姜初映结婚吗?两个人毕竟有感情基础,这么些年来说是分了,但又一直没断过,总比一个凭空跳出来的女人好吧。” 容靖安说:“感情这事你能说得清楚?” “这么短的时间,你信老陆对苏窈有感情?他跟姜初映认识十几年了。” 另一人附和容靖安的说法,“就算没感情那也有感觉,没看刚才老陆借酒浇愁?估计是跟苏窈有什么不愉快,两个人话也没怎么说。反正我一直觉得他跟姜初映没啥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陆什么人,还会吃她这颗回头草?” 沈居然说:“可姜初映不是一直都没对他死心吗?刚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苏窈要来,还给季远骁打电话,让他忙完过来,他说正跟姜初映在一块儿,我还让他把人一起带过来,结果顾涟漪来了,说苏窈也来,妈的,吓得我赶紧给季远骁打电话骗他说取消了,让他们都别过来。” 要是这四个人凑一堆了,其他人也很难做。 容靖安斜他一眼,好心建议道:“以后有老陆的地方,最好别让姜初映过来,你可别跟季远骁一样没脑子,他的脑子全都交给姜初映了,你呢?” ———————— 苏窈第二天一早起来,已经快十一点了,本来她调了八点的闹铃,很明显是被人关掉了,不过她今天本来就不会去公司,下午要去齐宗临那儿签股份转让的协议。 苏窈洗漱好下楼,张婶已经开始准备做午饭了。 苏窈看着流理台上一大堆食材,颇有些震惊,“张婶,你做这么多,哪里吃得完?”两个人三菜两汤都嫌多。 张婶一边淘米一边笑呵呵的说:“今天早上陆先生离开之前让我多做些开胃和补身体的东西给你吃,估计是看你瘦了心疼。” 张婶天天在这个家里,哪里能看不出两个人之间成日里弥漫着的疏离和冷淡,她这个做外人的看着觉得别扭,年轻人折腾来折腾去的,小吵小闹还好,增进夫妻感情嘛,可要是闹久了,很容易两看相厌的,但她又不好说什么。 昨晚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悄然改变了,她倒是觉得挺开心的,陆先生吩咐下来之后,她立刻去超市买了好些食材。 苏窈听了之后也是愣了一下,心说他昨天喝醉了都还能记得她说的话? ———————— 一场秋雨一场寒,上城正处在降温的阶段,一场秋雨又如期而至,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中午时分,短暂的停了会儿,苏窈换上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在雾霭蒙蒙的空中雨丝飘摇。 秋季的雨不像夏天轰轰烈烈,来得快又去得快,大滴大滴的落在车顶上铮铮有声,秋雨太过缠绵,雨天的时候气氛萧索寂寥得很。 苏窈开车到齐宗临的事务所时,正好遇见萧宋离也过来。 苏窈开车进地下停车场的时候,看见萧宋离从一辆停在大厦门前的黑色轿车上下来,穿了一身铁灰色的正式西装,颀长身姿,劲瘦但不羸弱,身后还跟着一个助理打扮的人物,俨然已经是一副社会精英人士的模样。 苏窈摁开车窗跟他打招呼,萧宋离淡淡跟她笑了一下,说上去等她。 苏窈觉得以前萧宋离性子太过寡淡,他刚出生时他妈妈因为难缠去世,他妈妈姓宋,所以她舅舅给这 tang个儿子取了个简单粗暴的名字叫做‘萧宋离’,苏窈一直都觉得萧宋离是从小缺乏母爱的缘故性子才这般淡。 可她现在看来,他的性子十分冷,身上都有种凌厉逼人的气场,还有掩盖不住的锋芒,让人一看便会忍不住觉得,这是个厉害角色。 可能是他还年轻,不像陆东庭那样有着阅历带来的稳重,苏窈希望年轻不要成为他的短板。 苏窈到了楼上,萧宋离已经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喝咖啡,动作矜贵优雅,铁灰色西装解开了扣子,微微敞开,苏窈坐在他身边笑道:“很适合你。” 所以说她想让萧宋离安稳过一生的想法根本就是扯淡,他简直太适合当个社会精英铁血狠手了。 “你研究生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苏窈问。 “收到哥伦比亚商学院那边的录取通知书了。” “很好,以后就是我的学弟了。” 萧宋离摇头,“不,你是本科生,我是准研究生。” 苏窈,“……”你的学历是用来羞辱你姐的吗? 齐宗临将所需的协议和证件复印件之类的东西准备好,苏窈跟萧宋离没花多少时间便处理完。 苏窈提醒他以后不要忘记给她零花钱用,萧宋离挑挑眉说:“我没你老公有钱,给的可能没他多。” 的确,她这儿有一张陆东庭给的副卡,除了车子是她自己买了,日常小开销用自己的工资和存款,其他买衣服鞋子和首饰等大头都是用这上面的钱。 苏窈忘了是在哪儿看过一句话,不用你男人给的钱,那是对他的不尊重。她觉得为了陆东庭的自尊心和她的门面,她着实没有必要在钱这方面故作矜持。 萧宋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忙得根本没时间跟她吃顿饭。 苏窈只好约了顾涟漪吃晚饭,回到家的时候,陆东庭回来得出乎意料的早,虽然有昨晚那事,苏窈还没有尴尬期已过的自觉,还是有稍许的不自在。 第二天陆东庭又特意等她一起去公司,路上她接到了好几个苏西溪打来的电话,苏窈都是看一眼然后挂掉,最后直接开了静音扔在包里不理会。 但是她没想到,没能打通她电话的苏西溪,直接到了公司来堵人。 她就站在电梯间外面的阴影处,地下停车场光线昏暗,光线照不过去的廊柱后面或者角落,很容易藏人。 苏窈便是猝不及防的被廊柱后突然蹿出来的苏西溪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后面退了小小一步,陆东庭手身在她腰后扶住她。 苏西溪穿着黑色的西装外套,栗色卷发披在肩上都失了光泽,看起来很憔悴,也难怪了,最近苏氏麻烦事多得很,苏淮生要是被强制让位,苏西溪肯定要鞍前马后的跟着想办法,但是苏窈着实想不出她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苏窈,我们谈谈吧。” 苏窈淡淡瞧了她一眼,“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苏窈今天穿着一身海军蓝的长款风衣,踩着十公分的麂皮尖头高跟单鞋,因为最近两天胃口还不错,休息得也很好的缘故,整个人气色不错,脸色红润有光泽,早上还做了个轻熟妩媚的卷发,跟苏西溪一对比,显得对方整个人憔悴无光。 陆东庭一直都站在苏窈身边没出声,苏西溪看了一眼陆东庭,似乎想让他劝苏窈跟她谈谈。 陆东庭垂眸看向苏窈,问:“想谈吗?” 苏窈说:“不想。” 陆东庭揽着她的腰,“那就走吧。”---题外话---第二更。 119现在就算有外人在场,你也能光明正大的那样做 陆东庭的话说得很清楚,苏西溪要是不懂,也罔活了这么多年,陆东庭此刻是偏袒于苏窈的立场。 苏西溪不敢置信却又意料之中的睁大眼睛,此刻她真是别无他发,萧宋离拿到了苏窈的股份,又正值董事会针对苏淮生的关键时期,若是萧宋离踩上一脚…… 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 有萧宋离在苏氏一天,恐怕苏淮生就难再上位了岑。 见陆东庭揽着苏窈要离开了,她一慌,上前将人拦住。 “苏窈,”苏西溪艰涩的咬着唇,再精致的妆容也没能掩饰住苍白的脸色,她垂了垂眸,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恳求的看着苏窈,“你能不能,能不能让萧宋离在董事会上,帮爸爸说说话……” 这无理的要求,任是谁听了,恐怕都要笑之以鼻。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还不到三十天,半个多月前苏西溪还在警局衣鲜亮丽、骄傲扬颚的给她上了一课,现在却放下身段来求她了欢。 苏窈却丝毫不为所动,饶是苏西溪也知道,苏窈是不可能会答应她的要求的,她会说出这些话,已然是被逼到了一定的境地,才抱着一试的心态。 “这话我可受不起,就算我跟他说了,你觉得他会照我说的做吗?”苏窈保持着毫无破绽的微笑,说快意么,她肯定是觉得有些快意,不过种因得果,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该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本来苏淮生尚有一袭翻身之地,本来已经前程似锦,稳坐掌权人的位置,但是当初苏西溪跟陆东庭谈条件想要他促成苏氏和JBG银行合作的时候,就不该得意太早。 且当年苏淮生为了将苏西溪母女光明正大的迎进苏家,造了多大的孽? 萧宋离就是苏淮生的孽债,现在讨债来了,不巧正好遇上苏淮生虎落平阳之时,孽债加身,雪上加霜,谁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时,到了公司的姜初映停了车走过来,看见僵持的三人,而苏西溪目光挫败灰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个被陆东庭抛弃的女人找上门来。 姜初映打从这儿走过,也不好装作无视,而且苏西溪也是她认识的人,姜初映先中规中矩的跟陆东庭打了声招呼:“陆总。” 陆东庭目光扫过她,目光很淡的点了点头。 而苏窈看见姜初映的时候,下意识的将腰前倾,离了陆东庭一寸。 陆东庭皱眉看了她一眼,见她目不斜视的样子,故意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苏窈微睁圆杏眸,陆东庭垂眸直望进她眼里,有警告,像是在说:你再躲试试? 对面的姜初映用余光将这二人之间短暂又难以为人察觉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她轻吸了一口气,彻底不去看他们,转而去问苏西溪,“苏小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而苏西溪恍若没有看见姜初映,她努力沉住气,目光殷切又含蓄的询问陆东庭,“那,陆先生,JBG银行撤资的事能不能有回转的余地呢?” “JBG撤资,是苏氏自身问题导致了,你恐怕是问错人了。”陆东庭面无表情,冷硬的脸廓线条看起来更是不留情面。 苏西溪捏紧了手里的包,明明已经被拒绝,她却像不撞南墙不回头似的,“那陆先生能否帮苏氏再争取一次机会。” “我以为帮苏氏争取一次机会,已经是很仁慈了,原因你知道为什么。”陆东庭毫不留情的拒绝,但是嗓音很淡,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很容易让发出恳求的人感到绝望。 “那次我原本没想跟苏窈闹进局里,是……”她看了一眼姜初映。 姜初映反应极快,见苏西溪几乎要口不择言的说是她出的主意,姜初映一把拉住她,“苏小姐,别意气用事。” 看似是在关心她,让她不要慌,苏西溪当时一急,也未做他想。 苏窈没甚耐心了,“这事你找我说没用,”何必要来自取其辱,苏窈被她直直看得心烦,站得脚也疼,随后她蹙蹙眉,不是很乐意,对陆东庭说:“站累了,上去了吧。” 苏西溪像是被一个冰冷猛烈的浪潮掀翻,淹没,浑身都陷入冰凉的海水之中,她望向苏窈的漆黑的眼渐渐归于平静,紧抿的唇不再松开,仿佛一张口,她仅剩的那么一点点自尊,就要随之消失无影踪。 苏窈趁转身的时候,刻意不着痕迹的去躲开陆东庭的手臂,陆东庭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在手里,苏窈挣了挣,无果,只能硬着头皮由他牵着去乘电梯。 苏窈一直觉得后脑勺有一道幽幽的视线,似有似无,却足够将她刺穿一样。 上了电梯苏窈一门心思的想,怎么可以将手从陆东庭的大掌里钻出来,陆东庭看了眼变换的楼层数字,看了一眼小孩子心性似的跟他的手刚上的苏窈,脸色有点沉,“玩够了没?” 苏窈的动作随着他的话音刚落顿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说:“你别在人前跟我拉拉扯扯,”说完觉得不够,还又补充了一句:“这样不好。” “不好?”陆东庭突 tang然要笑不笑的反问,语气挺和气,“你当初坐我腿上,穿着背后只有两根带子的衣服勾引我的时候,想过影响好是不好没?” 苏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嘲笑,本已可以将这些事忘诸脑后,被陆东庭面不改色的提起,恍然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苏窈顿时面如熟虾,嘴上不忘反驳,“当时可没外人在场。” 最重要的是没有姜初映在场,看着姜初映坦荡的神情,她就会想到那次在医院她抱着陆东庭隐忍哭腔的声音,她觉得很别扭。 而且,苏窈还没从莫名其妙跟陆东庭就和好的状况中回过神来,他已经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剩她还在状况之外,当然会有些不自在。 “现在就算有外人在场,你也能那样做,光明正大的做。” 陆东庭莫名其妙一句,结尾那个‘做’字咬得有些重,苏窈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样做’是‘哪样做’。 苏窈想起自己做的那些事,不免觉得膈应又羞赧,应该能堪称没脸没皮了,即使心里这样纠结翻滚,她还是假装不以为意,攒起个淡笑说:“你口味挺重。” “不重能娶你?”陆东庭挑眉反问。 漆黑深邃的眸子沉沉的望着她,眼中出奇的漾有淡淡戏弄的笑意。 苏窈心跳加速的望他一眼,见他目光越来越深,嘴角那丁点的笑也已经消失,是要发生什么的前奏。 苏窈突然将脸转开,眼神闪烁的问:“苏家现在这个场面,是你做的吗?” 陆东庭神色恢复如常,低沉平缓的嗓音宛若天籁,“推波助澜而已。” 其实,如果不是苏西溪用苏窈算计他,安安分分的,不得寸进尺,苏淮生说不定还不会像现在这样难看。 苏窈一是没想到陆东庭就这样承认,二是没想到真的是他,可转念一想,他从来不是什么良心善肠的人。 他下一秒郑重其事的看着苏窈,手指捏着她的下巴,“这世界上只有我算计别人,还轮不到谁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懂吗?” 线条分明的脸上,浮上一丝淡淡冷笑,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和卑鄙感。 苏窈眼皮眨动了几下,动了动喉咙却没发声,他作势低头要亲上来,‘叮’的一声,电梯开了,苏窈如梦初醒般,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 ———————— 姜初映盯着陆东庭未作停留的背影,他紧紧抓着苏窈的手,攥得紧紧的,苏窈不给牵,想要抽开,他侧首威胁的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安分点,苏窈垂着头一股脑往前走,他看着她,唇角微微上翘,笑意又像昙花一现,转瞬消失无踪。 姜初映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但理智告诉她,没看错。 姜初映正有些恍惚难受之际,身侧突然传来苏西溪咬牙切齿挤进咬碎每个字眼的声音:“要不是陆东庭跟她结婚,她能拿到那些股份吗?”无论是在苏淮生那儿还是她这儿,单枪匹马的苏窈一分一毫的好处都讨不到! 苏西溪自嘲一笑,“一切都是命运捉弄人罢了,陆东庭明知她心怀不轨还会娶她,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汤!” 姜初映的逻辑很清晰,稍微理一理,便已明白苏西溪话中的意思了。 120陆东庭凝视着她你要我注意什么影响? 姜初映的逻辑很清晰,稍微理一理,便已明白苏西溪话中的意思了。 所以,苏窈和陆东庭结婚,是为了拿到在苏家的股份…… 她作为律师当然清楚,身处这个圈子,家族内部、姻亲之间牵涉着一张巨大的关系网,也不是没有人为了保证子女孙辈的利益而立下这种遗嘱的先例。 等苏西溪说完,见姜初映看着她,神色沉重,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苏西溪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表情有些讪讪又懊恼。 姜初映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平和安慰道:“你放心,我是律师,这种事情见多了,但是你记住,关键时候,法律是最好的武器,还有,说话切记不能意气用事。岑” 这话未免太过官方客套,但也能体现出身为一名律师的职业素养。其实细究起来,倒不如说是她在为刚才拦住苏西溪的行为找托辞来推脱。 苏西溪勉强点点头,姜初映状似无意的问起,“你上次说,把你母亲推倒的那个人就是……苏窈?欢” 苏西溪幽幽抬起眼,看了看她,“都是误会。” 堪堪几个字应付而已,并未说到底是如何误会。 苏西溪并不是愚蠢的人,她时刻都保持着警惕心,听姜初映这么问,想着两人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上次姜初映给她提的建议,虽说苏家尝到了一丝甜头,但从现在的后果看来就知道了,完全是得不偿失。 人都是自私的,现在她也不免有些怨上姜初映出的馊主意,什么走法律途径,她在苏氏呆了这么多年,早就明白多的是人有本事打法律的擦边球。 而且,她不也是借着法律的幌子为自身谋利,现在威胁了一次陆东庭,再也别想从他那儿讨到什么好处。 苏西溪思及此,猛地一惊,似电流穿过脑海,勾出了她之前从未想到的可能,陆东庭怎么会是任人宰割的人物?苏家接二连三的出乱子,会不会,会不会就是……陆东庭做的? 苏西溪猛地看向电梯的方向,脸色更加苍白。 突然苏淮生的秘书打来电话,告诉她,萧宋离现在到了苏氏,以大股东的身份进入董事会,并且有资格行使表决权,在下午的高层会议上,他肯定会投罢免苏淮生职务。 “我马上回来。”苏西溪顿时正了脸色,气势汹汹的离开。 姜初映看着她的背影,眼角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轻轻眨了两下,过了会儿才转身去搭电梯。 ———————— 苏窈到了办公室的时候,打开公司内网查看完信息,然后开始做手头上的事,过了一会儿她去找陆东庭秘书室的人核对某项数据信息的时候,看见姜初映手里拿了份文件夹往陆东庭办公室这边走。 她挺直微曲的背脊同来人打招呼,“姜律师。” 姜初映淡笑着朝她点了点头,170公分有多的她,穿着高跟鞋,十分有气势,加上英气十足的眉眼,很难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姜初映原本是一头及肩直发,看起来更多积分冷淡的干练和傲慢,此时她头发长了些,还做了跟她今天发型稍微相似的卷发,整个人的气质被柔和,显得妩媚温和了不少。 女秘书盯着姜初映的背影,一脸艳羡,等姜初映进去之后,她跟苏窈啧啧小声的唠了两句嗑,“姜律师这身材,完全是走维秘的料,而且你发现没,她的嘴巴和鼻子挺像米兰达可儿。” 苏窈笑着看文件。 秘书紧跟着又感慨似的来了一句:“这就是人和人的不同,她二十八、九,也就只比我大一两岁,人家现在已经是律师界大名鼎鼎的美女大状了,我啊,混了这么几年,还是个打杂的。” 苏窈想没必要这么幽怨,众生皆苦,每个人追求不同,不要看起来觉得姜初映过得挺轻松的,在她这个年纪,能在律师界混出个名堂,背后付出的,必定也比旁人多。 不然,当初陆东庭又怎么会看上她呢。 苏窈眼睛盯着白纸上的数字,一个个的看得她眼花。 “苏窈?”秘书叫她,苏窈没听见,秘书狐疑,在她耳边唤了声:“陆太太!” 苏窈猛地回神:“嗯?” “叫你陆太太你就应啦?” 苏窈之前就认识这位秘书,在总经办上班之后,因为工作原因,两人接触很多,所以关系还不错,苏窈对她的调笑回以一记小拳。 “陆太太,手下留情!”秘书佯装娇滴滴的求饶。 “你别闹了。”苏窈嗤她。 刚巧,姜初映拉开门出来,将二人一来一去打闹的话听进去了,她面色无异的点点头示意后离开。 离开前清亮的眼神却在苏窈身上游走了一边,不知道为何苏窈觉得她的眼神别有深意,她眯了眯杏眸,想要去细究的时候,姜初映已经转过头,高跟鞋落地有声的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同为女人,很多时候都能从对方的表情和眼神中猜测出深藏的心思,苏窈刚才见她听 tang到秘书叫她‘陆太太’的时候,一双直眉似乎是皱了一下。 ———————— 苏窈中午的时候吃过饭回到办公室,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喝,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办公室几乎没什么人,茶水间更是安静到落地有声。 苏窈站在搁置于台子上的饮水机前,靠着旁边的置物柜,正环着胸一边听着饮水机加热水时的声音一边出神,突然有人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苏窈吓了一大跳,刚要转身去看是谁突然出现。 一道声音已经率先响在耳畔,“来杯咖啡。” 低沉的磁实的熟悉的嗓音,苏窈有些气恼的回过头,看见他满是戏弄的眼神,顿时心里不舒畅,淡淡看他一眼,“现在是下班时间,自己煮。” “下班时间又怎么了?” “下班时间等于你不是我领导,有手有脚的能别使唤我吗?”苏窈笑意半真半假的盈盈小脸,在陆东庭看来是有点欠揍的。 陆东庭居高临下的斜了她一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皱着眉不悦的说:“我看你是得寸进尺,没有上下级关系,总还有夫妻关系,连煮杯咖啡否要挑三拣四,你怎么当人老婆的?” 陆东庭训起人来,真的是一套一套的,苏窈根本无言反驳,想想他也真是幼稚,学他的样子斜了他一眼之后,将水杯拧紧就要走。 手腕突然被人拽住,陆东庭在摆弄咖啡机,头也没抬的说:“你过来弄弄。” 苏窈酸了吧唧的说了句:“陆总你可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咖啡机都捣不顺溜。” 陆东庭听闻她的嘲笑,抬起头来看她,目光挺认真的,随后站直了身子,挡在她面前,“说说,你还在别扭什么?” “我没有。”苏窈背脊一下子挺得直直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腰抵上硬硬的棱角,他又进了一步,她便无路可退。 苏窈看了一眼幽静的四周,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是特别有底气的提醒,“你注意一下影响。” “你要我注意什么影响?”陆东庭凝视着她,表情不太和善,声音低沉而蛊惑,就这样又将问题抛回给了她。 苏窈片开头去躲开他的靠近,一边从善如流的答道:“你这样,会给员工树立不正当的形象。” “不正当?我还不知道跟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夫妻调|情怎么就是不正当的了,你告诉我,嗯?”陆东庭的呼吸就喷薄在她近处,湿湿|热热的气息浸入她的毛孔,苏窈忍不住颤栗的一下,同时又要保持着警惕四处观望,生怕有同事突然进来。 苏窈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抬起眼看向陆东庭,他微微下压的脸靠她极近,高挺的鼻梁几乎要压住她的,薄薄的唇要是再往下压一寸,就准确无误的会落在她的唇上。 苏窈呼吸随着他的靠近,越加急促起来,她手胡乱的往身后摸去,似乎想找个什么依附,她手心刚撑在流理台边缘,他便将她的腰往身上一揽一压,苏窈瞪大了眼睛看他,语气慌张羞恼,“你别在这儿乱来!” “快一个月没做了,你难道不想?” 苏窈顿时耳根子绯红,他肆无忌惮的用薄唇去摩挲着她柔软的下唇,苏窈像被外界触到软肉到的蚌,立刻将嘴抿得紧紧的,提防又警告的瞪着他。---题外话---第二更。周日加更!月票可以走起来吗小宝贝们! 121苏窈现在很是喜欢这种类型 苏窈避无可避,只能后仰着头去躲,还因为他刚才露骨的话而感到羞耻。 陆东庭见她眼珠子乱转,生怕被人发现的惊惧样子,伸手摁着她的后脑勺,咬住她的下唇扯了扯,同她唇贴着唇的说:“能不能认真点?” 陆东庭的声音很是温柔蛊惑,说着就攫住她的下唇,在苏窈浑浑噩噩的时候去引导她。 到了中午,苏窈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他下颚有硬茬冒了出来,虽然不太看得出来,但是这样亲近的距离,产生肌肤摩擦,所以感觉很明显。 苏窈颤了颤,背脊有点发紧,就像被热浪包围的时候,几滴凉水落在皮肤上,毛孔微微收缩的感觉,让感官都迅速放大岑。 在她青春期的时候,她不喜欢有胡子的男人,喜欢那种白白净净的,但是事实证明,女人的喜好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像陆东庭这种有一定阅历,本身就气质稳重的男人,有那么一点胡茬的时候,会给多他增添几分属于成熟男人的性感和魅力。 而苏窈现在很是喜欢这种类型欢。 陆东庭一手把着她的腰肢,一手摁住她的头,亲一下又离开些,随后再吮住她的上唇。 若即若离的来回亲吻,苏窈被他带动,颤动着睫毛,情不自禁迎合了一下,当他攫住她上唇的时候,她的唇微微合拢,轻轻咬着他。 见苏窈逐渐上道了,陆东庭的吻势才开始强烈起来,撬开她微张的齿,攫住她的舌尖打拳。 水已经烧开,饮水机归于安静,整个休息室内只剩男女激烈交织的呼吸和口水声。 苏窈被松开的时候,她半睁着眼睛,眨了眨眼皮,用指尖摸了摸他的腮帮。 陆东庭喑哑的嗓音,半带戏弄的说:“不是不要吗?” 苏窈瞪了他一眼,却不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眼波泱泱,绯红的脸颊面若桃花,那表情两分懊恼,几分娇嗔,还掺着几分羞赧。 陆东庭被她看得喉头一紧,手沿着她的腰线上移,握着她一只丰盈重重捏了一把,目光深深攫住她,“你再瞪。” 苏窈胸前一痛,咬着唇闷哼了一声。 陆东庭的另一只手也开始从她裙摆下面伸进去,苏窈赶紧夹住腿,一手伸下去想要捞出他的得寸进尺的大掌。 “这里是休息室!”苏窈想要制止他,可大脑神经却又因为这种像偷|情一样的行为而感到莫名兴奋,四肢酸软,去拨他的手也没多大劲,反而让人觉得是欲拒还迎。 苏窈已经觉得有什么热烫的东西抵着自己,她阻止也没用,情急之下,用手掐了一把他紧实的臀。 “刚才食堂的宫保鸡丁有点咸,我这几天来例假又不能喝冰水,回来的路上渴死我了。” “喝点柠檬水吧……吧……” 门外两道脚步声和说话声同时戛然而止。 总经办的两位女助理一时间愣在了门口,看着陆东庭屁股上那只纤细的手半天移不开眼。 良久后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身往外走:“我水杯好像忘带了。” “我陪你去拿。” 助理甲憋着笑,用口型说:“陆总和苏窈!” 助理乙,“你怎么知道,万一是陆总背着苏窈搞女员工呢?” 走开了一点助理甲才敢用气音说:“你眼瞎啊,没看见那件风衣衣角吗,是苏窈今天穿的衣服!” 助理乙捂嘴:“妈呀,从来没在公司里面看见他们互动,还以为夫妻生活不协调呢,结果一下子来这么劲爆的……” 苏窈沉默的收回手,埋着头,希望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听见外面两道窸窸窣窣渐行渐远的对话之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捏着陆东庭的西装领,脸都要钻进去了,她发誓,以后不会让陆东庭在公司的时候动她一根汗毛。 正想着,她已经做出行动,推开一脸阴沉的陆东庭。 陆东庭蹙眉看她一眼,很明显,被中途打断的男人很恼火,苏窈正在慌慌张张的整理衣服的。 他抿着唇,慢条斯理的用手正了正领带,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眸光很沉很正,低沉的嗓音浸着淡淡的性感,一本正经的说:“听说财务部早上递了季度报表上来,拿来我办公室。” “叫别人。”苏窈拿着水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往外走。 陆东庭慢条斯理的跟在她后面,在走出茶水间的时候,见她埋着头就像在地上找钱似的,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回去再收拾你。” 苏窈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到办公室举起杯子一看,空的。 ———————— 下午苏氏的高层会议如期而至,各位大股东陆续落座。 现在苏氏的情况是,苏家兄弟占了苏氏百分之七十三的股份,分别是第一和第二大股东,苏淮生原本手上一共持有百分之五十的股,还给苏窈百分之十五之后,只剩百分之三十五,而萧宋离现在以百分之十五的持 tang股比例,成为了苏氏第三大股东。 苏淮生最后一个进场,坐在董事长的首位上,看见坐在左手边的萧宋离时,他几乎已经是万念俱灰。 上一次他看见萧宋离,应该是在八、九年前,那时候还是个正在长个子少年,高高瘦瘦的,不爱搭理人,那次叫了他一声姑父。 转眼他早已不是这孩子的姑父,而是他的仇人。 萧宋离也从那个少年,成了他今天,说不定是将来最强劲的威胁。 苏淮生上一次感到这么挫败的时候,还是萧起正提出要求,如果要娶萧嘉必须拿出苏氏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做交换时,而这一次,对即将发生的事的恐惧,倒胜过这种挫败感。 前有虎后有狼,难道他苏淮生竟然要败在今天? 苏淮生脸色憔悴,双鬓斑白了许多,坐在位置上,萧宋离似笑非笑的同他打招呼,“姑父,啊不,苏董,又见面。” 苏淮生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本该精明的双眼,此时浑浊犀利,还有些黯淡。 苏淮生自己知道,他年纪大了,不想曾经二三十岁的时候,败了就败了,有的是时间让他东山再起,可现在不同了,他还能有几个十年?一败恐怕至死也要被人压着一头翻不了身。 萧宋离面前摆了一杯咖啡,他没动过,他其实不太喜欢喝咖啡,那日在齐宗临哪里也只是啜引了一口便放下了,他还是更喜欢喝茶。 他手搭在圆形会议桌面上,食指不紧不慢的敲打着,仿佛那是一道催命符,每点一下,就示意苏淮生离死期越近一步。 离会议开始的时间越近,他的手便越抖。 有时候令人惧怕的并不是失败或者失望,而是你知道那确切时间,却无能为力,这等待的一段时间里,备受着精神煎熬。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本来以为稳操胜券的苏老大,没想到这半路杀出来的萧宋离,竟然对董事会提出的罢免苏淮生的董事长和总裁职务提议持反对票,这惊天大逆转,让苏淮生也陷入了不敢置信的深思。 在其他股东中,有一名苏淮生的老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最终苏淮生以超过半数反对票,没能被罢免。 —————————— 苏窈晚上跟萧宋离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了他竟然投了苏淮生后,问了句:“为什么?” 在她看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一旦苏淮生没了决策权,在苏氏,终其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只能这样了。 但萧宋离的回答,让她很忧心:“刚开始就结束,未免太便宜他了。” 苏窈对此野心不大,并没有想过将苏淮生置之死地,达到目的即可,但萧宋离却不是这样想的。 苏窈盘腿坐在床上,刚挂完电话,对着手机有些发呆,秀气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她穿着睡裙,过了会儿,陆东庭洗了澡出来,见她扔了手机下床,撕下脸上的面膜,洗了脸出来,趿拉着拖鞋晃过他身边,走到梳妆台前,开始往脸上涂涂抹抹,但是紧皱的眉头和有些发直的眼神暴露了她并不是很在状态。 直到苏窈在眼眶周围打圈按摩了无数次,又把刚合上盖子的眼霜打开,往手指上蘸了些透明膏状体时,陆东庭走过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你擦了多少遍了?” 122你要一辈子养着我,让我当挥金如土的阔太太吗? 苏窈看了眼被捏在陆东庭手里的红色眼霜盒子,愣愣的,“……我忘了。” 其实这不怪她,她想着萧宋离的话,确实有些走神了,而且她最近似乎是记性不好,昨天洗头的时候也忘了自己到底洗了几遍洗发水,当她第四次往手心挤洗发水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洗了很多次了…… 陆东庭见她傻愣愣的,将手里不知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扔到梳妆台上。 苏窈把眼霜摆回原位,拿起另一样东西的时候,苏窈眼前一花,陆东庭扳过了她的头,俯身吻了下去,苏窈唔唔的躲,陆东庭一边拨开她睡裙的带子,一边在她耳畔低喃:“收拾完了?” 苏窈忙答:“还没,还有精华和晚霜。岑” “涂那么化学物品,你想毒死我?” 陆东庭一个吻落在她耳根上,苏窈缩了缩脖子,不忘反驳,“你知道我的眼霜和乳多贵吗,你亲一口得多少钱?欢” 陆东庭哼了一声,“赔你就是。” 说完,一手抱住她的腰,一手扣着她的臀,捞着她将她放坐在梳妆台上,苏窈下意识往后伸手去稳住身子,顿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护肤品和化妆品纷纷被按倒。 陆东庭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湿意,沐浴露的清香混合着他很干净健康的体味,让她心神颤动。 她忘了在哪里看过一句话,大意是,你喜欢这个人的体味,也会喜欢这个人,她没忘记第一次那晚,陆东庭身上有许多味道,清冽的烟草味,醇厚的酒精味,淡淡的须后水味道,还有就是独属于他的那股很干净的味道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从来不排斥,甚至是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而通常,体味又是荷尔蒙的外在象征,从呼吸蹿入你的每一个毛孔,让你为之颤栗,为之心跳加速。 苏窈被抬起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陆东庭舌尖搅动着她的口腔,津液拨动的口水声在安静的室内,被无限的放大。 陆东庭放开她的唇,沿着她的下颚,一路到锁骨,最后停在她脖子上方接近耳廓的地方,他顿了顿,因为游走在肌肤上的热度突然消失,苏窈也稍稍回了神。 她有点猜到他为什么要停在那个地方,洗了澡之后,她试了一下新买的香水,洗了澡之后体温上升,香水的效果也会大大提升。 陆东庭张口在她那处咬了一下,喑哑的嗓音十分性感蛊惑的说:“口不对心。” “才没有……”苏窈有气无力的说。 空气中带着淡淡萦绕着苏窈身上的香水味,柠檬香的前调和红玫瑰香味的中调,香水从来都是性感的从在,它可以是爱情的兴奋剂,也可以是情慾的催化剂。 毫无疑问,无论是她的香水味,还是她自身的体香,陆东庭都像苏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喜欢。 陆东庭唇舌并用,在她身上的敏感点咬扯研磨,苏窈腿攀着他的腰,嗯啊叫出声。 陆东庭鼠蹊处一麻,抬起她的腿,拨开那薄薄的一层布料,还未完全将其剥落,便已挺身而入。 饱胀感让苏窈下意识夹紧腿,手指从他修剪整洁的颈部插|进发根,紧紧攀住他随之起伏,一手顺着他的胸膛下滑到壁垒分明的腹部。 苏窈仰着脖子大口喘息,她如同被抛进巨浪滔天的海里,被动的随波逐流,浪头一下子打过来,她被淹没入海,鼻腔灌入海水而无法呼吸,时而头被露出海面,她就像濒死的海鱼,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陆东庭额头的汗水顺着线条分明的脸廓线条滑落,滴入她白皙的肌肤上。梳妆台随着激烈的动作而摆动。 许久,苏窈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在陆东庭的粗重的喘息中张开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脚尖绷得直直的。 ……………… 即便陆东庭后半夜极近温柔与耐心,苏窈最后还是敌不过睡意,沉沉的昏睡过去。 一觉睡到快中午,苏窈看着电子闹钟上显示的时间,吓了一跳。 苏窈在现在的岗位上,基本上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因为陆太太的身份,总经办的主任,根本不会将跑腿的活给她做,太累的也不行,需要长期加班、工作量极大的项目也不行。 虽然这已经是料想到的结果,但是苏窈觉得听人家说闲话,自己心里也不见得多舒畅。 当然,很多人都觉得,她既然已经嫁给了陆东庭,在家呆着,没事就去旅旅游,和闺蜜做做指甲喝喝下午茶,过阔太太的生活比在公司呆着好得多,反正她又不会差那点工资用。 在之前,苏窈想的是,不工作极容易脱离社会,以后跟陆东庭离婚了,她要怎么来适应这个社会? 吃了午饭,苏窈还是去了公司。 下午在录入文件的时候,觉得小腹有些疼,苏窈带着卫生棉去了卫生间,避孕药对女人的身体危害实在很大,从第一吃避孕药到现在,几个月了她只来过两次例假。 可这天回家的时候,苏窈惊恐的 tang发现,‘例假’又没了。 她坐在马桶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开始从心底滋生,宛若藤蔓,渐渐蔓延,慢慢的将她笼罩,她几乎换不过气来。 怀孕了? 她仔细回想,除了婚礼那天,陆东庭第一次戴了套,第二次却并没有,她那时候因为吃避孕导致生理周期紊乱,也不敢再吃了,怀着侥幸心理,难道,真的这么倒霉就让她给中了? 苏窈坐在马桶上手脚冰凉,眼睛发直的看着对面白得两眼的墙壁,瓷砖上蔓延的花纹她几乎看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东庭在外面敲门,“你还没洗澡?” “没……等一下。”苏窈哑着嗓子答了一句,因为无措,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恼火的将手指插|入发根。 洗完澡出来,苏窈手没什么力气的擦着潮湿的头发,绕过从衣帽间出来的陆东庭,慢吞吞的走到梳妆台上坐下。 “怎么了?”陆东庭走过来,想用手去摸摸她的脖子,被苏窈灵敏的躲开。 她魂不守舍的摇了摇头,催促陆东庭:“去洗澡吧。” 浴室里渐渐传来哗哗的水声,苏窈整个人都快放空,如果是怀孕,那她这段时间胃口不好,嗜睡、易疲劳、记性差,所有都说得通了。 她伸出手拿出化妆水,倒了点在手心,刚要往脸上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起手机查看孕妇是否适用。 苏窈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血液倒流,脸色有些惨白,她真是欲哭无泪,心里才慌里慌张的想,要是真的有了怎么办,她跟陆东庭真是越来越扯不清了…… 她侥幸的想,或许只是假孕症状呢?并不一定是有了,还是等明天买验孕棒验一下再说。 这天晚上,陆东庭从书房回来,拉开被子,放轻动作靠近苏窈,从背后将她拥住。 但双眼紧闭的她并未睡着,他一靠过来,她浑身都有些僵硬,等陆东庭睡着之后,她睁着眼睛看着门缝下从走廊透进来的灯光,半夜无眠。 第二天中午,苏窈趁公司午休时间去了两条街之外的药店买了几只验孕棒,准备晚上回去使用。 但是下午的时候,陆东庭发短信给她,说今晚要去陆家那边吃饭,让她下班之后等着他,跟他一起过去。 苏窈下了班在办公室坐着等陆东庭开完会下来,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直到进电梯的时候他还在讲电话,语气不像是跟下属说话那样硬邦邦,语气还算缓和,苏窈觉得她应该知道那头是谁。 苏窈因为包里装着那几根验孕棒,心里一直都是慌的,她盯着电梯光可鉴人的壁面,眉头不知不觉皱得紧紧的。 陆东庭突然伸过手来附在她额头,“怎么无精打采的,生病了?” 干燥的手心,从额头处源源不断的传递着热量,苏窈拂开他的手,扯了个笑出来,“没有,工作有点累。” 陆东庭不甚在意的说:“太累了就别做了。” “不工作了,那我做什么呢?”苏窈嘴角漾起淡淡的笑意,“你要一辈子养着我,让我当挥金如土的阔太太吗?没事就去做Spa、旅行,享受着你提供给我的奢华的物质生活,可是一辈子那么长,万一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觉得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123不会有事的,你乖点 这个不在一起了,苏窈说得很含蓄,但她相信陆东庭一听就懂是什么意思,用另一种方式形容就是,离婚。 苏窈也从来没有想过万一,她是觉得她和陆东庭迟早会走到那天,迟早。 她仿佛没有看见陆东庭沉下来的脸色,更不用说去关注他原本噙有柔和笑意的嘴角已经只剩冷硬紧绷的弧度岑。 苏窈自己说着,轻笑出声,顾自继续说着下文:“等着我的是与社会脱节而造成了职场社交无能,失去谋生技巧,然后成为怨天尤人的失婚妇女,我不想变成这样,你知道吗?” 像一壶苦酒入喉,连肝胆都是涩涩的,苏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扫他的兴,其实就算跟陆东庭离婚了,她也不会差钱用,苏氏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所产生的巨额分红,萧宋离会给她不少。 她只是,这一天来满心复杂,陆东庭本身的话并没有其他意思,但就像一把铁锤,用尖利的那一头,敲啊敲,轻轻的一下就将她包裹着无处发泄的膨胀情绪的外壳敲出一个小口,那些所有的崩溃,无处可撒的气,便在这一刻有了喷涌而出的迹象。 苏窈终于将眼睛对面的电梯壁上移开,用蔓延至眼角却不达眼底的笑容看着陆东庭。 陆东庭低头沉默的看着她,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的冷峻脸庞,只有那双眼睛,深冷得让人背后源源不断地感觉一阵阵寒意,电梯‘叮’的一声,已经到了负一层,陆东庭最后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至始至终,他一句话也没说欢。 因为等陆东庭开会的缘故,离开公司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快点了,轿车在拥堵的车流中一滞一滞的往前行驶,最终驶上高架才松缓了些。 接近初冬深秋,天际早就暗沉下来,深空一片浓墨重彩的紫色。 苏窈靠在车窗上,看着和玻璃窗倒射的霓虹灯市流影幢幢,还有车里不甚清晰的仪表盘的光,苏窈将头偏了一些,看见陆东庭影影绰绰的办张侧脸影子。 她抓紧了放在膝盖上的包,死死的抓着,好像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她一旦松手,就会从里面跑出来。 苏窈微凉的手指不经意间隔着打底衬衫的布料,触了一下小腹的位置,她指尖狠狠顿了一下,然后表面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她默默的看着车外出神,嘴角下意识的抿起个要弯不弯的弧度,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却有一场海啸。 车厢内弥漫着沉默的气氛,一辆从旁边经过的车发出刺耳的车鸣声,让她瞬间回了神来。 苏窈在副驾驶上坐正,转头望向陆东庭,“可以放音乐吗?” 陆东庭握着方向怕的骨骼雅致修长,细看能发现他因为用力过度,指节连接的地方轻微泛白,他脸色一沉,嗓音隐怒,“你是不是做什么都要征求我的意见?” 陆东庭少有的温和,从下电梯之后就已经不复存在。 苏窈刚伸出指尖要去按开车载音乐,陆东庭放在仪表盘前的手机响了,苏窈又缩回了手,放弃了打开音乐的想法,怕影响他打电话。 这时车子缓缓下了高架,停在了红绿灯前。 陆东庭拿起手机,发现是姜初映发来的一则视频通话,本来心情被苏窈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坏了一地,本想不耐烦的挂掉,却又觉得有些异常,姜初映要么打电话,要么发短信,从未视频过。 他手指触动屏幕,入目的画面像是灰尘遍布的水泥地,陆东庭眯了眯眼睛,那地上有很深的刮痕,地面都出现了破损。 开着视频却没人说话,只听见砰砰乓乓的响声,陆东庭耐心的等着,脸色逐渐凝起。 紧跟着,那边传来一道男人粗犷浑厚的声音,一口正宗的纽约口音,“律师小姐,知道我们兄弟俩出来后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就是烧死你!哈哈哈哈!” 另外一道语速较快的阴沉男声嘻哈附和,“要不是我们不喜欢东方女人,还可以让你死前享受一番。” 苏窈从扬声器里听见这种对话,心神都跟着一凛。 陆东庭沉默着没说话,苏窈也大气未出,这个时候若是出声,很可能会惊到对方,绑匪很可能立即撕票。 “我们跨越太平洋,只为特意来找你,感动吗,律师b-i-t-c-h?” “哦,对了,当初陪你出庭为你护航的男友呢?”那男人语气愤怒,似乎是一脚踹翻了某样东西,倒地的声音巨响,“哼,要不是当初他派人拦着,老子当场就揍烂你这女表子的脸。” “律师,我记得很清楚你当初在法庭上说的一句话: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就要承担什么后果,呵,”阴沉的男人啐了一口,“还记得吗?哈,六年零两个月,就是你这个贱人坚持上诉让我们判刑六年多,现在知道是什么后果了吗?哥们儿我们重操旧业啦,想感受一下被火蔓延全身的滋味吗?” “嘿,Neo,你跟她废话什么?她被堵着嘴又不能开口,你有这闲空,还不如赶 tang紧去帮忙搬汽油。” 红灯变绿,陆东庭往右边打了一转方向盘,将车停在右边路口。 苏窈因那些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也知道陆东庭现在要做什么,她异常平静,却控制不住闪烁的目光,无言地紧紧锁住他的脸。 陆东庭将车停好,一边说一边解开她的安全带,“我现在去处理一下,你就站在这儿,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你知道吗?” 苏窈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安分下车,不要多嘴,可她停顿了一下,手有点抖,“听起来……挺危险的。” 陆东庭正色看着她,“不会有事的,”捞过她的头,安抚的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你乖点,在这儿等司机过来。” 苏窈动了动喉咙,“我怎么跟爷爷和妈说?” 连她都还没明白过来,她下意识不想陆东庭去蹚这趟危险的浑水,她是想挽留的。 陆东庭皱着眉,“该怎么说怎么说。” 苏窈嘴角抿出个弧度,莞尔一笑,“去吧。” 苏窈推开车门下车,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但陆东庭却没有立即将车开走,而是降下车窗,眉眼犀利冷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扬长而去。 引擎声和轮胎摩擦的声音远远想起,尖锐刺耳,夜里冷风一吹,苏窈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之下,突然垂着眸淡淡笑了出来。 ———————— 路上还堵着,司机来得有些晚,到陆家大宅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一桌子的人都等着她。 因为事先和叶棠茵打了电话,说可能要迟些过来,陆家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有坐在左侧的陆家姑姑马着脸不太乐意的轻哼了一声。 叶棠茵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后者脸色一黑,风韵犹存的脸上,眼珠子一瞪,就像在说:你瞅啥? 叶棠茵别开眼看都不再看她,径直将苏窈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看来姑嫂关系并不和。 苏窈连声给陆老爷子致歉,说路上堵车耽搁了。 陆长南大手一挥,他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只是眼睛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稍事沉吟,问:“陆东庭呢?” 苏窈,“他路上接了个电话,有急事去处理了。” 苏窈选了个比较保守的说法,万一事情安全解决了,而陆东庭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到时候也好找说辞。 叶棠茵小声抱怨了一句:“这孩子……” 陆长南倒没有说什么,拿起筷子,“吃饭吧。” 苏窈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硬塞了小半碗饭进去,吃了几口觉着有点犯恶心,心里又是一沉,拿着筷子的手也像是灌了铅一样。 叶棠茵还在乐此不疲的往她碗里夹菜,督促的苏窈多吃饭,不停说:这个吃了好,多吃点,那个吃了好,也要多吃点,这是我亲手炖的,你尝尝味道…… 苏窈连给叶棠茵夹菜的机会都没了,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妈你快吃,我吃不下了。” 叶棠茵欢欢喜喜的‘嗳’了两声。 好不容吃完了饭,保姆在收拾的时候,苏窈借口去洗手间,她一已关上门,立刻跑到洗手台前,手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壁,俯下身一阵干呕。---题外话---第一更。 124太太,陆总进医院了 苏窈手指扣着洗手池的内壁,呕了两声之后,胃里剧烈翻滚,她赶紧蹲下身去找马桶,刚才吃的东西瞬间出来大半。 苏窈看着那些污秽物,说明离某些事实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虚软无力的双手伸向蓄水箱,冲了水之后,她站起来,靠着洗手台,整个人仿若虚浮着岑。 苏窈看着镜子里自己呕吐后蜡黄的脸色,心绪比胃还翻滚得厉害,用手浇了一把水在脸上,然后看着水哗哗的流着。 外面有人敲门,突兀的声音打破洗手间里令人心慌的沉寂。 “窈窈啊,你不舒服吗?”叶棠茵隐隐担忧的声音响起。 “没有,我没事。”苏窈一把拧上开关。 “好的,那你快点哈,我们等下一起离开。” 苏窈赶紧用手再洗了一把脸,对着镜子将脸擦干,整理好一切后才打开门出去欢。 结果刚走出不到一段距离,陆翰白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站在她前面拦住去路。 苏窈严重怀疑,陆翰白是不是在洗手间外听墙角……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很恶心。 苏窈淡静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同他多拉开了两步的距离,“陆副总,有事吗?” 陆翰白没去计较苏窈明显的疏离和排斥,神态异常轻松,状似无意的提起:“大嫂,刚才的菜是不是不合胃口,还是食材有问题,吃了不舒服?” 苏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身形一顿,控制好眼神,烟波极淡无异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刚才……”陆翰白指了指洗手间,接下来的话不言而喻,他听到了苏窈在呕吐。 苏窈心中越是警惕,表面越是云淡风轻,她看了一眼自己白皙的手指,用右手指尖去转了转婚戒的指环,淡淡答:“没有的事,只是因为天气反复,身体有点不好而已。” “身体不好得及时去医院,不然让我哥知道,估计得心疼了。”陆翰白的眼神同他的五官和肤色一般,闪烁着阴柔的光,走廊是欧式复古雕花照明灯,橘黄色的光,显得他面色越加朦胧。 “他知道。”苏窈不过是随意应付,好把他给打发了。苏窈着实没兴趣跟关系远疏的所谓的小叔子在这儿寒暄日常。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窈的反应,但是苏窈面不改色的样子,倒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说了两句话之后便率转身走了。 ———————— 苏窈是和叶棠茵坐的一辆车,叶棠茵说好几天没见到她了,想跟她多说说话,让苏窈那辆车的司机跟在她们后面。 等二人一走,陆东庭的小顾陆瑞姗不齿冷笑了一声,对自己二哥闲话了一句:“跟儿媳妇亲成这样子,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领情。” 不想这句话被刚走出来的陆长南听见了,拄着拐杖在地上重重的一敲:“我看你一天就是闲得慌,说的什么屁话?人家感情好碍着你了?你这辈子倒是没有婆媳缘,等你以后嫁女儿的时候,看她受婆婆的冷脸你就开心了?” 陆瑞姗四十多岁还没结过婚,但膝下却已经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儿,当初二十多岁跑去国外玩了一圈,回来便揣了个大肚子。 陆长南那时看着她进家门,瞅着那鼓鼓的肚子,还笑嘻嘻的问了句:“你肝腹水啦?” 结果陆瑞姗一点也不知道迂回婉转,硬邦邦的说:“我怀孕了。” 怀了就怀了吧,摊着个不省心的女儿陆长南也就认了,让她叫孩子爸来见一面,商量结婚的事,谁知那离经叛道的陆瑞姗满不在乎的说不结婚,孩子爸连名字都不知道。 陆长南二话不说,当真是差点打断她的腿,高尔夫球杆都举得老高了,当时还没去世的陆老太太心肠软,又是护犊子,挡在女儿面前脖子一梗威胁:“想打断她的腿,把我的一起也断了,你来啊!你来啊!” 陆长南被老太太气得吹胡子瞪眼,这才不得不作罢。 陆瑞姗跟陆长南因为未婚生子那事,近二十年来,父女关系可谓是如履薄冰,但她对陆长南还是存有一定畏惧,被他这么一说,不作声了。 陆长南小孩子气的得意笑了一声,这才转身回去,陆瑞姗翻了个白眼,“说的事实而已……” 苏窈跟叶棠茵在某个路口分别,各自反向回家。 苏窈回家换了鞋就匆匆往楼上走,进了卧室从包里掏出那几根验孕棒,径直进了卧室的卫生间。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四只验孕棒全显示的是两条线,阳性,这本就是苏窈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铁铮铮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苏窈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当人面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时,会下意识选择逃避,苏窈将验孕棒捏在手里,八条红线就像是毒针一样刺的她的神经末梢都在发疼。 要怎么办? 之前她的作息并不规律,从B市回来之后,觉得身体各方面不太舒服,才开始调整作 tang息和饮食,可依旧整天穿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前天晚上还跟陆东庭做了那么激烈的运动…… 苏窈就像在站在十字路口,面前是四通八达的道路,却没有一条是好走的。 她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心中可谓是百转千回。 她还来不及想更多,扔在床上的手机急促的响着,苏窈收收心神,跑出去接电话。 电话是姚现打来的,“苏小……太太,陆总进医院了……” ———————— 苏窈衣服也没换,顶着夜深露重到了医院。 她到的时候,姚现正在并发外面跟医生沟通,姚现见她来了,结束了跟医生对话。 苏窈走得有些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以前穿着高跟鞋小跑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穿着平底鞋,步子只是稍微急了一点,便感觉腹部有轻微的痉挛感。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难闻,现在时间不早了,医院走廊渐渐归于冷清。 苏窈一开口气息不稳,“怎么样了?” 姚现指了指紧闭的病房门,一副‘你自己看’的表情。 苏窈看了他一眼,手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手指撑在门上,握着门把手一把推开门—— 坐在病床上的人还穿着衬衣和西裤,衣物上有些黑灰黑灰的污垢,左手握着只遥控器,手臂上缠了几块纱布,额头上有一块新伤,单手枕在脑后,看着电视里的新闻,意兴阑珊的模样,长身长腿的男人半躺在床上,使VIP病房双人床规格的病床都显得狭窄。 在苏窈推开门的时候,陆东庭以为是姚现回来了,目光散漫的投过来,看见站在病房门口的苏窈时,眉梢一挑,一双如深海般暗沉的黑眸亮了亮。 苏窈在接到姚现电话的时候,语气严肃紧绷,让苏窈还以为陆东庭受了多严重的伤,此时见着他慵懒疲惫,对那点轻伤根本毫不在意的样子,莫名有股被欺骗的怒火蒸腾而上。 陆东庭接到姜初映的求救视频之后,立刻开了定位,同时报警,并让姚现通知一对消防队到现场。 路上遭遇堵车,等陆东庭到的时候,两名绑匪已经被警方压制住,这个时候火势已经开始蔓延,郊区一栋被荒废的拆迁户楼房,呛鼻的黑色浓烟从窗户滚滚而出,消防队却还没到。 陆东庭跟几名警察做好防火措施后进去找人,姜初映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进去的人中,属他最高大,几名警察都是一米七几的个子,比姜初映高不了多少,便是由陆东庭将人抱着出来,几名警察跟在后面替他善后。 但是走到客厅的时候,原本悬悬欲坠的破旧吊灯猛地从天花脱落砸了下来,位置正对着他头顶,他闪了一下,没完全闪开,受了点轻伤,另外一名警察却是被砸到了头现在还在急救室。 陆东庭本就无心住院,连病服都还懒得换,二来他是嫌弃医院的衣服不干净,尽管他现在穿着的衣服,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陆东庭目光紧紧锁住苏窈,因为疲惫而带着淡淡沙哑的嗓音说:“你怎么来了?” 苏窈站了一会儿,默无声息的走过去将姚现让她带来的衣服递给他,抿着嘴叫,嗓音温温软软的,听不出什么异常,“换上吧。”---题外话---第二更。待会儿还有一更,但恐怕要很晚了,今天家里有事耽搁了,抱歉哈 126又不是为我受的伤,我还得鞍前马后伺候你?4000 陆东庭看着递到眼前的袋子,没有立刻伸手去接,目光攫着苏窈的找不到瑕疵的表情。 苏窈被陆东庭一瞬不瞬的盯着,目光清明而犀利,仿佛一个眼神,就能轻易地将她抽丝剥茧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底。 苏窈心如擂鼓,但嘴角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浓烈,她笑出声:“你看什么?一身脏兮兮的,赶快去把衣服换了吧。” 陆东庭皱了皱眉,没说话,劈手夺过袋子进了洗手间。 苏窈又去问护士要了一套崭新的床单、被单重新换上岑。 陆东庭换了衣服出来,就见苏窈正在用手将刚弄好的被子床单抻平,然后又将枕芯往枕套里塞。 白炽灯下,她肤色细腻,他站在侧面,正好能看出她形状姣好的耳廓,从耳垂到耳骨处有一串藤蔓性状的耳骨夹,本就是十分年轻的年纪,穿着一双棕色平底牛津鞋,包臀牛仔裤和海军蓝的风衣,轻熟利落的打扮,身上有种从青涩到成熟过度的性感欢。 并不是说女人要穿着深到肚脐眼的深V,开叉开到大腿根的长裙才能叫做性感,许多时候‘性感’取决于女人的气质和言行,举手投足间给人的感觉。 刚认识不久的时候,苏窈那时候打扮很轻熟,甚至是过度成熟,穿着长裙跟他吃饭,将她拉到腿上的时候,他承认很有感觉,但是那时候她的性感和风情,装得很蹩脚。 苏窈装好枕芯,转身看见他倚着洗手间的门框,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紧抿的两片薄唇很容易给人寡淡薄情的感觉,尤其是他这样沉着眸子一动不动看着她,总是看得她心里发怵。 苏窈将头发拢在脑后,用皮筋固定住,“吃晚饭了吗?” 苏窈对今晚的是绝口不提,也没人主动提起,但不代表陆东庭心里没想法,下午的时候苏窈才故意在他面前寻衅滋事,现在又是一副好太太的样子,令他十分不愉快。 他心底哼了一声,“没吃。” 苏窈淡淡一笑:“让姚现给你去买点吃点。” 陆东庭眉心骤沉,“我受伤了你就是这个态度,买点东西都要让别人跑腿,你怎么做老婆的?” 苏窈闻言不喜也不怒,穿着平底鞋的她要比陆东庭矮一个头,她扬起脸,唇角抿出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轻描淡写的说:“你又不是为我受的伤,我还得鞍前马后伺候你?” 陆东庭眉心已然能够夹死一直苍蝇,苏窈那话说出口后,深不可测的眼神骇人冰冷。 苏窈看他也没什么多严重的伤,拎起放在一旁的手袋准备离开,自顾自的说:“挺晚了,我回去休息,等下我让姚现去买点宵夜,你记得吃。” 苏窈说走还当真走了,病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陆东庭登时就骂了一句‘白眼狼’,操起枕头就往病房门口甩过去。 推门进来的姚现,被迎头一记枕头暴力击中,整个人都有点站不稳,巴巴的捡起枕头委屈的看着陆东庭,“陆总……” 陆东庭脸一黑,“干什么?” “那个,总裁夫人让我问你想吃什么,让我去给你买……” “不吃,滚出去。”陆东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哦。”姚现悻悻的退出去,心塞得无法自拔,他招谁惹谁了?赚点工资,还要无辜躺枪…… ———————— 苏窈深夜回到家,进浴室洗澡的时候,看着盥洗台上还摆着的几只验孕棒,她鬼迷心窍般的站在那儿,伸手拿起一只验孕棒,拇指在那两条红线上来回摩挲了两下。 随后她手指一动,将几只验孕棒全部扫进了脚边装盥洗垃圾的桶里。 第二天是周六,苏窈起了个早,换好衣服离家前,不忘嘱咐张婶炖点汤待会儿送到医院去。 张婶应了声‘嗳’,见苏窈自己开车出门了。 苏窈在路上才接到叶棠茵的电话,焦急的问她:“窈窈啊,东庭的伤怎么样了,严重吗?” “我去看过了,不是特别严重,修养几天就好了。” 叶棠茵叹气,恨铁不成钢的说:“这孩子,报了警不就行了,干嘛还要亲自返现去救那个律师?!还有啊,她干嘛要打给我家东庭!” “姜律师最后一个通话人是陆东庭,她帮衬爷爷不少,人家出了事求救,总不该置之不理,到时候爷爷那边也说不过去,现在不是平安无事了吗,妈你就别担心了,”苏窈语声平静的帮着打圆场。 叶棠茵倒也无话反驳,但是揣着手,明显不开心了,心想待会儿她倒要去看看这个姜律师是个什么人物。 苏窈到了医院的时候,叶棠茵也刚到不久,正跟陆东庭说这话,陆东庭一脸爱理不理的样子。 苏窈推开门就见叶棠茵在这之前,叶棠茵怕陆东庭去救姜初映的事会让苏窈心存芥蒂,让陆东庭好好哄哄人家,毕竟苏窈比他小了近十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男人就应该多花点心思宠着哄着。 谁知道陆东庭脸色都没 tang变一下,不为所动的盯着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看什么鬼新闻,气得叶棠茵使劲在他没受伤的胳膊上手起手落,啪的一声,“你妈跟你说话呢,吱个声行不行?别跟你爸一个死样,这种男人是娶不到老婆的!” 陆东庭嗤笑,“那你为什么嫁给他?” “我眼瞎行不行!” 陆东庭没接话。 叶棠茵继续数落:“你别以为现在娶到老婆了就心安理得了,你根本不懂女人,你有钱有颜值以为人家就稀罕你啦?美死你!现在有钱长得好的年轻男人一抓一大把,人家年轻还懂浪漫,苏窈这么小,配你这颗老疙瘩,你还不长点心好好将人哄住!” 陆东庭继续不说话,气得叶棠茵跟他大眼瞪小眼。 苏窈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听见开门声,母子俩同时看了过来,叶棠茵变脸比翻书还快,登时跳起来,眉开眼笑的拉着苏窈的手,一本正经的扯谎,“窈窈来啦,刚才东庭说手疼来着,这伤感觉挺严重,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炎感染什么的。” 苏窈一脸茫然,看了看陆东庭,“医生不是说还好吗……” 陆东庭摆着脸,看也没看她。 叶棠茵说:“那你让医生再来看看,哦,对了,我等下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哈。” 叶棠茵说完没给苏窈反驳的机会,踩着高跟鞋身姿婀娜的走了。 叶棠茵说的谎太没有质量可言,苏窈也就笑笑没拆穿。 她看了看病床上的陆东庭,秋日的阳光和煦,淡橘色的光芒笼罩着整间病房,在他脸上投下很浅的翦影,使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 “吃早饭了吗?” 陆东庭勉强给了她一个眼神。 苏窈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削苹果,垂着眼睫继续说:“爷爷那边知道这事了吗?” 陆东庭看了一眼她神色淡淡的样子,心里冷哼了一声,叶棠茵都知道了,陆老爷子能不知道吗? 一眼就看穿了苏窈的没话找话。 苏窈将苹果削好后递给他,“吃吧。” 陆东庭有些厌弃的看了一眼,“不吃。” 苏窈转了转手中的苹果,然后放在了床头的盘子里,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手肘撑在腿上稍稍倾身,似笑非笑的说:“你怎么啦?想绝食?” 陆东庭转头正眼望向她,他才发现她今天未施粉黛,充足的阳光照在她脸上,素净的脸庞白皙温软,甚至能看清她脸上很细很细的绒毛,她噙着淡淡的笑,整张脸看起来非常内敛娴静。 陆东庭突然长臂一伸,拽着她一只手臂,力气很大,直接将苏窈从凳子上拉到床上来,苏窈半趴在床沿,下意识的伸手去撑住床,避免让肚子撞在床沿上。 “你干什么?”她恼怒的瞪了他一眼,似乎脾气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陆东庭右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整个身子往上一带,稳稳的圈在了怀中。 苏窈闷着声拱了拱,想要逃脱他的禁锢,偏偏陆东庭的手跟铁臂似的,连点缝隙也没让她挣开。 陆东庭心情不错的看她一拱一拱,轻描淡写的说:“再拱就来反应了。” 这句话对苏窈来说很受用,果然一下子就不动了。 陆东庭见她安静了,这才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语气中难得的温柔,“别闹了。” 说完,用手顺了顺她的头发,像是安抚一只被惹炸毛的猫。 “我哪里闹了,”苏窈挣了挣,“是你无理取闹。” 陆东庭看着她又开始不厌其烦的想要尝试扳开他的手,顿时心生烦躁,“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想问你怎么样呢!”苏窈平静的抬头,语气却有些激动,看了他一眼,颇为无奈的垂下眼皮,紧紧抿着唇。 两人就这样僵持,没有谁再说话,气氛一堵冷凝到让人窒息。 苏窈被他缠得眼眶泛红,一直问她怎样怎样有意思吗?他去救了别的女人,是不是要看见她委屈的流几滴眼泪表示伤心和嫉妒他才甘心? 苏窈越想越气恼,动作也蛮横起来,不管不顾的想要离开,陆东庭不得不用另外一只伤手去摁住她,却被她一手挥开。 陆东庭闷哼了一声,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一些,“苏窈!” 苏窈自然也听见那声微不可绝的轻哼,身子一僵,顿时安分了下来。 过了会儿,她听见头顶一道低沉僵硬的声音说:“昨天那账我还没跟你算,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窈真是神烦他老是一副老干部教训人的口吻,来了气,倒是越发平静的笑了出来,“我话说得没错,你想跟我算什么账?” 陆东庭胸膛起伏着,抿紧薄唇,一脸风雨欲来,仿佛电闪雷鸣的海面,一声惊雷便能惊起海底千层浪。 苏窈放软了语气,“我又没说错……” “你真是欠收拾。”陆东 庭冷声说完,顿时手一松,转过身去没再看她。 ———————— 姜初映虽然没有受重伤,但是肺部吸入太多浓烟,经医院处理之后,一直昏迷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幽幽转醒。 醒来的时候,季远骁正坐在床边闭目养神,从他下巴上的青茬可以看出来,他应该是守了一夜。 姜初映刚醒来,嗓子还沙哑如同老妪,“远骁?” 季远骁听见声音后,猛地睁开眼睛,眼白里泛着红血丝,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醒了?” 姜初映看着白得刺眼的天花板,还记得昨天晕过去之前看见的那个人,一身黑色西装逆火而来,在她以为自己都快死了的时候。 她抓着季远骁,艰涩的问出口:“陆东庭呢?” 季远骁心神一震,反正也见惯不惯她这样了,她心里念的不都是那个人吗,只在心里自嘲了一声,“他只受了点轻伤,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也在医院?”姜初映伸手拂开了季远骁递过来的水杯。 “怎么,难道你要过去探望?”季远骁也不甚在意的将插了习惯的水杯放在一边,颇有些戏弄的意味,见她目光殷切,他挺和气的淡笑补充,“苏窈在那边,你确定要过去。他们好像因为你吵架了。”---题外话---不好意思啦,迟来的加更。作为补偿,会在评论区发一则小剧场,客户端看不全的宝宝们愿意且条件允许就请移步微博去看,微博名在另一条置顶评论有说哈。 126127她应该努力保住它,还是该顺其自然? 吵架? 姜初映没什么血色的脸出现了一丝迟疑。 苏窈跟陆东庭结婚不就是为了苏家的股份吗?现在她已经达到目的了,还会因为这种事跟陆东庭吵架?抑或是她别有所求? 姜初映认真思考的样子,落在季远骁的眼中,却是别有一番意味,他以为她还固执的想要去探望陆东庭。 爱情使人盲目,单恋使人眼瞎,季远骁瞎也瞎了十几年了,明知道她在意陆东庭,却还是忍无可忍的打击她:“苏窈她知道你和陆东庭的关系吗?偿” “什么?”姜初映压根就没听清季远骁的话,反声问道。 季远骁沉默了半晌,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撄” 他作势拎起车钥匙要走,门突然打开一条缝,先是半张脸鬼鬼祟祟的在门缝里探了探,见到坐在床上一脸病怏怏的姜初映,心里猜想没错了,这才将门彻底推开。 叶棠茵站在病房门口,仪态万千的理了理衣襟,衣着和举手投足间皆能看出这是一名气质不俗的阔太太。 季远骁看见来人,诧异了一秒,唤了声:“伯母。” “诶,远骁?你也在这儿?”刚才因为角度问题,叶棠茵并未看清季远骁,而且她是知道姜初映的,毕竟是陆老手头的看重的大状,但是她没想到季远骁也在这里面。 季远骁解释道:“我跟初映是朋友,听说她出事了过来看看。” “你的朋友啊……”叶棠茵目光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番,什么朋友?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难道东庭因为姜初映是季远骁的朋友才出手搭救? 叶女士的思维还没转到自己儿子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那一层去,就被季远骁打断。 “伯母,你来这里是?” 叶棠茵笑了两声,“哦,我刚从东庭那边过来,苏窈来了,我就不做电灯泡了,顺道过来看看姜律师。” 叶棠茵不以为然的话中很明显藏有深意。 季远骁看了一眼定力很好的姜初映,后者目光很坦然的望着叶棠茵,嘴角微微抿着。 季远骁说:“伯母,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聊。” 叶棠茵的来意在季远骁和姜初映看来,是比较明显的。 而季远骁也有私心在作祟,想让叶棠茵好好的提醒姜初映,陆东庭现在是有夫之妇,别以为念念不忘就必有回响。 季远骁一走,叶棠茵脸上还挂着笑,端庄却很疏离,跟在苏窈面前喜笑颜开的模样大相径庭。 等叶棠茵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了,姜初映才用沙哑的嗓子打了句招呼:“陆夫人,你好。” “嗳,你好。”叶棠茵在刚才季远骁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来,客套的问了一句:“你身体好些了吗?” 姜初映答:“好多了,幸亏昨天陆总报了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东庭他啊也没受什么多严重的伤,就是窈窈吓坏了,”叶棠茵呵呵笑着,看了眼姜初映,又继续添油加醋的胡诌,“要不是东庭昨晚叫她回去,那孩子估计要守一晚上,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我看着她那黑眼圈都心疼。” “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对,当时情况紧急,我之前最后的一个通话人就是陆总,所以……”姜初映垂眸,很抱歉的说:“希望伯母不要多想。” 叶棠茵大手一挥,“我哪会多想,你放心吧,窈窈她也不会多想的,你安心养病,我就先走了哈。” “伯母慢走。” 叶棠茵三言两句不离苏窈,姜初映还不至于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时没表现出来,这会儿却皱起了眉头。 ———————— 叶棠茵前脚刚走,苏窈就下楼去了,去挂号后拿了张单子,到妇产科去做检查。 拿到结果之后,苏窈到楼下的草坪上坐了会儿。 秋日里绿草碧茵,阳光和煦,草坪上穿着病服的小孩子到处跑,还有些医院里的病人趁着阳光好下楼来散心。 苏窈看着检查单上明确表明:妊娠六周。 确实是婚礼那天晚上有的,她应该庆幸那之后她没有再喝酒。 可尽管如此,因为体质本身偏弱,那天跟陆东庭床事激烈还见了红,导致现在孕酮比正常孕妇低,hcg翻倍得也比较慢了,医生让她好好休息,明天再来做个检查。 苏窈摸着那张检查单,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坐在她旁边的一个小姑娘,看起来跟她差不多的年纪,也是刚结婚不久,但是想要小孩,怀孕已经八周了,却被告知胎心胎芽没了,孕囊也没长,相当于已经被彻底判了死刑,她哭得很伤心,说是因为自己前期没注意,hcg翻倍越来越慢,孕酮也低,到后来保也保不住了。 苏窈想,这跟她是差不多的情况。 她坐在那儿愣着神,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满心繁复,只觉得茫茫无所依,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孩子处于危险期,她都还没来得及像其他的孕妇那样,感到激动欣喜,却已经被吊起了一颗心。 苏窈麻木又恍惚的想着,她应该努力保住它,还是该顺其自然,任其自生自灭呢? ———————— 张婶在苏窈离开之后就开始做饭熬汤,趁着这间隙将楼上的垃圾桶也收拾了。 她走到主卧卫浴里收了马桶旁的垃圾袋,又去收拾盥洗台前的,低头一看,里边儿只躺了四只白色的东西。 她拿起来一看,诧异的盯着那两条红线,又敲了敲盥洗台上剩下的一个包装盒,莫不是苏小姐想留一只,却失手全扔在垃圾桶里了? 张婶想了想,留下一只问问苏窈还要不要,将那剩下的一起给收拾了拿去扔。 张婶快中午的时候将饭菜和熬的汤带到医院,她做了很多,远不止一个人的分量,用了两个加大号的保温桶装着带来。 “怎么那么多?”陆东庭看着两手不空的张婶。 张婶笑眯了眼,“还有一份是苏小姐的啊。” 因为苏窈第一次到陆东庭家里的时候,张婶一直唤她苏小姐,结婚之后,也没改过口来。 提起苏窈,陆东庭脸色沉了沉,“她已经走了。” “走了?”张婶错愕,“我还以为她会在这儿,特意给她炖了补身子的汤,还想把东西给她呢……” “补身子?她生病了?”陆东庭眉头皱了皱,又问,“你要给她什么东西?” “这……”张婶错愕的看着陆东庭,难不成苏小姐还没告诉陆先生? 张婶顿时为难了,要是苏小姐想给他个惊喜,她岂不是要坏事? 她踟蹰着久久没说,陆东庭的目光深沉而犀利,张婶着实为难得很。 陆东庭没什么耐心,“张婶,你在我家做了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我不喜欢别人说话支支吾吾的,也不想听黄花。” 张婶搓了搓手,“陆先生,我不知道苏小姐还没告诉你这件事,你就先装作不知道吧。” 张婶说完,咬咬牙,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陆东庭。 陆东庭看了一眼张婶递过来的验孕棒,半天没说话,喜怒不显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异常,随后将那东西放在一边,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知道了。” 张婶向来知道陆东庭的性格,他也做不出那种知道将为人父时激动得落泪的行为,便只是应了他两声,没再说什么。 陆东庭在吃饭的时候,张婶去窗户边,想将半开的窗户彻底推开,好通通风。 结果无意间往楼下看得时候,看到一抹像极了苏窈的身影,正坐在长凳上,身上那件马卡龙蓝的垂领风衣外套也是她今早离开时穿的。 张婶回头朝陆东庭道:“陆先生,我眼神不太好,你看看那是不是苏小姐啊?” 陆东庭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从沙发那边走了过来。 往下一看,那个女人呆愣愣的坐在长凳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 苏窈接到陆东庭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去吃午饭。 “喂。” “坐在那儿干什么?上来吃饭。”男人冷沉的声音有些不悦,但似乎又有一丝别扭的柔和。 苏窈错愕的是,他怎么知道她在下面,她猛地回头看向七楼的位置,从像格子间一样密集的窗户里寻找,一眼捕捉到了全开的窗户后长身而立的男人。 ---题外话---第一更。 128分手后的男女朋友,还鲜少有这样相处得如此和谐的 隔着遥远的距离,苏窈都能感觉到他锐利的眼神,她现在是揣着秘密的人,于是变得小心翼翼且心虚。 苏窈转过头将手里的检查单胡乱塞进包里,力求平静,动作却还是难免仓促得生怕被他发现的那般。 听筒里边传来陆东庭十分沉稳的声音,越是如此,苏窈便越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沉不住气。 过了一秒,苏窈听他说:“张婶炖了汤,上来吃点。岑” 低醇又充满磁性的声音,让人很容易感到踏实,但这次苏窈却没有因此而卸下心中的忐忑。 拎着包慢慢吞吞的又回到了陆东庭的病房,他已经吃完了饭,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他正用没受伤的右手在触控板上移动,苏窈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处理邮件。 也是,像他这样的大忙人,就算耽搁半天,也能攒出一堆事务。 苏窈站在门口,心情并不轻松欢。 陆东庭看见她,抬眼看了眼腕表,微微皱了下眉头,“都几点了还在下面晃悠,肚子不会饿吗?” 苏窈从善如流,“正准备去吃来着。” 而且她本来就打算去吃饭,只是没想过回这里来吃而已,所以她也算不上扯谎。 “张婶刚将饭菜拿去微波炉里热,再等一下。” 苏窈心神不定,也没去认真捕捉陆东庭的语气,其实里面夹杂着一些不太自然的温柔。 苏窈在陆东庭右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陆东庭突然望向她,不动声色却很正经的眼神,毫无阻隔的将她望着,就算苏窈再意识神游,此时也被这股深深的压迫感给拽了回来。 “怎么了?”苏窈怕被他看出端倪,心砰砰跳着,还要故作镇定,轻轻笑了笑。 “刚才去哪儿了?” 苏窈故作轻松的说:“没去哪儿,就去逛了一圈。” 这时,张婶将饭菜热好回来,一一给她摆在面前,有补汤,也有清淡可口的饭菜。 这些菜色实际上是张婶按照陆东庭的情况来做的,刚好她觉得苏窈现在也不适合吃太重口味的东西。 苏窈其实今天早上是被孕吐反应惊醒的,起身就跑到卫生间,跪在地板上,抱着马桶干呕,因为没吃早餐,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早餐的时候闻着牛奶的味道胃里又是一阵翻滚,之后她也只吃了一片吐司和一小碗粥,算算到现在十一二点,早就该饿了,但她却不想吃东西。 苏窈想起肚子里那小小的胚胎,可能正积极的等着变得更加健康,她忍住不适感,端起米饭小口小口吃着。 陆东庭靠在沙发上,眼神从未离开过她紧皱的眉头。 苏窈夹了一小块鸡肉丁,刚放在唇边,突然脸色变了变,迟迟也没吃进去,最终将那肉丁放在碗沿边没在动。 苏窈一边吃饭一边有了个想法,她现在有了孕吐反应,是不是证明状况不算糟糕?听刚才那位胎停了的年轻女人说她没有过孕吐…… 如此一想,苏窈的胃口才好了些。 喝了小碗汤,又吃了小碗饭,对苏窈来说已经实属不易,她正用纸巾擦拭,抬起眼皮却见陆东庭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苏窈稍有松懈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 陆东庭双眸湛黑,深邃得见不到底,苏窈自诩是个抗压能力强,遇事还算能沉着冷静的人,但每次被他看着苏窈都有种局促感,这或许就是岁月与阅历带来的差异,而且现在因为藏着事,这种感觉越演越烈,苏窈不禁在心里挣扎,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他,自己免得有这么重的心理压力,之后如何的话,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困吗?困了就去睡会儿。” 苏窈忆起医生嘱咐最好多卧床休息,“我想回去睡。” “就在这儿睡会儿,下午我出院一起走。” 苏窈看向他帮着纱布的绷带,“伤好了?” “小伤。”陆东庭轻描淡写的说,这点伤他并未放在眼里。 但是苏窈昨晚听姚现说,伤还是挺重的,稍不注意会感染,所以苏窈说:“你要不再待两天吧,万一伤口感染了什么了,在医院里有医生在也方便些。” 陆东庭没理她的提议,苏窈知道他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便随了他去。 苏窈走到床边脱了鞋和外套,将被子盖过腰,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一本杂志,翻了翻是无趣的财经杂志,催眠效果倒还不错。 等陆东庭将工作上的事处理好之后,往病床上看去,苏窈呼吸均匀,手边摊着一本翻开的杂志,他走过去,立在床边细细打量了许久她半陷进枕头里的脸,半眯的眸子似乎有所想,内敛深沉的目光有些复杂,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内容。 陆东庭轻手轻脚的将她手边的杂志收走。 ———————— 陆东庭因火受伤的事情并未公布出去,除了陆老爷子陆长南和叶棠茵死缠烂打,最后甚 tang至威胁陆东庭,要是他不说就派人去查,这才逼问出缘由外,连陆家其他人都不晓得这件事。 姜初映那边也没向外人说,所以除了被陆东庭通知了来探病,还守了她一晚上的季远骁除外,病房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来。 而季远骁早上离开之后也没再来过,姜初映身体情况现在只被允许吃流食,中午还是吃的医院提供的粥。 当一个人百无聊赖的时候,容易变得多愁善感,免不得会仔细回想某些人某些事,最终,姜初映按捺不住想要去看看陆东庭的情况。 他是为了救她,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探探病。 她向护士问来陆东庭的病房号,走到门口,她本想敲门,但门是虚掩的,她手刚碰到门板,门便轻轻的半开着。 人是一种有自虐倾向的动物,明知道所见所为是自戳上吧,却总是不信邪,非要迎难而上。就像小时候刮奖,非要刮到‘谢谢惠顾’才甘心。 姜初映171公分的个子被包裹在一身蓝白相间的大号病服里,将整个人都显得娇小玲珑起来,精致而立体的五官,少了平日里的干练稳重,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堪一击。 她的眼神倒是漆黑平静,看着里面陆东庭驻足在窗前,盯着苏窈半晌,一动不动,她也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后来觉得这样偷窥着人家似乎不太好,于是伸手轻轻的敲了敲门,为了不吵醒苏窈。 陆东庭听到声响,转头看去,紧绷的脸色有些不悦,看到门口来人时,冷硬的神色才稍有缓和。 陆东庭垂眸看了一眼沉睡的苏窈,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怎么过来了?” 姜初映耸耸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不过来,就只有我过来了啊。”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姜初映是个有自尊心的女人,且自尊心很强,除了上次喝醉的时候,分手后她还从未在陆东庭面前哭天抢地,分都分了,只要陆东庭没主动说和好,她就算上吊也没用,还平白让人看低了自己。 姜初映还是明白这一点的。 可她有时候又想,在喜欢的人面前,何必要一直摆出一副高姿态? 她敛了敛心神,指着他的手说:“你伤怎么样了?昨天的事还没跟你说谢谢。” “没客气的必要。”陆东庭不甚在意的说。 姜初映咬了咬唇,“总归是我连累了你,在同样两个人的手上,你救了我两次。第一次是在六七年前,我第一次出庭,这两个纵火犯被判刑六年零两个月,其中有个心有不甘,被带走的时候想对我动手,我看见了他手里有一根很细很长的针,幸好你有先见之明派了人过来将人挡开,我当时看见你从旁听席上……” 姜初映哑着嗓子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话有点多了,毕竟苏窈还在里面,最关键的是陆东庭不为所动的样子,让她说不下去。 千言万语她最终只说了句:“总之,很谢谢你。” 陆东庭言简意赅的回答:“不客气。” 姜初映笑了笑,转身走了。 当病房再次归于寂静,苏窈的眼睫动了动,在陆东庭的脚步声靠近病床的时候,苏窈是一点没被惊醒的样子。 陆东庭站了会儿,拉开被子从后面上|床环住她的腰。 苏窈睁开眼睛,看了眼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遒劲长臂,心想,分手后的男女朋友,还鲜少有这样相处得如此和谐的。---题外话---第二更。 128129是个男人被劈腿,都会耿耿于怀 姜初映回去的路上,缓缓迈着脚步走着,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一道淤青。 是昨天火灾现场天花板上的灯掉下来时,有一只散落的灯柱差点砸到陆东庭的头,她就像濒死的人突然回光返照,力气顿生,伸出手来到他头顶上帮他挡了这一下。 她叹了口气,陆东庭自己选择了现在的生活,她对他本应该心无旁骛,可每每都又控制不住牵肠挂肚,怎么办? 姜初映默默的走着,垂着头,伸出另一只手在左手伤处上摩挲了两下,一股痛楚从皮下深处往上蔓延开来,而她脸色都没变一下撄。 快要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姜初映抬起头来,脚步随之一顿,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季远骁就立在病房外,一身铁灰色西装,身材挺拔而高大,此时如刀刻的脸廓异常紧绷,他远远盯着她,手里还拎了粥,是她最爱的那家餐厅的粥。 季远骁稍稍偏了偏头,越过她的肩膀往她身后看了看,那头不远处就是陆东庭的病房,他收回视线,随后默不作声的推开了病房的门进去。 姜初映跟在后面进去,季远骁将粥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姜初映拉开袋子看了看,蔬菜粥、海鲜粥和鸡汁粥,她抬眼看了看他,“怎么买这么多?偿” 姜初映平常很注重身材和养身,平常加班晚了就去打包一份粥回去,粥很健康也不易涨重,况且她现在暂时职能吃流食,这三样是她平时最爱吃的,季远骁不知道她想吃哪种,就都打包了一份。 “想吃哪样就吃哪样。” 季远骁因为公司的事来晚了些,怕她没吃饭,让秘书去买了粥,紧赶慢赶的过来了。 姜初映不好说自己已经吃了饭了,在沙发上坐下,拿出那碗蔬菜粥小口小口的吃着。 季远骁坐在她对面,交叠起双腿,用手指松了松领带,“刚才去哪儿了?” 看着对面女人吃粥的动作一顿,他脸色倒是如常,因为已经猜到,但他就是想不通姜初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寻不愉快,指不定还给人家添堵。 姜初映没说话,本就苍白的脸色冷了些,如同寒冬腊月一场风雪后挂在树枝上的冰凌。 “去看陆东庭了?苏窈也在吧?” 姜初映闻言,将手里的勺子往碗里一搁,冷冷望向季远骁。 她今天已经受够了每个人在她面前三五句都离不开苏窈,要是苏窈为了股份才跟陆东庭结婚的事被爆出来,一个作为母亲,还会把苏窈当做宝一样?一个作为兄弟,还会觉得苏窈跟陆东庭是天作之合? 可笑不可笑?! “你这样跟我说话带刺有意思吗?”姜初映因为职业关系,拿起乔来气势很足,尤其是她正起色冷着脸的时候,即便是在病中,眉眼间的凌厉和硬气还是显露无疑。 季远骁讥讽着反驳,“那你去自寻苦吃你就有意思了?” “我乐意。”姜初映面无表情的说。 “那你要看陆东庭乐不乐意,苏窈乐不乐意,乃至于整个陆家的人乐不乐意。”季远骁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西装袖口外面那一小截衬衫,袖口反射着琥珀色的光芒,在秋日里看来,冷冰冰的。 姜初映气得不轻,却懒得再找话反驳,趿拉着一双拖鞋,啪啪啪的走到床边,脱了鞋就躺在床上。 季远骁看着那几乎没动几口的蔬菜粥,他坐着的方向侧对着姜初映的病床,被子下鼓鼓的一团缩起的身影,他连正眼也没看她一下,自顾说着:“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陆东庭已经结婚的事实?被到时候被人说成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姜初映嚯的掀开被子,抿着唇瞪着他:“季远骁,我劝你说话的时候最好考虑一下后果,我去探望他完全是出于感谢他帮了我,你非要在我头上安个小三的罪名?”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气得微微上挑。 “难道你心里就没想过有机会能跟陆东庭重归于好?”季远骁却出奇的平静,淡淡的看她一眼,以一种哲学家的思维跟她分析道:“什么感情啊人心啊,是魔鬼,你别以为你的理智能控制它。劝你最好自己想想,别到时候控制不住做出后悔的事,还有些事,本是你是想都没资格想的。” 季远骁说完,兀自起身要离开。 姜初映脱口而出,“他来救我了,他也是念旧情的!我凭什么不能想,我就想想怎么了?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到如今,我,我想想又怎么了?!” 季远骁身形一震,缓缓侧过身看向她,姜初映猛地将脸别向一边,但季远骁还是敏锐的发现了她发红的眼眶。 “旧情?”季远骁轻声念出那两个字,似乎觉得好笑,笑她怎么还会心存绮念,总是看不清现实,“是,他是念旧情,那还不是因为你现在对他有利用价值,念的是你能帮他做事!不过也是,是个男人被劈腿,都会耿耿于怀,就算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但你知道陆东庭的性格,想要他还能回头,做梦。” 季远骁咬字清晰,语调不缓不急,用这样平淡的语气将话说死,而姜初映不等他将话说完,扬手扔出一个枕头,“出去,不需要你混淆概念多管闲事。” 季远骁慢条斯理的笑了一声,满目冷淡,“放心,我也不爱管你那破事了。” —————————— 苏窈睡了一觉起来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睁开眼就看见对面不远处沙发上坐着的陆东庭,他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左手的伤被袖子盖住,看起来跟正常的状态无异。 苏窈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外面已经开始西沉的阳光,落霞璀璨,导致她一瞬间有些恍惚,随着感官的复苏,鼻尖的消毒水味越来越明显,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醒了?” 苏窈转身看向陆东庭,他放下了手上的杂志,站起身,没有丝毫病态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沉稳内敛,不苟言笑的正经模样。 “要走了?”苏窈问他。 “嗯,起来吧,东西已经收拾好了。”陆东庭走过来掀开她的被子。 苏窈对陆东庭亲力亲为伺候她下床,似乎还要手把手给她穿鞋的阵势吓了一跳,她刚要下床的脚缩了缩,“你干嘛?” 看着苏窈警惕而诧异的眼神,陆东庭脸色一沉,将脚边那双平底鞋往她面前一踢,没好气的说:“磨叽什么,穿鞋走人。” 苏窈看着上一秒还算温和的跟她说着话的男人,下一秒说变脸就变脸,虽然知道他阴晴不定惯了,还是会觉得他莫名其妙,心里难免有气不舒服,于是也给了张冷脸。 陆东庭早就已经醒来,姚现也已经将所有手续办好,陆东庭一直等着苏窈醒来直接走人。 直到离开病房的时候,苏窈都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手却突然被攥住。 苏窈拧着眉,使了劲要去将手抽出来,陆东庭拽的紧,哪里是她轻而易举能逃得开的。 苏窈抬头,看着他漾起淡淡笑意的眼底,有一丝得意,苏窈顿时反骨滋生,往旁边走开了些,突然陆东庭手上一用劲,猛地将她拉了回来。 苏窈一时不防,整个人撞进他胸膛,还被他带着连退了好几步,身后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了尖叫和唏嘘。 她一转头去看,就是刚才她站的地方,一名护士推着小车经过,被旁边的人撞到,东西碎了一地。 那些瓶瓶罐罐的液体四处流溅,还有不少玻璃渣子弹得老远。 苏窈眼睛睁了睁,看着这副惨状惊魂未定,下意识的想去摸自己的小腹,突然头顶传来一道硬邦邦的冷斥,她的手也顿住,放回了身侧。 “你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看地方,犟得跟头牛似的。”白天医院人多嘈杂,有碰擦是难免,但是刚才那种事根本就是有些人出门不带眼睛造成的。 陆东庭语气有些重,苏窈这次自知是理亏,也没出声反驳,由着他牵着自己往前走。 快要到电梯间的时候,苏窈拉住他,问:“不去跟姜律师打声招呼再走吗?” 这是苏窈自昨天晚上以来,第一次主动提起姜初映,但换来的是陆东庭冷眼,他正正的看了她半晌,面无表情的松开了她的手独自往前离开。 ---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马上就来。 129130陆东庭你把我当什么了,能不能别老是逼我? 回去的时候是姚现开车,到家的时候也差不多是饭点了,张婶提前接到陆东庭和苏窈要回家吃饭的通知,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 到家的时候,陆东庭让苏窈先进去。 姚现还等在车上,苏窈以为是陆东庭有什么公事要谈,便推开车门先进去了。 苏窈下车后,陆东庭一路看着她进了门,才命令姚现将东西拿来撄。 姚现从放在副驾驶的文件袋里拿出一张单子交到陆东庭手上,陆东庭扫了那单子一眼,低沉的声音波澜不惊,“医生怎么说?” 姚现推了推眼镜,“医生说:胚胎发育正常,但是……因为有过激烈床事,”姚现说到这里有些羞耻,咳了两声以做掩饰缓解尴尬,见陆东庭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道:“现在还处于危险期,这几天最好卧床休息,要是hcg持续增长缓慢会很容易导致胎停,按理说好好调理不会有事。” 陆东庭目光紧锁于这张孕检单,白纸黑字上,姓名那一栏,写着‘苏窈’二字,妊娠时间是六周。 “哦对了,医生说太太明天还会做个检查。偿” “嗯。”陆东庭应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推开车门径直进了家门。 姚现看着陆东庭的身影很是疑惑,难道苏窈没有将这事告诉他?为什么还要派他去查? 姚现越发摸不着头脑。 苏窈已经换了一身居家服从楼上下来,宽松的裸色中袖线衫长裙,头发随意的披在脑后,这个颜色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面容温软。 苏窈经过他身边,见他还站在那儿,说了句:“收拾一下吃饭了吧。” 陆东庭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那股力道不大,但是却有种逼人的强势,“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苏窈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之后便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陆东庭这么一问,让她顿时无所适从,心跳提到了嗓子眼。 她并没有打算现在告诉陆东庭,一是她并不确定有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她和陆东庭无论是感情还是婚姻,在看似光鲜的表面下,其实就是两个不相干的灵魂凑在一起,死死都无法融为一体,如果因为孩子而要强行继续下去,只会落得一个不圆满的结果。 二是,她不希望她在B市坐的那个梦变成真的。陆东庭现在或许因为新鲜,因为她对他的胃口而对她有好感,可能还有点喜欢她,但应该敌不过另外一个跟他有几年感情基础的女人。 她可不想她和孩子需要他的时候,他正在赴汤蹈火的救另外一个女人。 所以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敢做,她也不愿意做,那就不如趁有机会做选择的时候,就不要拖泥带水。 “没有,你怎么了?”苏窈挽起笑颜来回答他的问题,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 陆东庭捏着她细腕的手松开,刀削斧刻般的脸廓冷硬如常,他薄唇紧抿,淡淡吐出两个字:“没什么。” 苏窈看了一眼上楼的高大背影,转身往饭桌的方向走去。 ———————— 这天晚上,苏窈躺在床上看睡前书的时候,跟陆东庭说了想在公司请半月假的事。 陆东庭从书房忙完事情回来才刚洗完了澡,身上松松垮垮的系了一件高级灰的睡袍,走到床边将睡袍带子扯开,脱了扔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一条內褲。 这是他睡觉的习惯,而且一年四季他都要开着空调睡觉,调到他习惯的温度,即便是在温度适中的秋天,干燥了就在房间里放加湿器。 但是因为身边多了个女人,入秋之后再开空调她会受不了,陆东庭也就渐渐在改掉这个习惯。 他掀开被子半躺在床上,只将被子搭在胸膛下的位置,“为什么请假?” “最近身体有点不舒服,之前在纽约呆了好几年,可能是不太适应上城换季时的天气。”苏窈觉得自己现在说谎眼睛都能不眨一下。 “那就别去了,”陆东庭不再多问,一个翻身附在她之上。 丝背滑落,他整个结实裸 露的上身都暴 露在了空气中,宽肩窄臀的身材完美到无可挑剔,结实有力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平坦紧实,往下还能看见两侧的人鱼线,以及延伸到白色內褲外面的黑色毛发。 白色布料包裹下,隐隐能看见那巨硕的轮廓。 令人血脉喷张又面红耳赤的一幕,苏窈匆匆扫了一眼,顿时将脸移开。 房间里亮着两盏壁灯和床头的落地台灯,气氛朦胧而旖旎,橘光之下,苏窈耳根浮起浅浅的绯红,眼神也闪躲。 “羞什么羞?”陆东庭语含戏弄。 苏窈死鸭子嘴硬的反驳,“谁羞了?” 苏窈知道他想做什么,她已经感受到抵在她小腹上异常灼热的东西,但是她心里是抵触的,危险期三个字在她脑海里盘旋着,她正有些慌乱的想着怎么糊弄过去时,陆东庭的吻已经压了下来。 他一只手撑在她头侧,另一只手掌心贴着她的脸,攫住她的唇吮吸,正欲撬开她的齿关,苏窈赶紧推开他,双手紧紧撑在他胸膛上,“别,不行。” 苏窈呼吸急促起来,一定程度上已经暴露她的心虚,唇上还残留着水渍,跟她一紧张就发热的眼眶闪着漉漉光泽。 “为什么不行?”陆东庭声音低沉而蛊惑,仿若一种魔咒,下一秒要将她拉下万丈深海。 苏窈努力保持镇定,“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 “做了就舒服了。”陆东庭一本正经崩出一句让苏窈欲哭无泪的话,埋下头就在她脖子处留下一串啃咬的痕迹。 “陆东庭你把我当什么了,能不能别老是逼我?”苏窈一急之下脱口出,嗓音带着不明显的颤抖,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其实她只是慌了才这样说,并不是斥责他不尊重她。 陆东庭的动作也没再继续,深浅难测的眸光一瞬不瞬得看了他半晌,苏窈以为他生气了,张了张唇,“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东庭并没有预想中的冷脸,反而是从她身上下去,还替她掖了掖被子,“睡吧。” 苏窈错愕的看着他。 陆东庭被她看得脸色有点黑,“看什么看?给你机会你就睡。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想我霸王硬上弓?” 苏窈摇摇头,赶紧闭上眼睛。 陆东庭关了灯,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苏窈在黑夜中看着他半露在外的背脊,有些不忍心,男人的慾望不是水闸,说关就能关,忍着才是真的难受。 她迟疑了半晌,慢慢靠过去,手指搭在他炽热的肩臂上,苏窈明显感觉他身形僵硬了一下。 苏窈试探的说:“要不,我帮你弄一下?” 突然,原本沉静中的男人一个翻身再次将她压住,拽住她的右手伸向某处…… ———————— 苏窈第二天一早又是被想吐的感觉扰醒的,她连鞋也来不及穿,捂着嘴冲向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天昏地暗。 等她吐到连胆汁也吐不出才感觉舒畅了一点。 她洗漱完出去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过了,嗜睡的症状越来越明显。 苏窈想,她还能瞒陆东庭多久? 她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起身去换衣服,随意吃了点早午饭就起身去了医院。 苏窈在拿到检查结果的时候是欣喜的,一切情况都有了好转,hcg翻倍更多了,孕酮虽然海还是有点低,但是没有跌破最低值,注射了一针黄体酮之后苏窈才离开医院。 苏窈下午的时候去了商场,她的护肤品中并没有美白祛痘等产品,所以不需要更换,但是口红却要换成孕妇可用的,另外还有防止妊娠纹的橄榄油、水乳和妊娠霜等产品。 苏窈本来还想去买些平底鞋和衣服的,但是又不敢走太久,于是拎着东西打道回府。 陆东庭在开会的时候,手机不断震动,传来副卡的消费信息。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才将短信打开看看她买了什么,但都是一些女人用的护肤品之类的,看来心情还不错。 ———————— 苏窈隔天再去注射了一阵黄体酮,同天顾涟漪约了她一起吃饭,苏窈想着正好去买鞋和衣服。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涟漪看着苏窈半晌,突然问出一句:“窈窈,你是不是怀孕了啊?” ---题外话---第二更。 130130明知道她在撒谎,陆东庭还是配合着附和 苏窈拿着筷子的手顿住,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以前小时候就常听长辈们说,怀孕前三个月最好别往外说,否则会惊动胎神,孩子就会如何如何,重则保不住什么的…… 但苏窈不觉得顾涟漪是外人,她也有告诉她的打算,但是一想到她和陆东庭理不清的关系,心里就一团乱,也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这会儿经由顾涟漪自己问了出来,苏窈说不震惊不是真的。 顾涟漪凝注了她许久,用双手神神道道的比划了两下,一本正经的说:“就是感觉啊,你现在,身上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给人的感觉像孕妇。撄” 其实顾涟漪是从苏窈点的菜观察出来的,虽然点些清淡且营养的菜式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她多看了苏窈一会儿,琢磨着她脸上那淡到几乎看不出的妆容,心里莫名就冒出了这个想法。 苏窈到没去深思她这么神乎其神的说法是真是假,却也恢复了心平气和的状态,她喝了一小口橙汁,在顾涟漪的注视下点点头,“你的感觉挺准。偿” 顾涟漪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不是吧……真中了?” 苏窈看着不敢置信的样子,已经很坦然了,“我刚开始也不敢相信。” 顾涟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啧啧两声,“意外怀孕,你们竟然不做措施?小雨伞又不是拿来吹气球的。” 苏窈没说话,她怎么知道自己那么倒霉…… “不过有了就有了吧,陆东庭不差钱养。”就是苏窈,现在才23岁,生孩子未免太早了些,她好些同学都还混迹在校园里与学位作斗争。 苏窈这次却沉默了更久。 顾涟漪揣摩着她的反应,竟有些似懂非懂,“难道你不想要?” “要。”苏窈斩钉截铁的回答。 若是一开始还徘徊不定,之后为了保住他心里总患得患失,还开始为孕期做准备,证明她是不忍心打掉他的,感性先于理性一步,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苏窈神色有些复杂,“涟漪,这事你先别说出去,现在只有你和我知道。” 顾涟漪表情比她更复杂,皱紧了眉,“……是陆东庭不想要?” “我还没打算告诉他。” 顾涟漪抓住她的手臂推了推,一脸正色道:“你连孩子他爸都不告诉,你要干什么呀?你怎么想的?” “等我决定好了告诉你。” ———————— 苏窈这天早上醒来,习惯性的往身旁摸了摸,触到的不是空荡荡的冰冷被窝,而是一具温暖的身体,结实的肌理,苏窈顿时没了睡意。 陆东庭还没走。 陆东庭本来没有醒,被她一碰,醒来了。 苏窈睁着眼睛看着刚醒来的他,睡眼还有些惺忪的茫然,被人扰醒的不快都表现在了紧皱的眉心之间。 看着面部表情是在是错愕的苏窈,他才渐渐缓了了神色,一双黑眸沉静的望着她。 “这么早醒了?” 苏窈捂着异常不适的胃,看了一眼旁边的闹钟,“已经快十点了,不早了吧,你今天不去公司?” “周末休息。”陆东庭翻了个身平躺着,手背搭在额头,丝被随着他手臂的抬高而往下滑落了些,露出浅麦色宽大结实的赤 裸胸膛。 苏窈还没见过他以前周末例行放假。 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难受一波又一波,刚开始她还想忍住,这会儿却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掀开被子下床冲进卫浴间,进去的时候不忘反手将半毛玻璃门的锁给反锁了,路过盥洗台的时候,顺手将水龙头也拧开。 她蹲在马桶旁,吐了半天只吐出少许污秽物,难受虽难受,但是这么几天,她也习惯了,不像刚开始那样连心里都跟着难受。 陆东庭站在卫浴间外一动不动,听着里面哗哗水声盖过了其他的声音,他面色如常,似乎对苏窈在里面干什么已经了如指掌,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伸手敲了两下门,“怎么了?”声音很是平静,没什么情绪。 里面没人应他,因为此时苏窈吐得眼冒金星,想理他也没空。 陆东庭伸手转动门把手,锁死的,他面色沉了下来,“苏窈,把门打开。” 这才听见苏窈有些虚弱的声音从里边儿传来,“我没事,只是吃坏肚子了。” 明知道她在撒谎,陆东庭还是配合着附和了一声:“严重吗?用不用去医院?” 只是有些硬邦邦的嗓音听起来,不是很友善,尤其是他紧绷的脸部线条,渗出一股冷寒。 “不……”用。 那个用字没说出来,苏窈再次干呕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也没了动静,苏窈才苍白着脸色站了起来,走到盥洗台前仔细的清理了,顺便也洗漱了一番。 等她出去的时候,陆东庭已经穿着一身衬衫西裤站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打电话。 从背后看去,他单手抄袋,身材挺拔,优雅身姿,过目难忘的贵胄气场,苏窈不知道是刚吐过有些晕,抑或是外面的阳光太过刺眼的缘故,她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 她就是担心陆东庭会察觉什么,之前几天他早早的去了公司,她有什么状况他不会知道,她心里才会安心点。 陆东庭掐掉电话回头,正在愣神的苏窈有点措手不及,四目相对,就这样被他凝视着,苏窈状似无意的别开头,看着他一身西装笔挺的,便挽起笑容很自然的问道:“你要出门吗?” “临时接到电话,陪爷爷去打高尔夫,”陆东庭收了手机往内间走,走到她面前又补充了一句:“爷爷让我把你带上。” “我去?不太方便吧……”她一直觉得打高尔夫就是男人的事,有女人的话,多是男人带小三去见见世面…… “没什么不方便,多得是人带太太去,你可以去散散心。”陆东庭让苏窈到衣帽间的柜子去挑一对袖扣。 苏窈依言行是的给他挑了一对深蓝色的袖扣,又选了一条藏青色的细领带。 “身体很不舒服?”陆东庭一面打着领带,一面垂眸看了她一眼。 苏窈摇摇头,“没有,我跟你去吧。” ———————— 高尔夫球场位于秋山度假开发区半山腰的度假酒店。 陆东庭开车环山而上,度假酒店门前,有门童来开车。 然后二人一起上了白色观光车往高尔夫球场去,到了地儿,苏窈换了一身白色的运动衫和短裙,带着一顶遮阳帽,露出白皙修长的腿,今天阳光很好,穿短裙也不会觉得冷。 陆东庭也换好了一身休闲装,身后的球童拎着高尔夫球杆候着,陆东庭看了眼腕间的表,一转头就见苏窈微垂着头,手伸到后面整理束高的马尾,在抬起眼时,帽檐下白皙的小脸噙着淡笑,一副阳光又青春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而苏窈也看见陆东庭,她极少见他穿休闲装,白色的polo衫,黑色长裤,深棕色的休闲皮鞋,很沉稳内敛,也年轻了许多,少了几分穿西装时特有的凌厉和冷硬,但他身材很好,无论穿什么类型的衣服,似乎都能将该有的气质穿出极致, 见陆东庭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苏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轻松的问:“怎么样?” “还行,走吧。” 陆东庭还是那副不痛不痒面不改色的模样。 偌大的休息中心屋檐下设有一排遮阳伞供人休息使用,伞下的躺椅上坐的基本上都是写女宾客,通常都是打球男宾的女眷,一般向人介绍的时候回称呼为‘某太太’,至于是真太太还是假太太,也就没多少人再去较真了。 以前上初中的时候苏淮生就开始带苏窈出来打高尔夫,打过几场,勉强能上手,这么久也手生了,加上她平时运动得少,她其实不太想走动,也想像那些短裙都要短到大腿 根、一边喝饮料一边向同伴炫耀‘我们家某某某真棒’的妙龄少女们一样,坐在遮阳伞下休息。 但是陆长南在这里,或许还有重要的人物,她于情于理也该过去打一声招呼。 苏窈跟在陆东庭身边,166、7的个子站在187的他身边,也显得娇小玲珑,他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甚至给她挡了一部分阳光。 远远的看见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一名高大魁梧的外籍中年男人看见陆东庭,用蹩脚的中文打了句招呼,“陆总,久仰。” 而跟在陆长南身后那道荧光橙的高挑身影也转过身来,苏窈一愣,姜初映。 ---题外话---第一更。 131131你这次陪那个帅哥过来,他给你多少钱? 想来姜初映已经在这里呆了好一会儿了,即便秋日阳光不如夏天炽烈,在阳光下站久了,也难免会让人感到难耐,正如姜初映,白皙的脸上已经被太阳熏染出了一层薄红。 她的目光越过与陆东庭打招呼那人的肩膀,落在了陆东庭身上,随后才移开,看向苏窈,朝她点了点头,笑容矜持含蓄却没有一点小家子气,扎得高高的马尾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干练撄。 姜初映身上也早已褪去了几天前孱弱的病态,她本来也只是吸入浓烟过多,影响本身就不算大,除了手背上帮陆东庭挡了一下导致的淤青,也只有手腕上被尼龙绳捆绑所致的疤痕,用遮瑕膏遮一遮就好了。 她十分职业性的微笑站在陆长南身旁,时不时出言调节着气氛,并不会让人觉得她是死板板的无趣律师,且只消看上一眼就不会质疑她的能力。 苏窈很自然的回以一笑,之后两人眼神便错开,几乎没再有什么交集。 陆东庭向刚才寒暄之人介绍苏窈,用的是再正常不过的‘wife’这个单词,对方点了点头,却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窈一眼,那一点也看不出异常的表情却十分老道。 也难怪他会这么看苏窈,苏窈太年轻了,穿起这身运动装,说她是刚进大学的学生也没人会质疑,富豪带着年轻女郎来打高尔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也听过五十几岁的男人,用‘wife’来介绍身旁二十岁出头的女人。 但直到陆长南走过来,陆老常年运动,可谓是老当益壮,声如洪钟的笑了两声,才说:“这就是我孙媳妇,上次给你寄了婚礼的邀请函,你忙着全世界出差没能来。” 那人顿时就有些尴尬了,不过这种场合早已应对自如,随即就面色如常的招呼苏窈为:“陆太太。” 这位魁梧的外籍中年男人是波兰裔的美国人,姓韦斯顿偿。 韦斯顿说:“待会儿我还有个以前合作过的伙伴,我邀请了他来一起玩,你们不会介意吧。” 陆东庭淡淡一笑,“当然不会介意。” 韦斯顿这次来上城,当然不是来旅行度假的,生意上的事从来都是暗藏玄机,韦斯顿家族的企业在美国拥有极强的影响力,尤其是在投资这一方面,按理来说,跟同样性质的‘东盛投资控股集团’应该是存在一定的竞争力,但是有些时候,只要双方有理可循,互相成为对方的跳板也不无可能。 这次韦斯顿家族打算在上城投资开发度假村,韦斯顿家族在酒店行业可谓是业界翘楚,东盛的酒店业发展得比较晚,却很迅速,正需要这样的传统品牌的管理经验等。 但韦斯顿这次还叫了其他人来,说明还有意向考虑和其他公司合作。 陆家人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当然会提高警惕。 却不想来的人是秦珩。 身边跟着身姿曼妙,巧笑嫣兮的苏西溪。 苏西溪一来,随秦珩跟韦斯顿打过招呼之后,就跟苏窈套了一把近乎,“窈窈,你也在这里呀?” 怎么说身上有一半的基因是相同的,苏西溪笑起来,眉眼的形态像极了苏窈。 苏窈不咸不淡的笑了笑。 秦珩看了一眼苏窈,这才朝韦斯顿解释道:“苏窈是我未婚妻的妹妹。” 苏窈挺想在这个时候习惯性的补充一句‘同父异母的’,但碍着陆长南在场,又是在外人面前,不好失了格调,也就默默的笑得刚刚好,没有过度热情,也不会过分冷淡。 寒暄了好一会儿,又看了两次球,烈日当头,苏窈额头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她用随身携带的纸巾擦了擦汗,陆东庭侧首揽住她的肩,将她身上的重量往自己身上放,“累了?” 苏窈点点头,她站累了,被他这样揽着,就可以顺势在他身上靠一下。 “累了就过去休息,没必要在这儿干站着。”陆东庭还是平常的音调,不轻也不重,但人老却听力极好的陆长南听见了,转头看了他俩一眼,十分不齿这种小孩子家家秀恩爱的行为,不屑的瘪了瘪嘴。 而苏西溪想来也是累了,适时的邀请苏窈一起去休息。 苏窈本不愿意跟她同路,但怕自己身体吃不消,而现在有人提出来,便是个好时机,所以没有拒绝。 苏西溪刚才一直跟姜初映在说话,此时也询问她:“姜律师,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姜初映缓缓一笑,“不用了,我就在这儿。” 苏窈转身的时候,陆东庭握着她的手捏了捏,冷淡的眉目中似乎含有关切。 虽然这个动作很细节,但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苏窈转了转眼珠子,朝他温柔一笑才转身离开。 隐隐听到身后有人说陆东庭和她感情真好。 是真是假,岂是外人轻易能看出来的。 走出一段距离,苏窈就不着痕迹的将自己被苏西溪挽着的那条手臂,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苏西溪看着她的举动,不紧不慢的笑出声来,用手扇了扇风,“怎么翻脸翻这么快?” 逢场作戏谁不懂,上次在地下停车场求苏窈和陆东庭帮忙的时候,苏西溪心里仍及心存芥蒂,当然不可能跟她如姐妹般亲昵。 就算没那事,苏西溪也不爱拿热脸去贴苏窈的冷屁股了。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自尊心越强,对自己的污点越是耿耿于怀,而苏窈现在每出现在她面前,和陆东庭每个恩爱的小动作,都像是在提醒她曾经做过的蠢事。 苏窈没理她,苏西溪无声的冷笑了一下,两人沉默着走到休息区,各自点了喝的坐下,苏窈看着不远处的球场上,陆东庭正挥杆打出一记漂亮的球,白色小球在空中滑过抛物线,向远处山头的白杆飞去。 旁边有个热 辣女人探过头来,用浓浓的台湾腔问:“姐姐,你是跟刚才那个帅哥来的吗?” 这正是苏窈口中那个短裙短到大腿 根的年轻女郎,运动衫领口挤出一对巨 乳,化着妖冶的浓妆,幸好五官的底子在哪儿,不会显得太过艳俗。 不过……谁是她姐姐? “嗯,”苏窈扯了个笑敷衍,刚巧有服务生将托盘里的果汁放在她旁边,苏窈用手摸了一下,凉的,她皱了皱眉,“麻烦给我换成常温的,谢谢。” 那个台湾腔妹妹八卦心很浓,探过身来又问:“你跟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啊?” “夫妻关系。” “哦,好巧啊,我是陈总的太太。” 苏窈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陈总的太太说:“你是哪个大学的啊,读大几啊?你这次陪那个帅哥过来,他给你多少钱?” 苏窈盯着那头陆东庭高大的背影沉思了良久,一本正经道:“我刚上大一,至于钱……他说给多少,就看我表现了。” 优雅的捏着吸管喝果汁的苏西溪一听,一口果汁呛在喉咙里,咳嗽不停,像看神经病一样看苏窈。 苏窈淡淡斜瞄了她一眼。 至于那位‘陈太太’,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她:“这么小啊……”复又看看陆东庭,眼神变得有点复杂。 有些刚上大一的,还没满十八岁呢…… 过了会儿,苏窈喝了果汁,又玩了会儿手机,看着还没完事的一群男人,无聊的打开相机,对焦在陆东庭的侧影上,***了一张,效果竟然还不错。 约摸到了下午四五点,陆东庭走在人群中往这边而来,在那群人中,属他最为高大瞩目,苏窈只消抬头就能看见他,夕阳在平缓起伏的绿茵之上,他面色沉着而来,一派闲适与淡定。 他走过来伸出手将苏窈从椅子上拉起来,陆长南跟在后面悄悄咪咪的看着两人的动作,轻哼了一声。 陈总说:“一下午都坐在这儿,很无聊吧?” 陆东庭在众人视线中顺势揽过苏窈的腰,垂首轻声问:“无聊吗?” 苏窈不是很习惯的躲了躲,“还好。” 陆长南声如洪钟,“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到哪儿就坐着,要多运动,提高身体素质,不然我要等到几时才能抱上孙子?” 此时那位‘陈总的太太’看着苏窈和陆东庭眼珠子都瞪大了,她她她……真的是陆太太,不是来陪玩的学生妹啊? 132132太嫩的白菜梆子吃着多没劲,你说是不是? 陆长南说这话的时候,自然不知道,如果不出意外,八个月后自己就能抱孙子了。 但苏窈此时正值敏感时期,任何风吹草动无疑只会让她心里一紧,陆长南的话正是起了这样的效果。 “先去换衣服吧,待会儿去吃饭,”陆东庭连姿势都没换过,就这样把着她的腰,微微侧着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姿势亲昵,但落在别人眼中却不会显得过分暧昧有碍观瞻,只是恰到好处的营造了一种甜蜜恩爱的感觉。 苏窈身子有点僵硬,但还是乖乖的任他抱着,挽起一个得体的笑容:“好。撄” 秦珩站在人群中偏右的位置,苏西溪已经主动上前来跟他站在了一起,姿势亲密,挽住他手臂的动作,一定程度上似乎是在宣誓主权。 秦珩看着在人前恩爱万分的那两人,苏窈靠在那人怀里,白皙的脸上晕染上一层绯红,抿着唇的样子……秦珩从来没觉得苏窈这么美过。 跟那种娴静优雅或是烈如醇酒的美是不同的,让男人很想占有的那种美。 或许应证了一句话,得不到的永远在***动偿。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曾经放弃了她,无法以陆东庭那样霸道又光明正大的姿态占有她每一个美丽万分的时刻,更别说放入怀中欣赏与珍藏。 明明是他主动放弃了锅里的菜,宁愿喝着碗里的粥,现在他却没有任何兴致来好好品尝自己碗里的粥,非要对那锅里的菜念念不忘。 苏西溪见自己到秦珩跟前许久,他也不正眼看看自己,相反,一向稳重冷淡的陆东庭,看起来却对苏窈爱宠得不行,和苏窈的攀比是从十几岁就开始的,是她现在也无法摆脱的阴影。 她猛地掐了一把秦珩的手臂,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秦珩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去安抚她的小情绪。 苏西溪仰头看着他的侧脸,心中顿时漫过一阵酸楚。 即便她和他是因为家里原因才相识,但第一眼她就对他生了情愫,她耍了点欲擒故纵的小心机,故作矜持等着他主动,也享受着他的示好,可时间越久,她陷得越深,而秦珩却还是站在原地,不进不退,着急的反而是她,她越来越接受不了他时不时的冷淡。 秦珩什么也没说,从她手里抽出手臂,淡声说了句:“去换衣服。” 说罢,自己径直往男更衣室走去。 ———————— 苏窈先去了一趟卫生间才又折回更衣室换衣服。 苏窈耸耸肩,这里的更衣室是由空间不小的隔间组成,每个隔间里都有淋浴,她正要将门关上时,走道上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鞋跟掷地有声,听起来,鞋子的主任怨气十分的大。 苏窈关上了置物柜,半开的隔间门外就立刻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身影,‘陈太太’已经换好了一身蓝色深V长裙,脚下踩着十二公分的白色高跟鞋,咬着红唇怒瞪着她,但貌似是敢怒不敢言,一直没出声。 苏窈好笑,“你有什么事吗?” ‘陈太太’愤懑的看了她一眼,大眼圆瞪,语气微酸,“正牌的阔太太有什么了不起的,出言戏弄别人有趣吗?也是,你该是看不起我们这种人。” 穿着平底鞋的苏窈比她要矮半个头,转头悠然看了一眼气焰嚣张的女人,不紧不慢的笑了一声:“既然你都用‘这种人’来形容自己,应该还知道什么是对错,那位陈总我记得他有一位很贤惠的妻子,家里还有一双上高中的儿女。” 苏窈见她脸色一白,面不改色的接着道:“你问什么是你的事,我要怎么回答也是我自己的事,别摆出一副质问的口吻,‘陈太太’。” 她的声音很轻,脸上还带有淡淡的笑,气得对方跺了跺脚走了,离开前不忿的嘟嚷了一句:“这些富豪找女人又不是什么秘密,有一天你老公也会找的……” 语气听起来还有那么些信誓旦旦和……骄傲? 苏窈耸耸肩,将门关上,脱下衣服,简单清理一下汗湿的身体。 冲洗玩,刚穿上贴身衣物的时候,她听见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苏窈一开始没在意,心想应该是有人来换衣服,结果下一秒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听起来并不像是女人的脚步声。 正这么想着,她隔间的门就被敲响,紧接着传来陆东庭很低很醇的男中音,“还没换好?” 苏窈大惊,“你怎么进来了?” 陆东庭答非所问,“开门。” “我还没换好。”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绸质黑底印花A字长裙,长袖衬衫的收腰样式,有一点复古的味道,她一急,将裙子胡乱往身上套,头发发尾却被后颈领口的金属小扣缠住,头皮扯痛,她下意识痛呼了一声。 门外又传来三声沉缓有力的敲门声,“开门。”声音强势,不容拒绝。 苏窈现在也没办法拉拉链,头发也没解开,只好给陆东庭开门,放他进来帮自己一把。 一进去便见苏窈以一种脑袋后仰的姿势站着,发尾缠成一团,让她迫不得已仰头去缓解痛感。 原本空间充足的隔间,陆东庭一进来就变得异常狭窄。 陆东庭低声嘱咐,“转过身去。” 苏窈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面朝置物柜。 陆东庭靠近了些,几乎要与她紧贴,他刚抽过烟,苏窈一闻就闻出来了,因为身上还有新鲜的烟草味,刚刚清洗过,出了烟草味便是他自己那很正很干净健康的体味。 苏窈屏息,感受他的指尖将勾着自己的发尾拉扯了几下,然后就已轻而易举的将头发和纽扣分开。 苏窈正等着他出去,光躶的背对着他,她没什么安全感,却发现他一直站在那儿没离开。 “这里是女更衣室,你快出去吧。”她出言提醒。 陆东庭不为所动,手指滑过她的背脊到了脊椎尾部,那里正是拉链尽头所在。 “人都已经走 光了,外面也没谁会进来。” 苏窈错愕,他怎么会这么清楚,难不成一直守在更衣室外面?猥琐不猥琐?! 苏窈这么想着,紧跟着就脱口而出,“你守在外面啊?你太猥琐了!” 陆东庭没做声。 苏窈转念反应过来,以他的身份,让人去问工作人员不就知晓了。 “你……你去外面等我吧,我拉好拉链就出去。” 陆东庭手还放在她尾椎上方,正是腰臀衔接处,往上是盈盈一握的细腰,往下是丰满圆润的臀 部。 陆东庭指尖在上面画了个圈,苏窈顿时感觉那处一麻,毛孔紧缩,浑身都猛地战栗了一下。 陆东庭被她的反应逗得低声笑了笑,噙着笑意的嗓音格外醇厚性感,“我帮你?” “不,我不要你帮!”苏窈斩钉截铁的回答。 臭流-氓。 陆东庭才不管她是拒绝还是答应,往前紧紧贴住她,将她逼得贴在置物柜冰冷的铁面上,苏窈顿时打了个寒颤,面红耳赤的往后伸手去抓他,“你干什么?!” 陆东庭回答得严肃又正经,“拉拉链。” 拉个屁!苏窈气得心里大骂此人道貌岸然,逮着机会就撩拨她。 背后的拉链大开,露出一片光洁白皙的背脊,刚洗浴过,手感光滑,陆东庭一手伸向她前面圈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粗粝的拇指沿着她的脊椎往上…… 苏窈今天穿了黑色的前扣式胸衣,背后肩带是蕾丝设计,陆东庭的手指到了背脊中间那两指宽的后比,拇指伸进去,摩擦着她的肌肤。 苏窈想阻止他,但又被他压制得死死,他干燥的手指仿若滚烫的烟蒂,一点点灼烧着她的肌肤,酥麻的感觉从被他摩挲的地方传到身体各处,苏窈咬唇。 陆东庭的手变本加厉的从背后沿着腰线转移到前胸,一把握住她一只丰软,苏窈低呼:“陆东庭!” 苏窈肩头裙子的布料已经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陆东庭在她雪白的蝴蝶骨上啃咬了一下,然后在她耳畔似笑非笑的说:“刚上大一?” 苏窈一愣。 又听得陆东庭喑哑沉稳的声音说:“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太嫩的白菜梆子吃着多没劲,你说是不是?” 苏窈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的,但她无疑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你听我解释,我就是随口一说……” ---题外话---第一更。 133133苏窈,你要是听话些乖顺些,会更讨喜 这事陆东庭还能是怎么知道的呢?当然是从那个冒牌陈太太那儿知道的。 那陈太太叫金娜,小名娜娜。 陆东庭在休息区内等苏窈的时候,金娜走过来,用娇滴滴的台湾腔搭话:“陆先生,你在等你太太吗?” 他当时在看手机,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陈太太觉得是得到了回应,心里直乐呵,陆东庭跟陈总比起来,年轻英俊,西装笔挺包裹着颀长身姿,想必身材也不是陈总那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可以比拟的偿。 正如她所说,富豪找女人又不是什么秘密。即便做不成阔太太,能跟这样的男人有点什么,也能令人稍得慰藉了。 金娜想在陆东庭身边坐下,陆东庭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金娜瞬间被他眼神慑住,没敢轻举妄动,讪讪的站在那儿撄。 “陆总,我叫娜娜,”金娜抿着唇试探着开口,又有些忐忑的交叉着手指,笑了笑说:“我刚才跟你太太聊过,你太太好年轻哦,我还以为她是我的‘校友’,我问她多大,她跟我开玩笑说才刚上大一,我就想不可能啊,我们学校好些刚入校的学妹还没十八岁呢……” 陆东庭收起手中正在把玩的手机,眉梢一挑,要笑不笑的看着她,“她还说什么了?” 见陆东庭眼底不见瘆人的颜色,金娜一喜,就算讨不到好,也要报苏窈戏弄她的仇,张口就将苏窈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她。 陆东庭面不改色的站起身来,用手机指着她:“你该去看看眼睛。” “嗯?”金娜茫然,无辜的靠近,将一对***凑在陆东庭眼皮子底下。 陆东庭用眼角余光冷淡斜了她一眼,“别看见男人就往前凑,也要看人好不好这口,硅胶垫太多。” ———————— 陆东庭一想到什么大一、十八岁就来气,握着苏窈的那只手力道不免重了些。 胸前痛楚猛地剧烈,苏窈张唇呼痛,结果出声三分媚。 “一天不收拾你就张牙舞爪了是不是?嗯?” 苏窈重重的哼了一声,表达气愤和不满。 陆东庭捏了一把她的臀肉,嘴上警告,“好好表现,考虑多给你一点出场费。” 苏窈脸如熟虾,“我都说过了,我那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你还想说什么?不如一起说了。”陆东庭的手指从胸衣下方钻进去,直接没有任何障碍的贴在她酥软的肌肤上。 苏窈有些急了,“你把手拿开。” “这就是你想说的?”陆东庭语气戏弄,手指紧了紧。 她不敢想象要是有人这个时候进来了怎么办,一紧张,眼眶又有点发热,视线模糊,只握紧了自己的手指,没出声。 陆东庭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原本环着她腰的手去将她握成拳头的手指一一扳开握在手里,停留在她胸前的手则是下移,路过每一处都感觉她的颤栗加重一份,最后指尖停在她的小腹上。 苏窈没去深思,只当是他行为孟浪胡乱作弄她,而陆东庭却将整个手心贴在她的腹部。 他贴着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很冷静,不带丝毫情慾,只是很低很沉,“苏窈,你要是听话些乖顺些,会更讨喜。” 苏窈以为他是说她戏弄那个陈太太的事,拼命点头表示再也不乱说了。 却没有看见陆东庭如深潭般的眸子,看不到底,凝注了她半晌,将手从她的衣服了拿出来,又将拉链给她拉上,扣好后颈领口的扣子。 她转过身的时候,他面色与寻常无异,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语声柔和的嘱咐道:“收拾东西。” 苏窈不太适应他突然的转变,就像是狂风暴雨后天气突然转晴一般,让人无法适应。 苏窈心绪还难平,换上自己枚红色的尖头平底鞋,将运动服往运动背包里一塞,陆东庭伸手拿过来拎在手里,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出去了。 整个更衣室里安静几乎能听见白炽灯里灯丝发出的‘嗞嗞’声,苏窈待过的隔间旁边的门突然被推开。 苏西溪走出来,站在旁边已经空无一人的隔间门前,一把推开虚掩的深棕木门,看着一室空荡冷笑了两声,“真不要脸。” 不得不说很多时候她都失策了,比如,她以为会对苏窈厌恶至极的陆东庭,对苏窈真是挺纵容的。 苏窈进了局子,她借此威胁他帮苏氏,没想到他直截了当的答应了,在外人面前也是给足了她陆太太该有的一切光环,甚至……看来他也是很喜欢苏窈的身体。 她跟秦珩有多久没做了呢? 好像已经很久了,她主动送上门去他也不见得会有多高的兴致,所以有时候她还挺羡慕苏窈的,精神和肉体,都得到了满足。 ———————— 陆东庭和苏窈进了吃饭的包厢,里面只剩秦珩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另外就只剩姜初映和陆长南之间还有两个位置,看起来像是特意为他们留的。 苏窈本想去坐陆长南旁边的位置,陆东庭却先一步坐过去,将姜初映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姜初映至始至终只是像员工跟领导打招呼那样中规中矩的叫了一声‘陆总’,随后看向苏窈,淡淡一笑。 因为今天是娱乐为主,姜初映的头发放下来,微卷的中长发,穿着一身及至膝盖的深蓝色丝质连衣裙,腰间用细腰带收腰,脚上是低跟的短靴,她身后的椅背上搭着一海军蓝的西装外套。 这样的装束,跟苏窈印象中那个穿着OL装提着公文包的姜初映大相径庭,没有了职业装的约束,她显得越发柔美,但干练的气势却也没有因此而被融合,两种气质的碰撞,是她显得更有独特的魅力。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陆长南拧着眉问。 “有事耽搁了。”陆东庭敷衍道。 陆长南岂会听不出来,他真是烦死陆东庭这副不冷不热的死样子了。 另外一老总笑着打圆场,“年轻人总要多点时间单独相处嘛。” 那位老总刚巧就是陈总,旁边坐着的娜娜忿忿的看了一眼苏窈,苏窈把玩着手里的水杯,淡笑的眼底噙着凉意,想到她给陆东庭告状,她心里不是很舒服。 还有菜不断上桌,服务生进进出出,苏窈不巧正好坐在上菜的位置,但不知道是谁将水打翻,她的位置后面一滩水渍,而上菜的这名女服务生托盘里放着汤品。 通常像酒店里面盛汤的盅都十分厚重,那服务生走得小心翼翼,踩到那滩水渍的时候,却还是整个人控制不住重心,失控地往前扑去,托盘里的汤当然直直冲着苏窈洒去。 陆东庭眼疾手快,刚要揽住她避开,苏窈另一侧的身影却猛地站起来挡在苏窈身后,那汤便全部洒在了她的肩膀和手臂的位置。 刚出炉的汤相当于是滚水的温度,姜初映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皱着眉瞥了眼肩膀。 服务员不停的道歉,都快哭出来了,这种高档酒店对员工的要求十分严格,犯了这种错误,相当于被人事部拉进了黑名单。 而苏窈看着姜初映,整个人都还是愣愣的,她不知道姜初映为什么要替她挡这一下,其实陆东庭已经将她拉开,那汤水顶多溅几滴在她衣服上。 站在一旁的领班也连声道歉,“是在对不起,是我们过失。” 姜初映扫了眼那服务生,“没事了,你出去吧,重新上一份来。” 而陆东庭脸色沉凝,冷冷的说:“既然知道是你们的过失,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苏窈看向他紧绷的侧脸,嗓音也十分不近人情。 “都没什么事,不用追究了。”姜初映用纸巾草草擦拭着自己的衣服,轻描淡写的想小事化了。 陆东庭没表态。 最后还是陆长南说:“你老婆又没事,还计较些什么?”随后又让服务生出去。 而秦珩作为从始至终的旁观者,他觉得,陆东庭并不是为了苏窈而多加计较,依他寻常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并不是会在这种事上计较的人,何况是在苏窈完好无损的情况下…… 秦珩轻啜了一口酒,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那三人。 姜初映拎着包去了卫生间,苏窈不着痕迹的从陆东庭手臂中退了出来,饭桌上气氛渐渐恢复,小插曲带来的阴霾也逐渐被掩盖。 而苏窈不声不响的吃着饭,陆东庭夹菜给她,见她埋首吃东西的样子,低声问:“怎么,吓到了?” 苏窈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 ---题外话---二更。 134133你对她那么纵容,却不愿意对我宽容一点5000 苏窈说完又继续埋头用勺子慢慢的舀着碗里的粥,陆东庭夹给她的菜多是清淡的,估计是因为她早上说吃坏了肚子的缘故。 晚餐吃得还算顺利,她刻意不去闻那些油荤味的食物,喝了一碗粥之后也吃不下其他的了。 陆东庭今晚没喝酒,因为他没带司机,回去要自己开车,有人敬酒他都被他婉拒了。 他此时正散漫的靠在椅背上,见苏窈放下筷子,问了句:“不吃了。” 苏窈用餐巾纸擦拭嘴唇,“吃饱了。撄” 她吃完东西,想拿手机看一下时间,打开自己的包翻来翻去却没找着自己的手机。 她恍然,之前她一直将手机拿在手上,进更衣室洗澡的时候,顺手就将手机单独放在了置物柜里,离开的时候忘记拿了偿。 “我的手机忘在更衣室了。”苏窈小声的附在陆东庭的耳边说,为了不打扰桌上吃饭的人。 “去拿吧。”陆东庭作势起身要陪同她一起。 苏窈一伸手拉住他,“我自己去就行了。” 苏窈说完向桌上的人打了声招呼示意后,拎着包离开了包厢。 苏窈到楼下大厅找到工作人员说明来意,然后前台的工作人员让更衣室的员工带她去拿。 她跟着员工往外走,去乘观光车到高尔夫球场的休息区。 刚开发不久不度假村占地面积极大,综合性的服务类型也很广泛,刚才在饭桌上听说有几位吃完饭要去泡个温泉蒸个桑拿什么的。 苏窈被领着往后面乘观光车的地方走,她突然看见姜初映从楼上下来,衣服湿了贴在身上,手里捏着一把车钥匙,不知是要干什么去…… 两人几乎是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苏窈看了一眼便也收回了目光。 入夜之后凉风习习,吹得观光车上贴的宣传海报猎猎作响,夜幕下,远处高低起伏的绿茵几乎与深紫色的天空融为一体,每隔几米便有照明灯,但一路上已经很少人,便显得空旷的球场过分安静,甚至能听见秋日仅剩的几声苍白的蟋蟀叫声。 苏窈坐在车上,搓了搓手臂,总算是到了。 她拉开柜子拿了手机,同工作人员一起返回。 ———————— 姜初映之前到卫生间用冷水给被烫红的皮肤降了温,但衣服湿了大片,继续穿着不仅湿哒哒的难受,烫伤处也十分不舒服,她便到楼下车里去拿备用衣服换上。 回去的时候,男男女女不少人站在那儿等电梯,看起来像是某个公司高层聚餐。 吃饭的地方就在二楼,姜初映想着便往楼梯走去。 低跟鞋踩在大理石上‘蹬蹬’作响,在空旷的楼道间显得异常清晰,随着越越往上走,快要到了二楼缓步台的时候,姜初映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讲话。 她手搭在扶手上,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 “到时候我这边发调职通知过去,你先稳住……嗯……” 陆东庭一手夹着烟,一手执着手机放在耳边,立于走廊尽头,面前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他身旁有一只垃圾桶,当烟燃了一截灰烬后,他伸手在垃圾桶顶盖之上掸了掸烟灰。 姜初映从这个角度仰望上去,只能看见他穿着黑色西装外套的宽阔肩背,现在想来,就算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像热恋中的小女生一样,趴在他背上,枕着他宽厚的肩膀,让他背着她散散步,像那些校园情侣一样。 她从来没有提过这样无理的要求,因为她知道陆东庭不喜欢这些,而且他平时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忙,连静静相处的时间都不多。 只记得大学毕业那年,班上同学聚餐,陆东庭半夜来接她,她故意借酒撒娇,到了家也抱着他的肩膀不放不愿让他离开,意欲很明显。 陆东庭却扯开她的手臂,有些无奈的说:“你不是说拒绝婚前性行为吗?” “我后悔了……”她耍赖的枕着他的肩膀,十分贪恋那宽阔结实之地,给她令人安心的温度。 后来陆东庭还是将她扛到床上,然后独自离开。 后来她才知道,那次陆继安来了纽约,两人因为公司的事相互刁难,起了争执,陆老爷子本来已经准备让他回总公司,却因此黄了。 陆长南批了他四个字:年轻气盛。 那天陆东庭被气得不轻,而她却缠着他,要他亲自来接她回家,陆东庭照做了,却对公司的事只字不提…… 那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她那般任意地蹭着他的肩膀。 她有时候在想,她说拒绝婚前性行为陆东庭就依了她,那么几年,正是男人慾望过剩、体健阳刚的年纪,他真的没碰过她,他到底是尊重她,还是根本对她没有那样的想法? 张爱玲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到达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很直白,但是却不无道理,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想占有她? 她当初以为这是考验他的忠贞,可现在想来,未免可笑,有爱没性,真的能叫爱情? 但毋庸置疑的是,陆东庭就像日光,让她在那段岁月里璀璨闪亮。 姜初映还在出神,陷入往事难以自拔,陆东庭已经结束了通话:“你盯着那边,有状况实时报告……就这样。” 陆东庭打完电话,烟也差不多燃尽,他将烟蒂捻灭在垃圾桶盖上,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站在下面缓步台上的姜初映。 被他看见,姜初映也就大大方方的抬脚走上去。 黑色西装十分衬他,那种冷硬的贵胄气质,她还见第二人穿得出那种淋漓尽致的味道。 陆东庭抬了抬眼,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要走。 姜初映被他眼底的阴郁震了震,跟了两步叫住他,不解的问:“你生我气?” 姜初映已经换了一条包臀牛仔裤,白色吊带外面套着那件西装外套,脚上一双短靴衬得身材高挑,双腿线条笔直修长,一身的优点都体现了出来。 她忍不住上前站在他面前去,还是需要稍稍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陆东庭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神色冷淡,“进去吧。” “你是不是怪我替苏窈挡了那一下?” “你知道就好。”陆东庭的声音冷了一个调,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字的说。 姜初映咬了咬唇,泠泠自嘲了一声:“看来我还真是吃力不讨好。” “讨好?”陆东庭下颚弧度紧绷,隐隐看出他已经动了怒,“没人需要你讨好,我的人我还不至于护不住,你自己顾着自己就行了。姜初映,你什么时候开始做事不过脑子了?” “你以为我想?”姜初映凤眼微红,仍旧倔强的睁大眸子,“你当真以为我乐意去挡吗?还不想着,受伤的不是她,你应该要开心些。” 陆东庭紧绷着脸没做声。 姜初映抹了把湿润的眼睛,自顾自的说:“怎么,你怕欠我人情啊?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报酬,你就当是我做的分内之事好了。” “这件事别让我看见第二次。”陆东庭面色凝冷,连声音也浸着一股冷意。 “可以理解成你关心我吗?” “你想多了。” 姜初映挡在他面前,没让他走,“想多了?”她舔了舔唇,上齿紧紧咬住下唇,“你真是,狠得够彻底的……分了手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不再跟我谈任何感情问题,陆东庭,你当初……你当初究竟有没有爱过我啊?” 陆东庭垂眸用余光看了她一眼,“你觉得说这些还有意义?” “有,当然有了。”姜初映哽咽了一声,看着他的脸,语气无奈,幽幽的说:“季远骁跟我说了很多次,分手了你就不会回头,我知道当初为了家里的事跟你分手,是我野心太重。有时候我自欺欺人的想,你跟苏窈在一起是也许是因为记恨我。我为达目的离开你,苏窈为达目的接近你。 我们既有相似之处,为什么你能对苏窈那么纵容,却不愿意对我宽容一点?你要是爱我,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姜初映似乎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统统倾倒出来,以前以为他遇到真正喜欢的女人,她也就算了,可苏窈根本就是心怀不轨的接近他,而他心知肚明却一再姑息,当初却一局就给她定了死刑。 陆东庭骤然眯缝着眼,目光沉郁,“谁告诉你的?” 姜初映忍不住伸手抓住他的西装外套,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她低着头,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没有回答陆东庭的问题,而是沉浸在自己世界中:“你当初要是分给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宽容,现在……肯定不会是像现在这样。” 姜初映分手之后,从来都是表面潇洒来去,干净洒脱,除了那次在婚礼上喝醉,她从未露出过这样失态又卑微的一面。 陆东庭像一尊高高在上的神,淡淡睥睨着她,不带情绪的声音泠然道:“你后悔了?” 姜初映点头,“后悔了……”要是当初不分手,陆东庭那么重承诺的人,肯定会跟她结婚的。 而陆东庭却一语击碎她的希冀,“后悔也没用,自己做的决定,后果再难以承受也要憋着。” 姜初映语塞,愣愣的看了他半晌,艰涩的问出口:“那你呢,你后悔吗?当初答应跟我分手,你有没有后悔?” “没有后悔或不后悔一说,感情再深,画上句号就等于游戏结束。姜初映,世界上远不止你一个女人,懂吗?” 姜初映怔怔的,仿若被按了暂停键的荧幕人物,随后才慢慢的点头,她懂了。 当初都怪她太高看自己,低看了陆东庭,以为他对她感情足够深,深到他会等她。 她松开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不希望那个人是苏窈。我已经知道她跟你结婚是为了股份,如果让她知道那件事,你觉得依她处心积虑的性子,会善罢甘休?” 陆东庭那双深入幽潭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平淡,“这是我跟她的事,别咸吃萝卜淡操心。再说一遍,今天的事我不想再看到。” 陆东庭的答案并没有让她满意,姜初映缓缓的说:“那你到底是因为担心我受伤,还是为了其他?”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好事,”陆东庭神色不变的望着她。 姜初映脸色煞白,双唇嗫嚅着,“我懂了……” ———————— 苏窈站在走廊的转角处,往前走便是一条带有落地窗的走廊,包厢门前凸起的墙壁,正好挡住她的身影,还有身旁那个人,秦珩。 突然两人交谈的声音停止,又沉又稳的脚步声响起,秦珩突然拧开身后包厢的门,一把将她脱了进去。 这是一件空的小包间,里面了无人声,整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里,只有缝下传来的微弱灯光。 秦珩伸手摸到墙上的灯控开关,‘啪嗒’一声之后,刺眼的灯光充斥着整个角落,连人脸上的毛孔都无所遁形。 苏窈看了秦珩一眼,转身就要拉开门离开。 秦珩一把抓住她,“你现在出去,想被他们发现?” 苏窈好笑的看着他,“我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里是回包厢的必经之路,她从电梯上下来往包厢的方向走,在这里拐角看见了站在墙后的秦珩,本想装作没看见他,却被他一把抓住一齐站在那儿,被半强迫的听完了陆东庭和姜初映的对话。 为什么要说半强迫,因为秦珩最开始强行拉她隐匿在这里,而她如果要走,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她不过也是藏着点私心,想知道些什么。 “偷听还不算见不得人的事?”秦珩戏谑一句。 苏窈垂了垂眼睫,眸子里凝有冷意,但脸上还有很浅的笑:“秦珩,你还小吗?” 变相的说他幼稚,苏窈说完就要离开,再次被秦珩拦住,他按住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 秦珩眸光似海深,以一种挽留的姿态看着她,出口却不见得多讨人喜欢,“你没什么想法吗?你老公和他的旧情 人在这里纠纠缠缠,你是否过分平静了?” 苏窈连最后一丝笑容也收起,不客气的说:“你管太宽了。” 秦珩就像没有听到她话中的不悦,一双眼睛就像黏在了她身上,勾了勾唇,那股恶劣显得有些刻意了。 “陆东庭没有把话说绝,你难道不想知道他对姜初映是不是还有旧情?你何必呢,为了点股份,搭上自己的婚姻,嫁给这么个心思深沉的男人,就像他说的,世界上远不止姜初映一个女人,也远不止你苏窈一个女人,他跟姜初映几年感情,说完就完,你觉得他会那么快就爱上你?” 苏窈沉默着没回答,沉静的杏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秦珩没了她当初熟悉的那股温润如玉的感觉,反而眉眼间多了一丝刻薄,总想要寻到她的不愉快,他才会开心一样。 “看来我们分开之后,感情都不太顺利。” 苏窈面无笑意的翘起唇角,幽幽道:“我们在一起过吗?何来分开一说?” 秦珩动了动喉咙,苏窈这话像是在他意料之中,可他还是没忍住,皱紧了眉。 “秦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破坏了你在我心目中仅剩的一丝好形象?” 秦珩沉了脸,但他生气的时候通常也只是没表情,像这样面带怒意还很少见。 “你变得越来越刻薄了。” 秦珩按住她的手一松,苏窈顺势拧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回到包厢的时候,陆东庭和姜初映已经分坐在各自位置上,姜初映妆容姣好,稍显圆滑的公式化笑容又暗藏疏离,丝毫看不出这是刚才那个低声哽咽的女人。 ---题外话---26号第一更。 135135不该管的事就别管,连基本的安静都做不到么4000 苏窈刚坐下,就听陆东庭微沉的声音问:“怎么去那么久?” 苏窈随口诌了个借口,“工作人员找钥匙的时候耽搁了一点时间。” 反正陆东庭又不会无聊到去问人家,是不是因为找不到钥匙才耽误了。 秦珩在她之后好一会儿才进来,苏西溪抱怨他:“你怎么出去了那么久?” 陆东庭看了一眼秦珩,那目光,似乎察觉有事,复又扭头盯着苏窈,苏窈只是泰然的喝了一口橙汁,迎上他的视线问:“怎么了?” “没事。”陆东庭若无其事的转开头偿。 酒阑人散,饭后即将三场的时候,苏西溪站起来,似有话说,等众人将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的时候,苏西溪面若桃腮,似乎有些难为情,“打扰大家一下,我和秦珩本月30号会举行订婚礼,希望各位能赏脸……” 苏窈目光这才看向苏西溪手里一直捏着的东西,是请柬。 她将请柬一一递给对应的人,收获不少祝福。 苏窈看着陆东庭手上那张请柬,心想,苏淮生真是迫不及待,以前苏西溪和秦珩谈了那么久,虽然已经私下订了婚,却迟迟没有举行订婚仪式,这次看来是要广而告之,苏淮生必是细心考量过,恐怕是担心他到时候位置不保,秦家那边见着没好处了会悔婚,将关系坐实了,那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容不得哪一方先跳水自保。 秦家若是先悔婚,那也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但只要结成亲家了,秦家怎么都要在生意上给苏淮生搭把手。 苏窈安静的思忖着,陆东庭见苏窈有些走神的目光落在那张粉白相间的请柬上,伸手递给她。 苏窈没接,若无其事的笑笑,“放你那儿吧,给我做什么?” 陆东庭戏谑,“不想看看?” 苏窈觉得他话里有话,斜了他一眼,伸手去拿请柬,他却捏着那硬壳玩应不放了,手还往她相反的方向扬了扬,苏窈够不着,反而因为惯性差点整个人扑在他身上。 还好动作不算大,没什么注意这边。 苏窈被戏弄了一把,看着他还一本正经的神情,薄薄的唇紧抿着,她只是浅浅的笑了笑,没所谓的转过头,什么也没再说。 吃完饭已经有八点过,几名老总还招呼着去泡温泉蒸桑拿,反正是出来休闲的,借机多放松放松心情,见陆东庭和陆长南都婉拒了,便自己拥着女伴去了。 姜初映虽然是跟陆长南一起来的,但是是自己开的车。 到了停车场,各自上了车准备离开,陆长南临走前关切了姜初映一句:“还是去医院看看你的伤,你还是青春正好的女孩子,可别留下什么疤痕了。” “没事,小伤。” 陆长南看了一眼陆东庭,精神奕奕的脸上露出不满。 苏窈察言观色,姜初映是受陆长南器重的人,为了帮她,生生的遭了罪,陆东庭却连一句表面上感谢的话都没对她说过,恐怕是觉得陆东庭太冷情了一些。 苏窈及时向姜初映说了声:“今天谢谢姜律师了。” “没关系的。”姜初映扯了个淡淡的笑容。 说实话,苏窈对姜初映对陆东庭说的话持保留态度。 她不知道姜初映是怎么知道股份那件事的,也不管她是怎么评价自己,不过她在一定程度上也能理解姜初映,当自己爱的男人,找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上的女人,心里未免会觉得不甘心。 但刚才姜初映卸下盔甲,毫不介意的在陆东庭面前摆出自己的软肋,陆东庭语气虽然够狠,却始终留的一分情面在,秦珩都能听出来,她也不是理解无能。 不过姜初映的心理素质真是好得不行,前一秒能陷入情伤挣扎无法自拔,下一秒又是那个在职场上永远扬着下巴的大状。 回去的路上,苏窈将座位放低了一些,让身子陷入其中,盯着仪表盘在玻璃窗上倒映出的淡蓝色光晕昏昏欲睡。 孕前期身体上的变化最为明显,苏窈越来越嗜睡,浑浑噩噩的到了家,是陆东庭下了车关车门的声音惊醒了她。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亮如白昼的车库,陆东庭绕过车头要过来给她开门,苏窈率先解开安全带,推开门走了下去。 陆东庭手搭在车门上,“醒了?” 苏窈的思绪还有些混沌,迷茫的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前一后进了家门,上楼梯的时候,脚下绊了一跤,她直瞪瞪的就要往前摔去,手在抓向扶手的时候,被身后伸出来的遒劲力道抓住。 苏窈惊险的看着棱角冷锐的楼梯,要是这一跤下去,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么好运,能像上次被宋晓瑜按倒那样只是轻微扭伤脚。 苏窈原本还睡意沉沉,这会儿已不能再清醒,脸色都有点泛白。 “注意点,”陆东庭还抓着她的手臂,沉静的嗓音中透着严肃,皱着眉看着她,似乎不满她的大意。 苏窈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声音却故作轻松与镇定,“不用大惊小怪。” 她说完,手搭着扶手踩着阶梯上楼,每一步都不敢再掉以轻心。 但是苏窈原本走路就有些磕磕盼盼,在房间里好好的走着,总要撞到家具尖锐的棱角上,膝盖和小腿上总是莫名其妙有很多小块小块的淤青。 刚洗完澡出来,苏窈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历史再次重演,她绕过沙发,想先去拿手机看看有没有信息,结果一转身就撞在茶几上,疼得她泪珠子在眼眶里转。 “你走路能不能长点心?” 坐在床上看书的陆东庭阴鸷着脸,低沉的嗓音含着隐怒的。 “习惯了……”苏窈揉了揉自己的小腿,不知道陆东庭为什么今天这么在意她的小磕小碰。 “以后有了孩子你也这么大意?” 苏窈冷不防听见‘孩子’两个字,立刻就想着肚子里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心里有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变得七上八下。 她也不想再这么敏感,但是总是提心吊胆的心虚,只让她心里觉得压抑到难受,心情受到影响,于是像忍不住要爆发一样,恼火的回了一句:“我知道注意。” 陆东庭看着她马着脸拿着手机到了梳妆台前,移凳子的时候,手上没注意力道,弄出一阵砰砰砰的声响,坐下手将手机往梳妆台上一扔,又是‘咚’的一声。 苏窈闷着声没开腔,机械的往自己脸上涂护肤品。 毕竟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苏窈的一些小脾气陆东庭已经摸清,她鲜少,几乎从不大动干戈,就像这样生生闷气。 入秋后苏窈穿的一身宽松透薄的裸色线衫睡裙,裙摆堪堪遮住膝盖,她右腿叠在左腿膝盖上,往手心倒了些乳液。 陆东庭看着她,沉静了半晌,突然开口,“少擦点那些化学物品,一层又一层也不嫌腻歪。” 苏窈从镜子里遥遥看向躺在床上说话不嫌腰疼的陆东庭,觉得十分好笑,也就真笑了出来,“如果女人不保养,生完孩子肚子上长着妊娠纹、脸上布满妊娠斑,年过三十成了妥妥的黄脸婆,四十以后面容粗糙苍老,敢问你们男人看着不会觉得厌烦? 何况外面又那么多莺莺燕燕,年轻姑娘又跟那春风吹又生的小草一样,割去一茬长一茬,层出不穷,男人都去找漂亮鲜嫩的年轻女孩儿,已婚妇女岂不会很凄惨?” “你这张嘴倒会说,歪理一堆,还说得头头是道。” 苏窈淡淡一笑,“这都是广大女性同胞从古自今血泪的总结,至于是不是歪理,没哪个女人会以身犯险亲自去实践。” 等到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却发现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苏窈,你很爱杞人忧天。”陆东庭语气波澜不显,十分平淡,就像在话说家常,却一针见血的说出了苏窈的心理。 苏窈正在拍脸的动作顿住,她并不是杞人忧天,她只是尽可能的预知事情发生后可能带来的后果,以提前做好准备,将伤害降到最低。 苏窈收拾完走到床前,见到床头上有一杯热牛奶。 苏窈偏头看他。 陆东庭轻描淡写的说:“张婶给你煮的。” 她现在闻不得荤腥,但是今天下午一直到晚上都没什么事,她端起杯子在鼻端先闻了闻,确定没有异常反应,才一口喝了下去。 苏窈脱了鞋躺在床上,陆东庭将卧室里的照明灯都关了,只余下两盏壁灯,随后拿着烟盒到了楼下。 她知道陆东庭是烟瘾犯了,结婚之后她倒是鲜少见他在卧室里抽过烟,只有刚住在一起不久的时候,晚上他洗了澡后点了支烟,她闻到呛鼻的烟味,下意识皱了皱眉,然后转了个身背对着她,不着痕迹的用被子捂住鼻子,但他看见,随后便将烟灭了,就像今晚一样,要么拿着烟盒下楼,要么去外面的阳台吸了之后,等烟味逐渐散去才回来。 卧室里立刻就只剩朦胧旖旎的光线,以及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依稀听得见楼下传来的陆东庭的脚步声。 她闭上眼睛,屏蔽一切,不去听任何的响动。 突然陆东庭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苏窈刚有些迷糊的意识又被惊醒过来。 她没去理会,过了会儿又想起短信进来的声音。 似乎是发了短信没人理会,对方直接拨了电话过来,那手机在床头边嗡嗡嗡的震动,停了又响,响了又停,周而复始,吵得苏窈心烦意乱。 苏窈探起身将手机拿过来,想要将关成静音,但刚拿到手,那声震动就听了,恢复平静的手机,锁屏界面上有几条未读短信。 【今天是我话多了。】 【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我现在还不想离开东盛。】 【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了。】 【陆总,请回信息。】 手机屏幕刚要暗下去的时候,屏幕骤亮,同一个号码的又一条短信—— 【知道我对你余情未了,困扰到你还是你的陆太太了?】 苏窈看着莫名其妙被提及的自己,不免觉得可笑,她除了逼婚一个有过恋爱史的男人之外,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吧? 姜初映为何事事都要说起她,就算对余情未了,何必老是将她拿出来捏造话题? 若说之前还能理解姜初映的行为,苏现在窈顿时觉得有些反感。 还不等她放下手机,卧室的门开了,陆东庭站在门口,眯缝着眼看了看她手里的那只手机,没作声,反手关上了门。 苏窈张了张嘴,这算不算人赃并获? “一直有短信和电话进来,吵得我睡不着觉,本来想关静音,无意看到了短信。” 虽说是无意,但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苏窈也没去刻意替自己辩解。 她说着,将手机递还给他,陆东庭伸手拿过,看都没看一眼,锁了屏扔在一边。 苏窈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头,淡淡瞥了一眼被他置之不理的手机,笑意盈盈的说:“大半夜的,估计她心里也急,你也不回电,给人个说法?” 陆东庭在她娇而不腻的声音中渐渐沉了脸色,如同前一秒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之间风雨欲来。 “不该管的事就别管,你连基本的安静都做不到了么?” ---题外话---第二更。(PS:之前陆长南所说的孙子,应该是曾孙,上一章的章节序号应该是134,不好意思,最近作者码字码得脑子有点瓦特了。) 136136她现在过得也没有那么好,他竟然有一丝庆幸 “不该管的事就别管,你连基本的安静都做不到了么?” 陆东庭即便是生气冷脸,脸上也不会出现起伏很大的表情,只是泠泠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比平时越加冷硬难相与。 苏窈还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手撑着脑袋,半躺在床上,闻言后脸上的笑容有一秒钟的僵硬,转瞬,表情已经看不出异常。 她唇角抿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轻柔的嗓音漫不经心的说:“是我多嘴了,不管了,行了吗?睡觉吧,好困了。” 字面意思上就像女人认错时的撒娇讨好,可她语气中的那种漫不经心根本其实根本就是满不在乎。 苏窈说完朝他露出个半真半假的笑容,然后放下手,自己将被子盖好,转了个身背着他偿。 陆东庭看着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只在露出一个头,一头黑色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她安安静静的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陆东庭再次拿起了烟。 ———————— 秦珩将苏西溪送回家的时候,宋晓瑜和苏淮生还坐在客厅里商量订婚仪式的事,宋晓瑜还在打电话叫人安排订婚当天所需的所有大小琐碎。 其实这种事本来应该秦家那边操心,但是宋晓瑜很积极的揽下这事,不免有讨好的意味。 一来秦珩的家乡在C市,因为秦氏的生意多在国外,秦家父母也常居国外,就算回国也是住在C市,订婚礼要在上城举行,苏家来操办其实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二来秦母就不太想大肆操办,商界名利场,联姻不过就是双方互利的行为,现在苏淮生尽管最后一口气还尚在,但他栽过跟头,地位已经岌岌可危,要是稍有不慎,董事会顶端的那把交椅易主了,对在国外拥有庞大势力的秦家来说,不过就是虾兵蟹卒一样不起作用的存在。 所以秦家那边现在对这门婚事已经不太看好,不过是碍在悔婚有损门面的份上才答应举行订婚仪式。 秦珩跟在苏西溪后面进去,宋晓瑜一看二人一起回来,喜出望外,立刻叫人准备夜宵。 秦珩阻止:“不用了伯母,我等下就要回去。” 宋晓瑜挽留,“这么晚了,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上?”反正都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住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宋晓瑜现在已经五个多月身孕,情况也很稳定,苏淮生也不想刚怀孕那般小心翼翼管教着她,生怕自己的儿子有个什么差池,只要她没有觉得不舒服就不多言,以致于大半夜宋晓瑜还精神抖擞的安排事情。 苏西溪没说话,咬着唇看秦珩,征求他的意见。 秦珩依旧言辞谨慎的推脱,“不了,这里离公司太远了,明天一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 “真的不留下来啊?”苏西溪有些不舍的看着他。 秦珩点了点头,已经向苏淮生和宋晓瑜告别,“伯父伯母,那我就先走了。” 宋晓瑜一直都很满意秦珩这个女婿,细心嘱咐,“开车要当心啊。” 相反苏淮生一直很平静,反应比较淡,毕竟是个年过半百的长辈,笑呵呵的去贴一个年轻人,总归不像样,遂只是朝秦珩点了点头。 苏西溪还勾着秦珩的手臂,小声说:“我送你吧。” “不用了。” 苏西溪手紧紧攀住他,有些怨怼的瘪了瘪嘴,“就送到门外。” 不等秦珩回答,就已经径直拉着他往外走了。 大门虚掩上,两人走远,宋晓瑜脸上的笑瞬间凝了下来,忧心而不满地对苏淮生说:“这个秦珩怎么对我们西溪那么冷淡?” 苏淮生冷冷哼了一声:“现在换成是我们高攀了秦家,人家自然要拿拿乔摆摆谱。” “那我们西溪嫁过去,那岂不是要受尽他们秦家的气?!” ———————— 苏西溪将秦珩送到院子里停车的地方,秦珩解锁轿车,拉开车门就要走。 “你就这样走啦?”苏西溪故作矜持的只拉了拉他的衣袖。 秦珩没心思去安抚她,跟她亲热,只是用手捣了捣她的头发,低声道:“晚安。” 苏西溪睁了睁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这就完了? 她越来越觉得她和秦珩并不是热恋中的情侣,就像是一对没有激情,只是被一段空无须有的关系框起来的两个人。 可如果真要这么说,却又不完全对,因为她对他从来都是全心全意,就算是最初用了些欲擒故纵的小心机,但她感情从来都是真的,可是秦珩呢?除了一开始对她温柔讨好,现在总是冷冷淡淡算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她自己已经深陷囹圄,他却站在自己设下的陷阱外平静的看着她。 苏西溪本已经有了深深的危机感,她不想再同他吵架。 于是她咬着唇,主动伸手换上他的脖子,穿着高跟鞋的她,只需要稍稍仰头,就吻上了他的唇。 唇上传来温温软软的触感,秦珩兴却致缺缺的睁开眼睛,暗色的眸子无奈的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苏西溪。 苏西溪在他唇上贴了好一会儿,而他却丝毫不为所动,连唇都闭得紧紧的。 苏西溪心里一紧,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感觉,怎么会连情侣间的暧昧都懒得做?而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做亲密的事了,他不想吗? 想起今天在更衣室听见苏窈被陆东庭弄得哼声连连,那才是男女间应该有的事,取悦对方,抚慰对方。耳畔还残留着苏窈的闷声吟哼,她主动想象秦珩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游走,顿时变得口干舌燥。 苏西溪大胆的用腿和胸在他身上轻蹭,紧紧相贴,她凑到他耳边:“要不然我跟你走吧,我们都多久没做了?你不想要我吗?我想……” 苏西溪难的是说出来这么露骨調情的话,她向来是个淑女,即便是在秦珩面前,她也尽力维持自己矜持的一面,但其实女人也是有的慾望,有时候还不必男人少。 “别闹了,我明天早上还有事。”秦珩喉头耸动了一下,伸手想要去拉开她。 苏西溪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伸出舌尖在他耳廓出颤颤的舔舐,沙哑的嗓音故作无辜的问:“真的不想吗?我现在靠近你都有感觉了,秦珩……” 正当她要咬住他的脖子时,秦珩一把将她的手拽下来,皱着眉说:“你爸妈还在家里呢,快回去吧,我走了。” 苏西溪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秦珩无动于衷的上了车,倒车走远。 夜晚的冷风将她的头发吹得胡乱翻飞,她咬牙拨开耳畔的发,看着轿车的尾灯逐渐变成一个红点,直到消失不见。 这时,突然传来几声响亮浑厚的狗叫,完了之后还仰天绵长的嚎叫了一声,听起来总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苏西溪愤怒的一转头,趴在小房子里的大型犬阿拉一双眼睛在夜色下熠熠发光,吐着舌头看着她。 “叫什么叫,蠢狗!” 阿拉又‘汪汪’叫了两声,很是挑衅。 苏西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捡起放在一旁的园艺工具,大步往它的狗房子走去。 庆叔听到阿拉的叫声出来,看见的就是苏西溪厉着一张脸,手里还拿着一直小锄头,原本趴着的阿拉已经警惕的站了起来,呲牙咧嘴的看着她。 庆叔赶紧去拉住苏西溪,顺手夺过她手里的小锄头,“小姐,你做什么跟一个狗计较,外面这么冷,别冻着了。” 苏西溪狠狠瞪了一眼阿拉,这才作罢,脸色难看的进了屋。 等苏西溪进去了,庆叔才叹了一声气,阿拉跳起来,用毛色黑棕想间的头去蹭了蹭庆叔。 庆叔指着咧嘴吐舌头似乎在求表扬的阿拉,不由得好笑,“你呀,叫你幸灾乐祸!” ———————— 秦珩开着车在空旷的马路上,两侧不断后退的路灯光影昏黄,他没有回家里,而是在一个路口改道,最终停在了小区里一栋稍显老旧的公寓楼下。 他仰头盯着五楼黑乎乎没有任何光亮的窗户,降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就那么陷在车座里,手搭在车窗上,等烟自己燃尽。 她现在过得也没有那么好,他竟然有一丝庆幸。 曾经他从来不觉得放弃苏窈是一件多么难过的事,因为认定时间会抹平一切,但前提是她并没有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题外话---第一更。 137137你难道放心让她就这样跟陆东庭在一起? 秦珩觉得,他这个年纪,正值而立,算不上年轻了,想想从走出校园开始,甚至从还在上学的时候开始,这么多年,满满充斥着金钱、权利和慾望。 对很多男人来说,这些东西似乎是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称之为事业,尤其是出生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只想站得更高握得更多。 爱情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有则好,没有也不会构成什么影响,最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会稍有遗憾。 苏窈曾经说:“我还没见哪个身居高位的人向你一样脾性好。” 他笑着问:“怎么说?” 她脸红,睁着一双杏眸,憋了好一会儿才问出口,“你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体贴温柔?” “不,只对你。” 她明明诧异又却故作镇定的看着他,反应了好半天,说:“哦。” 当时他觉得遇上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容易,他对她有慾望,保护欲,呵护欲,以及男人对女人的欲。 但这又是个小心敏感的女人,他很有耐心的打开她的心房,他想,不出意外他一定要和她结婚。 都说天随人愿天随人愿,可是天通常不会随他这么奢侈的愿。 当时告诉苏窈他有女友了的时候,她讷讷的表情,那一瞬间,他很想不顾家里的反对,就要定苏窈偿。 但是当时脑海中浮现出他母亲说的一句话:你是男人,事业为重,只有等你有能力足够了,才不用再面对抉择和取舍,因为你已经有本事可以两全。 所以当时遗憾是遗憾,却不曾后悔过。 可他现在觉得,他更想要他的锦上添花。 他有漫漫余生和高于常人的,事业不用再着急于一时,但是不会再有第二个苏窈。 苏窈说他刻薄,他并不是想让她不开心,只因为求而不得是心魔,他抗拒不了。 ———————— 第二天,整个高层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总经办和总裁秘书室的人叫苦不迭,送文件进去的人,没一个不是被批了一顿赶出来的,丝毫的瑕疵都逃不过陆东庭的火眼金睛。 接近中午的时候,姜初映拎着棕色剑桥包往总裁办公室去。 到姚现跟前敲了敲桌子问姚现:“姚特助,陆总在吗?” 姚现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在是在,但今天不知谁触他霉头,有点……”姚现做了个无法言说只可意会的表情,示意姜初映三思而后行。 姜初映静了良久,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完往办公室走去,敲了敲厚重的门。 “进来。” 姜初映沉静片刻,推开门进去。 陆东庭坐在大班台后看着手里的文件,听见声音后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文件和钢笔往桌上一放。 “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了吗?” 陆东庭穿着黑色条纹手工西装,质感十足,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凌然让人畏惧,加之他现在面无表情的脸廓线条分明而冷硬,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姜初映看着他即便没有怒意蒸腾,平静却冷感的表情,并没有说一句重话都已经让她倍感压抑,想说的话便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有话要说?”陆东庭看向站在大班台前几步远的姜初映,声色平平。 姜初映酝酿半晌,开口,“我不想离开东盛,你昨晚没接电话也没回短信,我只好亲自过来跟你谈谈了。” 他当时说‘以后不要在让他第二次看见这种事’,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还会让她离开东盛,一则简短的短信:我帮你CBD写字楼里找个好位置,开一间独立的律师事务所。 她有说过她想开律师事务所了吗,想让她离开了,还擅自给她做了决定。 陆东庭看着面上平静的她,等着她说下文。 “我暂时没有开事务所的想法,而且现在陆董器重我,我在这里也挺好,你二叔和陆翰白正虎视眈眈,我帮你看着点,不好吗?” 陆长南是个注重家庭关系的人,对子子孙孙一视同仁,能者居之,他不会偏心哪一方,如果有一天陆东庭犯了错,一定也会影响他的遗产分布。 苏西溪跟在陆长南身边,行的方便也很多,比如得知陆老对陆继安和陆翰白是个什么态度,比如他想将什么项目放给二人去做,又比如这两人有什么行动被陆长南知道了,甚至他怎样拟定和修改遗嘱,她皆可以一一转述给陆东庭。 而事成后陆东庭会给她应允的报酬,这是他和她的约定,她提出的要求他都答应了她,除了陆太太的位置一事他保持沉默,但起码她还有一线机会。 当初进东盛,她除了想拿到他口中的报酬,便是想挽回他。 但是他现在他已经要让她走了…… “这么多年,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陆东庭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用笔盖敲了敲了桌面,“不用再继续了,答应给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姜初映垂了垂眸,笑着看向他,声音淡淡的,“东盛百分之二的股份,你说给就给了?现在你不是还没稳坐继承人的位置吗?” “按照东盛目前市值折现给你,或是以你的名义购入百分之二股份,你可以选择一种。”陆东庭只针对她的第一个问题做回答。 姜初映见他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脸上的笑容有些皲裂,有些生硬的扯了扯唇角,“现在我哥在公司里势头正盛,要是知道我离开东盛了,手里又握着东盛的股份,肯定会对动手脚的……” 上次撞她的那名司机,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陆东庭和季远骁都查了,没有丝毫证据摆明这人跟她哥有任何关系,但她直觉那就是他干的,她可不想还没翻身,就死在他手上了。 “我会派人护你安危。” 姜初映蓦地笑出声,眉眼浓丽,“是啊,这也是你当初答应我的。” 陆东庭没说话。 姜初映看着他,“我昨天说那些话并不代表什么,你没必要因公涉私,我也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陆东庭还是没说话,从大班椅上起来,走到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长身而立,俯瞰着闹市的街道,半晌转过身,“纽约分公司总裁换人那件事他没搞成,现在已经怀疑到你头上了,你留下来没好处。” 姜初映万万没想到是出了这差错,“陆董现在还算相信我,我要是这时候走了,陆继安更加会怀疑我,到时候让董事长知道了,对你也不好。” “这你不用操心。” 姜初映见他心意已决,心一横,“反正我是不会走的,就这样吧,陆董还找我有事,我先过去。” 也不等陆东庭在说话,生怕他再开口依旧逼她走,所以离开的步伐显得异常的匆忙。 ———————— 苏窈昨晚睡得不好,总觉得陷入了似梦非醒之间,所以早上的时候起来得晚。 刚吃过午饭就接到了萧宋离的电话,他说明天就要离开,晚上出来吃个饭。 苏窈没想到他回国这么久,两个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竟然又是送别宴。 陆东庭临下班之前正在开会,听着下面部门的人做报告,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本来想置之不理,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看见苏窈两个字,顿了两秒钟,手捞起手机滑开短信。 【我晚上出去吃饭。】 这句话后面还有一个微笑的表情。 苏窈昨晚的笑容还历历在目,陆东庭阴郁了一天的心情,在看到那个表情之后,那股火蹭的蹿来上来,就像冒着浓烟的火山口,岩浆已经顶到了火山口。 苏窈在发过短信之后就将手机扔到了放在副驾驶上的包里,然后开着车出门去萧宋离发给她的餐厅地址了。 到了第二,有服务生上前问:“小姐,请问几位,还是预约呢?” “一位叫做萧宋离的先生订了位置。” 服务生叫前台的人查了记录,然后要领着苏窈上二楼包厢,苏窈说不用,服务生便将包厢号告诉她,她自己往二楼上去。 二楼相比于一楼幽静许多,苏窈找到包厢后,发现门是虚掩的,她刚伸手推开,听见里面有人说了句:“你真的不打算趁机让苏淮生翻不了身?” 这声音,听起来是……齐宗临? “现在不是时候。” “你们年轻人总是说什么时候时候,真的到了时候,肯定要说错过了最好的时候。” 萧宋离只是笑了笑。 齐宗临紧跟着又说:“你难道放心让她就这样跟陆东庭在一起?” 138138你想离婚? “你难道放心让她就这样跟陆东庭在一起?” 苏窈本来要推门而入的脚步就这样顿在门口,手握住门把,鬼使神差的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条件反射的想要知道接下来的内容。 萧宋离说:“我尊重她的决定。” 他话不多,聊起天来,也鲜少说什么长篇大论,草草几字简明扼要。 “以我来看吧……”齐宗临寻常语调中带着一抹深思,半晌才接着继续说:“这两个人迟早出乱子。偿” 萧宋离挑眉,“怎么说?” “苏窈一开始就只是想拿到股份,为了结婚而结婚,先不论有没有感情,我是后来才知道,她还根本不了解当年的事。撄” 苏窈听到这里,手心浸出汗来,她不了解什么事? “之前我在想,那么多人,苏窈怎么就一定要嫁给陆东庭?我还猜她可能是对萧家发生的事记仇,故意寻陆东庭不痛快,但是后来偶然发现,她以为陆东庭当年只是趁火打劫抢了萧家几桩关键的生意,而且她根本没有心存报复的那个意思,那你说她是为了什么,胆子忒大的往陆东庭头上拔毛?” 苏窈只觉得手心滑腻而冰凉,门把手被她的冷汗打湿,摸起来像是黏糊糊的响尾蛇的身子,她从愣神中恍然清醒过来,只觉得背脊发麻,一下子松开了手。 齐宗临的话信息量太大,她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苏窈没有再听,转身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各种抽象、写实等风格的油画,色彩明丽而张扬,与廊上几何图案的水晶照明灯交相辉映,两种风格碰撞出别致的视觉效果。 从这家餐厅的格调来看,是齐宗临喜欢的风格,萧宋离也有好些年没回国了,对这种餐厅研究得也不多,那便应该是齐宗临向他推荐的。 苏窈心里想着去洗手间,却像是漫无目的的在走,一遇见转角就往右手边走去。 又是一个转弯之后,苏窈视线在自己的脚尖上,一时不注意,竟然撞到了人,苏窈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 苏窈一抬头,什么繁复而难解的心情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震惊和疑惑。 站在她面前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是唐稚念。 而她身后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斯文男人,带着一副无框眼镜,从穿着和举止看得出身价不俗,只是那手,扶着唐稚念的腰,目光温柔的询问:“没事吧?” 唐稚念不徐不疾的笑了笑,“没事。” 这才看向还搞不懂情况的苏窈:“苏小姐,你没事吧?” 若不是她这声苏小姐提醒她二人见过,苏窈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唐稚念不是跟江御笙…… 苏窈心里虽疑惑,脸上却不露山水,淡淡道:“我没事。” “那就好,我先走。”唐稚念笑容很浅的说。 苏窈点点头,复又看了一眼她的脸,唐稚念真是一个很美的女人——不可方物——应该是贴切的,线条立体的脸上挂着似真似假的轻慢笑容,一双脉脉含情的深邃桃花眼,即便妆很淡,眉梢处的轻轻一笔便已勾勒出婉转风情,一身黑裙,身姿婀娜,有种暗黑系的妩媚。 唐稚念跟身侧的男人亲密走开,留下淡淡玫瑰香。 “姐?” 身后传来熟悉低沉的唤声,苏窈应声回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萧宋离,一身黑色衬衫与黑色西装裤,很是有冷厉的味道。 “走错了?”萧宋离问。 苏窈顺杆往下爬,“是的,服务生告诉我包厢号,但是我没找到。” “在里面,走吧。”萧宋离转身在前面带路,苏窈不紧不慢跟上他,顺便打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位置,发现她刚刚上楼的时候就经过了这里…… 苏窈跟萧宋离到达包厢的时候,齐宗临这个手游狂魔正在拿着手机玩游戏,看见苏窈时挑了挑眉,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一身正统西装下简直就是一副看似正经温和实则阴狠的灵魂。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齐宗临看着她问。 苏窈总觉得他眼里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具体又说不上来。 苏窈,“上来之后迷路了,没找着地方。” “这么大点地方你也能迷路,”齐宗临调笑。 苏窈斜了他一眼便没再说话。 她后来才知道,萧宋离暂时把在苏氏的股份交给齐宗临打理,他要回美国那边。 苏窈知道他有入股某金融投资公司,苏窈不是一次问过,他到底是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可以在上市公司中参股,送她的新婚礼物,随随便便上百万。 但是萧宋离始终都是轻描淡写的回答:“赚的。” 苏窈想起之前他被移民局扣押的事,苏淮生说他跟黑帮有往来,黑白之事,向来混淆难分,虽然知道许多企业、商人跟黑帮或多或少都有些联系,但是一旦沾了黑,想洗白就很难,被黑帮寻仇,破产甚至身亡的大佬也不少。 苏窈说再多,他只是缄默,用同样的话让她安心——都是正当的,你别担心那么多。 苏窈便不好再多问。 刚才吃过饭,萧宋离接到电话,临时有事要离开,三人便一起出去。 萧宋离和齐宗临都喝了点小酒,萧宋离有车来接,而齐宗临便要叫代驾。 萧宋离步履匆匆,上了车之后就离开了,苏窈和齐宗临站在餐厅门外,齐宗临要打电话叫代驾。 苏窈打断他:“齐律师,有时间说两句吗?” 齐宗临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将手机从耳畔拿开,眯缝着眼淡淡问她:“有事?” “有事。” 齐宗临环视了一眼这里的露天停车场,十月底的天气已是深秋,晚上气温骤降,总还要刮点大风,便是浸骨的冷,街道上满是喧哗的车鸣,亮眼车灯闪烁不停,风驰而过,刮起阵阵呼啸。 苏窈穿着棕色麂皮平底短靴和牛仔裤,帝国蓝的收腰羊绒风衣,齐宗临眸色突然深了深。 “去那儿吧。”齐宗临指了指餐厅隔壁的咖啡厅。 夜还不算深,咖啡厅里人还很多,苏窈和齐宗临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齐宗临招来服务生,自己点了杯浓咖啡,又问苏窈:“你要什么味道的?” “我不喝咖啡。” 齐宗临挑挑眉,“柳橙汁?” 苏窈想了想那股酸甜的味道,胃里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便说道:“行。” 服务生一走,齐宗临便立刻进入了正题:“说吧,想谈什么?” 他散漫的靠在卡座上,仿佛天大的事也跟他没关系,苏窈想可能是当律师太久,见多了人情冷暖,难免冷漠了些。 苏窈也不刻意迂回,她把玩了一下放在面前的手机,挺平静的望着齐宗临:“你今天说的……‘我以为陆东庭只是趁火打劫了萧家几桩生意’是什么意思?” 齐宗临面色没什么异常,仿佛苏窈会这么问,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笑了笑,“你果然听到了。” 在包厢里的时候,他坐的位置比较靠门这边,当时苏窈走开的时候,他听见了脚步声,转头去看,原本虚掩成缝的门,被推开了许多。 当时他就想应该有谁来过。 后来萧宋离带回来‘找不到包厢’的苏窈,他就在怀疑了。 包厢序号都是一一排好的,估计方向感为零和不认识阿拉伯数字这两种情况并存,才会出现找不到的情况。 “想听你解释一下。” 齐宗临不甚在意的笑笑,“这不应该让我解释,而是让陆东庭吧?” 苏窈看了一眼他悠闲的神态,敛眉轻笑:“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既然你知道事情原委,也知道我不可能去质问陆东庭,何必再跟我拿乔?” “苏窈,你探人口风的态度有问题啊。”齐宗临故作不悦的说。 服务生将饮料上桌,苏窈笑容淡了些,捧着那杯橙汁抿了一口,嗓音轻柔淡静的直接问:“你说,除了我知道的,陆东庭还做了什么来着?” 齐宗临看了她一眼,“你确定你想知道?” 苏窈没说话,眼神却很坚决。 “我怕你知道了会影响你们婚姻和谐,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那如果我委托你帮我拟定离婚协议书呢?” 齐宗临猛地看向她,苏窈这句话,完全是他始料未及的,“你想离婚?” ---题外话---第一更。 139139我要知道苏窈今晚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你想离婚?” 苏窈不置可否,“现在宋离已经拿到股份了,想对付苏氏,他可能比我更得心应手些,所以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齐宗临静静看了她半晌,倾身将手肘支在桌面上,抹了一把脸,她和陆东庭结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她这是想过河拆桥了? 他复而好笑的说:“苏窈,我真是佩服你的胆量。” 苏窈右腿叠在左腿上,淡笑盈盈的望着他,语调不徐不疾的说:“我这是信任你才把所有的事务交由你处理,帮帮你赚一笔,能不能多一点信任少一点嘲讽。偿” 齐宗临笑乐了,“我说的也是事实,你以为你想离就离,当陆东庭是吃素的?” 苏窈陷入沉默,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你帮我拟好离婚协议书就好。撄” 齐宗临看了看左右,这才认真起来,皱了皱眉问:“你玩儿真的?” “所以,你可以告诉我,我不知道的那部分内容了吗?” 齐宗临清了清嗓子,喝了口咖啡,又慢条斯理的整了整西装外套,“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窈渐渐凝滞的面上,仿佛平静的湖面有了皲裂的痕迹。 ———————— 陆东庭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左右了,别墅里外安安静静的,院子里的照明灯散发着淡橘色的炽光,光线以铁艺雕花灯罩下的灯泡为圆心,从明到暗。 别墅客厅里光线亮如白昼,电视也没开,安静地连关鞋柜也能发出回声,张婶听见声音从一楼的房间里出来,“陆先生吃饭了吗?” “吃了。”陆东庭说完看了眼二楼,“她还没回来?” 这个房子里出了苏窈也没有第二个ta了,张婶如实说:“我没听见动静,苏小姐下午说出去吃饭,一直没回来。” “她说和谁一起吃了吗?” “没有。”张婶也不会多嘴问。 陆东庭应了声就要上楼去,一道车灯突然穿透客厅的全景落地窗照进来。 张婶叫住陆东庭,“诶,陆先生,苏小姐回来了。” 陆东庭转头看了一眼,白色轿车正往车库驶去,他在原地驻足了两秒钟后,抬步往楼上去了。 张婶狐疑的看了眼陆东庭的背影,波澜不惊的脸上又看不出喜怒,倒是让人猜不着他是怎么想的,不是刚才还在找苏小姐吗,怎么一声不吭就上楼去了? 苏窈看了一眼车库里的添越,是他今天开走的那辆,看来陆东庭已经回来了。 苏窈刚进门,张婶迎上前问:“苏小姐,要给你做点宵夜吗?” 张婶其实还听担忧,她怀孕了一个人开车会不会不安全,要是路上突然不舒服,导致开车的时候出意外可怎么办,现在见苏窈平安回来,又立刻上前问想吃什么。 可能是跟她自己也是生的女儿有关系,以前在家的时候爸妈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着,嫁人了总想着她别在夫家受什么委屈。 只是她想不通,苏窈为什么还不主动告诉陆先生怀孕的事,两个人相处得也总是有点……怪怪的,不似寻常夫妻那般恩爱。 后来一想,人家生活环境不同,想法也不同,她也懒得操心了。 苏窈莞尔,“刚吃完饭,吃不下了。” “那苏小姐你就快去休息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张婶嘱咐,说完又想起什么,补充说:“刚才看你这么晚了没回来,陆先生还问起你呢。” “我知道了。” 苏窈回到卧室,陆东庭正在衣帽间里换衣服,脱下了西装和衬衫扔在脏衣篮里,接着解开了皮带,脱下西裤也一并扔在了篮子里。 苏窈在衣帽间门口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他只穿着一条四角短裤,赤躶的上身肌理分明,宽肩窄臀,双腿修长而结实,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他在抽屉里拿了换洗的贴身衣物和睡袍出来,苏窈正好也进去换衣服,他停在她跟前,看了她一眼:“跟谁吃饭去了?” 陆东庭就站在苏窈面前半步远的距离,浅麦色的胸膛就在她眼前,她尽量让视线避开,并且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点,拉开了距离。 脸色寡淡,声音噙着淡笑,“跟萧宋离,他明天要回美国。” “就他一个?”陆东庭不动声色的反问。 苏窈怎么都觉得他像是在盘问犯人一样,她环着胸倚在衣帽间的柜子上,唇上抿出个要弯不弯的弧度来,“我问你今晚跟谁吃饭,或是你身上的香水味是谁留下来的了吗?” 陆东庭反倒是好整以暇的望着她,手横过她耳侧撑在衣柜上,属于男性躯体的干燥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面不改色的回应:“应酬,有女人敬了酒。” 他身上确实有酒精味,但是不算浓。 苏窈并没有想过他会解释,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漆黑的杏眸仿佛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又迅速的归于平静,她淡淡应了声:“哦。” 苏窈不咸不淡的态度,就像是一簇火苗,再烈一点就能引燃陆东庭憋了许久的那把火。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她,有些阴郁。 苏窈毫不闪躲的回视他,“快去洗澡吧。” 说完就要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去,陆东庭竟然将手里的衣物往旁边一扔,用空出来的手将抓着她的领子往上一提,苏窈整个人被按回了衣柜上。 陆东庭手劲大,他拎住她的那一刻,苏窈感受到那股遒劲的力道,立刻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不过背脊抵上衣柜的时候,她倒是没感受到什么痛楚,只是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他,难免有些恼怒。 “你干什么?” 陆东庭脸色阴鸷,沉着中透着怒意,苏窈同他四目相对,陆东庭紧绷着脸,五官冷硬阴测,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苏窈正要服软的时候,陆东庭顿时欺身上来作势要吻住他。 苏窈下意识的将头别开,温热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他下巴已经长出青茬,硬硬的刺得她的皮肤微疼。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苏窈感受到肩膀上的那只大掌,力度渐渐增强,肩胛处传来隐隐的痛感。 苏窈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有些疲倦的笑了声,眉目温软的看着他说:“你弄痛我了,我今天又困又累,改天行吗?” 最后一个字拖着请求的尾音,陆东庭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脸色渐渐缓和了些,在她萦绕着困倦的眉心亲了一下,然后松了手说:“是我急了,去洗漱吧。” 说完拿起衣服出了衣帽间。 苏窈反而不太适应他突如其来的温和,但那又算不得是温和,只嗓音和面色都不再凌厉,语调听起来,还是很硬。 苏窈去另外一间浴室洗了澡回来,陆东庭已经半躺在床上了,赤着上身看着手里的文件。 苏窈将一切收拾好之后,掀开被子上床,她听见陆东庭盖上了文件夹,然后又熄了灯,紧跟着身后便贴上来他坚硬的身躯。 苏窈身子僵了一下,像往常一样没有反驳,但是却再也睡不着,即便她已经困得双眼发涩。 身后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又过了一会儿后,苏窈才小心翼翼的拉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然后蹑手蹑脚出了卧室。 走廊上的灯亮着,苏窈往楼下客厅走出,从冰箱里拿出牛奶闻了闻,然后才加热。 苏窈刚关上卧室门的时候,陆东庭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黑眸在暗夜中熠熠发光,他拿出手机给姚现打了个电话,“我要知道苏窈今晚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 张婶半夜起来上厕所,整个客厅乌漆麻黑的,只剩二楼走廊的等投下淡淡的光晕,她刚走出房间,看见厨房外的餐桌旁坐了个人,吓得张婶差点叫出声。 发现那背影是穿着睡衣的苏窈时,才拍了拍几乎被吓出毛病的心口。 她穿着拖鞋走近些,见苏窈手里抱了只玻璃杯,里面还有半杯牛奶,愣愣的坐在那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婶走过去唤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窈如梦初醒一般,缓缓回过头,“张婶,吵到你了吗?” “不是,我上洗手间,你饿了吗?”张婶看着她手里的牛奶说。 “有一点,自己热了点牛奶,我先去睡了。”苏窈说完,留下牛奶上楼去了。 张婶疑惑了看了她一眼,将牛奶杯子拿到厨房去,手摸到杯子的时候惊了一下,凉的。 这是在这儿坐了多久了? ---题外话---第二更完。 140140离婚协议书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生效 深秋的早上,空气中已经寒气重重,光线灰蒙蒙的,卧室里还是一片黑暗。 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响第一声的时候陆东庭便已经醒来,伸手接起电话,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苏窈没有醒过来,才压低声音回电话:“喂。” “陆总,我查到了您太太昨晚跟她表弟萧宋离还有齐宗临一起吃饭,萧宋离走了之后,和齐宗临一起去了隔壁咖啡厅,至于说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坐了会儿后就各自回家了。” 看了眼苏窈正对着他的那颗后脑勺,陆东庭用手指按了按眉骨,“我知道了。撄” 挂了电话,陆东庭看了眼时间,七点过六分。 他摁开自己这一侧的壁灯,随后掀开被子起床。 苏窈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以前她听到动静会醒来,睡眼惺忪的看他一眼才又翻个身继续睡,最近却安安静静的睡得尤其沉。 陆东庭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突然单膝跪在床上,大掌按枕头上,撑在她脑袋上方,另一只手将她的脑袋扣住,使她的脸正对着她,然后吻了上去偿。 苏窈在熟睡中突然觉得呼吸困难,梦境中的自己落入深水,她呼吸不到一丝新鲜空气,双手一扑腾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是有人堵住了她的嘴。 苏窈一把推开他,杏眼圆睁,瓮声瓮气的说:“你做什么一大早扰人清梦?” 陆东庭恶作剧达成,心情没有来的好了些,目光却还是依旧沉敛。 他的手还垫在她脑后,起床后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沙哑,“别老是睡,适当的运动运动。” 苏窈困得不行,闭上眼睛歪着头,重重应了声:“嗯。” 一看就是情急之下敷衍的回答,陆东庭也没再多计较。 陆东庭刚进卫生间,苏窈胃里一阵难受,连忙掀开被子跑到走廊尽头的独立卫生间里,锁了门,抱住马桶一阵吐。 到最后吐到没什么力气,却也睡意全无。 她擦干净污秽,洗了把脸回卧室,陆东庭已经穿戴好,一身笔挺西装。 他看了苏窈一眼:“怎么没睡了?” 苏窈面不改色的回答:“去上卫生间。” 说完就将自己抛进被褥里,闭上眼睛继续补眠,直到听到门哐当一声关上,卧室里安静得只能隐约听见陆东庭下楼的脚步声。 苏窈这才睁开眼睛,借着那盏壁灯暖黄的光晕看着天花板发呆。 苏窈没睡一会儿,陆东庭吃了早餐刚出门不久她就起来了,快中午的时候,张婶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苏窈坐在沙发上看书,院子里突然开进来一辆黑色轿车,叶棠茵从后座下来,然后跟司机一起去后备箱拿什么东西。 苏窈见着错愕了一下,然后赶紧出去,要去帮她一起拎那后备箱的大包小包。 叶棠茵一把夺过她拿在手里的东西,煞有介事的说:“唉,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别动,我和司机一起拿就好。” 苏窈诧异于叶棠茵那句‘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心里猜想她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叶棠茵已经在指挥着人将东西给拿进去,张婶也一并出来帮忙。 “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过来?”苏窈试探。 叶棠茵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我今天给东庭打电话问他你在公司没有,想来找你,让你晚上跟我一起出去吃饭,我有几个刚回国的朋友想见见你,结果他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请假休息了,刚好朋友给我带了些吃的,什么零食啊营养品啊都有,我给你拿过来,哦,对了,我上次去逛街给你买了衣服和鞋,都是新款哟。” 叶棠茵晃了晃那唯一拎在自己手中的几个袋子,跃跃欲试的想要给苏窈看。 苏窈看着她笑成月牙的眼睛,和那些东西,突然有些不忍,她没敢去想叶棠茵如果知道她和陆东庭离婚的消息,会是怎样失望的表情。 人就是最欠不得情债,无论是爱情、亲情抑或是友情。 “这些东西你留着吃啊,不用特意给我拿过来。” 叶棠茵让张婶把东西拿去放着,然后摆摆手说:“我怎么吃得了那么多,而且你们年轻人不是有个词叫‘吃货’吗,”叶棠茵笑了笑,“我不也是觉得好吃,想给你尝尝嘛。” 苏窈,“谢谢妈妈。” 以前她在微博和论坛里看过一些帖子讲述特别奇葩的婆婆,如此一比较,叶棠茵真是亲妈一样的存在。 “跟我说什么谢谢啊,”叶棠茵拍了拍她的手,然后急不可耐的拉着她上楼,“你快来,试试衣服和鞋子,都是按照我们上次在b市买的码来买的,要是不合适了我拿去换。” 苏窈没想到叶棠茵还刻意记下了她的码,心里越发五味杂陈。 叶棠茵都是按照苏窈的审美买的,全都是名品限量新款,苏窈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受了些,后来又养回来了,但是体重跟正常时相比并没有变化。 衣服刚刚合身,叶棠茵看着心情大好。 吃饭的时候,叶棠茵亲自给她盛了一碗炖汤到她面前,指着那汤说:“窈窈啊,多喝些这个,这个清淡养身,而且我听人说啊,这汤可是养子宫……” 叶棠茵突然一闭嘴,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表情有点滑稽。 苏窈笑了笑没拆穿她,只是那汤她远远闻着,已经有些反胃,但是抵不过叶棠茵眼神中浓浓的殷切。 苏窈忍着,一口气喝了大半碗,刚放下碗就忍不住了,搁下筷子就捂住嘴往卫生间跑。 苏窈抱着马桶不仅将汤吐了出来,连刚才吃了几小口饭都吐得一点不剩。 她跪坐在马桶前的地板上,心情复杂的往外门的方向看了眼,门缝下闪过叶棠茵走来走去的影子。 她要怎么解释? 苏窈快速的整理了一下,然后拉开卫生间的门,叶棠茵果然守在门口。 苏窈刚才捂着嘴抛开,叶棠茵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窈窈啊,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这几天天气变化大,生了病,肠胃不好,”为了让叶棠茵消除疑心,苏窈又补充,“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大碍。” 叶棠茵眼神都黯淡下去了。 一旁的张婶才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怀孕了吗,怎么突然又变成肠胃不好了? 张婶琢磨着不对劲,要是苏窈怀孕了,就算是想给陆先生惊喜,也不该蛮那么久,连夫人也不告诉…… 难不成,真的是没怀上?虽说验孕棒也不一定准,可是她明明看见那几只都显示的是两条红线。 张婶心情尤其复杂,这顿饭,三个人心里都装着鬼,叶棠茵纯属是在心里咆哮,什么时候给我孙子孙子孙子孙子! 但是明面上也不好逼人家小两口啊,唉,想想她当初本来都要回伦敦了,临时又决定多留下来,主要是怕着两个人感情不稳定什么的,自己还可以抓住时机做个助攻,可现在也见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 难不成她要学电视剧里那样,跑去扎人家避運套啊? 简直太猥琐了。 ———————— 苏西溪和秦珩的订婚店里定在这周六,苏窈在周四晚上接到齐宗临的电话,让她明天早上去律师事务所‘拿货’。 苏窈第二天起得跟陆东庭一样早,陆东庭提醒她:“现在还早。” 苏窈点点头,“我知道,我待会儿要出去一下。” 陆东庭便没有再多问。 苏窈开车到了齐宗临的律师事务所,助理将她引进办公室,齐宗临扔了一封黄色的纸袋在桌上。 苏窈拿起来,打开纸封,拿出里面的东西,白纸黑字,封顶上一行大字写着离婚协议书的字样。 齐宗临优哉游哉的靠在老板椅上瞧着她,“你真的什么都不要,就这样离了?” 苏窈看了他一眼,将协议书塞回纸袋里,“你觉得我有立场要吗?就算想要,他会给吗?” “那可不一定。”齐宗临没同意她的说法,不过她还不一定离得成婚,考虑这些未免太远,他扣了扣桌面,提醒她:“我再说一遍,离婚协议书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生效,如果你要向法院起诉离婚,欢迎找我。” 苏窈不忍心打击他,虽然知道他是名状,但上了法庭,论手段他是赢不了陆东庭的,毕竟钱虽不是万能,但却能将剩下的不可能转化为可能。 ---题外话---第一更。 141141苏小姐真是好一副自私心肠5000 苏窈上午回去就放了张婶的假,让她明天再来,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忙活了一下午。 下午五点过,她掐着陆东庭下班的时间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吃饭。 他说要开会,苏窈说她等着他。 于是苏窈在第一次用视频逼他结婚的餐厅,订了同样一件包间,他同样是迟迟未到,她还是像那次一样从日落等到华灯初上。 唯一不同的是,她这次刷的陆东庭的卡,肚子里还揣了个小东西撄。 从一定的层面上来说,苏窈是一个形式主义的女人,她喜欢那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般的仪式感,似乎这样才算是一件事的完美落幕。 八点左右陆东庭才推门而入,一身纯黑的手工西装,凌厉的裁剪勾勒出颀长身形,携夹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胄气息偿。 他大步跨来,拉开椅子桌下,举止有男人的劲道,却丝毫不显粗犷,从他进来伊始,身上的男性成熟荷尔蒙似乎散布在了每一个角落。 陆东庭的目光在澄澈的吊灯柔光下,像是夜里的深海海面,一望无际的黑暗与平静,漂浮着几片渔船和灯塔投射的光晕,以至于在黑暗中,点点星光显得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苏窈坐在他对面,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淡妆勾勒出浅浅的风情,“开会开这么晚?” “嗯。” “那先吃饭吧。”服务生刚把菜上桌,苏窈又问,“要喝酒吗?” 陆东庭闻言望向她,苏窈今天穿得很漂亮,长发披在脑后,露出一张精致小巧的五官,跟刚认识的时候比起来,脸要圆润了一些,穿了件裸色一字肩的连衣裙,风衣外套脱下来搭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她背脊挺直的坐着,手里拿着瓶红酒轻轻歪着头看他。 “不用了,”陆东庭松了松领带,手搭在桌子上,波澜不惊的嗓音问:“怎么约在这儿吃饭,想说什么?” 苏窈将那瓶红酒放在一边,其实这酒还挺贵的,不过花的不是她的钱,也没什么好心痛的。 “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苏窈拿起刀叉。 陆东庭却没动,坐在那儿像一尊阎王似的看着她,态度很明显,先说事再吃饭。 苏窈见状,又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拿过自己放在一旁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他。 陆东庭看了那东西一眼,伸手接过,他打开文件,看见那白纸上的黑字时,表情没什么变化,线条分明的脸廓平静如初,看见这东西,就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反倒是苏窈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不可绝地颤抖了好几下。 却用极其平淡的嗓音,撩唇一笑说:“陆东庭,我们离婚吧。” 陆东庭大致翻了翻那离婚协议书,然后随手将它扔到了一旁,抬眼时,眼底蕴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你知道离婚的消息放出去,东盛的股票会跌成什么样吗?” 苏窈没有设想过陆东庭看到离婚协议书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因为她知道陆东庭不是她想猜就能猜的透彻的男人。 不过,这才是真正的陆东庭,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利益至上的深沉与精明,像他这样的人的婚姻,本来就是与利益挂钩的。 苏窈迎视着他的目光,“我知道,所以我们可以先办手续,你可以等时机到了再公开。” 婚礼过后才不到两个月就离婚,确实足够引起舆 论的哗然了,况且,她也不好向叶棠茵和陆老那边交代。 陆东庭沉冷的目光中带着玩味,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说说你想离婚的理由。” 苏窈攒出个淡然妖娆的笑,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垂着眼睫说:“当初我不就是冲着拿回苏家的股份才逼你结婚么…… 现在股份拿到了,我也没必要在占着你陆太太的位置了,我也说过,如果哪一天你需要我腾位置了,我不会纠缠你,现在我主动出局了,岂不是很好。” 苏窈漫不经心说话的语气,陆东庭不以为然的表情,就像是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时候—— 二人针尖对麦芒,苏窈依旧端着一身的娇媚拿腔拿调,仿佛这几个月的相处从未存在过,她还是那个她,陆东庭也还是那个陆东庭。 陆东庭冷冷的勾了勾唇角,“话别说得那么好听,乖面子的话谁不会说,还不如说得透彻一点,承认那个达到目的就过河拆桥,是你。” 他再次觉得,当初江御笙说那话不错,他娶了个白眼狼,还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白眼狼。 说她过河拆桥也好,说她忘恩负义也罢,苏窈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好吧,我承认,如果你没什么异议的话,签个字吧。” 陆东庭皱了皱眉,喝了一口面前的水,苏窈觉得他应该是烟瘾上来了。 等他再开口时,低沉的声音仿佛寒冬冰凌,又掷地有声,“不签。” 苏窈动了动喉咙,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抿着唇眨了两下眼睛,“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样的婚姻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好聚好散各自寻找有情人。” “有情人?”陆东庭眯缝着眼反问了一句,随后沉默着,似乎是在繁复回味这三个字。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她半晌,然后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然后把屏幕对准她,“还有什么想说的?” 苏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指尖冰凉。 图片里是一只验孕棒,中间的两条红线,仿若激光那般刺眼又夺目。 苏窈瞬间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一开始的从容在这一刻开始动摇崩裂,她讷讷的看着那两条红线,心里尽是疑惑,她不是扔了吗? 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挫败的闭了闭眼睛,张婶。 陆东庭将手机往桌上一扔,眼神阴郁,声音也淡漠沉冷,“苏窈,我之前给过你机会的。” 苏窈垂着眸,两手交错着搭在自己的膝盖上,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怀孕了,但是这么久以来,她撒谎,他就配合着听,等她自己说出来。 所以她藏着掖着的行为,在他眼里看来,无疑是跳梁小丑一般。 苏窈艰涩的开口想辩驳:“一只验孕棒能代表着什么,又不是我的……”她下意识想让自己跟这只验孕棒之间撇清关系。 “是吗,要不要我亲自帮你验?” 苏窈咬了咬唇,再也不说话。 陆东庭挑眉,有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细纹的眼角漾出淡淡笑意,“没话说了?没话说了就吃饭,吃了赶紧回去。” 陆东庭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的行为,让苏窈觉得好笑,于是轻声笑了出来,“陆东庭,我是认真的,不是小孩子似的闹脾气,我要跟你离婚。” 陆东庭脸上最后的一丝柔和褪去,冷峻的五官上只剩沉沉的淡漠。 苏窈手指按在红酒杯的底座上,不徐不疾的说:“陆东庭,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要跟你上 床以此逼你结婚吗?” 陆东庭直直的看着她,薄唇抿成一道直线,脸廓线条冷硬如刀削,眼神浸出一股子的冷意。 苏窈仿若没看见,自顾自的说:“因为我想着当年萧家出事,你也算是功不可没——关键时刻抢走萧家最重要的客户资源,又大刀阔斧用你的海外资金收购萧氏的股份,要不是因为你,苏淮生时候可能还要费好大的劲儿才扳得倒萧家……” 她说完,笑得明媚耀人,又抬起眼看了看他,绯色的唇瓣翕合着,“当时我跟顾涟漪一进包厢的时候看到你,我就想,你拿走萧氏那么多,我占用你一段婚姻,也不算过分,是不是?” 苏窈声音轻淡而脚软,挂在眉眼间的笑意浓丽得仿若开至极艳的花。 “我目的也很简单,达到了我就不纠缠,说话算话。反正你我也没感情,没必要纠葛下去了。” 苏窈说完,等着他表态。 陆东庭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语气不紧不慢却又咄咄逼人,“苏小姐真是好一副自私心肠。” 苏窈只是笑了笑没反驳。 陆东庭看着她不动声色的笑着,脸色又冷又沉,心里的怒意烧得旺盛,他真不知道她是不知好歹还是人蠢胆肥,一次又一次,他就是太纵容她了! “想离婚是吗?”陆东庭拿起离婚协议书扬在空中,声音没有任何意思感情,连以往沉着的目光也变成一潭冷水。 苏窈点头。 陆东庭轻飘飘的将东西甩回她身上,打在苏窈肩膀上,她吃痛,颤了颤,但是没出声。 “你身上还怀着陆家的种,想离婚也得把孩子生下来,你再滚。”冷淡的声音里是不容违背的强硬与咄咄。 苏窈看着他,良久,然后俯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 刚才陆东庭把东西扔在她身上,然后说了那句话,她其实还是觉得有些伤人的,但是想想,自己似乎没有难过的资格,抿抿唇也就作罢。 她直起背脊,轻描淡写的说:“我不会把孩子给你的。” “你不是那么想离婚吗,当初为了结婚,贞 操都能舍得,为了离婚,孩子算什么,你说是不是?”陆东庭低笑,声音慵懒而低沉,却给人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与逼迫。 苏窈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裙子,再次重复,“陆东庭,我说了,不会把孩子给你。” “孩子生下来,你想离婚也好,想要车子房子赡养费都给你,这么划算,你也不考虑考虑?别忘了想离婚的是你。” 苏窈听出了他话中的讥讽,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到最后只是很颓丧的扯了扯唇角,硬是扯出了一个笑出来。 陆东庭冷冷横了她一眼,“苏窈,你真是我见过最不知好歹的女人。”他说完,没再看她一眼,站起身来离开了。 ———————— 陆东庭驱车离开酒店,路上车水马龙,夜色下,一串串橘色车灯凝汇成车海。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盯着前面的路况,开着车越来越心烦,想着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心里一阵积郁。 车上了高速,到最后他干脆在遇见匝道时改道进了分流车道,往高架下驶去,最后将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点了支烟,夹在手中却没抽。 想起苏窈最后那张惨淡淡的脸,觉得她可怜,可念及她做的事,又觉得她都是自找的,活该。 当初想跟他结婚的时候百般讨好,说什么‘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尽量试试’,现在看来都是用来套路的屁话,一旦目的达成了,就想甩手走人,把他当什么了? 站在路边瑟缩着等公交的人,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豪车,不禁频频望去,只见车窗半开,里面伸出了一只手来,等燃完一支烟又开车走了。 ———————— 陆东庭开车回到酒店,没有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而是直接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一身黑色西装,气场凛然,乘着电梯到了23楼,到了之前那个包厢,推开门一看,里面有一名服务生在收拾餐桌。 服务生诧异的看向来人,“先生,您订了包厢吗?” “刚才在这儿的穿裸色裙子的女人呢?” “哦,苏小姐啊,她已经离开好一会儿了。” ———————— 陆东庭回到家,别墅里除了院子里的照明灯亮着,屋子里一片漆黑。 陆东庭皱了皱眉,进了门才发现张婶也不再。 更让他来气的是,回了卧室到衣帽间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苏窈挂衣服的柜子里,已经空了一大半,放行李箱的柜子,也少了一只26寸的拉杆箱。 陆东庭冷笑,还真是早有预谋。 ———————— 老公寓五楼的灯又坏了,苏窈不得不打开手机的电筒,照着脚下,一步步小心翼翼的往上走。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口的鞋柜旁还放着一只黑色拉杆箱,里面装着她的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苏窈这时候也没精神再去整理,换了鞋也没开灯,借着远处的灯火霓虹的光亮,径直走向沙发,缩着身子窝在上面。 整个公寓寒冷而寂静,是一个酝酿负面情绪的好地方。 苏窈抱着膝盖,从父母离婚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人生,几分怨天尤人,几分缅怀曾经,不可自拔的陷入记忆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突然发出一阵响动,随后,钥匙钻动锁孔的声音,门被打开,‘啪’的一声,灯控被人按开,光线散落在每一处,隐匿在黑夜中的苏窈一时间无处遁形。 她一面眯着眼睛去适应光线,一面看向门口的方向,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关门。 “涟漪?”苏窈喊了一声。 顾涟漪听见声音猛地回头,似乎才发现她,“窈窈,你怎么在这儿?” 顾涟漪话一出口,这才注意到了鞋柜旁边的拉杆箱,旁边还规规矩矩的放着一双裸色的高跟鞋。 “你……”她望向苏窈。 苏窈正用手去挡刺眼的光线,顾涟漪赶紧换了鞋子过去。 苏窈衣服也没换,小腿和脚皆裸露在裙摆外,上面披了件风衣,神色憔悴面容微倦。 顾涟漪细看,发现她眼角是湿润的。 “窈窈,怎么了?”顾涟漪声音很轻,生怕打破苏窈营造出的宁静,她伸手去握苏窈的手,却发现触手冰凉。 顾涟漪靠苏窈很近,衣服上还带有夜深露重的寒气,但是一双手特别干燥温暖,苏窈就像是在寒风中行走许久,突然遇见了热源,将她的手攥紧了些。 她缓缓靠在顾涟漪的肩上,用很平淡无波的语气说:“涟漪,我向陆东庭提离婚了。” 顾涟漪微微张大了眼,但是没多少诧异的感觉,她从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第一天就觉得他们可能会出问题,只是,是否太早了些? “那他答应了吗?” “他知道我怀孕了,生下孩子才会跟我离。” ---题外话---二更,完。 142142我不开心,但是我找不到立场去怪他 “他知道我怀孕了,生完孩子才会跟我离。” 苏窈的声音清浅飘渺,响在寂静的公寓里,仿佛被带出了一串回声。 顾涟漪要去拍她肩膀的手顿在半空中,眼神惊讶又复杂的看向了眼苏窈,从她视线的位置,只能看见她秀挺的鼻梁,皮肤白皙光滑,眼睫如蒲扇低低的垂着,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 顾涟漪就这样看了她半晌,最后才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膀上。 “那你怎么想呢?” 她将头靠在苏窈的发顶,声音的调度适应着苏窈的语调,过分安静,只是有些无奈偿。 她只是旁观者,而苏窈才是局中人,她就像是看着一场连续剧,情到浓处也觉得心口发闷,但最终也无能为力,能做的就是听她到底怎么说。 苏窈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尚还平坦的肚子,没有说话。 顾涟漪轻声道:“窈窈,你有没有想过,陆东庭对你就算还不到情至深处、非你不可的地步,但是他起码对你是有感觉的。他若是下了决心不跟你结婚,你耍的那些小手段,会有用吗?你扪心自问,结了婚之后,陆东庭对你好吗?” 好吗?除了太大男子主义、脾气阴晴不定之外,他对她很好的。 “窈窈,感情从来不是一步登天,像陆东庭这样的男人,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虽然你一开始并不以谈感情为目的,但是既然有两全其美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呢?” 苏窈闻言很淡的扯了扯嘴角,如果两全其美是这么容易的事,那她可能已经和秦珩有了结果,压根就不会再遇上陆东庭了。 良久,苏窈目光散散的望着漆黑的电视机屏幕,“我今天对他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心里觉得挺愧疚的。” “有多过分?” 苏窈不答反问:“如果你告诉宁钦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他的钱才跟他在意,根本不爱他,他会怎么做?” “宁钦?”顾涟漪沉默着思考了许久,“可能跟他在一起之后我也就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苏窈幽幽浅浅的笑了一声,继续说:“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盯准了陆东庭吗?” 她抛出问题又自问自答,“当时外公家里出事的时候,我所知道的是陆东庭刚回国,新官上任三把火,手腕强硬,抢走了对萧家来说相当于是救命稻草的几个项目。那天跟你去包厢我看到他,我想要是跟他结婚,那件陈年往事可能会抵消我心头的愧疚感,结果……” 顾涟漪静静的听着,心想,结果已经不用明说。 “结果是,我们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萧家已经成为过去,怨不得别人,如果不是陆东庭,也会有其他人落井下石推萧家一把。结婚这事纯属就是我将他拖下这趟浑水。” 为了股份,为了私心。 苏窈看着自己干干净净圆润的指甲盖,出了会儿神。 “涟漪,还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死也不愿意告诉你我喜欢的那个人吗?”苏窈似乎酝酿了许久才将这些话说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又缓慢,不知道是想要说给别人听还是想提醒自己。 而顾涟漪反应过来之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窈,“天……” “少女情怀总是春,那时候的感情也算不得数,后来出了国,早就淡了。” 就算是十几岁的时候心生情愫,苏窈觉得自己还是理智,她知道说爱太早,不过就是对见过几次的男人心跳加速然后开始自我臆想,任一种自己觉得叫做感情的东西慢慢发酵。 萧家落败,父母离婚,她那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和陆东庭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出入那些上流场合,她可能会在不远的将来,成为那些奔波于上下班路上的打工族。 父母婚姻的失败,已经让她对爱情失去那种原始的渴求,甚至想过找个看得过眼的男人过这一人,既不高攀也不低就,然后生儿育女直到生病老死。 试问一下,一个人少女时代的暗恋能保持多少年?当你已经远离这个人,忙于学业工作,生活的轨道也离他越来越远,两人隔着太平洋,十几个时区,慢慢的,那种感觉就淡下来了。 但是重逢是毒,能够唤醒潜藏在细胞和血脉里沉睡已经的多巴胺,这个时候,事情就很难办了。连克制不了想亲他,都得悄悄的,怕自己控制不了,怕被他知晓。 他要是知道了自己曾经是个拍他照片的偷 窥狂,会不会被吓到? 可偏偏她用了为人不齿的手段去接近他,威逼他,他们的开始,就是畸形的。 而且…… “但是也挺好笑的,我最近才得知了一件事,陆东庭做得不止那些,他在苏淮生之前打头阵,收购了萧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若不是他彻底击垮萧氏的防御,苏淮生还没本事搞垮萧家。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萧宋离一早就知道,也跟我说过别乱来,我没听。” 苏窈自嘲的笑了一下,陆东庭作为商人来说,确实精明狠绝,但是谁又知道,那次的收购事件,实际是背后有一张巨大的利益网,最终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 据说陆东庭当时是动用了自己海外的独立资金,能让他不为谋利而大费周章的女人,即便分手了,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为她砸出十个多亿。 即便要跟她撇清关系,她一有危险,他亲自赴险也要救。 话说得再狠,也要留有一丝余地。 顾涟漪刚才说,他这样的男人,对她苏窈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的确,陆东庭从来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人,动了感情那便是大刀阔斧、覆水难收。 所以,说得再多,反正是她横插一脚了。 “涟漪,我不开心,但是我找不到立场去怪他,会被觉得是无理取闹的,”苏窈还是寻常语调,说的清晰而有理,“我觉得离婚了,大家各自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他也不必再被我强加的这段婚姻束缚。” 顾涟漪突然觉得苏窈给出的这道题超纲了,她解不了。 “可是陆东庭现在不愿意离啊……” “那,你说我把孩子给他好不好?”苏窈靠在涟漪肩上笑了笑,没有声音,但是轻轻的抖动了两下,她嘴角抿出个弯弯的弧度,“可是我舍不得。” 顾涟漪诧异的看向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涟漪,你说我是不是挺自私的,导致最后作茧自缚,骑虎难下。” 苏窈声音渺渺无形,确实夹杂了那么一些后悔,“我当初就应该无欲无求,呆在纽约,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升职加薪了,毕竟老板很看好我,我们部门的经理是个成熟的帅哥,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业内精英,私下还是个风趣幽默居家好男人。” 顾涟漪立刻打住她,“你快别想了。” 这人呐,最不该去想那些得不到的,求而不得的总觉得是最好、是自己最想要的,其实不过就是对现实的怨怼找不到发泄而已,或许等到几年几十年后,现在经历的一切,也会变成求而不得,如此周而复始,永远逃脱不了这怪圈。 苏窈安安静静的,连呼吸都很轻,两人靠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问:“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你不是搬去跟宁钦住了吗?跟他吵架了?” “啊,没有啊,我是,是回来拿东西的。”顾涟漪眼神闪躲,声音也语不成句的。 苏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一看,皱了皱眉。 顾涟漪急吼吼的凑过来,“是不是陆东庭?” 看了眼屏幕,见到上面‘秦珩’两个字的时候,她一把夺过苏窈的手机,“这个人不是明天订婚吗?打电话来搞事情?” 苏窈把手机拿回来,按了挂断键。 再打来,她再挂断。 没过一会儿,有一条短信进来——窈窈,你在公寓里吗? 顾涟漪也看见了这条短信,爆了句粗口,然后跳下沙发穿了鞋奔到阳台往下一看。 昏黄的路灯下,枯枝树叶投下影影绰绰的影子,一辆黑色越野奔驰g65a停在绿化带旁。 顾涟漪回头问了句:“黑色奔驰g65是不是秦珩的车?” 宋晓瑜差点摔倒流产那次,她在苏家确实看见秦珩开的这辆车,“应该是吧。” 顾涟漪刚问完,见车门被推开,走下来的果然是秦珩。 ---题外话---今天忙私事去了,第二更可能会很晚,明天来看吧,么么哒。 143143苏窈离开他的胸膛,跟他像在演哑剧似的 顾涟漪两腿并拢交叉着,单手撑在阳台上优哉游哉的俯瞰着他,手中就差一个苹果了。 秦珩下车的动作很急,‘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车门,形色匆匆的就要往单元楼里走,中途抬头看了一下五楼的方向,看见一片光亮中顾涟漪正好整以暇的望着他,见他看过来,还晃了晃手指跟他打了个招呼。 然后,转身进去,挥挥衣袖不留下一片云彩。 一进去之后,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他貌似想上来,但是单元门关着,他进不来,况且大半夜的,回家的人也少,等不了一会儿他应该就走了。撄” 顾涟漪刚幸灾乐祸完,这边苏窈的手机又开始叫嚣起来。 苏窈看了一眼,直接将手机关了静音不再理会,然后把手机放在桌上,打开电视看着综艺转移注意力偿。 顾涟漪甩手甩脚的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将脚搁在茶几上,嗤了一声:“秦珩是怎么个意思啊?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求爱的。” 苏窈眼睛都没眨一下。 “话说你们当初在纽约的事,苏西溪知道不知道啊?” 苏窈想了下,淡淡的说:“应该是不知道的吧。”不然以苏西溪的性格,明里暗里总要透露一点优越感的,毕竟秦珩最后选了她。 “话说这两个人也是绝配,”顾涟漪啧啧有声。 苏窈见她坐在那儿,突然问:“你不是来拿东西的吗?” 顾涟漪顿时正襟危坐,梗着脖子支吾道:“对啊,但是这么晚了,你难道让我回去啊?宁钦今晚出去应酬,喝了酒,也没送我过来。” 苏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顾涟漪立刻转移话题,“早知道今晚你在这儿,我就买点宵夜和水果过来吃了,要不我们点外卖吧,你晚上吃东西了没?” “没怎么吃。” 顾涟漪拿起手机正准备点外卖,陡然响起几声‘砰砰砰’的敲门声。 “秦珩?”顾涟漪趿拉着拖鞋到阳台去看,下面还停着那辆车,但是已经不见了秦珩的踪影。 ———————— 秦珩知道苏窈就在公寓里面,他从和苏窈分道扬镳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对着苏窈住过的空房子,心里满腹杂念。 但是他抬起头来看见窗户里透出来炽亮的光时,他心里窃喜,不禁联想到她是不是和陆东庭吵架或是出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才到了这个地方,他甚至没有看到苏窈的人,便已经在心里自导自演了一场戏。 但看到站在阳台上的顾涟漪时,他听到了火苗‘噗呲’熄灭的声音。 可他在前面不远处看见了一辆白色的雷克萨斯。 等了快二十分钟才等到单元楼里晚归的住户,他跟在人后面进去,急不可耐的往上,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冲动来自哪里。 开门的是顾涟漪,她将门开了一半,靠在门框旁,用身子挡住了那一半的空隙。 “秦大少,巧啊,有何贵干?”顾涟漪假笑。 秦珩使劲往里面往,面对顾涟漪的阻挡显得十分不耐烦,“苏窈呢?” “你大半夜跑到这里来找苏窈,目的不纯,再说你找错地方了呀,你得去紫园。” 最好还是陆东庭亲自给他开门,看他还有没有脸问‘苏窈呢’? 秦珩没理会顾涟漪的嬉皮笑脸,透过半开的门,看见了有一间紧闭的房间门缝下亮着灯。 他想硬闯,顾涟漪脸色一沉,强硬的挡住他的去路,一边扣着指甲一边冷笑着说:“秦大少,我知道你有钱有势,但是半夜扰民加私闯民宅传出去不好听,悠着点吧你,明天还是要订婚的人。” “你少跟我废话,”秦珩这样脾气风度温和的人现如今已经急黑了脸。 “好吧,不废话,滚吧。”顾涟漪说着就要关门。 秦珩脚一伸,皮鞋抵住门框,手撑着门,稍微缓和了一点语气,“我见见她。” “她不在。”顾涟漪不耐烦,见个屁。 “我在楼下看到她的车了。” 顾涟漪翻了个白眼,从善如流的答道:“那是我借她的车开来的。” 于是秦珩只抿着唇不再说话,眼神有些阴郁的盯着顾涟漪。 顾涟漪不为所动,颇有些无语的说:“秦珩,苏窈又没欠你什么,你揪着她不放,要是让你那未婚妻知道,你这不是在给苏窈抹黑吗?” 就算见到苏窈,他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当是脑子里滑过‘她就在这里’的念头,便兴奋得难以自抑,脑子一热就上来了。 他沉默了半天,有些心烦的紧抿着唇,用手抹了一把脸说:“她跟陆东庭怎么了?” 顾涟漪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了?好着呢,您快回吧准新郎。” 秦珩皱着眉,看了她好几眼,这才拂袖离开。 顾涟漪‘砰’的把门一关,骂了句:“有病。” 顾涟漪这才踱着步子走回客厅,顺便去敲了敲苏窈房间的门:“人走了,出来吧。” 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回应,顾涟漪推开门一看,苏窈捂着肚子在床上,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顾涟漪顿时吓得惊慌失措,“你怎么了?!”她赶紧进去用手摸了摸苏窈的额头和脸,体温正常,就是脸色有点白。 “你别吓我啊……去医院吗?” 苏窈摆摆手,眼睛睁开一半,“点外卖了吗,好饿……” ———————— 周六晚上,苏家包了四季酒店最顶层的宴会厅。 会场布置得浪漫奢华,又不失格调,一转头还可以从落地窗俯瞰半个上城流光倾泻、火树银花的璀璨夜景。 所有细节的设计都是成双成对的,甜品、花束甚至是做摆设的公仔,象征着今天订婚的男女恩爱情深。 苏窈今晚是跟叶棠茵一起来的,下午打电话来说要过来接她,苏窈只好扯了个谎说自己在逛街,刚好她要出去买礼服和鞋子,便在商场外面和叶棠茵会和。 此时苏窈正站在落地窗边,苍穹如墨,玻璃里映出衣香鬓影的男男女女,还有led广告牌和城市霓虹反射出的点点光晕。 叶棠茵带了叶霏苓来,正在和几位夫人交谈,苏窈正站在她们身边作陪,时而大方得体的回答几句。 这时门口有些微sao动传来,苏窈闻声看向门口,原来是陆长南和陆东庭到了。 陆东庭一身黑色正统西装,周身沉淀着一种和年龄阅历有关沉稳,酒红色的领带分解了一星半点他身上那股严肃,陆东庭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场,存在感都太强。 陆长南身后还跟着身材高挑的姜初映,穿了一件性感深v的黑色紧身上衣,橘红色的侧面开叉半身裙,开叉处呈现出荷叶边的褶饰,曲线和修长的双腿线条显露无疑,同色系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身,十厘米的高跟穿在脚上,只比陆东庭矮了小半个头。 苏窈看了一眼那方,苏淮生作为东道主正在跟二人打招呼。 她准备就待在这儿,反倒是叶棠茵看见陆东庭来了,拉着苏窈就往那边走,“你也别一直跟我们几个老太婆在一起,多闷啊。” 苏窈看着叶棠茵曼妙的侧影,始终无法将她和老太婆联系在一起。 转眼叶棠茵已经将她送到了陆东庭面前,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倒转回去找叶霏苓一行去了。 苏窈今天穿了件黑色的一字肩中袖礼服和红色高跟鞋,跟陆东庭今天的着装莫名配一脸。 陆东庭看了一眼她脚上的高跟鞋,然后散漫的移开了眼,跟身旁的人交谈。 苏窈像个完美的配饰一样站在陆东庭身边,脸上噙着作为陆太太应有的笑容,就是从头至尾都没跟陆东庭有过任何交流。 过了会儿,手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短信来自苏西溪——窈窈,来休息室一趟,我有话跟你说。 苏窈皱了皱眉看着这条短信,一时没察觉到周围的环境,只知道旁边的陆东庭移动脚步,她也跟着往前走,突然陆东庭拉着她的手一拽,苏窈猝不及防的贴在他胸前,一回头才发现一名托着托盘的服务生差点撞到她。 她下意识抬头去看陆东庭,只见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松开她的手。 苏窈抿了抿唇,退后一步离开他的胸膛,跟他像在演哑剧似的。 ---题外话---第二更。 144144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叶棠茵站在远处,跟几位太太谈笑风生,眼角余光却从未离开过苏窈和陆东庭。 叶霏苓突然笑着附在她耳边说了句:“你别说,现在东庭不是挺会关心窈窈的吗,一直盯衬着她,不然哪里能这样眼明手快。” 叶棠茵之前一直在私下跟叶霏苓抱怨,陆东庭性子太冷了,怕他对苏窈不上心,会让苏窈觉得他不好相处,导致夫妻关系变得冷淡,所以叶棠茵才常常去给苏窈做些吃的,拉上她一起逛街,希望她念着她这个做妈妈的好,不要太计较陆东庭的性子。 都说冷淡会耗尽人的热情,热情没了,婚姻怎么能继续下去? 陆东庭小时候还好,性子顽劣,爱争强好胜,但起码还会喜怒溢于言表,哪像后来越长越大,越来越冷情了,对什么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叶棠茵为此还苦恼了很久撄。 叶霏苓这么一说,叶棠茵心里也宽慰了一些。 叶霏苓说得不小声,周围的太太听见了,都往陆东庭和苏窈的方向看去偿。 随后一人一句的附和:“儿子儿媳妇感情好,你离抱孙子也不远啦。” “人家都说身材细条不碍事,只要屁股翘,好生养得很,你儿媳妇面相好,屁股形儿也好,两个人现在的年纪,想要的话,容易得很。” 这些话简直是说到叶棠茵心坎里去了,心里直乐呵,面上还委婉端庄的回:“呵呵,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心里想的却是,我儿子就是眼光好,媳妇乖巧懂事。唉,就是差个大胖小子了。 她心里暗自一横,要是苏窈尽快怀上了,她就不出国了,以后就住在上城,要是有孙子抱,谁还愿意顾家寡人的跑到异国他乡呆着? 国外金发碧眼爱玩儿罗曼蒂克那一套的男人还花心…… ———————— 苏窈将手机收回手袋里,然后跟陆东庭说了句:“我有事先离开一下。” 陆东庭啜饮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目光落在跟他讲话的人身上,苏窈听他似乎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嗯’。 苏窈向侍应生询问休息室在哪里,顺着别人指的方向离开宴会厅走入一条走廊,最后停在一道双开门前,上方的门牌上攥着‘休息室’三个字。 苏窈本来想要敲门,手刚触到门板,门轻飘飘往后开了一条缝。 门没关严,苏窈便推开门进去,休息室里隔音效果极好,远离了宴会厅的音乐和喧嚣,这里安静得过分,苏窈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有声。 彻底将门打开的时候,苏窈没有看到苏西溪,只有一道穿着一身黑色正式西装的颀长身影,单手抄袋的立在落地窗前。 他听到开门声,似乎是顿了一下,随后回头的动作,平稳中带着一种迫不及待。 秦珩在看到苏窈那一刻,深眸浓眉间噙着温润的笑意,一如苏窈第一次在公司的会议室见到他那样。 苏窈见到她,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精致的五官神色寡淡,她反手握住门把要推出去,故作走错了地方,抱歉的说:“我走错了。” “苏窈,我让你来的。”秦珩声色从容的叫住他。 苏窈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短信不是苏西溪发的,不过这种时候他需要避嫌,她也不想落人口舌,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苏窈并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苏窈站在原地,也没有关门,淡静又客气的问:“有什么事吗?” 秦珩看了一眼敞开的门,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并不想给他机会说任何会让人误解的话,二来,避嫌。 秦珩朝她走过来,“你站在门口我怎么跟你说?” “长话短说吧,陆东庭还在等我。” 秦珩闻言,问:“你昨晚在公寓里吗?” “没有。” 秦珩皱了皱眉,“别说谎,我今天早上看见你从公寓出门了。” 苏窈顿时心里很不舒服,那种被人偷 窥监视的的感觉,让人背脊发麻。 她走了一下神,秦珩趁机将她拉进来,然后将门推过去关上了。 苏窈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他手掌中抽了出来,然后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不紧不慢的笑了声:“真是难为你了,准新郎这么忙,还要关心小姨子,”她看了他一眼,“秦珩,你越来越没节操了。” 秦珩垂着头看着她娴静却漠然的脸庞,低声说:“你说刻薄也好,没节操也罢,窈窈,我并没有想让你不开心。” 秦珩有一副轻易就能令人心动的好嗓音,低沉却没有陆东庭那样冷硬让人有压迫感,而是而是温柔和煦,刻意放低声音的时候,浅缓的语调,像极了情人间的呢喃。 苏窈挑了挑眼角,淡淡风情流露,唇边勾起一抹玩味,似乎是听了什么笑话,“你这话,说错人了吧?” 苏窈一边说着,一边同她拉开一段距离走到沙发上靠着,将力道都撑在沙发上,穿高跟鞋虽然好看,但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何况现在身体有了变化,更应该注意。 “没错。”秦珩很是认真的说,熠熠的黑眸中盈着几分真挚。 苏窈静默的看了他半晌,缓缓收起笑容,抿着唇垂了垂眸,复又看向他说:“秦珩,今天是你订婚的日子,苏西溪是你的未婚妻,若是他听见你说这些,心里会怎么想?” 轻则让苏西溪更加记恨死她,重则秦苏两家一拍两散。 而秦珩只是轻飘飘一句:“无妨。” 苏窈不得不认真的审视他,说实话,她并不擅长于揣测人心,她很难真正猜得出秦珩在想什么。 苏窈别开脸:“你难道想说你反悔了?而我是你反悔的理由?别闹了,我承担不起这样的罪名。” “你知道什么叫貌合神离吗?”秦珩突然问。 苏窈蹙眉。 他看着苏窈的眼底,一字一句的说:“就是像我和苏西溪这样,就像你和陆东庭那样。” 苏窈握着包的手不自觉一紧,她偏头看向外面,整个城市被浓墨重彩的深紫掩映,让人心底也发沉。 她的声音也发沉,“你怎么就知道我和陆东庭是貌合神离了?秦珩,你自己的事如何如何,跟我无关,请你也不要妄自干涉或者揣测我的事,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难道你都做不到吗?” 秦珩慢慢的踱步走到她面前,长身如立,“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些,你跟陆东庭在一起,你开心吗?嗯?” 秦珩将头低下了一些,能够直视苏窈的脸,淡淡一笑。 苏窈看着他,突然有一种错觉,像是时光闪回了两年前。 那时候刚认识不久,正在会议室里开会的时候,他坐在她对面最上方的位置,身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外面高楼林立,遥遥可望帝国大厦,明晃晃的阳光在玻璃窗上晕出点点光圈,以此为背景的他轻松的坐在椅子上。 她走了走神,实际上看的是碧蓝如洗的天,他却突然对她展唇一笑。 苏窈收了收心神,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珩又走得近了些,喉结耸动,“那天,你本来是要给我答案的对吗?抱着一试的心态……” 那天晚上,哪天晚上呢? 苏窈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天,只知道天气特别冷,还下着小雪,秦珩离开纽约有一段日子了,再联系的时候她已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是心中揣着的答案却没有变,心里想着如果他再问,她就答应他。 但那天她出门就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冷得彻骨,那股不好的预感就持续到了和秦珩见面,并说出他已经有了女友的时候。 再想起,感觉还是强烈,记得那么清楚,是给自己提个醒,别天真。 “我还有事,先走了。”苏窈无奈的打住他,觉得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 秦珩突然一把抓住刚转身的她,动作急切,苏窈的脸色很难看,“放开。” “苏窈,”秦珩一把抓住她,声音含着隐忍“如果我不跟苏西溪订婚了,我们还有没有可能?” 苏窈内心其实没什么波动,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亮出自己手指上的婚戒,正要说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门被推开,姜初映一手握着门把,一手执着耳边的电话走进来,一抬头看见苏窈和秦珩的时候,脚步陡然顿住。 ---题外话---今天十二点前没有更新了,我多写点在凌晨更新,明天尽量写满一万。这两天返校,课程也很满,最近两个月可能都要挤时间码字,我尽量将更新时间固定下来,带来不便还请谅解。(PS,最后一个小时啦,还有月票咩?么么哒) 145145我是没学会怎么当陆太太,要不然你教我?5000 姜初映正在打电话,应该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但是没想到这里面有人,而且还是姿势亲密的苏窈和秦珩—— 秦珩刚才拽住苏窈的时候,将她拉近自己,几乎身躯相贴,而苏窈往后仰着,伸出的手,看起来就像要作势去搂住秦珩。 姜初映有些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唇,张到一半似乎是觉得不合时宜,然后舔了舔上唇。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人……撄” 姜初映身高占了极大优势,又穿着一双高跟鞋,以极强的存在感介入原本已经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来。 趁着在秦珩松手的间隙,苏窈收回手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她看着姜初映,黑色深V上衣和橘红色长裙撞出别有一番的性感味道,凤眼微挑,妩媚又精致。 苏窈是极其不情愿让姜初映看到这一幕的,原因很多,这种时候,她觉得跟姜初映比起来,会相形见绌。 西装革履秦珩,早已恢复了寻常模样,说起来他也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还扬着唇角朝姜初映点了点头,然后看上苏窈,细细观摩着她表情的变化偿。 苏窈抿着唇,面不红心不跳的绕过姜初映往外离开了。 姜初映微垂首看着从自己身边经过的苏窈,眼神复杂,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苏窈拉开门出去,姜初映沉默了一下,也返身离开了。 秦珩抹了一把脸,视线一晃,定格在门口那株作装饰的蓝色绣球上,那是苏窈最喜欢的花,却放在了他和苏西溪的订婚礼上,多讽刺。 他盯着那话看了会儿,门突然被打开,秦母梁韵蓓走进来,一身白色的长袖礼群,五十多岁的太太保养得很好,身段还似少 妇,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她挽着包进来,看着秦珩正盯着那株绣球愣神。 本就颇为严肃的神情因皱眉而让人觉得她气势凌人,“你怎么还在这儿,找你多久了?” 秦珩半天没说话,秦母跟着沉默,过了会儿,秦珩开口,“妈,你觉得这订婚,有意思吗?” 梁韵蓓横他一眼,“没意思还不是要订,你后悔啦?” 秦珩没说话,梁韵蓓就当他是默认了。 她沉着气冷冷哼了声气,“现在后悔有何用,四面八方都知道你要去苏家女儿了,秦家丢不起这个人。” 当初看上苏家,一来是觉得苏淮生在上城站得稳脚跟,二来是觉得这苏西溪也还不错,可现在她心里也并不像认这门婚事,谁不知道苏淮生就剩那么一口气了,反拉着秦家做靠山。 秦珩笑了笑,“苏家又不是只有苏西溪一个女儿。” 梁韵蓓因他这话愣了愣身,反应过来后,脸色大变,冲着他气笑的骂道:“你没病吧儿子?” 秦珩平和的看着自己母亲怒意大涨的面容,仍旧是轻描淡写的问:“你后悔当初让我娶苏西溪而放弃曾经你口中那个‘一无所有’的打工族苏窈吗?” 谁知道苏窈是苏淮生的女儿,手里还握着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梁韵蓓不敢说么后悔过,但是被儿子这么一问,顿时感到自己的权威被挑衅,想起他现在这般反常模样,和她刚才看见从这休息室里出来的一道身影,顿时横眉冷对:“以前倒是我小瞧了那个苏窈!” 她语气咄咄的逼问自己儿子,“你这副模样就是因为她?我告诉你,先不讨论苏淮生养出了她这样的白眼狼,被她坑得有多惨。这个苏窈当时接近你说不定就是别有居心,现在结了婚还不安分,简直不像个样子!这样的女人,你是怎样看上的?” “你不喜欢的人都是别有居心。”秦珩看了一眼母亲,阴霾的脸上夹带着一股轻蔑。 “你……”梁韵蓓气得说不出话来。 秦珩心下烦躁,丢下梁韵蓓自己离开了休息室。 ———————— 苏窈离开休息室后去了卫生间。 她推开独立隔间的门出来时,看见了正在洗手台前躬身洗手,听见动静后,抬起美眸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刚才被姜初映撞见她和秦珩难以名状的一幕,苏窈觉得姜初映看自己的眼神参杂进了许多的复杂。 苏窈顾自洗过手,扯出两张擦手纸,擦干净手便离开,才刚错开姜初映的位置,便觉如芒在背,她知道姜初映的眼神还贴在她身上。 正要拉开门,姜初映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苏小姐。” 叫的苏小姐,而不是陆太太。 苏窈转身,“有事么?”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在这种人多的公众场合,你应该注意一下,毕竟你是陆家的人,不仅对陆家,对东盛也存在着一定的影响力。” 苏窈明白她的意思了,姜初映想说的是,若是被别人撞见了,会让陆家比较难看。 苏窈歪歪头,好整以暇的轻靠着墙,“我又没做什么。” 姜初映眯了眯一双凤眼,最后耸耸肩,“我只是站在东盛律师部负责人的角度上,给你提意见而已。” “我不接受。”何必站在东盛首席律师的角度,倒不如直说是站在陆东庭的角度,敞开天窗说亮话还不至于那般膈应。 苏窈话一出口,换来姜初映的蹙眉。 她扫视了苏窈一眼,一边甩着手上的水珠,一边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挺语重心长的说:“苏窈,你还不明白你身份的重要性吗?还是说你没学会怎样当一名合格的陆太太?” 因为无语,姜初映语气中难免有训诫的意味。 “我是没学会怎么当陆太太,我知道你会,要不然你教我?”苏窈笑容更浓,语气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挺有意思的,听得姜初映脸色登时就变了。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姜小姐你既然是律师,更应该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人。你们律师不是事事强调证据吗?仅凭你看到的那一幕,就妄断我跟对方有什么,你这样的行为跟看图说话有什么区别?作为一名律师,说话之前,请深思,别因为感情而打破你的理性和原则。” 苏窈将手里握着的纸团掷进垃圾桶,觉得无趣得很,勾勾唇角,转身走了。 姜初映看着紧闭的门,心里细究着苏窈刚才说的话,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最里面隔间的门被推开,走出来的是一身白色摸胸纱裙的苏西溪,手里还绑着永生花制成的手环。 姜初映回头,诧异,“你怎么躲到卫生间里来了?” 苏西溪垂着头,造好型的栗色卷发有几缕凌乱,是刚才跑的时候散落下来的,双眼一片黯淡,神色郁郁,就像一簇被冷水浇灭的火苗,只呲呲冒着青灰色的余烟,没了丝毫生气。 更别说是作为准新娘那悸动难安的兴奋。 ———————— 苏窈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宾客几乎已经全部入席。 苏窈四处没看到陆家的人,有些尴尬的穿行在桌席之间,突然手被人拉住,“窈窈,还在找位置呀?” 低头一看,原来大伯母,在环视这一桌,全是认识的苏家的亲戚,且都是女眷。 大伯母身旁坐着她女儿,苏窈跟这表姐小时候还算是个冤家,长大后渐渐少了相处,两人见面就生疏客气了很多。 大伯母还拉着她热情地说:“我们这儿还有个空位,来跟大伯母坐一起吧。” 正所谓风水轮流转,苏淮生商场失意,得意的自然是大伯父一家,以前看着她总是一脸怨气态度也不冷不热的大伯母,现竟然春光满面,脸部自动打光,三分笑带笑。 苏窈懂得其中因由,正想说要不将就坐下,叶棠茵却从旁边过某个地儿出来抓着了她的手,“窈窈,你要坐这儿呀?” 她慈眉善目朝桌上人笑笑,也不问苏窈意欲何为,推着她就走,“乖孩子,东庭在那桌呢,找不着了吧?” 苏窈,“……” 秦家苏家两家的人脉不窄,加上此次刻意将订婚宴办得声势浩大,上能至商政一把手,下能邀没什么关联的企业名公关,连陆东庭不少朋友都到了场,他便跟这些人坐在一起,没有跟陆长南一起坐主桌。 叶棠茵将苏窈拉到陆东庭面前,献宝似的:“我将你老婆带来了。” 苏窈扯了扯唇角,心里感叹叶女士真活泼。 陆东庭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叶女士留下苏窈后,自己回到了座位上。 这桌上,苏窈就认识江御笙和沈居然,其他几个似乎见过,但叫不上名字,只有一个人带了女伴,两人正亲密耳语。 桌上除了陆东庭身边那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留的一个位置,就只有他正对面还空着,苏窈自然的在他身旁坐下。 沈居然状似无意的说起:“苏窈,你刚才干嘛去了,给你留个位置不容易。” 暗指陆东庭身边的那个。 “去洗手间。”苏窈唇角弯出浅弧。 苏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好像看到陆东庭冷冷的挑了下唇角,轻蔑的冷笑。 等她再用余光认真去寻找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苏窈并不觉得跟陆东庭零交流有什么问题,但是她和陆东庭那场婚礼才过了不久,难免会收到别人过分关注的目光,而且……桌上另一对情侣的亲密,衬得她和陆东庭简直就像第一次见面相亲的男女。 苏窈寻着时间适时打破僵局,挽唇问了句:“你开车来的还是司机开车?” 于是有了陆东庭今天的第一次正眼看她,严肃且认真的神色,黑眸沉着。 正当苏窈以为他不会回答,且会转头不理会她,让她冷场的时候,陆东庭反问:“问了干什么?” 苏窈莞尔,“你自己开车的话尽量不要喝酒,喝了酒就让司机来开车。” 宴会厅里放着音乐,苏窈为了说话方便,往右倾斜着身体靠近陆东庭,她今天穿的一字肩礼服,露出形状姣好的精致锁骨,陆东庭稍微侧首就能将她的小露的性感尽收眼底。 陆东庭知道她这一番话不过是打官腔,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怎么,你不是会开车吗?”言辞间倒是听不出什么情绪,神情么,还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苏窈一愣,陆东庭这不是又抛了个问题给她么? 她也没说要跟他一起走。 “我穿的高跟鞋。”苏窈诌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她平时穿十公分高跟鞋开车的时候可不少。 “你怎么不说你喝了酒?”陆东庭语气轻慢戏弄。 苏窈知道他存心的,扯来扯去总是绕不过他奚落她的这个结局。 苏窈没说话了,想将身子坐正,陆东庭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却没看她一眼,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不回去?” 苏窈知道他说的是回紫园,笑了笑,一口回绝,“嗯,不回。”不带丝毫犹豫。 陆东庭什么也没再多说,松开了她。 沈居然看着两个人的互动,不懂,跟江御笙嚼舌根子说:“他们几个意思,才亲亲热热的说完话,怎么老陆转脸就阴沉沉的?” 江御笙心情不好,斜了他一眼:“你自己去问他。” 之后有个环节是秦珩和苏西溪一起切蛋糕,等到别致的多层翻糖蛋糕推上来,却找不到切蛋糕的人了。 过了会儿却见秦珩独自入场。 秦母拉着他问:“苏西溪呢?” 秦珩说了句:“不知道。” 宋晓瑜差点大嚷出声,最后才生生忍住,“不知道?!你没跟她呆在一起吗?西溪刚才说去找你了。” “她什么时候来找的我?”秦珩异常冷静,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往不远处苏窈的方向看去。 宋晓瑜说:“去了好一会儿了。” 秦珩拨开秦母的手,径直要往外走去,因为这插曲,现场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刚迈出几步,苏西溪便出现了,身后还跟着高挑的姜初映,身上换了件淡粉色的鱼尾礼服。 秦珩压下刚涌上来的不好预感,卸下翻滚的情绪,问她去哪儿了。 苏西溪娇怯的挽着他的手臂,“刚才礼服脏了,我去换了一件。” 苏西溪和秦珩准备切蛋糕了,姜初映杵在那儿正中央也不是个事儿,眼尖离陆东庭这桌挺近,又有熟人,便径直走过来坐在了陆东庭和苏窈对面的那个位置。 苏窈笑容收敛了不少。 不得不承认姜初映是个女中豪杰,跟沈居然拼起酒来也不含糊。 苏窈吃了两块清蒸鱼肉之后就撑着下巴在那儿想,上次她和陆东庭婚礼的时候,姜初映得喝多少才能喝成那副‘问世间情为何物’的惨淡模样? 不出苏窈所料,陆东庭的确喝了不少酒,苏窈帮他叫了司机过来,结束之后,她正想着怎么各回各家,结果半路杀出个叶棠茵。 叶棠茵和叶霏苓乘的车就停在后面,陆东庭这辆车不走,后面的车就走不了,叶棠茵还来跟她告别,看着陆东庭自己坐进车里,赶紧就催促苏窈:“快上车吧,外面多冷,你费费心,回去之后给醉鬼煮碗解酒汤。” 苏窈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在叶棠茵的注释下钻进车里。 等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闭目休憩的男人突然慵懒散漫的开口,“不是不回去吗?” 苏窈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叶棠茵的座驾,没吭气。 耳畔传来一声嗤笑。 苏窈知道是故意笑给她听的,她心里真是平白无故憋了一口气,幼稚。 苏窈说:“陆东庭,你喝醉的时候,尽量闭嘴吧。” “你让我闭嘴就闭嘴,你是我的谁?” “我……”苏窈刚要凭直觉说出那两个字,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圈套,话锋一转:“放心,再过不久我也没权利要求你了。” 146146知道你是孕妇,嚷什么嚷?不是闹着想打胎吗? 司机是平日里给陆东庭开车的司机,闻言,恐怕是觉得奇怪,不太能理解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这两个人。 见陆东庭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苏窈,眼神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严肃又冷清,总瞧不出来一丝对自己太太应有的柔情。 苏窈知道陆东庭醉得不深,就那点小酒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苏窈摊手,“怎么,我说得有错吗?撄” 陆东庭没反驳,‘呵’笑了两声,看着苏窈轻施粉黛的脸,不止一次萌生了‘早该掐死她’的这种念头。 不逆好的女人,你再怎么对她放纵有加,她也能视而不见,只会变本加厉,立志把你忘死里气。 “苏窈,你挺有本事,当螃蟹的本事。” 苏窈茫然看了他一眼偿。 陆东庭,“横着走。” 苏窈自己笑了一声,也没辩解。 陆东庭已经别开了头,没将她看在眼里,恢复了一贯的语气,沉冷着声说:“苏窈,劝你一句,别到手的东西不珍惜,过后才后悔。”听他说话的调子还有那么点漫不经心。 苏窈倒是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倒还不如直接说她会后悔跟他离婚。 苏窈首先觉得这段婚姻从来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如果她当初和陆东庭相识结婚的方式正当点,如果没有感情基础,那至少要像苏西溪和秦珩这样,就算是商业联姻,哪怕是相亲,她可能背脊会挺得直一点,归属感要强烈一点。 其次,才会考虑会不会后悔的问题。 像陆东庭这种本来就生得人模人样,还身披西装,手握巨胄,浑身散发着迷死人的荷尔蒙的男人,鲜少有女人不会生出牢牢抓住他的念头。 可苏窈觉得一码归一码,想是一回事,真正能不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世界上那么多想上吴彦祖的女人,最终不都没上成吗? 苏窈只不过是恰巧想上就真的鼓着胆子去上了,结果之后的发展就如同脱缰的野马,拉也拉不回。 苏窈觉得这应该是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了。 所以说,人永远无法还清欠下的,也弥补不了犯下的。 等后面看不到叶棠茵的车了,他们也拐向了回紫园的路,跟公寓的方向背道而驰。 回到别墅,苏窈也不好再回去。 刚进门陆东庭便往楼上卧室走去,张婶看着换完鞋走来的苏窈,歉疚的看着她。 她从陆先生的反应知道了,苏窈并不想让他知道怀孕的事。 “苏小姐,实在对不起,我以为验孕棒是你不小心扔掉了,留了一只准备给你拿过来,刚好,刚好那天我去医院给陆先生送饭,不小心说漏嘴给他知道了。” 张婶急得,话都说得不是很清楚。 苏窈宽解她:“没事的。” 走上楼去,陆东庭正在换衣服洗澡,苏窈进去拿了一套居家服准备先换上。 出去的时候,像是不经意提起,“离婚的事,你到底怎么看?” 离婚这事提都提出来了,这么粉饰太平将就着过,也不是个办法。 陆东庭扯开领带,骨节修长的手从领口开始往下一颗颗解开扣子,平乏的睨了她一眼,“不是说了生了孩子就离吗?”眉宇间隐者一层淡然的倨傲。 苏窈上下齿一合,咬着舌尖,认真的看着他,过了会儿,等他脱下衬衣,她极力保持着平和说:“那你是打算一三五将孩子留在陆家,二四六还给我吗?” 陆东庭觉着她挺有趣的,一边解皮带一边说:“首先孩子的抚养权在我,你想探视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还想二四六,想得真美。” 苏窈吭了一声气,气笑,“陆东庭,你酒还没醒吗?” “随你怎么想。”陆东庭脱下裤子,拿着贴身衣物,指挥她:“衣服收拾了。” 陆东庭一如既往的平和与冷静,苏窈觉得他太不认真了,但是又觉得事关离婚此等重大的事,也理应用这样的态度应对。 但她整个心肺被搅得一团糟,陆东庭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继续跟他过;要么离婚,前提是孩子要留给他,允不允许她探视,还得看他心情。 苏窈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着地上那一团凌乱的衣物,将它当成了陆东庭,伸手捡起来胡乱往脏衣篮里一甩,粗暴又不耐烦。 自己拿了睡衣去了隔壁卫浴洗澡。 回卧室的时候,陆东庭已经洗了澡,身上套了件浴袍从楼下上来,手里还端着一只杯子。 走过来,若无其事的塞进她手里:“喝了。” 手心里传来暖意,那温度只让她觉得灼热,他的若无其事和淡然自得更加引得她心火缭乱。 苏窈目光紧紧黏在陆东庭身上,胸膛重重起伏了好几下,她握着牛奶杯往嘴里送,刚喝了一口,杯子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牛奶四溅,苏窈已经捂着嘴往卫生间里跑去。 她跑到马桶旁,跪在还湿漉漉的光滑地板上,手一松开,‘哇’一声,连续着将今晚少许入肚的东西都吐了一干二净。 陆东庭就站在门边,看着她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她慢慢平复过来,才接了温水给她漱口。 苏窈因为吐到难受,猩红了眼,看着递到面前的温水,却迟迟没伸手去接。 陆东庭见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还想吐,伸手顺了顺她的背,低声问:“还难受?” 听见他的声音,苏窈越想越觉得意难平。 她抹了一把嘴,“陆东庭,我这么辛苦怀着孩子,到最后我却不能抚养他,甚至连他的机会都没有,凭什么?!就凭他爸姓陆?” 苏窈似乎已经忍到一定境界,语气也越来越激动,一把打开了他搁在自己面前的手和水杯。 陆东庭没说话,将水杯往盥洗台上一搁,‘咚’的一声如雷惊耳。 他蹲下身来和她平视,一把掐住她的下颚,用威胁的口气生硬的说:“知道我姓什么当初还不知好歹的往我床上爬?管你是想报仇还是替萧家抱不平,到了我陆东庭这儿没有过河拆桥一说,犯了我自己承担后果,想离婚就要问我同意不同意,孩子归谁也该我说了算。只要我想,从你生下这个孩子开始,你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一面你信不信?” 苏窈死死盯着他半晌,眼眶渐渐泛红,眼底一片痛恨,气得大骂了一声:“滚!” 苏窈强行从他手中逃脱,白皙的下巴上,几根通红的指印像是被烙上去的似的。 陆东庭缓缓站起身,挺随意的一说:“天堂有路你不走,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他说完,不再搭理她,踏着脚步声远去。 苏窈突然跟个火箭一样,蹭的站起来,立刻追了出去,看着他几乎赤 裸的背影,颤颤的嗓子故作镇定的说:“陆东庭,你就没想过我会去打胎?” 陆东庭的背影顿住,转身朝她看了一眼,冷中带讽的说:“是,你上天入地女英雄,你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他话是笑着说的,但冷峻的面庞,眼底暗流涌动,向来波澜不惊的男人还是动了怒。 苏窈稳不住心绪,心口堵得随时都要溢出来似的,但她也知陆东庭说一不二,没有回转的余地,她再是苦大仇深也没用。 她转身回到了浴室,仔细再漱了口。 回来时,倒在床上就睡,一来是精疲力尽,二来是,有些东西不敢再煞费心神去多想,怕这一夜都无眠。 陆东庭看着那拱起的一团,稍作沉默,随后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窈去扯被子,“离婚。” 陆东庭丝毫没掩饰眼中的漫不经心的不耐烦,“除了我提的条件,没得说。” 苏窈抿着唇闷嚷了一句:“那你说个屁。” 陆东庭听到她说了脏话,顿时就拉长了脸色,声音沉了几个度:“你再说一遍。” 苏窈装作没听到,不再开腔。 陆东庭突然翻身过来压在她身上,突然一股重量凭空压下来,尽管他注意了力道,她还是措手不及,被压得呼吸一滞气息不顺,猛的咳嗽了两声。 她缓过来之后,手脚并用的去推搡陆东庭,马着脸警告他:“我是孕妇!” 陆东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讥讽,“知道你是孕妇,嚷什么嚷?不是闹着想打胎吗?” ---题外话---这更是在没时间写满五千了,大家凑合塞塞牙缝/(tot)/~~ 147147窈窈,晚安 陆东庭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面不改色的讥讽,“知道你是孕妇,嚷什么嚷?不是闹着想打胎吗?” 就是这话,又将苏窈激怒,这下子不管不顾,卯足了劲儿去推他踢他,是用了狠劲儿,脸都憋得通红。 起初陆东庭还岿然不动地任她拳打脚踢,反正也就猫爪子挠在身上一样不痛不痒,到后来见她力道哪里像是个孕妇,还是怕她把自己伤到,只好主动从她身上退让下去。 身上力道一轻,苏窈便动作迅速的拉过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撄。 被子里光线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苏窈刚蒙住头,便觉呼吸不畅,但又不愿意离开这保护层。 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雌性激素分泌过多,情绪便越来越不受控制,她自认为以前算是个在管理情绪方面挺有一套的人,到这儿却像是过期的彩票,失效了。 讲道理,她讲不过陆东庭,比手段,她比他低了不止一筹,拼强硬,她万万不是他的对手。 这么一段时间了,她想过很多,尤其是晚上睡前,万物沉寂,夜深人静,人就往往容易变得感性而悲观,她多次觉得自己还并不适合当母亲,本来可以简单化的事情,却因为突然蹦出来的孩子走向了复杂化的极端,苏窈还挺埋怨的,为什么要选这个时候来,来得这样快偿? 先不论她才23岁,人生还有大把青春好时光,即便是成了失婚妇女,那也是年轻向上好青年,一身洒脱无羁绊,而她现在她却要为了这个小小胚胎,寝食难安的争夺抚养权。 想离婚,他不干,将就着过,她难受。 对,难受,大家都不会好受。 长期以来被高高兜在半空,由不得丝毫松懈的情绪,将她折磨得够呛,她想发泄想迁怒,却不知该如何,最后想想,还不是怪自己,咬咬牙也才忍着了。 反正心里破罐子破摔的想,拖吧,看谁耗得过谁。 陆东庭撑在床上,对着仅仅露在被子外面的那几缕发丝,顿觉意兴阑珊,索性翻身睡觉。 对于陆东庭来说,曾经没有过婚姻的概念,压根儿就没想过婚姻是什么样的,就算是现在,他也每个实打实的概念,只觉得闹腾,这女人真是闹腾,他还要惯着她闹腾,助长气焰,使得她脾气胆子蹭蹭蹭往上涨,最后脑袋疼的还得是他。 以前只是觉得时候到了,恰好眼前有个合适的,安分懂规矩,出门端得起,上 床放得开,走形式一样结个婚也无妨,却忽略了一些不可控因素。 婚是结了,这个女人恰好也符合他的要求端得起也放得开,但总是有些地方跟他想的不一样。 而且在一定程度上,这个‘不可控因素’完全是苏窈亲自制造的‘天灾人祸’。 陆东庭平躺着,看着旁边呼吸起伏有些急促的‘被团’,心里越来越发燥,扬手将被子一扯,露出她蜷缩的身子来,“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东庭手横着放在她的枕头上,抵着她的头顶,苏窈懒得理他,闭着眼睛去拨了拨因为闷热而汗湿的贴在脸侧的几缕发丝,声音轻若蚊蝇,“别吵我睡觉,明天再说。” ———————— 订婚宴结束之后,送走宾客,苏淮生夫妇回了自己家,秦家父母回了在上城的别墅。 酒店特别给订婚的情侣准备了浪漫套房。 苏西溪笑容娇俏的挽着秦珩去房间,打开房门的那一刻,秦珩觉得太阳穴很疼。 原本挺正常的酒店套房,此刻被装饰得花里胡哨,粉色和红色遍布各处,起居室里那张大床上还用玫瑰花摆成了一个心形,颜色浓烈浸人的鲜红玫瑰,顿时就显得艳俗起来。 简直没眼看。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不过是人不对而已,因为跟他一起进来的是苏西溪,便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换个想法,如果跟他踏入这房的人是苏窈,他定会觉得氛围氤氲,空气都充斥着甜味,这才是配的上他和她的浪漫夜晚。 男人的劣根性。 秦珩晚上喝了点酒,头本来就胀痛,他揉了揉太阳穴,苏西溪兴致不错,这儿看看那儿瞧瞧,抿着幸福的笑:“布置得挺不错的,我喜欢。” “喜欢就多看看。”秦珩语声平平说完,抽出被她紧挽着的手,径直就去了浴室。 秦珩如今心思根本不在苏西溪身上,压根就不会特意去关注她的心情变化,等他进了浴室的时候,苏西溪看着浴室那道紧闭的半毛玻璃门,半眯着眼眸,慢条斯理的在沙发上坐下。 她交叠着修长白皙的双腿,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举起酒杯,看着上等的赤霞珠在朦胧曖昧的灯色下,液体暗红而澄澈。 她盯着杯子里的酒,思绪回到了晚宴开始前,她在休息室门口听到的那些不得了的话。 秦珩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她也是个有傲骨的女人?想要时,说说好话将她骗到手,不想要了,却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多余…… 为了苏窈,可以不跟她订婚么? 苏西溪脸上闪过狠厉的讥笑,眼眶却渐渐变得湿红。 她偏过头,用手指去揩去眼尾的湿润,举起酒杯一仰而尽。 秦珩站在花洒下,双手撑在墙壁上,温度恰好的水珠从头顶浇下,他闭着眼睛,脑子里尽是苏窈娴静的面容,参杂着不知几分真几分假的笑容。 他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门突然被打开,只围着一条浴巾的苏西溪站在门口,缓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浅浅的妩媚的笑,意欲明显。 秦珩,“我还没洗完。” 苏西溪笑着说:“我来跟你一起洗。” 秦珩皱眉看着她卸过妆后白生生的脸,算不得美艳不可方物,却也是十分好看的五官,眼尾眉梢有着属于二十岁出头的青涩,也有属于成熟女人的媚态风情。 她站在他面前,攥着胸前布料的手一松,浴巾从她身上滑落掉在了脚下,一对丰满的洶脯弹跳出来,大胸细腰,圆润翘臀,比例好到能让男人血脉喷张的身材,秦珩也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头。 “我马上就好了,出去等等。” 苏西溪光不仅没离开,反而挤着笑眼,光着身子攥紧他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双手换上他的脖子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真的不打算跟我做点什么?” “忙了一天,不累么?”秦珩一副疲倦又兴致缺缺的样子。 苏西溪不悦的嘟嘴,娇滴滴的撒娇,“累累累,你才这么年轻就累到连这事都不想做,以后呢?不都说像你这个年纪的男人都猛如狼虎么,你狼给我瞧瞧看?” 秦珩对她的埋怨无动于衷,身体本能却开始蠢蠢欲动。 “你到底在忍什么?”苏西溪幽幽瞪着她,似笑非笑起来,“难道说你在外面有女人了,不需要我帮你解决了?还是……”她看他一眼,“你根本不喜欢我?” 秦珩皱眉,“不闹了。” “本来就是,你要是喜欢我,我都做到这地步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苏西溪说着,毫不掩饰的勾 引他,用胸轻蹭,勾腿摩挲,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胸前脸上,效果更甚。 正所谓食色性也,大多数时候,性与爱无关,就算在前一刻,秦珩对这个女人提不起兴致,可毕竟也不是柳下惠,脱得精光的女人在他面前卖媚,他不可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细腻的肌肤贴在他身上,温水从相贴的缝隙间流淌而过,滑腻而情 色,身下的反应早已先于理智一步。 苏西溪难耐的哼了一声,往他那儿蹭了蹭,又在他胸肌上咬了一口,吐气如兰的娇嗔:“还不来?” 男人额头的青筋早就因隐忍而暴起,一把将她摁在墙上,抬起她的腿挺身而入。 ……………… 当秦珩躺在黑夜中,身旁传来细微的呼吸声时,他想起刚才浴室里苏西溪的笑容,眉梢眼角……跟她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他转过身,正对着苏西溪的脸,缓缓伸手遮住她鼻梁一下的部分,看着她淡静的眉眼,沙哑深沉的声音很轻很温柔道:“窈窈,晚安。” 说完,在她眼睫上落下一个吻。 苏西溪似乎被叨扰了一般,本梦半醒间嘤咛一声,转身背对着他,被他稳过的眼睛,眼角有液体流出来,被子下的手狠狠的握成了拳。 ---题外话---第一更。 148148她从未在他身上得到过的是……柔情 陆东庭次日去公司,脸色不见得太好,虽说他一贯都是这样一副漠然干练的样子,但明显眉眼厉了许多,员工见了,都不得不拿出三倍的恭谨。 下午开了个会出来,下属都叫苦连天,陆东庭一概当做听不见,回到办公室,秘书告知他姜律师等在会客室撄。 “叫她进来。”陆东庭声音严肃而低冷,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办公室走去。 姚现把把会议文件放在他桌上之后便出去了,不一会儿,门上响起敲门声,紧跟着一双纤手推开门,高挑身影出现在门口,“陆总。” 刚才办公室里没人,秘书便让她在会客室等着,那儿地方空旷,这会儿见了他,仿佛心里一片旷地都没填满,可见他又只是抬起眼皮没什么情绪的瞧了她一眼,心里便又觉着堵得有点难受。 他身上有一种很强硬的攻击性,凭空给人一股压迫感。 陆东庭伸手扯了扯领带,眉峰皱着,语气稍缓了点,“什么事?” 姜初映知他一直都是这样,以前在一起许多年,也没见他有过改变,但是对她说话总会刻意缓和许多,尽管听起来有些生硬不自然。 殊不知这还是她抗议的结果,她不太满意的念叨过几次:“陆东庭,我是你女朋友,能不能对我温柔点?” 后来还当真温柔了许多,语气温柔了,这已是难得偿。 时间有一种惯性,某些东西会按照这种惯性保持下来,就像这么些年他对她说话,始终不会太过冷漠。 姜初映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需要你过目,然后签字。” 说完,将文件递到桌上,规矩恭敬的用双手推到他面前。 陆东庭看了眼文件又看了看她,淡声说:“让下面的人送上来就行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姜初映打官腔,“你要是有问题,我比较方便回答,有纰漏也好修改。” 姜初映自己心里清楚,统统都是借口,不过想趁机见上一面而已,也算是因公行私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三色拼接的蕾丝连衣裙,系上一条黑腰带,足够精致抢眼,也不失干练,勾勒出细腰长腿的完美比例身材。 她以前问过他,喜欢女人穿什么类型的衣服,他说简单干净就好,所以她以前怎么简洁干练怎么来,却忽视了怎么展现女性魅力,也忘了是哪一次起,她看见站在他身边的苏窈,穿的漂亮别致,有小小的性感,却一点不拖泥带水,西装革履的他搂着她的腰,连她都觉得登对。 她才恍然,哦,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人。 渐渐的,她尝试一些更加漂亮性感的衣服,留了长发做了卷,朋友说她变得漂亮了许多,气质温柔妩媚了些,魅力大增,的确,她身边有了更多的追求者,不知道他有没有留意过她的变化? 姜初映站在他的左前方,从这个位置看着他刀削骨刻般线条分明的侧脸,微微的出神。 陆东庭翻到文件最后一页,抬笔挥洒,在空白处落下大名,随后合上文件。 见姜初映没来拿,他问:“还有事?” “没有,”姜初映垂眸,可转眼又前后矛盾的说:“是有那么点事要说……” 说了,却又没有下文。 陆东庭又说:“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拖泥带水的人。” 姜初映想,女人不懂得迂回婉转,总是直来直去,又怎么称得上女人?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职业化的干练笑容。 “我在想怎么表达,”她顿了顿,迎上陆东庭的深眸,说:“苏窈,好像知道了我们以前的事。” 陆东庭打开烟盒,捻出一支烟点燃,夹在指尖却没有抽,“你怎么知道?” “昨天我们碰见了,说了几句话,但她的语气听起来挺有针对性的,言语间也别有深意,我想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毕竟她现在是你太太,没几个女人会不在乎男人的过去,你还是跟她说清楚比较好。”姜初映说得坦荡有理,让人找不出瑕疵。 “没什么不清楚的。”陆东庭这样回答她。 姜初映不觉愣了愣,他说得模棱两可,是这事在他看来不足轻重没什么好解释的意思,还是他已经说明白了的意思? 姜初映也不宜多说,免得让他觉得她是个费尽心机纠缠博存在感的人。 只是最后忍不住还是提了个醒:“虽然我不知道苏窈以前是怎么样的人,不过她既然是陆太太,在外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免得被有心人发现,拿此大做文章。陆家人有什么风吹草动,对东盛来说,都会产生影响。” 陆东庭掸烟灰的动作一顿,眯缝着眼看她,最终什么也没问。 姜初映刚巧拿了文件夹要走,秘书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个信封,说:“陆总,刚才财务部的人来了,说这是苏窈这个月的工资,让你带给她……” 她捏着信封里那一沓有些厚实的人民币,着实有些难开口,也是搞不懂财务部的人,人家一个豪门阔太太,会差你这万把块钱么?说不定人家陆总在家里,百千万零用钱的给呢。 可转念一想,人家要不要是人家的事,你做没做到本分,那就是你财务部的事了。 陆东庭看了看那专门装薪水的信封,眼里竟然漾过一抹笑意,转瞬即逝,扣扣桌面说:“放这儿吧。” 姜初映刚才没放过陆东庭脸上的变化,以前她一直觉得甚至是肯定的想,陆东庭跟苏窈结婚,是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一段目的性太强的婚姻,总不会进行得太顺利。 但陆东庭对苏窈的态度,让她心中生出一种钝钝的感觉,因为她从未在他身上得到过的是——柔情。 对,是柔情。 苏窈对他来说,终归是不一样的了么? 姜初映如鲠在喉,凤眼淡淡看了看他,再也没多待一秒,拿着东西离开了。 ———————— 陆东庭今天准时下了班,开车回到家,却没在家看见苏窈的影子。 问张婶人去哪儿了。 在厨房做饭的张婶闻声拿着锅铲出来,说:“刚才接了电话就出去了,说就去趟小区外面的咖啡厅,待会儿就回来了。” 陆东庭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到卧室,将黄色的信封随手扔在床头柜上。 准备换衣服的时候,摸到手机,又先给苏窈去了个电话。 ———————— 苏窈接到陆东庭电话的时候,她正跟坐在自己对面的梁韵蓓大眼瞪小眼。 “喂。” “在哪儿?”陆东庭明知故问。 “就在别墅区马路对面的咖啡厅。” 然后听筒对面便是断线的声音。 梁韵蓓搅了搅咖啡,严肃中生出一抹笑问:“谁的电话?”明明都已经猜到,却还是要多嘴问一句。 苏窈说:“我先生。”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用这样正式却显得亲密的词来称呼陆东庭。 一般有事业的豪门太太,身上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强势,梁韵蓓穿了一身暗红色花卉印花套装,头发盘得一丝不苟,风韵犹存的脸上,除了眼角有几条细纹,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年轻。 梁韵蓓呵呵笑了两声:“看来你们感情挺不错的。” 其实苏窈也刚坐下不久,梁韵蓓却迟迟未说明来意,约她出来的理由是:“刚巧路过这里,许久没见了,出来谈谈吧。” 苏窈从来就不相信什么打从儿子前暧昧对象家门前路过,要约出来叙叙旧。 说叙旧,当然就是曾经见过面的意思,在秦珩向她摊牌的两天之后,这位看起来雷厉风行的干练太太曾经约她说过一番话。 大致就是,你不要再缠着我儿子,否则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苏窈还是有傲气的,当时也没所畏惧,当即回了句:我跟他什么都没有过,也不稀罕,你要给我什么颜色看,不好看的我就不看了。 梁韵蓓被她的厚脸皮和牙尖嘴利狠狠地气了一把,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昨天苏西溪和秦珩订婚礼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谁也没理谁,倒没想到她亲自找上门来了,看起来竟然还和颜悦色的。 苏窈看了眼时间,她的掐点回去吃饭,便开门见山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韵蓓也不婉转,直说:“哦,没什么,就想问你,你跟我儿子还有没有来往?” ---题外话---第二更。 149149我先生还在家里等我吃饭 梁韵蓓尽管语气还算平淡和气,但是那股咄咄却是从骨子里漫出来的。 苏窈心里想,这才符合梁韵蓓的风格,现在这会子还算是婉转了不少,想当年梁韵蓓第一次来见她的时候,先是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挑挑眉:“苏窈?” 然后扫视了一下她身上穿的名品新款套装,攒出高高在上的冷笑说:“看来我儿子对你不错,好吃好穿的供着你,难怪你对他念念不舍了。” 当时的苏窈,确实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公司职员,父母离婚后,苏淮生给的那几百万赡养费,除了家用和给萧嘉治病,她从未动过,自己买化妆品和衣物的钱,全是大学期间自己做兼职赚来的。 那次咬牙买一套名品套装,也是因为职务原因,总要有几套好些的衣物撑撑场面,花了她两个月的工资。 梁韵蓓那样说她就不乐意了,越是不乐意,她就笑得越欢,也不辩解,只说:“怎么,梁女士难道是因此觉得在儿子心中的地位降了一个等级,将气撒在我身上偿? 因此,苏窈留给梁韵蓓的印象就是手段狡猾、脸皮奇厚,尽管最终苏窈强调过她和秦珩从未有过什么,也不会再有什么,但梁韵蓓对此不过也是嗤之以鼻,心想你一个打工的,好不容易傍上个有钱的,还肯乖乖的安于本分? 后来梁韵蓓把秦珩押回国,确实也没再发现过自家儿子和苏窈有来往过的蛛丝马迹,却不想这苏窈跟苏西溪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梁女士,你这话问错人了,我从未主动跟你儿子联系过。” 梁韵蓓从回忆中抽回思绪,见苏窈只是笑着说话,她给她点的咖啡,苏窈一口都没碰过。 梁韵蓓冷笑,“你没主动联系过,说明还是跟他有过往来咯?苏小姐,现在你是陆太太,我儿子不久后也将是你的姐夫,你好歹也是能嫁进陆家的人,心思总不会太简单,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避嫌?” 梁韵蓓顿了顿,容苏窈好好体会,又继续说:“目前来说,秦家和苏家的姻亲关系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所以有些事我本来应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格,不说出来,心里总觉得不妥。 之前阿珩跟西溪之间处得还好好的,后来西溪就跟我抱怨过,说阿珩对她越来越冷淡,我还心想,应该是男女之间处久了,难免会有疲倦期,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但是我后来知道你回国了,好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苏窈莞尔,觉她十分可笑,自己竟无言以对。 见苏窈沉默着,梁韵蓓越发说得来劲,一字一句的咬词清晰,“苏窈,其实像你这种女孩,在我们这种生活环境里,我见得太多了。家庭不幸的不止你一人,一夜之间从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变成要靠自己双手谋生的工薪阶级,是我我也不甘心。 通常有什么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呢?无非就是再找个条件好的男人。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想起你跟你父亲反目成仇的事了,你恨你父亲,情有可原。可你敢说,你不是存了报复的心?当初我对你说了那些话,让你离开阿珩,你年轻气盛,我知道你肯定会记仇。 秦家跟苏家好事将近,除了阿珩和西溪的感情,苏家和秦家经济利益上也有着复杂的牵扯,你将你爸搞成现在骑虎难下的境况,两家都讨不到什么好处了,你年纪轻轻的,这点还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毫无疑问,梁韵蓓是认为,苏窈会这么做,除了拿回股份,还想破坏秦家的好事,以此报复。 简直就是人见人恨的心机婊。 “您的见解真是迂回又深刻。”苏窈气得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梁韵蓓以为苏窈这是承认了,便又说:“这事在客观看来,是情有可原的,但是换个角度,你将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我就不可能再站在客观的立场去理解你的做法了。” 苏窈听到这里,伸手打断她,忍不住皱眉道:“秦太太,我一直都想请教你,你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我打秦珩的主意了?我是逼他跟我谈恋爱了,还是逼他跟我结婚了?说起来,你活到这把岁数,用一句俗话说,您吃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经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远,难道还不知道说话要讲求证据这个道理吗?” 梁韵蓓听到那句‘你活到这把岁数’,心里十分不畅快,这是变相说她老,梁韵蓓黑了黑脸,紧跟着不齿的笑了声。 语气也渐渐没了和气,“直接证据没有,但你自己不都承认了和阿珩还有往来?昨天晚上的订婚宴我是亲眼看见你从休息室出来,你敢说你出来之前不是跟我儿子呆在一起?” 苏窈但笑不语,她很好奇,为什么有些人永远不会在自己或自己人身上找原因? 因为以世间宇宙规律来看,胳膊肘总是往里拐的。 特别是梁韵蓓这种人,向来高高在上惯了,不容别人忽视自己的权威,就算自己有错,也不容他人置喙。 就如同这事苏窈实在冤屈,但梁韵蓓就是认定是她苏窈有错,她儿子就是聊斋里的那种,单纯懵懂易被狐狸精勾引的美貌书生。 苏窈扮演的角色,自然就是不安好心的千年狐狸精,吹口妖气就能将她儿子迷得团团转。 “我确实跟他呆在一起,但是他用苏西溪的手机发短信给我,让我去的休息室,”苏窈漫不经心的说:“你要是不信,我这儿还有短信记录呢,要看么?” 梁韵蓓面色一变,仍旧坚持说:“若不是你回国之后吊着他,他能做出这种事?” 苏窈简直哭笑不得,看看自己的手,赞出个半真半假的笑,有点冷,“梁女士,你是觉得你儿子比陆东庭更本事呢,还是觉得他比陆东庭更有钱?好到我足够放弃陆东庭?” 梁韵蓓笑了,“现在脚踩几只船的女人都不少,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是没想法的人,给自己留条后路,也不是不可能,以防哪天陆东庭看上更好的了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很明显就在说,陆东庭是不会跟她长久过下去的,指不定她又是用了什么手段才上的位。 苏窈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她也渐渐敛了笑,面无表情的淡淡说:“梁女士,我觉得我们的三观存在着严重的差异,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苏窈说完,刚站起身,被梁韵蓓低声厉喝住,“站住!怎么,心虚了吗?” 苏窈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位端庄干练的女强人,眼中有无法掩饰的厌恶,抿着唇笑:“梁女士,你还有什么要说?” 梁韵蓓看着她那副笑容不改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说:“苏窈我跟你说,你别油盐不进,怎么说我也是长你几十岁的长辈,趁我好好跟你说话,你就好好听着。” 苏窈垂了垂眼睫,认认真真看了看她,说:“不好意思,我还真没您这样的长辈。” “你……”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先生还在家里等我吃饭。”苏窈没再给梁韵蓓说话的机会,刚转身就看见从楼梯走上来的秦珩。 苏窈脚步钉住。 他面色沉黑,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凉薄,抬眼见到苏窈的那一刻,面色稍缓。 刚气得不轻的梁韵蓓,看向秦珩,顿时生出笑意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秦珩看向梁韵蓓时,脸色又是一冷。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声线冷硬,还颇有些隐怒。 梁韵蓓摊摊手,看向自己儿子,“来找西溪的妹妹喝杯咖啡,你都要跟西溪结婚了,我当然要多了解了解她的家人,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梁韵蓓本想让苏窈去金融街那边谈,但是苏窈本身不大想出来,最后苏窈选了个家门口的位置,梁韵蓓想着正好,待会儿让秦珩过来,一要提醒他,这个女人已经已经是有夫之妇,好绝了他的心思。 秦珩绷着一张脸不说话。 “既然你也来了,坐下再聊会儿?还是说换个地方吃饭?”梁韵蓓说着,转向冷冷站着的苏窈,说:“要不然把你老公也叫上吧,说不定以后秦陆两家还有机会合作。” “见谁呢,说了这么久,带会儿饭菜都要凉了,”就在苏窈气得小腹都隐隐发疼的时候,后背抵上一道温暖结实的胸膛,低沉宠溺的声音就响在她耳畔。 ---题外话---第一更。 150150有什么必然因,让你觉得真的过不下去了? 苏窈一愣,错愕的抬头,额头擦过他泛青的下颚,带来微微的刺痛感。 坚实的胸膛,就像给了她一个支撑点,瞬间给她灌入底气,平复了气颤的心脏。 陆东庭垂眸,声音平淡无奇,却眼含宠溺和责备,“再大的事也要按时吃饭,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怎么还不长点心?” 苏窈傻乎乎的看了他一眼,反应过来后,脸蓦地一红撄。 陆东庭这语气,柔和宠溺得不像话,包括他落在她腰间的手,这些夫妻间看起来自然而又顺理成章的小动作,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此刻却躲也不是,只能有些许僵硬的呆在他臂弯里。 梁韵蓓目光穿行在这二人之间,目光精明又复杂,注意力都在陆东庭那句‘你现在又不是一个人’上面。 最后终还是面无异色的笑着招呼:“陆先生。偿” 梁韵蓓架子端得比谁都高,但毕竟是在职场上打磨了几十年的人物,从来不缺长袖善舞的劲儿,对苏窈再有意见,对陆东庭却是客客气气的。 陆东庭抬起头,仿佛现在才看到梁韵蓓和秦珩,眼神恢复了一贯的锐利和清明,“秦总和秦夫人也在这儿喝下午茶?” 苏窈心想他真是乱摆谱,这都到了晚饭的饭点了,偌大的咖啡厅里也只有寥寥几人了,谁还会在这儿喝下午茶? 秦珩没什么反应,目光就像别强力胶黏在了苏窈身上,扯都扯不开。 他还沉浸在陆东庭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中,再联想到苏窈刚才那窘迫羞怯的表情,什么不是一个人了?她怀孕了? 如果他没看错,刚才陆东庭看苏窈的眼神,囊括了所有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好感、***、宠溺、喜欢…… 当一个人的思想重心转移了,他便会选择性的沉浸在自己逻辑与感情偏颇中,就像他现在脑子里只有苏窈,目光也攥着她,便无暇跟她身侧的男人客套寒暄。 梁韵蓓见他一语不发,也不管陆东庭是不是在场,眼珠子盯着苏窈转都不转一下,使得梁韵蓓心里登时就沉了下来,不悦的横了他一眼,随后面不改色的回应陆东庭:“我是特意来找苏小姐的,以前有过些许渊源和误会,现在秦珩要跟她姐姐结婚了,以后大家都是亲戚,所以觉得,有些事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梁韵蓓是个太会拿捏分寸的人,不将话说得太慢,给对方留有想象分析的空间。她这么说,一来,不会在明面上让这件事给秦家和陆家的关系造成影响;二来,可以让陆东庭好好审视一下苏窈这个人,她为什么会跟秦家的人有误会? 苏窈怎么会看不出梁韵蓓的心思,也不说话,抿着唇,不以为然的看了她一眼。 陆东庭却并不甚在意那般,只说:“误会解开就好,您是长辈,如果苏窈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看在她年纪轻不懂事的分上,不跟她计较。” 陆东庭竟然什么都不问,还代苏窈向她致歉,梁韵蓓一时间接不了话,瞠目结舌。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陆东庭向来少言寡语,有时候难免会遇到说场面话的时候,但也要看对方是谁,显然,梁韵蓓就值一两句话的时间。 苏窈在陆东庭来之后就一直没再开口,噙着淡然从容的笑,兴致缺缺的听他和梁韵蓓说话,给人一种夫唱妇随的默契感。 陆东庭说完,揽着苏窈要离开,苏窈一时间没站稳,脚拐了一下。 陆东庭望向她的脚,脸色一时就不太好了,又是操着那副责备的口吻说:“怎么还在穿高跟鞋?” 苏窈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够了。 陆东庭就笑笑,随她一起下楼。 而秦珩站在原地,仿佛一尊石像,他看着陆东庭和苏窈渐渐消失在视线的身影,恩爱又甜蜜,他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和黯淡。 梁韵蓓看他那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心里既有目的达成的成就感,也有对这个儿子的怒其不争。 她扬起下巴,故意说:“她怀孕了。”瞧见秦珩脸色一沉,她继续补充,“你这下该死心了吧?” 秦珩冷淡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就往楼下走。 梁韵蓓发现这个儿子,为了苏窈是越发的会忤逆她了,从前还没在他眼底看到过这样冷淡的颜色,为了个女人,他这样看他的妈? 梁韵蓓气笑。 跟在秦珩身后一起出了咖啡厅,她就是为了让秦珩来接她,才故意遣走司机。 这会儿她坐上秦珩的车,看了一眼默着倒车的儿子,苦口婆心的说:“你既然都跟西溪订婚了,就别老想着其他女人。” 虽然她现在已经不觉得苏西溪十分讨她欢心,他儿子值得更好的女人,但是跟苏窈比起来,苏西溪起码要规矩多了。 秦珩没搭话,梁韵蓓手撑在车窗上,又咕哝着冷笑说:“那个苏窈,段数还真是不低。也不知她是怎样勾搭上陆东庭的,这会儿子还怀上了孩子,以后在陆家站稳脚跟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珩突然一脚踩了刹车,将车停在路边,铁青着脸,语气冷重,“你别在那儿一口一个手段段数,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臆想,当初是我主动追的苏窈,回国之后也是我主动找她,她过得好好的,谁准你去招惹她了?” 梁韵蓓脸都气红了,声音尖锐上扬,指着他的鼻子教训道:“你怎么跟我说话的?为了个女人跟我说‘准不准’这样的话?还有没有大小了?你就是天真,她对你欲擒故纵,你还真以为她喜欢你了?她顶多就是把你当个备胎。” “对,当初你说她是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市井小民,见钱眼开,现在知道她是苏淮生的女儿了,又说她欲擒故纵,你怎么说都对。”秦珩冷哼,他要是有备胎的待遇就好了。 梁韵蓓怒驳,“在上流家庭待过的女孩子,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秦珩已经懒得再跟她多说,只冷声道:“以后别再让我知道你去找苏窈麻烦。” ———————— 走出咖啡厅,陆东庭拿开落在她腰上的手,转而跟她食指相牵,苏窈挣了挣没挣开,被他拉着过了马路。 等到了对面的人行道,往小区大门走去的时候,苏窈使劲要扔开陆东庭的手,陆东庭脸色不善,“干什么?” 看吧,一下子就原形毕露,什么宠溺温柔,苏窈觉得看到刚才的他会想到这几个字的她,真是宛如智障一般。 苏窈,“放开,出汗了。” 陆东庭手稍稍一松,她便一个人匆匆往前走,不远处就是别墅区的正门口了。 路边车来车往,灰尘漫天,深秋的傍晚,天空被蘸上深紫,路灯也已经逐次亮起,一下子把一前一后二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陆东庭此刻就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还出声提醒:“别走太快。” 苏窈没理他,兀自的走着。 陆东庭看她穿着那么高的细高跟,不乏又急又快,两步上前抓着她,不如刚才那般和气了,“让你走慢点,听不见说话是不是?” 苏窈抽开手。 陆东庭就跟她一起站在路灯下,他沉默了一会儿,摸了摸下巴,手搭在腰间的皮带上,“说吧。” 苏窈看他一眼,“说什么?” “你昨晚上不是说今天再说吗?”陆东庭突然轻笑了一下,转变得太快,苏窈接受无能。 看了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昨晚没进行完、因为她要睡觉而被终止的谈话。 “没什么好说的。” 陆东庭立即接话道:“不好说那就由我来问你,有什么必然原因,让你觉得真的过不下去了?” 苏窈没接话,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陆东庭见她闷着声不说话,有些烦躁,想掏只烟来抽,手摸了摸西裤口袋,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出门就带了只钱包和手机。 “现在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出来。”陆东庭说完,挑眉看了她一眼,她也抬起头,匆匆瞥他一眼,然后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转向车来车往的马路,因为到了高峰期,车子越来越多,车灯如流光,连点成线。 “你真要我说?” 一阵风吹过,发丝被吹得乱舞,苏窈正要伸手去勾,突然有一抹温热拂过她的脸颊,陆东庭单手放在腰侧,一手伸过来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 ---题外话---第二更。 151151这不是我对婚姻的期望,也不是我对余生的想象 一阵风吹过,发丝被吹得乱舞,苏窈正要伸手去勾,突然有一抹温热拂过她的脸颊,陆东庭单手放在腰侧,一手伸过来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 略微粗粝的指腹又无意间碰到了她的耳廓,“你说。”简单的两个字如同靡靡之音,就像夫妻之间日常的温情撄。 对于陆东庭这样的行为,苏窈心里不受控制的乱跳,表情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 “你不会想听。”她抿着唇。 陆东庭极有耐心的好笑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苏窈不由笑了笑:“每次我说要谈的时候,你哪次不是说着说着率先冷脸?” 她顿了顿,继续说:“平常也是,一旦说了你不喜欢的话了,别人就别想再往下说。是,你是大老板,每天日理万机对员工要求严格,你生意场上同人交手谈判气势逼人。 可我既不是你的员工,也不是你的竞争对手,我是女人,没要求你你一定要铁血柔情,就算你对我有意见,就算你不爱我,但劳烦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阴晴不定?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陆东庭说:“所以你是责怪我不爱你?” 苏窈瞧着他,自嘲的冷笑,他这话画外音不就是,你当初硬要结婚,现在却怪我不谈爱情偿? 她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皱着眉,懒懒散散的,语气便敷衍了些,“你拿捏错了重点,我是说你脾气能不能好些?”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陆东庭和苏窈相对立在路灯下说话,男的帅女的靓,男人平静女人看起来不耐烦,这样奇怪的对峙画面,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苏窈被人看得烦,就不是那么沉得住气了,本来跟陆东庭谈起这样的话题,就难得有心平气和的时候,刚才说了那些话,陆东庭没什么反应,却将她自己说得满心浮躁。 她就像被车辆和冷风刮起在空中浮动的尘埃,漫漫无所依,无奈又想跳脚。 顷刻,陆东庭默了半晌之后,苏窈以为他可能又没什么好脸色,谁知他却淡然的点了点头,“你的意见我会采纳,但我这二三十年都是这样过来的,一时让我温声细语也不可能。” 他这样说,一改他平日里凌厉严肃的风格,让苏窈彻底语塞,张了张嘴却接不下去话。 以致于看向他时,欲言又止的模样,看起来呆呆的。 见她不说话,陆东庭又说:“所以你觉得我们是性格不合?” 浓黑深邃的眉眼,如同被墨汁蘸染,像极了被细细勾勒出的水墨画,清隽又锐利,深沉的眼底藏着一贯的沉稳与睿智,他刚才也是这样静静的听她说,水波不兴,一副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样子。 苏窈没由来的心闷,斩钉截铁的接话:“不止!无论是性格还是经济状况,抑或是三观……” 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不合就是不合,还用列什么一二三四五,又不是答政治主观题。 陆东庭手随意的搭在腰上,嗤笑出声,“连三观都带上了,还有什么?你说。” “你在笑什么?我说错了?”苏窈正儿八经的看向他,“三观不一致,没有可交流的话题,日复一日的冷淡,最终夫妻生活不协调,从而走向离婚的不归路,这都是现代社会很多夫妻离婚的主要原因。” 苏窈说的条理清晰,甚至还动用了‘最终’、‘从而’等连接词来据理力争。 陆东庭却严肃的说:“你说错了,就算没什么共同话题,你我的夫妻生活还是协调的,每次叫唤得直欢的不都是你吗?你好意思罔顾我的努力,无视你的歡愉?” 苏窈听他波澜不惊的说起房事,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红,“流 氓!你以为婚姻就是有性足矣?那等到年纪大了呢?如果我肌肤松弛,你对我的性慾减淡了,两个人就靠着日积月累起来的那么点亲情,沉默无言度过余生?你倒还有更多年轻漂亮的女人供你随意挑选,而我呢?——半老徐娘,成日守着孩子房子过是不是?这不是我对婚姻的期望,也不是我对余生的想象。” 苏窈胡乱一通说,自己都知道逻辑不通,未来有那么多变数,谁知道事情会是怎样的走向?她却做出了最消极悲观的假设。 陆东庭探究着她的神色,说:“你小题大做了,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难道你觉得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在一起生活才有激情?你既然当初提出结婚,这些问题你早就该想过,这会儿才来纠结两个人是否合拍或对等,既为时已晚,也无理取闹。” 苏窈听得来气,却无法反驳,睁大眼瞪视着他许久之后,憋出一句:“你才无理取闹!” 陆东庭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长篇大论,听到这几个字之后,愣了一愣。 苏窈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谈话已经朝男女吵架的既定方向发展。 而陆东庭的话无疑也是揭伤疤。 人人都知道,曾经犯过的错,就像一个污点。苏窈总是想拼命的洗掉,但却一而再的被提起,告诉她既成事实,铁板钉钉,怎么辩解洗白都是没用的。 她心一横,便又说:“我为什么要想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结了婚之后就是奔着离婚去的,其他的杂碎有什么好值得考虑的?” 陆东庭脸上终于还是没了柔和,渐渐敛了笑,沉了脸。 他盯着苏窈良久,操着冷冷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说:“你也真是挺有意思的,口口声声说我态度不好,你态度什么时候好过了?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假情假意!你当初说结婚就结婚,你以为我砸出几个亿将你娶回来就是为了跟你离婚的?你怎么那么会算呢?天下的便宜都让你捡了算了。” 夜色渐浓,气温也越来越低,小区外围的绿化带里种着许多枝叶茂密的树,那风一吹过,树上挂着的残叶沙沙作响,枝干抖动颤着发出不安的声音。 风吹在身上,背脊都发凉,苏窈还是挺直着肩膀站在夜色下,瘦削的身子此刻像只标枪一样,沐浴在朦胧的路灯之下,显得可怜。 陆东庭的话已经彻底将她的底气击得粉碎,他说得对,是她异想天开了。 苏窈的心,从刚才不安的躁动,变成了无言的沉重。 就像一颗落入海面的石子,不停的往下沉,一直沉到暗无天日的海底,海水四面八方的压过来,让呼吸都成了一种负重运动。 她心头堵得难受,倒不是因为自己被迫面对她不想面对的现实,而是陆东庭说出这些话,将她批得就是一个自私自利,就会投机取巧的女人。 更难过的是,这话一点都没说错,因为从始至终她都觉得自己是可耻的。 苏窈笑了笑,有些难看,突然说:“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她征求他的意见,声音不稳,有些飘忽。 陆东庭幽然上前,轻轻捏着她的下巴,“给过你机会说出你的不满,结果你说的都是些废话。” 他啄了啄她的绯色的唇,眼神宛若深潭,语调温柔,却带着一股狠劲,“有什么不满都给我忍着,乖点,不要动不动就无理取闹。” 苏窈心神重重一颤,这应该就叫做还债了。 就算他不爱她又怎么样?就算她过得心里再不舒坦又如何?她得了他那么多好处,有再多不满,忍下来也不为过。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尽管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还清。 苏窈仰头望着他,沉默了半天,然后渐渐地平复,冷静,黯然,就像从那只炸毛的猫,变成了顺从的乖狗。 她缓缓撩唇,抿出个要笑不笑的弧度,语气诚恳,说:“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陆东庭觉得苏窈是个欠虐的性子,越是对她放纵,她就跃跃欲试想要上房揭瓦,以暴制暴才会消停。 可见着她终于低眉顺目了,又十分不满意,这不是他想要的,不够灵动,死气沉沉。 转念觉得自己要求太多,她也是个挺要强的人,有时不知道自尊为何物,有时候自尊心强得跟什么似的。 陆东庭什么也没说,低着头去吻了下她的唇,苏窈看见从他们身旁经过的人捂着嘴笑,她赶紧躲开他,别开头,看向一旁,没什么情绪的皱了皱眉,“有人。” ---题外话---9.4第一更。 152152孩子生下来之前,我都不会提离婚 陆东庭不是个会在意他人眼光的人,别人的看法,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 但是他不在意,不代表苏窈不在意。 人前亲密,似乎会让她感到尤其的别扭与生硬。 苏窈将视线落前方路口的红绿灯灯柱上,为不太自然的目光找到一丝依附。 陆东庭当时也没有再说什么,揽着她的腰往别墅区里走,用遒劲的手臂,将她身体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撄。 相拥的二人,踱步往回走,就像寻常饭后散步的小夫妻。 他的步伐迎合着苏窈的步调,淡声说说:“尽量就不要穿这么高的高跟鞋了。偿” 陆东庭的声音含有着僵硬的柔和,但是又那么自然而然的说出口。 只是苏窈现在正盯着脚下的路,脑子里想着像一团毛线的事,根本就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更别说去注意他的语气了,便只是很随意的应了声:“嗯。” 陆东庭低头看了一眼她低眉顺眼心不在焉的模样,眸色有些沉,却什么都没说,把着她腰肢的手收得紧了些。 “穿高跟鞋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不觉得累?” “嗯?”苏窈好似现在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还好,几步路而已。” 回到别墅,张婶已经将菜做好上桌,苏窈换了身衣服下来,胃口还不错,就是一直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吃饭。 其间,陆东庭一边慢条斯理的夹着菜,一边审视着她,苏窈偶尔抬头的时候看见他,会挽起一个笑,一低下头,那笑容立刻便匿了。 晚上,苏窈洗完澡上 床才发现床头柜的信封。 从浴室出来的陆东庭说:“财务拿上来的,你的工资,说是打不进你的工资卡。” “哦,”苏窈打开信封看了里面一叠粉色钞票,“之前的卡挂失了,忘了去财务部更新卡号。” 其实她这个形同虚设的职位,按理说是拿不到这么多钱的,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而给她行了特殊,奖金恐怕都有不少。 苏窈将钱放进抽屉里,然后翻开床头那本看了一半的《玛格丽特小镇》,安安静静的。 她会看这本书,完全是被其中一句文案吸引——我跑到生命尽头看了看,我们果然白头偕老了。 第一次打开书之前,她盯着这句话回不过神。 白头偕老是多奢侈的几个字眼,有时候少女心就是来得这样猛烈又猝不及防,但是她不想让陆东庭看到那几句话,在觉得他就要瞄到封面上的那句话之后,她一把将封面的外壳取下来,随意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这种散发着文艺酸臭味,赚取着女人温柔心的书本,向来跟陆东庭那种金融理科生看的股市啊贸易啊之类,只充斥着证据与数字的理性书籍,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虽然苏窈大学上的也是金融类的专业,但是她曾经也是个柔软的文科生。 现实中得不到的,在书里面细细体味,也未尝不是一种满足。 心懒意躁的时候就想抽烟,陆东庭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去了阳台,身上罩着一件浴衣,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大片浅麦色的结实胸膛。 自从之前又一次苏窈嫌他晚上不刮胡扎得她脸疼,之后陆东庭晚上洗澡的时候都会将胡渣打理干净,因此身上带着一点沐浴露的清香,还夹杂着须后水的清冽味道,味道十分干净好闻,就像是荷尔蒙慵慵懒懒的被播散在空气中。 无意为之,却勾勒出性感的气息。 当他走到床边拿烟盒的时候,苏窈的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再看书的时候,总觉得白纸上的黑字在跳动,晃得她眼花,再然后,那些句子就变成了陆东庭将才说的那些话,她甚至还能联想到他的表情。 苏窈渐渐将唇抿得紧了,她好几次有些侥幸的想,陆东庭不愿意同她离婚,是不是因为他对她的感觉,多到让他萌生了想和她一起过一辈子的想法? 每是想到这儿,心情就抑制不住的蠢蠢欲动,也不知道在悸动和渴盼什么。但不多时,陆东庭的几句冷声冷语又将她打回原形。 她又才告诉自己,有些事本不该心怀期望,有些不合适的话不应该说,有些小脾气不是冲谁都能耍。 阳台的灯没开,陆东庭靠在围栏上,伸手晃了晃烟盒,抖出一支烟来点燃,吸了一口,火星从灭到明,青灰色的烟雾后,他半眯着眼,神色难辨。 他远远的看着靠在床上的苏窈——橘色的落地台灯,披散着长发眉目温软的女人,安静得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面。 苏窈似乎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将视线从书中抬起来,明眸星目,直直的望着他,黝黑又水润。 苏窈心里小鹿乱撞了一下,目之所及的陆东庭,指间夹着烟,面朝卧室,反手搭在阳台围栏上,高大的身躯,宽肩窄腰,因为肩臂张开的动作,胸膛看起来宽大有力,衣襟开到小腹,隐约可见壁垒分明的腹肌。 他又吸了一口烟,眉心轻皱,深眸微眯。 苏窈觉得自己是个十分矛盾的人,她不喜欢他抽烟,又极度迷恋他吸烟时候的样子,她心中计较着他不爱他,却又在跟他做的时候达到极致的愉 悦,至始至终都抗拒不了他的荷尔蒙,从当初那个想象跟他牵手的画面都会心跳加速的女孩,变成一个会因为他的抚摸而颤抖的女人。 有人问,跟爱的人做 爱是什么感觉?有人说,大概是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想起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之后,从首次在楼道接吻开始到滚床单,这种感觉总是莫名爬上心头,悸动到眼眶通红。 可若真的要谈及‘爱’这个字,会完蛋的。 苏窈叹息一声,在心里说,安分点安分点,然后冲他弯了弯唇角,又心如止水的继续看书。 陆东庭抽完烟,在外面散了散烟味才进去,尽管如此,苏窈还是从他身上闻到烟草味,很淡,不难闻。 苏窈不一会儿就昏昏欲睡,将书签搁进当前页,然后合上书放在一边,关了台灯缩进被子里。 刚闭上眼睛不一会儿,旁边的位置也窸窸窣窣响动着,渐渐的,她感觉腰上传来异样,她僵了僵。 陆东庭将她整个人一转,捞金怀里,苏窈不知他意图,本想反抗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收回了手,笑着巴巴的看着他。 陆东庭只看着她,眉眼浓黑,幽眸似深潭,一瞬不瞬的凝注了她许久,苏窈浅浅开口,“怎么了?” 陆东庭紧绷着下颚,弧度十分好看,“为什么生气?” 他没有问她是不是生气了,而是问为什么生气,那边是心中笃定她生气了。 苏窈愣了愣,面上没表现出来,呵呵笑了两声,在他臂弯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我没生气啊。” 陆东庭观察力敏锐,怎么会察觉不出来,从回来的路上到现在,苏窈较之那个在马路上跟他闹小脾气、据理力争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就像……心如死灰尘归于土一样。 陆东庭渐渐的也沉下了心。 “那些话惹你高兴了?”他面色如常的说,声音缱绻而沉稳,让人猜不透他,因为他无论是说话还是眼神,只要他想,总能表现出冷淡与温柔的两个极端,让人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没有不高兴,你又没说错,”苏窈脸贴着他的胸膛,嘴角攒出温淡的弧度,垂着眼睫,看不清她的眼神。 头顶上半天没有声音传来,苏窈听着他的强劲有力的心跳,咕咚咕咚,过了会儿,又才慢慢开口:“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孩子生下来之前,我都不会提离婚。” 她抬起头,红唇饱满莹润,陆东庭皱了皱眉,低头含住她的唇,撬开她的齿,勾起她的舌尖轻咬吮 吸,随着唇舌相交,令人脸红心跳的水渍声在安静的卧室一声盖过一声。 从若即若离的浅尝辄止,到深刻缱绻的深吻,苏窈无一不是顺从着他的节奏。 陆东庭有了反应之后,主动放开了她,关了灯替她掖好被子,然后低声说了句:“睡吧。” 苏窈二话不说,闭上眼睛就睡,陆东庭在黑暗中揉了揉眉心,沉着眉眼看着她的后脑勺,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没心没肺。 ---题外话---9.4第二更。(PS.在‘小剧场专用’那条置顶评论下,有小剧场更新,看不到的朋友可移步微博,么么哒。 153153那就别来打扰我,我不想陆东庭不开心 这段时间,苏窈即便心中千回百转,却难得再有失眠的情况,心理坎坷总是抵不过生理困倦,每天的睡眠时间总要达到十个小时以上,才会觉得稍有精神。 所以闭上眼睛不久后,苏窈便已经睡过去撄。 苏窈方才从陆东庭怀里退出去,睡到了靠近床沿那边的位置。 陆东庭平躺着,单手垫在脑后,突然随着嗡嗡的一声响,黑暗中亮起一抹光亮。 光源来自苏窈那边的床头柜上,手机有短信进来。 苏窈已经睡沉,陆东庭迟疑了半晌,探起身,伸手将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锁屏中央简短的消息——苏窈,今天是我妈不对,你不要放在心上。 陆东庭看着秦珩两个字,浓眉深锁,眼底一片沉稳,不知所想。 刚才他出去抽烟,阳台的落地窗大开,冷风灌入,此刻卧室里还弥漫着久久未散的凉意,苏窈往蚕丝软被里缩了缩,半梦半醒的哼了一声,然后转身,慢慢的往陆东庭这边蹭啊蹭。 陆东庭听到动静,一手拿着手机,一边低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闭着眼一边往枕头底下缩,一边往他这边蹭过来。 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腰,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暖,苏窈又蹭了一点,最终将自己蜷缩在了他身边,两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偿。 有人说蜷缩的睡姿和放在胸前的双手,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势。 陆东庭单手撑在枕头上,然后去摸了摸她握拳的小手,他将手合成碗状,贴着她的手比划了两下,发现一只手可以将她完全的包裹。 他毫无察觉的轻笑了一下。 然后伸出手指,从她的拳头中间的缝隙里穿 插进去,将她的拳头打开,一根一根摸着她的手指,像是把玩着什么新鲜物什一样。 苏窈似乎梦里有所察觉,眉头紧皱,突然又将手用力一握,将他的手指牢牢攥在手中,这才缓缓松开了眉心。 手指被柔暖的手心包裹着,陆东庭紧盯着她陷在被褥里温软的侧颜,干干净净的皮肤,柔和的五官线条,像个年轻无害的小姑娘。 若是以前,陆东庭很难想象,自己会对这样一个女人来感觉,对于三十三岁的他来说,苏窈太年轻了,初见的时候,她连性感都装得十分青涩。 如果说以前对苏窈更多的是一种新鲜感,和莫名的性冲动,到现在,有许多东西却似乎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重新将目光放在手机上,看见那一行字,面不改色的回了一句——那就别来打扰我了。 刚要发出去,却觉得少了点什么,遂又在这一句之上补充:那就别来打扰我,我不想陆东庭不开心。 发完,眉梢一挑,将这条短信和回复删除,又将手机放回原位,然后躺下将手臂横在苏窈颈后,温香软玉的入睡了。 ———————— 秦珩和梁韵蓓回到秦家,院子里停着一辆白色轿跑,是苏西溪的车。 梁韵蓓看了秦珩一眼,对秦珩刚才的态度还不能释怀,于是横眉冷对的说:“西溪来了,收起那副冷模冷样的表情。” 秦珩没理她,径直进了别墅。 苏西溪果然坐在沙发上,陪秦父秦晋安说话,逗得向来严肃的秦晋安都面露笑意。 “哟,你等的人回来了。”秦晋安指了指门口换鞋的秦珩。 苏西溪抿唇,有些娇怯的望向他,一副陷入爱河的小女儿姿态,“你回来啦?” 看到后面的梁韵蓓又落落大方的招呼人:“伯母。” 秦珩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梁韵蓓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来多久了?” 苏西溪说:“来了一个钟头左右了,阿姨已经做好饭了,你们回来刚好开饭。” 一行人到饭桌,秦晋安笑着对秦珩说:“你小子捡了个宝,西溪还会下厨,特意为你做了两个菜。” 苏西溪有些不好意思:“哪是特意为他做的,为伯父伯母做的。” 一桌人吃饭,秦珩跟苏西溪的交流不多,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后来苏西溪也没再跟他说过话,秦珩吃了饭扔下碗筷就上了楼上卧室,苏西溪被梁韵蓓出言留下来过夜,然后她独自在楼下陪着秦氏夫妇看电视聊天到了睡点。 秦氏夫妇前脚先回房,苏西溪后脚去了秦珩卧室,她无声的推开门,见他坐在露天阳台,手旁的圆桌上放着一瓶威士忌。 苏西溪倚在门框上,看着他满腹心事的背影,脸上心里皆是冷笑,借酒浇愁? 求而不得的滋味,是不是难受到心肺俱裂,痛到想用酒来麻木? 真可怜,她也是。 或许是苏西溪的目光太过灼烈,让秦珩感觉到如芒在背,一回头,见苏西溪深情温柔的望着他,也不知道望了多久。 他皱了皱眉:“怎么了?” 苏西溪踱步进房间,歪着头俏皮的笑笑,“伯母留我过夜,我该住哪里呢?” 秦珩将杯中余酒仰头而尽,说:“二楼和一楼有好几间客房,你看看喜欢哪间。” 苏西溪佯装恼怒,撅着嘴说:“你让我住客房?我喜欢这间……” “那你就住这间。”秦珩说着,起身要往外走。 苏西溪一把拉住他,“算了算了,逗你玩的,我住你隔壁去吧,我先看看你房间,你先去洗澡吧。” 秦珩心灰意懒的摸了摸她的发,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苏西溪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慢慢的在房间里看了看,走到他待过的阳台,她望着外面,身影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 一片静谧中,突然传来不和谐的‘兹兹’声,她转身,看着在桌上跳动的手机。 几乎想也没想就拿起来看了看,她看着对话框里那句‘不要来打扰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今天秦珩和秦母一起回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善,原来是见了苏窈。 ———————— 姜初映接到苏西溪电话的时候,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听筒里传来醉醺醺的含糊语气,还带着哭腔:“姜律师,你睡了吗?” 姜初映揉揉额头,从床上挺起来,“怎么了?” “你说,苏窈怎么就那么贱呢?都已经结婚了,股份她也拿到手了,却还要来勾引我男人……真是个,贱人!” “你在哪儿?” ———————— 有时候女人的友谊和亲近,总是来得莫名其妙,她们变得友好的理由有许多,比如讨厌同一个人,比如知道了同一个秘密。 刚巧,苏西溪和姜初映两样都占了。 尽管姜初映觉得苏西溪是个愚蠢的女人,尽管苏西溪觉得姜初映不知道在高傲什么,但是那天休息室门外,苏西溪将碰巧经过的姜初映推出去做了挡箭牌,姜初映也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这个时候,姜初映理所应当的就变成了苏西溪想要袒露心声的对象。 姜初映在接近午夜时分,到达了酒吧。 灯红酒绿的世界,正值最喧嚣沸腾的时分。 她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看见了瘫坐在沙发上的苏西溪,一手抱着酒,一手撑着腮,泪流满面。 姜初映放下包,坐在她身旁,觉得她曲着腿,裙子都要褪到大腿根上的姿势十分不雅观,语气带着一贯的冷静,皱了皱眉,“你也不找个包间……” “包间就我一个人,那么冷清,越喝越难受。”听苏西溪的声音还不像是喝醉的样子,语调带着点无奈,带着点自嘲。 姜初映沉默了半晌,忍不住问道:“你刚才电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苏西溪懒懒散散的看了她一眼,“苏窈啊,人家就是有本事勾着男人对她念念不忘,都结婚了,人还把她当宝贝一样装在心里,我有什么办法呢……你说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跟我订婚?整天面对一个他不爱的女人,他不觉得膈应吗?不爱我还他妈来招惹我,招惹我又惦记着别的女人,都贱,都贱……” 苏西溪到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不过姜初映还是听懂了。 “你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就在这儿买醉?你喝醉了难道他就能回心转意?”姜初映没由来觉得好笑,却忘了自己跟她差别不大。 苏西溪转头望向她:“不然呢?” 姜初映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不屑,“那么喜欢的话,就去争取啊,不过,你们应该离结婚也不远了吧?他反正都是你的了。” ---题外话---第一更。 154154温柔乡,英雄冢 反正都是她的? 苏西溪听了就是一阵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她看起来就是个只会委曲求全的的人么?守着个不爱她的人过一辈子,她就不难受么? 她不过也是个希望以后家庭美满儿女双全的女人,最重要的是枕边人将她视若珍宝,而不是冷淡对待,如同躺在他身旁的只是一件物品。 “人是我的心却不是我的,有什么意思呢?偿” “那照你这么说,世界上有很多人都过得没意思,你不会想到的是,很多人的夫妻生活都在男人的沉默和女人的唠叨中度过,就算曾经再恩爱,到最后还不是离不开生活琐碎,孩子父母,油盐酱醋茶,工作之余或许连交流的时间也只能用沉默来填充。 我以前打过几场离婚官司,问起他们想要离婚的原因,轻则国内外两地分居,各自打拼事业;重则双方热情耗尽各自出轨。所以,你现在这么伤心难过是为什么呢?撄” 苏西溪垂着眼,沉默了良久然后抬起眼皮看着她,无声的笑了笑,“姜律师,你有喜欢甚至是爱的男人吗?” 姜初映愣住。 她不回答,甚至从她那一瞬间的表情,苏西溪已经了然,“难道你不想跟爱的人结婚吗?” 姜初映在心中回答,想,怎么不想。 “如果能结婚,就算他不爱你也没关系吗?” 姜初映咬了咬唇,看着远处疯狂摇头,扭动腰肢的人群,一片眼花缭乱,她用很平静的口吻说:“我和你不一样,我和他已经没可能,而他是你随时都能嫁的人,只要你想,岁月那么长,让他爱上你有什么难的?他有忘不掉的人,你就帮他忘掉,总好过傻兮兮的在这儿买醉,你说是不是?” 苏西溪眨着朦胧醉眼,不确定的问:“怎么让他忘?苏窈看似在他心中已经根深蒂固,而苏窈又那么厌恶我……和爱屋及乌一个道理,秦珩不会也……” 姜初映闻言,深思了一会儿,说:“你说苏窈讨厌你?” 苏西溪无语轻哼,“她认为是我和我妈破坏了她的家庭,对我简直厌恶入骨呢。” “那你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她故意的?”姜初映适时停顿了一下,她看向苏西溪,又想起那天休息室里苏窈和秦珩亲密的举动,秀眉紧拧,陆东庭该不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吧? 他究竟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苏西溪猛地一愣。 姜初映忐忑的立即推翻自己的说法:“不过应该不可能,她已经嫁给陆东庭了,陆家当初声势浩大的将她娶回去,要是她故意跟秦珩有什么,岂不是自坏名声,得不偿失。” 苏西溪觉得血液中的酒精一下子消散,她无比清明,想要去理清什么的时候,头疼欲裂。 姜初映现在心里也乱糟糟的,看了一眼扶额的苏西溪,将她扶起来,“买醉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她语气从始至终都如同她站在法庭上辩论一样,冷静而逻辑清晰,“我先送你回去吧。” ———————— 或许是昨晚睡得太舒服,苏窈今早六点过就自然醒了过来,身体周围被暖暖的的热源包裹着,她忍不住舒服的喟叹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却看见咫尺之外的陆东庭。 她愣。 刚醒过来思绪还不是很清楚,睁着眼睛没什么反应。 陆东庭眼神还有些茫然,似乎也是刚醒过来,随即渐渐恢复清明。 他动了动酸麻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揽,带着鼻音的性感嗓音,有些散漫慵懒的说:“你倒是睡舒服了。” 苏窈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他怀里,知道他手臂麻了,当即就回了个:“那你干嘛抱着我呀?” 陆东庭漫不经心瞄了她一眼,“有人自己滚进我怀里,推都推不开。” 苏窈有些羞赧,她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悻悻然要从他臂间退开,他却将手一紧。 苏窈呼吸顿时都有点不顺,“你不是手麻了吗?” “睡了一晚上,现在来关心我手麻了?” 苏窈心想他也真是无理取闹,故意给她难堪,面上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过了会儿,陆东庭已经到了要上班的时间,却还躺在床上没动。 苏窈本着好太太的基本原则推了推他,“你该去公司了。” 陆东庭平躺着,左手臂弯里抱着她,右手手背搭在额头上,闭着眼睛说:“等会儿。” 苏窈心想想他是老总,上班时间总归是要自由很多,但陆东庭向来是个工作狂,工作日一般都和员工上班时间一致,他作息也很规律,鲜少有这样不想起床的行径,或许是天气变冷的缘故? 但是苏窈忘了有一句话,温柔乡,英雄冢。 磨了没多久陆东庭便起床洗漱了,苏窈闭上眼睛继续睡,趁着没有想吐的慾望。 意料之中的,苏窈接近十点再醒来的时候,就是被孕吐催醒的。 收拾了一番后,顾涟漪打来电话,央苏窈陪她出去逛街。 还用了‘孕妇不仅要休息也要适当运动’这样的借口。 苏窈换了双平底鞋跟她去逛街,买了些秋冬装和平底鞋。 后来逛到一家高端品牌的男装店,顾涟漪想给宁钦买一条领带,拉着苏窈一起逛。 “你要不要给陆东庭也买点什么?” 苏窈别扭,“他什么都有,不用我买了啊。” 顾涟漪瞪她,“你怎么就不懂呢,你亲手买的,跟肯定不一样啊。”说完又奇怪的瞧了她一眼,“你别说你还没给陆东庭买过衣服?” 苏窈,“……” 她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啊。 顾涟漪怂恿她:“买吧买吧。” 店员小姐也说:“是啊,您先生会很开心的。” 苏窈环视了一下,“我看看……” 顾涟漪笑笑,去给宁钦选领带了,剩下一名店员小姐跟着她,苏窈手划过一件黑色的风衣,因为觉得不错,所以多看了好几眼,紧跟着的那店员非常有颜色,就问她:“您先生穿多大的码呢?” 苏窈想了想,“我不知道……” “那身高和体重呢?” 苏窈稍微比划了一下,“身高187左右,体重78kg。” 顾涟漪拿着条领带笑模笑样的调侃,“你还挺了解的。” 苏窈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您看中的这是限量新款,刚好只有一件您先生能穿的码了,”店员将衣服取出来给她看,苏窈前后看了看,越看越满意,看了下价格,有点却步。 给陆东庭买衣服的话,总不能再用他的钱,要是用自己的钱,按照她现在拿的薪水,那得是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看出了她的犹豫,店员又费尽口舌的跟她说这件衣服版型多么好,身材好的男人穿了多么好看,苏窈就更加心动了。 最后是想着她买买买可不止花了陆东庭七八万,才咬咬牙,刷卡拿下。 回到家里,苏窈站在卧室里,看见放在床上的袋子和黑色风衣,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楼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又听李婶说:“陆先生回来了。” 苏窈一慌,赶紧把衣服塞进袋子里,冲进衣帽间,胡乱塞进自己的柜子里。 然后面不改色的下去吃饭,陆东庭问她今天做了什么,苏窈如实回答,和顾涟漪逛街了。 他又问:“呆在家里无不无聊?” “还好。” 对话结束,各自沉默。 晚上入睡前,陆东庭说:“如果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回公司,给你安排个轻松的职位。” “不用,原来总经办的职务挺轻松的,没必要换,”主要大家顾忌她的身份,基本没人让她跑腿做重活累活,“这段时间休息得不错,我可以回去继续上班了?” “随时都可以。”也没人敢说不可以。 苏窈其实暗中大概猜到了陆东庭的心思,她现在怀着孕,日复一日,过不久肚子就显出来了,这根本就是一种变相的公布了。 苏窈顺了他的意,回东盛继续上班。 上班第一天中午,苏窈就被陆东庭带到外面吃饭,稍微吃撑了一点,回到公司里刚坐下就捂着嘴往洗手间小跑去。 吐了之后,从隔间出来,她看见了站在盥洗台前对镜补妆的姜初映,手上的口红贴在唇上,却一动不动。 她看向镜子里,目光闪烁,落在了苏窈的肚子上。 ---题外话---第二更。 155155你老公出墙了 苏窈脚步在隔间前的台阶上滞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洗手擦手。 有了上次在洗手间见面时不甚愉快的经历,两个人互相都没有打招呼,苏窈不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又猜到了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一直保持着僵硬动作的姜初映,手指才些微的颤抖了一下。 口红涂到了唇外面,绯色的唇上颜色也不均匀,她拿出纸巾擦拭,手上没有控制好力道,最后将嘴唇擦得更是狼藉,下巴和周围的皮肤色泽通红,火山般灼痛。 她抬头望向镜子里妆容狼狈的女人,撑在洗手台上,缓缓伸手盖住了复杂而空洞的目光。 有高层办公室这一楼的职员推门进了洗手间,看见里面站着个低垂着头的女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是谁啊偿? 刚一走进就看见她指缝间掉出一滴水落在了浅色的大理石板上,随后就拿着包转身,低着头就出去了。 ———————— 晚上吃过饭,陆东庭进了书房忙事情,回卧室的时候,苏窈已经坐在床上看书,还是那本《玛格丽特小镇》她已经看了许多天,他都怀疑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在看。 他将手机往床上一扔,然后转身去衣帽间拿衣服准备洗澡。 刚走进去,苏窈叫他:“你电话。” 陆东庭又出去接电话,看了一眼来电人,又看了看苏窈若淡然自若的神情,过了两秒他才接通电话。 “喂。” “陆东庭,我出了点事,”带着厚重鼻音的女声传来,语调带着点无措的懊恼,“我……我伤人了,有点严重,他们扬言要报警。” 陆东庭皱眉问了句:“你在哪儿?” “酒吧。”随后她又报了一个地址。 挂了电话后,陆东庭换了身衣服出来,见苏窈还在安安静静的看书,手指摩挲着纸张边角,然后翻页,发出‘娑娑’的响声。 陆东庭很肯定,苏窈不瞎,她肯定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姜初映三个字。 他说:“我出去一趟。” 苏窈抬起头,浅浅一笑:“嗯。”然后就再无更多过问,比如你什么时候回来,用不用给你留灯,开车注意安全等。 陆东庭薄唇紧抿,脸色沉了沉,又补充:“待会儿就回来。” 苏窈又抬起头,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好。” 若是以前,苏窈指不定会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声,说些酸不拉几的话气气他。 陆东庭心里总觉得不舒畅,走过去勾起她的唇重重印下一吻,苏窈闭着眼睛乖乖的给他亲,他松开她,她便朝他笑了笑。 陆东庭转身离开,苏窈也没多看他一眼。 自从那天在街边吵了一架之后——陆东庭并不认为是吵架——苏窈就像履行诺言一样,安分又乖,绝不给他添堵。 ———————— 陆东庭带了几个人到了酒吧,人声鼎沸的嘈杂中,姜初映被几个人环环包围着,截住她的去路。 陆东庭走近一看,地上有一摊血,就直观视觉看来,出血量不小,他环视一圈,没看见伤者。 “怎么回事?”陆东庭低沉冷峻的声音响起。 几个陌生男女闻声转过头看向他,姜初映也缓缓抬头,脸色惨白,双目通红,不复往日光鲜自信,倒像是潦倒落魄的酒鬼。 姜初映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觉得无颜见人,将头转向一边。 其中一名穿着吊带小黑裙的女人看了看他,“你是……她男朋友?” “这个疯女人,我哥就去跟她说了两句话,她直接抡起酒瓶把我哥的头给砸了,刚才医院把人接走了,说是情况严重,你也知道,脑子很脆弱,稍有差池……” 既然姜初映自己摆不平,说明这些不是些可以简单打发的小人物,即便想讹点钱,也绝非小钱。 最后陆东庭将姜初映带走,留下姚现跟那帮人谈。 乘电梯下了楼,姜初映一路上低着头,出去的时候才用手将垂在两侧的往后捋开。 透骨的夜风吹过,姜初映混沌的思绪也醒了一大半,她看着陆东庭的背影,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启,“我打不通季远骁的电话,不得已才联系你,给你添麻烦了。” 陆东庭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说:“没事,不过晚上尽量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陆东庭解锁轿车,“走吧。” 姜初映站着没动,她风衣里面穿着红色吊带短裙,裙下穿着高跟鞋的长腿修长白皙,似乎是为了今晚刻意打扮的。 她有些难为情的扯了扯裙摆,陆东庭目不斜视的盯着她。 她顺了顺自己的卷发,捂了捂脸,咬着唇自嘲一笑说:“我就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 “压力大就辞职。”陆东庭没什么情绪的说。 “不,”姜初映摆摆手,然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睛干涩涩的,表情却近乎又哭又笑,“我一开始其实是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我想苏窈也许会介怀,我才给季远骁打电话,但是没人接,当时那个男的过来摸我的腰,让我今晚陪他,我实在生气,所以,总之,不好意思。” 姜初映急于辩解,平常口才出众冷静自持的律师,却变得有些语无伦次。 她顿了顿,复又抬起头,今晚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瞧向陆东庭,但见后者只是一副冷峻疏离的模样,她就开不了口了。 过了许久才坚定地说:“我在第一时间想找的人就是你,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以前那么多年依赖成性了,这么久都改不过来。”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会随着时间浸入骨髓,都说养成习惯很难,打碎习惯很简单,但是习惯、记忆以及感情这三者联系起来,却再也适用不了这句话。 陆东庭没发声,波澜不兴的站在那儿,眼神黑如浓墨,跟沉沉夜色融为一体。 姜初映霎时就觉得心灰意冷,莫名涌上一层绝望,密密麻麻的将她笼罩着。 她抬脚,不稳的走到他面前,突然一把抱住他,寡淡的声音吃吃的说:“恭喜你,陆东庭,恭喜你……” 恭喜你,我们做不到的,你和别人都做了,结婚生子…… 陆东庭,“谢谢。”然后扯开她,拖着她的手臂将人塞进车里。 ———————— 苏窈看着看着书,明知已经挺晚,但就是一直没关灯入睡。 直到后来,脑袋一点一点的,坐着差点睡着,手机震动的声音使她恢复清醒。 她一把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是顾涟漪发来的微信,是张图片。 苏窈耐着性子打开,还没点开大图,突然对话框里又跳出一行文字:苏窈!你老公出墙了! 苏窈神色自若的点开那张图,一看就是远远偷 拍的,但是苏窈很确定那是陆东庭。 侧脸轮廓,身形,以及他穿的藏青色风衣外套。 苏窈文不对题的回了个:这么晚你还在外面浪? 顾涟漪:我陪客户出来吃饭。 顾涟漪:不对,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你老公在大街上跟一个女人搂搂抱抱! 苏窈:那人我认识,你别声张就是。 ———————— 顾涟漪此刻正坐在宁钦的车上,半夜穿着居家服来接她的男人,看着她愤愤不平的戳屏幕,好笑的说:“都让你别管了。” “别管?我怎么能不管?她是我朋友,她的婚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顾涟漪义正言辞的说。 虽然她发这张图片给苏窈的时候也想过,万一苏窈根本不在意怎么办?会不会还被觉得是挑拨离间?但想苏窈并非那样的人,果断的把照片发了过去。 顾涟漪指着宁钦威胁,“你不准将这事告诉陆东庭!” 宁钦,“不公平,你能给你的闺蜜打小报告,我就不能给我兄弟开后门?” 顾涟漪气得打他:“开个屁的后门!你们男人太混蛋了,串通一气欺负我们女人是不是?” 宁钦单手举起做投降状:“冤枉,我对你多好,哪里欺负过你?” 顾涟漪凶神恶煞瞪他:“那就给我保持沉默。” 宁钦,“……”思考了许久,还是没把那个只能看到背影的女人就是姜初映的事告诉她。 苏窈跟顾涟漪多聊了几句,就借口困了要睡觉,她关了手机放在床头,熄了所有的灯睡觉。 ---题外话---9.6第一更。 156156反正不是喜欢我 午夜过后接近凌晨一点,陆东庭回到家,楼梯和二楼的走廊常年留着光线缱绻的壁灯,他推开卧室,里面却是一片漆黑。 苏窈平日里最喜爱的那盏落地台灯,安静立在床边。 一进入十一月,天气的寒意越发明显,苏窈畏寒,深秋和冬日里,手脚总是冰凉,捂都捂不暖,她便开了空调,又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撄。 陆东庭看了床上拱起的那一团,摸着黑拿了衣服去浴室,只开了浴室的灯。 等他收拾完毕回到床上,发现苏窈睡得熟,被子里暖烘烘的,他皱着眉,这温度是否高了些,她还将自己捂地这样严实? 他伸手去摸苏窈的背,已经热到出汗。 他复又起身去浴室,用温水湿了毛巾,打开一盏壁灯,将光调到最低,然后躺在她身边,将人侧着翻了个身虚抱在怀里,撩起她后背的睡衣,用毛巾给她擦拭汗湿的背。 苏窈不似之前,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也没什么警惕心,今晚却惊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人翻动自己的身子,她缓缓抬起厚重的眼皮,才看见是陆东庭偿。 他这姿势,像极了她小时候感冒发烧,萧嘉半夜守着她用湿毛巾给她物理降温的样子。 瞬间觉得他父爱泛滥。 “你在干什么?”苏窈半睡半醒间问。 陆东庭低声说:“空调开那么高做什么?都热出汗了。” “冷……” 咕哝完又闭上睡眼,任陆东庭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声音里带着娇软的鼻音。 陆东庭说:“回来一会儿了。” “嗯。”苏窈应完之后便没了声,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她肌肤在壁灯的光泽下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暖晕,显得皮肤尤其细腻,陆东庭靠她进了,还能隐隐看见她眼皮上颜色很浅的淡青色血管。 没多久,见她的眼皮颤了颤,陆东庭问:“你心里有没有不高兴?” 苏窈睫毛又是狠狠一颤。 这个时候的苏窈,自己都不知道是身在现实抑或是梦境,就像人半睡半醒时意识不清那样,但是又能对某些话、某些事做出本能的反应。 “为什么要不高兴?不高兴能有用还是怎么的?” 陆东庭手上的动作没停,因为动作要轻柔,所以向来劲道有些大的他,显得有些僵硬。 陆东庭对此也没说什么,只是深眸微敛,寂静了良久,苏窈突然莫名其妙说了句:“薛宝钗和林黛玉你更喜欢谁?” 陆东庭微一皱眉,“问的这是什么问题?” “你回答……”苏窈还是闭着眼不知糊涂清醒。 “没看过《红楼梦》。”陆东庭说着将毛巾拿开,又理好她的衣服才起身去浴室放毛巾。 苏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的那一侧,嘴里悄无声息的咕哝了一句:“反正不是喜欢我……” 陆东庭走开了一段距离,听到这话突然转回了头,“你说什么?” 苏窈已经没了声响,似乎是睡沉了过去。 ———————— 苏窈记得昨晚好像做了个梦,陆东庭又是给她擦背又是温声细语的,她还问他喜欢薛宝钗还是林黛玉,结果他说反正不是喜欢你,梦里她还难受得要死,念念不忘他那句话,实在气不过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觉。 苏窈第二天一早在电梯里突然回忆起这个梦,不理解自己为何做这样怪异的梦,还记得十分清楚,真实感很强烈。 跟陆东庭一前一后进了办公室,他往总裁办公室,她往总经办。 刚进办公室,她发现有几个同事用很怪异的眼光看着她,这种怪异基本囊括了:同情,看好戏,幸灾乐祸。 苏窈愣是没反应过来,自己最近到底有什么地方倒霉到了别人要用这样的目光审视她的地步。 直到她的微博后台发来消息——陆家头号掌权人陆东庭夜会神秘女郎,夫妻关系冷淡。 苏窈看到这则推送就已经明白过来,她心里漏了一拍,随后保持着平和心态打开了微博,配图没什么精彩点可言,紧紧相拥而立的男女,除了跟昨天顾涟漪发给她的照片角度不同外,依旧看不清陆东庭的脸,依旧只有一抹高挑曼妙的背影入境,一双标志性的长腿晃人心神。 评论里的众网友纷纷猜测,能入陆东庭眼的女人,恐怕不止背影醉人,定是个美人胚子。 还有人说:早知道陆东庭和那个苏窈走不长远,豪门夫妻,婚后还不是各玩各的。 另一人说:万一是陆东庭玩出人命,女方借此上位呢?男的自然不会情愿被她栓死。 ………… 苏窈还看了好几条热门评论,最终只是一笑而过。 资本阶级的豪门绯闻,就算只是捕风捉影也能被编制成一段喜闻乐见的八卦谈资,用来填补众人乏味生活之余的空虚。 陆家这边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有公关部的负责人在微博上以半调侃的方式澄清那并不是陆东庭——咱们陆总的辨识度可没这么低,人早说过应付磨人的小妻子陆太太已经甚是乏累了。 这不算发声的发声,效果竟然还好,但依然有些人不买在,在微博上胡诌乱弹高谈阔论,从苏窈的私生活分析到了陆东庭的情史,就没一条是靠谱的。 网友也不瞎,也发现了其中纰漏,竟然还有好些人倒戈向了陆东庭和苏窈,表示人家的夫妻家事关你一干闲人屁事。 像这种桃色绯闻,热闹个一两天也就会慢慢沉寂下去了,所有当事人以及东盛对此都没有过多表示,采取无视态度。 有时候越解释才越描越黑,被人觉得是心虚。 但是陆老爷子骨子里还是个比较传统的人,极是不喜这样有损名声的花边新闻,当时就对陆东庭发了老大一通脾气,还咬定那就是自己的孙子陆混蛋,逼问他那女人到底是谁。 当时姜初映穿着超短裙和中长风衣,大红色的高跟鞋,姜初映在陆老的印象中从来都是低调大气的打扮,所以陆长南并未将新闻中这个女人同姜初映联系在一起。 陆东庭敷衍这位长辈几句,结果人家还是不消气,陆东庭只好带着苏窈跟老人家吃了顿饭让他宽心。 同日里,叶棠茵跟朋友泡了温泉回来,看到这新闻吓了一跳,赶紧打过电话来询问,语气焦急又小心翼翼,生怕陆东庭是真的做了对不起苏窈的事。 苏窈笑说:“没有的事,昨晚上陆东庭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可能有时间出去,您别信那些瞎写的新闻。” 叶棠茵这才稍稍定了心。 彼时陆东庭和苏窈在陆家大宅吃完了饭,正在往回的路上,陆东庭手肘搭着车窗窗棱,摩挲着下巴听她面不改色的胡诌,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苏窈挂了电话,挽起唇角:“怎么,难道你想我告诉你妈妈,你昨晚就是去夜会佳人了?” 苏窈从昨晚开始,根本就没把陆东庭出去干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当成一回事,跟没事人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提都没提一下,这还是她带着揶揄的语气说起。 陆东庭沉默了,没作声。 苏窈见他这样,情绪没由来的就坠入了谷底,落地时沉沉闷闷的,就像撞着了石头的心脏,就那么一下,就钝钝的难受。 苏窈稍微开了点车窗,撑着腮看着窗外不停倒退的夜景,安安静静的。 过了许久,车子往家的相反方向驶去,苏窈看向他:“不回去?” “先去另一个地方?” 最后陆东庭带她去了家附近的超市,这个点儿,大厦下的地下超市还算热闹,陆东庭将车停在靠近超市入口的地方。 苏窈对着超市入口讳莫如深的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外面的说法呢。” 夫妻一起恩爱逛超市,瞬间就给流言蜚语重重的一巴掌。 却不想陆东庭解安全带的动作一滞,猛地抬头,阴郁的看了她一眼,苏窈笑说:“你要是摆出这副脸色,这超市逛得不就没意义了?” 陆东庭一时间,兴趣尽失,觉得真心没意思。 可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苏窈闹,他觉得心烦,她不闹,他觉得更加心烦。 苏窈已经径自推开车门,陆东庭缓了两秒才下车,她微微扬唇,将单肩包挂在肩膀上,小跑过来搂着他的手臂欢快的说了声:“走吧。” ---题外话---9.6第二更。 157157话可别说那么早,我会当真的 陆东庭看着不知是真高兴还是做样子的苏窈,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 这一趟超市陆东庭逛得意兴阑珊,先不说今天微博上将他二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超市里玩微博的年轻人一大堆,哪能不认识他和苏窈,纷纷拿起手机远远的拍他二人,再则苏窈的态度十分不端正。 一会儿看他一眼,觉得他表情太过冷淡严肃,就免不了提醒他:“你能不能笑一笑,不然到时候有人又说我们逢场作戏了。” 陆东庭冷嗤,“你这不就是在逢场作戏吗?” 正拿着一袋水果麦片研究的苏窈,闻言愣了愣神,随后挺认真的朝他莞尔一笑,“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她以为逛超市是一回事,同时能变相澄清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笑容深了些偿。 陆东庭又气得想收拾人。 这话向来都是男人应付女人的托辞,这时候他却被苏窈用这句话搪塞,心里的不爽,可见一斑。 陆东庭逛超市的时间寥寥可数,以前刚在美国上学的时候才十四五岁,叶棠茵就经常满世界的跑了,家里两个菲佣口语有问题,时常弄错他想要的东西,导致弄出来的食物色香味俱无,他只好自己去买东西,也在超市里面晃荡过几回。 最后换了中国籍的阿姨,他就再也没去过超市,再之后的一切,也都有能人接手,负责他的日常起居。 现在的陆东庭是十分不喜超市嘈杂的氛围,这附近有几处高级住宅区,还有上城著名的别墅区,建在附近的商场和步行街本身来说环境是不错的,但这最大的超市是进口超市,习惯了小资生活的人,注重生活品质,下了班就齐齐涌来采购,一时间就人声鼎沸。 苏窈选了袋麦片放在购物车里,叹了口气说:“既然你不喜欢,干嘛还要来遭罪?” 陆东庭看她逛得挺开心的,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诚恳真挚,心里不由得想:“你不是喜欢吗?”脱口而出的却是淡淡一声不明深意的语气词:“呵。” 苏窈看他一眼,慢慢踱步走着,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眼神巡视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走一边轻轻掂着自己的单肩小方包,似乎在考虑买些什么。 陆东庭脸上是一贯的清冷疏离,大爷似的跟在苏窈身边。 苏窈看了看购物车里,说:“差不多了,你还有什么要买的?” “买点菜。” “张婶会买啊。” 陆东庭伸出长臂横在她腰后,推着她往蔬菜区去,“选点你喜欢的,明晚回来亲自做一点。” 苏窈懒懒的说:“敢情是想支使我当免费劳力。万一我做了,你又一筷子不动,岂不是又浪费我的心血,我还怀着孕呢,干嘛要去折腾那一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不知道苏窈说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是陆东庭听着那句‘你又一筷子不动’之后,心情有些复杂,回想起来,苏窈亲手其实给他做过两三次饭,不管是目的使然还是为何,但看得出来是费了心思的,他似乎真的没动过筷。 陆东庭语气缓和了些,“你做我就吃。” 苏窈仍是漫不经心的笑笑,“话可别说那么早,我会当真的。” 陆东庭不以为然,“大可当真。” 突然,后脑勺的发被人轻轻的揉了揉,苏窈心念大动,面上无异,却已经噤了声,陆东庭掌心的温度干燥舒服,轻轻在她发丝上一揉,仿佛春风拂柳,如日初生,如花绽放,温煦得不得了。 苏窈一念回神,耻于自己的羞赧和如同初见般的怦然心动。 她腿脚机械的移动了几步之后,陆东庭的声音在上方传来:“不是喜欢吃可乐鸡翅吗,拿两盒吧。” 苏窈偏头,才发现冷冻展示柜上摆放着鸡翅。 她顺手就拿了两盒,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睁大眼睛看着他许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 陆东庭心情洋溢了些,眉梢微挑,一副淡然神色,“我知道的多了去了。” 陆东庭回想起小几个月前,拎着一双高跟鞋哭着发酒疯的苏窈,那时她估计连记忆都混乱了,闹着要回去吃她妈妈做的可乐鸡翅,逗起来挺好玩,回想起来嘴角也不由得向上扬了扬。 苏窈不由看得一愣,身子有些犹疑的往后缩了缩,杏眼有些复杂的看着他,心中的疑虑早已经盖过了他刚才突如其来的温柔。 陆东庭见她一瑟缩,收起笑意,淡淡的瞧了她一眼。 两个人买好东西到收银台结账,陆东庭把钱包扔给她,然后就径直到了外面等着,苏窈见着他站在那儿点了支烟。 苏窈看看了钱包,现金足够就没有刷卡。 东西装了满满三个购物袋,苏窈就算是正常状态下也拎不动这么多,陆东庭往这边看了一眼,熄灭了指间香烟,苏窈只将两个大的递给他,自己拎着小的。 刚走出超市出口,陆东庭看了眼被购物袋压得肩膀稍微倾斜的苏窈,遂伸手将两个购物袋都拎在同一只手上,空出手贴在苏窈的手背穿过去。 苏窈先是感觉手背上一暖,然后重量一轻,她抬头看了他一脸轻松的样子,感慨着想,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始终还是悬殊。 刚想着,手被人紧紧握着。 陆东庭将所有东西一手拿着,另一只手攥着细软的手掌。 苏窈却突然感到被烟蒂触了一下,猝不及防感到灼烫,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要抽回手。 陆东庭反而拉得更紧,轻皱眉头,“别乱动。” 苏窈不爱被他这样拉着,刚才正在想陆东庭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那玩意儿的?还有他那句讳莫如深的‘我知道的多了去了’又是几个意思?一时不防,也就把自己的诧异和不乐意都表现了出来。 苏窈调整好表情说:“你一只手拎着不累么?” “这点东西还不成问题。” 确实不成问题,陆东庭平常有锻炼健身,就算工作在忙,睡前也习惯性的要做一段俯卧撑,身材保持都很好,肌理分明,线条流畅,劲儿自然不小。 彼时的陆东庭只穿了件衬衣,袖口半挽,苏窈侧目瞧了瞧他青筋突起肌肉有型的小臂,再没说什么,乖乖任他牵着上车。 ———————— 苏窈觉得,姜初映还算是个人品极佳的女人,上次被她撞见自己在卫生间里呕吐,她并未声张出去。 结果她今天没忍住孕吐,在卫生间里被一位同事听见,一个中午的时间,整个总经办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再接着,高层办公室的整个楼层都飘荡着风言风语,包括下午遇见陆翰白,他也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略过她的肚子,让她感到十分不自在。 苏窈一直沉默着一直到下班时分,陆东庭之前发短信让她等着一起回家。 她收拾好东西到外面看了看,他办公室的门还闭着。 她走过去问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秘书,问:“陆总还在吗?” “在呢,在里面呢。”好不容易今天不用加班,秘书正火急火燎的准备下班,言语也急促。 见她准备走了,苏窈也没多问。 秘书大步离开,苏窈走到办公室门前,正要拧开门把,却轻轻推开了,门没锁上。 里面传来说话声,是一道熟悉的女声:“如果没什么问题,这就是最后的协议书了。” “嗯。”陆东庭回答。 姜初映停了一下,将他签过字的文件抱在胸前,淡淡的笑了笑:“听说你要当爸爸了,恭喜。” 苏窈准备离开的脚步就像自己有了思想,不受控制的挪不动。 苏窈无奈的想,为什么每次这种会让人忍不住听墙角的事都要发生在她身上? 听了,她多少会不快,不听,又觉得心有不甘。 于是她还是附耳倾听。 陆东庭抬眉看了看姜初映,没出声,没反驳就是默认。 姜初映由于之前已经猜到苏窈怀孕的事,事先已经打过预防针,心里还不至于难受到无法自抑,但见他承认,心里又揪紧成一团。 她还不得不体贴的说:“如果这一胎是儿子最好,陆老爷子开心,这是他的长曾孙,对你们这一家肯定要更偏爱些,最近你二叔也没什么作为,你爷爷对他很是有些不满意,你准备什么时候公布?现在正是好时机。” ---题外话---9.7第一更。 158158陆东庭,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 姜初映是以一个合作伙伴的身份,站在陆东庭的利益面思考问题,并且提出建议。 陆继安前些日子才因为某个投资项目亏了一个亿被陆长南教训了一顿,昨天的花边新闻又将陆长南气得没有好脸色。 若是这个时候有点什么喜讯,陆长南心情一好,衡量子孙的天秤,肯定会往陆东庭这家偏倒。 陆长南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年轻时为了事业拼命,年老后便落下了病根,心脏也不太好,恐怕也撑不了多少年头。 目前,陆东庭在陆家,也就对陆长南这个爷爷还心存尊敬,在夺权这方面,向来没做出过忤逆陆长南的事来撄。 但是陆东庭和陆继安的关系就不一样了,二人之间基本没什么亲情可言,再加上利益冲突,为了自身利益,大可暗中不顾情面,况且也是陆继安自己不争气。 姜初映觉得抓住这个时机,对陆东庭有利无害偿。 姜初映将自己以上想法说出来,陆东庭没什么多大的表示,眉梢都没抬一下,“这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操心。陆继安那边,你提防着他一些。” 姜初映表示明白,之前陆继安就对她起了疑心,在陆长南面前有意无意探她口风,想让她说漏嘴和陆东庭的关系,好在她反应快,没露出破绽。 当初陆东庭让她离开,自然是考虑到了这层原因。 要是陆长南知道了她为陆东庭办事互帮互利,不止会迁怒她,陆东庭在他心中的印象也定会大跌。 “你一直都知道苏窈怀孕了吗?还瞒这么久。”姜初映站在他面前,像寻常友人一样说话,踩着高跟鞋的脚还微微抬起了前脚掌,用鞋跟支在地上点了两下。 就像是她以前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在他面前放不开,就总爱做这个动作,故作轻松,掩饰情绪。 陆东庭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稍微点了点头,随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只说:“时间不早了,可以下班了。” “嗯,”姜初映吹了头,站稳了脚,看了眼自己的脚尖,最后温声说了句:“你以后也别工作太晚,孕妇孕期敏感,需要陪伴。” 每一个字,无不透露着心酸。 心里空落落,蓦地想起一句话,衣不如新。曾经她还想过陆东庭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如果真的能跟他组成家庭想必是美好的,这个疏离冷峻的男人,那时候会不会眉梢眼角都会露出暖意? 但是她现在无法想象,一来想象不出他那个样子,二来,她还是不忍去想他成为别的女人的孩子的父亲。她还放不下,暂时就不要对自己这么残忍了。 她说完转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过头,说:“你今天晚上不出来吗?江御笙他们都订好地方了。” “不出来了。”陆东庭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 “好。”姜初映先一步离开了。 陆东庭出了办公室没看见苏窈人,又去总经办的办公室看了一圈,只有两三个加班的员工,哪有苏窈的身影。 他拿起电话拨了过去,却无法接通。 陆东庭脸色微冷,收起手机乘电梯去B1层提车,一处电梯,就看见了倚在黑色轿车旁的苏窈,她正垂着头,百无聊赖的用脚摩挲水泥地上的灰。 陆东庭有些紧绷的脸色见到她的那一刻才缓和了些,他用钥匙解锁轿车。 车子突然发出鸣响,车灯闪了闪,苏窈吓得不轻,先前还散漫的姿势顿时绷直了,可见刚才入神有多深。 陆东庭走过去,问:“在想什么?” 苏窈抿着唇,微微扬起下巴,用手顺了顺长发,然后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温言道:“在想事情。” “想的什么事情?”陆东庭坐进车里,很有耐心的跟她一问一答。 “女人该想的事情。” “女人该想的事情不久是男人吗?” 意指很明显,你在想我? 苏窈呵呵笑了两声,面不改色的说:“我能想的男人多了去了。” “哦?还有谁?” 车子开动,苏窈悠闲的靠在车座上,用手撑着窗,看着慢慢倒退的昏黄停车场,慢悠悠的说:“欧美港韩,随便数数一只手也数不过来。” 陆东庭嗤笑,“女人要懂得矜持。” 苏窈停了一下,简直笑开了,下一秒又装作十分严肃认真的问:“你知道直男癌是什么意思吗?” 陆东庭又不刷微博,他肯定不会知道这个词,但是也分辨得出好坏,一看就是个带着明显讽刺意义的字眼,于是他没接话。 ———————— 回到家里,苏窈发现别墅出了院子里的照明灯亮着,整栋里屋一片漆黑,张婶没在。 苏窈才在狐疑,在门槛换上拖鞋,陆东庭就立刻催促她去做饭。 苏窈,“……”她还以为昨天陆东庭只是一时兴起说说而已。 “张婶怎么不在?” “请假了。” 苏窈未免觉得蹊跷,昨天他才说要让她亲手做饭,张婶今天就请假了,通常这种事张婶都会跟她知会一声。 苏窈一边系上围裙往厨房走,一边温淡的开口:“我可做不了满汉全席,做两三个小菜将就吧。” “随你。”陆东庭站在冰箱前拿出冰水喝了两口。 大冷天的,他还是没有喝热水的习惯,苏窈看了他一眼,从冰箱里找出食材准备做饭。 陆东庭上楼去换衣服,下来之后,一会儿看看苏窈进行得怎么样了,一会儿到酒柜前寻思待会儿喝什么酒好。 看了看觉得洋酒不好,又去了地下室看看有什么红酒适合今天晚上的‘小菜’。 陆东庭收藏了不少好酒,地下室里整齐排列着好几列放酒的铁架、柜子、和木箱等。 最后挑了一瓶珍藏的1921年的酒,拎着上去了。 苏窈将菜做好上桌,叫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东庭吃饭。 陆东庭看着穿着围裙,头发简单挽起的苏窈,就像是寻常夫妻的日常生活,他还挺满意的。 拉开椅子坐下,他目光悠然的看了眼苏窈,问:“你累吗?”低沉的语调,却稍稍上扬的尾音,听起来他心情还不错。 苏窈脸上堆着不真不假的笑,“等我做完了才问我累不累?” 苏窈是有那么久没做过这么多菜,困得慌,也不想自己做,要是早知道张婶请假了,她是断然不会自己在家做的,在外面随便吃点什么都好。 见陆东庭寻来启瓶器,将桌上那瓶红酒打开,一股幽幽醇香蹿入鼻尖,搞得苏窈想喝一点了。 她确实已有许久未曾喝过酒,就像没有亲自下厨那样久。 “红酒里不少营养物质,孕妇少量啜饮还可以促进吸收增进食欲。” 陆东庭见苏窈巴巴的望着,他挑了挑眉,又去酒柜上拿了只倒放着的红酒杯过来,往里倒了小半杯,说:“可以适量喝一点。” 苏窈笑了笑,在鼻尖闻了闻,喝了一小口,略满足。 陆东庭说:“简直不像个孕妇,又是穿高跟鞋又是化妆,还喝酒。” 苏窈晃了晃酒杯里的湛红色液体,从善如流答到:“枉你在美国呆了十几年的时间,思想怎么还是不懂得变通?我习惯了高跟鞋,走路时注意姿势影响不大,见过那些街拍的欧美明星吗?挺着七八个月的孕肚,踩着十公分高跟风里来雨里去的购物,甚至是健身。” 苏窈抿了那么一小口酒,似乎话就多了起来,不同意他的见解,便跟他争论了一番,一时忘了自己的初衷。 陆东庭面不改色,“你好意思跟人家比,你有人家那身体素质?你平时运动和健身了吗?” 苏窈哑口无言,又拿化妆品说:“我的都是孕妇可用的,”没有什么什么有害物质,“绝对没有危害。” “你就是一张嘴会说!” 苏窈做的才是家常了些,跟红酒不太配,但是陆东庭看起来心情甚好。 苏窈不知道他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儿,以前她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也没见他多看一眼过。 她半撑着脑袋看着他,才那么一点点酒,她就像醉了一样,提不起劲,但是思绪却越来越清晰。 良久,她垂着浓密的眼睫,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目光定格在杯子里残余的液体上,色泽鲜亮。 苏窈幽幽的开口问:“陆东庭,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呢?” 她没抬头去看陆东庭的表情,揉了揉太阳穴,没等他回答她就自顾自的说:“我喜欢女儿,”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如果你是个男孩子的话,现在就手起刀落挥刀自 宫吧。” ---题外话---9.7第二更。 159158给我戴了顶那么大的绿帽子,让我脸往哪儿搁 陆东庭想说的那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因为这句话而敛去了眉间的柔和。 厉眸倏地抬起看着她。 苏窈嘴边还噙着笑意,眼睫低低的垂着,看似眉目温柔地跟肚子里那正在成形的小胚胎对话。 陆东庭不知道在何时已经搁下了筷子,苏窈仿佛没看到,补充道:“免得来这世上又过得不太平,当人家的棋子工具有什么好的呢?” 说道最后,尾音不自觉的参进一丝淡淡的嗤笑。 随后她抬起头,攒出个半真半假的笑问陆东庭:“你觉得我说得对吗?偿” “你又想怎么样?”陆东庭清隽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嘲讽,他抽了张餐巾纸擦嘴。 “……又?”苏窈重复了一下他话中的某个具有强调意义的字眼,愣了不到一秒,温声一笑,“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不想我孩子成为你陆东庭往高处走的踏板而已。” 陆东庭直直的望向她,周遭的气氛顿时让人喘不过气来,苏窈倒若无其事的用筷子拨了拨碗里的青菜。 陆东庭没再动筷,应该说是没了吃东西的心情,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意兴阑珊。 他低声冷笑了两下,说:“没想到你就是这么看我的。”趁苏窈还没说话,他又说:“也是,什么样的人看别人也是什么样的。” “难道不是吗?”苏窈懒懒反问,“你陆东庭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冷情冷性,逐权谋利步步为营,我承认我当初做了那件事之后,跟好人就沾不上边,但若是以此论好坏,我们不过是不相上下而已。” 不,应该是她远远比不上陆东庭。 他比她多活十年,见过的形色之人多之又多,在关系复杂的陆家,以至于阴谋阳谋的商场上拼斗那么多年,纵使泰山压顶也能喜怒不显,她是万万比不上他的。 就像今天,她不过是听了几句话就感到不痛快,并且有持续发酵的倾向,所以也故意去寻他不痛快。 陆东庭的笑敛了个彻底,指着她说:“苏窈你真是挺能了,少他妈听见风吹草动就胡乱给我扣帽子。你那些破事我几时问过你了?” 陆东庭脸上浮现出几抹冷冽的不耐烦,俊脸紧绷着。 苏窈憋进胸口一口气,环着胸看着对面的男人,轻挑嘴角,“我破事那么多,我哪知道你说的哪些?” 陆东庭抿着薄唇,沉默了两秒,眼神也狠了些,点了点头说:“跟自己姐夫搂搂抱抱,我追究过?” 苏窈一听气得要命,他几时看到她跟秦珩搂搂抱抱了? 哦,那次晚上在她家楼下,他也不知看了多久,被她看见的时候,眼神清冷淡漠的瞧了她一眼,调转车头就走人。 苏窈猛地又想起苏西溪和秦珩订婚礼那天,姜初映闯进休息室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一下就反应过来。 苏窈气极反笑,“你跟姜初映搂搂抱抱我不也没追究过?多少次半夜三更出去,谁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大街上就按捺不住了,不如干脆将人扶正得了,省的给我戴了顶那么大的绿帽子,让我脸往哪儿搁?你脸大心大,外面的风言风语你能充耳不闻,像处理一桩生意似的交给下面的人处理。社会对女人可没那么宽容,你顶多被人说成花心风流,这对男人来说还不一定是坏话,但是别人会怎么评价我呢?” 她一字一句的说得缓慢,吐字清晰圆润,生怕他听不清似的。 苏窈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早已刮着一场海啸,一个浪头将她甩翻,如同做过山车一样昏头昏脑。 而在陆东庭听起来,早就发觉了她的无理取闹,但这些话在这种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下说下来,那才是她的真心话。 陆东庭微微点头,“这才是你的真心话?” 苏窈理所当然的微扬头颅,“既然你让我安安分分的当你陆太太,你陆东庭是不是要以身作则,既然是已婚男士,就少跟什么旧情人拉拉扯扯,难看不难看?” 陆东庭冷冷盯着他,声音里含着隐怒,“你真是有意思,我算是跟你说不通了,”说完用筷子指了指苏窈,淡声自嘲,“看来以前跟你说的全他妈都是废话。” 苏窈梗着看着他起身,椅子跟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踩着脚步上楼去了卧室。 苏窈被那声音惊了一下,耳朵疼得慌,看着他伟岸的背影,借着餐桌上方那盏吊灯看了看自己白净的手,无名指上的钻戒闪烁的熠熠的光芒,她轻笑了一声,“真是没意思。”语气颇是无所谓。 不知是说自己还是陆东庭,抑或是这段婚姻。 苏窈还兀自坐在饭桌前,用筷子慢条斯理的吃着饭,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卧室的门再打开,穿戴整齐的陆东庭从楼上下来,看也没看她一眼,大步流星的出门了。 不下片刻,外面响起轿车引擎的声音,从车库出来的轿车车灯闪进别墅客厅,没过一会儿,外面就归于一片昏黄的寂静。 苏窈看着面前一桌子的食物,空空的位置上,放着一杯未喝完的红酒。 苏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语成谶,陆东庭说‘她做他就吃’的时候,她回了句‘话别说那么早’,那些菜,他果然没动多少。 苏窈犹自在淡笑,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绞在一起,过了一会儿又不争气的想哭,便洒了几滴泪,她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若是刚才的话用更重的语气说出来,那更是声嘶力竭场面失控。 等到桌上的食物变成货真价实的残羹冷炙,苏窈才起身将东西全部倒进垃圾桶,整理好厨房之后便洗漱上 床。 睡前她收到顾涟漪的微信:“你跟陆东庭吵架啦?” 苏窈一头雾水:“怎么这么说?” 顾涟漪发了个白眼的表情:“宁钦告诉我了,陆东庭本来不去他们弄的生日宴的,好像是要和你一起过,但是后来陆东庭又一个人去了,脸色很难看。” 苏窈看着‘生日宴’那三个字,思绪有一瞬间是模糊的,陆东庭今天生日? 她愣愣的握着手机,前后理了理这两日陆东庭的反常,一同买菜,让她亲自做饭,还心情不错的开了红酒…… 逛超市不是想秀给旁观者看,让她亲自做饭是想让她亲自做顿生日宴,破例让她喝了点小酒,也是为了庆祝。 苏窈心底平生出一股悔恨来,并且有不断膨胀的趋势,她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电视墙怔怔的发神,漆黑的电视屏幕里映出她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 顾涟漪见苏窈久久没有回复,又发去一个:“你还在吗?你们俩怎么回事?” 苏窈匆匆回了一段话:“先不说了,你给我他们的地址。” ———————— 陆东庭的几个好友,在酒店包了一间包厢给他庆生,结果他早早的就拒绝了,几个好友只好当做寻常聚会来吃顿饭然后各回各家了。 结果倒是没料到,陆东庭中途出现在包厢。 跟季远骁坐在一块儿的姜初映从他进来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他。 江御笙看他那副阴郁的表情就知道有事,故意戏谑:“不是过二人世界吗?” 陆东庭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之后是沈居然挑起一个话题,气氛又活络起来。 姜初映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个总是给自己寻不快的女人,连个好好的生日也过不安生。 她皱眉看着自斟自饮的陆东庭,心里越发对苏窈不满。 通常一个女人眼见爱的男人找了个连自己都比不上的女人,不甘心的情绪就像潮水席卷而来,在一个缓慢的过程中,将她完全覆盖。 姜初映的目光太过专注而直白,季远骁只消看一眼便已经知晓她在想什么,不由得嗤笑一声:“是不是觉得,如果他身边的女人是你,他过得能比现在舒心?” 姜初映抿紧红唇瞥了他一眼,季远骁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可苏窈能给他的东西,你永远也给不了。” 姜初映心中一‘咯噔’,想要阻止季远骁接下来的话,但是已经来不及,“是感觉。你永远不能让他为你借酒浇愁。” 姜初映呼吸有些滞缓。 陆东庭喝了不少酒,聊了几句就要离开了,离开前嘱咐:“吃的喝的算我的,先走了。” 陆东庭前脚刚走一会儿,姜初映忍不住追门而出。 160160我折腾我老公到底关你什么事呢? 陆东庭脚程快,姜初映跟出大堂的时候,她往亮如白昼人来人往的大堂和旋转门张望,就是不见陆东庭的身影。 她喘着气,正想倒回去的时候,余光扫过某处,突然捕捉到熟悉的身影,高大的男人立在前台。 姜初映几步小跑过去,看着陆东庭正拿着房卡要走,她拉住他,“你不回去?” “早点回去。”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淡然的嘱咐了她一声,拿着房卡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撄。 陆东庭的眼睛如同蘸了墨,浓浓的一片深色,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黑色的瞳仁在澄澈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姜初映被看得一怔一怔的,直到他走远了她才大步跟了上去。 陆东庭身上酒意很浓,姜初映也知道他喝得有点多,但他像没事人一样,一身挺拔的西装站在那儿,身形高大沉稳,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面色无异。 姜初映走到她身边站定,陆东庭瞟了她一眼,随意一问:“怎么了?偿” “没什么,”姜初映摇摇头,“江御笙他们订包间的时候,给每个人都订了房间,怕玩儿嗨了,免得再折腾回家,不方便,他们几个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姜初映说着,似乎是觉得有趣,面露笑意。 她站在他身边,看着电梯的反光镜面里并肩而立的两道影子,觉得有种久违的熟悉和愉悦,漂亮的丹凤眼悄然眯起,笑容轻柔,红唇微微抿着。 陆东庭随口问:“你也住这里?” “我自己开车来的,喝了点酒,就在这儿歇一晚上好了。”姜初映说。 “嗯。”陆东庭应了之后便没有多余的话,神色慵懒疲倦,对什么都不甚感兴趣的样子。 从认识他的时候开始,姜初映就知道陆东庭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日复一日,年轮带给他的是是他更加稳重的阅历,属于一种成熟男人的沉稳,能在他脸上看见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应该要从苏窈出现之后说起。 想到此,姜初映脸上的笑容有些暗淡。 ———————— 苏窈直接将车停在酒店外面的露天停车场。 上城十一月的晚上,气温干燥又冷冽,苏窈出门的时候急吼吼的只换了条破洞牛仔裤,t恤外面只套了件中长的针织开衫,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此时一打开车门,惊得打了个寒颤。 她拎起副驾驶的包和另外一只印有某名品logo的袋子下了车。 穿越过旋转门,苏窈直奔顾涟漪发给她的包厢号,因为走得急,她小口喘着气,走到门口,她定了定心神,轻轻推开门探了个脑袋往里面看,一桌子的熟人告诉她没走错地方。 但是找了一圈却没见到陆东庭的影子。 “谁在那儿干什么呢?” 苏窈怕自己眼花没看清,正找得专心的时候,正对着大门方向的沈居然发现了她,朝她一声厉喝。 苏窈尴尬。 把门推开了些,又将东西藏在身后,小声问:“陆东庭呢?” 沈居然一看是她,很是愣了一下,心想这两口子是不是有病,一个前脚刚走,一个跟着又来找。 优哉游哉抽着烟的江御笙露出个讥讽的笑,“早走了,还找干嘛。” 苏窈没吭声。 席间有两道极其不善的眼神,一道来自江御笙,另一道来自季远骁。 宁钦拍了一下江御笙,笑说:“你会不会说话?小心到时候老陆找你事。” 江御笙嗤了句:“他乐意当冤大头有什么办法?” 苏窈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 “闭嘴吧你。”宁钦将就酒杯他嘴上扣。 好歹苏窈是顾涟漪的闺蜜,宁钦还不至于坐视不管,苏窈没见到陆东庭,也站在门口没进来,宁钦起身走到她跟前,“出去说。” 然后在一众好友探究的神色中带上了门。 站在走廊上,宁钦拿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说:“吵架了?” 苏窈抿着唇尴尬一笑:“不算吵架。” 他又偏头去看苏窈藏在身后的东西,温润的笑意中带着些许打趣:“礼物?” 苏窈没说话,又将礼物往身后藏了藏。 宁钦会意之后便不再多问,这边也打通了陆东庭的电话:“你在哪儿?有……” 趁他话没说出口,苏窈赶紧用口型告诉他:先不要告诉他我在这儿。 宁钦了然,做了个‘噤声’的姿势,朝听筒那边说:“没什么事,就是问一下,怕你酒后开车出事。” 宁钦挂了电话后,将陆东庭的房号告诉苏窈,苏窈感激的说谢谢。 宁钦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但说无妨。” 宁钦摸了摸鼻子,说:“苏窈,你别怪我多嘴,你知道老陆的性子,有时候确实冷了点,也不爱做无谓的解释。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在乎你的,不管你们当初结婚是为了什么。今天他过生日,别扫了他的兴。” 苏窈听得心跳不止,她攥紧了手中的包和纸袋,良久才开口说:“谢谢。” 苏窈乘电梯上了29层,直到站在房门前也收敛不住心里的忐忑。 苏窈抬起手,正准备按下门铃的时候,门开了,苏窈顿时眯起眼睛。 姜初映站在门内,看见苏窈的那一刻,眼中闪过诧异,转瞬即逝,她又已经恢复了平静,温声打了个招呼:“陆太太。” 苏窈原本忐忑不定的心,此时莫名的归于平静,她挑了挑眉梢,好整以暇的看着姜初映:“姜律师?” “是。”姜初映中规中矩的答了声。 苏窈笑得微甜,“你不用对我毕恭毕敬,我又不是你上司。” “你是我上司的太太,该有礼貌还是要有的。” “哦?既然如此,那我能不能多问一句,你这么晚在你上司的房间里干什么呢?”苏窈捏准笑意所达的程度。 姜初映也不动怒,解释:“陆总喝醉了,我给他送解酒药。” “谢谢姜律师,你真贴心。” 姜初映对苏窈面不改色的阴阳怪气感到心中不快,好在她在律师界也算个老手,风雨不动还是做得到,于是淡淡回击:“我做得再多,也算不了什么,不过……”她看了一眼苏窈手中的东西,低垂的眼皮盖住里眸中的讥讽,“倒是陆太太现在才来,会不会太晚了。” “晚?为什么会晚?”苏窈装作不懂的反问。 姜初映沉住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你在说什么?”苏窈百无聊赖的跟她周 旋敷衍,心想她什么时候才愿意给她让个路呢?挡在门口她也不好进去。 “苏窈,你如果不爱陆东庭,至少别三天两头找他麻烦,你想得到的也到手了,能不能别折腾他人了?他的时间不是用来浪费跟你闹脾气的。” 苏窈听着她言辞凿凿的批判,心中冷笑不止,“不知道姜律师是站在什么角度说这些话的?下属?律师?还是……前女友?我折腾我老公到底关你什么事呢?你一次又一次的批判我,我是在搞不懂,无论你是站在哪一个角度,你似乎都没那个权利。” 姜初映语塞,脸色有些青白,本就英气的眉眼,即使化着艳丽妩媚的眼妆,冷冷看着人的时候还是很凌厉。 苏窈脚上穿了双露脚背的平底单鞋,而姜初映一米七几的个子,还穿了双十公分的高跟鞋,挡在她面前,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使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苏窈越发觉得有些不耐烦,也表现在了脸上。 她侧了侧头往里看,恰巧就看见手里拎着只杯子在喝水的陆东庭走过来,看见她的时候,深邃的眼神有些冷意。 苏窈也不吭声,就那么看着他。 顷刻,陆东庭将被子放在旁边的欧式斗柜上,踱着步子走向玄关处。 姜初映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突然意识到,将他老婆挡在门外,似乎有点不再理,于是立刻松开了门,往旁侧站了站。 陆东庭看了苏窈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开落在姜初映身上,平缓的声线说道:“你回去吧。” “好。”姜初映点点头,从苏窈身旁经过,脚步微不可绝的顿了一顿,瞄向苏窈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 陆东庭手扣着门,看了眼站在门口抿着嘴唇的苏窈,听不出异常的嗓音低沉说了句:“你是想离开还是想进来?” 苏窈撇了撇嘴,故意‘哼’了一声,从他面前径直走进去。 ---题外话---第二更。 161161对你好,你却整日寻思着怎么让我难受,你良心呢 那一声‘哼’带着点不满,还带着点小女孩子家发脾气的嗔怨。 姜初映条件反射的扭头,身后的门砰的刚好关上,姜初映站在走廊中,满脑子都是陆东庭那一闪而过的微扬的嘴角。 苏窈没好脸色,他不仅没有不耐烦,没有生气,反倒是在笑? 姜初映想起季远骁那句让她心脏蓦然坠沉的那句话——你永远不能让他为你借酒浇愁。 他是男人,他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当初的她只知道他有一大堆事要忙,他和他母亲孤儿寡母在国外,远不及呆在上城总部的陆二叔等人有优势,为了爬得更高,他步步为营处境艰难,经常加班到凌晨,当空中飞人满世界的飞。 她哪还会奢求他为她的事心烦偿? 事业心太重的男人,终归不能也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牵绊,所以她安安静静站在他身后,希望可以做他的后盾。 可如今想来,她曾经的想法,就已经在注定她会错过可以对他任性的年纪和时机。 又或许是她从一开始就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定义错了,以为他是特别的,他们之间不需要争吵,不需要甜腻温馨的你侬我侬。 可感情二字,哪能长期温淡下去?细水长流并不是温水煮青蛙,当你感到棘手的时候,感情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完结。 时过境迁,随着年龄的增长,人的想法也会改变。 不可否认的是,她羡慕苏窈,羡慕她这个如日初生般满满都是胶原蛋白的年纪。 姜初映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卫浴间偌大的镜子前,脱下浴袍打量自己,从脸到胸 部,到纤纤细腰和一双笔直的长腿。 她平时有注意塑形和养生,身段姣好,皮肤紧致,但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那一丝淡淡的鱼尾纹提醒她,她是要快三十岁的人,再过一两年,从身体机能到生理都会逐渐开始走下坡路。 在这逐渐走向干涸的年纪,她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有着细腻的皮肤与尚还丰满圆润的胸 部,身体状态达到最佳的黄金时段,却没有人造访,如同一栋空房子,再光鲜亮丽却掩饰不了它的空洞。 有一种不甘心的情绪几乎要将她湮灭。 她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陆东庭的脸,她用手抚摸的自己,想象那是陆东庭骨骼雅致的手指,刚沐浴过的他,露出强健的双腿和壁垒分明的腹肌站在她面前。 手从锁骨一路往下,划过两团饱满的柔软,到平坦的小腹,刚触及一片秘密之处时,脑海里的画面如同突然跳帧,出现的竟是苏窈光着身子躺在陆东庭身下娇喘的模样,媚眼如丝,双颊酡红。 她有着比自己更加年轻美好的身体,精致无瑕的皮肤,以及能让男人兴奋的一切因素。 姜初映猛地睁开眼睛,像着了魔一般,挥手便将盥洗台上的物品全数扫落在地。 她双目通红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慢慢捂着自己的脸颊,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不甘心,她不甘心,她本来有机会将自己交给他…… ———————— 苏窈在玄关处脱下鞋,黑色奥赛鞋里面光着脚,露出的脚背被冻得有些苍白。 然后趿拉着拖鞋往里走,环视了一圈,里面还十分整齐,没有任何生活过的痕迹,出了沙发上搭着陆东庭的黑色西装外套。 她咬着唇转身,正巧见默不作声的陆东庭端起了放在斗柜上的被子从她面前经过,余光都没分给她一眼,径直走到了沙发上坐下,闲适懒散的交叠起双腿。 苏窈温温吞吞的踱到沙发旁边,往茶几上一看,有一盒刚开封的解酒药。 苏窈云淡风轻的问了句:“姜初映给你送来的?” 陆东庭斜瞄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苏窈问这问题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挑起个话题,但是一出口就觉得又说到引起二人矛盾的地方。 苏窈想,今天十一月二号,如果是陆东庭生日的话,这个男人岂不是天蝎座的? 挺符合他气质的。 苏窈咬了咬唇,轻轻出声:“陆东庭,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星座吗?” 那人依旧沉默,嘴角似乎挑起了一个冷笑,但是转瞬即逝。 苏窈站在沙发边上,轻轻靠着借力,然后自问自答的说:“是天蝎座,你知道天蝎座什么特质吗?” 陆东庭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 “黑。” 陆东庭喝水的动作一顿,苏窈坐在沙发扶手上,探过身去,戳了戳他的肚子,“腹黑,阴险,狡诈,行走的低压机,比我们***座的还闷马蚤……” 她每说一个形容词句就戳一下陆东庭的肚子,到最后陆东庭一把抓住她的手,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苏窈再多的热情也被一把水浇灭,本来就是抱着愧疚的心理而来,得不到回应,而且对方始终是一副冷漠的做派,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做得更是没劲起来。 苏窈敛了笑,微微抿起嘴角,直起身准备离他远一点,同时也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不想,自己刚一动,陆东庭却将她使劲一拉,让她动弹不得。 苏窈盯着他,温淡的说:“有点痛,放开吧。” 陆东庭没说话,一双深沉晦暗的眼神黏在她脸上,阅历与生活环境赋予他迫于常人的气势,苏窈顿觉像学生时代,被高中班主任喊进办公室单独谈话的时候,感到无比的局促。 苏窈垂下眼,就像是自尊心受挫的小孩儿,低声加重语气,“都说放开了……” 陆东庭伸出一只手来捏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看着自己,苏窈恼怒,“神经病……” 他轻笑,“是,我神经病你又是什么?” 苏窈顿时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许久,陆东庭松开她的下巴,有些无奈的捏了捏眉心,看着前方的电视屏淡淡的问:“跑来这儿干什么?” 苏窈一听他没什么情绪的冷淡语气,更觉得自己有点智障,憋得脸有点红。 陆东庭见她不说话,看向她,也看到了她单手拎着藏在沙发旁边的纸袋,他伸手去拿:“给我的?” “不是。”苏窈一把抢回来。 “不是那你到底来干什么?” 苏窈闷着不吭声,被他的冷淡打击到了,不太想说话,一腔愧疚也得到了缓解,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自己可能有点智障。 前一秒还互相攻击,下一秒一听说他生日就愧疚得不得了,巴巴的跑过来,结果人家也并不领情。 所以说她跟陆东庭根本就做不来夫妻。 “没什么事,”苏窈语气有点闷,带了点鼻音,“我先走了。” 她站起身准备走人,刚站起来就被紧跟其后的陆东庭拿走了袋子,她一转身就扑过去抢。 陆东庭将手举得老高,苏窈一时不防直接撞进他怀里,踮着脚去够,一想到陆东庭看着自己给他买的东西,她就觉得丢脸死了。 陆东庭顺手就揽着她的腰,戏谑的说:“原来是来投怀送抱的。” 苏窈横他一眼,喘着气不说话。 过了会儿,她有些精疲力尽的闭了闭眼,低声道:“放开我。” 陆东庭半天没出声,苏窈抬起头,只见他紧绷的下颚,陆东庭扬手将袋子抛在沙发上。 苏窈看着被他扔开的纸袋,心里有些不好受,早知道演变成这样她就不来了。 头顶传来陆东庭又低又沉的嗓音,“苏窈,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窈看向一边没说话。 “还不说话?”陆东庭扳过她的脸,透着点无奈,“你就这么喜欢折腾我?” “谁折腾你了?”苏窈闷声反击。 “你就是这张嘴会说!”陆东庭看着她,心想多说她两句还不是就认怂了,“你自己摸着良心问自己,我对你好不好?” 他捏着苏窈的手腕,将她的手贴在她的心口上。 苏窈,“……” 不谈感情方面,脾气稍微摸不清这点,陆东庭对她,确实没话说。 “没话说了?我对你好,你却一天到晚都寻思着怎么让我难受,你良心呢?” 苏窈梗着脖子回应:“说两句就能让你难受了?你说我那么多句,我几时明着暗着说我难受了?” 陆东庭气笑:“说,继续说。” 苏窈毫不示弱:“以前在公司,你就是公报私仇,工作上刁难我,结婚之后一言不合就讽刺我……” “还有呢?” ---题外话---第一更。 162162陆东庭,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吃药了…… “还有呢?”陆东庭静静待她往下说,他身上还有浓浓的酒精味,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语气沉着,丝毫看不出醉态。 苏窈说不出来,心里有气,“所以没得说了啊!” “你不就是强词夺理吗?”陆东庭像把玩指尖的烟一样,用手拨弄她的耳垂,语调慵懒:“你自己说说,我帮你帮得少了?白天给你解决麻烦,晚上卖力满足你,你怎么就没点感恩之心?撄” 苏窈一急,羞得面红耳赤,反唇驳道:“胡说!你只是满足你自己。” “你难道没爽?我卖力半小时,爽那么几秒钟,你全程咿咿呀呀的,满足的到底是谁?” 苏窈好笑,“半小时……” 陆东庭脸一沉,将她往自己身上一按,皱着眉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质疑?” 苏窈收了笑,一本正经:“没有,绝对没有。” 陆东庭见她这反应更来气,正要发作,苏窈按住他的胸膛,‘哎呀’一声说:“你别偏题了!我哪里没有感恩之心了?偿” 陆东庭用膝盖去撞她:“你不就是,别人给你点小恩小惠你都要感谢半天,对我就视而不见是不是?” “我没有……这不忘了给你生日礼物,又赶来送给你了吗?”苏窈扭了扭身子,语气含糊,眼神闪烁不定的望向其他地方,心里别扭得慌,所以又补充了一句:“但是一来就看见姜初映从你房间出来,真的好巧是不是?” 苏窈淡淡挽起唇的望着他,陆东庭面不改色的冷笑一声,“怎么,又要说我跟她有什么了?” 苏窈清了清嗓子,抿着唇说:“我可没这样说……” 陆东庭见她小人得志的样子,咬牙切齿,“欠收拾。” 陆东庭说完,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就往起居室里走。 苏窈吓一跳,连忙拍他的肩膀:“喂,你别弄着我肚子了!” 陆东庭也怕真的伤着她,手一松,将她稳稳放在床上。 苏窈手本能的在肚子上摸了摸,陆东庭扫了一眼,眉头微拧:“有事没事?” 苏窈摇摇头,伸手拧了拧他的腰:“别生气了,我之前说那些话有欠妥的地方,你也很过分,所以扯平了,该过日子还是过吧。” 陆东庭呵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跟你学的。” 苏窈被他压在身下,有些不自在,将头扭向一边,渐渐的却感觉肚子上被根棍子顶着,苏窈脸色大红,“你快下去!下去下去!” “还能下哪儿去?”陆东庭喘着沉沉的气反问。 他将唇凑到她脖子上,来回流连于细致的锁骨与耳后,心里算着有多久没做了。 “多久没做了?” 成年男女,又是夫妻,讨论这样的话题再寻常不过,但苏窈仍旧不适应,而且她哪会去算这些事,不自在的别开脸说:“不知道……大概,两周?” 苏窈说话的时候,陆东庭的手就已经不安分的伸进她的衣摆,抚摸一阵,又去解她牛仔裤的扣子,一边还不满的说:“穿得跟个学生妹一样,装嫩。” 说着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臀,又握在手里揉了揉。 苏窈横他一眼,“说是大学生也不违和,好些人在我这年纪才刚毕业。” 苏窈心里好笑,他不就是觉得她穿得太年轻,把他给衬老了嘛。 苏窈隐忍的笑意暴露了她的想法,陆东庭一把将她裤头给拽下来,“让你嘚瑟。” 苏窈皮肤上一股凉意袭来,她一惊,本来以为他只是玩玩而已,见他有意动真格,赶紧伸手去拉他:“不行!还没过安全期。” 陆东庭手顿在她小腹上,上也不行,下也不行,停下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最后埋在她脖子间咬了一口,“真他妈够呛。” “哪有你这样的……”苏窈口上抱怨,觉得陆东庭那什么性慾有点强,弄得也狠。 “是个男人都是这样的。”陆东庭说这话,脸色都没变一下。 苏窈,“别以为能糊弄得了我。” “哦,难道你亲自验证过?”陆东庭眯缝着眼瞪她。 苏窈上下瞄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 “你哪儿知道的?” “这种东西还用特意去知道吗?现在社交网络这么发达,什么微博豆瓣知乎天涯,多看看多刷刷什么都知道了……”看着陆东庭眸色越来越深,苏窈识相的闭了嘴。 陆东庭皱着眉,叨了一句:“天天看些什么东西?” 说完,不再这么压着她,虽然他手撑着自己的重量,但还是不敢保证她不会不舒服,于是从她上面翻身下来,躺在她旁边。 苏窈看着他还支起的某处,想起自己以前看的某些科普知识,不由得问:“陆东庭,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吃药了……” 陆东庭斜睨她一眼,哼了声:“三十年后不吃药都能让你欲仙欲死。” 苏窈:“不要脸。” 她说完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烟酒味,“少抽烟喝酒,对身体不好。” 苏窈困了换了衣服攥紧被子睡了,陆东庭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洗去一身烟酒气,清清爽爽回卧室的时候,经过沙发却发现了被忘在这儿的纸袋。 陆东庭顿了顿,走过去将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风衣,他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打着赤膊就将风衣套在身上,没穿衣服稍微宽松了一些,他走到起居室的镜子前看了看。 苏窈半睁开一只眼睛瞧了瞧镜子前的男人,愣愣的看了一眼,在他转过身时又立刻闭上眼睛。 ———————— 第二天一早,姚现给陆东庭和苏窈送来了换洗的衣服。 苏窈也要去公司,便准备跟陆东庭一起,吃完早餐,苏窈动作慢,一会儿要化点淡妆,一会儿找自己的手机,一会儿见头发没梳好又要跑进卫生间重新扎。 陆东庭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她穿来穿去,“好了没有?”女人真是麻烦。 苏窈从卫生间出来,“好了好了,走吧。” 刚打开门出去,刚巧碰见背着包出门的姜初映,三人打一照面,尴尬的似乎只有苏窈一个人。 姜初映朝陆东庭点了点头,“陆总,陆太太,早。” “早。” 苏窈朝她淡淡笑了笑,见姜初映脸色有点憔悴,眼睑之下一片青黛。 而姜初映目光却落在她脖子上,视线不卑不亢的看向陆东庭,“陆总,待会儿我还有个会,先走一步了。” “嗯。” 苏窈没忽视姜初映刚才落在她脖子上的目光,不觉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脖子,小声说了句:“我脖子上有什么吗?” 陆东庭看了眼,若无其事的转开头,“没什么。” 苏窈也就信了,到了车里的时候晃过内后视镜,刻意照了照才发现脖子上有一团红红的东西,苏窈脑海中立刻跳出陆东庭在她脖子上啃咬的画面。 脸色顿时爆红。 陆东庭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开车开车,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路况。 苏窈今天穿的衣服根本遮不住脖子,只好在路上经过商场的时候,去买了遮瑕膏涂上。 陆东庭刚回办公室的时候,秘书告诉他陆长南已经打来了好几个电话,让他过去董事长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 陆东庭刚还想老爷子昨天才来过公司,今天怎么又来了? 陆长南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现在已经不会天天来公司。 秘书又急急补充一句:“董事长让您把苏窈也带上,”踌躇了一下又说:“好像是因为昨天大家都在传苏窈怀孕的事……” ———————— 苏窈跟陆东庭往陆长南那儿去,心下紧张。 不知道陆长南会不会怪他们没告诉他怀孕的事,她之前本来就因为思考离婚的事,没让陆东庭说出去,该怎么找个借口糊弄过去? 陆老爷子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发现不出猫腻?要是知道了她想离婚……再联系之前陆东庭的花边新闻…… 陆东庭似乎知道她所想,捏着她的手说:“别多想,交给我。” 苏窈垂下头,不确定的说了声:“嗯。” 推开门进去,陆长南正背着手立在落地窗前,背脊挺拔,人看起来还精神。 “来了。”陆东庭进去,站在一边说。 陆长南最受不了他大爷一样拽的得二五八万似的,立刻阴阳怪气回了句:“哟,稀客啊。” 苏窈,“……”她突然意识到陆东庭这脾气到底随谁了。 ---题外话---第二更。 163163有些不该做的事就别做,好好对人家 苏窈心虚在作祟,一直没敢直视陆长南。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心虚具体来自何处,或许是他不知道她和陆东庭结婚的目的,又或是她想离婚,可能还因为瞒着这位长辈自己怀孕的事…… 陆长南一身长着威严,扫视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陆东庭,又瞧瞧垂头做认错状的苏窈。 他一眼横过去,问:“你们怎么一个二个的手机都关机?” “没电了。”陆东庭轻描淡写的说。 昨晚两个人在酒店都忘了充电,苏窈于是附和着陆东庭点了点头偿。 陆长南能对自己亲孙子大发脾气,但却不能冷嘲热讽的对苏窈,苏窈尽管是陆家的孙媳妇,可相处得不多,也是半个外人,要是语气不善,指不定年轻姑娘觉得委屈。 陆长南这才抑制住想骂人的冲动,哼了一声之后,稍微缓和了语气:“你们倒是挺默契的。” 陆长南说完,慢慢的踱着步子走到沙发上坐下,陆东庭明面上爱跟陆长南斗斗嘴,但毕竟对他还是多为敬重,等他先坐下了,才带着苏窈坐在陆老对面。 陆东庭:“有什么问题就问。” 苏窈在这种事上,一切都跟着陆东庭的脚步走,静坐着等陆老发问。 陆长南手里捧着茶杯端坐着,沉吟片刻才问:“昨天办公室流传着风言风语,我中午之前就回去了,也就没注意,今天一早才听人说,”他说到这儿,看了一眼苏窈:“窈窈怀孕了?” 苏窈心里忐忑着,面却无异常,无声笑了笑:“刚知道不久。” 苏窈前后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这句话比较模棱两可,也容易蒙混过关,意思是确实怀孕了,但是他们俩也刚知道不久,也就摆脱了知而不报的嫌疑。 陆东庭虚揽着她的肩膀说:“医生说孕前期风险比较大,可能性也很多,本来是想等稳定一点再告诉您,免得您空欢喜一场。” 陆长南一听顿时就不开心了,中气十足一声吼:“胡说些什么屁话!你咒你自己孩子呢?” “没有,只是想尽量考虑周全而已。” 陆长南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苏窈,又对陆东庭说:“你们也真是的,这个有什么好隐瞒的,早晚都会知道的。你难道不知道你妈老早就想抱孙子了?告诉她,让她过把照顾儿媳妇的瘾,她不知道多开心。” 当然,开心的人可不止只有叶棠茵一个人,有个盼着抱曾孙的人,也终于有了盼头。 之后陆长南遣了苏窈出去,留下陆东庭一个人,有些话,适合两个人说。 “你要不然劝你媳妇暂时别工作了。”陆长南说。 “闲着不一定对孕妇好,现在这工作不累,让她有点事做,她也乐意些。” 陆长南想了想,也随他们去了,一会儿又说要不要在家里多请个阿姨,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定期做检查? 陆老虽然表面神淡淡,但喜已经溢于言表。 陆东庭觉得这些老一辈的人就爱小题大做,敷衍敷衍了过去:“用不着操那么多心,到时候她压力大。” 陆长南清了清嗓子,尴尬,好,那就随这些小年轻去。 “你还没告诉你妈?” “就这两天了。” 陆长南哼了一声,“你别这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人家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嫁人图什么?还不是图个知冷知热!我看苏窈人懂事,在外也端得起,是个不错的姑娘。你既然娶了人家,就别再跟一个人的时候那样,有些不该做的事就别做,好好对人家。” 他本还有一句话要说——别跟你爸一样——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怎么说对陆东庭还是有些了解的,之前那绯闻的照片,一看就是他陆东庭,对此本想教训他一顿,但是见着两个人感情还好,便就没多说了。 陆东庭倒是挺认真的点了点头。 陆东庭出去之后,苏窈逮着他问:“爷爷说什么了?” 苏窈主要是怕陆老起疑心。 “怎么,怕了?”陆东庭好整以暇的挑了挑眉。 苏窈语塞,说怕也不是怕,就是觉得有些心虚愧疚,像陆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最忌讳的就是女人为了钱攀枝附叶,这种事对于寻常男女来说心里都不一定能接受,何况是陆老这样相对来说比较传统的长辈。 即便在商业联姻已经司空见惯,但是人家看的是一个门当户对,而不是某些耍心机上位而后又想过河拆桥的。 苏窈自己做过的事不会否认,若是陆家人给她难堪,她到还不至于过不去心里这坎,关键是陆老和叶棠茵对她都挺好的。 苏窈抿起没什么笑意的嘴角,轻轻皱了皱眉:“那倒不是……” 陆东庭双手插袋,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不出什么幺蛾子,基本不会有什么事。” 苏窈勾起额畔的碎发,笑了笑,没作声。 陆东庭说:“什么时候把这事告诉妈。” 苏窈很确定他这话是陈述句,他已经有了想法,只是征求各时间而已,而且苏窈觉得若是她的答案他不满意,他依旧会我行我素。 于是苏窈折了个中:“随时都可以,看你。”相当于又将问题抛给了他。 “你看这两天把妈找出来吃个饭。”陆东庭说完看了一眼时间,他要去开会了。 陆长南这人也信怀孕前三个月不能说出去,否则会惊动什么什么东西,到时候轻则如何如何重则怎样怎样之类较为迷信的话,实际上也是求个安心,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确实让整个高层办公室的人都闭了嘴。 流言一时间少去大半。 苏窈趁着中午的时间打电话将叶棠茵约出来,时间就定在了这周六的晚上,在一家叶棠茵喜欢的地中海风情西餐厅。 但是周五的时候,陆东庭收拾收拾东西出差去了,国外有个重要的会议,他必须要亲自过去一趟,苏窈不得已只能一个人去赴约。 苏窈去的时候叶棠茵已经先到了,正坐在桌边看菜单,看见苏窈,笑意盈盈的朝她挥了挥手:“这里,你不介意我换了位置?” “当然不。” 苏窈订的是一间小包间,叶棠茵换成了靠窗角落的位置。 这家店处于闹市,幽雅的环境算是闹中取静了,而且这店很受欢迎,偌大的一楼几乎满座,但却不嘈杂。 叶棠茵一边点菜一边说:“东庭就是忙,老是没时间陪你。” 苏窈笑了笑:“天天在一起也会腻啊,夫妻也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叶棠茵诧异的看向苏窈,虽然赞同她的想法,也觉得很成熟,但是不太像是一个刚结婚的女人会说的话,现在她和陆东庭应该还处在蜜月期,这个时候的女人,不都是希望能多和丈夫相处吗? 苏窈疑惑的看向她。 “也是哈。”叶棠茵只是讪讪的笑了笑,没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苏窈忽而有些明白了叶棠茵刚才那个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一时间责备自己的多嘴,刚好也掐准时机说:“妈,今天约你出来,主要是有事情要告诉你。” “啊?”叶棠茵的表情有点迟疑且惊恐。 她这个人,没事就爱瞎想,通过这么久苏窈和陆东庭的相处,和苏窈的一些表现,越来越对这两个人的感情以及婚姻感到没信心,于是苏窈一开口,她本能想到的就是离婚、分手等字眼。 苏窈说:“我怀孕了。” 叶棠茵,“……什么?” 苏窈,“您要当奶奶了。” 叶棠茵愣了会儿,睁大眼睛的眼睛里透露着一种不敢置信,也不知是喜悦还是大石落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不是要离婚啊?” 苏窈也是一惊,叶棠茵为何会问出来这样的话?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叶棠茵见苏窈没说话,赶紧呸呸呸两声,连忙摆着手补救,“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看你神这么严肃,我还以为你要告诉我什么不好的消息呢。” 苏窈不知道说什么好,叶棠茵也渐渐兴奋起来,殊不知她就盼着这一天,对于这个年纪的夫妻来说,苏窈跟陆东庭的速度那是没得说。 于是叶棠茵一直拉着苏窈说要注意什么什么,嘴巴停不下来,一直到吃完饭离开的时候也没歇过嘴。 题外话第一更。...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164164那人平静的嗓音带着歉意冒犯了 苏窈是自己开车过来的,停在对面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叶棠茵知道了又嘱咐道:“你以后出门还是尽量让司机接送你,开车本来就容易疲劳,何况你还怀着孕。” 苏窈没有拂她的意,顺着往下说:“好的,我知道的。” 叶棠茵满意的看着她,“嗳,我有时间就来给你做好吃的哈。” “谢谢妈,不过你来回跑太麻烦了,不如搬过来一起把。” 苏窈知道叶棠茵的心情,她口中的‘有时间’可能就是每天都有时间,如果也她真的每天都要专程过来给她做做吃的,照顾照顾她,她没办法拒绝,但是毕竟是长辈,也不能让她每天这样围着她转偿。 叶棠茵却不是这样想,她喜欢孙子的心情很明显,但是也万万不想做人家夫妻的电灯泡。 所以叶棠茵连忙摆手拒绝:“不用,我住在我那儿挺好的。” 叶棠茵自己在上城有房产,前段时间住在叶霏苓家,后来就搬到自己一处大平层公寓去了,那里距紫园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你放心,我又不会每天过来,我也有司机。” 苏窈还想说什么,叶棠茵一脸没得谈的模样,钻进车里催促司机快走快走。 苏窈,“……” 上了车之后看见苏窈的影子越来越小,她这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得意的问司机:“小王,你说我这婆婆做得好吧,又不给人添麻烦,还把媳妇当亲闺女对待。” 小王笑笑说:“夫人您就是心好。现在哪家没本难念的经啊,家里有婆媳问题的多不胜数,婆婆都把媳妇当外人,就您,巴心巴干的对媳妇好。” 叶棠茵叹了口气,“这还不是相互的嘛,窈窈这孩子挺懂事的,讨人喜欢。而且对人好,人才会对你好啊。我呢,也有点私心,心想着,我对她好点,她也会对我儿子好点。” 如今苏窈怀孕了,她心里也算是大石落地了,她暗地里想,等苏窈把孩子生下来,她见着孩子也就会安心了,她就回伦敦去。 但是叶女士是个天真的女士,殊不知现在的中年妈妈们都跟她有着同样的想法,譬如‘以后我才不会插手儿子和媳妇的事’,‘生了孩子我才不会帮他们带’,‘上幼儿园也不会帮忙接送’,‘他们上班我也不帮他们带孩子’。 多年以后,叶女士一定会觉得自己膝盖中了数箭,并且庆幸自己只有一个儿子。 苏窈看着叶棠茵的车走远,知道尾灯汇入串联成灯带一般的车流中。 深秋的夜里总爱起风,给人一种萧瑟的感觉,苏窈站在红绿灯的当口,怕冷的捏紧的自己的衣襟,也没有闲暇再去顾及乱飞的发丝。 她所处的地方是商场汇集的西府路,这里有享誉上城的最繁华的步行街,也有各种大牌极具,到了晚上,更是热闹,人潮涌动,不一会儿,红绿灯的路口就汇聚了满满当当的行人。 红灯快要变绿,人群蠢蠢欲动,都迫不及待的迈出一步,突然后方一阵小小的***动,一道小小的身子左窜右窜的要往前跑,一个不留神撞在了她身上。 苏窈被撞得往后仰,突然一只手将她拉了回来,伴随着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小心。” 人群像是大规模移动的蚁群,脚步纷乱,苏窈惊魂未定,她被人抓着手站在原地,以防被这马蚤乱撞得人仰马翻,人来人往,苏窈被人撞得站不太稳,那人手上用了些劲,将她拉近了些。 那人平静的嗓音带着歉意,“冒犯了。” 苏窈正惊诧于这声音听起来十分耳熟,就觉得有东西在脚边蹭来蹭去。 那人低斥:“孟洗砚!你乖点。” 极具威严的声音,刚出口,脚边蠕动的‘东西’就安分了下来。 路口太过乱,苏窈一直没能去看这人,听见‘孟洗砚’三个自己的时候,她恍然明白,难怪这声音听着耳熟。 绿灯变红,孟衍之将一大一小的两人带回人行道上。 孟洗砚趁着周围空旷些了,一抬头看见苏窈,大大的眼睛里闪过惊喜,刚要叫奶油酥阿姨,就被孟衍之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孟衍之故作严肃的指着扭来扭去的孟洗砚说:“都是你,胡冲乱撞的,没看见人那么多么?出门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苏窈看着小家伙低下头的时候翻了个白眼,不太情愿的说:“不能乱跑,跟在你身边。” “知道还犯。” “首长,我错了。”小家伙中气十足的说,两腿紧紧一靠,挺直小身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苏窈被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笑。 教训完孟洗砚,孟衍之这才转向苏窈,锐利的眉目稍带温和,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寒暄:“苏小姐,好久不见。” “的确挺久的,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苏窈笑了笑,去揉了揉孟洗砚软软的头发。 孟洗砚笑起来,嘴角两个酒窝十分讨巧,“奶油酥阿姨,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孟衍之瞪了他一眼:“好好叫人。” 孟洗砚又翻了个白眼,“哦,苏阿姨。” 可见孟洗砚虽然听孟衍之的话,但是并不惧怕他。 苏窈说:“不碍事。” 孟洗砚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苏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跟人吃了饭。” 孟衍之插话道:“刚才小孩子太鲁莽了,你没什么事吧?” “没事。” 孟衍之向来就不是个擅长聊天的人,苏窈说完话之后就两人陷入了沉默,说起来他们也算不上熟,确实没什么好谈的。 但是孟衍之看起来并没有她那么尴尬,静静的立在那里都有一种挺拔随性的感觉。 还好有个孟洗砚在,不算十分尴尬,苏窈刚想告别,红灯再次变绿,三人并排,顺着人群有秩序的往对面走。 孟洗砚拉住她的手,说:“奶……苏阿姨,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买吃肯德基?” 苏窈还不知怎么回答,孟衍之说:“苏阿姨才刚吃了饭。” 苏窈没说话。 孟洗砚见她沉默,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努着嘴小声说:“吃了也可以再吃嘛……” 苏窈问:“他妈妈没过来吗?” 孟衍之说:“他妈妈跟朋友出国旅行了,我来给一位长辈贺寿,他待不住,硬要跟来,来了又爱胡闹。” 说着有责备的意思,但语气倒十分宠溺。 孟洗砚不安分的扭啊扭,走路都要跳起来了,跟在孟宝意和许元娣身边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样。 “饭桌上的爷爷叔叔都好严肃,我没吃饱嘛。”孟洗砚说着又扭头笑嘻嘻的看着苏窈,“苏阿姨,吃不饱晚上会很难受的,你再跟我们一起去吃点吧。” 苏窈看了看孟衍之,不知怎么做决定,总觉得,她一个外人,跟人家舅甥俩一起去吃东西,似乎有点不合时宜,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还是孟衍之妹妹的情敌。 孟衍之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缓缓问:“那苏小姐要不要一起?” 孟洗砚朝狂点头,“去去去。” 苏窈拗不过孟洗砚的热情,只好跟着去一趟,虽然她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她的一盘奶油酥就将这孩子收买了,对她这么喜欢? 心想就当做提前适应跟小孩子相处好了。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饭店,店里人相对较少,三人选了个靠角落的卡座,孟衍之去点餐,问苏窈:“想吃什么?” 苏窈以前就不太热衷于这种快餐,现在怀孕了更是不太敢吃,只说:“不用点我的,我已经吃饱了。” 孟衍之点点头就去了,他今天没穿军装,着一身中规中矩的西装,身形挺拔如同一支标杆,在人群中还挺扎眼的。 孟衍之给孟洗砚点了对鸡翅和鸡腿,另外还有薯条和圣代,小家伙当真是没在寿宴上吃饱,立刻风卷残云的吃完了。 苏窈心说这下可以回去了,孟洗砚又说他想买蜡笔和文具,问她能不能一起去挑选。 苏窈说:“去。” 半路上孟洗砚又被那些精致的手办吸引,跑进店里左看右看,孟衍之和苏窈跟在后面,他看出来她面有困色,说:“你其实不必迁就他。” “小孩子嘛,难得玩一趟。” “麻烦你了。”孟衍之惜字如金的说。 苏窈莞尔,两人一同走进店里。 苏西溪和朋友刚从一家名品店出来,看见不远处有道背影挺像苏窈,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等人真的转过头来的时候,苏西溪眼睛一眯,果然是她。 ---题外话---第二更。 164165现在才真正有了一种意识她肚子里是陆东庭的种 见苏西溪望着某个方向,脚步都未能挪动,她不由得戳了戳苏西溪:“你在看什么?还想逛一会儿吗?” 两人准备下停车场去提车离开了。 苏西溪回神,“啊,没事,你先下去等我吧,我好像看见个熟人,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朋友说:“好。”随后乘了电梯下去。 苏西溪站在电梯附近,远远观望着,苏窈和那个男人走进店里之后,她便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假装玩手机,等着他们出来撄。 没过一会儿,两大一小前后走了出来,那个高大的男人手里还拎着一个玩具盒,蹦蹦跳跳的小孩儿拉住苏窈的手。 苏西溪看得冷笑,一个已婚妇女,跟别的男人小孩像一家三口似的逛街,她怎么这么心大偿? 一面吊着秦珩,一面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从当年十多岁的苏窈身上,可看不出来她会有这么花花肠子。 不是她说话难听,苏窈以前性格清高却有些自卑懦弱,人前安静懂事,实际上就是闷马蚤。 做得最狠的事,也无非是在她进门那天甩了她一个巴掌,父母离婚之后才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苏西溪想着,默默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看了看照片,觉得这男人看起来挺眼熟的…… ———————— 苏窈跟舅甥俩出来之后,又去了文具店,小家伙在里面见着什么好看就都塞在他舅舅手里,孟衍之任劳任怨的跟着,不时,他看了眼沉默无声的苏窈,问:“是不是觉得挺闷的?” 苏窈摇摇头,“没有啊。” “都说我这人挺闷,不适合跟人相处。” 本来这句原话是出自于孟太太许元娣,催婚催了好些年,整日在他耳边念叨:你说你怎么那么闷啊,闷死了闷死了,一点不适合跟女人相处,谁会喜欢你个闷葫芦?你外甥都那么大了,你说你几时才能讨得到老婆啊? 孟衍之想起孟老太太催婚的模样,不觉一笑。 苏窈看着他微扬的唇角一愣,也不可能说你是真的闷,寻思了个说法:“你常年呆在军队,肯定跟战友相处起来轻松些。” “这话倒是没错。” 他的好友与发小,大多都是军人,也有共同话题,不过他话也少,只是跟人相处起来倒是更自在些。 但他自己常年都是这个性格,他觉着怎样都无所谓,或许是活了这么多年,又在军队里磨练了那么些年头,性格早已磨得沉稳皮实了,但是别人却会感到拘束,就像现在的苏窈,他都能感受到她的尴尬。 “总之今天平白给你添麻烦了。”孟衍之说。 苏窈笑了下,“不碍事,”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就当是提前学习学习怎么带小孩了。” 孟衍之点点头,一阵沉默,起先没反应过来,过了会儿才明白,说:“恭喜你了。” “恭喜什么?” “你不是……”孟衍之视线轻微扫过她的肚子。 苏窈恍然,她刚说的意思是以后总归会有小孩,就当提前练习,但他却理解成她怀孕了。 但这也是事实,苏窈心想以后怎么都会有人知道,便不再隐瞒,欣然接受祝福:“哦是,谢谢。” 孟衍之看了她一眼,穿着平底鞋,身高刚过他的肩,一头黑色卷发披散在肩上,化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有种介于青涩和轻熟之间的漂亮。 跟他第一印象的苏窈很不一样,十分不一样。 忽而又想起,她应该是忘记了他们很久以前见过。 脑海里莫名其妙的跳出个画面,是她婚礼那天晚上躲起来哭的样子,孟衍之心里笑笑,小姑娘变了些,但还是挺会哭的。 孟衍之为之前的军演准备了许久,又在荒野待了接近半个月,回军区之后又有各种事忙,一直拖到现在才批下了近半个多月的假。 两日后回到b市,他一时兴起,打开电脑,翻开e盘里的一个子目录,里面是他从军以来所有的合照。 他翻找了许久,找到了一张照片里有着许多青春洋溢的面孔的合照。 这照片约莫是八年前照的,那时候他刚评上上尉,在野战部队侦察营里任职,去往下面一个训练基地的时候,那基地接了一个军训的活,是上城顶好一高中。 新生一个个腰杆挺拔,仍站不出标准的军姿,都顶着大太阳晒,大多又都是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女,半小时就要休息一下,于是满训练场都是叫苦连天的声音。 当天晚上,因为某个排的学生白日里训练懒散,导致训练任务没完成,被教官罚站罚跑,当时就有个小姑娘肚子疼,又不敢打报告,一边跑一边哭。 孟衍之当时跟人在围栏边抽烟,看见那姑娘从面前跑过一次又一次,眼泪直掉,就是倔着不肯说。 到最后是他身边那战友看不下去,劈头就把他们排教官叫过来:“张连凯你罚了几圈儿?” 那上等兵张连凯小跑过来,立正,敬了个军礼,声音响亮:“报告连长,二十圈。” 连长一巴掌招呼到他身上去,“你丫不知道轻重啊?这些一个个官二代富二代的,出了事你来担?合适点得了。” “是。” 他记得,惩罚减到十二圈,最后那小姑娘还是给抬进医务室了。 孟衍之看着屏幕上那张照片,苏窈穿着迷彩服,站在第三排的第一个,清清秀秀的一张脸,抿着嘴笑,因为魔鬼式的军训结束了,没有人不开心。 照片里除了学生的教官,还有当时在基地里军衔等级较高的几位首长。 他本不是这个基地的,只是当时上面派遣任务下来陪同领导视察,也被人拉去蹭了个照,站在苏窈的右上方。 ———————— 苏窈这天晚上刚回到家,差不多十点钟的样子,本来这个时候她已经准备睡觉了,只是今天耽误了些许时间。 陆东庭似乎是掐着点打来了电话。 苏窈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想起刚结婚不久那段时间他出差,他们俩几乎谁也没给谁打过电话。 等铃声响了好一会儿,苏窈接起:“……喂。” 那边静默了一晌,声音醇冽低沉,“睡觉没?” 苏窈,“没……” 陆东庭像是知道了什么,“才回家?” “是啊,耽搁了一下。”苏窈一边踢掉平底单鞋,一边说。 陆东庭没有再追问是为什么耽搁,换了个话题,言语简练的说:“跟妈说了?” 苏窈知道他指的是说什么了,她的手不经意碰到肚子:“说了啊,她很开心,说是要经常过来给我做吃的。” 陆东庭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你别等我回来吃成圆形就好了。” 苏窈这时有些累,没有去深究他话中的意思,说:“你现在在工作了吗?” “嗯,等下去开会。” 苏窈点了点头,手臂随意搭在鞋柜上,将钥匙挂在钥匙盒里,想了想说:“还是要多照顾身体,早餐就别喝咖啡了。” 苏窈说完,觉得自己就像个寻常的已婚妇女,操心着在外的丈夫,心里有些微妙的感觉划过。 而且她的手不经意的往自己肚子下移去,贴在小腹上的时候,似乎现在才真正有了一种意识——她肚子里是陆东庭的种。 陆东庭心情像是不错,声音随时一如既往低沉,但是浸着一抹愉悦,又多说了几句:“检查定时做,累了就别去公司,休息好。” 苏窈靠着鞋柜,用空出的手去拨弄鞋柜上的软装小摆饰,“好。” “就这样。”性感磁实的声线,顺着电波传入她耳里。 “拜拜……”苏窈挂了电话,还在出神的摆弄一些杂物,另一边像是下意识一样,将拇指往唇间送,她咬着指甲,心里有些莫名的潮湿感,软软的。 第二天一早,苏窈被闹铃吵醒,伸手去摸旁边,空的,这才想起他出差了,习惯果然是个媲美记忆的神奇东西。 等过了好些天,陆东庭按时来电话,却从不说归期,苏窈在公司才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是纽约那边的分公司出了问题,以前陆东庭在任时签下长期合作的一家大型银行出事了,导致东盛损失近二十个亿。 ---题外话---第一更。161章被隐藏了,看不到的小伙伴别急,明儿等编辑上班我修改后就能放出来了。 165166孩子知道你挂念我了,让我回来看看你 这家银行因为当局内斗被牵连,其实本身也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由于银行高层与一党派的议员合作互利,便被对立党派挖出了内部丑闻。 而东盛在北美分部的公司高层便开始对陆东庭当初的决策提出了异议,陆东庭亲自过去的时候,却没人敢正面提出,只是向陆东庭施压,委婉的让他想办法填补公司损失,一面还要提防不被连累进当局的斗争之中。 东盛的股票因这件事有小小的跌幅。 苏窈也知道,陆东庭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回来了撄。 陆东庭一走,上城东盛总部这边就剩陆翰白与陆二叔称大,好在之前陆东庭已经将前段时间被调往北美的一位总经理调回东盛,成为新任首席财务官,这人是个人才,手腕极高,在陆东庭回来之前,跟陆继安和陆翰白来往周 旋还不成问题。 在十一月的尾巴第两天,陆东庭回来过,是因为苏窈当时受了寒,公司那边心里又悬挂着,一时间肚子痛被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是先兆性流产。 叶棠茵将这事告诉了陆东庭,但苏窈并不知道。 这天在医院病床上躺着睡着了,半夜被窝里一冷,紧跟着又有一道暖意传来偿。 苏窈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陆东庭,迷迷糊糊的她还以为自己做梦,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一抬头发现他正目光深沉炯然的盯着她,苏窈愣得半天没说出话。 最后挤出一句:“还当真是你……” 陆东庭笑,动作轻柔地将她拥紧,沉声缓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苏窈发现门口旁边旁边放着一只黑色拉杆箱,沙发上搭着一件黑色风衣,正是她给他买的那件。 他身上也还穿着衬衫西裤,看得出来,他是直接从机场过来的。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对于苏窈这样畏寒的人来说,陆东庭就是天然热源,男人的身体干燥又温暖。 苏窈往他身上拱了拱,“你不是很忙吗?怎么回来了。” 陆东庭一本正经的说:“孩子知道你挂念我了,让我回来看看你。” 苏窈脸一红,挽起唇角笑了笑:“你还真是一本正经扯淡。” 陆东庭闭着眼睛没说话,眼角带着缓和的笑意,苏窈发现他眼角有一道细纹,目光在他脸上认真游移了一会儿,发现他瘦了,下巴的弧度更加尖锐,五官轮廓的棱角更加分明,整个人也显得更凌厉,现在即便在笑,闭着眼,眉头还是皱着的,身上有着明显的紧绷的攻击性。 苏窈不知道他昨晚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段时间估计是没好好休息过,眉心隐见疲惫。 苏窈没再去吵他,安静呆在他怀里。 他们估计有接近一个月没见面了,她不知他何时在工作,等那边到了晚上,又怕打扰他休息,基本就是他有空就打个电话回来,慢慢的就成习惯了。 若是说挂念,苏窈想起,有几个晚上醒来的时候,身旁空荡荡的,空气中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只觉得不习惯。 在感情方面,可能是还没有深刻到,觉得没了他就感到空落落,日子还是照样过。 就是,还是会挂念。 但苏窈自然不好意思承认这种内心的动荡。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太安静了。” 苏窈便又开口说话:“你瘦了。” 陆东庭低声笑了笑,胸膛微震,“你胖了。” 苏窈横他一眼,拧了拧他的腰:“呵~滚,话题终结者。” 女人最忌讳别人讨论她的胖瘦,孕妇更甚。 苏窈已经很注意自己的饮食了,果蔬和各种营养平均衡搭配,但是叶棠茵老爱给她做很多好吃的,有时候她就忍不住……吃得多了些。 但她本身就瘦,就算涨了一点点肉,看起来不过是更加丰腴了,跟胖字沾不上一点边。 她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是像十五的月亮,圆了那么一点…… 陆东庭知道她介意得很,拉下她的手说:“太瘦了不好,你看哪个孕妇身子骨像个竹竿?” 苏窈不满咕哝,“什么竹竿,我以前身材很匀称。” 陆东庭呵了一声,“骨头都硌手了还匀称?” 苏窈气笑,没说话。 天还蒙蒙亮,两人又睡了个回笼觉。 苏窈觉得这样的相处还算舒服,没有争吵,彼此也没有多余的过问,保留一定的空间,像是一对正常的夫妻。 陆东庭在国内待了三天,日夜加班处理了因视讯通话积无法解决而压下来的事务。 这晚,陆东庭早些回来了,连日工作,累得洗漱完倒头就睡,第二天一早就又要乘私人飞机赶往纽约,那边一刻也离不开似的。 之前苏窈对于陆东庭的离开没多少感觉,可能是又相处了这么几天,自己不知不觉就产生了某种情感依赖,据说孕妇最没有安全感了,易增长依赖性。 于是陆东庭走的这天,苏窈感到怅然若失。 深冬初秋,一日比一日冷,苏窈被叶棠茵强制要求呆在家里,至少十天之内要好好卧床,苏窈觉得自己这个情况,她也不敢再去公司了,只能日复一日养着。 再次做检查的时候,肚子里那位的情况终于恢复正常。 又过了些时候,在圣诞节的前夕,上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圣诞节这天晚上,某个慈善组织,组织了一场圣诞慈善拍卖酒会,老爷子最近身子骨不硬朗,派了陆翰白去,陆继安在外出差,没法出席,叶棠茵又因为要接待伦敦来的好友,让苏窈待她出席。 怀孕近四个月,十五周有多的苏窈,挺着微凸的孕肚来参加慈善拍卖会。 当时她还在公司的时候,肚子渐显,那时候消息被放大传开,陆长南这位迷信的长辈见着也差不多要三个月了,也就没管,算是变相的承认这消息了。 苏窈原来的衣服基本已经穿不下了,今晚穿了件黑色的刺绣长裙,收腰设计,下摆可以遮住肚子,进去之前外面套着件长至脚腕的藏青色羊绒大衣。 苏窈纵使已经怀孕,但是腰身依旧纤细,从背后压根看不出怀孕,某些变化主要只体现在胸和气质上。 慈善拍卖会的地点定在沿海刚开发而成的度假酒店,举办方将酒会设在别具一格的‘苍穹展厅’,偌大的展厅是半球形,顶部是弧形的玻璃围盖而成,抬首仰望,便是一望无际的夜色苍穹,玻璃穹顶甚至还能拟造各种形态的星空,正如其名。 ‘苍穹展厅’内部风格是在奢华布局中添加了一些热带风情的点缀,到处都有绿意盎然。 司机开车穿过面积宽广,建筑与绿化相得益彰的度假村,最终停在展厅门口。 苏窈开车下去,陆东庭事先打过招呼了,看上什么,拍。 但其实这种场合,但大多数人都是自己掏腰包把自己送出去的东西买回来,走个过场,给出的钱就用来做慈善。 苏窈穿了双八厘米的高跟鞋,盯着路面小心翼翼,一人踩着小步子往里走。 进去要经过近十级台阶,苏窈踏上两级,本来走得稳稳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男声:“小心点。” 苏窈一顿,那人以为她没走稳,手一伸,卡住她的胳膊,使力将她架住。 苏窈现在肚子还不算太大,走路妥妥的,扭头去看是谁将她拉住了。 竟然是一身正式西装的祁靖朗。 苏窈面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不着痕迹的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祁二公子,谢了。” 祁靖朗标准的就是那副看似正经,实则让人觉得总是藏着坏水的笑意,不似与陆翰白那种本就阴柔算计的目光,深夜寒风中让人觉得有些许毛骨悚然。 “客气什么,”他说:“大着肚子还要来这种地方,你老公也舍得?” 苏窈云淡风轻的笑了下,“又不是病了残了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祁靖朗眯着眼,“不过,我之前听说你进医院了,难道不是孩子出了问题?” 苏窈面不改色的微皱眉头,“祁二公子的消息真是灵通。” “叫什么祁二公子,叫我祁靖朗就行。” 苏窈微笑不语,心说我跟你还没这么熟。 祁靖朗看出她所想,也没拆穿,幽幽的将手抄袋,漫不经心说了句:“你不觉得亏吗?” 苏窈看向他,目露疑惑。 ---题外话---第二更。 166167我们家那位想要做点什么,无需等到我怀孕 祁靖朗不紧不慢的笑了一声,上下审视着苏窈,那一眼很快,但是也很锐利直白,苏窈几乎看见他的目光从自己胸前扫过。 苏窈脸色微沉。 祁靖朗垂头,很低的笑了一声撄。 “或许你早就有心里准备,”祁靖朗再次抬头看着苏窈,语调缓慢从容,“嫁给陆东庭这样野心大城府深的男人,你怀孕的时候,他却长时间离开,你就不怕他在异国他乡出什么幺蛾子?” 苏窈听了这话,心里确实不舒服,但却是不舒服说话的这个人。 女人心性敏感,孕期的女人,几乎所有负面情绪都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加倍膨胀。 比如在听见祁靖朗那话的时候。 当一个女人变成一个母亲,雌性荷尔蒙的分泌使她周身都被笼罩着一种叫做圣母玛利亚的光辉,她将发胖,妊娠斑妊娠纹往自己身上招呼,她再无法与性感沾边,周遭异性的欣赏的目光便会变成一种……同情,或者是对一种母爱的赞赏。 同情出自某些男人的思维通病,觉得这女人真可怜,她怀孕了,她男人无异于会经历长达九个月的禁谷欠期,会被外面更加年轻貌美身材纤细的女人所吸引偿。 以上都是苏窈在夜深人静时思考过的问题,也不是对陆东庭没信心,只是她也从未要求过他在外必须如何如何保持着好男人好丈夫的作态,觉得大家各自自觉最好;但是现在想到这个问题就难免会寝食难安辗转反侧。 她成了大腹便便的孕妇,就像是被贴上了一张名为‘异性尽散’的符。 而陆东庭依旧西装革履,浑身散发着令人心跳加速的荷尔蒙,走到哪一处都不会缺少异性的关注。 也不知道孕妇是不是都爱瞎想,反正她偶尔就会瞎想,这种话又只能在心里忖度,问是绝对问不出口的。 但某些话由祁靖朗说出来,苏窈只想在他脸上贴三个字:劣根性! 苏窈不想在祁靖朗身上浪费时间,但又没忍住反驳:“心里有鬼的男人,不管是老婆怀没怀孕,都会偷一偷腥。虽然我们家那位有那个资本也有那个条件,但如果他想要做点什么,无需等到我怀孕。祁二少这样度他人之腹,不太好。” 言外之意就是:小人之心。 祁靖朗听了这话,心想这女人嘴皮子够利索。 苏窈索性不再与他搭话,在这儿站着既不好看也容易招人议论,她点了点头说:“祁二少,我先进去了,失陪。” 苏窈稳稳当当的拾级而上。 祁靖朗两步跟上她,两手抄在西裤口袋里,说:“说两句就生气了?如果真是如此,那恕我刚才多言了。” 话虽这么说,苏窈却是没在祁靖朗口中听出丝毫的歉意。 反而只发觉了男人对女人的调侃,对此苏窈感到十分反感,这种印象应该是从她第一次见到祁靖朗开始就存在了。 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将人抽丝剥茧般盯着看时似笑非笑的眼神,就像吐着信子的眼镜蛇,从她后背缓缓攀上她的脖子,恶寒又可怖。 这种到处遍布着人精的场合,苏窈也不好明摆着跟他撕破脸,只是噙着冷冷的笑意说:“我知道祁二少只是说笑而已,怎么会多计较呢。” 言下之意就是,我都给你台阶下了,若你再是纠缠,那可真是计较不休,惹人嫌了。 祁靖朗有些皱眉,“你跟人说话都是这么拐弯抹角的吗?” 苏窈不再赔笑,目不斜视的踏上缓步台,脚步未停的往展厅里走。 但是她不敢走得急或快,步伐从容,祁靖朗轻松就能紧紧跟着她,稍稍落后了一两步。 苏窈心中是越发的不耐烦,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在灼热的审视自己。 祁靖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再进展厅之前的时候,上前走到她身边意味深长说了句:“都说女人怀孕会如何如何丑态,但我看你怀孕似乎把自己怀得越发能招人眼了。” 脸色水润,身姿依旧苗条,而且前凸后翘之处更加丰腴,那被裙子挡住的肚子几乎看不出来,入人眼的尽是那些个优点。 祁靖朗眼神眈眈的扫过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惦记上的。 在苏窈彻底冷了脸之后,他也不再故意招惹她,大步踏向展厅内。 苏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颤颤的咬了咬,眉心的恼意几乎敛不住。 她站在原地恢复了冷静才往里走去。 在场的多是衣着清凉的女郎,展厅里保持着二十七度左右的恒温,进门就有侍者帮她拿过大衣。 苏窈执著一身复古衬衫领的长袖裙,倒也不觉得冷,有人领着她去了一张桌上坐下。 因为同是陆家来的人,苏窈的位置和陆翰白在一处,陆翰白跟祁靖朗又有那么一些渊源,这二人便凑往一堆了。 更凑巧的还是,秦家和苏家的人就坐在隔壁桌,苏窈余光扫过去便能看见恩爱如漆的秦珩和苏西溪。 宴席开始之前,是进行拍卖会。 苏窈拿出的是萧宋离送她的那套卡地亚定制珠宝,叫价五百万。 苏窈挺喜欢这套首饰的,但是她也不敢熊心豹子胆的将陆东庭送她的东西拿出来拍卖啊,万一被人拍走了,也许会引起家庭矛盾…… 苏窈的首饰倒数第五个拿出来。 “咱们接下来这件拍卖品,是陆太太的心爱之物,一套卡地亚定制珠宝,包括一对耳环,一条项链和手链,以及一枚戒指,完美切割的钻石与蓝宝石的组合,并且刻有名字缩写,意义重大,起价五百万。” 席间大多都不约而同的只拍自己的东西,少有看上的才会加价,而且这首饰刻了苏窈的名字,也没哪个女人会去拍,苏窈便自己加价:“五百五十万。” “五百五十万,还有谁加价吗?没有了?好,五百万一次,五百万……” 后面的‘两次’二字还没喊出口,便有一道声音插 进来:“七百万。” 苏窈面不改色的看着祁靖朗。 那人像是刚见到她一样,翩翩君子的朝她点了点头。 苏窈,“八百万。” 祁靖朗幽幽靠在椅子上,悠然叫价:“一千万。” 最初众人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不过是有人看上了这套首饰而已,但无论是从价格还是从情理上看,这祁靖朗也没理由继续加价。 鼻子灵的人精一下子就嗅出了猫腻,倏然席间响起一阵阵议论和唏嘘。 苏窈好在不怯场,轻声叫出价格:“一千两百万。” “两千万。”祁靖朗说完,放下手中的号牌。 苏窈垂着眸,手指摩挲了两下手中的号牌,估摸着是要将这东西让出去了,但是她的东西落在祁靖朗的手里,她会觉得膈应,继续叫价,却也是让人看笑话,倒不如快点结束。 旁边一桌的苏西溪淡淡笑看这边的闹剧,轻轻的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苏窈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和陆家的面子,成什么体统。” 意指苏窈跟这人有点什么。 秦珩瞄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你这样公然看自己姐妹的笑话,就算是素质可嘉了?” 苏西溪这次没像以前一样不知他为何胳膊肘往外拐,还要娇嗔一句撒娇,她轻飘飘的冷笑出声:“怎么了?我说她又没妨碍到你,你替她抱什么不平?你不也知道我跟她不和吗?别人也都这么说……” 秦珩抿着唇,眼神凉凉的略过她,再没搭话。 苏窈最终是做了个让贤的动作,抬了抬手,“祁二少既然想做善事,我就不跟你抢了。” 祁靖朗突然就讳莫如深的笑笑。 苏窈将头别向一边。 台上声音传来:“两千万一次,两千万两次……” “三千万。” 低沉而不怒自威的声音从光线微暗的大堂中间传来,照在拍卖品上的聚光灯蓦地搭在那人身上—— 陆东庭西装笔挺走来,身形高大,清隽疏冷的面容异常沉稳,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扣西服中间的扣子。 现场有片刻的静默,都在揣测这演的是哪出? 又有心存忌惮,希望刚才陆东庭千万别看这自己起哄的表情。 苏窈则是愣愣的盯着他,还没忘记昨晚打电话,他斩钉截铁的说回不来,一次比一次的出现更出其不意。 ---题外话---虽然有点晚,但是加更了……嘤嘤,求个月票顺便。 168168苏窈咬了咬唇,手指沿着他衬衫的衣襟缓缓往上 聚光灯消失,偌大的展厅穹顶智商可见如墨夜色,拍卖台上一片炽白明净的光线,坐席间充斥着幽蓝淡紫交织的暗色光调,只是过分静谧的氛围,显得有些许诡异。 陆东庭坐在苏窈旁边的空位的上,落座时动作矜贵绅士的解开西装扣撄。 祁靖朗在看到陆东庭那一刻,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却又在转瞬恢复正常,抬起眼看着陆东庭落座。 陆东庭正随意的将手搭在苏窈身后的椅背上,狭长的的目光扫过祁靖朗,深情冷淡倨傲却不失气度:“祁二少看上我太太的这套首饰了?” 祁靖朗身家不菲,他既然喜欢,去定制一套一模一样的并不是难事,陆东庭一强调‘我太太的’,立刻就显得祁靖朗跟女人抢夺,十分没有绅士风度。 即便已经有人看出祁靖朗明显是针对苏窈,虽然不得而知是什么心理,然而现在陆东庭已经出面,两个人相视一眼,一个神情冷清沉着,一个眉目带笑,平和中让人感到针尖对麦芒的意味。 陆东庭出现了,祁靖朗顿时就兴致缺缺,他再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遂作罢。 “君子不夺人所好。” 祁靖朗说的真是屁话,估摸着只有伪君子三个字才配得上他。 陆东庭笑了笑:“谢了。偿” 苏窈淡淡看了一眼祁靖朗,后者已经将目光移到台上,一反刚才紧盯着她不放的态度,倒是他身边的陆翰白,余光盯着他哥看了好几眼。 拍卖会一结束,晚宴开始,陆东庭带着苏窈去了江御笙那桌。 苏窈心情要好得多了,只是陆东庭一直抓着她的手,让她有些不自在,她坐下后,要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陆东庭不松,反而更紧的将她握了一握才松开。 苏窈耳根染红,自己感到一丝烫意,还好头发挡住,能够掩人耳目。 现场这么多人,苏窈跟陆东庭的交流也不多,除了少数两次的四目相对眼神交流,就是刚才两手交握往这桌走的时候,苏窈问了句:“你不是说回不来么?” 陆东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且温和,“待会儿再说。” 苏窈吃得差不多了,附在他耳边说先去一趟洗手间。 陆东庭抬起眉梢看了看她,黝黑的瞳仁仿佛深海难测,但苏窈总觉得藏着看不透的温柔。 苏窈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匆匆看了他一眼,刚要起身,他抬手来替她勾起耳畔的碎发,低声说了句:“去吧。” 苏窈余光瞥见不少人在看着他们,她目光闪烁,瞪了她一眼,但没什么杀伤力,眸光嗔怪又羞赧。 陆东庭眼角似乎漾起深沉的笑意,苏窈赶紧离开。 江御笙今天一人到场,女伴是自己的秘书,坐在另一桌,他看着苏窈走远,用只有自己跟陆东庭能听见的声音戏谑:“看来你不仅娶了一只白眼狼,还是只会招蜂引蝶的白眼狼。” 江御笙虽然不想季远骁,老想将别的女人往陆东庭的婚姻中塞,他也只是就自己那晚上听到的话,替陆东庭有些不值,不时就拿出来调侃两句。 陆东庭淡啜了一口酒,轻笑:“我这才刚见着人呢,你别乱说话,让她听见了得跟我闹脾气。” 江御笙呵呵的笑了两声:“你还真把人给惯上了?真是喜欢得紧。” 陆东庭没说话。 江御笙又说:“那你可是没看见,”他说着,手指着隔壁桌的祁靖朗说:“那人刚才看苏窈的眼神,那叫一个如狼似虎。”他笑对陆东庭,没什么恶意的又调侃说:“瞧瞧你们家的,肚子都显出来了,魅力还依旧不减。” 陆东庭停了一下,之后面不改色的回应:“唐稚念是不是回美国了?在纽约的时候看见不少她和国际大导约会的新闻。” 江御笙脸色一垮,立刻不说话了。 冷着脸半天才嗤笑一声,撞了撞他的手臂,斜看他一眼说:“你这人真没意思。” ———————— 那边,眼见着苏窈离开的苏西溪有些按捺不住,起身就准备跟上去。 手腕突然被人握住,苏西溪看了眼秦珩阴测测的目光,她挽起嘴角说:“怎么了?” “去哪儿?” 苏西溪理所当然的说:“洗手间啊。” 秦珩看了一眼四周,面色不善,“这里人那么多,你别到处惹事。” 苏西溪一听‘惹事’二字,笑容染上冷意。 “惹事?我能惹什么事?”苏西溪发出一声哂笑。 秦珩看了她半晌,有瞧瞧四周,不再方便与她这样吃,便理了理西装后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苏西溪面色凝固,不去洗手间了,反而一屁股做了下来,她目光幽冷的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冷淡中参杂着一种意料之中的色彩。 秦珩问:“不去了?” “不去了,”苏西溪毫无兴致的看了一眼自己刚坐的豆沙色指甲,晦暗的红色,在雅致的灯光下散发着钻石版的光点,她懒懒散散的补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花花肠子在想些什么,秦珩……” 她淡淡的叫了一声秦珩的名字,然后转头望向他,倾过身子凑近他耳边,像是热恋中的男女亲密耳语一样,声音似笑非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十分单纯好骗?我不喜欢当替代品,更不喜欢当妻子,那是冤大头才爱做的事。” 秦珩有一瞬间怔忪,眯着长眸狠狠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别对我这样时而阴阳怪气,时而不冷不热的,我不特别不喜欢,我也是有脾气的。”苏西溪故作娇嗔的将头靠在他肩上。 秦珩本来心中有疑,猜测着她话中的深意,被她后面这话一说,又打消了念头。 ———————— 晚宴结束,众人纷纷离席,陆东庭拿过苏窈的大衣让她穿上,揽着她的腰下台。 苏窈靠着他的臂弯,心中安稳,没了自己一个人来时的孤立无援的感觉。 这家度假酒店是联合主办方,为每一位来宾按身份提供了不同的度假套房。 度假酒店地处东郊临海,面积从山脚覆盖到了低山半山腰,平坦的山脚临海而建两栋标志性的商务奢华酒店建筑。 另有特色独栋度假别墅,散落在各处,临近半山腰的小别墅视野最好,综合设施奢华齐全。 主办方提供给苏窈和陆东庭的住所,就在半山腰。 陆东庭原是打算回家去,但时间已经不早,从这里回家至少需要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车程,陆东庭怕苏窈吃不消,便就在这里住下。 乘车顺着蜿蜒平坦的水泥道一路往上,最终停在联排别墅的一栋小别墅前。 一进门,就有客房服务生将一切打理好才离开。 苏窈坐在二楼卧室的床边看着陆东庭准备脱衣服去洗澡,苏窈习惯性的用一只手的指腹去抚摸另一只手的指甲。 她看着他,觉得今晚的他沉着得有点过,她以为这么久时间没见,他会像上次一样,一有时间就亲密的搂着她休息。 虽然晚上他用眼神看她的时候,有意无意透露的一种深情,但深究似乎又不见,动作也很温情,让她心生悸动又忘乎所以。 苏窈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怀孕,各种感情都异常的膨胀,久不见他,再见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地方立刻就满了起来。 苏窈犹如一开始一般,有点惧怕这种感觉,但是又难自抑。 苏窈思绪走远,陆东庭去见着她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神却发直,他很轻的喊了她一声:“怎么了?” 苏窈,“没什么。”她看了看他刚脱下外套,从床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亲手去帮他解领带。 她脱了鞋,伸手去理他后领的时候,有点够不着,便踮了踮脚。 距离拉近,陆东庭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她耳畔,染红了她的耳根。 苏窈脚一软,往他身上倒了倒,突起的肚子碰到了他的小腹,陆东庭伸手稳住她的身形,“小心。” 低沉磁实的嗓音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喑哑。 苏窈说:“没事,”然后又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手指无意的划过他的胸膛,苏窈指尖一颤,动作顿住,她目光直视着眼前浅麦色的结实胸膛,肌理若隐若现,苏窈咬了咬唇,手指沿着他衬衫的衣襟缓缓往上,触了触他胸膛的肌肉,灼热而坚硬。 ---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要凌晨了。 169169别恬不知耻的妄想当男小三 苏窈没敢去看他,本来只是想解扣子而已,见他不为所动,便不由自主的想作乱。 这时见他也毫无反应,苏窈蛮强热忱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苏窈觉得‘分别’二字对于像她和陆东庭这样,在感情方面没有过定准的人来说,就像是一面照妖镜,神不知鬼不觉的映曝光内心所想。 分离会让人念念不忘,无论是浓情蜜意的情侣,还是至亲至疏的夫妻撄。 一种是相思煎熬,一种是习惯缺失。 譬如,她觉得她表现得最明显的是后者,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渐渐暴露出来的行为和想法,有偏向前者的可能。 自上次他离开以后,常常想起他的时候多了。 再拿她现在来说,她做出这些动作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偿。 她虽然没想过陆东庭会喜怒于色、热情似火,但是许久不见的夫妻,他是否太过……冷淡?刚才碍于人多,现在只有两个人了,他却还是不声不响的。 以前不是还说对她很有感觉?见她肚子大了,就来不了感觉了? 苏窈敏感的情绪引导自己往这方面想,一种不满充斥在胸间。 越想越觉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太没脸没皮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她却像是个深闺寂寞的妇女,她倍觉无趣,索性松手退开。 用平常无奇的声音轻说:“自己脱了去洗吧。” 陆东庭攥住她柔软的手握在手里,喑哑的声音低低的问:“困不困?要不然你先洗?” 苏窈摇摇头,很体贴的说:“坐那么久飞机回来,也该累了,你去吧。” 苏窈抬抬眼皮,幽幽的看他一眼,陆东庭果真松开她的手去换衣服洗澡了。 苏窈觉得很丢人。 陆东庭淋浴的时候,苏窈缩在沙发里打开酒店提供平板找了部电影看,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没一会儿陆东庭出来,换苏窈进去。 苏窈按了暂停键去洗澡。 她进去之后,陆东庭拿起平板看了会儿,然后放回原处。 等苏窈从浴室里出来,围裹着一件长至过膝的浴袍,她趿着拖鞋却没在房间里看见陆东庭的人影。 再看才发现他站在露天阳台上,这么冷的天,就穿了件睡袍站在那儿,面朝原处一片沉寂的海岸。 海岸线被酒店以及附近的商厦、路灯的光亮映得一片朦胧,这点光亮照不了更远处的海平面,就像被深海吞噬,逐渐消失无影踪。 陆东庭的背影便掩映在这样的深可着墨的夜色中,前方是黑暗,身后是光明,衬得高大的背影有些寂寥。 苏窈不由得想,自己是不是太小性子了,想法太过敏感,忽略了他的处境。 日常通话,陆东庭从来不会主动提公司的事,就算苏窈主动问起事情进行得如何了,他只是回答‘还行’,‘差不多了’,‘还需要一段时间’等简要却不明了的句子来回答,她知道,他不想回答的问题,问破嘴也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苏窈从公司也能多少了解到,事情挺棘手的。 不过拒纽约那边传来的消息称,陆东庭形式稳妥强硬,短时间内已经将东盛的损失降到了最低,都说除了他也没人能这么有效率。 等苏窈发现自己的思考方向以及心情起落都在围绕着他转时,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危机感。 聚少离多的日子,让他们将许多未解决的问题似乎都一股脑抛在了脑后,包括苏窈,只想着他这次呆多久又要离开?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异国恋的婚姻过得太不是滋味。 苏窈想了想,自己收拾完,拿着平板往床上走,准备窝在床上看会儿电影然后睡觉。 她按了两下解锁键之后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皱着眉一边摆弄,一边问阳台上的男人:“陆东庭,你动过平板了吗?怎么没反应了?” 他转过身,直接说:“拿过来我看看。” 苏窈一边紧按电源键,想看看是不是故障关机,一面朝陆东庭走去。 陆东庭见她过来,将烟捻灭,又伸手挥了挥残留在空气中的烟雾。 东西刚递到陆东庭手上,开机了。 苏窈伸手去拿:“好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陆东庭却不是将东西给她,而是放在了一旁的圆桌上。 苏窈无声的望了他一眼,陆东庭长臂一伸将她搂紧了怀里,“穿件睡袍就出来?你不冷吗?” 苏窈紧靠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他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一时间凉意褪去,脸也燥起来。 陆东庭低下头,借着走廊充满情调的橘黄色灯光细细打量她的脸,眼眸清冷却深情,苏窈只知道他一瞬不瞬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难以自持,背脊发麻,而这种深情的目光,看得苏窈有些心猿意马。 她的肚子轻轻的抵着他,他揉了揉她的腰,动作轻柔小心,苏窈觉得心里某个地方酥酥麻麻的,仿佛被温暖潮湿的浪潮朝她聚拢、包围。 苏窈本应该推开他的,但是却迟迟抬不起手来。 她小声咕哝了一句:“你身上听暖和的……” 声音被风吹散。 他问了句:“你说什么?” 苏窈说:“没什么。” 随后,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落在远方,隐隐约约能看见矗立在海面上空猩红飘渺的一点灯塔。 陆东庭却揽着她的背,将她拥紧了一些在怀里,说:“暖和就自己抱紧点。” 苏窈眯着一双杏眼,思忖半晌,撩了撩自己被风吹起挡住了脸的长发,温言道:“你知道吗,事出反常必有妖,陆东庭,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后面还有句话,苏窈没说出口——真是让人越发猜不透。 陆东庭垂下头,除了一瞬间眼角滑过淡淡的笑意之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陆东庭沙哑着声音问。 苏窈勾起他半敞的衣襟,不紧不慢的笑着说:“比如耐不住成年男人那点空虚寂寞,看上更年轻漂亮的……你要是有了,告诉我,我不会怎样的。” 陆东庭玩笑:“这么大度还真不是你的风格。” 苏窈阴阳怪气笑了声:“我一向这么大气,你知道的。” “怎么?谴责起我来了?”陆东庭挑眉,“我还没追究你那点事呢。” “我怎么了?”苏窈疑惑,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颇为无辜。 陆东庭喉结滚动两下,声音又沙哑了些:“你怎么越来越招蜂引蝶了?怀着孕还不老实?又是半透视长裙又是高跟鞋的。” “那你难道想让我穿孕妇装和平底鞋来这种地方?我那衣服才不是透视的,只是后背有点镂空设计而已。”苏窈为自己辩解。 话音一落,苏窈觉得旁边那栋楼的阳台灯突然亮了,苏窈被光线吸引过去视线,陆东庭目光也顺着看过去。 祁靖朗与这二人打了个照面,看着苏窈和陆东庭亲密无间的相处,帅气的五官上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朝陆东庭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着苏窈,目光有点挑衅,似乎是印证了自己说得没错。 “看看你招了些什么货色。” 苏窈不悦,看了他一眼,伸手去推他,主要是祁靖朗也不避讳他们,一个人悠然自得的靠在阳台上仰望天空,赏着根本不存在的月,苏窈觉得被他看着,很是膈应。 陆东庭却突然俯下身,印着她的唇一点点啃咬着,苏窈心有旁骛,被他亲得心惊肉跳无法专心,余光瞟见望着他们的祁靖朗,她下意识皱眉,拍了拍陆东庭的肩膀,身子往后仰着躲开,“我不要在这里。” “就在这里,”陆东庭对上她的眼,一字一句说得低沉而霸道,“好让他洗干净眼睛看清楚点,别恬不知耻的妄想当男小三。” 说完,陆东庭将她转了个身压在怀里,将那道灯泡一样的眼神隔绝在了背后,也不给苏窈反抗的机会,低下头攫住她的唇舌,从一开始的温柔缠绵,逐渐加深这个吻。 苏窈慢慢被带入其中,腥咸冰凉的海风从身上略过,身体又紧陷于温暖的怀抱中,她一时冷热交替,她忍不住的颤栗着身体…… ---题外话---第二更。 170170男人最爱找借口了,谁说只有女人爱欲擒故纵? 两人都已经洗过澡,身上的味道干净而清新。 陆东庭熟稔的挑起她的舌尖,轻轻吮 吸,辗转碾磨,苏窈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咕咚咕咚的心跳,以及亲吻时让人面红耳赤的口水声,亲密得毫无间隙,以至于想拒绝都抬不起手来。 风从她耳边刮过,她似乎都能听见渺渺的呼啸声。 这时一个持续时间极长的吻,苏窈混混沌沌的被他掌握着感官,由他带着走,也无暇再去顾及除了他们俩,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观望。 ———————— 祁靖朗靠在阳台上点燃了一只烟,看着隔壁紧紧相拥忘情接吻的男女,不时吸一口烟,任烟卷自己燃烧偿。 很多男人都有一种通病,比如自己看上了一件东西,但是这件东西属于别人——还是属于一个在能力以及社会地位上高自己一层的人——导致原本在自己眼中,只能过过眼看着新鲜的东西,都能变得让他念念不想忘,就像着了魔道。 祁靖朗眯缝着狭长的眸,看着陆东庭高大的身影下,隐隐只能看见一条细腿,微微踮着。 用男人的眼光来看,结了婚又怀了孕了女人,无疑已经被牢牢钉上了另一个男人的标签,论外貌抑或是整个人的身材气质,远不及以前风姿绰约的三分之一。 所以祁靖朗才想,要是现在的苏窈臃肿难看倒还好,那样,就算他想起什么心思,也会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消失无踪。 所以说,有些形容男人的词还真挑不出什么错处,比如,下半 身思考的视觉动物。 祁靖朗如此一想,顾自扬起唇角一笑,黑眸隐藏在暗沉深紫的夜色下,就像渡了一层冰。 片刻之后,他盯着顺着山腰蜿蜒而上的霓虹和点缀着夜色的路灯看了会儿,再转过头,那边阳台空荡荡的。 ———————— 苏窈被陆东庭抱到床上,大掌拨开她睡袍的腰带,酥胸半露。 他手掌探进睡袍里,沿着腰线,逐渐往中间靠拢,步步而上,到达最柔软的那处,深吸一口气,手掌用力揉搓了好几下。 “嗯……”苏窈睁着迷离的双眼,思绪模糊,下意识因吃痛而轻哼出声。 陆东庭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带着薄茧的手掌心还握着她右边的丰软,手指微动,摩擦过敏感之处,苏窈耐着没吭声,他突然的停下,让她也渐渐清醒。 苏窈手指本穿过陆东庭后脑勺那硬硬的发茬,这时,手指蜷了蜷,沙哑着嗓音问:“怎么了?” “没什么,”陆东庭的嗓音隐忍得不行,骨骼雅致的手指却往下帮她松松的系好了腰带,“睡吧。” 苏窈,“……”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这种方面这样厚脸皮又尴尬过,当你有意无意想表达些亲人的信息时,对方却屡次拒绝,再多的热情也变成死灰。 苏窈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抿着唇没有说话,自己默默的理好衣襟,翻了个身侧躺着,用背对着他,安静得只剩呼吸声。 陆东庭看着苏窈那颗不开心的后脑勺,他躺在她身边,只觉得身体有一把火在横冲乱撞,他只好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摸了摸她的发丝,性感的声音喑哑却冷静,“说说这短时间怎么过的?” 苏窈朝自己那边翻动了一下,不着痕迹的躲过陆东庭的手,音调平淡无奇:“平常怎么过的就是怎么过的。” 但总觉得夹杂着一股怨怼。 顷刻,陆东庭翻身从背后拥住她,苏窈挣了挣,“你快别抱着我,那东西抵着我了……” 陆东庭咬了咬她的耳垂,低语道:“你不是想要码?” 苏窈气得说不出话来,被拒绝了不说,还被人拿此来调侃。 苏窈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女人也这样,毕竟是已婚妇女,在性的方面需求不比男人低,苏窈自己却觉得很羞耻。 心里越想越冒火,她扒开他的手,温淡的语气带着些微的恼怒:“你要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就直说。” 陆东庭,“……” 过了许久,沉默着,陆东庭不放手,苏窈也不说话。 “你真是……”陆东庭轻轻揉了一把她的腰:“拿我当泄欲工具了?这才多久你就忍不住了,过了危险期没?” “啊!”苏窈叫了声打断他,整个人往被自己钻进去,瓮声瓮气的说:“闭嘴吧你。” 脑袋刚埋进去,突然又被陆东庭提起来,高大的躯体倾覆而上,两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的手压在枕头上,空出的手,直接将她睡袍再解开…… 苏窈知道他要干什么,踹了一脚他的小腿,“我不做了……” 她转过头,软趴趴的躺着,性致阑珊。 陆东庭扳过她的脸吸住她的唇,直接抬起她的腿挤进去。 苏窈完全猝不及防,难受的张了张嘴,刚好使他有机可乘,舌尖闯入,攻城略地。 苏窈一面觉得难看的抗拒,陆东庭动作又刻意的轻缓研磨,两个人都难受的喘气。 到最后,忍不住小小放纵了一把。 事后,陆东庭从她身上下来,倒在一旁,手搭在眉骨上,苏窈胸膛剧烈起伏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各自平息下来。 苏窈怔怔的看着天花板,缓缓拉过被子盖着自己。 不过一会儿,背后贴上汗湿的胸膛,苏窈没动,闭着眼睛装睡,片刻后听他说:“卖心卖力伺候你了,还不开心?” 苏窈用手肘去撞他。 陆东庭轻而易举的将她手抓住,手环着她的腰,相拥却沉默才是最尴尬。 苏窈不知道是不是没见面的时间太长,她已经忘了怎么跟他和谐相处。 思绪飘飘的时候,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缓缓传来:“你别再勾引我了,我怕真的完全控制不住,弄伤你。” 说完,动作温柔拂开她贴在额畔的发丝。 苏窈闭着的眼睛,眼珠子不停转来转去,睫毛也颤抖着,心底弥漫出怔愣而又温软的情绪。 “孕妇的情绪很敏感,你别介意。” 心里却想,借口借口,男人最爱找借口了,谁说只有女人爱欲擒故纵? 从他去纽约之前那几天,就在开始撒网了,给她一种无论以什么开始的婚姻,也可以跟感情共存的错觉。 她不信他没有看出来她的尝试,她觉得试一试,总比无休止的争吵以及追求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来得好,结果,她感到很是挫败。 陆东庭还是从她闷闷的声音里面听出了异样,陆东庭不会安慰人,也不懂怎么安抚孕妇的敏感情绪。 说了句不着调的话,“敏感可以,不要进医院就行了。” 苏窈老想去窥探这个人说话的深意到底是什么,最后又只能发现点皮毛。 陆东庭的意思应该是让她别像上次一样,本来已经好好的,又把自己作进医院。 苏窈试探的问:“你担心吗?” 陆东庭没说话,环着她腰肢的手往下放在她微圆的肚子上,玩笑说:“我要是说担心,你会不会又说我只是在关心孩子?” 苏窈顿时大气不出,静默两秒,突然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 陆东庭看着自己手上两排深白的牙印子,若无其事的说:“你属狗的?” 苏窈知道他确实也忍得厉害,可能因为上次她进医院的事给他留下了一点阴影和顾忌之心,这么一想,苏窈心里好受了些。 陆东庭将她抱去洗澡,苏窈躺在他身旁,被温水包围着,疲倦涌上来,昏昏欲睡。 她半眯着眼睛,声音带着鼻音:“你不是说不回来,怎么又回来了?” 陆东庭不答反问:“我要是不回来,老婆被人笑话,我是不是要在新闻上才看得到?” 苏窈不以为然:“他有什么好让你介意的?” 陆东庭又自顾自的说:“当初在陆翰白的饭局上看见他的时候,就应该及时发现,找个法子断了他的心思,你说是不是?” 苏窈想起,是那次在会所,还没结婚时发生的事,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陆东庭哼了一声:“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 祁靖朗这人,苏窈不愿意多提,提起就不免想起他那个眼神,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换了个话题说:“我要不要回东盛?或许,可以帮你盯着点。” 陆东庭说:“有人盯着,你在家休息再说,别趟这是非。” 苏窈心里‘咯噔’了一声,什么叫别趟这‘是非’?难道,不单纯是只纽约分公司跟合作的银行那事出了问题? ---题外话---今天除了上课有事很忙,sorry,这更晚了,二更也暂时还无法给个确切的时间/(tot)/~~,大家先睡吧 171171像你这么年轻的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嫁给陆东庭这样的老手 苏窈侧头盯着他,肤色比以前深了一些,五官侧脸的棱角因为瘦了而显得更加锐利,闭着眼睛的时候,眉峰也依旧冷硬,越发给人一种难以相与的感觉。 陆东庭既然已经这样这样说了,就算再多问也没个结果,苏窈向来也不喜欢在这种事情上纠缠不休,况且公司的事,她远不如他有策谋撄。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浴室里安静无声。 苏窈困得眼皮打架,陆东庭也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只是闭眼假寐放松。 苏窈要睡不睡之间,脚狠狠的蹬了一下,溅起的水声同时惊醒了两人。 苏窈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暖灯极其刺眼,她迫不得已重新闭上眼睛。 陆东庭先伸手试了试水温,已经不如刚才那般暖热,他率先站起身踏出浴缸,扯了条浴巾围在腰间,又将苏窈捞出来擦干,让她穿上浴袍上 床睡觉。 ———————— 第二天,苏窈醒来的时候有点不知身在何处,初醒的大脑还处于混沌之中,她正对着落地窗的方向,从窗帘中间的缝隙看去,依稀可见天色已大亮。 苏窈盯着那缕光线看了好一会儿,冬日里的阳光不够炽烈,淡淡的一条光投射在地板上,就像被均匀切割一般偿。 苏窈渐渐缓过神,这才想起昨晚陆东庭回来了,而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早起床空,仿佛他从没出现过,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苏窈猛地想起什么——他不会这么早又走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身拿手机,翻了翻,出了一些垃圾广告,没有什么告别之类的短信,也没有未接电话。 苏窈环视了一圈房间,目之所及之处,还当真没有陆东庭的东西,只有一件穿过的睡袍和浴巾搭在沙发上。 苏窈拨了陆东庭的电话过去,要响起的时候,苏窈又飞快的挂断,怕他现在在飞机上,打了也没用。 她拢了拢长发,用皮筋扎起,正要去梳洗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打来的是陆东庭。 “醒了?” 她刚接通就听见他含笑的声音淡淡问道。 苏窈舔着唇,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嗯……刚醒。” “醒了就先下楼去吃早餐。” 陆东庭话中交代她吃饭,却没提到他现在在哪儿。 苏窈踌躇了半晌才调整出平和轻松的语气问:“你在哪儿?” “在酒店的会议室这边,有点事,你吃了饭先等休息下,我这边结束了过来接你。” 酒店会议室…… 苏窈心想,陆东庭还真是随时随地离不开工作。 吃过早餐后,苏窈坐在沙发上随意翻了翻中杂志,陆东庭才打电话过来让她准备出门了。 苏窈换好了衣服和平底过膝长靴,走到外面的小花园里看了下院子里的职务,这酒店的绿化和细节布置做得特别好,即便是冷冬,仍旧见得到颜色娇嫩的绿植。 苏窈低下头多打量了几眼,直觉敏锐的发现,不远处有道让人倍感不适的目光。 她下意识一抬头,看见了身穿藏蓝色条纹西装的祁靖朗。 他那边院子前停着辆黑色轿车,看样子正要离开,从门口到车的距离不长,他偏生就停在了半路上,一双幽深得难测的黑眸盯着她。 苏窈觉得祁靖朗这人,不仅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可能在人品和作风方面都有着严重的问题。 不管是谁,出于什么原因,在昨晚那种情况下都应该回避。 再则,祁靖朗每一次见面对她说的话,总是带着刻意的轻佻,言语之间看不到对女性的尊重,或者说,是看不到他对她的尊重。 苏窈便也不再跟他打招呼,转过头往相反的方向看着。 “想不到你跟陆东庭不只是表面恩爱和谐,”话外音就是,他以为她和陆东庭不过就是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通常面子长得好的东西,里子可不一定光鲜。 苏窈没吭声,天气寒冷,还起了风,她将包勾在手腕上,腾出手来环着胸,将宽大挡风的黑色大衣紧紧拢住。 发丝吹到脸上,有几率黏在了口红上,苏窈伸手将头发勾在耳后。 祁靖朗见她不理自己,就像个高中男同学想引起女同学的注意,别人不理她,他倒是越起劲。 “你就不想知道陆东庭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因为什么而忙?”祁靖朗笑意盎然,那抹笑却如常一般不达眼底。 苏窈听见陆东庭的名字,不想去注意也不行,耳朵的注意力早就集中在祁靖朗的声音上。 这边,苏窈听着,祁靖朗却打住了,安静了许久,久到苏窈以为他已经上车离开了。 于是下意识转头看去,祁靖朗还站在院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苏窈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正中他下怀。 苏窈暗自咬咬牙,长靴包裹下未臃肿的长腿踢了踢植物根部的泥土,兀自哂笑一声:“祁二少看来挺无聊的。” “不是我无聊,我的话题能引起你的共鸣,你才会将注意力集中在我这里不是吗?” 苏窈看着祁靖朗一副小人得志的深情就觉得气闷。 祁靖朗继续说:“你看,你心里也搞不明白事情真相是不是?”他单手插在裤袋里,一手转着手机:“我就说,像你这么年轻的女人,根本就不应该嫁给陆东庭这样的老手,他背后有多少复杂的关系链,他都一一告诉过你吗?” 他在这里适当的停顿一下,在对方心里引起重视,最终,他摇了摇头,“所以,你还是天真,不要到最后才发现只是为他人做嫁。” 想想都心疼。 祁靖朗这人说话,从来没有可信度可言,模样轻佻,语调散漫,苏窈观察着他的表情,想从中看出真假来。 然而,祁靖朗目光突然越过她的肩膀,看向她身后,苏窈也听见了汽车的引擎声。 苏窈转过头,是陆东庭常用的商务车,开车的却是沈劲,应该是从公司开过来的。 车稳稳的停在面前,沈劲下车,苏窈往后座看了看,似乎陆东庭没过来。 沈劲站在苏窈两米之外,见她目光在后座里搜索,这才说:“太太,陆总这边忙完,公司里又有急事,他已经和姚现直接回公司了。” “哦。”苏窈淡声回应。 是她误解了,她还以为陆东庭会一起过来。 神经帮她打开车门,苏窈上车前,余光发现祁靖朗还站在院子里,如同一尊令人生畏的雕塑。 苏窈没多看一眼,赶紧俯身钻进车里。 对于祁靖朗说的那番话,因为不知道真假,便会去重复想着,深究其中真假,之后便理所当然的对每一个字都印象深刻,然后细思。 ———————— 陆东庭这次回国,在跨年之前,暂时没有再离开的打算。 但苏窈觉得他回来之后,跟在国外也没什么差别,连续两三天了,都在公司处理积累下来的事务,早上醒来不见人,晚上都要睡着了才听见他轻手轻脚推开卧室门,又轻手轻脚的进了衣帽间,为了不打扰到她休息,又到外面的浴室去洗漱。 苏窈稍微转醒,知道是他回来了之后,便再也睡不着,躺在黑夜里,看着门缝里透进来的灯光,越来越清醒。 这天晚上,陆东庭洗了澡回房间,掀开被子,苏窈感觉旁边的床塌陷下去,过了会儿她才翻过身面对着他。 陆东庭往她这儿看了一眼,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喝了许多酒,抽了好些烟,“还没睡?” “睡不着。”苏窈从睡意中醒来,声音瓮着。 “不舒服?”陆东庭将她揽在怀里。 “没不舒服,就是最近不那么能睡得好了。”苏窈想找时机挑开话匣子。 陆东庭却说:“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一会儿就睡着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苏窈想问的话就此被憋回了肚子里。 苏窈性格中有很明显的强迫症,如果是有件事一直困扰自己,不解决,她便睡不好觉,无论大小。 小到陆东庭换下来的衣服没有扔进脏衣篮里,她会心里烦躁;大到自己想说的话没说出来,她就很容易失眠。 过了会儿,她张了张唇,很委婉的说:“陆东庭,你最近真忙。” 172172见了老情|人,干嘛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 头顶传来陆东庭轻微规律的呼吸声,苏窈有点后悔扰他睡眠。 等了几秒钟见陆东庭没有回答,苏窈舔了舔唇,借着黑夜中那点微弱的视线去观察了一下他冷峻的侧脸。 见他似乎真是睡着了,她便轻轻的拿开他搂着她肩膀的手,谁晚上将手给人当枕头用能睡好?一早起来手麻不说,晚上睡着也不舒服。 苏窈正要退开,陆东庭手突然一紧,力道比刚才还要大一些,但并没有弄痛她。 他怀孕之后,不管做那件最亲密的事,抑或者是其他的,他都在刻意控制他的力道,将力度尽量控制在不会弄疼她的范围内。 “怎么了?”陆东庭声音含糊一声问道偿。 他没睡熟,又浅眠,苏窈一动,他又醒来。 苏窈这才确定他刚才可能是没听见她问的那句话,便也没再提。 “你把手臂垫在我脖子下会麻,晚上也睡不好。” 陆东庭没理会她的提议,就连睡意中,声音也透着一股不容拒绝:“就这样睡。” 苏窈,“我要睡枕头。” 于是陆东庭将她的枕头往下拉了拉垫在她头下面,将手臂放在她头顶枕头的空处,总之就是要让她靠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就对了。 苏窈半窝在他胸膛旁边,卧室安静得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陆东庭的动作着实太让人安心,她不免又想起印在脑中的一些出自于祁靖朗的话。 不是怀疑他有什么,而是结合陆东庭那天晚上对她说的话,她不知道是有什么是是非非,但是隐约觉得事态严重。 ———————— 一晃到了跨年这一天,本来正值元旦出息,上城简直万人空巷,似乎是所有人都涌向了最繁华的市中心,和夜景最紫醉金迷的江边。 到了这天,陆东庭还留在上城,原因是,这天是陆长南的农历生日。 回来的时候,离十二月三十一号本来就没几天的距离了,他就算再忙,于情于理也不该在这一天就走。 苏窈以为,陆东庭是事业大过天,这天若是要走,怎么也要走,却不想,是平常陆老和陆东庭之间的相处,让她低估了陆东庭和陆老之间的爷孙关系。 老人家喜欢热闹,终于传统过农历生日,恰逢是跨年夜。 陆家人提前就紧锣密鼓准备了一场寿宴,虽然叶棠茵和陆长南之间似有什么隔阂,但是寿宴却还是她一人亲手操办的。 除邀请了世家名流之外,东盛多数老员工也在受邀之列。 这天,上城尤其的拥堵,苏窈四点钟的时候出发去找陆东庭,结果到了六点还没到东盛,所以决定直接到酒店去。 苏窈的位置离酒店比东盛进,路上车流一滞一滞,滞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酒店。 马上八点,寿宴都要开始了,车还没停稳,门童就匆匆跑来给她拉开车门。 苏窈下车就有些刻意加快脚步往里走。 今天她穿的是平底过膝长靴,结果步子不稳,即使穿着平底鞋,也崴了一下脚,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扶住。 女声温声询问:“没事吧?” 苏窈一听这声音,心里就跳了一下。 这声音的确是想忘不能忘,柔中带着淡然,细语中不失英气,出了姜初映,她认识的人中,即便是同为律师的顾涟漪,也还能修炼出这样的气势出来。 苏窈转头答道:“没事,谢谢。” 说完,将自己的手不着痕迹的从姜初映手中抽出来。 “姜律师也来晚了?”苏窈一边往前走一边问。 姜初映看了眼自己还顿在半空中的手,空的,她挑挑眉,不以为意的收回手。 “路上堵车了,一到这种日子就水泄不通的。”姜初映无奈的笑着抱怨。 随意寒暄了两句,便没有了可以再继续交流的话题。 一路沉默,二人却还要一同搭乘电梯上顶楼的宴会厅。 不知道女人是不是在怀孕的时候,都会这样特别去关注别人的着装打扮,看看别人是否穿得比自己更有吸引力。 对美丑的在意程度,完全超过了平常。 等电梯的间隙,苏窈便望着镜面电梯门,她看见姜初映红色斗篷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红色小短裙,v领勾勒出诱人胸线。 而她穿的裸色裹身羊绒毛衣裙,外面披了一件格纹图案的保暖羊绒披肩,即使腿部线条依旧纤细,即使从背后看来身材仍旧苗条,披肩笼着她的身子,完全看不出来她三月多,四月不足的孕肚,但一旦脱下披肩,圆滚滚的肚子便尤其的突兀。 苏窈介意倒不是很介意,只是自己也想穿得那样清凉,只可惜她无时无刻的行为,都得顾及到肚子里的孩子。 苏窈沉默着与她站在一起,这部电梯进去的时候,刚好只有她们二人。 姜初映突然出言打破了沉默,“听说你前段时间去医院了,我那时忙也没机会去看看你,现在还好吗?” 姜初映的语气很客套疏离,但是脸上的笑容温和,恰到好处。 苏窈处于礼貌,直视着她回答:“还好,没什么问题了。” 苏窈不关心她是真的忙,还是只是找个没来看她的理由罢了,虽然她和姜初映心中都知道,这不过只是出于礼貌。 姜初映点点头:“怀孕就是挺折磨人的,后期可能还更辛苦,陆总这段时间也长时间不在国内,你更要照顾好自己了。” 苏窈唇角捻出个淡淡的笑意来,不急不缓的说:“谢谢姜律师关心了。” 苏窈不喜欢姜初映谈论她怀孕的事,无论是哪个女人,在听过姜初映当初对陆东庭说过的那番‘陆老更喜欢男孩,对你更有利’云云的这番话之后,心里都会介怀。 苏窈虽然没将不舒服表现在脸上,但那句回答,让人听起来有些冲,姜初映笑了笑保持缄默。 苏窈看着她笑了一眼,目不斜视的盯着电梯里的显示屏。 她已经忘了她多久没见过姜初映了。 陆东庭在走了之后,姜初映几乎没有到过高层办公室这层楼,即便来也是去找陆长南,不会经过苏窈的办公室,细细想想似乎只在停车场打过两三次照面。 而她没去公司之后,更是没见过姜初映。 刚才细看,才发现她瘦了许多,原本还有些圆润的下巴现在已经呈现出尖尖的弧度。 苏窈心里有味道的想,陆东庭最近正值多事之秋,她肯定也会想办法帮衬帮衬。 真是为伊消得人憔悴。 电梯还没到陆东庭就打来了电话。 “喂。”苏窈接起。 “在哪儿?” ‘叮’的一声电梯响起,门应声而开,苏窈一眼看见站在电梯口不远处的陆东庭的背影,她对电话那头说了句:“在这儿。”然后挂了电话。 苏窈踏出电梯往陆东庭走去,他转过头来,看见迎面走来的苏窈,低头打量了一下她穿的衣服,“穿这么少不冷?” “不是有暖气吗?” 陆东庭摸了摸她的手,确实是暖的这才作罢,眼神又看向苏窈身后。 姜初映原本跟在苏窈身后,没打算打扰二人,见陆东庭看着自己,才打招呼:“陆总。” “嗯,”陆东庭点点头:“晚宴马上开始了,过去吧。” 说完率先揽着苏窈往里面走去,苏窈斜了他一眼。 陆东庭皱眉,“什么眼神?” 苏窈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玩笑说:“见了老情 人,干嘛装作一副不熟的样子?” “又来了。”陆东庭不做解释,仿佛已经习惯了。 姜初映刻意将脚步放慢了些,走在他们后面,陆东庭手横在苏窈后腰上,服务生来来往往,他都带着她小心避开。 她自嘲的笑了笑,若是当初陆东庭对她能关怀备至到如此地步,她就算拼个头破血流,都要重新回到他身边。 最终唯唯诺诺的犹豫了这么多年,都只敢有意无意的表达求和之心,是因为不确定他当初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就怕是碰到头破血流,也只是撞不穿的南墙。 今晚陆东庭的舅舅、小姨和小姨父也来了,舅舅和小姨父一身军装坐在人群中十分打眼,叶家人都坐在了一起,叶棠茵把苏窈个拉到了这桌来。 陆东庭则跟他朋友坐一桌。 陆东庭吃饭的时候电话不断,出去接了电话就没回来过,一直在走廊回电话。 不一会儿姜初映走到外面的走廊,陆东庭站在拐角处,她没看见,一边往尽头的窗户走,一边在包里掏着什么,最后才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来。 她一侧头,看见了站在旁边的陆东庭,拿着烟的手颤了颤。 173173陆东庭,你让我之后跟你一起走吧 陆东庭解开西装的扣子,单手抄袋,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面色沉沉的听人讲电话。 姜初映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眉头一皱,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拿着烟盒和打火机的手机。 这下不仅眉头没散开,沉冷的目光未变,却让人心生畏惧。 姜初映对上他的眼,怔了片刻撄。 直到他横眉厉声的用英文对电话那头说:“这点事拖了快一周都解决不好,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陆东庭发起狠来,眼神倏冷,姜初映手一抖,将烟盒都捏得变形。 陆东庭错开眼神看向一边。 姜初映收起失态的模样,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窗前,抽出一支女士烟来点燃偿。 陆东庭这边交代完事情后挂了电话,姜初映站在风口处,空气寒冽得使身上的皮肤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 她猛吸了一口烟,因为注意力很涣散,一时不注意,鼻中吸入冷空气,烟雾又冲入气管,她扶着窗棂猛地咳嗽起来,难受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陆东庭说:“烟不是好东西,趁现在没上瘾,戒了吧。” 姜初映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咳的,脸颊两侧泛着红,眼眶也一片水润,她用手指掸了掸眼角。 复又看了眼纤纤细指中燃了三分之一的烟卷,火星黯淡,看不出丁点光色,她将烟竖起,燃成灰的一截倏然洋洋洒洒的落在她手上,她一吃痛,手都颤了颤,还是没扔掉烟。 捏着烟头吸了一口,指尖的小火光顿亮。 她似乎思考了陆东庭问的问题许久,现在才偏着头淡淡一笑:“不都说烟酒是抚平压力的好办法吗?” 陆东庭不以为然的说:“女人和男人又不一样。” 姜初映闻言嗤笑,“你性别歧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条条框框?” 她说完,陆东庭并没有回答她,姜初映因此觉得自己有些自讨没趣,笑笑地自喃自语了一句:“苏窈真是受得了你……” 姜初映说完,自顾自的将手肘支在窗棂上,缓缓将自己的上半身探出窗,看着三十多层高楼之下拥堵的车流和喧闹的人群,如同过江之鲫,远远的只闻其声,各种露天广告牌和led都滚动播放着跨年活动等新闻抑或是广告。 姜初映不知道陆东庭还在不在,她用沙哑的嗓音说:“要是跳下去,是不是就能一了百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刹那间就被吹散在风中。 身后渐渐传来呛鼻的烟味,这段时间她抽得多了,不仅对着味道没了那么抗拒,反而有一种熟悉感。 她知道了陆东庭没走,但是却没有发声。 这个位置很偏僻,在最尽头的拐角处,走过来才能看到,姜初映越来越觉得,远离了人群才更有安全感,因为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有潜伏在喧闹中的危机会突然袭击自己。 她缓缓放低身子,将头枕在双臂之间。 “陆东庭,”她哑声唤了声,“你让我之后跟你一起走吧,去纽约。” 姜初映强忍着战栗的哭腔:“我算是怕了霍南琛了……” 霍南琛就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那个从来不会让她在霍家好过的男人,威胁他父亲不准给她母亲名分,不准让她姓霍的男人。 陆东庭默了半晌,深眸似海,面色无异的盯了眼对面灯火通明的高楼,“想去那就过去,不过你想让你妈跟你一起颠沛?她目前不是状况不太好吗?” 姜初映指甲死死扣着窗,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对不起……陆东庭,对不起……” 陆东庭瞥了一眼她无力的背影,也没说话。 她断断续续的说:“这件事……你承诺给我的那些股份我不要了,虽然不知道够不够抵消东盛的损失……” 陆东庭挺无所谓的吸了一口烟,“这事跟你无关。” 姜初映仿佛没听见,也可能是因为听见了他只能算是安慰的话,反而起了反作用,她情绪有些激烈的说:“他就是记恨当初那件事!” 她比划了两下手,理了理有些纷乱的思绪又才继续说:“你也知道,当初的萧家跟霍家之间都多复杂的利益牵扯,本来当初霍家远水虽救不了近火,但若出手及时,起码还是能保住萧家的,萧家落败,霍南琛损失巨大被重创,无异于失去左膀右臂,他早就对我恨之至极!他这么记仇的人,事发国政局动荡,让他有了空子可钻,偏偏出事的就是你当时亲自谈下合作的银行,偏偏就是跟东盛紧密相关的企业!霍南琛他就是想搞死我!” 姜初映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出不了,硬要跟自己钻牛角尖,最后无力的顺着墙壁瘫坐在地上,腿往里蜷缩着,憔悴的面容更加空洞无神。 她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某处,“爸爸一病倒,他就开始对付我们母女,要不是当年我想整他,他顶多也就是将我们母女赶出霍家,现在却想将我们逼上绝路……” “当初……当初你就不该帮我。” 姜初映还有很多话想发泄却漫漫找不到一个发泄口,她憋闷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其实三个月前她便已经知道她爸爸重病入院的消息,原本想回g市去看看,却被她母亲挡了回来,让她就呆在上城,现在连最后能管得住霍南琛的人已经终日靠各种医用仪器度日,指不定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她也怕,所以就没有回去。 结果,上个月,先是东盛纽约分部出事,之后她母亲逃难似的来到上城,千拦万拦的让她别再回g市。 之后她安排她母亲住进了自己在上城的公寓,结果她却一日比一日精神虚弱,常常大晚上躲进卧室的墙角重复的尖叫着‘你不要来找我’,白天又仿若没事人一样,一到晚上,反常的状况却越演越烈。 将她折磨得快要疯掉…… “银行的事,只是政治斗争的结果,你不必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陆东庭皱了皱眉,尚还有些耐心。 “我知道,我知道霍南琛在其中扮演了某种角色,你别忘了我当初跟你一起在纽约分部的时候,我也了解过这家银行,他们和某党派之间的关系不用说,走私武器和毒品,有上面的人帮忙抹去痕迹,哪会突然被人挖出来……” 她说着顿了顿,补充道:“我以前暗中调查过霍南琛,发现他跟金山角那边的人有过联系,那段时间经常出国,见过很身份保密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笃定霍南琛在其中一定参了一脚,银行被披露的是非法走私武器和毒品,而霍南琛的种种行迹刚巧能吻合。 陆东庭捻灭了烟,她能知道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了解得太片面,以她所谓的‘调查’来说,太过浅显,根本就没办法深入了解。 “这种事不要胡乱下定论,你还是先平复一下,你现在在上城,他暂时还不会动你。”或许是根本就没空来动她。 是她想多了。 姜初映根本听不进去,一条筋的走进了自己的思维里,最后,她淡淡的说:“我想暂时离职一个月。” ———————— 陆东庭回到宴会厅的时候,看见苏窈往一只高脚杯里倒了少少的一点红酒,叶棠茵刚才正跟别人聊天来着,一转头看见苏窈在喝酒,还喝得快见底了,登时大惊失色。 “窈窈!” 苏窈,“……怎么了?” “你怎么喝酒呢?” 苏窈晃了晃被子里少得可怜几乎见底的液体,有些无辜的说:“我只倒了一小口啊……” 陆东庭走过去安抚了一下惊慌失措的叶棠茵:“喝一小口没事的,”然后看着苏窈,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就说:“喝吧,喝完回去了。” 苏窈赶紧将那不够塞牙缝的酒喝掉。 一直到苏窈走的时候,叶棠茵都看着苏窈的肚子,太阳穴突突的跳。 苏窈出去的时候挽着陆东庭的手,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我都有两个月没碰酒了吧……妈在的时候,我都不敢沾那些东西。” “她是担心你。” 苏窈说:“我知道啊,我又没有责怪的意思。” ---题外话---下一更可能要十二点过的样子,么扎 174174可爱了能可爱死你,你受不受得起? 叶棠茵人好,对她也算是没话说了,怀孕之后她的饮食都亲自交代张婶,营养要均衡,不可以太油腻荤腥,哪些食物又可以补充什么维生素,甚至连一些孕前期所需的营养品比她做的功夫还多撄。 有一次还亲自陪苏窈跑去国外给她买一些孕妇婴儿所需物品。 苏窈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小小逗趣一下,后面这句解释,只是处于澄清的心理,毕竟婆媳和夫妻关系是相通又敏感的。 她怕陆东庭多想,而陆东庭听她一说就觉得她想多了。 ———————— 苏窈今天中午睡了午觉后才出门,路途上又在车里眯了一会儿,回家之后换了家居服准备洗澡,但是坐在床边想看一下手机,结果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没看完的孕妇手册看了起来。 陆东庭在书房进行了一段简单的视讯通话,跟纽约那边的人开简会,回卧室看见苏窈盘腿坐在床上,长发扎成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一边低头认真瞧着放在腿上的书,一边时不时的用手摸一下肚子。 就像肚子里藏着个神秘的玩具,让她时不时的想去逗弄一下,但是又不敢太直接,只是手指轻轻的触一触又将手拿开。 不过一会儿,仿佛惯性似的,手又伸过去了。 陆东庭站在卧室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苏窈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陆东庭走过去问她:“洗完澡没?偿” 苏窈咬着手指,头也不抬的说:“没,你先去洗。” 陆东庭见着她无意识的小动作,目光顺着她的手脚看去,指甲干干净净,没有涂任何化学物品,他这才作罢拿了衣物去洗澡。 进去之前还不忘念叨苏窈一句:“平时不用功,一时兴起就要钻进书里去了。” 苏窈一听,不高兴了,抬起头正儿八经打量了一眼他只穿了一条四角裤的颀长身形,双腿修长,平坦的小腹,壁垒分明,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的展现出了男性阳刚。 苏窈又想起自己‘圆润’的孕妇身材,顿时又更添堵了。 将视线完全从孕妇手册中抽离出来,严肃得像大学讲台上的老教授,就差戴个黑框眼镜装博学了。 “陆东庭同志,你看过一页孕妇和新生儿手册吗?你还好意思说我,我虽然看得慢,但是我每一个点都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陆东庭也不反驳,低声笑了下,“好的。” 然后就进浴室了。 苏窈气得火冒三丈,那是什么敷衍的态度?! 她瘪了瘪嘴,“混球。” 最终在陆东庭出来之后,苏窈折上书去拿换洗衣服了。 冬日里,陆东庭长期不在,不开空调或暖气苏窈一晚上手脚都捂不热,所以只要苏窈要回家了都会提前让张婶将卧室的暖气打开,她在的时候,整个别墅的室内温度都会保持在二十四度左右,老爱光着脚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陆东庭见了,不止一次说她:“你就不能好好穿上鞋走路?” 这次又被说,苏窈横了他一眼,假模假样的笑了声:“我光着脚!” 陆东庭知道苏窈不舒心了。 她洗澡的时候他就在卧室里坐着看她那本孕妇手册,也没睡觉。 过了都快一个小时了,苏窈还在里面没出来,陆东庭看了眼浴室的方向,走过去,透过浴室的半毛玻璃门,隐约能看见一道身影站在关系台前。 他敲了敲门,“还没洗好?” “没有。”苏窈声音有点奇怪,陆东庭一把推开门,见苏窈正扭着身子伸手往后腰上抹防妊娠纹的生物油。 苏窈被他吓了一跳,皱了皱眉,温声问:“怎么了?” “怎么那么久?”陆东庭声音有些喑哑。 苏窈继续涂涂抹抹,“这东西是有点耗时间,先要热敷”巴拉巴拉,“然后又要”巴拉巴拉,“涂也要把该涂的部位抹均匀……” 苏窈说着发现陆东庭没反应,一抬头,发现他目光幽沉,在浴室明净暖亮的灯光下,仿佛闪烁着熠熠火光。 苏窈一愣,顺着他赤果无阻的视线去看,为了涂东西方便,自己身上不着寸缕…… 苏窈一时被看得窘迫,耳根子烧红,拉过旁边的浴巾就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后来,在床上的时候,陆东庭本来想离她远一点,但就是有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若有似乎的传过来,勾得心下发马蚤发痒。 再后来,他情难自禁的靠过去,贴着她的背将人拥进怀里。 苏窈还没睡着,被他这样一碰就想起了刚才在浴室里的那一幕,估计……他心里也挺折磨的。 苏窈为了避免擦枪走火,不着痕迹的想离他远一些。 陆东庭手一紧,将她截住,“躲什么?还生气?” “生什么气?”苏窈不明所以,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孕妇手册那事…… “……没有,你别靠那么近。” 陆东庭低低嗤笑,“刚回来的时候,不是巴不得我靠近一点。” “一直说,你烦是不烦?”苏窈默默翻了个白眼起来,被人说起也觉得丢人。 陆东庭默而不答,一只大掌附在她凸起的肚子上,似乎一只手就能将她的肚子托起,另一只手却慢慢上移,然后缓缓停在了她丰腴的胸上。 苏窈惊讶了一声,“手……” 陆东庭不听,恶作剧的用手还揉了揉,捏了捏,也不知是试手感还是测大笑。 最终下了结论:“的确是大了。”说的时候,放在她肚子上的手也轻抚摸了一圈。 不知他说的到底是肚子大了,还是那里大了。 苏窈本能的觉得他的意思是后者,所以骂了声:“流 氓。” “又是混球又是流 氓的,你不也喜欢?”陆东庭将手规矩的放到她腰上,也不再作乱,为了自己号。 苏窈听得心下咕咚乱跳,敛了敛眉,声音异常沉着冷静的说:“谁喜欢了?” 陆东庭笑而不语。 苏窈心中却因为‘喜欢’两个字不自然起来,心里有什么仿佛要喷涌而出,久久不能平息。 安静了不到一分钟,陆东庭说:“之后还要过去一趟。” 过去,当然是过去纽约那边。 以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十三个时区,一个太平洋加美洲陆地的距离。 苏窈语调温软,柔声像催眠:“多久走?” “后天早上。”陆东庭说。 苏窈点点头,习惯性的没有问归期,问了也不一定会有确切的结果,这世间,变数太多。 陆东庭将苏窈翻转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苏窈杏眸澄澈,黝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段时间,想过我没?”陆东庭还是一如既往低沉得让人心跳的声音,又充满着喃喃絮语一般的蛊惑。 苏窈差点就要脱口而出那个字了,但出口的确是淡笑一句:“你怎么问这么腻歪的话?” “不想?”陆东庭眼角漾着深情的笑意。 每当被他这样看着的时候,苏窈就觉得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顺着他走,自己差不多可能是要完。 她张了张嘴。 想。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小心翼翼的没敢让人发现自己的心思,不管她再怎么决定跟他试一试,却还是无法将有些话说出来。 她怕感情不知不觉间变得太过浓烈,这种东西一旦控制不了了,怕吓着他,怕惊着自己。 苏窈抿抿唇,“你还睡不睡了?明天不去公司?” “陪你在家待一天?”他说,“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苏窈受宠若惊,但是婉拒:“算了吧,你大忙人,时间就是金钱,我可不敢公然抢你的巨款。” 陆东庭低笑,听不出情绪,“还是不够可爱。” “可爱了能可爱死你,你受不受得起?” “首先你得爱起来。” 苏窈,“……” ———————— 陆东庭在元旦节的第二天一早,乘私人飞机从机场出发再次飞赴纽约,他离开得太早,苏窈没能起得来,错过了接机。 只是似醒非醒间感觉到他在耳边说了句话:“安分点等我回来。” 苏窈当时哼哼唧唧了一声,又要她可爱又要他安分的,要求还真多,然后翻了个身想继续睡,却被他抓过来深吻了一口。 苏窈起床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和被褥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心里稍有慰藉。 ---题外话---:)最近这几章是不是甜齁了?齁了就对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都是酱紫哒(*^__^*) 175175你觉得陆东庭是个会为了女人做赔本生意的人? 苏窈梳洗完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张婶正在去给叶棠茵开门。 叶棠茵挽着包,手里拎着一个白色的大号纸袋进来。 张婶帮她把东西提到沙发上。 苏窈站在楼梯的缓步台上跟叶棠茵打了招呼。 叶棠茵看她穿了件宽松的毛衣裙,虽然看不太明显凸起的小腹,但是孕味十足,心里笑呵呵的,“你慢点走哈。” 自从苏窈怀孕以后,叶棠茵那是一个逢人自带三分笑,经常帮苏窈张罗这个张罗这个偿。 陆东庭这两回在家的时候,她都没过来,夫妻俩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她可不想在中间打扰。 今早一接到陆东庭的电话后,知道他又要离开,她便拎着东西又过来找苏窈。 “窈窈啊,你来看看,我前几天去香港玩的时候,看见了这个diy手工毛绒小玩具,多可爱,”她招呼苏窈过去看。 里面毛绒布料和各种小部件,都是用来缝娃娃用的,看着那些紫色灰色蓝色的布料,能知晓个大概,都是兔子和小熊之类的,总之就是……女孩子会喜欢的。 苏窈大致明白叶棠茵对于男孩儿女孩儿的喜好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平时无聊了可以做一做手工以后给孩子放在婴儿床上给她玩。” 苏窈觉得可行,看着也挺喜欢的。 叶棠茵一边将东西拿出来摆在沙发上给苏窈看,弄着弄着就有点叹气,“你过几天要去做唐筛,他也没多呆几天。”她突然想起什么,惊讶的问苏窈:“你是不是没告诉他呀?” 苏窈拿起一片紫色的毛绒片,“这种事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最近他也忙,不好耽搁的。” 叶棠茵看着苏窈不像是说反话的,心里不免觉得自家儿子确实愧于苏窈,看着别的女人怀孕,丈夫都小心翼翼关怀着,守着,到了苏窈这里,常常一月一月的见不着人影,回来待几天又走了。 她怕苏窈心里会不好受,是个女人心里总会有些怨怼的。 但是陆东庭忙也是事实,还真没法说。 叶棠茵在一边数落着说:“第一次孕检的时候不在,彩超的图还得照片传给他,第二次又不在。真是没见过这么不上心的准爸,以后孩子出来了跟他不亲,他才后悔去。” 苏窈心想,肚子里那小家伙又知道什么。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于纽约肯尼迪机场。 陆东庭下了飞机就开机,在各种中英文夹杂的邮件提醒中,躺着一则短信。 “注意身体。” 陆东庭盯着这四个字看了好几遍,然后打开微信,苏窈的朋友圈更新了一则——给宝宝做了个小兔子。 配图第一张是米白色沙发上,一只手掌长的紫色毛绒兔软趴趴的被人放成靠坐着的姿势;另一张是比较杂乱的制作现场,里面入境的正在拼凑布片的手,应该是他妈妈的。 陆东庭将图片保存下来,才退出软件,开始浏览工作邮件。 ———————— 陆东庭走了之后,姜初映递交的休假申请也被批下来。 她有想过直接辞职,但这个节骨眼上,怕有人会在陆长南身边吹耳旁风,最终她也只请了十天的假。 到春节前,又还得忙上一阵子。 假期批下来之后,她瞒着她母亲姜沁澜准备去一趟g市,临走前交代家里的保姆好好照看姜沁澜,又再三叮嘱了陆东庭派来守在她家附近的保镖务必寸步不离姜沁澜身边。 上城距离南方的g市两个多的飞行时间,姜初映抵达g市的时候,正是下午五点,她打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傍晚六七点钟,正值饭点,不少病人家属来送晚餐,电梯十分拥挤。 她一路上了vip楼层,找到了她父亲霍应诚的病房。 里面空荡荡的,唯有病床上躺着一名双鬓斑白的的老人,双眼紧闭,即使脱离了危险,但目前还需要呼吸机辅助呼吸。 姜初映站在病床旁,垂着眼睫静静看着他,片刻过后,她摸了摸那只皮肤松弛的手,说:“爸爸,你没看见我跟我妈被你的儿子逼成什么样了吗?” 她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声冷笑:“哦?被我逼成什么样了?” 姜初映背脊僵硬,但总归是有心理准备的,没有猝不及防那样让她心惊胆战,只是有一种……出于内心的畏惧。 从小时候刚到霍家,一直到现在,她听见霍南琛的声音,仍旧会忍不住瑟缩。 她绷紧了肩膀缓缓回过头。 霍南琛一身灰色条纹西装,身材高大颀长,站在门口,将门外的情形挡了个严严实实。 若说她和霍南琛之间有什么相似之处的话,那应该就是出众的身高,以及那双出自同一个父亲的丹凤眼,除此之外,无一相似之处。 霍南琛冷冷看了她一眼,不苟言笑的样子,强硬而冷漠,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着,眼尾一颗细小的黑痣贴近眼角睫毛根部,一瞬不瞬盯着人看的时候,眼神因此更显阴狠冰冷。 姜初映看着他,没有说话。 霍南琛反手关上病房门,步步逼近,皮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让人心乱如焚。 “怎么不说了?”霍南琛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老人,话是对姜初映说的。 姜初映目不斜视,嘲讽的笑了笑:“我要是说了,还能活着走出g市吗?” 霍南琛从胸腔处发出一声冷嗤,他一边走到窗前,一边不以为然的说:“怎么说我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别给我乱扣罪名。” 姜初映觉着这话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少在那儿装良民,谁知道你做过多少肮脏勾当?”姜初映皱眉,“打小我就看透你了,爸爸一出事,你不就能无所顾忌的报复我和我妈了吗?” “报复?”霍南琛咬着这两个字眼,目光扫过他,冷淡的说:“你们也配?” “你要是没对我妈做什么,她怎么会惊慌失措的跑来上城找我,怎么会让我别回g市?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上次车祸差点出事,就是你干的好事!” “姜初映,你是律师,说话讲证据。” 证据,证据!姜初映控制不住的咬牙切齿,他做事不想留下痕迹,谁还能找到什么证据? 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说:“霍南琛,我不追究以前的事了,我也不跟你抢家产了,你放过我妈。” “不追究?”霍南琛哂笑:“你不追究不代表我不追究。当初是你不知好歹蹬鼻子上脸,现在好意思跟我讲你不跟我追究?” 姜初映挺直着身子,眼睛一转不转的看着他。 “要我提醒你?”霍南琛好整以暇的靠在窗边,面无表情中带着一脸的不以为然,“你就说萧家那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姜初映凤眼微眯,“所以你蛰伏这么久,刚刚手握大权就准备报复我跟陆东庭?美国那边,跟东盛有合作的银行出了事,是你从中作梗?” 霍南琛皱着眉思忖片刻,低冷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自以为是,瞎揣测。当年的事,陆东庭跟你,从来就是两回事,你以为当初陆东庭只是念着和你的情分就帮你?砸钱砸力不说,还树敌。你觉得陆东庭是个会为了女人做赔本生意的人?” 姜初映脸色一僵。 突然的,她想起了苏窈。 陆东庭娶了苏窈,可不就是做了赔本生意吗? 但是霍南琛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陆东庭不会只念着和她的情分帮她? 霍南琛走回姜初映面前,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随后看着昏迷的霍应诚,在她耳畔说:“最近事忙没空搭理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你应该庆幸你妈当时跑得快,不然,到时候老爷子一个撑不住走了,我准要拉她陪葬。” 姜初映脸色煞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妈做了什么蠢事?是不是想让我放过她?”霍南琛靠近她耳边,顿了顿说:“那就告诉我四年前那个女人是谁?” 姜初映心底一沉,蓦地看向他,当年……女人? 他怎么知道的?! 霍南琛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我说过,你没什么瞒得过我的。” 姜初映大睁的眸子片刻后渐渐露出笑意,微微抿起了唇角来,“既然如此,那你自己去查啊,何必问我。” ---题外话---二更还是要凌晨啦,接下来某些关系和矛盾要揭露,比较复杂,有点卡文了,写得慢了,还得理一下细纲,今晚别等,明早刷 175176来了一位您认识的小姐,她在厨房帮您做中餐 霍南琛松开她,面无他色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掏出银灰色的西装口袋巾,擦了擦自己的手指。 “你……!”姜初映被他的动作触怒。 霍南琛将口袋巾扔在垃圾桶里,双手抄袋看向她:“多说一句,你要是做什么事都像四年前这么有脑子,你也不至于混成今天这个可怜样。” 姜初映今天穿的中跟短靴,比霍南琛矮了半个头,被他淡淡垂眸睥睨着的时候,从心底生出一种屈辱撄。 姜初映偏头看了一眼没有意识的霍应诚,“霍南琛,你就得意吧。” “风水轮流转,你得意完了,于情于理也该轮到我了是吧?”霍南琛神色冷硬,说话的语气,却淡然得像是谈论什么家常。 让听的人却背后发麻。 说完,他似想起了什么,有补充:“哦对了,听说陆东庭他老婆怀孕了?偿” 他嘴角一丝似笑非笑转眼即逝,“陆东庭娶了别人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用现在年轻人的话来说应该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你就等着看陆东庭他还会护你多久。” 这话无疑是给姜初映添堵的。 姜初映转开头,无语的笑了一声:“你堂堂霍总裁,何必在这儿揭人伤疤幸灾乐祸?” 霍南琛看了她一眼,思忖半晌,说:“那你堂堂大律师何必跑来低声下气求我?” 姜初映咬牙,“你自己知道你对我妈做了什么!” 霍南琛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反正路摆在你面前,要么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要么你试试看我会做什么?” 那个女人么? 姜初映微扬头颅,底气十足,“一个晚上就让你念念不忘,咱们霍大少什么时候变情种了?” 霍南琛眯缝着眼瞧她。 “所以你是不打算说了?” “一物换一物,我也是有条件的。”姜初映一笑,凤眼眼尾微翘,等着霍南琛表达态度。 霍南琛脸色不变,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波动,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初映,半晌过后,清冷的嗓音缓缓响起:“说出你的条件。” 姜初映微垂的眼睫,啧啧两声,“你竟然会对一个一 夜 情的女人上心,竟然还答应让我提条件。” “不喜欢吗?更喜欢我来硬的?”霍南琛抿着唇,声音响起在只有医用仪器‘滴滴’想着的静谧病房里,显得异常的诡谲。 姜初映笑容微敛,“第一,我要我妈会霍家大宅,我要你保证她精神心理和身体的完好无损。” 姜初映深知霍南琛是逼不得的主,也不敢在他面前蹬鼻子上脸,所以没有提出让他承认她们母女身份的要求。 霍南琛很果断的回答:“好。” “先就这样吧,等我想清楚了再提接下来的要求。” “姜初映,你信不信,我其实更喜欢来硬的。” 姜初映后退一步,手伸在半空中,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偏着头轻笑:“急什么,好东西总是需要等待的不是吗?” ———————— 姜初映没想到,这次来G市,竟然有如此意外的收获。 本来以为一无所有的她,再也没有砝码跟霍南琛对抗,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四年前的事,竟然可以在现在帮她一把。 但是霍南琛说的某些话,既让她大石落地又使她提心吊胆。 他说她‘自以为是,瞎揣测’,是否意味着,东盛出事,并不是他刻意为之?他是另有所图?而且当年那事,陆东庭若不只是单纯帮她,那又有其他什么目的? 姜初映心乱如麻,仿佛有无数只猫爪一起挠着她心肺。 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觉得,她和陆东庭之间隔着一张像舞台剧开闭幕时才会出现的黑色幔布,从未看透过他。 而他,现在又腹背受敌,纽约形势严峻,上城这边又被陆继焕和陆翰白虎视眈眈着。 纵使他根本没说过需要她做些什么,但是她总想着能怎样能站在他身边助他一臂之力。 姜初映坐在去纽约的航班上时,觉得自己真实自虐。 ———————— 一月份纽约的夜晚,洋洋洒洒下着雪。 陆东庭晚上结束了工作回曼哈顿的别墅时,将车往车库里开,雨刷‘兹兹’的运动者,扫去前挡风玻璃上落下即化的冰雪,车灯扫过灯火通明的别墅时,隐约看见落地窗里有一道属于年轻女人的身影。 一晃而过,他以为是自己眼花,陆东庭皱了皱眉,转过头将车停进车库。 打开别墅门的时候,在门口鞋柜旁发现一双黑色长靴。 他心念一动,想起刚才那道身影,他换下鞋往里走,又看见了一件湖绿色的长大衣挂在衣帽架上。 厨房里,菲佣正在做晚饭。 管家从另外一边走过来。 陆东庭用英文问:“谁来了?” 管家说:“陆先生,来了一位您认识的小姐,她在厨房帮您做中餐。” 他话音刚落,半开放式的厨房门口走出来一名高挑的女人,“你回来了?” 陆东庭在听见声音的时候,眉心为不可绝的轻拧了一下,随后松开。 转身看见站在厨房门口,米白色的毛衣和包臀牛仔裤,围着围裙,笑容晏晏的看着他,但是保持着男女性之间的距离。 “你怎么来了?”陆东庭声音一如既往的淡而沉。 “我不是休了假吗,想着许久没过来了,打算来玩几天。” 姜初映以前在曼哈顿有一套公寓,霍应诚买给她的,就距离陆东庭的别墅不远,她把行李放下之后已经不早,本想着过来给他打声招呼,但是久不见他下班,费用已经开始做饭,她去看了一眼,都是些西餐,就一时兴起决定给他做几个中餐菜式。 陆东庭看向管家,“来着是客,谁允许你们让客人亲自动手做事了?” 姜初映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牵强的扯了扯嘴角,“是我自己要做的。” “以后这些事不必亲自动手。” 姜初映心里想,苏窈在家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让她洗手作羹汤吗? ———————— 苏窈有一次接到同事电话,说暂时有同事来顶替她的位置,需要她做交接工作,并且问她电脑里面有没有私密的一些东西要清理的? 苏窈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得亲自过去跑一趟。 翻了翻文件夹之后,里面都是些工作文件。 苏窈又留下一会儿人,跟新同事做工作上的交接,完了之后,听说陆长南今天也到公司了,便去董事长办公室找老人家聊了一会儿,一直到下午快接近下班时间才离开。 路过陆翰白的副总裁办公室的时候,见一名拿着文件从办公室出来的男人被助理拉着攀谈。 苏窈认得,这人是律师部的人。 “周律师,怎么这两次都是你上来?最近也没瞧见姜律师了?”助力问。 苏窈本来想离开,听见那三个字之后,鬼使神差的放慢了脚步。 周律师说:“姜律师请假了,看她朋友圈,好像到纽约去度假了。” 助理同他闲谈:“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也不选个热带小岛,多温暖舒适!” 苏窈抬着要走不走的脚步,心想你们这些人真是不明不白,要是某个人不在,再温暖的地方也不过是乏味无趣。 于是今晚陆东庭打电话来的时候,苏窈没有接。 连续两天也是这样之后,陆东庭以为她睡得早了,便将日常通话的时间提前了两个小时。 仍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东庭发了好几条短信过来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方便接电话还是其他原因。 苏窈没回过他,但是却一直在更新自己的朋友圈,以此表示自己并没有出事。 之后两天陆东庭没有再打电话过来。 一周后,苏窈看见苏西溪的微信里晒了她和姜初映的合照,两个人正一起喝下午茶。 陆东庭这晚试着拨了下电话,总算是打通了苏窈的电话。 “前几天怎么回事?” 陆东庭磁实低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的时候,苏窈没出声。 “喂?” 苏窈半靠在床上,歪着身子喝牛奶,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问:“你说什么?” 陆东庭沉默了两秒钟,复又好脾性的重复了一遍:“问你前几天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解电话?” 176177司机猛地往右打方向盘,苏窈整个人都被甩趴在后座上 苏窈听着,喝了一口牛奶,又吃了一块叶棠茵送来的蔓越莓饼干,动作慢吞吞的,似乎故意吊着他似的。 陆东庭就一直沉着气听着她这边的动静。 等她喝下热牛奶,才随便诌了句:“没,最近睡眠不足,睡得早,医生也让少碰手机。撄” 这前言不搭后语,没有必然联系的敷衍话,任谁听了也该来气了。 但陆东庭沉默了片刻,顺着她的话说:“医生的话还是要听的。” 苏窈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惭愧,接不上来话。 蓦地一想,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姜初映的事,他提也不提一下,到底是有意不说呢,还是他俩没碰面,所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姜初映去了纽约呢? 苏窈又转念一想,以姜初映那个人的性子看来,她都到了纽约了,又怎么会不去找陆东庭? 不是她多心了,姜初映对陆东庭的心思,尽管没摆上台面,但她还是明白的偿。 苏窈思绪飘得有些远,没有认真听陆东庭说话,动作有些机械的将牛奶往肚子里喝。 到了第四个月的时候,她已经很少有孕吐了,能吃得东西也多了些,至少喝牛奶的时候,不用在刻意去忍那股膻味。 其实她怀孕期间吃得东西,都是叶棠茵从国外张罗的,这牛奶膻味也很淡,只是前三个月的时候,她对味道太敏感,才难以忍受。 “苏窈!” 陆东庭说了话之后久久不见她回应,语气重了些,沉声叫了她的名字。 苏窈一下子回神,“什么?” 陆东庭没有说话。 苏窈察觉到他的沉默,自觉理亏,“你……再说一遍。” 陆东庭说:“累了就休息吧。”此后再不多言。 气氛有些僵硬,苏窈也只好顺着台阶下,“哦,晚安……” 突然,她‘安’字还有半个音没说出口,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电话那头陆东庭绷着声音,有些紧,“怎么了?” 苏窈看着毛衣裙下圆圆的肚子,愣了半晌,半天反应不过来。 “到底怎么了?”陆东庭怕她有什么事,也没了刚才的好脾气和耐心,“你能不能给我集中点,问你话呢!” 苏窈现在整个人心情难以形容,压根就无暇再去听他语气如何如何。 只磕磕缓缓的说:“刚才……我肚子里好像有东西在动。” 苏窈第一次感受到肚子里那家伙的动静,一时震惊、惊喜和兴奋参杂,说话也口不择言,什么‘我肚子里有东西’这样的话都蹦出来了。 陆东庭也随着她的话突然没了声响,片刻过后,他平静的嗓音透着股柔和。 “估计是胎动,你不是看了孕妇手册吗?惊讶什么?”陆东庭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但话不知不觉多了起来,“以后你是不是就能跟他互动了?说话他也能听见,以后多看些书听些音乐什么的。” 苏窈手放在肚子上,想试试还有没有动静,结果听了陆东庭这话,张口就来了句:“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又怎么了?”陆东庭低笑一声,为自己辩驳。 “我自己知道怎么做,你别在那儿给我做指挥官,自己跑老远去人影也见不着,你是没资格跟我说这话的你懂吗?” 苏窈话中带着小家子气的怨怼,难得让陆东庭乐了一下。 难不成她就是因为这事别扭? “当初走的时候你不是挺大度的?怎么这会儿就跟我计较起来了?” 苏窈没说话,嗤笑了一声,有些不屑。 陆东庭没再玩笑,温言道:“再缓缓,就要回来了。” 苏窈将肚子上的衣服抚平又抚平,露出大了些的孕肚的形状,漫不经心的说:“过年能回来么?” “应该能。” 都说‘应该’了,那应该是没个定准的事。 苏窈也不多纠结这事,刚才突如其来的胎动,冲淡了她原本芥蒂的问题,本想问他清楚,姜初映是怎么一回事的,可想想又觉得扫兴,便没提。 她却想起了另一事,说:“妈最近买了好多小婴儿的衣服回来。” “很好,她终于有事做了。” 苏窈呵呵笑了两声:“全都是小女孩儿的。” 陆东庭这次没应声。 苏窈又说:“现在这月份可以很准确的验出性别了,你说我要不要去检查一下?”她顿了一下又说:“还是算了吧,我也觉得是女儿。要是真的是女儿,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那边陆东庭似乎在抽烟,慢悠悠的吐了一口青雾,随后轻微咳了两声。 “苏窈,我看你就是存心找我膈应。” 苏窈心想,就是存心膈应你,可你也不见得给个确切的回答。 女人心海底针,苏窈本身就敏感,有些事她不再提,但不代表她心里不介怀不记得。 时不时的想起,还是会像一根软针似的戳着心脏,虽然说不会如锥刺肉般疼痛,但也够难受了。 过了半晌,也不见有谁说话,苏窈已经想要挂电话了,陆东庭蓦地又来了一句:“是男是女都喜欢。” 苏窈诧异于他会这么说,就算是假话安抚也好,在苏窈这儿,陆东庭的好话是越来越受用了。 又说了几句后,两人挂了电话,苏窈却因为兴奋难以入睡。 刚才肚子里那一瞬间的动静,不轻不重,但她记忆深刻,现在依旧能回忆起那种悸动。 一种真切的为人母的感觉,像温暖的,柔软的潮水,漫天而来,将她温柔包裹。 ———————— 寒冬腊月悄然而至,上城下了不少次血,现如今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平日里不爱去那外面的冰天雪地。 连叶棠茵来的次数也少了,最后又担心苏窈,还是屡屡来看她,苏窈没忍心让她这样天寒地冻的来回跑,好几次劝说她,让她搬过来住,叶棠茵思来想去才收拾了一些行李住到儿子家里来了。 再过不到一周就是除夕了,叶棠茵在念叨着,也不知道陆东庭会不会回来。 心里想着,若是回不来,就怂恿苏窈去纽约找他。 哪有夫妻俩不一起过年的? 这晚上,叶棠茵和苏窈吃完饭说起旅行的事,又有了好主意,想找个热带小岛度假区。 今年全国普遍低温,着实让人难受,整日呆在暖气房里不出去走动也不是办法,可外面又冷,普通人都难忍,何况是个快五个月的孕妇。 于是叶棠茵用平板找攻略,苏窈在客厅里做孕妇瑜伽。 “窈窈啊,你喜欢哪个地方呢?巴厘岛?马尔代夫还是大溪地?或者其他好想法?” 苏窈以为叶棠茵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还真打算提上日程。 苏窈想了一下,说:“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正月都挺忙的吧?陆家和苏家、叶家,总要去吃年夜饭,拜年窜门,恐怕不会有时间。” 叶棠茵一拍脑门,“对,糊涂了。” 刚说完,苏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苏淮生打来的电话。 接起时,碍着叶棠茵在场,还是对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爸’,声音温淡的问:“什么事?” “明天有时间么?回来家里吃饭吧。”苏淮生说。 上城的传统是,从腊月二十几就纷纷开始宴请亲人,一起吃团圆饭。 这事苏窈没法拒绝。 苏淮生让她把叶棠茵也叫上,但是明天小姨父家里也要吃团圆饭,便只有苏窈一人过去。 ———————— 苏窈现在肚子越来越大,已经不适合开车出门,第二天傍晚,便让司机开车送她去苏家。 路上她跟顾涟漪聊天,顾涟漪回B市了,还带着宁钦去见家长,聊得正热时,司机说:“太太,后面好像有一辆车跟着我们。” 苏窈转过头,从后挡风玻璃看去,后面大概三十米外,一辆黑色轿车跟他们的车保持着匀速的距离。 苏窈看见坐在驾驶室的男人,脸色微敛,转过头朝司机说:“不用管,你继续开。” 苏窈就当做没看见,继续低头看手机。 他认得这辆车也不奇怪,当时她乘过这辆车去苏家,他看见过。 再开了不远,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右拐的时候,突然,剧烈的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刺耳的车鸣声而来。 司机猛地往右打方向盘,苏窈整个人都被甩趴在后座上! 177178他为了别的女人,连命都顾不上了 苏家今日只有苏西溪的外公外婆,也就是宋晓瑜的父母被接来一起吃饭。 秦珩的父母因为有事在身不能到,只有秦珩只身前来。 然而到了年底,公司各种事务也忙,到了七点的时候,仍然不见人影。 宋晓瑜挺着大孕肚从厨房巡视完出来,朝陪着外公外婆坐在沙发上的苏西溪说:“西溪,秦珩怎么还不来?你打个电话催催,再过会儿都要吃饭了。” 宋晓瑜语气有些不满,平常来得越来越少也就算了,连团年这样的日子都想要敷衍是不是? 她心里想,还没结婚就这样呢,结了婚还能不能把她女儿和她娘家一家子人放在眼里了偿?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但是也不好在大过年的日子里,说出来让苏西溪心堵。 苏西溪态度不冷不热的,勾了下唇角,一边帮她外公调电视,一边说:“急什么?他公司里忙,过会儿就来了。” 宋晓瑜一下子气上来,走过去就打了她一下,忍不住说:“不成器不成器!人机不把你放在心上,你还这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两个人都不温不淡的,我就问你,你们俩以后还过不过日子了?” 说起这事,苏西溪又何曾没有怨气,可她能如何? 她斜了宋晓瑜一眼:“我还能拿到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对我热情点不成?”她说完,马着脸,过了会儿才自言自语补充一句,“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倒贴人家就能重视你了?” 宋晓瑜登时睁大着眼睛看着苏西溪,胸膛剧烈起伏着。 “臭丫头!翅膀硬了?跟你讲道理你还跟我扯起皮来了?” 苏淮生在楼上书房,宋晓瑜说话便没那么多顾忌,在父母面前又自在许多,便脱口而出:“要不是我这么多年没放弃跟你爸的感情,你以为你现在能有这一切的生活?” 苏西溪咬咬唇,低声哂笑:“你还真是挺自豪的……我倒是宁愿我从小生在父母关系光明正大的家庭里。” 宋晓瑜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因为私生女的身份,从小到大她都有着怎样的阴影。 旁边一直保持缄默的宋家父母开腔了,宋父一说话就是偏帮苏西溪,竖着眉看自家女儿,“西溪说得又没有错。” 宋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世家,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宋父年轻时是当地警察局的公职人员,从来都行得正站得端的正直人,后来知道女儿做了别人的小三之后,父女俩闹僵,甚至闹得几乎断绝关系。 这么多年来,宋父来苏家的次数寥寥可数,直到退休过后,宋母充当中间人,在这对父女之间苦口婆心的劝慰,关系才稍有缓和。 如今,旧事被重提,宋父只觉得丢人现眼,当下就没了好脸色。 宋晓瑜气得,懒得再跟这些人计较。 宋母两难,看着怀着孕的宋晓瑜,狠不下心去教训,拧了老头子一把:“少说两句。” 宋晓瑜瞪事不关己的苏西溪一眼:“你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刷卡买奢侈品的时候怎么没这样多话?”她说完,板着脸指挥:“让你给秦珩打电话就打,于情于理你也不该不闻不问的。” 正说着话时,苏淮生推开楼上的门下来,说:“正好,窈窈也还没过来,你给秦珩打完,也顺便给她打一个过去。” 在苏淮生面前,苏西溪一般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拿着手机去了一边。 宋晓瑜眼神怨怼的看了一眼苏淮生,对苏淮生让苏窈回家吃饭的做法,心中不悦许久。 明知她爸妈要来,还要叫上前妻的女儿,几个意思?存心给她添堵? 宋晓瑜心里气闷,一语不吭的坐在爸妈身边。 ———————— 苏西溪嘴上说着不愿理秦珩,心里却是想他主动打电话过来。 因为知道了某些事,她更是拉不下脸去贴秦珩的冷屁股,可又对他念念不忘。 有时候她想,以她的如今的条件,想找个更好的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她就是看上他了,不可自拔。 “喂?”电话拨过去,那头传来秦珩低醇的男中音,这几天因为过度疲倦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丝沉稳的感觉。 “你在那儿了?”苏西溪故作冷淡。 秦珩:“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怎么?已经开饭了吗?先吃,不用等我。” 苏西溪想,有时候,不能一味去听宋晓瑜的歪理,自从拍卖会那晚之后,秦珩的态度明显对她好转了一些,所以有时候不能一味的拖鞋服软,该端起姿态的时候,还是要端起来。 “没有,你来了差不多就能开饭了。” ———————— “嗯。”秦珩跟前车保持着三十来米的距离,一直稳稳的跟着。 前方刚到路口绿灯变红,紧随着前车一通刚拐过弯,他突然从后视镜里看见左边一辆想要超车,却突然控制不住车速和方向的车,直直朝前面准备右转的撞去。 他一瞬间脑海中空白,电话里苏西溪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但他耳边只有凄厉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和刹车声。 他想也没想,油门一踩,往两车之间、靠近超车车辆的方向驶去…… ———————— 苏西溪跟秦珩说了一句话之后,没听见他有任何反应,紧接着便是一阵让人绷紧心弦的撞击声…… 苏西溪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站在落地窗边,看着院子外大门上挂着的两只红灯笼,脸色煞白。 医院。 秦珩正躺在手术室里,初步诊断是肋骨骨折加上脑震荡,以及手肘骨折,送到医院的时候,头部出血失去意识。 苏家一家子人,团年饭没吃成,纷纷坐在手术室外面。 走廊的长凳上坐着面色如蜡的苏西溪以及心情复杂的苏家夫妇,宋晓瑜父母年纪大了,也免得让二老提心吊胆,没将他们一同带过来。 秦家父母接到消息之后,立即从饭局中抽身赶过来。 梁韵蓓见着这一家子人,再看着亮红灯的手术室标志,腿一软,差点没跪倒在地上。 秦父秦晋安一把将她扶住,搂着她安慰:“手术做完就没事了,放心。” 她捂着嘴,已然瘫软在秦晋安怀里,嘴里语不成句,嗓子嘶哑,只发出几句气音:“大过年的……我儿子,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苏淮生和宋晓瑜见状,过来做工作。 这时候,双目空洞的苏西溪,发出一声苍白冷淡的笑:“他自愿遭这种罪,有什么办法呢。” 苏西溪声音很轻,但是一出口,立刻让哭声劝慰声混杂的走廊彻底安静下来。 梁韵蓓一听,一把挣开秦晋安就冲过去,厉着眼神指着她:“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苏西溪抬起脸,满眼的疲惫,脸色如纸,仿佛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应对眼前的一切。 苏淮生瞪了她一眼。 苏西溪无辜的看了他一眼,他在警告她什么?怕给苏窈造成什么麻烦吗? 早年对那个女儿不闻不问,现在,苏窈的利用价值比她高了,在陆家地位稳固了,天秤就要往她那儿偏了? 苏西溪撩了撩唇角,不再看苏淮生,对梁韵蓓说:“他为了别的女人,连命都顾不上了,你说,谁能阻止他呢?” 梁韵蓓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人来,但是不敢确定。 “谁?” “伯母,你应该清楚。” ———————— 苏窈在妇产科做检查,心中不安的躺在检查室的床上,肚子一阵一阵的传来痛楚,不算强烈到难以忍受,但是自从她倒在后座上之后,肚子的痛就没缓过来。 医生神色凝肃,苏窈颤着手去护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肚子,她能够感受到孩子在里面闹腾得厉害。 正在看b超的医生低斥:“手拿开。” 苏窈手指握成拳头放回身侧,死死盯着天花板,她害怕了。 心中一面传来患得患失的惧怕,一面担心着楼上的情况。 做完检查,医生才交代:“好在胎儿平常状况健康稳定,没什么异常,好好休息,以后注意一点,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苏窈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医生安排了一间病房临时住下,苏窈静躺在床上,肚子的疼痛渐渐缓解,孩子也慢慢安分。 这时,病房的门,突然砰的被人大力推开,苏窈一惊,往门口看去,梁韵蓓为首的人怒意匆匆的朝她走过来。 178179女人为了离婚是不是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苏窈看着来势汹汹的梁韵蓓,便知事情不妙。 而她现在一个人,先不论对错,面对这样的阵仗,她总归是要吃亏的。 她没敢通知叶棠茵,怕叫她担心,她今晚又在陆东庭小姨家里,不好惊动人家一家。 司机不放心,便说回去将张婶接来照看,苏窈答应了,司机还没将张婶接来,却先闯进来了这些人。 为首是梁韵蓓,跟在她后面的那位面容严肃的五六十岁左右的男人,应该就是秦珩的父亲。 梁韵蓓会知道她在这里,肯定是有人告知偿。 至于是谁,苏窈心里大致有数。 人最怕什么?最怕无所忌惮无所畏惧,就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苏西溪并不是轻易会被逼急的人,但是这一次,苏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苏窈事前并不知道苏西溪已经察觉到秦珩和她以前有过交集,但是,这件事后,苏窈基本确定,苏西溪早就已经知道了。 当时,苏西溪比救护车先一步赶到车祸现场,看到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嫁了人还要勾着他为你送命,你就说你贱不贱!” 苏西溪瞪着眼睛,目光直愣愣的,要不是出于多年的本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几乎就要歇斯底里了。 苏窈沉着镇定的看着来人,目光谦和,但是并没有率先打招呼。 因为梁韵蓓根本也没给她打招呼的机会,指着她鼻子说:“苏窈,我上次跟你是不是好好说过了?你多大的人了,你油盐不进啊你!” 梁韵蓓气得不轻,指着苏窈的手指都控制不住的颤抖,保养得宜的面容因气急而狰狞扭曲。 苏窈抿着唇看了她一眼,没出声也没露怯,但秦珩是为了她出的事,梁韵蓓气不过也是人之常情,苏窈只是低眉顺眼的保持着缄默。 再则,秦珩帮她挡开一场祸事,苏窈心中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若不是他,她的命在不在不一定,但孩子却是一定会出事的。 但她不愿多深究秦珩做出这样举动的原因,一时脑子乱的很。 梁韵蓓见她不说话,点了点头,语气只重不轻:“我就问你,我儿子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办?!” 苏窈愣住。 因为她没去想秦珩手术结果会怎样,也不敢去想。 愧疚与遗憾永远比憎恨怨怼更加让人难以释怀。 苏窈从进来之后没说一句话,这种态度让梁韵蓓悲痛之余,心口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一腔怨气无处发泄。 死死看了苏窈两眼,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挥去。 秦晋安当即阻止了她:“差不多得了,儿子出事跟人家也没关系,又不是她开车去撞的,你一直缠着她不放做什么?走走走?” 秦晋安眼看事情要失控了,及时拉着梁韵蓓要走。 梁韵蓓一把挣开他,儿子生死未卜,满心的纠结,让她如同瞬间老了十岁,她通红着眼看着秦晋安,哭声不止:“什么叫我缠着她不放?你儿子对一个已婚妇女念念不忘,你该问她为何缠着你儿子不放?秦珩也是马上有老婆的人了,他这样做了,苏西溪会怎么想?” 她说完,沉着声冷着脸再次指着苏窈警告:“你别以为你怀了陆家的种就了不得,我儿子要是出事了,大不了都别竖着走出医院!” 苏窈动了动喉咙,面对她的指责,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时候门口突然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哒哒’声,门没关,外面老远都能听见梁韵蓓掷地有声的威胁,叶棠茵脚刚踏进来,冷着眼环视了一圈,哼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对我儿媳妇怎么样。” 叶棠茵径直走到苏窈的病床边,将包往旁边一搁,挡在余怒未消的梁韵蓓面前。 叶棠茵接到司机的电话就火速赶来,在病房外听见那些话,登时气得拉下了脸,素来温和的女人,护犊子一般气势逼人,目光锐利。 落在后面的叶霏苓被丈夫程闫扶着,气喘吁吁的进来,看着这剑拔弩张的阵势,皱了皱眉。 梁韵蓓前后看了看,见着还有个将级军官,连连点头冷笑,气得口不择言:“好你个死丫头,明面上跟我一声不吭的做伏地状,敢情是早就找好了后台?” “放干净你的嘴巴!”叶棠茵眉眼一厉,将门之后,气势怎么也不会低到哪里去,“我们陆家的媳妇容得了你嘴碎?你算哪根葱?” 苏窈拉了拉叶棠茵的衣服。 梁韵蓓肯定是要撒气的,这些她受着就好了,她不想叶棠茵跟人起冲突。 叶棠茵捏了捏她的手,却并未作罢。 梁韵蓓讥讽的一笑:“陆家的媳妇?你们陆家的媳妇这么好,好到结了婚还要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生的好儿子,你的好媳妇,我儿子就不是儿子了?” 苏窈能忍受梁韵蓓冲她撒气,但是当着叶棠茵的面说这些话,苏窈觉得太过了,便不再像之前那样维持着低姿态。 皱着眉冷声提醒:“梁女士,有些话还是要适可而止,我说过没做过了就别往别人身上乱扣。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饭都不能乱吃,何况是话呢?” 梁韵蓓看了一眼这四人,喉咙沙哑,“是,你们人多,说什么都是你们有理,我话先撂在这儿了,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拂袖而去。 秦晋安最后打量了苏窈几眼,才转身离开。 人走后,病房里恢复安静。 叶棠茵脸色一变,转过身柔声问苏窈:“哪里有事没有?” 苏窈摇摇头,笑容寡淡牵强,“没事,妈,你不用刻意过来一趟。” 叶霏苓说:“她也是担心你,好在司机是个有眼色的,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们啊?大晚上的一个人出了事也不说,不知有人会担心吗?要不是刚才及时赶到,你还要由着这泼妇对你说多难听的话?我看她那阵仗,都想要动手了,有人在,你也有底气一点是不是?” 程闫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示意她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叶霏苓瞪他一眼,程闫叹了一口气。 苏窈摇摇头,“这事不怪她。” 叶棠茵余怒未消,缓了会儿,这才说:“无论如何,话也不该说得这样难听。” 叶霏苓和程闫家里还有客人,都让儿子在招呼,叶棠茵赶紧赶他们走,说家里有客人还非要跑一趟过来。 医生建议观察一晚上,害怕有突发情况,叶棠茵从来查房的医生那儿知道之后便不愿意离开了,苏窈劝不了,只能由着她。 过了会儿叶棠茵拎着包说要去给她买晚餐。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寂静,苏窈躺在床上,快五个月的肚子,她已经不能再平躺,侧着身子蜷缩在被子里,肚子又隐隐作痛起来。 包里手里在震动,苏窈等痛楚过去了才接电话。 接通后听到陆东庭的声音,苏窈才想起,现在是他打睡前电话的时间。 “睡了吗?” 听见他的声音,苏窈觉得都快想不起他的样子来,算算,又是快要一个月没见。 苏窈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眶,轻声道:“快了。” 他嗯了一声便没接话。 苏窈问:“你最近忙吗?” “还行,事情差不多快告一段落了,再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了。” 其实平时他得空也能回来,只是来回近三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太麻烦了。 苏窈自己点了点头。 陆东庭觉得她今天有些异常,有意无意问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 她昨晚告诉了陆东庭要回苏家吃饭的事情,他知道她和苏家的人不对盘,估计是怕她受了什么气心情不好。 苏窈眼泪顺着脸流,浸湿枕头,她用手指擦了擦,笑呵呵的回答:“还好。” “嗯。”陆东庭语气放得很温柔。 苏窈免不得戏谑:“陆东庭,这几个月这么温柔好说话,难道是为了弥补我?” “你不是说我脾气不好?”陆东庭反问。 “我也没逼你为我改正。” 陆东庭嗤声一笑:“你净说反话吧?谁当初把这事拿出来当做要离婚的借口的?” 苏窈没作声。 陆东庭又继续说:“我都怀疑,女人为了离婚是不是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 180180一则新闻,一张图片,成功毁了刚才还不错的心情 陆东庭的话不过是调侃,但是苏窈心中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不论时间过去多久,她都还不能释怀。 有时候只需要一句话的契机,往事便被拨开一道缝,逼着她去看去想。 苏窈当时握着手机,就没怎么出声,也想起了那段时间跟陆东庭时而的剑拔弩张。 当时本就无心亦无意跟陆东庭继续纠纠缠缠下去,她不想深究他和姜初映到底有怎样的过去,这种计较,无意中会让她那点不堪表露的心思,越来越明显撄。 再则,她觉得,不是两情相悦的婚姻,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而且总是时刻提心吊胆担心逼婚一事被人知道,陆家以及媒体,她又该如何面对? 突然发现怀孕,更让事情往她无法想象的未知发展着,剪不断理还乱。 而现在,陆东庭让她有了一丝希望,她便按捺不住,想要继续尝试,不是没有想过结果,或许是皆大欢喜,或许是不欢而散,但有些事情,不知不觉中便已经无法控制。 苏窈一边想着世事不由己,想法也不由己,随即用跟陆东庭一样的调侃语气,轻声笑道:“女人为了结婚,也能相处各种借口。偿” 陆东庭不动声色的闷笑一声:“你当初不是挺直白的吗?为什么不想个更讨喜的办法和理由?” 苏窈想也不想便说:“做坏事就是做坏事,用一个完美的借口去圆一件拙劣的谎言,我嫌累。”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带着一种绵软和慵懒。 其实,她犹疑了一下,才换了这个说法。 原本她想的是,反正结婚之后,便是奔着离婚去的,何必再弯着肠子将自己给绕进去,大家相互明了好办事。 一开始,她也以为,对陆东庭来说,用艳照威胁他想要上位的女人,他连看都不屑看一眼,一开始,他如果就厌恶她,还能避免让她无法处理的感情纠葛。 现在看她,始终是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就算是现在,她也未能完完全全弄明白陆东庭的想法和意思,若是说爱,苏窈不会觉得他对她达到了这样的情感高度,若只是感觉,但在此之上又更胜一筹。 在对方态度不明了的情况下,她也只敢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做好了一出事随时往后撤,缩回自己的安全之地的准备。 苏窈说完之后,陆东庭那边沉默了许久。 又是那样不动声色的低沉声调,问出了一句讳莫如深的话:“现在还累吗?” 苏窈有些微的怔愣,随后从善如流的说:“累啊,今天孩子挺折腾的。” 陆东庭知道她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也没有拆穿。 苏窈估摸着叶棠茵买宵夜快要回来了,便结束了和陆东庭的通话。 刚挂了电话,门就被推开了,时间巧得苏窈几乎怀疑她就在外面偷听…… 叶棠茵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张婶,“我刚才一出门就碰见张婶过来,拉着她和我一起去买了宵夜。” 叶棠茵面有笑意,买个宵夜回来之后,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好似刚才发生的不愉快的插曲并未存在过。 张婶在一旁将粥倒进碗里,叶棠茵满脸都是过分温和的笑,眸光闪了闪,问躺在病床上的苏窈,说:“你跟东庭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在打电话呀?” 苏窈,“……” 这下是笃定叶棠茵多多少少听了些东西去,但是想到刚才聊的话题中,有些似乎是不能让她听到的,苏窈心沉了一下。 多观察了两眼她的神色,发现叶棠茵的热情并不是装出来的,又稍微放下了心。 于是苏窈点点头:“如果他不忙的话,基本上都有在联系。” 叶棠茵笑意愈浓,拍了拍苏窈的手做安抚状,“夫妻就是要多联系,特别是你们这种长时间异地的,必须要联系感情啊!” 说到这儿她停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窈,抿着唇沉默片刻才说:“东庭这段时间忙,都无暇陪着你,但我毕竟是做妈的,希望你不要跟我那不懂风情的蠢儿子计较。” 苏窈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垂着眸点了点头。 ———————— 陆东庭站落地窗边,从三十多层的办公室里眺望着楼下拥堵的接到,跟苏窈结束通话收了线之后,也收回了目光。 刚好姚现推开门进来,将准备的会议资料提前拿给陆东庭看。 陆东庭坐在大班台后,翻了几页全英文件。 姚现看着他,面露纠结,但始终沉着声没开口说话。 陆东庭头也不抬的说:“有什么话就直说。” 姚现支支吾吾两声,抬了抬金丝眼镜,毕竟是陆东庭的身旁的一把手,心里迅速合计着怎样说比较好。 “陆总,你看国内新闻了吗?” 陆东庭看了他一眼,又神色淡淡的翻了翻会议资料,说:“暂时还没空看。” 姚便接话:“也是,而且是突发新闻。这事跟您还有些关系,”姚现说着,一边将手机拿出来,一边说:“上城西汇路口的红绿灯发生了连环车祸,两名肇事司机,其中一个就是秦珩。” “什么时候的事?”陆东庭这才表现出有了点兴趣的样子,凝眸盯了她两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大概是北京时间七点前后。” 陆东庭面无异色,眼神却暗了暗,眉头皱了皱。 苏家团年饭,秦珩肯定是要去的,这个时间点出了事,苏家的晚饭还能吃的成? 刚才苏窈打电话,却只字未提,反而说过得不错。 姚现这会儿又看了看手机,调出了新闻页面,看了看屏幕上的图片之后,迟疑着想,陆东庭看了会是什么反应。 还没想象出来,陆东庭低缓沉声道:“手机拿来。” 陆东庭看了眼微博上的一些地方官微发的微博,附上了几张车祸现场的图。 路口相撞的车辆七横八竖,直接导致了车流量高峰期的交通瘫痪。 图片里有一辆黑色轿车十分打眼,停在事故现场几米之外完好无损,刚好避开了这场祸事,而车旁站着一个女人,扶着车门,微微弓着腰扶着肚子的孕妇,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从图片上她大致的动作看得出来,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 陆东庭一言不发的盯着图片看了许久,脸上没什么情绪,但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平端让周围的人感到压抑。 姚现见机行事,立刻说:“陆总,我再去看看会议准备得怎么样了,您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僵着脖子看见陆东庭没什么反应,这才脚底抹油,开溜。 陆东庭过了会儿,将手机扔在桌上,往后靠着大班椅,手肘支在椅子上,烦躁的闭上眼睛,骨骼雅致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一则新闻,一张图片,成功毁了刚才还不错的心情。 他再睁开眼,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目冷清锐利,沉着脸消了消气,他这才给叶棠茵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儿子。”怎么又打电话过来了? “又?”陆东庭眯眼成缝,声音听不出喜怒,“我不是有好些天没给你打电话了吗?” 叶棠茵语塞,电话那头有超过两秒钟的静谧。 这边,叶棠茵看着正在喝粥的苏窈,后者使劲向她摇头又摆手,用口型说‘我没有告诉她今晚的事’。 所以,从家吃了团年饭的苏窈,是不可能跟在小姨家吃饭的叶棠茵在一处的。 而叶棠茵的话,分明就要暴露了她听见苏窈和陆东庭打电话。 叶棠茵才知说漏嘴了,立刻讪讪一笑,“我刚才才跟窈窈打过电话,她说你刚给她打了电话,怎么还有时间给我打过来?你那儿现在是早上吧?你不上班?” 叶棠茵过于着急去圆自己的话,语气有些急,很容易让人听出破绽。 但陆东庭什么也没再多问,只说:“马上开会了,本来想问下今晚过得怎么样。” 叶棠茵不过脑的答:“很好啊!好得很!你什么时候还操心这些闲事了?赶紧去工作吧。” 陆东庭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后,爽快的挂了电话。 叶棠茵和苏窈都松了一口气来。 苏窈刚吃完饭,安静的走廊传来几道脚步声,紧接着,病房门又被推开。 走在前面的是苏淮生,再后面是面无表情的苏西溪,以及大肚子的宋晓瑜。 苏窈目光本能的看向苏西溪,后者一脸面无表情的讥讽。 叶棠茵看了看苏窈,又看了看来的一家子人,脸色瞬间有变,即使依旧笑意盈盈,但已经没了那份和善。 ---题外话---飞机上写完一更试试能不能发么么哒 181181你都嫁到陆家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淮生作为苏家的大家长,自然首先出面来和叶棠茵打招呼。 “亲家母,你也在这儿啊?” 叶棠茵和蔼的笑笑,紧跟着不轻不重的叹了一口气,“当然了,东庭最近忙来忙去没个定准,我要是不来,我这儿媳妇不舒服,在医院也又没有其他人可以照应,你说多可怜啊?要是出了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跟我儿子交代?” 叶棠茵语调不急不缓,面色从容又带有惭愧,话一出口,苏淮生脸色闪过不自然的僵硬。 苏淮生只是讪讪了两声后,笑容十分尴尬。 宋晓瑜却不屑的嗤了一声,正要说什么,苏淮生听见嗤声已经回头暗暗瞪了她一眼偿。 宋晓瑜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心里却郁闷得要炸了。 她女儿的未婚夫为了苏窈,自愿送上自己的命,她是不是连说几句都说不得了? 她还没问苏窈和秦珩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没当众给苏窈撕破脸,已经算是给她面了! 他却还让她生生忍着是不是? 苏淮生现在的偏向性是越来越明显了,要是今天她肚子里空空的,苏窈要是给他点好处让他离婚,他是不是也会面不改色的点头? 宋晓瑜越想越愤怒,女儿不争气,老子也越来越孬。 看吧,看看苏窈能不能生个儿子出来让陆家都围着她转,宋晓瑜恨恨的想。 顷刻,苏淮生收起脸上所有异色,仿佛没有听出刚才叶棠茵的言外之意。 他说:“那真是有劳亲家母了,难为你为窈窈的事这样上心。” 叶棠茵笑了两声,慢条斯理理了理自己的羊绒大衣,说:“都是我应该做的,窈窈这孩子好,平常怎样对我,就值得我怎么对她。” 又是夹枪带棒的一句话,意思就是,你苏淮生跟自己女儿的关系这样僵,都是自作自受。 叶棠茵平常是个黑白分明且脾性温柔的女人,若不是气到一定的程度,也不会这样说话阴阳怪气的针对着某个人。 刚才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吓坏了,私下问清楚缘由之后,倒是还没有多想,一来就看着苏窈被人指着鼻子骂,身边却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的时候,顿时脑子一片空白,胸腔闷着一把火。 叶棠茵就想,自己要是有女儿,在外面受了委屈,她会怎么做? 她必定是要跟人算账算到底的,自己捧在手心里长大的闺女,凭什么给你这样污言秽语的指手画脚? 但寒心的是,尽管苏窈还有一个爸爸,此刻在哪里? 来看过她一眼没有? 就算见着了这种情况,也不一定会为她说话,不可能为她跟秦家撕破脸。 苏淮生见她不肯好好说话,也再拉不下脸去贴人家了,一时安静,气氛显得有些僵持。 一直保持缄默旁观态度的苏西溪此刻却从后方走出来,看着苏窈,声音沙哑:“苏窈,我想跟你单独说会儿话,可以吗?” 苏窈暂时没做声,但是苏西溪态度恳切温和,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使人找不到理由拒绝。 苏窈略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 等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苏西溪走到病床旁边坐下,笑了笑。 苏窈皱了皱眉,搞不懂她这笑里的意思。 苏西溪问:“你身体如何了?” 苏窈抬起杏眸,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大碍,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了。” “是吗?没事就好,”苏西溪垂着眸,表意不明的无声撩唇,眼神看向苏窈时,却闪现出阴冷的狠意:“你没事了,但是秦珩还躺在手术室里。” 苏窈应该说心里已经有准备,苏西溪不会说出多好听的话,但尽管心理准备再充足,仍旧抵不过对方话语中某些字眼的冲击力。 苏窈不可否认,她当时心下坠沉,紧了一紧。 苏西溪见苏窈面色已经不好,却越笑越浓,步步紧逼的追问:“对此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因为他你免灾于这场事故,如果手术不成功,他轻则落下了半身不遂,重则昏迷不醒,你会怎么做呢?” 苏西溪冷冷的笑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支紧绷的弦,只要再稍稍施以外力便会断掉。 苏窈不跟她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西溪也将话说开,“他对你情根深种,你不打算以身相许吗?”她扫了一眼苏窈拱起的圆肚,勾着唇角泠然轻笑,“论本事,秦珩虽然稍逊陆东庭一筹,但是陆东庭能为你不要命么?他这么喜欢你,就算你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也不介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这件事,苏窈对秦珩心情复杂有愧是一回事,但不代表她会在苏西溪面前低声下气。 苏窈登时就攒了个半真半假的笑,拢了拢长发后说:“好了,尖酸刻薄的话说够了,麻烦直白点,我累了。” 苏西溪沉下脸,开门见山的问:“你跟秦珩是什么关系?” “差点成为男女朋友的关系。” 到了这一步,苏窈觉得再隐瞒也没意思了。 “什么叫‘差点成为’?”苏西溪眯眼。 “意思就是他追过我,但是最后没成,”苏窈慢悠悠的说,抬起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她,“明白了?” “为什么没成?”苏西溪眼睛越来越红,但死死睁着的模样,像是吊起眼尾的伶人,眼神以及整个五官都让人感到不舒服。 苏窈无声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不想谈下去的意思很明显。 然而苏西溪紧紧盯着苏窈的眼神,穷追不舍,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但就是想从苏窈口中听到那个答案。 既能稍微有点慰藉,因为当时秦珩选了她;但也无异于是自虐,因为秦珩选择她并不是因为爱她,甚至连喜欢都不是。 苏窈不再跟她说话。 苏西溪低低的垂下头笑了一声,然后从冷笑变成又哭又笑。 看着苏西溪,仿佛一股寒风直中背脊,苏窈皱着的眉也松不开了。 过了少许,苏西溪才抬起头来,缓过劲的她,显得要平静了许多,她说:“苏窈,你就是来报复我的是吧?就因为我和我妈害得你爸妈离婚……所以,这都是报应?” “苏西溪……” “可我们都姓苏,凭什么你过得就比我顺风顺水,从小就养尊处优,即便爸妈离婚,你吃过一点苦吗?受过一丝白眼吗?你痛苦,我就不痛苦?事到如此,你都嫁到陆家了,你什么都有了,还来抢我的东西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满足的?” 苏西溪越说越激动,咬牙切齿着,说到最后,她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同人不同命。 这次不等苏窈有任何回应,她转身就走,背影单薄却决绝。 没吃过苦?没受过一丝白眼? 那是她没体会过,自己的亲人接二连三离开自己的痛苦,一切皆是因自己的父亲而起,这才叫痛苦。 ———————— 第二天一早,叶棠茵去帮她办了出院手续,收拾了东西让司机来接人。 叶棠茵推了老朋友的聚会,亲自把人护送到家,那一堆人还在医院,就怕他们趁机来找苏窈的麻烦。 苏窈回到家以后,走路不敢太急,连近日里天天练的孕妇瑜伽也搁下了,回到家里就先卧床休息。 到了饭点就下楼吃饭,吃完继续卧床,偶尔下床走动走动,至少最近几天,她不敢再出什么意外。 晚上,她早早的洗漱完躺在床上,等陆东庭的电话。 到了十点,只有一条微博APP的新闻推送消息。 十一点,顾涟漪发来一条微信。 除此之外,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之前就算陆东庭十分忙碌无法打电话的时候,也会发了晚安短信之类的告知、 第二天,依旧是这个这个状况。 同时,苏窈从新闻上看到,秦珩手术第二天便已经苏醒,脱离了危险。 这天,苏窈对着电话纠结了许久,发个感谢和慰问短信也不是,怕苏西溪知道又要多想,亲自过去看一趟,似乎也不妥,一整天都不得安宁。 眼看除夕就要到了,陆东庭去没给个到底回不回来的准信。 苏窈当天晚上,在纽约时间早上八点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去,心想,这么早他应该还没有开始工作,但是过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的却是姚现乐乐的声音:“总裁夫人你好。” 苏窈说:“陆东庭在吗?” 姚现支吾了两声说:“陆总现在有事不方便呢。” 182182撩完就走,你是不是男人? 姚现支吾了两声说:“陆总现在有事不方便呢 【 ia/u/】” “哦?”苏窈不慌不及,慢条斯理的反问了一声,又说:“他在忙什么?” “在……”姚现沉默了不到一秒,不自然的衔接上自己的话,“陆总在准备开会了,你也知道啊,马上这边的事就要结束了,陆总需要做不少收尾工作,连着几天没怎么睡觉了,都是为了早点回上城,总裁夫人您多多体谅一下陆总,他才能尽快回来陪你。” 苏窈,“……” 姚现那张嘴能言善辩的,吐字跟枪子儿似的从善如流,苏窈明明感觉有问题,却再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偿。 姚现都已经讲话说成这样了,她再计较岂不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苏窈沉默了两秒钟后才说:“好吧,让他忙。撄” 苏窈的话中听不出异样的情绪,但是语调明显清冷了一些,说完后也不等对方的回答,径直利索的挂了电话。 苏窈穿着一身驼色长袖毛衣群盘腿坐在床边,盯着电话出了好一会儿神。 陆东庭是个捉摸不定的男人,以前摸不透她就不爱去琢磨了,现在心里却会如同猫爪挠着一样,不得安宁。 想起之前电话里陆东庭低沉温柔的嗓音,那时让她燃气如初见般怦然心动的感觉,心突突的跳,仿佛整个人都被潮湿的、柔软的海浪轻轻包围着。 尤其是那日在医院,苏窈听着他的声音,心里的委屈愈演愈烈,十分想在他那儿找寻些安慰,但是又不想他担心才生生忍住了。 他却转过身就连个短信都没有了…… 所以‘依赖’就像是毒药,上了瘾就很难戒掉。 距离有时候不只会产生疏离,还是一种催化剂,正面的负面的情绪,显性的隐藏的感情,会慢慢的在对这个人的思念中,变得越来越明显。 苏窈有些气馁。 她打开手机短信界面,点开和陆东庭的短信记录。 她在聊天框里打字,有些气,有些空,有些委屈,打字的时候手指用力戳屏幕上的键盘,最后输入了一句话——撩完就走,你是不是男人? 最后还附赠了一个【白眼】的表情。 ———————— 这边,姚现刚把手机递给陆东庭没一下,陆东庭便看见了那条短信。 他面不改色的看了许久,然后将手机锁屏收起。 姚现坐在陆东庭旁边,环视了一圈周围,有些感慨,又有些忧虑的问:“陆总,你真的就放心把这事交给萧宋离了?” 陆东庭展开报纸来看,头也不抬的反问:“你觉得不可行?” “也不是不行……”姚现思忖,没将话说圆满,顿了一顿之后,才讲话补充完:“当初萧家的事,您……插过手,他心里不会真正消除芥蒂吧?而且听说这萧宋离,年纪轻轻,人却挺狠,手段和手腕,可不输他爷爷和他爸年轻的时候。萧宋离和这陆翰白和祁靖朗,真的能保证他们三人没有私下的往来?萧宋离真愿意跟这二人站在敌对面?” 姚现想,陆东庭是个深沉算计的人,不可能能毫无防备的将这事交给萧宋离,但是,姐夫面前,家仇能放得下?冒这趟险,风险也挺大的。 前些日子,陆东庭跟萧宋离各自避开自己的助理单独谈过一次,他没想到竟然做了这样的决定。 陆东庭勾了勾唇角,“我自有打算。” 他看着报纸,英文字母一个个跳进脑海,他真正想的却另有其事,毒品、政府、银行、金融巨头,陆翰白和祁靖朗…… 这二人联合起来,本事倒是不小。 哦,忘了,还有个来和稀泥,坐收渔翁之利的霍南琛。 事情太过复杂,本不该这么早回去,但是有些人怨气有点深了,谎也说得越来越顺溜,再不回去,恐怕都不认他是孩子的爸了。 纽约这边,他已经调了好两个管理层的人来掌控局面,除了总部,这里是东盛在全球的第二核心,尤其是发生了这次的事之后,更需要好好把关了。 姚现点了点头,埋着头皱眉看着自己家属发来的短信——三天之内回不来你就永远别想见我了。 为什么这么残忍? 他这不都是在赚钱养家吗? 回去之后工资翻倍,竟然还要威胁他?心里不舒服可不可以忍一忍?就像苏窈那样,不爽也不说,多好,多贴心。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姚现不知道陆东庭收到了苏窈那条短信的基础之上。 心有不甘的姚现,凑着身,要看不堪的瞅了眼姿态矜贵、模样清冷的看着报纸的陆东庭,低声说:“陆总,刚才,总裁夫人挂电话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好,她以后也都不打电话来了怎么办?” “嗯?什么以后?” 他话音刚落,姚现接到电话,飞机已经在停机坪等候,可以准备登机了。 “陆总,登机了。” ———————— 苏窈刚挂了电话没多久准备睡觉的时候,秦珩打了电话过来。 苏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种恍然回到了车祸发生的那天,她那会儿低着头捣鼓手机,连事情怎样发生的都不知道,就直直被摔在了后座上,车子弯来晃去停稳后,她耳边还响着接二连三汽车碰撞的声音和摩擦声。 她打开车门,看家秦珩的车,车头破损严重。 她一面感受着肚子里开始一抽一抽的痛,一面觉得血液倒流,脚下发软发麻,脑子里嗡嗡嗡的响,什么也听不见想不起。 苏窈想起事故发生时的那一幕,又开始手脚冰凉,指尖麻麻的,她握了握手指,没力气。 “喂,”电话接通后,秦珩发了一个音便没再说话。 似乎只是想让苏窈知道,打这通电话的是他本人。 她抿了抿唇,那边没声音了她便主动开口:“你怎么样了?” “还好,没什么大碍了。”说的话稍微一长,便能听出他声音的嘶哑和虚弱。 苏窈一时语塞,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不管她和秦珩之间在之前闹成了什么样子,生出了怎样的嫌隙,她再也做不到像之前那样讥讽又冷淡。 本能的,又但是抗拒欠人情债,尤其是人情,还是一份比较复杂的人情,因为她知道,秦珩帮她的动机,可不是因为她是他未来的小姨子。 “你……好好休息,”苏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话已出口才想起,她还未正式给他道过谢,便又补充:“那天很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只是运气背出了车祸。” 可那天,车祸中的几位目击者都称,那辆是空的车冲出去之后,是他立刻加速,挡在了她的车和是失控车辆之间……还故意去撞那辆车。 苏窈闭了闭眼睛,皱着眉没有接话。 她记得秦珩的声音是很好听的,现在却如同垂危的老人,嗓子发不出完整流畅的音节,可能是因为胸腔难受的原因。 苏窈抹了抹鼻尖,心想造化弄人,但走到这一步,没有人再造一条回头路,也买不到一颗后悔药。 秦珩又问:“你身体如何了?听说你在医院呆了一晚。”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小小撞了一下。”苏窈简单的说。 “那就好,”秦珩说:“我妈是不是来找你?” 苏窈没有正面回答:“我知道她是因为护子心切,理解。” 秦珩一笑:“你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当然能理解。” 苏窈,“……” “是不是因为他们对你说了什么,所以你这几天一直没来看我?” 苏窈更是不知如何回答,往常面对着他时的对答如流,仿佛机器被人切断电话,一瞬间停止了运转。 苏窈没说话,秦珩便又问:“我给你添麻烦了?” 苏窈立刻说:“没有。” ———————— 苏窈又纠结了大半晚之后,脑子里全是秦珩沙哑着嗓子低笑的声音,挥也挥不去,人在摇摆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个人的好,便再也狠心不了。 苏窈在近中午时分到了医院,上了vip楼层之后直接往秦珩的病房过去。 她站在病房外,腿如注铅,突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她从门上的玻璃望进去,看见一颗披着长发的后脑勺,像是苏西溪,于是她站在那儿,没有再进一步。 歪着头才看见了秦珩半躺在病床上看报纸的样子,瘦了许多,但是看起来已经在逐步恢复了。 她这才准备往回走,一转身,对上不远处一双湛黑的深眸。 183183你刚回来,别互相找不愉快 寒冬腊月天,正是上城最冷的时候,陆东庭一身黑色长大衣,里面一件单薄的黑色暗纹领衬衫,穿山越洋从,满身风雨从海上来,身上仿佛还夹带着北冰洋上空的寒流撄。 他的眼神一如他身上的寒气。 深沉黝黑中藏着让人看不清的内容。 苏窈大概猜到他的归期,应该就在几天后,也猜想他会在除夕之前回来,但是没想到是现在,在他没有接她电话的第二天。 所以,按时间算的话,昨天打电话的时候,正是他要上飞机的时候? 心中闪现过某个想法,他是……想给她惊喜? 可现在惊喜,似乎只剩下惊了,从他看她的眼神,她可以料到,他已经知道了那晚的事。 苏窈走了几步,陆东庭只稍稍停顿了两秒钟,随后迈开长腿大步走来,到她面前站定。 走廊里的灯光太过明亮,萦绕着澄澈炽白的光泽,陆东庭就站在灯光下,苏窈一仰头就能看见他瘦削了的下巴,连着数小时的飞行,让他下巴和腮帮长出了一片短短青茬,看起来更加成熟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或许是发生太多事,太久不见,思念多了,记着的,是他平常有的样子,他跟记忆中的样子少有变化,她便觉得他多了些陌生感…… 苏窈手指攥着大衣,感觉有些局促,咬了咬唇,半天,说了句:“嗨,好久不见。偿” 陆东庭气得笑不出来。 皱着眉,嗓音清冷而低沉,“嗨什么嗨?不认识了?” “不是,”苏窈清了清嗓子,低着头,“太久没见……” 陆东庭一腔莫名的冷火,瞬间没了踪影。 他语气缓和了些,用手去摸了摸她的手臂,看看她穿了多少,一边问:“在这里干什么?” 苏窈察言观色已知他知道了某些事,便据实回答:“本来想看看秦珩的。” “为什么没进去?” 苏窈抬起眼,静静的望了他一眼,声音也如同眼神清澈,“苏西溪在里面。” 他应该知道她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在她说完之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问什么,但是没有问出口。 最后轻飘飘的斜了她一眼,有种准备回去再跟她秋后算账的感觉。 他侧身错开苏窈,然后抓住她的手又继续朝病房的方向往前走,嘴里说的却是另一事:“这么冷的天,多穿点衣服。” 苏窈穿了一件拼色长袖裙,一件羊绒大衣外套,sw的过膝长靴包裹着一双长腿,穿得不多,但是很暖和,何况她待在室外的时间很少。 刚一想着,见陆东庭带着她站在了秦珩的病房门前。 苏窈一把拉住他,不懂也不满他这样的举动,都说了苏西溪在里面了。 陆东庭挑眉,“来都来了,不去道个谢,看望一下?”说完,语气戏弄的说:“你不愿意去,我也得去一趟,毕竟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了陆太太。” 苏窈抿着唇,脸色沉重了好几分,尽管忍着,但是不开心已经写在了脸上。 她若是脸色不好也不说话,证明她是生气了,这时也不再走,低垂着眉眼要去挣脱他的手。 陆东庭不松,反而将她握地更紧,苏窈的力量,自然不可与他相比较,容不得她逃脱。 苏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冲,而且怕里面的人听见,压低声音说:“你刚回来,别互相找不愉快。”说完,使劲一拽。 苏窈挺着快五个月的大肚子,这么一拽,力气用得大,陆东庭又不放手,差点把她自己给甩出去,一时间没站稳,晃了晃,陆东庭一下子用两手将她扶稳。 这才好好说了句话:“你要是行的正坐得端,别人怎么看能影响你?我就去例行感谢一下,你走什么走?” 苏窈觉得他这话还是在理的,这才肯服服帖帖的跟着他走。 心里却是一边想着,她虽然行的正坐得端未曾越矩,但是她问心有愧,秦珩是因为她出事,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做这种险丧命的事,现在苏西溪也知道缘由。 不过,陆东庭陪着她一起去,确实能避嫌,虽然陆东庭口中的‘感谢’,意思太官方,但却是于情于理的。 陆东庭没有做丝毫犹豫,推开门,苏窈被他拉着,落后了一小步。 病房里摆着许多的花束和花篮,苏西溪和秦珩听到声音后,同时看了过来,面色各异。 前者半躺在病床上,额头和手臂皆缠着绷带,听说他胸腔和肋骨也有伤,消瘦了不少,眼神却如同黑曜石一般,略过陆东庭看见苏窈的时候亮了亮。 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苏西溪看着来人,心思难测,眼神安静而暗藏地方的扫过陆东庭和苏窈。 然后将目光落在陆东庭身上,问:“陆先生刚回国?” “嗯。”陆东庭答了一声,这样让人没有接话的可能。 苏西溪却道:“陆先生有心了,刚回国就来探望秦珩,也不枉他对你太太的照顾。” 苏西溪脸色不太好,连伪装的笑容也很难见到,眼圈下一团青黛,穿着一身宽大的大衣,骨架清瘦而小巧,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也没能将衣服穿出味道来。 她状态不好,说话时语气也幽幽的,‘照顾’二字让人倍觉咬牙切齿。 陆东庭面不改色看了她一眼,“是,”然后看向秦珩,“那天还多谢秦大少了,要不是你,苏窈和肚子里的孩子,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应当的,当时本能反应而已,”秦珩话是对陆东庭说的,眼神却是看着苏窈的。 这句话一出,让原本一语不发的苏窈,心情更是百感交集,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 而另外两个听着这句话的人,都很不乐意。 苏西溪动了动喉咙,说不出话来。 陆东庭按下里使劲捏了一下苏窈的手,苏窈却没反应,顿了稍许,嗓音轻轻的说了一句:“秦珩,那天谢谢你。” 苏窈说不出‘没让你来救我’这样的话,如果没秦珩,她不死也得重伤,孩子一定会保不住。 所以,这份人情注定是她要欠他的。 她竭力恢复平静,压下心里那股上涌的异样情绪,抿着唇扬了扬唇角,“你好好休息。” 秦珩也笑着点了点头。 陆东庭又跟他说了几句寒暄慰问的客套话,紧跟着才道:“我刚回来,还有些事要处理,我跟苏窈就不打扰你们了。” 秦珩点点头,“不送了。” 等人拉开门走远,漆色病房门缓缓的关上,最后不轻不重的‘砰’的一声。 秦珩还没有收回视线,静静的盯着那儿,好像那里还能看见苏窈的身影。 苏西溪重新在旁边坐了下来,讥笑一句:“你能不能把我放在眼里一点,要怀念旧情 人,至少考虑一下你未来妻子的感受。” 秦珩知道那天她去找了苏窈,再联系这段时间来她有意无意说出的一些话,估摸着她已经知道他和苏窈以前是个什么关系。 所以就没有故意在她面前隐隐藏藏。 “我们曾经也不是情 人的关系。” 苏西溪冷笑,“可你忘不了不是吗,亲着我的时候还叫着她的名字,是不是跟我做 爱的时候,幻想的都是她的脸?” 有些想法在她脑海里辗转,一旦到了某个点,触及到她的神经,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音量抬高,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她起伏着胸膛,缓了缓,才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来:“贱!”她说完摔门而出。 秦珩也不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 苏窈一直到上了电梯都还没缓过来。 “你该回神了。”耳畔突然传来陆东庭冷声的提醒。 苏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吸了一口气。 陆东庭按了一楼后,又按了另外一层楼,看了看腕表后说:“我还有事,先让姚现送你回去。” 苏窈见他目不斜视,知道他暂时还不想谈其他的事,便没再自寻没趣,何况现在这种地方也不适合说话。 苏窈没有多问,陆东庭在下了两层楼之后,出了电梯,而苏窈跟姚现径直去地下停车场。 陆东庭下了电梯,电话响了,那头传来紧绷的哭腔,哽咽了一声,咽下哭意,“陆东庭,你到了吗?” “马上到了。”陆东庭说完挂了电话。 ---题外话---啊,!放心,没有弃文的想法,这几天是因为有事才更得少^_^,25号终于结束,明天恢复,么。 183184女人总藏着男人无法理解的情怀 陆东庭顺着走廊往前,转个了拐角之后,站在一间病房门前,扣了扣门。 过了两秒里面没有回应,陆东庭便握着门把手正准备推开门,下一刹那,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 陆东庭正欲往前的脚步止住,姜初映立在他面前,素颜的她脸色憔悴,眼球里泛着血丝。 今早天不见亮,一接到她妈妈出事的电话,她便赶着过来了撄。 前段时间,姜初映去和霍南琛谈过之后,霍南琛答应了让姜沁澜回霍家。 但是短短不到一个月,姜沁澜再次只身连夜搭飞机来到上城,而且凌晨三点被人发现晕倒在航站楼的行李转盘旁,脸色蜡黄,整个人如同苍老了十岁。 等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从她到医院,姜沁澜躺在病床上,一直保持着昏迷的状态,精神状态也不太好。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姜沁澜到底经历了什么,平时通话的时候,姜沁澜从未表现出异常偿。 姜初映本以为她手里握着筹码,霍南琛总不会对姜沁澜做什么。 可现在姜初映觉得她自己在霍南琛面前,还是太单纯。 人到脆弱时,总是本能的想找那个最想依靠的人,尽管她想刻意规避他,但是前段时间跟季远骁吵了一架,两人已经许多天没有来往,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当时陆东庭的电话又关机。 本来她已经想着,就这么一个人挺着吧,她既然有霍南琛想要的信息,他还不至于对她如何,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但是在接到陆东庭的回电之后,她冷静自持的底线又再一次崩塌。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姜初映一副没睡好的沙哑嗓音。 之前她跟他通话的时候多问了一句,他说时间还不定。 陆东庭没出声,没有必要回答的问题,他向来保持缄默。 看了眼病床上,他问:“怎么回事?” “医生说是长期休息不足精神紧绷导致的休克。”姜初映百感交集的看了看姜沁澜紧闭的双眼,眉心隐隐发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陆东庭还是没什么表情,声音很沉,稍有缓和,他皱了皱眉,“确定跟霍南琛做的?” 在面对霍南琛的时候,在面对母亲出事的时候,即便身为律师,姜初映也很难保持理智,去客观判断一件事情。 “不是他还能有谁?” 陆东庭顿了一下,说:“你有问过他吗?” 按理说,霍南琛近期应该是没空再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毕竟以他现在霍家一把手的身份,这种事并不急于一时。 姜初映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理智的考虑到,不能妄下论断。 上次就是她一时性急,质问霍南琛是否跟东盛最近的麻烦有关,若不是无意中知道了霍南琛在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没有筹码的她,要是真的将霍南琛惹急了,说不定真的会做点什么。 陆东庭见她沉默,只说:“应该不是霍南琛做的,先观望观望。”他指了指,说:“这里能应付过来吗?” 姜初映看了一眼姜沁澜,“没问题的,我可以找个护工。” “嗯,反正也近年关了,你可以现在就休假。” ———————— 回去的时候,苏窈望着窗外不停后退的景色,沉默着。 姚现看着兴致不高的苏窈,都说小别胜新婚,刚才跟在陆总身后的时候,明显看见苏窈在发现陆东庭后,眼里是有喜色的…… 陆总也真是不懂风情,这个时候还去探望什么秦珩? 而且,这一趟本来是没想到会碰见苏窈的,要不是来的时候看见了进大门的苏窈,他直接就开车到地下停车场去从b1层直接上去。 陆总在医院门口就叫停,一路跟着苏窈上了楼。 唉,若是男和女的相处总是一帆风水,那就没有十年才修得同船渡、情路漫漫等说法了。 姚现不经意晃过了苏窈的肚子,想着要是以后自己媳妇怀孕了,肯定是不忍心让她如此情绪不振的。 便跟她说了个冷笑话,苏窈扯了扯嘴角,好冷。 姚现,“……” 他讪讪笑了两声,有点局促的摸了摸脑袋,行业里被人称作精英,但也总有不擅长的领域。 姚现索性觉得把话说开更好,“苏小姐,你别跟陆总计较,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这段时间他工作上也忙,你怀着孩子还要您体谅,确实不在理,但是……” 苏窈这才知道他说这些话,以为她是因为陆东庭的态度而不高兴,反应过来后笑了两声。 “我知道的,我又没怪他什么,”她看着姚现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又补充:“真的不是因为他。” 体谅二字她还是能懂的,别人都提醒她,要体谅,她怎么会不懂呢,再斤斤计较就显得她胸襟狭窄了不是? 苏窈闭上眼靠在后座上假寐。 姚现不再说话,过了会儿,还是说:“其实陆总还是很记挂你的,他只是……不善言辞。” 这话听起来不免有为陆东庭辩解的味道,但是难得得到了苏窈的认同。 不善言辞。 他这个年纪,若还是个爱高谈阔论的男人,一来不符合他的年龄阅历,二来不符合他的性格。 苏窈也没奢求过一个比她大近十岁的男人时时跟她袒露心扉,所以她才看不透他,但后来想想,她何必去看透他,将一个人看得透透了,无法对其保持永远新鲜而兴奋的求知欲,两个人生活还有什么激情? 但说起这个,苏窈无法避开心里的失落感。 她曾经看过的一部经典爱情电影里有一段对白—— “常说我爱你,并不代表爱。” “但人总要听些甜言蜜语。” 哪怕他不懂风情,她也希望能时不时能够听些情话。 女人就是这样,总藏着男人无法理解的这样那样的情怀。 ———————— 苏窈回到紫园的时候,叶棠茵便已经迅速的搬回了自己的公寓。 离开的时候笑眯眯的跟张婶说:“终于要给他们夫妻俩腾地方了。” 张婶把原话转述给苏窈听的时候,苏窈默着想,还真是叶棠茵会说的话做的事。 没多久,陆东庭就回来了,刚好赶上饭点。 前四个月一过,苏窈胃口大增,但是也还是节制着,叶棠茵让张婶准备的菜色十分营养丰富,但不是大油大荤之类的炖品,量也合适。 尽管苏窈刻意节制着,少食多餐,但毕竟身体方面已经发生变化,从荷尔蒙到器官,体重刚破百,现在脸上稍稍圆润了一些,但看着更加饱满有光泽。 陆东庭换了鞋往里走,苏窈招呼他吃饭。 她挽着家居服的袖子刚坐在饭桌旁喝汤,头发扎在脑后,卸了妆的脸上干净白皙,双目流转,唇色淡绯。 别墅里开了暖气,温度适宜,与外间的天寒地冻完全是两个世界,陆东庭脱了大衣搭在沙发上,然后走过来拉开椅子在苏窈对面坐下。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吃这么好,难怪长了些肉。” 苏窈看着他,盛汤的勺子顿住,陆东庭眼神打量着她,灯光萦绕下的黑眸熠熠,看了她半天,说了两个字:“胖了。” 苏窈看着面前的美食,又看了眼陆东庭,心里骂了一个字:滚。 她面色如常,心里却气呼呼的,伸手将汤推到一边,拿过张婶盛来的饭开始吃。 张婶说:“知道陆先生回来了,特地多做了几个菜,但是苏小姐现在不适合吃味道太重的,所以我都选了清淡的做法。” 陆东庭挑眉看向苏窈,后者闷头吃饭,刚才说的话惹到她了。 “嗯。”陆东庭点了点头也开始动筷。 看着苏窈不跟他说话,他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你平常都吃清淡的菜了?” “偶尔吃味重的。”苏窈淡淡说。 比如火锅什么的,她也不是没吃过,天天吃这样的菜,嘴巴还不淡出鸟来。 但是苏窈不爱跟他多说了,速速吃完饭就上楼了。 张婶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发现苏窈都已经回房间了,嘀咕了一句:“今天吃这么少哇?晚上会不会饿哦……” 苏窈晚上果然饿了,她都睡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肚子咕咕的叫,都十二点了,她看了眼只点着一盏落地台灯的房间,旁边还是空荡荡的,跟往常陆东庭不在的日子没有什么差别。 要不是睡前他在她额头落下晚安吻时的记忆还很清晰,她差点以为陆东庭回来了,都是她的幻觉。 ---题外话---第一更,第二更晚些。182莫名其妙被隐藏了,所以章节的排序会有些混乱 184185丑闻 苏窈稍微清醒了一点,睡意不再朦胧,饿感却更甚,她掀开被子起来,下楼去找吃的。 从走廊下楼的时候,经过书房,走廊上有橘色暗黄的壁灯,偏暗的光线下,书房门缝里白色的灯光便越发明显了。 苏窈在书房前停了一下,她走得慢,刻意放轻了脚步,才往楼下走去撄。 站在冰箱前,先拿了一杯牛奶出来准备热一热,拉开拉环的时候,把牛奶洒到地上了,准备拿东西擦一擦,四处看有没有纸巾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四溅的牛奶,整个人顿时不稳的踉跄了! 脚下打滑,她慌急之中登时血液倒流,死死用手掌住流理台的边沿才稳住身形! 她借着厨房澄澈明净的灯光,瞪眼垂眸看着地上的乳白色液体,整个别墅静得似乎只有她咕咚着几乎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她一回头,却还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陆东庭,她没有开客厅里的灯,厨房的光线延伸到他面前已然黯淡,看不太清他脸上的深情。 苏窈不知道他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捂着尚还蹦跶不停的心脏抚了抚,她故作镇定的问他:“你什么时候下来的?” 无声无息的偿。 陆东庭紧抿这薄唇,苏窈觉着气氛冷凝了,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说了:“在你差点滑倒的时候。” 他刚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她往后踉跄,隔着很远的距离,他知道他过不去,但还是下意识往前大步奔去,所幸她自己站稳了。 看到那一幕的瞬间他脑海中已经闪现出很多后果。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很多事情的态度已经变得难起波澜,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这样惊魂未定的时刻。 看着她冒冒失失和后怕的样子,觉得这不让人省心的女人可恨又可气,没人在身边的时候她想把自己折腾成如何的样子? 脸色下意识就变得严肃阴沉而紧绷。 但她看过来的眼神,清澈惊讶,杏眼瞪得有些圆,像一只来不及安放惊慌情绪的兔子,还要强装镇定。 陆东庭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苏窈从他声音中听不出喜怒,只抿着唇看了他一眼,然后扯了几张纸要蹲下去擦干地板的时候,陆东庭出声阻止她。 “站那儿别动。” 苏窈不知他是喜事怒,也就听话的当真也就没动了。 陆东庭走过来夺过她手里的纸巾,蹲下 身亲自去擦。 苏窈轻声说:“可以让张婶明早起来擦。” 陆东庭肃着声音有些凌厉的反问:“那你刚才还去擦?” 苏窈愣了愣神,不知他气从何来,只是本能的辩解了一句:“我要弄东西吃,走来走去,不擦干摔倒怎么办?” 苏窈说完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大半夜的为什么要跟他在这儿争辩擦于不擦地板上的牛奶这种没营养的问题。 从今天下午他回来之后,几乎就没好好说过话,更是揣不出陆东庭的想法来。 别人小别胜新婚,她却在他脸上没看见过一丝好脸色,心里的委屈浓浓的弥漫上来,她转过头去眨了眨湿润的眼眶,然后转过头盯着他。 “如果是对我和秦珩的事有意见就直说,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对我撒气?没见过哪家的男人老婆怀孕不仅离开那么久,回来之后还连个笑脸也不愿意给的。” 她垂着眸,“我就知道,”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当初也说过来,没感情基础的婚姻要来做什么,怀什么孕,过什么日子。我还犯蠢的尝试着接受这段关系接受这婚姻,没意思。” 苏窈说的激动,声音虽然低低的,但是语速却明显增快,说完也无心再呆在这儿,侧开步子就要走。 脚步刚动却被人一把扯进怀里禁锢住,苏窈使劲挣,蛮力特别厉害,陆东庭还要一边顾及她的大肚子,险些将她搂不住。 他低声的斥道:“这点事你扯什么婚姻和日子?” 苏窈眼看敌不过他,索性安安分分的呆在,头顶就是他冒着青茬的下巴,她转开头,不愿多说的样子。 陆东庭将她搂得更紧,面无表情,声音却出奇的低而深,“我就知道你心里会埋怨,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苏窈鼻酸。 “自己一个人是不是过得特别委屈?委屈你就说出来。”陆东庭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低喃的声音,温柔得很。 “差点出车祸的事不告诉我,别人找你麻烦不告诉我,从未想过把我当婚姻的另一半来依靠,这就是你所说的尝试?你这话确定是认真的?” 苏窈睁大眼看他,竟然无法反驳。 半天,她问出一句话:“你愿意给我依靠吗?”其实很不确定,很踌躇。 因为她从未弄清楚过陆东庭这个男人对待感情的态度,但深知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然后他说:“给你。” ———————— 腊月二十八,东盛举行年终评选。 本来是一场盛大的年终活动,却以为一件丑闻让整个公司弥漫着低迷的气氛。 原因出自刚结婚不过几月的陆东庭夫妇。 陆东庭回国的第二天,也就是年终评选的前一天,各大网络媒体八卦杂志同时爆出二人夫妻感情不和的绯闻。 ‘知情人’爆料,这两个人的结合,完全是苏窈想要借这段婚姻和陆东庭的身份,拿回在苏家的财产,甚至不惜用低劣的手段威胁陆东庭而上位成为陆太太。 此前也有过陆东庭和苏窈二人感情不和的谣传,但都是不了了之,因为无图无真相。 这次可是证据齐全了,从苏窈和陆东庭各自与异性亲密的照片,到当初由苏窈自己亲手录下来的用来威胁陆东庭的视频,无一不真。 一夕之间,这事迅速在微博平台流传开,如脱缰野马之势,即便有东盛的背景财力,能控制传统的主流媒介,也没法阻止事情在网络上的传播。 这个社会,对男人永远比女人宽容,男人就算是婚内出轨,尤其是身份不凡能力出众的男人,顶多被说成风流,而女人,却就此背上各种污秽的骂名。 苏窈看着那些照片,有齐宗临无意中扶了她一把,角度上看来十分亲密的,有新婚之夜在休息室和一名穿着军装的男人嬉戏打闹的,更甚的,还有和秦珩在他的订婚宴休息室里动作亲密得几乎搂在一起的。 而陆东庭的身边的异性,只有姜初映。重头戏就是那张新婚夜的时候,姜初映醉酒时搂着他哭的照片,还有那次在酒吧外面被人拍到的照片被人拿出来重叠在一起。 紧跟着,陆东庭和他身边这位美女律师曾经的恋人关系被曝光,苏窈便成了插足他人感情的第三者。 之后的评论里,几乎全都是一边倒的大骂苏窈不要脸,结婚时目的不纯,婚后还和各路男人勾三搭四。 而后,秦珩和苏窈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又被某位‘知情人’爆出来之后,苏窈早已是声名狼藉。 ***一条接一条,有理有据,一条比一条更深入人心,碎人三观,洒满狗血,但是绝对满足了路人对豪门深海的好奇心。 花边绯闻直接演变成丑闻。 但苏窈看着那些照片,张张属实,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只是有心人利用角度,将每张照片拍出了深意。 陆东庭最有潜力的继承人,今后东盛的掌权人,婚姻出了丑闻,直接致使东盛的股票暴跌。 有人说东盛可能最近犯太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事之人若是趁机削弱陆东庭的势力,说不定会成功。 东盛的年终评选会,东盛只派了王姓首席执行官和副总裁陆翰白出席。 陆东庭到致辞时才出现,致完词便离开了。 原因是陆家的大家长陆长南因为这事被气到血压飙升进医院了。 陆长南昨天刚进医院时,苏窈接到电话连忙赶过去,不敢含糊,但是陆东庭比她晚到,陆长南当着叶棠茵和陆家小姑的面喘着气问她:“这事是不是真的?” 苏窈照实回答了:“跟陆东庭结婚的原因,确实是真的……” 苏窈还未来得及辩解她没有出轨,但是已经被轰出病房,一天一夜,这位老人对她闭门不见。 ---题外话---第二更噜。 186186真是小小年纪,不知死活 还好陆长南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年纪大了血压有点高,给气的昏过去,到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恢复了清醒。 苏窈刚被轰出病房的时候,陆家小姑跟陆东庭感情不深,对这个侄媳妇更没什么交集,对此只是冷眼旁观,而且,她这些年虽然因为当年独断未婚生女的事跟陆长南之间存在着隔阂,但这毕竟是她的父亲,被这小两口气成这样,断然是不会为其说好话的。 但是叶棠茵就不一样了。 苏窈的为人,她不是不了解,但是苏窈亲口承认当初跟东庭结婚是别有所图之后,她张了张嘴,诧异的看着苏窈撄。 在苏窈被陆长南呵斥着滚出去的时候,慌错的看着叶棠茵,但叶棠茵半天也说不出话。 苏窈眼神慢慢平静下来,死灰一般愧疚而黯淡。 叶棠茵条件反射的想要叫住她:“嗳……” 陆长南瞪了她一眼,胸膛又剧烈起伏着偿。 叶棠茵不敢再做他想,赶紧上前去安抚。 陆长南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横眉冷竖的看着叶棠茵:“当初东庭结婚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原因?” “爸,您这是什么意思?”叶棠茵手还附在老爷子的手臂上,闻言就顿住了,手拿开,“我知道您生气,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轻信媒体,还是等您情绪稳定下来再说吧。” 叶棠茵后面那段话,是刻意避开了可能会引发争执的话题,如果真的知道当初这两孩子结婚是有原因的,她……她就算不答应,如果陆东庭要结的话,是她、是陆家任何人能阻止得了的? 尽管当初她是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但看着苏窈对陆东庭是有感情的,她家儿子对人家姑娘也有意思,便没再多想。 她跟苏窈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不少,多少了解她,她不是会*的人。 至于结婚处于具体什么目的这事,她要等陆东庭过来之后再说。 而陆长南重重的沉了一声气,抬高嗓门说:“轻信?那是她自己亲口承认了的,我陆家是她想进就能进的?她不要名声,我们陆家也不要了吗?” 陆长南年迈之后,几乎没有被气得如此严重,声音重得故意让外面的人听得见。 苏窈站在病房外,面对着紧闭的门,听见老人浑厚而气急的声音,她才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无路可退。 如果当初坚持一点,在事发之前就跟陆东庭离婚,便不会有这后来的骑虎难下覆水难收了。 苏窈听着那句话,垂着眸,眼睛涩涩的,娴静柔婉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心中却仿佛迎来一场海啸。 整个人如同被喷薄而来的潮水覆盖着一般难受。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儿站了多久,高层VIP病房相比寻常楼层安静许多,没有嘈杂的呼和,护士推着医疗车经过的声音‘轱辘轱辘’的清晰入耳,经过她时都伴随着大量的目光。 苏窈一直站到腿麻,肚子坠坠的,她才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长凳上坐下。 肚子越来越重,腿就越来越容易抽筋。 小腿的肌肉突然痉挛,整个腿都有变形紧缩的趋势似的,苏窈一边抻腿一边痛得皱眉。 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了匆急而沉稳的脚步声。 苏窈将头垂得低低的,手摁着自己的膝盖。 模糊的目光里,多出一双皮鞋,往上是西装裤包裹着的长腿。 苏窈还是没抬头。 陆东庭在她面前蹲下来,“怎么了?” 声音极尽他所能的缓和低沉,苏窈一下子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有液体顺着她脸颊往下掉,晕开一滴滴深渍。 陆东庭沉默了一会儿,用手去揩她脸上的泪水,极其耐心的再问:“问你话。” 苏窈哽咽了两声,带着鼻音的嗓子闷闷的,“腿,抽筋了。” 陆东庭二话不说,抬起她的腿拉直,帮她缓解。 等她好转之后才将她的腿放下来。 苏窈仍旧低着头,缓了短短两秒,拎着包站起身要走,腿还通着,拐了一下。 陆东庭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人带进怀里,深邃的眉眼皱了皱,伸手圈着她:“去哪里?” 苏窈脸贴在了他冰冷的大衣上,耳畔却是他温热的呼吸,鼻尖满满的都是他熟悉好闻的清泪气息,她再也绷不住自己的哭意。 闷在他怀里,抓着他肩头的衣服泣不成声。 “对,对不起……”苏窈压低声音,一边抽噎一边说。 她能忍,她很多事情都能忍,看着曾经敬畏的父亲跟别人相亲相爱的时候,她也能笑着,漫不经心的嘲讽。 但是她没办法听了陆长南谴责的话、看过叶棠茵失望的眼神之后还能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姿态。 “你没什么好对不起的。”陆东庭还是一副往常的口吻,仿佛今天发生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不算事。 他将她冰冷的手包裹在大掌里,“你没有对不起谁,知道了没?” 苏窈乱了心神,慌了理智,说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摇了摇头,“陆东庭,分手吧。” 她当初说了,孩子生下来之前不提离婚,但是如今看来,是不得不到那一步了,可她还是遵守当初的约定,用另外两个字代替了‘离婚’。 “你现在不冷静,我不跟你说这事。”陆东庭不仅没有像以前那样生气,反而有种宠溺和温柔。 不是对无关的人那种心平气和的柔缓,是让她心乱成一滩泥潭的深情。 苏窈哽控制不住,死死咬住唇。 “分手,一了百了……” “不分,分了也没法一了百了,”陆东庭自若的回答,伸手揉揉她的头发,“累不累?我先送你回去休息会儿?” 苏窈摇头,“你别说其他的了,你先进去看爷……你爷爷。” 陆东庭不喜欢她自作主张的开始和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划清界限,好像已经下定决心做某件事了。 陆东庭眉心深锁,正巧这时叶棠茵推开门出来,看见站在一旁的陆东庭和苏窈之后,心里立马涌来一股心虚,刚才苏窈明显是在向她求助,但是她……那一瞬间犹豫了。 苏窈听见声响之后,立刻从陆东庭怀里退出来,陆东庭将她松开,但是手还是握着她捏成拳头的手,他手掌很大,苏窈手很小,他可以将她完完全全的包裹住。 苏窈没办法面对叶棠茵,使劲将手抽出来,“那我先回去了。” 叶棠茵百感交集的看着苏窈,想挽留但是没能说出口。 陆东庭看了一眼叶棠茵,“我先陪苏窈回去。” 苏窈一听这话,脚步就不动了,如果陆东庭真的跟她一起走了,只会让他和陆长南的关系更紧张。 苏窈这点还是能考虑到的。 “嗳,你不进去看看你爷爷吗?窈窈累了,我先陪她回去。”叶棠茵一急就要过去拉苏窈的手。 陆东庭将人往旁边带了带,有点将她藏在自己身后的意思,“暂时还是我先带她回去吧。” 叶棠茵心里一酸,收回了手,“好,好吧,那你们先回去。” 苏窈:“我不回去了,你先去看看,我等你就是。” 陆东庭看了看她,“确定了,等我一起走?” 苏窈点了点头。 叶棠茵咬咬牙说:“那你进去,我在这儿陪着窈窈。” 陆东庭迟疑了一秒钟,点了点头,然后问苏窈的意思,苏窈推了推他,始终垂着眼,不让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陆东庭一进去,叶棠茵眼眶酸涩,有些恳切的看着苏窈,“窈窈,你别怪妈妈……” 苏窈摇头,“没有,我理解的。” “不,我刚才只是一时没想通,诧异着才……” 话音未落,陆瑞姗推门出来,又将门掩上,看了一眼叶棠茵,冷淡姣好的脸上讥笑了一下。 当初她就说,叶棠茵这么殷勤的对媳妇,也要看别人领不领情,出了这种事,她还巴巴的往前请人家消气呢。 想起进来一团糟的陆家,语气也冷了下来,双手环胸盯着这一对婆媳,话是针对苏窈的:“你年纪轻,本事倒是挺大,不仅懂得走捷径,还知道要找大树靠,搞成这样子,不仅陆家乱成一锅粥,你也惹得一身腥,你想怎么办呢?” 她冷哼一声,“真是小小年纪,不知死活。” ---题外话---昨天的更新莫名其妙被吞掉,不能看的小伙伴等明天我找编辑 187187我脾气不太好,也护短,你说话注意点 “陆瑞姗!”叶棠茵怒目瞪向她。 陆家三姊妹之间关系本来就不亲厚,当初叶棠茵刚跟陆继焕结婚的时候,在这个小姑子这儿还吃过不少苦头。 那会儿任性的小姑娘十分看不惯她这个外来人,回陆家吃饭的时候,一旦陆继焕不在就给她摆脸色。 叶棠茵脾气好,念着陆瑞姗当时年纪小,处处都忍让着她。 但是有一次她怀着孕跟陆继焕回陆家的时候,陆继焕被陆长南叫到书房去谈话,陆瑞姗在叶棠茵经过沙发的时候,趁此伸脚来绊她,叶棠茵一时不防摔在了沙发前的长毛地毯上,毯子够厚,她肚子倒是没什么事,膝盖却硌在了茶几脚上偿。 这一幕恰好被提前从书房里出来的陆继焕和陆长南看到了,陆瑞姗被这个大哥严斥了一顿,并且不准她以后靠近叶棠茵,陆长南也一怒之下将她送进了寄宿学校。 本来就不对盘的姑嫂,关系更加达到了冰点撄。 都说三岁看七十,叶棠茵知道陆瑞姗不是什么善茬,那事她心里也一直介怀着,明里暗里,陆瑞姗也记恨着她,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后来就算叶棠茵对陆家人还算和气,独独对陆瑞姗有些冷淡,但还是始终是粉饰太平的过着,反正见面的时候也少,所以还从未撕破脸过。 这一次,陆瑞姗的一句话无疑是将日积月累的矛盾瞬间激化。 叶棠茵马着脸斥了一声之后,陆瑞姗不仅不收敛,反而勾着嘴角挑衅的看了自己大嫂一眼,“怎么?我说得有错?” 叶棠茵也没那个好脾气了:“不知死活?你说谁不知死活?管好你自己拿一身腥的破事就好,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你……” “我什么我?你不把我当嫂子,也得看看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别张嘴就火上浇油不让人待见,苏窈是我媳妇,也轮不着你来嘴碎。” 陆瑞姗气得牙痒痒,照她的性格,不骂回去是不甘心的,正要张口,走廊那头匆匆走过来一个人。 叶棠茵还正处在气头上,苏窈揽着她正想要劝她无需多说,一回头就看见迎面走来的姜初映。 她穿着灰色垂领毛衣和黑色长膝盖的大衣,黑裤长靴,披散的卷发因如风脚步而往后飘散着,素颜的脸上,气色不太好。 剑拔弩张的姑嫂二人也闭了嘴,陆瑞姗看见来人,本来怒不可遏的眉眼下一秒就变成了看好戏一般的神情。 “哟,这下就热闹了。”她意有所指。 姜初映原本想打电话给陆长南跟他说一声,想要提前休假,秘书才告诉了她陆老住院的事。 姜初映听得心里一紧,紧跟着就想到,新闻一出,她和陆东庭的关系,陆老恐怕已经知道了,他又会起什么疑心? 心里一一边惴惴然的想,一边回忆起不久之前和苏西溪喝酒,相互吐露心事,当初就不该将她和陆东庭曾经的事告诉她! 即便如此,有些事情她还是被迫要去面对,正巧在同一家医院,她便想着上来看一看,说说好话,顺便解释一下,看陆长南会不会念在这几年相处之情上,转变态度。 毕竟陆东庭现在腹背受敌,如果陆长南真的因此对陆东庭有了提防之心,对他没好处。 姜初映心绪杂乱的上了楼了,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三人。 陆瑞姗那冷嘲的一眼,她看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她自控力不俗,咬咬牙面不改色的走过去跟人打过招呼。 以前,她是东盛的律师,而如今,无论是谁,看她的眼神,都多了那么一丝复杂。 尤其是毫不遮掩的陆瑞姗。 “陆董,还好吗?”她偏头看了眼病房。 苏窈没出声,叶棠茵紧紧拉着她的手,抢在陆瑞姗之前回答:“醒过来了,没什么大碍,东庭在里面跟他谈事情呢。” 叶棠茵淡笑着看着姜初映。 姜初映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不要进去打扰了。 姜初映识趣的点了点头,“没事就好,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陆瑞姗看热闹不嫌事达的叫住她,“既然都来了,就再等等吧,他们爷孙俩在里面估计说不了多长时间,不然你来回跑,多麻烦。” 叶棠茵拉下脸卡了眼陆瑞姗,后者好事一笑。 姜初映却说:“不麻烦,我就在楼下,乘个电梯就上来了。” 苏窈心里却涌上一股异常的感受。 她就在楼下? 昨天,他在秦珩病房的楼层找到她,下去的时候却中途下了电梯,是因为……姜初映。 苏窈的心里活动没人发现,只有她自己目光不受控制的紧紧盯着姜初映。 “呀,你怎么了呀?”陆瑞姗故作惊讶的说。 “我妈前些日子生了病,我在这儿照顾她。” “在几楼呀?” 既然陆瑞姗已经问出口,姜初映处于礼貌回答了,“八楼。” 苏窈心里一黯,果然是陆东庭去的楼层。 陆瑞姗点头,“那你先去照顾你妈妈吧,待会儿让东庭去探望探望。” 叶棠茵狠狠瞪向陆瑞姗,不冷不热的笑了声,“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陆瑞姗无声的勾了勾唇角,不甚在乎的用手顺着自己的柔亮的卷发抚了抚。 姜初映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陆瑞姗看着苏窈默不作声的反应就知道,这个姜初映和陆东庭的确实有那么一层关系。 “陆瑞姗,我看你就是一天到晚闲的,拿着分红不做事,嘴根子嚼得最响!” “我闲着我也没闲出事啊,倒是你,不知道怎么教育东庭的,看女人也不把眼睛擦亮,就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论嘴皮子,从小就离经叛道的陆瑞姗更胜一筹,苏窈自知理亏,整个人都是懵的,一个劲想拉着叶棠茵走。 突然里面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声音,伴随着陆老掷地有声大骂:“你!这!个!混!帐!” 骂完之后,沙哑的嗓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外面站着的三个人,连陆瑞姗也给惊了一下。 陆瑞姗登时提高音量朝苏窈吼:“看你做的好事!” 苏窈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叶棠茵气得不知骂什么好,指着她的鼻子说:“你给我闭嘴!” 两人的争执被陆长南听见了,朝外面训嚷:“吵什么吵,再吵都给老子滚!” 外面安静下来,没了声响。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陆东庭走了出来。 苏窈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但是就等着他发话。 陆东庭似乎知道苏窈心中所想,拉着她要走,对叶棠茵说:“我先把你们送回去,待会儿我过来守夜。” 叶棠茵心中担忧,叹了一口气,“你守什么夜,我来守着,你跟窈窈都回去。” 陆长南现在不待见苏窈,留下也是徒劳,陆东庭这无所畏惧的闷葫芦,可不是什么照顾病人的好料子,说不定还会惹得老人家心情阴郁,干脆都回去。 陆东庭想了想,点头,“那我们明天早上过来。” “嗯,快回去,”叶棠茵眉心舒展不开,看了看情绪有些异常的苏窈,动了动喉咙嘱咐道:“窈窈,回去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东庭会处理的。” 苏窈情绪有些空,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好。” 陆瑞姗适时将陆东庭喊住,说:“刚才姜律师上来过,她妈妈好像在这儿住院来着,你也代表公司去探望探望吧。” 说得好听是让陆东庭代表公司,不过就是想挑事端而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有劳小姑费心了。不过我自有打算,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事。我脾气不太好,也护短,你说话注意点。”陆东庭一边说,一边将苏窈揽进臂弯里,意思是,无论对错,他护的都是他老婆。 陆东庭这话毫不客气,陆瑞姗端着长辈的架子,却让小辈一通警告,陆瑞姗的性格是很典型的陆家人性格,不好相与,天不怕地不怕,但独独对陆东庭有所畏惧。 原因是,她当年亲眼所见这孩子是怎么将陆翰白的肋骨打断的。 陆瑞姗气得憋了一口气,最终却也没发出来,看着夫妻二人走远了,才冷冷朝叶棠茵哼了一声。 ———————— 苏窈跟陆东庭进了电梯,他只按了B1层的键,苏窈看了一眼,没问他为何不到八楼去瞧瞧。 直到上了车她也一句话没说。 头靠在车座上,安静的盯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夜景,繁华的都是,霓虹闪烁,犹如火树银花般璀璨。 188188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成为下一任陆太太 但是在苏窈看来,再美不胜收的夜景,于她现在而言,不过是走马观花一过,什么也没看进眼里,记进心里。 车窗上,街景与车内仪表盘淡蓝色的光交叠在一起,苏窈看着重重的光影,干涩的眼眶渐渐看不清他物撄。 到了路口,车遇上红绿灯而停下。 她定睛往车窗外一看,归途上的路人脚步变得匆忙起来,甚至有人小跑着往温暖的咖啡店里走去。 下雪了。 不如搓绵扯絮般潇洒,绵绵的阴沉的,细细的颗粒落在车窗上即化,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干脆,拖泥带水,这雪会下一晚上,慢慢的才会变大。 陆东庭偏头看她,不是用眼角余光,而是正儿八经的注视着她的侧脸,柔和的五官线条,被路灯投射进来的斑驳光影照得更加分明。 陆东庭手搭在方向盘上,看了眼前方的拥堵的路况和深蓝色的天幕,淡声说:“有些话不用放在心上。” 他看见她睫毛扑闪了两下,垂下了眸。 苏窈问他:“因为你会解决吗?偿” 陆东庭深邃的眸子看不出喜怒来,一片深不见底的晦暗,又深又沉。 苏窈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答了声:“嗯。” “可是给东盛造成的损失要怎么弥补呢?东盛股票跌了不少吧,”苏窈淡声说,喃喃的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还有被牵连进来的那些人,会给人家造成怎样的影响?反正当初跟你结婚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有一天被人指指点点的准备了,只是给他人造成困扰……” 苏窈越往下说,淡淡语声里噙着一抹自嘲,陆东庭的眉皱得越紧。 他声音沉了些,“这些都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苏窈搁在腿上,压着拎包,上面H标志的金属小扣硌得她骨骼隐隐作痛,她像是没感受到一样,喉咙滚动了两下,垂眸用手指抠着指甲。 那什么才是她该考虑的问题? 这事明面上,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苏西溪之手,意欲明显,苏西溪不想忍了,抱着非死即活的决心,用她的方式在报复。 红灯变绿,陆东庭发动引擎,顺着车流往前。 “陆东庭,”苏窈抬起头来看他,没等到他回应便问:“你有没有后悔过跟我娶我?” 陆东庭没有说话。 “麻烦不断,是个男人都该烦了,”苏窈说:“陆东庭,这是个好机会,结束一切的好机会,从一开始就走错了的路,现在有机会去修正了。” 陆东庭不会以为她在说笑,转头看她,眼角泛着红,语气虽轻,却无比坚定,很诚挚的跟他讨论着这个问题。 陆东庭脸色有些难看,“我说过现在不谈这件事,你不理智。” “我不是在跟你谈,我是在跟你建议。” 车子驶入另一条街道之后通畅了许多,陆东庭当即就往右打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陆东庭棱角分明的侧脸有些冷硬,转头看着苏窈雾气蒙蒙的杏眼,脸色渐渐柔和下来。 半晌,他单手伸过去托住她的脸,眉头猥琐,声音坚定而低沉,“不是有我在,你在怕什么?” 眼泪不受控制的,一滴一滴的往下砸在他手上,滑入虎口处,滚入他的掌心和她脸颊相贴的缝隙里,被体温养得更加灼烫。 苏窈沙哑着声音说:“陆东庭,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路边不停有车驶过去,呼啸而过的声响,就像碾在她心尖上一样难熬。 是她高估了自己,真正面对他的时候,她做不到心如止水,他的每一次亲密的动作和温存,就像滋养液一样,催生着她心里的贪婪,想要的越来越多,结了婚又想谈感情,谈了感情又开始奢望白头偕老。 她却忘记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不齿的事情,终有一日它们会给她一记当头棒喝,告诉她这都是她作下的孽,要还的。 “当初结婚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会不会后悔?”陆东庭因为她动不动说后悔,动不动说分手而脸色铁青。 苏窈攒出个深深的笑,笑意不达眼底,“当初我根本就没想过跟你之间有怀孕生子的可能,我就是冲着钱来的,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当初就安安分分的呆在纽约,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 苏窈语无伦次,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一层一层的缓缓压上来,将她压得喘不过气,会这般难受,是因为明知错在哪儿,却再也无能为力。 陆东庭声线紧绷,脸色阴郁,“这样什么?” 苏窈红着眼眶看着他,轻笑一声,“这样得不偿失。” 陆东庭没有回应,沉默了半晌,然后松开,漠然的转开脸看着前方,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硬而凌厉。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若有所思半晌,泠然一笑:“至少你除了钱,还得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但你既然会说是得不偿失,那这些东西在你看来应该是无足轻重的。” 他说完,重新启动引擎,再次汇入嘈杂的车流。 苏窈心底微颤,讷讷的看了他良久,突然就生出一股冲动,追根究底的冲动,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问:“什么东西?” 陆东庭不再理她了。 苏窈却跟他、跟自己拗上了,抓着他的手臂说:“你说,是什么东西!” 陆东庭余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不是不在乎吗?只想着离婚,逃避,后悔,我说的做的你正视过,相信过?” “你说我就相信了。”苏窈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她就想听一个结果,能让她在茫然中找到一丝依附。 陆东庭耐心十足,压低了声音说:“你到底是真懂,还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看着我是那种不计较得失给一个女人收拾烂摊子的男人?” 对,他是商人,精明到极致,手腕铁硬的商人,一物换一物才是他的原则,没有谁能逼他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除非他愿意,除非那个人让他心甘情愿。 有了这个认知,苏窈心砰砰直跳,握着他的手也不知不觉的紧了紧,掌心贴着他的大衣衣料,隐隐能感受到源自他肌理深处跳动的脉搏。 鲜活而真实。 苏窈血脉喷张,只觉得背脊僵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因为某些念头而心猿意马。 苏窈鼓起勇气,“陆东庭……”她紧紧捏着一角,满心踌躇无处发泄。 陆东庭骨骼修长雅致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慵懒的应了一声,“嗯?” 苏窈眸光顺着他的手往上移,渐渐定格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车厢空间狭窄,无形之间让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在车厢里起伏。 “陆东庭,你喜欢我吗?”话一出口,她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一般,若不是因为坐着,她肯定会双脚发虚。 车厢里只剩下车轮平稳碾压在地面上的声音,沉闷而低迷,她神经虚虚浮浮着。 陆东庭却仍旧一言不发,喜怒不显,她也猜不透他到底作何想法,陆东庭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而难熬。 这让苏窈瞬间露怯,后悔问出这样的话,赶紧收回手来,侧回身子要坐正。 下一秒手腕却被紧紧攥住。 苏窈看向手腕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她突然觉得自己冒失而有失矜持,因为他那句话就思绪纷乱悸动不堪。 或许陆东庭是别有他意,而她过分渴望得到他的回答的行为,暴露了她的言行不一,嘴上说着后悔,却像是巴不得想要跳进这团泥潭不想离开似的。 苏窈退缩着,呼吸变得浓厚起来。 但这一刻的紧张,好在掩盖住了今天一天的兵荒马乱。 陆东庭挺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嘲弄:“喜不喜欢又如何,反正在你看来,不也是无足轻重,并未当做一回事吗?” 苏窈无言以对,论抓人语病借此堵人嘴的功力,她比不上他,只能嘴硬辩解,“我没有……” 稍许,陆东庭抓着她的手也不放,锐利沉稳的眉眼扫过她:“没有?没有什么?没有想过离婚,还是没有想过相信我?” 苏窈心中一乱,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有些事不是一两日就能做到的。”苏窈垂下头说。 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道理,感情不是一两日就能牢固,即便能说出喜欢,也不一定是真喜欢,信任二字说得出口,却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到。 陆东庭手搭在她腿上,手握着她的,“你想要的,我都会尽力给你,陆太太。” 苏窈看着握住自己的遒劲手掌,长指修长而有力,她的手如同嵌在他手心一样,她试着用手去回握了两下他的手。 是与以前不一样的感觉,或许是心中笃定了他对自己有感情,所以要有底气得多。 ———————— 秦珩伤势未愈还躺在医院,但是自他受伤以来寸步不离的苏西溪,昨晚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秦珩看见新闻之后,拨了一天苏西溪的电话都是关机状态。 他已经让人去找苏西溪,想方设法降低舆 论带来的影响,还不能下床的他躺在病床上焦头烂额。 此时苏西溪却在酒店的总统套房里,运动完,做了个spa后回到房间,倒了一杯红酒坐在窗边欣赏着华灯未央的大都市。 这才拿出手机看着各种各样的来电提示和短信。 一一翻下去,秦珩,宋晓瑜,苏淮生,还有……姜初映? 苏西溪挑了挑眉,刚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姜初映的电话又进来了。 看样子是随时随地都在重复拨号中。 苏西溪慢悠悠的接了电话,语调懒散,幽幽道:“喂?” 姜初映压抑着怒气,“苏西溪,谁让你把那些消息给媒体的?” “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苏西溪呷了一口红酒,故作茫然。 “你少给我装傻!”姜初映有些咬牙切齿,愤愤的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苏窈的丑闻都是捅出去的!那些照片只有你有,我跟陆东庭的事我也告诉过你……” 姜初映话没说完便被苏西溪打断,“是我捅出去的又怎样?碍着你了吗?哦,没有碍着你,但是碍着你的心上人了。” 苏西溪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苏窈跟我之间有些事是剪不断也避不开,我跟她互相看不顺眼很正常。但是姜初映,你也真是挺有心机的。要不是你上次喝醉无意间说出你对陆东庭的一片赤忱之心,我都还不会反应过来……” 苏西溪冷哼,接着说:“每一次出了事,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刚正不阿地给我出主意,原来玩儿的是借刀杀人这一招啊!既不会脏你的手,还能给苏窈搞出一堆麻烦,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牌。然而你当我苏西溪是什么,你姜大律师的枪吗?指哪儿我就打哪儿啊?不过,这一次免费如你所愿了。所有人都认为苏窈是你和陆东庭之间的小三,你还不抓紧时间去引导舆 论走向?说不定你还有机会成为下一任陆太太。” ---题外话---四千……还差两千。 第189章189你这种只管自己所爱不顾他人死活的男人最恶心 苏西溪的漫不经心的说完,唇角荡漾着一抹浓丽的笑意。 纤细的长指握着高脚杯,微启红唇,不紧不慢抿了一口红酒。 她娇瘦的身子整个陷进落地窗前的观景单人沙发里,旁边一盏暗橘色的落地台灯,沙发的扶手上搁着一本翻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圣经》。 朦胧的光线下,刚做过护肤的苏西溪,皮肤细腻光滑,连日来的憔悴似乎已经不见了踪影,身上被笼罩着一层淡淡氤氲的光晕。 听着那边传来有些厚重的呼吸,似乎是被她的话气得一时间难以开口醢。 苏西溪黝黑的瞳仁晶亮却空洞,她拢了拢长发,说:“姜初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呢,苏窈现在一身骂名,你很开心,不是吗?” “你给东盛造成的影响和损失,你以为陆家的人会放过你,会放过苏家?”姜初映冷笑。 苏西溪了然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在替你的心上人抱不平?缇” 姜初映紧咬牙关。 苏西溪伸出自己的手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暗红色指甲油冶艳性感,她轻轻的曲了一下指尖,顿时就像女鬼狠厉地张开手掌,危险,也夺人心魄。 她同时心不在焉的说:“可是你何必呢,陆东庭有了苏窈,你现在不过就是他眼里的一根鸡肋。你当初对我说,要争取,可你这么多年,不也没勇气光明正大去争取吗?他现在对你仅剩的,不过就是当年给你的那些虚而不实的承诺,帮你解决问题,那是看在当年情义的份上。他呀,不爱你……” “那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姜初映冷着声调说:“为了一个男人,你这是要与整个陆家为敌,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苏西溪说着,手指猛地一收,盖在了旁边那本《圣经》上。 “好处?”苏西溪反问一声,又幽幽的自问自答,“我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我能让他们都不好过。” “你疯了。” “呵,”苏西溪笑了声,吸了一下鼻子,伸手去抹掉眼角的泪痕,“这次不好意思了,利用了你的**,但你也利用过我,就算两清了。” 她说完然后挂了电话。 刚才通话中,一直响着来电提醒,苏西溪不消去想也知道是谁,看着秦珩的名字闪烁了许久,才终于接起。 “喂,”她唇边攒着好看的笑,声音娇软,“终于想起我了?” 秦珩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低沉的声音隐含着怒意:“苏西溪,你玩儿过了。” “所以呢?” “澄清,”秦珩说。 苏西溪尾音上挑,颇有些挑衅的意味:“我不。” 秦珩顿了一秒钟,随后放缓了语气问:“你想要什么?爱情?你以为做了这些事,我还会爱你?趁早收手,事情可以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我会娶你。” 苏西溪听完就笑了,窝在沙发里笑得眼泪直流,语气却倨傲娇媚,“娶我?为了苏窈你不想娶我,现在也是为了苏窈,你要娶我。” 她顿了顿,呼吸急促,止不住眼泪,她半撑着头,语不成句的问他:“秦珩,是不是除了苏窈,所有女人在里眼里都廉价得只是一笔交易?” 良久,秦珩沉默得让人觉得他似乎已经没有在听电话。 过了会儿,低沉的声音才没有起伏的传来:“苏西溪,我们的开始,包括订婚,将来的婚姻,不过是为了实现商业上的共赢,既然你姓苏,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装作对我深情的样子!”苏西溪说到这儿,嘶吼出声。 “那样不过是想让我们之间的相处不那么难受。” “哈,”苏西溪讥讽一笑,“那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不知道我难受吗?” “感情这东西勉强不了。” 秦珩想也不想的回答,冷淡,漠然。 苏西溪足足愣了许久,明明呆在恒温的室内,她却感觉外面凌冽的寒风往她身上拍打,一刀刀割在她的背上,心里,她再也挺不直背脊,弯倒在沙发中。 “呵呵,说得好。难道是我让你得不到苏窈吗?还不是你没本事,没法事业爱人两全!你没能跟苏窈在一起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关我屁事啊!我欠了你吗?谁他妈给你刀子随便往我心上捅的?要么别让我爱上你,既然来招惹了我就给我全心全意!你知道什么人最恶心吗?就是你这种只管自己所爱不顾他人死活的男人!” 苏西溪说道最后,嘶吼得嗓子粗哑,将头埋在自己膝盖间,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嚎啕出声。 秦珩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觉得是事实,也觉得无所谓。 “既然看透了我是什么样的人,就别在我身上大费周章,不值得。到最后害人害己。” “可是我恨你啊……”苏西溪将手插|入发间,低低的说:“可是我好恨你,谁让我爱上了你……我想要的是和所爱的人也爱我,而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更不是为了苏家而结婚!懂吗?你能成全我妈?不能成全就闭嘴。” 秦珩果真没说话。 苏西溪兀自点点头,“好的,我懂了。” 她挂了电话。 将自己缩成虾米一般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了许久,苏淮生和宋晓瑜几乎将电话打爆她也没有接。 她就任性这一次,就任性了这么一次,却感觉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她从未想过,为了一个男人,她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从小培养起来的自制力再也不复存在。 是这件事,将她从小积累在心中自卑、隐忍、压抑统统释放了出来。 凭什么她的人生就应该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凭什么就该在悲催中度过了? 过了许久,她平息下来,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去换了一身暗红色长裙,化了妆,又将杯子里的酒一仰而尽。 随后捏着手袋不乏缓慢的往酒店里的私人酒吧里走去。 白金五星级酒店里非富即贵,动辄也是身家能力不凡的人,酒吧也只对入住酒店的宾客开放。 这个时间段,酒吧里的光线交错,此时没有震人耳膜的重金属,只响着如同靡靡之音的爵士。 苏西溪在吧台要了一杯烈酒。 正要往唇边送,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改变了酒杯的方向。 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掌正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夺去了她手里的酒杯放在一边。 “烈酒伤身,更伤女人身。” 苏西溪眉眼稍抬,淡笑不屑的看向来人,浓烈的眉眼风情婉转。 “祁二公子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苏西溪不在意的说着,转眼就将酒夺回灌入喉中。 她从未喝过这样烈的酒,辣得她喉咙如火般灼烧,她却面不改色,眼泪却直掉。 “不过是看你借酒疗伤挺意外的,”祁靖朗立在她身旁,高大的阴影笼罩着她,“怎么,还不解气?” 苏西溪皱眉看向他。 “这种事,只要不是做得特别隐秘,稍微追根溯源一查就能查出来,”祁靖朗晃了晃手里的酒,“不过我看你也是破罐子破摔,根本没想过特意去隐藏身份。” 苏西溪冷笑,“自以为是。” “难道我说错了?”祁靖朗捏着下巴故作思考,“不过,你应该好好考虑的是,你今后应该怎么在苏家立足,而不是借酒浇愁。” 苏西溪顿了顿,握着空酒杯,紧紧抿着红唇。 祁靖朗点了点她,“这就是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坏处,一时解气了,今后怎么办呢?苏小姐还这么年轻,可别自断后路。” 祁靖朗语声缓慢,让人听不出情绪,黑眸低沉,语气轻佻而危险。 苏西溪站起来,说了句“与你无关”之后就要离开,祁靖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苏西溪脚下一扭,重心不稳,身子直往祁靖朗身上贴去。 祁靖朗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将酒杯在吧台上放下,动作一气呵成,低低的轻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若有似无的贴在她耳根上:“苏小姐这是做什么?你可是订了婚的人,让人看见了可就说不清楚。” 苏西溪耳根子一阵发热,并且那股热气从耳朵钻入毛孔,直至蔓延全身:“你给我放开!” “生气了?”祁靖朗看着恼羞成怒的苏西溪,勾勾唇角:“笑起来多好看。” 第190章190怎么,你要为了苏窈这小白眼狼跟我翻脸? http/11 200 ok date: thu,sep 2016 18:37:37 gmt server: microsoft-iis/60 x-powered-by: asp x-asp-version: 2050727 cache-control: private content-type: text/html; charset=utf-8 content-length: 99 x-via: 11 dxxz190:6 (cdn cache server v20) connection: keep-alive <ype" content="text/html; charset=utf-8" />您所访问的章节不存在 第191章191陆东庭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苏窈是个容易放弃的女人 “夫妻?”陆长南煞有介事的一笑,即刻又像变脸似的拉下脸来,“以前我总跟你爸说起,打小就觉得你是个冷情冷性的孩子,却不曾想过,如今你竟然还会我说起‘夫妻’二字的意义。你也真是出息,维护一个利用你的女人,现在被人传得头头是道,你也不嫌丢人!” 正值年关出了这样的事,陆长南向来注重名声,本来对此颇有意见。 但是昨天陆东庭跟他谈过,难得的,放下了他端了三十年的架子,在他这个爷爷面前跟他字句解释。 这年头,想要空手套白狼的女孩子太多,既然有资本可走捷径为何不可?况且苏窈的出身,也还过得去,陆家不需要一个用娘家的财力物力帮衬的媳妇,陆东庭也并不需要娶一个事业伙伴。 他做爷爷的要求不高,只要身家清白,没有他心就好醢。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不仅目的不单纯,婚后还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照片里穿军装那个男人,看不清军衔也看不清面貌,只一个背影,扒也扒不出个什么,但他心里却是清楚明白的。 那是孟家的儿子孟衍之缇。 尽管陆东庭解释过,都是被有心人拍出来的,她和苏窈曾经也有过感情基础,之后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在一起。 陆东庭心里想,他这么说也没错,当年苏窈暗恋他,这是感情基础吧?后来因为萧家出事离开,没有恒心的女人就半途而废了,这算是原因吧? 想到半途而废,陆东庭就深刻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苏窈是个容易放弃的女人。 其实归根究底不过是当年苏窈恋他恋得不够深,不然后来哪还能被秦珩忽悠得五迷三道,不仅差点上了贼船,还没有戏耍了一把。 但陆长南当他放屁放屁放屁,真他妈当他老了就可以胡乱忽悠他,当他神志不清呐? 呵呵两声,当时就说:“她要是行为规矩,会被拍出那样的照片?你解释得再多也抹灭不了她这人不单纯的事实!还有,感情基础,你跟她又是什么时候有的感情基础?” 陆东庭那时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办法扭转你对她的看法,但您换个思维方式想想,如果她真是那样的女人我会娶她吗?她那点小伎俩,我也不是制不住她。” 陆长南没想到自己这个孙子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这么多话,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他挺和气的一笑,“哟,敢情是你自愿跳进坑里的啊?”转而眼睛横了他一眼,吹胡子瞪眼的说:“呵,不就是色迷心窍!还以为你多本事呢?” “是,男人谁没个色迷心窍的时候。”陆东庭一笑,回答得毫不含糊。 陆长南被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板着老脸看向一边,哼了一声之后,一万句老人言都化作一俩字:“出息!” “总是,这事不是您想的那样,也不需要您出面解决,还希望您看在曾孙的份上,别让苏窈太难堪。” 陆长南顶想说一句,好像除了她就没人能给陆家添丁了似的。 但是想着那小曾孙,张了张嘴,还真没话说了,面上阴阳怪气的谁都不想里,却也是对陆东庭的话默许了。 可今天陆长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苏窈拒之门外,确实让陆东庭生气了,念在陆长南年迈,这事又确实是他们夫妻二人的过失,所以也就耐着性子跟他说话。 又一次拿出未出世的孩子当做挡箭牌,一个字一个句的跟他讲道理。 陆东庭回应称:“都不是事实,有什么好丢脸的?只要我心里明白她是清白的就够了。” “哦?那你这么说,当初她为了拿回苏家的股份跟你结婚的事,她也是清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段时间苏家在香港的工程出问题,被政府调查不是你搞的鬼!她这是结了婚之后更方便拿你当枪使呐!这就是你所说的清白?” “不是,”陆东庭说:“但是我自愿的。” 陆长南一口气喘不上来,眼睛瞪得溜圆,酝酿了一口气在胸口里,张口就冲他嚷:“滚滚滚!” “您怎么说也该给个说法再赶人,苏窈性子拗,要是您不松口见她,她是不会走的,这阵子天气不好,长时间待在外面……” 打蛇打七寸,说话要懂得拿捏。 陆东庭停在这里,意思很明显。 陆长南第一次感到被人逼到别无选择的地步,气得脸色铁青,“要是有天我死了,肯定是被你气死的!” 陆东庭笑,“我让苏窈进来大声招呼。” 陆长南别开头,侧对着门口的方向,嘴里咕哝,“打什么招呼……” 陆东庭没理他,直接打开门将苏窈带进来。 苏窈进去之前,心里百感交集,阻止陆东庭的动作,抿了抿唇问:“爷爷真的愿意见我?” “嗯,进去吧。” 苏窈心里没底,这两天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遵循着本能,像是身后有什么驱赶着,茫然的去做下意识应该做的事。 就比如,她觉得第一步该做的,应该是跟陆老解释。 尽管这种时候在别人看来很无力,毕竟那些做过了,她也没办法否认。 陆东庭捏了你她手说:“待会儿大声招呼就行了,别的事不用管,我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苏窈抬起头问他:“你怎么解释的?” “想知道?”陆东庭挑眉。 苏窈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有心情玩笑,心不在焉的皱了皱眉。 陆东庭见状也没再逗她,“先进去,回去我再告诉你。” 叶棠茵见着有陆东庭随苏窈一起,她就没跟进去。 一个人坐在走廊上,又想了许多,她这个儿子,他要是不愿意,可没人能算计到他头上。 这点睚眦必报的性格像极了那个人。 年轻人的事,她是看不透了,或许是当年已经消耗掉了所有去细思情情爱爱的精力与热情,她懒得再去深究。 不管是你情我愿还是后知后觉,曲折起伏抑或是细水长流,让他们自己折腾,不到最后,是看不到结果的。 就像她和陆继焕,折腾了小半辈子,结果是有了,却不尽人意,她怨过气过也后悔过,悔的不是跟他经历过的那些,而是后悔他不解释,她便不听解释,一气之下远走他乡,甚至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余下不能挽回的遗憾。 她不想在自己儿子身上看到历史无情重演。 苏窈跟在陆东庭身后,陆长南看叶没看她一眼,一副懒得看的样子。 苏窈心里不是滋味。 “爷爷。” 陆长南半天没回应。 陆东庭将手环到苏窈腰后,轻拧眉心垂眸看着苏窈,低沉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担忧:“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苏窈,“……” 陆长南转过头来,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横了二人一眼,“装什么装。” “爷爷,您身体怎么样了?”苏窈咬咬唇问。 陆长南收起横眉冷对的表情,神色却越发淡漠,威严而冷肃,“好多了,天这么冷,医院细菌又多,别守在这儿,自个儿回家养着吧。” 苏窈知道,陆长南会答应见她一面,嘱咐一句‘好生养着’,都是看在肚子里孩子的面上。 她也知道不能着急于一时,而陆老不咸不淡的态度,彻底让她想要解释的话说不出口。 苏窈点点头:“爷爷您也注意身体。” “嗯。”陆长南沉吟一声。 陆长南在陆东庭面前可以随意训斥他,那也是因为陆东庭是他亲孙,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都有陆家的血脉为其化解。 苏窈就不一样了。 钱和目的这两个字,单看没什么,但是合在一起了,就是十分让人敏感的组合。 越是庞大的家族,就越是在意,尤其陆长南还是生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相对较传统的老人。 一旦审视一个人的时候出现了偏颇,便一时间很难改观。 但陆长南肯见她,已经是迈出了第一步了。 最终陆东庭带着苏窈和叶棠茵一起去吃了饭,叶棠茵坚持要回医院去,陆东庭说有人守着,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之后又将人送回了公寓,才和苏窈一起打道回家。 苏窈在那儿坐了一天,她一直没说,她肚子有点隐隐的胀痛,整整一天,饭没吃好,更没有休息好。 叶棠茵下车之后,她才松懈下来,没什么力气的靠在车座上,手抚着肚子。 第192章192如果她真的栽在陆东庭手上,那也是她亲自递的刀 叶棠茵下车之后,苏窈才松懈下来,没什么力气的靠在车座上,手抚着肚子。` 她察觉到自己状态的变化,心中只剩百转千回,一切都起源于昨天叶棠茵那个震惊的眼神和要说不说的话。 她觉得自己是个不能太轻易承情的人。 她就容易毫无防备的去信赖一个无微不至体贴着她的人,无限放大对方的好。 这才导致,对方一个质疑的眼神都会对她本身产生成倍的杀伤力醢。 尽管叶棠茵的反应在他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条件反射。 苏窈怀孕之后有午睡的习惯,特别是作息规律之后,每天中午至少要睡两个小时。 这两天的事却强行打破了她的作息时间,她是个不睡午觉,下午乃至晚上都会特别筋疲力尽的人,加之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会让人更加感觉疲软缇。 陆东庭今天开的添越,同一般车型相比之下,车厢足够宽敞,但是坐进两个沉默的人,便显得狭窄。 陆东庭一手仗着方向盘,右臂支在中间的储物箱上,手心向下要去盖苏窈放在腿上的手。 苏窈沉重的眼皮突然睁开,她没有去看他,但是在他手指的引导下,自动手心朝上,缓缓跟他十指相扣。 其实,对于她和陆东庭之间的感情,她觉得很虚浮,没有真实感。 她很怕她对他依赖成瘾之后,若是他热情不再,她会受不了那种天上地下的落差。 爱情这东西,需要双方拿捏着一个度,稍有不慎崩了的话,害人害己。若是最后不能得到,就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但偏偏有人即便知道前面是滩涂,也要作死一赴。 怪只怪她定力不够。 反正她是觉得,陆东庭对她温柔的时候,她便无力抵抗,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栽在陆东庭手上,那也是她亲自递的刀。 苏窈这么想着,手指一收,紧紧将他攥了一攥。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跟爷爷解释的?”苏窈耷了耷眼皮,懒懒的问。 陆东庭笑了笑,轮廓线条分明的脸上丝毫不见倦意,故意绕圈子,“什么解释?” 陆东庭寻常时候的笑不是爽朗温煦的,无论什么时候,只是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角笑意沉而淡,不会保持太久,转瞬而逝,才使他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严肃沉稳也冷淡寡言。 “就是新闻上报道那些事,你如何解释的?” 苏窈眼神坚定,言辞认真,陆东庭才收敛了起笑意,说:“如实解释的。” 苏窈心里一个慌神,“什么叫如实解释?你说了我跟你结婚的原因了吗?” 她明明也是打算要对陆老如实相告的,但这时候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感到心乱如麻,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陆东庭的小臂。 陆东庭瞟了一眼抓着自己的那几根骨节细致的手指,“难道你想撒谎?” “我没有……” 苏窈觉得事情发生得措手不及,她还没准备好怎么去面对,或许是这几个月来过得太安逸了,让她丧失了忧患意识,才导致处理起有些事来就像赶鸭子上架一般手忙脚乱的。 苏窈当真了,情绪一下子就不在状态了,皱着眉望向窗外,也不说话。 陆东庭适可而止,又补充:“我说了我是自愿的。” “有什么差别吗?” 还不是改变不了她靠不齿手段上位的事实。 苏窈:“还说了什么?” “还说了我们是有感情基础的,因为误会而没能在一起。” 陆东庭似笑非笑的观察着苏窈脸上的变化,她有些生硬的扯了扯嘴角,“……扯淡。”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听起来还不错的借口,模棱两可的答案,不免将人的想法将另一方面引导——她是为了挽回,抑或是心生歹意,才出此下策。 可陆长南这么精明的人,不会辨别不出真假,只能说,情急之下一时搪塞还行。 而苏窈现在听到‘感情基础’几个字却有些心虚。 “难道说你真的只是看上我的钱?” 苏窈否认之后,陆东庭就揪着她反问。 “不然呢……” “现在呢?” “什么现在?”苏窈不自在的转过头,故作不懂。 陆东庭这人还真是可笑,时而直白得让人招架不住,时而深沉得让人丁点都看不通透。 而陆东庭却不作声了,苏窈松了一口气。 ———————— 第二天是周六,但陆东庭依旧要去公司,刚准备出门的时候陆东庭就接到叶棠茵的电话,说是陆长南已经出院回家了。 人年纪越大,对医院越是有一种抗拒心理,好像医院就是虚弱与疾病的代名词,越是经历过辉煌的、强大的人,越是无法接受自己日渐老去,疾病缠身。 陆东庭没意见,只让陆长南的私人医生要时刻的监测他的身体状况。 大年二十九,也是加班高峰期。 工作的人都忙着将手里的工作赶快完成,好安生的享受新年的假期。 然而这个春节有些人注定过不太平。 陆东庭和苏窈这桩事关豪门丑闻的花边事件还在持续发酵中。 在苏窈被骂成过街老鼠之时,却突然峰回路转。 有知情人士透露,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原因可以列出一百条,但是苏窈不是小三。 这位知情人士提到,陆东庭和姜初映之间曾经的确是男女关系,但两人已经分手很长一段时间了,至少在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时候,两个人是处于分手的状态,而姜初映却在陆东庭婚后与其有过暧昧。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谁做了谁的小三? 豪门的事总是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尽,但永远能挑起人无尽的好奇心。 知道姜初映和陆东庭曾经事情的人不多,出了姜初映无意中透露给了苏西溪之外,只有姜初映一个大学好友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这人曾经是她的朋友,如今是她的对手。 这料便是她爆出来的。 在事情演变下,立刻有记者混进医院,拍到了陆家小顾陆瑞姗去看望姜初映母亲的照片,甚至收买了医院的人,找到了陆东庭去姜沁澜病房的监控录像。 被连累进来的当事人齐宗临和秦珩又纷纷为苏窈正名,是苏窈和姜初映这两人都有褒贬不一的评价。 齐宗临其实是被迫发声的,为了和苏窈撇清所谓的‘暧昧’关系,因为已经有人跑到他的律师事务所故意找茬了。 苏窈还亲自打电话给他道歉,并且送了他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赔罪。 齐宗临难得大手一挥不计较了,“得嘞得嘞,姑奶奶你快别给我送礼了,不然有人说你给我封口费。不过打官司记得还找我,我也打过好几场维权的官司,鉴于咱们俩关系特殊,价格给你高三倍。” 苏窈说了个‘滚’字挂了电话。 至于秦珩,苏窈已经好几天联系不上他。 而事情发展的高|潮是,姜初映必须要去帮东盛签一份法律文书,但是对方看见是她后,主动要求换人。 业界也已经传开,姜初映当初就是凭借陆东庭才得以进东盛,什么大状,不过是傍男人大腿的花瓶一只。 最后是陆东庭找回了远在b市见丈母娘的东盛律师顾问宁钦去解决。 律师出了这样的丑闻,跟被列进黑名单没什么两样。律师这个职业同样是个名利场,多的是人嫉妒你的地位,紧盯着你,就等着你犯错的那天好将你一举打入泥潭,恨不得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姜初映显然陷入了这样的局面。 她素来又雷厉风行,本事是真大,但人也是真清高,在圈子里没有拉帮结派过,也没朋友,很容易便成了众矢之的。 而她现在连个可以找来帮她忙的人都没有。 陆长南肯定已经知道她帮陆东庭做事,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已经生了芥蒂。她现在再去找陆东庭的话,也只是给他乱上添乱。 而季远骁……她妈妈住院之后,她只收到过一条他很官方的慰问短信。 除夕这天,姜初映帮姜沁澜办了出院手续,回自己的公寓过年。 傍晚,她接到了霍南琛的电话,对比她的焦头烂额,对方心情很不错,应该说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 “听说你被律师界列进黑名单了?” 193193她很难过,这些深情,他并未给过她 姜初映故意避开了在厨房包饺子的姜沁澜,独自握着手机走到阳台上,反手关了推拉玻璃门。 立在20层高的阳台上,腊月里的寒风刺骨嶙峋,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环着胸靠着栏杆,捏了捏眉心,语声恹恹的:“有话快说。” “除夕夜,你跟你妈怎么过?” 霍南琛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让人一下子就联想到他那双冰冷淡漠的丹凤眼和不近人情的冷硬轮廓。 霍南琛说这话是有深意的,因为以往的除夕夜姜初映都是回g市霍家,母女两一起和霍应诚过,当然,霍南琛不待见她们母女,回来看一眼霍老爷子之后便会离开撄。 姜初映手肘支在栏杆上,紧紧拧着眉心,面色隐忍,咬着唇将手指插 入浓密的发间。 声带紧绷着哽咽了两下,“霍南琛,这么多年,你不就是等着今天,好看我笑话吗?目的达成了,别马蚤扰我了,别膈应我了!偿” 要不是怕惊动里面的姜沁澜,她这时候一定已经嘶吼出声了。 姜初映所在的高档公寓,远远可以眺望到江景,对面的标志性led大屏上,闪烁着新年倒计时。 她这里却感受不了丝毫的新年气息。 “你膈应我的时候可不少。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示弱了。你当初算计我的时候,不是信心满满吗?”霍南琛说得漫不经心。 姜初映冷笑,“你什么都没做?你什么都没做,我妈会被你逼到精神崩溃?” “我怎么会跟一个老年人计较呢?”霍南琛不屑的哂笑一声,又冷又硬的调调,有着贵公子的高高在上,也有商人的深不可测,“你最好有空的时候问问你妈对霍老头做了什么?” 姜初映抱着头的手一紧,“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问你妈别问我。这事我没那闲心跟你扯,咱们来说说等价交换的事。” “想知道那个女人的消息?”姜初映笑了笑,整个人脸上因为没什么光彩,看起来也是一副懒散而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可以提条件。” 姜初映缄默一瞬,眺望远方,霓虹倒影在江面上,随着水波粼粼微微晃动。 她握着栏杆的手紧了一紧,还以为霍南琛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的消息。 当年那事发生之后,他手上还有一堆麻烦,这么多年来,以为他早就忘了。 却没想到,他还真是放在心上了,竟然甘愿拿这事来跟她做交易。 姜初映稍作沉默,不确定的试探:“我要什么都可以?” “可以,但有句老话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若你想要的是我不想给的,那我只有来硬的。” 姜初映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就算她现在拿到了霍南琛手里的所有股份,成为最大股东,董事会的人也不会服她,而且还不知道如今董事会里有多少霍南琛的人。 她眯了眯凤眸,“向媒体承认我和我妈的身份,以及给我百分之五的股份。” “呵……,”霍南琛蓦然轻笑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你这要求提得还真是挺有水准的。” 姜初映故作轻松,“就看那个女人在你心中值不值那个价咯。” 霍南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看来你是已经笃定等不到陆东庭来为你辩解了,一旦他为你发声,观众心中天平就会倾斜,苏窈就会成为那个世人眼中插足他人感情的人。你正是因为没有把握陆东庭会为了你而给苏窈招黑,所以才想着靠自己?很好,有脑子。” 被人猜中心思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他说得一点没错。 心底深处,她确实存在着一丝绮念,明知是无妄,她还是希望陆东庭能够站在她的立场帮她说话。 而她看到过他在苏窈面前会控制不住情绪,看到过他神色淡淡却与她自然而然的亲昵,于他而言,在她看来,这些细微末节才叫做是深情。 她很难过,这些深情,他并未给过她。 即便为了她发声,多半也只是不想因为东盛的事牵连她。 “你只说答应不答应。” “好。” 姜初映挑唇一笑,“具体事项我明天亲自拟合同条例,走法律程序。过两天我会带我妈回g市,请你做好记者会的准备。” “好。” 因为事情离尘埃落地只差一步,心情也莫名轻松起来,姜初映咬咬下唇,摇了摇头轻笑:“霍大少真是有种,情种。” 姜初映挂了电话之后又有些苦恼的想,要是霍南琛知道自己已经有了个三四岁的儿子,同自己的血脉蹉跎那么多年,会不会迁怒于她? 她皱了皱眉,这些事以后考虑不迟,先着重与眼前之急更重要。 ———————— 平时隔三差五都要召集子子孙孙聚餐的陆长南,自然不容许陆家人在除夕夜这天分散在五湖四海。 于是在陆瑞姗在国外留学的女儿陆苒宁也连日赶了回来,由于航班延误,下午五点才到家。 而陆长南作为兄弟姐妹中的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常年定居国外,今年回了国便带着小辈一来吃饭。 一下子多了十几人,家里的保姆休年假去了,只剩一个阿姨在。 陆长南便临时决定去餐厅里吃。 苏窈如今哪还敢只身前往陆家的饭局,只等着和陆东庭一同前往,眼见着下午四五点了陆东庭还没下班,她便让司机送她去司机。 到了东盛大厦的时候,公司里依旧人来人往亮如白昼。 苏窈乘电梯上了办公室,循着熟悉的路线去找陆东庭。 而陆东庭这人还在跟国外子公司的人开视频会议。 老外没有过年的说法,圣诞之后便是他们的新年了。 秘书只剩姚现还在外面加班,苏窈没打扰他,想让他也赶紧处理完工作下班回家。 便独自推门走进办公室,那时她还不知道他在开会,陆东庭正用一口熟练流利的美音针对对方的策划案提出问题,苏窈的出现让陆东庭话音一顿。 工作时锐利而深沉的目光就这么落在了她身上。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秒,苏窈刚要退出去,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在沙发上等一会儿。 苏窈乖乖的往待客区域的沙发走去。 陆东庭转过视线,逻辑严密的接着讲未说完的问题。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会议结束。 苏窈正站在书桌前,摆弄上面放着的一株绣球。 见他收拾东西站起来,问:“你怎么突然在办公室里养花了?” 苏窈抿着唇笑,想起自己以前有意无意的说过,他这办公室里太没有生气了。 “秘书放进来的。” 没他的允许,秘书会随意在他办公室里放这些东西? 陆东庭又接着说:“你在阳台上养的那株不是挺好看的吗?” 苏窈诧异的抬起头看向他,他何时会去注意她的喜好了? 陆东庭笑了一笑,苏窈愣,而他已经迅速恢复了冷肃的模样,笑意又如同昙花一现一般。 苏窈站着没动,陆东庭伸出手,“还走了不走?” 他看了一眼腕表,“七点过十分了,再不过去老爷子有意见了。” 晚饭时间是晚上八点。 现在过去,应该刚刚赶得上。 苏窈抿抿唇,将手放在他手上。 在电梯里的时候,她还跟他说,怎么去养花。 陆东庭其实并不喜欢这些,也没兴趣,秘书也知道怎么去养。 但是他也没打断她,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眉目间噙着这几日都没有的光彩。 路上,陆东庭一边在拥堵的车流中盯着路况,一边看苏窈拿着手机在笑,刚才还跟他聊得眉飞色舞的人,现在就将他当空气一样。 让他感到十分没有存在感。 看了一眼手机亮起的荧光,屏幕停留在一个聊天框的界面,苏窈正飞速的移动着手指打字。 陆东庭插嘴,“有什么开心的?” 苏窈看也没看他,说:“跟涟漪聊天,她带宁钦回去见父母了。” 陆东庭点头,他知道。 昨天还将宁钦叫回来处理事情,据他说,顾涟漪貌似说了他不少坏话。 苏窈偏头看了他一眼,“宁钦还向涟漪求婚了。” 陆东庭也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嗯。” 苏窈将头别开,翻了个白眼。 今天晚上她心情却是还不错,因为有开心的事转移注意力,才没有再让她时刻都想着近日来的糟心事。 她想着,给远在洛杉矶的萧宋离发了新年祝福过去,但是对方没有回复。 苏窈又拨去电话,但是关机了,大过年的,他应该有不少国内的同学朋友发去新年问候,他不太有可能关机啊。 194194苏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陆东庭的婚戒 陆东庭关注着苏窈的一举一动,见她拨了电话出去之后,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不由得问:“怎么了?” 苏窈看了眼手机屏幕,“我弟没接我电话,关机了。” 陆东庭淡淡的皱了皱眉,没放在心上,又说:“估计有事吧。” 陆东庭又看了一眼拥堵的车流,在外正赶去吃年夜饭的人不少,车速越来越滞,几十米一堵,估计八点前是赶不到酒店了撄。 车窗封闭着,开了空调,温暖的气息充斥着车厢,苏窈将黑色斗篷样式的披肩都脱了下来搭在腿上,车窗外确是天寒地冻,但张灯结彩的夜景,将整个城市照得犹如白昼。 天幕那抹深紫,都被反射着淡淡白晕。 苏窈有些忧心,强迫症犯了上来,硬想求个笃定的、让她心安的答案,“你说谁会在除夕夜关机呢?这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我要是说不正常,你要怎么做?飞到洛杉矶去找他?偿” 陆东庭玩笑着打趣,本是想让她放松一下,别那么紧绷兮兮的,谁知道弄巧成拙,苏窈一下子抓着他袖子,小脸凝肃:“真不正常?” 陆东庭算是没辙了,将她的手拨开:“你是典型的孕期雌性激素分泌太多,有事没事东想西想。” 苏窈抿着唇不做声,半天才说:“想说我神经质就直说。” 陆东庭,“……” 陆东庭清了清嗓子,前面是红灯,从路口过来,车子堵得密不透风,陆东庭踩下刹车,偏头看了一眼她。 苏窈穿了件白色毛衣,浅咖色围巾围了一圈搭在脖子上,黑色长靴包裹着大半条细腿,今天还特意做了个卷发披散着,尽管圆肚和似乎长出了点婴儿肥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孕味十足,但没有给人一种大腹便便的笨重感。 本就尤其白皙的皮肤上了淡妆,更显得白里透红,兼带着女人的妩媚和娇俏,用顾涟漪的一句话说,还真没见过谁怀个孕把自己怀得更勾人的。 陆东庭借着停车等待的间隙打量着她。 苏窈一转头就见他深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看,苏窈想被磁实吸附了似的,莫名其妙的跟他四目相对了许久,心里一跳,有些不自在。 “看什么?”她将车窗降下一半,手搭在床沿上,偏头看向外面。 冷风灌入,让她从耳根处蔓延而开的燥热稍稍得到了缓解。 “又大了。”陆东庭轻描淡写的说。 刚巧旁边那辆车的车主等得不耐烦了,重重摁了一下喇叭,苏窈一时没多听得清楚他说的:“什么?” 转头见他目光落在自己的肚子上,这才反应过来,用手搭在肚子上,说:“马上21周了,能不大吗?” “嗯,大点好。”陆东庭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目光也随之往上移到她的胸上。 苏窈脸如熟虾,手忙脚乱的用围巾去遮。 却换来陆东庭一声哂笑,“遮什么遮?没穿衣服的时候我都看过了。” 苏窈脸皮子薄,尽管最亲密的事跟他做起来都已经得心应手,却依然经不起他言语的挑逗。 “不正经……”苏窈瞪他一眼。 一双杏眼在灯光下,水光熠熠,看得陆东庭喉头一紧,伸手呈碗状盖在苏窈的胸上,似乎在量大小。 “你干嘛!?”苏窈又惊又惧的去拨他的手,他却不轻不重的捏了捏,苏窈瞬间连脚心都在发麻。 而陆东庭似笑非笑,面色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那双狭长的黑眸中,颜色沉了一个度,声音略哑,“还大了不少。” “世风日下,不要耍流 氓!”苏窈抿紧了唇,情急之下红着脸去护自己的胸,却将他的手也一并给抱住了。 陆东庭的手心被紧紧的压在她的胸上…… 陆东庭挑着眉调侃,“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 苏窈不想跟他说话,将手松开,握着他的手腕要丢开,他却手心一转,握着她的手,将人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苏窈不放,半边身子都靠在了中间的储物格上,他轻而易举贴近她,亲了亲她的耳垂,“叫口嫌体正直。” 苏窈被他撩得浑身酥软,一听见这话,脑子里一片空白,抬起眼睛苍白的辩解:“我没有……” 她一抬起头,陆东庭顺势就在攫住了她的唇。 苏窈睁大眼睛往后缩了缩,“你别弄花了我的妆……” “矫情。”陆东庭就在她咫尺之外,说完,扣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吻住她,逐次加深,唇齿研磨。 苏窈姿势有点别扭,闷闷软软的哼了一声。 车外是万千人家,车水马龙,一切的声音都变成了炸开时的烟花,她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不时有冷风从车窗灌入,她一会儿背脊发冷,一会儿身体里又源源不断溢出一股火热,她如同陷入了冰火两重天,使她一阵阵的心猿意马起来。 陆东庭的手托住了她的脸,苏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陆东庭的婚戒。 她被吻得五迷三道的时候,突然咧嘴笑了一下,陆东庭停下来,眸光深沉的看着她,眼角有笑意:“笑什么?” “就是想笑,”苏窈抿着唇,凑过去主动贴着他的唇。 柔软温热的唇瓣,和一双水色杏眼,看得他才是真正的心猿意马。 刚要说,不如我们不去吃饭了的时候,突然,苏窈听见外面有人吹口哨,然后大声讨论,她听见了几个字眼,诸如“忍住啊哥们儿”,“这么迫不及待”,“咦,这不是陆东庭?” 苏窈下意识的往外面看了一眼,看见有人竟然拿着手机在拍照,苏窈臊的赶紧将车窗升起来,一语不吭的用围巾把脸捂住。 陆东庭伸手去扯她的围巾,“怎么了?接吻的情侣万,被看的又不只你。” 苏窈愤愤然的扯下围巾,仍旧面红耳赤瞪他:“你还好意思一本正经!脸皮真厚。” ———————— 一路开开停停,到了酒店的时候已经八点二十。 苏窈心想陆长南肯定要不开心了,想起之前的种种,心情又被蒙上了一层紧张和灰暗。 陆东庭握着她的手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手心都在出汗。 一间大包厢里,摆着两张大圆桌。 还好他们不是最晚来的那,大过年的也没人说什么,只是陆长南神色淡淡的看了一下这对夫妻,还没开口,陆东庭带着苏窈挨个给长辈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带着她去了另外一桌。 陆长南那桌都是长辈,叶棠茵也坐在那边。 苏窈跟陆东庭坐下之后,发现全桌她只认识陆翰白和陆二叔那个上初中的女儿陆安萦。 陆小妹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后把碗筷都移到了她身边。 她旁边坐着的是刚回国的陆苒宁,苏窈从未见过她,而陆苒宁一直低着头,只在她落座的时候叫了陆东庭和她一声大哥大嫂。 陆苒宁跟陆瑞姗不太像,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模样不像陆瑞姗那般大气,更加精致小巧,大眼直眉,气质也温软安静。 陆瑞姗从隔壁桌过来,让她待会儿去跟爷爷敬杯酒。 “我不喝酒,”陆苒宁皱了皱眉,想了想,又说:“果汁行吗?” 陆瑞姗说:“你这孩子,怎么去了美国,连酒都不会喝了?” 陆苒宁:“身体不舒服,不想喝。” “估计是飞机坐太久不舒服,待会儿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陆瑞姗说了几句之后要走,完了又看见了苏窈,突然别有深意的冷笑了一声。 苏窈当做没看见。 而陆苒宁频频盯向手机,每看一次,脸色暗淡一次。 没过一会儿,人来齐了才开席,苏窈上去给陆长南敬酒的时候,陆长南不太想理他,陆东庭顿时沉了脸才唬住陆老,后者勉强笑了笑喝了一杯,苏窈自然只能喝果汁。 而轮到陆苒宁给陆长南敬酒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让整个陆家都笼罩上了一层阴云。 虽然陆苒宁的出生让陆长南和陆瑞姗开始了长达近二十年的冷战,但是陆长南对这个孙女还是很疼爱的。 本来陆长南正开开心心的跟自己的外孙女碰杯,而陆苒宁半杯果汁下肚,没忍得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接着便是控制不住的干呕。 陆瑞姗脸色都白了,抱有一丝侥幸的问她:“你怎么了?水土不服?身体不舒服?” ---题外话---sorry晚来的二更,待会儿再写一更之后发个小剧场吧,么么哒 195195谁敢打包票的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陆家的? 空气忽然安静,满室的人全都盯着向这边来,包括敬了酒之后还未离开的苏窈和陆东庭。 陆长南的脸上,早已不见喜色,老人一双浑浊却精锐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外孙女。 陆苒宁四肢发软,将手中的果汁放在了桌上,她扫了一眼在座的陆家人,心里揣度着,不熟的有多少,跟她亲能帮她说话的有多少,那些特别能来事儿的又有多少。 攥着的手紧了又紧,“外公,我身体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 陆长南冷着脸,没吭声撄。 陆苒宁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就站在那儿等陆长南发话。 席间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子坐在另外那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用儿童矫正筷子夹着一片烤鸭,舔了舔油滋滋的嘴巴,声音响亮得像是背课文一样说:“电视里说,这么‘呕……’偿” 说着还顺带学着做了个呕吐的动作,“就是有小宝宝了。苒宁姐姐,你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宝宝啦?” 小孩子,根本不懂大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更不懂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说。 这是陆长南的小妹最小的一个孙子,在家里的时候就特别皮,家人还都惯着他,张牙舞爪得很,他妈妈作势捂了捂他的嘴巴,这小孩儿更起劲,“本来就是嘛,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之后就像……” 他环视了一圈,在找刚才看见的那个大肚子姐姐,然后终于找到了苏窈,胖手一指,咯咯的笑:“之后苒宁姐姐就会像那个姐姐一样,像袋鼠妈妈肚子装着小宝宝!” 那小孩儿没心没肺的说,每多说一个字,陆瑞姗的脸色就沉一分。 台阶难下,陆家这么多人都在这儿看着了,如果陆苒宁再不说出实情别人会怎么想? 陆瑞姗使劲拽了拽她的手臂:“你给我说,你到底怎么了?” 她说完,看着陆苒宁一副闷不做声的样子,死死咬着唇,一忍再忍,放软了声音问她:“囡囡,你告诉妈妈,你只是身体不太舒服,是不是?” “妈,”陆苒宁突然抬起头,目光微闪,但很坚定,看得陆瑞姗心里惴惴。 陆苒宁声音有点发颤,但是自己根本感觉不到,“我怀孕了。” 话音一落,四下皆静,只能听见几道倒吸冷气的声音,陆瑞姗则是死死瞪着她。 苏窈都替陆苒宁担心,陆瑞姗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年轻的时候被家里人宠坏,成年以后被也我行我素,脾气真上来的话,她可不会顾及这是什么场合。 陆东庭对此却没什么反应,像个看客,只伸手环绕着苏窈的腰,以防突然有意外发生,好及时避免。 才刚这么想着,顷刻,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了整个包厢。 刚才不毫不畏惧着起哄的小孩,登时被这一巴掌吓得哆嗦,‘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苏窈也是一震,往陆东庭怀里缩了缩。 那天在医院,看陆瑞姗跟叶棠茵相冷嘲热讽的互掐的时候,还不觉陆瑞姗脾气竟这般硬。 陆苒宁依旧低着头。 陆瑞姗气得咬牙,压低了声音,逼近她女儿,怒意直从嗓子眼冒了出来,“你贱不贱?去了不到两年连肚子都搞大了?你满二十岁了没有?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陆苒宁突然讥笑了一下,声音轻轻的,悠悠抬起眼来看着她妈,“你当年怀我的时候还不是二十来岁,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贱?” 陆苒宁抬起头来,才发现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可以忍受任何人的白眼,但是从小陆瑞姗也没见得多关心她,一个二十岁生了她,连她父亲是谁都不愿告诉她的人,凭什么在知道她怀孕之后说她贱? “至少我知道我孩子的爸爸是谁,至少我爱他。” 陆瑞姗一听,顾不上什么,作势还要动手,被陆继焕的老婆拦住了,跟着又上去两三个人一起将她拦住。 一时间,孩子的哭声和劝慰声充斥了本来应该和气团圆的晚上。 突然,陆长南重重的将碗掷在桌上,顿时,连小孩的哭声都止住了。 老人板着一张脸,“有其母必有其女,谁都没资格说谁!不过,你们这些人倒是赶巧,怀孕都怀到一起去了,还都不让人省心。” 他说着,目光扫过苏窈。 陆东庭这时出来说了一句话:“一年可以抱两个曾孙,爷爷不是好福气吗?” “你他妈给我闭嘴!” “陆东庭你少给我幸灾乐祸!” 陆长南和陆瑞姗一前一后说。 陆东庭可不是个会管别人死活的人,况且刚才陆长南那一眼颇有意思,接下来他要是不插话,指不定又要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苏窈来。 苏窈是外人,陆苒宁是亲外孙女,这个时候局面混乱,利用苏窈转移视线提陆苒宁脱身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陆东庭冷冷的环视了一圈众人,特别是看着陆老,有些嘲讽的笑了笑,最终沉下脸说:“苏窈困了,我们先走了。” 而陆瑞姗此刻已经下不来台,便想揪着人跟她一起入泥泞。 她疾步走上来,指着要走的陆东庭和苏窈二人,说:“你以为你们两口子又是什么省心的货色?都知道这个人当初是怎么嫁进陆家的,谁敢打包票的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陆家的?” 陆瑞姗越说越激动,眼看手指就要戳到苏窈脸上,苏窈面色越来越难看,陆东庭劈手就打开了陆瑞姗的手,紧抿薄唇,目光狠厉,“我跟你讲,别以为你是个姓陆的女人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陆东庭这人平日里本就清冷,发起怒来,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透着狠意。 陆瑞姗连她爸都不怕,陆家唯一让她有些畏惧的人便是陆东庭。 此刻被他吓得一哆嗦,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嘴硬的顶回去:“难道不是么?最近新闻都闹得天翻地覆的,这会儿倒是护她护得紧,你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她?总之大家都不是什么善茬,就少在那儿说风凉话。” 陆瑞姗根本就没念在在场谁的面子,给谁留个余地什么的,一副怼遍所有人,让那些看她笑话的人都不好过才甘心。 陆东庭指着她鼻子讲:“怎么?我歪解事实了还是怎样,你那天在医院外面对我妈,对苏窈说的那些话,我念在你是老爷子的闺女的份上不跟你多计较,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我警告你,你再敢说她一句,我把奶奶从坟里挖出来,也别怪我不认你。” 说完,周遭鸦雀无声。 他有对陆长南说:“老爷子,话我摆在这儿,你是什么心思我清楚,你要是不想见苏窈,以后我不会带她和孩子进你家门一步。” 叶棠茵还没反应过来当时陆长南说那句话的意思,看看陆东庭又看看陆长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觉得陆东庭太过了,但陆瑞姗说的那句话,将她也气得不轻,心中又气又焦,只拍了拍陆东庭的手臂,叹了一声,“你少说点,那是你爷爷。” 陆瑞姗一听又来劲了,“你还知道那是他爷爷,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 “啪!”叶棠茵当着所有人的面,上前就给了陆瑞姗一个巴掌:“这是替去世的妈妈和你大哥教训你。我也忍你很久了!以为你只是小时候不懂事叛逆,哪知道四十岁了还不知道怎么做人,你丢脸不丢脸?!” 而这个时候,门口的方向传来声音,一个较小的身影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 陆瑞姗也不再去想怎么跟叶棠茵扯皮了,抬脚就跟了出去,“陆苒宁,你给我站住!” 陆东庭拦着苏窈要走,对叶棠茵说:“一起走吧。” 叶棠茵扶了扶额,头痛不已,朝儿子和媳妇说:“你们先走,你爷爷那儿,我得留下安抚一下。” 陆长南很固执,即便知道自己不该说刚才那话,也不肯开口服软。 被陆东庭指着鼻子威胁,也没开过口,一口气闷在心里,久久挥散不去,不一会儿就开始喘起气来,胸膛也剧烈起伏着。 走出包厢,苏窈像是后知后觉一样,小声开口:“你不应该公然跟爷爷说那些话的。” “怎么?”陆东庭冷笑,“你觉得我说错了?” 196196你就当我一直讲的屁话吧,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怎么?”陆东庭冷笑,“你觉得我说错了?” 苏窈抬头看他,见他余怒未消的脸上,又沉冷难看了几分。 苏窈不知他怒从何来,他已经拖着她的手臂一边往电梯间走一边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自虐?宁愿在他们面前受气?” 苏窈从手臂上的力道感知到了陆东庭的情绪,总之是让人不敢发话的那种,一面生气,一面又忍着不让自己发泄。 苏窈也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怎样,脚步机械的往前面走着,扯了扯嘴角,无力又苍白:“没人说错了什么,都是我的应得的。” 陆东庭看着不着痕迹挣开他的女人,黑色披肩随着脚步轻轻扇动,背影纤细瘦削,不知为何,这一刻心中的怅然若失大于未消的愤怒偿。 因为理智都觉得,按照苏窈的性格,到这个地步还没有跟他提离婚,已经是忍到极限了。 陆东庭再次拉着苏窈的手臂时,声音缓和了许多,低声说:“别人的话就那么重要?” 苏窈脸色很平静,两片唇瓣却紧紧抿着。 “我活着,当然就不得不去在意别人的说法,况且,有些事我做过了就是做过了,别人每次拿这事出来跟我对质,骂我心机,骂得我爹妈不认识我都说不出一个‘不’字。”她蓦地一笑,“你真的没有想过,我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你的吗?” “苏窈!”陆东庭将她拉进,压在她耳畔放低声音,“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有些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 她皱眉,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一般,“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你不听,我不说,难道就能让事情沉寂下去?” 今天陆瑞姗当着全部陆家人说出这事来,大家心里都已经有了数,即便当时大家都碍着陆东庭在场,没敢吱声出只言片语,但是背后呢?编排她的人,估计会一传十十传百,以后她在所有陆家人眼中就是费尽心机,不遗余力想上位的女人。 “陆东庭,你不介意以后陪你过一生的女人是个满身诟病声名狼藉的女人吗?”苏窈静静的看向他,语气平静得不像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只有从发红的鼻尖看出她心中难受到泛酸。 “我要是介意,我会说那些话?” 陆东庭想伸手去抱她,但是苏窈退了一步躲开了。 “我介意,所以你还不如不说。” 苏窈唇角攒出个娇艳明媚的笑,杏眼弯弯,努力将自己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声音因为隐忍而沙哑,每个字咬得不缓不急,字正腔圆。 “反正都已经那么丢脸了,何必再留在那儿被人揭开脸皮说更多难听的话?结局又不会改变。你若是跟陆家人闹翻了,我还得背上离间罪。你要是早早答应了,趁早解决了咱俩的事,你陆总前途无量,身家万贯美人无数,想要姜初映,也没人敢耐你何,过得比现在顺利千百倍!总之你这人就是病得不轻,就是坦途大道不爱走,偏要跟我挤羊肠小道。” 她每说一句话,陆东庭的脸色便越冷一分。 陆东庭一言不发的听她说完,末了抬手搭了搭眉骨,嘴角扯出一抹笑来,笑意不达眼底,深眸中一片凝沉,夹杂着隐怒,他指着苏窈的鼻尖,压低声音说:“苏窈我跟你讲,你他妈才真的有病!你就当我一直讲的屁话吧,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 说完,电梯刚好到了,陆东庭懒得再多看她一眼,进了电梯,直接摁了关闭的按钮,苏窈对着紧闭的电梯镜面,反射出她可怜巴巴的影子。 她愣愣盯着自己的身影,站得脚已经有了抽筋的前兆,随着电梯往上,停在本楼层,‘叮’的一声打开,面生的宾客从里面出来。 等电梯的人只有她一个,缓缓走进电梯,她倚在电梯的扶手上,盯着不断变化的数字掉眼泪。 到了一楼,她用手按压了几下眼眶,拢了拢头发,拎着手袋走了出去。 ———————— 萧宋离将车停在对面马路路边,酒店的玻璃门光影闪了一闪,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被吹得在空中乱舞。 拢着一件黑色斗篷样式的披肩,黑色呢料将肚子遮得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出她是个孕妇。 脸稍微圆润了一点,正微笑着向替她拦出租车的门童说谢谢。 萧宋离下意识就皱了皱眉,她怎么一个人?陆东庭呢? 看着苏窈乘着出租车远去,他留意着酒店出入的每一个人和每一辆车,但是没找着人。 他点燃一支烟,解锁了手机,看着短信的聊天框里躺着一条信息——想求我原谅你吗?除夕夜的时候来上城四季酒店包厢找我,不然你就永远别想见我了。 萧宋离吸了一口烟,打开车窗,手指一弹,洋洋洒洒的烟灰随风飘散。 他想起了那个任性的女人,浓丽娇俏的笑意,粘人又爱生气,生气完又主动讨好—— “阿离阿离,么么哒,给你亲一个好不好……” “还生气?没见过你这么矫情的男人,给你两个选择,滚蛋还是滚床单?” “萧宋离你滚吧。” “阿离我后悔了。” “你别让那个女人进你家门……” 过了会儿他才打了左转向灯,缓缓将车汇入车流,离开了。 ———————— 陆苒宁还没走进电梯就被跟出来的陆瑞姗一把拽进了旁边的洗手间里,并且反锁了大门。 陆苒宁咬着唇,默不吭声的扬起下巴,笑容冷嘲而寡淡,“妈,让你丢脸了,真不好意思。” 陆瑞姗登时大气未出。 这十几二十年来,在陆瑞姗的印象里,陆苒宁乖巧可爱,小时候是淘气了一点,叛逆难当,跟大人吵嘴毫不含糊,动不动摔房门,字懂事以后渐渐收敛,温婉娴静。 这么多年,陆苒宁越来越像那个人,少年老成的安静性子,稳重淡然。 结果呢,陆苒宁冷笑着扬起下颚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教育失败! “我教育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就是让你干些丢人现眼的事的?”陆瑞姗越说越来气,“你看见那个苏窈没有?你知道吗,你现在就跟她一样没脸没皮!你是不是忘记你姓陆了?!” 陆苒宁吁出一口气,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我没强迫你非要让我姓陆,”说完就要推开陆瑞姗离开。 结果后者一个巴掌招呼到了她脸上,右侧脸颊,两道鲜红的指印重叠,白皙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你……”陆瑞姗指着捂着脸的陆苒宁,说话都说不利索,“你真是……好样的!陆苒宁,你是不是还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陆苒宁垂着头,头发遮盖住了半张脸,她抿了抿唇,声音轻轻地,异常坚定,“是。” “好,好……”陆瑞姗连连点头,“那我告诉你,你别痴心妄想!” 陆瑞姗呼吸不畅,狠狠一闭眼,她这辈子,过了一大半了,当初走错的路已经不能修复,她就希望这个孩子能正正经经的,别走自己老路就成。 未婚生子,在她那个年代,要是她不是陆家人,他人可以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你。 如果能有选择,她也不想这辈子都用在报复一个男人身上,生下他的孩子,却寻寻觅觅着除他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但是每个男人身上都有那个人的影子。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余生都活在怨憎会求不得中,除非她脑子有毛病! 可惜历史,总是无情的重演。 陆苒宁依旧没有出声,态度坚决,就是不肯答应打掉孩子。 陆瑞姗见她这样,稍微沉了一下气,咽了咽喉咙,降低了音调,“如果你不想打掉孩子,你让他娶你。让他亲口说爱你,愿意娶你,共同养育这孩子,尽职尽责。你说,他愿意吗?” 陆苒宁却是死一般的沉默…… 怎么可能呢?他才不会轻易对她说出爱这个字的。 “没话说了?”陆瑞姗冷声反问。 陆苒宁艰涩的说:“我自己也可以养。” “你真是出息!”陆瑞姗的手差点摁到她的脑门上,“我原本觉得你比一般的女孩子都要稳重自爱得多,结果出去了多久,两年不到,你还学人玩早孕了?” ---题外话---先把昨个儿的第二更补上吧,凌晨写了一般,出门一天回来补全了。 197197苏窈没想过让陆东庭成为那个先低头示好 陆苒宁这一次一改在陆瑞姗眼里的温顺形象,固执的不出声,也固执的不肯改变决定。 陆瑞姗见硬的不能用,便开始寻思着软下态度。 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即便已经年入四十,皮肤依旧光滑紧致,五官有着陆家人独特的立体,妖娆风韵的她,在这个年纪来说,甚至美得带了些攻击性。 而陆苒宁美则美矣,但是没有那种强硬的攻击性。 都说母女,母女,血缘里关联着基因,陆苒宁没有继承陆瑞姗的五官,但却遗传了她性子里的固执撄。 一经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 即便陆瑞姗一经意识到,她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陆苒宁,但是她性子固执这一点却摸得通透,遇坚则更硬偿。 她便柔声对自己女儿道:“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你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结果多么惨烈。你可以想象到,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保养得很好,甚至逆生长,所有都那么完美,只是身边没有那个你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人,而你却还记得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笑意下淡淡的细纹,更记得他让你生下他的孩子,却让你孤独半生,你能忍受吗?” 陆苒宁皱了皱眉,陆瑞姗摇摇头,“你或许现在还不能感同身受。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嫁给一个可以给你一辈子,给你家庭的男人,而不是连责任都不愿意负的人!懂?” 陆瑞姗没有强迫陆苒宁去撒泼耍浑的求那个男人对她负责,因为强求来的,还不如得不到来得好。 陆苒宁半晌之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不后悔。” 陆瑞姗脸上恳切的笑容猛地一僵。 “还是那句话,对不起,让你丢脸了,如果你不想,我以后可以不回陆家。” 陆瑞姗深知自己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作用。 “那行,”陆瑞姗抬了抬手,“今晚咱们都比较激动,暂时先把这个话题放一放,先冷静下来了,我们之后再谈行么?” 陆苒宁表示默认。 陆瑞姗点了点头,吁了一口气,抄起放在洗手台上的手袋,说:“走吧,先回去休息一晚上。” 陆苒宁不疑有他,乖乖跟着陆瑞姗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半路上,接到陆继安的电话,说陆长南又住院了。 本来就像避过大年三十这一天的老人,偏偏又在这晚上踏进了医院。 这次不仅是血压,心脏的问题也出来了。 毕竟是大过年的,进医院就像是办白事一样,总是不太吉利的,陆长南的一双弟妹,连带着家里人过来看了一眼,呆了会儿就走了,一些带了小孩的小辈们,更是连医院都没踏进去过。 陆瑞姗带着陆苒宁来的时候,正要进病房,她二嫂冷眼一瞧过去,伸手拦住她:“哟,小妹,老爷子现在正在气头上呢,虚弱得很,你还是别进去了吧,省得你俩这一进去,指不定把老爷子气过去了。” 陆瑞姗将她的手猛地一打开,“我看我爸也轮的到你多嘴?” 陆继安的太太还要说什么,被陆继安淡淡横过去一眼止住了,“你安静点。”他复又看向陆瑞姗,说:“小妹,爸爸的情况才刚刚稳定下来,你会不会太心急了?今晚也不只是你的错,你就不要去触他不愿快了。” 叶棠茵呆在一边一直没说话,陆翰白则拿着手机一直在旁边大电话,公司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陆瑞姗也还心有顾忌,让陆苒宁呆在外面,她先进去跟老爷子说几句。 陆继安从头到尾没说什么话,只看着她进去,叶棠茵见着这对夫妻,讥讽一笑。 陆继安根本就没想过真正将陆瑞姗给拦下来。 若是老头子被气死了,他现在是最有利的,老爷子手上握着很大一笔股份,陆东庭不在,陆继安一直‘孝顺’的守在外面,陆老爷子要是真咽气了,他便有最大可能成为那个继承大部分遗产的人。 可陆长南活了一大把年纪,哪能看不透彻这些人的心思。只是难为他后半辈子都在为了维系这个家的亲情而努力,最终,该谋财的照样会不遗余力的谋财,他该是觉得心寒了。 陆瑞姗进去了好一会儿之后,陆长南病危了,因为情绪起伏过大。 也不知陆瑞姗跟他说了什么,医生和护士推着他进入手术室的时候,陆瑞姗追在后面,脸上还有泪痕。 一家人瞬间都紧绷起来。 临近午夜的时候,陆东庭也来了。 外面烟花乍放,姹紫嫣红的光芒照亮整个城市,一副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景,护士台值班的小护士用平板在看春晚,锣鼓喧天。 ———————— 苏窈坐在别墅的客厅里,看着墙上挂钟的秒针随着电视机里主持人齐声喊出的倒计时而渐渐向顶端那处靠拢。 在这个夜晚,多的是掐着点放烟花的人,十二点的时钟一响起,城市中不夜的灯彩霓虹都在烟花的璀璨下失了颜色。 苏窈看着升空的光束,乍亮后消失无踪。 上一次有人带她去看烟火,仿佛就在昨天。 吃了顿饭,并肩站在包厢的落地窗前,她还记得陆东庭那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她蜷缩着腿,身上盖了一床柔软的毛毯。 还记得两个小时前,她和陆东庭一前一后的回到家里,两人谁也没跟谁说话,陆东庭去了书房,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结果他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脚步沉沉的从楼上下来,抓起沙发上搭着的黑色大衣就往还未脱下的西装外面套上。 苏窈还是没忍住,问:“你去哪儿?” 陆东庭说:“爷爷进医院了,我去看看。” 苏窈下意识从沙发上撑起来,正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他已经淡淡看了她一眼,“你别去了。” 苏窈刚想说点什么,他顿了一下,自顾自的又补充,“也是,你想去就去吧。” 声音淡漠,眼神幽暗,棱角分明的脸上噙着一抹沉冷和冷嘲。 苏窈的脚就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再也挪不动。 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苏窈眼睛干涩涩的看着外面,知道一切渐渐归于寂静,她才中心将视线定格在了电视里。 余光瞄过手机,屏幕一直亮着,不断有微信和短信消息进来。 萧宋离发了简单的新年祝福,并且解释刚才自己出差,在飞机上,没能及时接到她的电话。 等她一一回复完了新年祝福之后,才发现置顶微信有一条自己刚刚忽视过了的消息。 四个字:新年快乐。 然后有一张图片,从医院十楼拍的远处燃起烟花的夜景。 发信时间正是零点整。 苏窈回了一个心的表情,锁了手机,悄无声息的用手去擦眼角。 都说每一段恋爱关系中,总需要有一个先低头的人。 苏窈没想过让陆东庭成为那个先低头示好的人,而当他真正做了,她便一次次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 凌晨两三点,陆老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在这之前,手术室外守着一大家子人,各做各的事,没有意想之中的争吵。 只是陆瑞姗将陆苒宁带到了楼下的妇产科,说她不能这么熬夜,先去住着,明天找个时间做个检查。 陆苒宁疑心顿起,吼了她一句:“我很好,不用做检查。” 陆翰白和陆东庭一前一后朝这边看过来。 陆瑞姗忍着气,压低声音跟她说:“你胡闹什么?你怀孕到现在检查过了吗?知道怀孕有多少要注意的事项吗?要是各项指标没有达标,不及养胎,想保都保不住!” 陆瑞姗的话让陆苒宁将信将疑,最后被陆瑞姗半强迫的带到妇产科给她安排了一间病房。 等陆老从急救室里出来,陆苒宁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三点钟。 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一条短信和回电是来自那个人。 她自嘲一笑,此时此刻,他应该在香港陪那个女人过除夕,之前她就从他的书桌下面翻出了两张今天去香港的机票。 是她不切实际了,是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陆苒宁半边脸陷进枕头里,不一会儿脸下的枕芯湿了一片,她闭着眼睛揪紧了被褥,死死咬着牙许久,挥手就将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只花瓶砸在了地上。 198198有些事,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等陆苒宁第二天刚醒来的时候,陆瑞姗就将她从床上拖了起来,还没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就将大衣往她身上一罩,动作利索:“去做检查,我已经给你约好医生了。” “你干什么?”陆苒宁被陆瑞姗风风火火的势头吓到,“一大早的做什么检查?” 陆瑞姗动作丝毫不含糊,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外走:“昨天不都跟你说了吗?撄” 陆苒宁还来不及思考,连拉带拽的就已经被陆瑞姗拉了出去。 陆苒宁做各项检查的时候,陆瑞姗就在她身边守着,卷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踩着高跟鞋,面带淡笑,有一种盛气凌人的气质。 陆苒宁心中越发没底,医生捏着她的手指正要给她抽血的时候,她手指猛地一缩,“我不做了。” “你年纪还小,更应该做好每一步筛查。”陆瑞姗一把将她摁下去坐好。 做完各项检查,母女二人被叫进了办公室里。 陆苒宁听见‘宫外孕’三个字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偿。 她愣愣的看着医生,半天,不可置信的哽咽出一句:“医生,你骗人的吧?” 医生眉心一拧,语气重了些:“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你若是不信,换别家吧。” 医生被人质疑之后,将检查单往前一推,冷笑一声,作势就要起身自顾自去接水。 陆瑞姗面色凝重,“你确定吗?如果我们在别家检查出不是宫外孕,我来找你的责任。” 那一声还未站住身形,听完陆瑞姗威胁满满的话,又坐了下来,声音冷淡:“确诊是宫外孕。” 然后从各项数据和母女二人说明。 陆苒宁从头至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坐在那儿垂着头,哀莫大于心死,更悲的却是,她连跟他唯一有牵连的东西都留不住。 “你们自己选个时间来做手术吧。” “什么时间比较好?” “越快越好,这个不能拖。” 陆瑞姗沉吟片刻,手搭在陆苒宁肩上,“囡囡,这个孩子,你注定是留不住的。咱们在医院里住一晚,明天做手术好吗?” 陆苒宁眨了下眼睛,空洞洞的没有光彩,“痛吗?” “不痛,”医生说,“术后尽量休息一个月左右。” “好。”陆苒宁答应了。 ———————— 大年初一这天,陆长南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吩咐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叫来了他的遗产律师。 陆家所有人都守在外面,陆东庭踱步到了走廊尽头的窗边,单手撑着窗框抽烟。 大年初一,天空湛蓝,积雪融化,冷气浸骨。 这天,晴个一两天,也快变了。 后来,陆长南将陆东庭叫了进去。 陆长南本身脾气又犟又大,现在身体状况刚有好转,谁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他让人等在外面,便没一个敢随意出现在他面前。 按理说,陆长南现在被陆家这些小辈乌烟瘴气的事气得不轻,谁都不待见。 事实上,他是个很注重家庭的人。不然也不会每周都费心费力还不讨好的要求每人都要回来吃顿饭。年轻的时候,跟现在的陆东庭很像,野心勃勃的搞事业,从未真正的回归过家庭。 等他年纪大了,老婆没了,儿女也一个个的长大,但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或许这点也跟遗传有关系,有野心不可怕,在这种家族里,没野心才可怕,内斗夺权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当年他也是做过多少令人憎恨和不齿的事,才稳坐一把手的位置,后来,一家人搞得腥风血雨,出国的出国,另外的两个兄弟同他老死不相往来直接断了联系,各自发家去了。 他以为在自己的后代中,可以避免你争我夺撕破脸皮的历史。 可一切不过是徒劳,罢了罢了,反正他半个身子都已经踏进了棺材,最后一程,陪他们折腾去。 陆东庭进去之后,看着还戴着呼吸器的陆长南,也心软了,不见昨晚说那席话时候的狠劲儿,“爷爷。” 陆长南不以为意的笑了一声:“你小子还知道我是你爷爷。” 陆东庭向来是不懂识趣两个字的,在商场上处事他自有拿捏,他不需要识趣,另外也没人能让他识趣。一个倨傲的男人,总归是有他倨傲的资本。 但此刻,陆东庭真真是识趣的没有去打断陆长南的话。 当年陆继焕领着陆翰白进门,没过多久他就打断了陆翰白的肋骨,陆继焕大骂他逆子,一巴掌打上来,嘴角流血他也没说一句‘我错了’,陆继焕被气得不轻,那件事他和陆翰白双方都有错,但陆长南毫不犹豫的偏袒了他一回。 所以这么多年,他谁的情面都不看,唯独敬重他陆长南。 即便昨天有撕破脸皮的迹象,也是因为陆长南在答应了他不为难苏窈之后又不守信用。 但终究是做不到太绝。 陆长南还有精神戏谑他:“我还以为昨天之后你就不知道‘爷爷’两个字怎么叫了。” 陆东庭面不改色,神情淡淡的照样一句话没说。 “哑巴了?”陆长南斜了他一眼,因为戴着呼吸器,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破损。 “哼,苏窈她哪里好了?” “我说过了,您要是不喜欢她,以后她和您曾孙都不会出现在您面前,”陆东庭挑眉,“每必要再纠缠了吧。” “呸,纠缠什么纠缠?曾孙是我陆家的曾孙,我怎么就不能见了?”陆长南连日来就进了两次医院,身体大不如前,但仍然嘴硬,“一开始我对苏窈没意见,现在嘛,要是没那些个破事,她也是个顶好的孩子。” 他说着顿了下,自嘲一笑:“你小子人傻钱多,情愿被她坑,我还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我也该跟你算了算了。” 陆东庭不卑不亢,不缓不急:“您说。” “既然你肯为了苏窈跟我翻脸了,那怎么还在跟姜初映牵扯不清?”陆长南见陆东庭皱了下眉,继续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那些事,我虽然老了,但是还没糊涂,她的底细,我清楚得很。虽然吧,我没调查出你给了她什么好处,但你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她肯定也不是白白帮你做事吧?” 陆东庭默认。 觉得陆老头心里素质越来越好了,以他跟自己同样容不得别人算计自己的性格,以前遇上这种事还不得大发雷霆。 陆长南说:“也能理解,这叫做什么来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感情已经断了,再帮你做事总得给她好处。但是姜初映可不只是打你的钱的主意,她还盯着了你这个人。姜初映是个好苗子,有野心,也会为自己谋算,但如果要上升到感情和婚姻,无论是苏窈还是当年的孟宝意,都比她强一万倍。是不是?” 陆长南活动活动了一下自己酸麻的手指,盯着天花板自问自答,“我知道你心思深,不至于考虑不到这种事情,或许你念着的是当初和她之间一点情义,帮她一把,也利人利己,觉得无所谓,或许也想过,要是没有其他看得对眼的女人,跟一个有感情基础的女人过下半辈子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哪知道世事难辨呢?” 为什么他这么多年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子子孙孙,说的是公平对待,但无论是感情方面,还是对能力的认可方面,他从来都更偏心于陆东庭。 而他刚知道姜初映这事之后,他确实对陆东庭有了偏见,后来一想,他何曾不是当初的自己? “姜初映这事,我跟你计较也没多大个作用的,但是你老婆怎么看?” “这个您就别操心了。” 陆长南哼了一声:“别操心,陆家被搅成一锅浆糊了我能不操心吗?女人小气得很,你跟姜初映本来就有‘前科’,稍不注意就踩雷,你敢保证苏窈对你死心塌地到了容忍你跟别的女人传绯闻,自己还被骂成小三?哼,姜初映这孩子,要谈合作就纯合作,要是让她从你那儿察觉到了希望,心眼儿一上来,可不是你能挡得住的。” 陆长南看着立在一边陆东庭,脸色一虎,“跟你说的这些,听明白了没有?” “您要说的就是这些?” “嗯。”他沉吟一声,“让你进来,本就是要跟你把话说开了。然后,有些事,你就可以放手去做了。” 199199她平静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让她穿我的衣服?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只要能起到旁敲侧击的效果,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行。 如果陆长南真的是下定决心要因昨晚的事跟陆东庭计较到底,那他今天便连见都不会见他一面。 陆东庭从病房里出来之后,又挨个儿叫了陆继安和陆翰白进去,不一会儿就将人打发出来。 所有人都有种他在交代后事的感觉,但偏偏他身体还日益强健起来,唯独对这些小辈管束得少了。 一个星期出院之后,管家问他为什么撄? 陆长南哼了哼,“我想颐享万年生活不行啊?糟心得很,要是事事都去管一管,我还要不要活了,不消两次气都得气死。” 管家连连点头撑是,然后奉上一杯燕窝粥,“这是刚刚苏窈让人送过来的,听说是她亲手做的,还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偿” “人都不来,送东西有屁用?”陆长南一脸我不想鸟她的样子说完,拿起调羹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陆长南几口吃完,管家让保姆收碗的时候说:“听说小姐跟着苒宁去洛杉矶了?” 陆长南呵呵了两声:“她去了能怎么样?骗自己女儿宫外孕去做掉孩子,亏她想得出来。苒宁那性子,别看她平时温顺……” 说到这儿,本还对燕窝粥唇齿留香,顿时变得口舌无谓起来,叹了口气,挥挥手说:“算了算了,以后别跟我说这些了。苒宁以后要是生了,反正也是我陆家的孩子,养得起,养得起。” 管家一时无言,陆长真的就不管身外事了?随后心里一想,陆长南的心思深得很,哪能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 大年初二,陆苒宁要被拉去做手术的时候,表现出了惧意,说自己害怕,想缓两天。 陆瑞姗心想,缓吧缓吧,反正早两天晚两天都改变不了结果。 结果第二天晚上,陆瑞姗趁陆苒宁精神不振睡着之后,跑出去打了个麻将的功夫,半夜回来就找不到人了。 陆苒宁落地洛杉矶国际机场,第一时间就是打车去了医院做检查,结果发现自己的银行卡全部被冻结。 她的经济来源是陆瑞姗。 最终她用身上仅有的现金做了检查,没有孕酮较低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给陆长南打了个电话,唇抿得紧紧的,可怜兮兮的说:“外公……” “怎么啦?”陆长南彼时还在医院,但精神好了许多。 现在肯定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偷跑的事情,陆长南也不例外。 “您还怪我那天让你难堪吗?”陆苒宁声音低低的。 “哼,”陆长南假装生气,“怪,怎么不怪?” “那您是不是已经不在乎你的外孙女在异国他乡过得凄凄惨惨了?”陆苒宁鼻音很重,瓮着声音说。 “别装了,我还不了解你,你可不是乖巧孩子。说吧,要多少?” 陆苒宁窃喜着抿唇笑:“您看着给吧,我刚办了张卡,卡号待会儿发给你,谢谢外公。” 一小时后,卡里到账一百万。 陆苒宁不敢再住回陆瑞姗给她的公寓里,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之后回了酒店,换了身衣服就出门。 在夜幕降临时,来到一栋公寓面前按响门铃,过了许久不见人来开门。 她有些负气用手砸了下门,下一秒门突然从里面应声而开。 年轻的男人立在她面前,挡住了屋里通透的光线,在她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一头短发,棱角分明的熟悉面容,英俊而冷清,眉眼中藏着桀骜不驯的厉色,才几天,消瘦了不少。 打量完他之后,瞪着的大眼顿时笑弯成月牙状,踮脚就往他腰上一跳,使劲嗅了嗅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闭着眼睛,眷念的说:“阿离,我担心你。” “担心什么?”萧宋离波澜不惊的说,声音平淡得如同一盆冷水。 而陆苒宁像是一点都不介意,嘟了嘟嘴之后,依旧笑嘻嘻的:“你不给我打电话所以担心你。” “你不是说我不出现就永远不见我了吗?” “对啊,”陆苒宁稍稍离开他一点,垂下眼睑看他,理所当然的说:“但是我后悔了。” “你还真是随心所欲。”萧宋离面无表情。 陆苒宁动作熟稔,稳稳的圈着他的腰,他的双手却还垂在两侧。 陆苒宁拍片他的肩,趾高气昂的命令说:“太久不见这么想我啊?瞧你看我看得都没反应了,托住我呀,快抱我进去,外面冷死我了都!” 说着就要将冰冷的双手朝他衣领里面伸。 “谁啊?开个门怎么那么久?”突然里面传来不悦的声音,慵懒而性感。 陆苒宁的手就这么僵住,指尖一颤,碰到了他脖子上温热的皮肤。 那温度突然烫得像烙铁似的,惊得她立刻收回了手。 陆苒宁敛尽了笑意,一瞬不瞬的对上他的眼睛,黝黑的眸子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 她牵强的勾了勾嘴角,比她哭还难看。她仿佛变回了在上城时那个温顺安静得不像话的陆家小外孙女。 她半晌没说话,越过萧宋离的肩膀,去看里面那个长发妖娆的女人,她穿的是她的睡衣! 陆苒宁眼睛动了动,重新看向他,撩唇轻笑了一声,双腿一松,萧宋离的手抬了抬,但最终没把她拖住。 看着她站稳之后,抬起头仰视着她,平静的质问:“你为什么要让她穿我的衣服?” 萧宋离揉了揉眉心:“她没带衣服过来。” “贱!”陆苒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萧宋离脸色骤沉,眼神阴了几分:“你说谁贱?” “你们都贱!”陆苒宁红了眼眶,扬起下巴倔强的望着他。 萧宋离紧抿着唇,棱角分明的脸廓,线条看起来更加的冷锐凌厉。 他还没开口,里面已经悠悠传来一道声音:“说谁贱呐?你不知道最贱的就是你吗?死皮赖脸的往上贴,说了分了手之后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巴巴跑回来,多贱呐?” 陆苒宁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抬脚就要冲进去,萧宋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回头对立面的冷声说了句:“回你的房间去。” 陆苒宁慌慌张张的捏着萧宋离的衣袖:“阿离,我说过不要让她来这里的!这里是我跟你的地方,你怎么可以让她进来。你现在就让她走,我就不追究了。” 萧宋离扯下她软软的手,声音还是冷硬得听不出一丝感情,甚至有丝威胁,“别无理取闹,你不累?今晚住哪儿?” 陆苒宁斩钉截铁:“我要住这儿!你让她走。” “你也该任性够了!她今天刚过来,这么晚了,你让她哪儿找住的去?”萧宋离不耐烦。 陆苒宁不依不饶,气得咬牙跺脚,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像小狗一样呜咽着:“难不成你想让我跟她共处一室?你让她走,我不想看见她,她刚才骂我贱人,她才是贱人!” “陆苒宁你够了!”萧宋离一把扯开她,耐心耗尽后,脸色一冷,“爱住不住。” 陆苒宁愣住,看着他不像是玩笑,也不想是为了气她。 也对,每次都是她气他,最终差点被气死的都是她,萧宋离永远都是那个无所谓、毫不在意的,他只用继续着他的工作,等着她重新送上门就够了。 “所以你今天是留她留定了吗?为了她,你就要让我滚是吗?”陆苒宁不死心的追问,尽管显得自己像个白痴。 萧宋离咬了咬牙,一把掐着她的下颚,压低声音说:“你闹够了没?别不知进退。” “闹不够,也学不会知进退,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陆苒宁攒了个笑,唇边漾起漂亮的酒窝,“好了,既然如此,我也当够那个上赶着的人了。” 她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萧宋离皱了皱眉,陆苒宁慢悠悠的朝他笑,补充说道:“刚才我说错话了,你们是天作之合,我最贱!再见。” 陆苒宁冷冷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宋离在后面问:“你回公寓去?” 回答他的是消失在电梯间的背影。 身后传来漫不经心的轻嘲:“舍不得啊?追出去啊。哦,对,不用追,说不定明天她自己就来了。” 萧宋离关了门转身,女人正用牙签往嘴里送了一块水果,事不关己的对他笑。 ---题外话---他俩的事是陆苏转折的很重要的一个点,所以用多了点笔墨描写,不要介意,明儿上陆苏。 200200真好,你婚姻不幸,我特别开心4000 陆苒宁从公寓里跑出去,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了雨。 洛城作为拥有世界首屈一指的丰富夜生活的城市,深夜里的人影与灯影交叠,尤其是这个朦胧雨夜,这个城市宛如一幅灯火阑珊的绝美画卷。 对于陆苒宁来说,异国的街道,从未这么陌生而冷漠,连天都跟她作对。 她紧紧抿着唇,目光坚毅的往前走,暗红色的风衣在大风里翩飞,她顶着雨就要穿过马路。 直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的降下了后座车窗,露出了陆瑞姗那张姣好的侧脸。 陆苒宁没什么血色的脸,瞬间青白偿。 她站在公寓外的人行道上,隔着两米的距离,盯着那辆车移不开眼。 她没想到,陆瑞姗这么快就追来了,而且还这么快就找上了她,更怕她问起来这里见了谁?这么狼狈的离开又是什么原因? 而陆瑞姗只是偏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张遗传了陆家人典型的立体深邃五官,被昏黄的灯光映上一层翦影,漂亮,也让陆苒宁第一次感到畏惧。 “还不上车?” 陆苒宁无声的攥紧了拳头,“上了车然后呢?又要把我带到医院做手术吗?” 声音轻飘飘的透过雨幕,传进了陆瑞姗的耳里,带着一丝不安。 陆瑞姗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你继续在雨里站着淋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明儿个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想保也保不住了。” 洛杉矶早晚温差大,又是雨季,这雨不大,但却寒气浸人,暂不提以前她抵抗力就弱,淋个小雨,吹个小风就能感冒,而她现在怀着孕…… 她抬起秀气的眉眼,看了一眼布满雨滴的车身,皱了皱眉,没动。 发觉她的犹豫,陆瑞姗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妈,不是要吃了你的老虎!” 陆苒宁心里轻嘲了一声,垂着眉眼上了车,绕过车尾,从另一边上车。 车子引擎启动,缓缓离开公寓,陆苒宁转头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而陆瑞姗在升起车窗之时,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窗前站着个男人,看不清面容,目送着她们离开。 陆瑞姗眯了眯眼,才收回目光。 一个多小时车程之后,轿车停在了比弗利山庄丘陵地上的一栋别墅前。 陆苒宁盯着游泳池里的池水,照明灯幽幽的将漆黑的水面照得波光粼粼。 这里的别墅,是陆瑞姗以前常居美国时的住宅,后来回国之后,这里长期空着,但有雇人大理,作为她的度假物业。 陆苒宁刚来洛杉矶上大学的时候,住过那么一段时间,暑假一结束就准备搬到了学校的宿舍,进校日那天陆瑞姗跟她一起去看了一眼,扭头就给她买了一栋学校附近的小公寓。 陆瑞姗就是典型的老公主,自己都还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根本就没学会怎么去教育孩子,对于陆苒宁也是长期放养状态,但是该给她的从来不会亏待。 别墅里管家和保姆都候着。 “囡囡,你听话点,好好待着,你再跑我也能将找出来,”陆瑞姗径直上楼,头也不回的说,然后对保姆说:“给她做点吃的。” 等陆瑞姗消失在了卧室门口,陆苒宁挥手就将摆在欧式斗柜上的高脚花瓶摔在地上。 ———————— 第二天一早,陆苒宁起床没看见陆瑞姗,问保姆。 保姆说:“她去购物了,”说完又补充,“陆小姐还说,您要是想去哪里,让司机送您去。” 陆苒宁又要摔花瓶,保姆赶紧死死护住,陆苒宁斜了她一眼,转身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陆瑞姗在餐厅里吃了饭,然后打了个电话。 听筒那头传来一道低醇的男中音,一口好听的美音,“Edvard·Tang。” 陆瑞姗交叠气双腿,唇角一勾:“汤显,是我。” 汤显愣了两秒,明显是没有存她的电话号码,无所谓,她也没有存。 似乎是在跟人谈事情,朝对方说了声:“Sorry。”然后走开了些,才说:“什么事?” 陆瑞姗垂了垂眼睫,轻描淡写的说:“你女儿怀孕了。” “呵,”汤显笑了一声,陆瑞姗脸色一冷,不明所以,冷笑:“你笑是什么意思?” “你当初执意生下她的时候,我就料到了今天。” “我可不像你那么狠心,让我打掉自己的骨肉,”尽管她知道,那是个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 所以她才会让陆苒宁不要再走上她的老路。 “我什么时候让你打掉了?我说过你可以把她给我抚养!”汤显压低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我生下的孩子却要给一个负心汉抚养,这跟让我打掉有什么区别。”陆瑞姗漫不经心的笑。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什么意思?” “有点事让你帮忙,我总不能让我女儿跟我一样,白白吃亏。” 汤显因为她字字夹枪带棒而冷笑,“这么多年了,还拿这事来刺我,你真没意思。” “我要是有意思,你肯定就会娶我了。”陆瑞姗故作叹气状,然后话锋一转,“给我个地址,我来找你。” 汤显让她到西好莱坞的四季酒店,他正在那里谈事情。 陆瑞姗到的时候,汤显刚送走一名德国跨企的负责人。 两人恰好在大厅里遇见。 汤显一身暗蓝色条纹西装,一米八几的个子,五官立体,直鼻薄唇,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穿透心魂,乍一看给人一种温润深情的错觉,只是那眸光却犀利冷淡。 四十几岁的男人,岁月简直对他优待,丝毫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出了眼角那几丝细纹。 很显然,陆苒宁遗传的是她父亲的长相。 十几年没见,陆瑞姗和汤显对了个眼神,暧昧而妖娆,熟稔得仿佛昨天才吃过一顿浪漫晚餐,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爱。 汤显冷笑了一下,露出一对酒窝。 陆瑞姗趾高气昂的将包往他身上一扔,轻描淡写,“约在这种地方,不怕你老婆看见?” “看来你还真是不关注我,”汤显将她的包扔给了自己的秘书,“我去年离婚了。” 陆瑞姗斜了他一眼,“哟,出轨了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彼此彼此,现在还会用中国俗语了,有长进。” “你就这个反应?” 陆瑞姗停下脚步,她挑了挑眉,“对于你离婚的事?”然后攒了个笑,假模假样的拍了拍手,正儿八经的说:“真好,你婚姻不幸,我特别开心。但是,who/cares?我又不缺男人。” 汤显一把拽回她:“你别忘了,你今天是来求我的。” “求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来找你不过是看在你是地头蛇的份上,比我亲自出马方便许多而已。而且那是你女儿,你有义务,知道中文里什么叫义务吗?”陆瑞姗瞪了他一眼。 汤显多看了她两眼,“当年没娶你是对的。” 陆瑞姗笑:“谢谢你不娶之恩。” 二人在等电梯,旁边一部电梯应声而开,走出来几个人,汤显多看了一眼。 “谁?”陆瑞姗问。 “纽约州的一个议员,”汤显说着好整以暇的看了她一眼,“就是最近拿银行开刀,将你们陆家也一并卷入政治斗争那个党派的核心人物。” 陆瑞姗没说话。 汤显嘲笑:“你说说你一年拿着陆家那么分红,到底做了什么?连这都不知道。真是难为你们陆家的男人了。” 陆瑞姗挫了挫牙,眼神横过去,一字一句冷淡道:“关、你、屁、事!” 说完又很疑惑,看向那个高大而有些中年发福的背影:“他来LA干什么?” “政党背后都需要强大的经济支持,某些财团为了将利益更大化,有上面的人开道,会方便很多,政商勾结,互惠互利,司空见惯而已。每个党派都需要寻找更大的经济支持,洛杉矶是个好地方,懂吗?” 陆瑞姗冷哼,“不需要像教小孩子一样告诉我。” 汤显冷嗤。 紧跟着面前这部电梯也开了,里面走出来一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一看就年轻气盛,还未收敛锋芒。 那人看了她一眼,然后移开了目光。 径直往外走。 陆瑞姗立刻喊了声:“萧宋离?” 男人脚步停下,不缓不急的转身:“夫人是在叫我?” 陆瑞姗没去计较他的称呼,只知道他没有认出她来。 陆瑞姗一笑:“我是你姐夫的小姑,陆瑞姗。” 萧宋离想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一时没认出来。” “没事。” 萧宋离确实没跟她见过面,但去年,苏窈和陆东庭结婚后不久,在财经报上见过这人。 萧宋离见他们要进电梯了,也说:“我还有事,告辞。” “陆东庭的小舅子?”汤显问。 “嗯。” 汤显若有所思的说,“这小子最近在圈子里风头正盛。” 陆瑞姗跟着汤显到顶层餐厅,给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去调公寓里的监控,探探那人底细,能住在那儿的人,非富即贵。 就在这天晚上,陆瑞姗得到了消息反馈。 ———————— 大年初五,上城声名显赫的玺家有喜事。 玺家72岁的老爷子玺律在今天迎娶比自己小三十六岁的第三任妻子佘玉。 玺家在上城的经济地位虽然不如陆家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但玺家是清朝时期的官宦世家,清末经商至今,虽然家族企业经营的重心已经转移到香港以及英国,但是在上城的家族声望仍在。 玺家的数代根基加上人脉拓展广,这场婚礼集齐了北至B市,南至G市的各大家族,盛况空前。 晚宴在希尔顿酒店举行。 苏窈在家等陆东庭,结果她睡了个午觉醒来有些晚了,一会儿化妆,一会儿换衣服,挺着肚子忙来忙去又不太方便,磨蹭了好久。 下楼的时候,陆东庭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边讲电话。 陆东庭听见楼梯传来的声响,结束了通话,转头去看搭着扶手下楼的她:“弄好了?” “嗯。”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虽然陆东庭的那句‘新年快乐’令即将崩掉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毫无疑问,冷战是不可避免的。 即使有对话,也像是以上那样,对方问一句,然后答一句,稍不注意就要引起新一轮扯皮的状态。 陆东庭知道那天苏窈说那些话,并不只是因为一时气急,而是因为积压依旧,他那句‘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也并不是说说而已。 就像是平常夫妻,争吵在所难免,但是陆东庭和苏窈是那种一旦固执起来,谁都不肯认输的人,就看谁耗得起。 张婶过年之后回来的唯一感觉就是,家里多了两台行走的制冷机。 苏窈没有再传下摆布料质感很强且蓬松的礼服,而是选了一条绿色的V领收腰丝质长裙,露胸又露背。 这种布料很显身体曲线,包括苏窈那大肚子的轮廓一览无余。 陆东庭审视了她两眼,眉头就没松开过。 苏窈还没走下楼梯,陆东庭抹了一把下巴,说了句:“换了。” ---题外话---本想写够五千再发,但还有点没写完,先发四千,还有一更十一点半时更新,三千或四千不定,能写多少发多少。 201201苏窈心里一咯噔,某个想法就要呼之欲出 最终苏窈换了件裸色调的西装裙。 司机将车停在酒店门口,陆东庭下车后把她牵了出来。 因为之前的某些‘丑闻’,陆东庭和苏窈出现在公众场所的时候,受到的关注大大多于以前,不少人都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婚变的消息。 苏窈挽着陆东庭的手臂径直往里走。 玺律娶前两任夫人的时候同样是大肆操办,只是第一任夫人在英国举办婚礼,第二任是在香港,玺家分支不少,在场姓玺的人数就已经过百偿。 苏窈跟陆东庭刚宴会厅,就看见不远处跟一个男人并肩而站的姜初映。 男人一身正式西装,身姿颀长而挺拔,不苟言笑的冷肃模样,站在人群中着实难以被忽视撄。 那男人看见了他们,主动走过来打招呼。 霍南琛跟陆东庭握手,“陆总,好久不见。” 苏窈抿着唇,只是没想到霍南琛为什么会跟姜初映在一起。 “苏小姐,”霍南琛看向苏窈,皱了皱眉,立刻改口,“现在应该要改口叫陆太太了,许久不见。” 苏窈牵唇一笑,“霍大哥,不必见外。” 苏窈跟霍南琛也只是几面之缘,霍家以前就跟萧家关系匪浅,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私下都有着密切来往,苏窈在萧家的一些正式场合见过他。 当年萧家出事的时候,霍家也正值多事之秋,自身麻烦不断,更腾不出手助萧家一臂之力,而霍家也因为萧家破产损失惨重。 霍南琛一笑,随后便补充:“我是初映同父异母的大哥。” 苏窈一愣,看了眼姜初映又看了眼霍南琛,心中突然闪过一丝怪异,她正要急切的去捕捉,但是下一秒便消失无影踪。 苏窈心不在焉的回答:“原来是这样……” 霍南琛也不多作解释,看了眼陆东庭又瞧了瞧姜初映,突然眸光含笑对苏窈说:“初映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话一出口,除了陆东庭还淡然自若之外,苏窈和姜初映脸色各异。 姜初映脸色铁青,霍南琛故意提起敏感话题,不就是想讽刺她,媒体各种谣传介入陆东庭和苏窈吗? 苏窈脸色复杂,则是因为一直在深究,刚才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某些她之前没想到,而又有关联的事情…… 姜初映还是假意笑了笑,力不从心的解释了一番,“他是说,媒体造谣的事……” 霍南琛没理她,继续说:“窈窈,你别介意,她从小就这样。” 姜初映脸色更难看了。 苏窈虽然将这话放在心上了,但表面上还是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当然不会。” “陆太太心胸这么宽广,霍先生有点不敢置信,是不是?”陆东庭似笑非笑的说。 苏窈冷冷的将脸别向一边,挽着他手臂的手,悄无声息的伸到他的后背,使劲拧了一下他的腰。 霍南琛笑而不语,“一起过去坐吧。” 陆东庭跟苏窈一走开,姜初映一把拉住霍南琛:“你什么意思?” 霍南琛和姜初映一起出席公众场合,本就是应了姜初映的要求,承认她在霍家的身份,今晚跟人打招呼的时候,都是以‘舍妹’的身份做介绍,如果别人再深究‘以前怎么没听说您还有个妹妹’,他便回答‘同父异母的妹妹,好强,喜欢自己打拼,不想靠家里’。 姜初映听了,也只能在心里冷笑。 只是没想到霍南琛故意给她找难堪。 霍南琛面色沉着无异,“你这反应,觉着我是什么意思呢?” 姜初映气得难以遏制,压低声音警告他:“霍南琛你别太过分,别忘了那个女人的消息你还没到手。” 霍南琛倒是不以为意,面不改色的说:“给你的百分之五的股份,只要我想拿回来,轻而易举,你和你妈是小三和野种,还是霍家现任夫人和女儿,全凭我心情。” “你……!” “所以,威胁人这种手段,还是留着帮你的当事人打官司时用吧。”霍南琛抿了一口酒后,将空酒杯放进侍应生的托盘里。 “直接就从苏小姐、陆太太跳到了窈窈?”陆东庭在扶着苏窈离开的时候就冷冷一笑,狠狠在她腰上揉了一把,无声威胁:“喊得这么亲密?” 周遭都是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有可能落入他人眼中,苏窈便没有去丢开他的手,而是说:“我们是旧识,”说完又睁着杏眼一本正经的反问:“你难道不知道?” 他不可能不知道萧家跟霍家是什么关系,两家来往密切,作为萧家唯一一个外孙女,必然是认识霍南琛的。 苏窈心里一咯噔,某个想法就要呼之欲出。 陆东庭故意忽视她带着明显自嘲意味的话语,而是说:“知道又怎样?旧识又怎样?‘窈窈’这种称呼,不是只有亲密的人能叫?” 苏窈装作没听到,但完全不是因为心虚,而是觉得陆东庭没事找事。 “问你话。”陆东庭咬牙。 苏窈笑得迷人,故意矫揉造作的说:“怎么?吃醋啦?不是我说,你们男人可以有那么多红颜知己啊,干妹妹啊什么的,我们女人就不可以有个关系普通的哥哥了?” 陆东庭呵笑,“你别瞎扯,我哪里有什么妹妹和红颜知己了?” 苏要说:“我就是打个比方,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干妹妹,但是据我所知,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异性你也不是没有,是吧?所以,你才别跟我瞎扯。” 那个剪不断理还乱的异性是谁,不言而喻。 “八百年前的事你是不是硬要记到今天?”陆东庭真心觉得女人是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生物。 “我怎么就不能记了?你去问问,哪个女人不介意现任的前女友的?”何况还是扯不清楚的前女友。 她都被人传成小三了,她不介意才是傻子好吗? 若说陆东庭对姜初映一点情都没有,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相识十二年,分手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断过联系,甚至姜初映还在暗中帮助他,至少以前的感情,在这么多年里,还没有因为分开而磨灭到消失殆尽。 陆东庭抿着薄唇,轮廓线条冷硬得很,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苏窈想,没话说了吧?看什么看?把我脸看出一个洞来还不是改变不了事实。 知道陆东庭把着她的腰,带她到了叶棠茵他们旁边一张空桌上坐下,在苏窈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才补充说:“我跟她已经结束了,五年前。” “嗯。”苏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明显是我已经不在乎了的口吻。 陆东庭吁了一口气,笑了声,恢复了冷色,“态度放端正一点。” 苏窈靠在椅子上,余光懒散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应该说,我爱怎么想怎么想吗?” 于是陆东庭没再跟她说话,苏窈终于有空可以细细的理一理某些东西了。 可是她和陆东庭之间的气氛刚静下来,霍南琛和姜初映也在他们这一桌坐了下来。 随后是陆东庭的几个好友,紧跟着又来了江御笙和唐稚念。 苏窈看着这些人,脑子里一团乱麻。 而唐稚念却看了一眼姜初映,一副兴致被打乱的样子。 直言不讳的对江御笙说:“一定要坐这儿吗?我会吃不下饭的。” 苏窈看向她,唐稚念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姜初映,笑意不达眼底的桃花眼,冷冷的目光,针对姜初映的意思很明显,唐稚念跟姜初映认识?还有过节? 苏窈转念才想清楚,姜初映以前就已经打入陆东庭的圈子,唐稚念跟江御笙也纠纠缠缠许多年,两人相识不奇怪。 只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形倒有些奇怪。 江御笙就由着唐稚念说那些话,也不阻止,在座的人中,被针对的姜初映面无表情,反而是不甚在意的嘲讽一笑。 只有季远骁因为唐稚念的话黑脸,瞪了她一眼。 唐稚念看了一眼自己暗红色的指甲油,衬得食指苍白纤长:“季远骁,为她抱不平啊?” 这时候江御笙才稍微皱了一下眉头:“稚念。” 姜初映反问:“请问唐小姐现在这么看不惯我,又是为谁抱不平呢?”她要笑不笑的看了眼江御笙,“江御笙吗?还是另有其人?” 江御笙冷冷的看向姜初映,示意他已经很不爽了。 202202每一个贪心的女人,总是这么欲念深重 这一桌子的人,各自心里都藏着事,从两人的对话中,牵扯出的陈年旧事,是谁都不想提及的,所以大部分的人选择缄默,避免被无辜牵连进去,毕竟都是朋友,要是偏帮了谁说话,夹在中间不得为难死。 容靖安向来是最沉稳的,摸摸鼻子,无声无息的在桌子底下跟女朋友发微信聊天;沈居然最烦这种气氛了,顿时叫苦不迭,特别想换到隔壁叶棠茵他们那桌去,跟妈妈团们聊聊天,多和气。 苏窈是因为不了解这些人的过往,便只是默着不吭声,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的硝烟味很浓。 但唐稚念就是个能来事儿的主,姜初映无论说什么,唐稚念总是一个反应,无所畏惧,她眼睛都不眨的一下反问:“你忘了呀?当然是替我那个被你当成冤大头的前男友了。偿” 姜初映脸上的笑霎时有些不自然,因为没料到唐稚念这么敢说。 心里还想着,她现在跟江御笙重修于好,应该是很忌讳提起当年那些纠葛的往事。 唐稚念看着姜初映沉默下来的表情,心里冷笑,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尾,语调缓慢又长,总是时时刻刻透着妩媚,脚软而不腻耳。 “姜初映,还是不是这么多年过习惯了清高大律师的生活,忘记了自己曾经干过什么龌龊事?”她说完看向季远骁,“还有你,瞪我干嘛呀?就是你十年如一日心甘情愿当她的备胎,给她宠坏,你继续加油,说不定下一个冤大头就是你了。撄” 唐稚念越说越觉得没劲儿,反而自己想起有些事,心闷得不行,看了一眼陆东庭后,始终还是顾及着苏窈的心情,没继续说下去。 季远骁恼羞成怒,唐稚念的话很直白,但是是事实。 他看了一眼姜初映,后者正隐忍着没有说话,他便也不再开口。 旁边的江御笙脸色已经很难看,嘴角缓缓勾起,兀的笑了一下。 姜初映注意到他的动作后,稍微缓和了一下神色,从容地微微扯了一下唇,“哦?唐小姐的前男友太多,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 唐稚念从好莱坞出道,一炮而红之后,工作重心逐渐往国内转移,同时,她的绯闻就没有断过,比如今天跟某投资人吃饭,明天又和某大导演看电影,再过段时间又被人拍到和江御笙到马尔代夫度假。 因为层出不穷的绯闻,让外界对她褒贬不一,甚至调侃唐稚念坐拥庞大后宫团,估计每天都是点兵点将点到谁谁陪吃陪喝陪玩,陪不陪睡就不知道了。 姜初映正是拿这事来堵她。 而唐稚念根本就不当回事一样,桌下的长腿交叠着,眉梢眼角风情毕露,看着姜初映说:“怎么,还要我点名道姓说出来,被你利用来对付霍南琛,事后被你算计而倾家荡产的G市程叙研?”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手搭在桌沿边,敲了敲,颇有感慨的说:“姜初映,不说我都还没觉得,不可否认的,你真的很本事啊。” 苏窈都觉得,唐稚念真是不怕扯破脸皮的人,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了,字字句句都在将姜初映脸上的皮往下扯。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往旁边看了一眼陆东庭,想看看他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陆东庭压了压眉心,斜了她一眼。 一副不管我的事,别想趁机找我麻烦的表情。 苏窈瘪了瘪嘴,拿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温水,心里默默回味了一下唐稚念说的最后一句话,表示赞同。 姜初映确实很厉害。 作为女人,也作为律师来说,事业上的实力,她层跟她一起去谈过项目,她在律师界站稳脚跟,跟在东盛与否,没有关系,东盛不过是她的一个跳板,就算她没有进东盛,不消多长时间,依旧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另外嘛,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头脑,或许一般的男人对这样的女人有所畏惧,但对同样是强者的男人,却有着不俗的吸引力。 所以,唐稚念说她利用了某个人去对付霍南琛? 苏窈手一颤,差点将杯子打翻。 姜初映是怎么回唐稚念的,苏窈已经听不太清楚。 脑子里一遍遍的过着好几个看似无关,但却有着因果关系的信息。 萧家出事的时候,霍家正被麻烦缠身;姜初映利用G市的某个人,一定是足以撼动霍家地位的人去对付霍南琛;据她所知,当年因为和霍家明争暗斗,到最后两败俱伤的,应该就是……程家。 萧家和霍家同时遭遇麻烦,谁也无暇顾及对方。 陆东庭和姜初映…… 苏窈猛地一转头看向陆东庭。 因为她的动作过大,还未放下的杯子里往外一倾,水全倒在了裙子上,陆东庭眼疾手快的将水杯夺过放在桌上。 手心试着温度不烫,一时间绷起来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被打湿的裸色裙子上,像是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迹。 他抽了两张纸给她擦拭,凝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喝个水也要走神?” 苏窈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神微闪,感觉到喉咙蠕动了两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有种感觉很强烈,她迫切的想要质问些什么,想要宣泄自己心中的郁积,脑子里又是空空的,眼眶阵阵发热。 陆东庭察觉到了苏窈的异常,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夫妻日常的甜蜜动作,然而只有苏窈知道陆东庭力气有多大,他根本就是在强迫她回神,她被迫使看向他。 “怎么了?”陆东庭打量了她两眼,看着她微微闪烁的目光,面无表情的问。 苏窈觉得很生气,但是想想自己之前不久已经知道陆东庭高价购买萧家的股份是为了姜初映吗? 当时齐宗临并没有告诉她,姜初映有什么目的,只说是跟姜初映的家族恩怨有关,当初的股权协议,还是姜初映亲自帮陆东庭拟的。 其实她也不过只是知道了后续而已。 霍南琛受创,萧家也完蛋。 当时萧家的股价暴跌,陆东庭买进,根本不可能盈利。 所以,陆东庭购买萧家股份,也许是部分原因,但是不排除是为了帮姜初映牵制萧家,让霍家得不到援助。 苏窈更加觉得,陆东庭跟姜初映感情之深,信任度之高,默契度之好,要是真的说分手就一了百了,那真是扯淡。 苏窈慢慢的沉下心思,脸色平静,只有呼吸有着不正常的急促,随后也缓缓恢复了平静。 心里仍旧波涛起伏不定,有气难发,更不想看着陆东庭的脸,挥手就要拍开他扣着他下巴的手腕。 陆东庭眉心拧得更紧了,捏着她的下巴还动了动,将她的脑袋晃了晃,“问你又怎么了?” 苏窈毛了,“你搞花我的妆了!” 陆东庭一松手,指腹上有一层淡淡湿润、有光泽的物质,而苏窈的下巴上一道被手捏得血液循环不畅而形成的紫白色痕迹正在慢慢散去。 他还不以为意的摩挲了两下手指,“粉擦多了吧你。” “放屁,我就擦了一层气垫粉底液。”苏窈压低的语气还是有些重,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陆东庭才不管什么气垫还是床垫,脸色阴郁的锁住她的脸:“你再说一遍。” 苏窈知道他是不喜欢她说粗话。 苏窈没出声。 倒是在座的好些人因为他们俩之间突然微妙起来的气氛而看了过来。 苏窈拎着包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随后踩着高跟鞋稳稳的往洗手间去了。 苏窈进了洗手间后,进了独立的格间里,格间里空间很大,设备齐全,可以算是一个小型的私人补妆室。 苏窈坐在马桶上,背靠在冰冷的抽水箱上。 她还是做不到释然,是不是每一个贪心的女人,总是这么欲念深重?一开始想要婚姻想要钱,得到了,又想要谈对等的爱情。 当初发觉自己抗拒不了自己的感觉的时候,她还可以接受,没故意要求陆东庭对她身心专一,她也不是情怀总是春的少女,知道现实二字。 现在却眼里容不下沙子了,心里总觉万分膈应。 苏窈在隔间里坐了很久,陆东庭打电话过来催的时候,她才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后走出去。 却见唐稚念正依在洗手台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203203如果哪天她犯了你的底线,你就搞她,往死里搞 唐稚念没有补妆,而这个清冷到连马桶抽水声音都没有的洗手间里,苏窈回忆起,许久之前,她似乎是听见了一阵高跟鞋触地的声音。 苏窈看她似乎是在刻意等自己。 说实话,苏窈对唐稚念的感觉,很一般,不熟稔,就是见了面会打声招呼的那种撄。 加上上次她和萧宋离吃饭的时候,看见她和三两个男人一起,那时候唐稚念似乎已经跟江御笙确定了关系。 苏窈无心去窥探别人的*或者内心的想法,只是不太喜欢。 唐稚念朝她莞尔一笑:“在里面呆那么久,不舒服么?” 苏窈摇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唐稚念淡淡的扯了下唇。 微微一笑,桃花眼含情脉脉,迷离且让人觉得她在暗送秋波偿。 但是触及她老练的眼底时,又觉得冷漠而饱经沧桑。 唐稚念的妆容并不浓,但是一抹红唇,再加上往上轻挑的眉梢眼角,便妖娆美丽得淋漓尽致,而那双桃花眼起了关键的作用。 唐稚念的美,是漠然,属于带着一股攻击性的张扬,一身红裙便是鲜衣怒马。 “你几个月了?”唐稚念望着她的肚子笑问。 苏窈一边洗手一边回答:“五个月。” 唐稚念点点头,淡淡说了两个字:“真好。” 苏窈一顿,看向她,汤汁奶奶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流连了几眼,才移开。 苏窈想,或许,没有怀过孕的女人,都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心疼,惋惜。 苏窈顿了顿,说:“女人年轻的时候,更适合一个人多享受一些自由的时光。” 自己都不知道算是变相的安慰还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想?”唐稚念反问:“是怕生了孩子之后有了羁绊,很多时候,做决定就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是吧?” 苏窈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难道不是吗?” 唐稚念扯了张纸擦手,“确实是,但是如果让你选择,你舍得让它消失吗?”唐稚念盯着她的肚子。 苏窈哑口无言。 如果让她选择,如果从未拥有过还好,一旦有了,就再割舍不掉。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对孩子的父亲有着十分纠结的感情。 “我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唐稚念挺平静的说:“后来没了,哭了一次之后就觉得再也哭不出来,就像心上被人剜了一道口子,可难受了。” 苏窈愣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她是经历了什么才能将这种往事,面不改色的提起。 苏窈其实挺想问一句是不是江御笙的,但是又觉得跟她的关系还没有到可以随意提及别人*的地步,而且就算是至交,有些话也要衡量,是否该问出口。 唐稚念神色自若的对着镜子照了照,微微偏了偏头,一头长发宛如瀑布悠悠晃动。 “所以呢,你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得好好把握住陆东庭,何况你爱她。”唐稚念扭出口红,浅浅描绘着唇形,随后说:“你可别小看了姜初映这个人,她就是典型的野火烧不尽。” 苏窈总算是明白了唐稚念想要说什么。 “我懂了,你是想假借我之手,让姜初映不好过?”苏窈攒了个笑,有些懒散的靠在洗手台边。 唐稚念看了她一眼,“不冲突啊,你是为了捍卫爱情和家庭和睦,我就是顺便解解心头之恨,毕竟我现在没什么立场去让她不好过。” 苏窈扯了扯唇,觉得唐稚念的逻辑真是……很牵强。 “那你怎么就觉得我有立场了?” “这么跟你说吧,姜初映对陆东庭的感情,执着得超乎你的想象,保不准哪天想不开就抢你老公,当你孩子后妈,毕竟她是个为了抢家产可以给陆东庭戴绿帽子的女人。向来打着‘我受气我有理,我野心勃勃女中豪杰’的旗号,自诩清高,骨子里就是一修炼千年的心机婊。” 唐稚念拿着口红,对着苏窈的方向点了点,说:“如果哪天她真的犯了你的底线,你就搞她,往死里搞。” 她说完,唇角一勾。 苏窈觉得她像狐狸精,媚骨天成。 ———————— 苏窈和唐稚念一起回到宴会厅的时候,婚礼已经开始进行。 新娘子一身洁白的婚纱走过红毯,走到了……年迈的新郎面前。 玺家的家产遍布全球,玺律在玺家上市公司的股份加上各种不动产,如果将来要离婚的话,只要佘玉不婚内出轨,老老实实的不做任何落人把柄的事,她能拿到的财产,无法预计。 当然,以玺律目前的年纪来看,虽然身子骨尚还硬朗,但也是和陆长南不相上下的年纪,算是大半个身子都进了棺材的人,他一旦去世…… 总之‘前有邓文迪,后有佘玉’这种话,也并不过分。 宴会厅里,桌席过百,婚礼进行曲充斥着每个角落,灯光奢靡浪漫又不失奢华格调。 苏窈刚坐下,看着大屏幕上的婚纱照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刚才唐稚念给你说了什么?” 音乐声挺大,陆东庭故意贴着她的耳畔说,阵阵热气就喷洒在她耳蜗,苏窈惊得差点跳起来。 平复了之后,说:“没什么。” “那说说你刚才为什么变脸?”陆东庭又开始下一个问题,手自然而然的伸到她的腰和椅背之间的缝隙里,撑着座椅。 苏窈眼神闪了闪,不着痕迹的往旁边侧了一点,“我没有,你不要挨我这么近。” 苏窈好死不死,一偏头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斜前方那一桌的秦珩,他正在看她,苏窈纯属偶然的就跟他对上了眼。 陆东庭借着现场灯光昏暗,手抚上她的腰,重重拧了一把,“我不能?谁能?” 苏窈看向他,发现他正看着秦珩,然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问:“他么?” “你再拿这件事挑事?” “你先挑起的。”陆东庭理所当然的说。 “我……” “你不是老爱因为姜初映跟我过不去吗?只许百姓放火,不许州官点灯?” “求求你要点脸。” 陆东庭越贴越近,苏窈身子不停往旁边仰,差点失衡,被他一把拽回来,直接倒在了她怀里。 某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别这么主动投怀送抱求和。” 苏窈真是好气又好笑,陆东庭能面不改色的说这些话,那得要多厚的脸皮…… 但苏窈也确确实实被他的举动撩拨得心软了,陆东庭再一次做了那个主动示好的人。 “痒死了……”她忍着笑意转开头。 陆东庭顺手捏了一把她腰臀连接处的肉,苏窈嗔了他一眼。 陆东庭轻勾唇角,垂眸看了他一眼,黝黑的目光,宛如一汪看不见底的古潭,暗含深情。 仿佛一阵电流从心底直达四肢百骸,苏窈正心猿意马。 然后立马别开头去看台上,耳根子上的红晕,出卖了她的羞赧。 陆东庭也悄无声息的拉开了些二人的距离,若无其事的看着那对老夫少妻。 秦珩看着二人的亲昵,心起波澜,以前他总觉得苏窈不食人间烟火,不喜男欢女爱,现在才知道没有所谓的不喜欢,只是没遇见对的人。 姜初映就坐在陆东庭的对面,因为都往台上的方向看,她的目光无法避免的要越过陆东庭和苏窈。 她暗中握紧了手,指甲陷入皮肉。 她只记得以前陆东庭是个只会等别人拥抱他的人…… 姜初映懒得再看,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霍南琛看见了,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些许愉悦,说:“这种场合十分有趣,因为关系够复杂。” 姜初映先前已经几杯酒下肚,才面露些微醉色,冷笑:“你就看笑话吧,你知道吗,你苦苦寻找的那个女人啊,喜欢的,可是陆东庭……要是她知道了,是你夺走了她本该属于陆东庭的第一次,你说,她是该恨你呢,还是恨你呢?” 霍南琛一动不动的望着她,冷清的勾了下唇,“谢谢你提供的线索。” 姜初映手里拿着酒杯,狠狠的一顿,然后懊恼的闭了闭眼睛。 转念又想,喜欢陆东庭的那么多,霍南琛怎会轻易找出那是谁。 江御笙看着唐稚念紧紧盯着佘玉那身洁白奢华的婚纱,于是亲了亲她的侧脸,问:“想穿婚纱么?” 唐稚念头也不回:“不想。” 204204你要是当着我的面说,指不定我就将陆东庭让给你了 婚礼晚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一点,苏窈早就困得想打哈欠了。 一桌子各怀鬼胎的人这才纷纷道别,准备散去。 容靖安慢悠悠的起身,正想问江御笙几个,要不要再出去继续玩会儿,突然被急吼吼的沈居然往前推了一把,“你特么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苏窈结束之前,被叶棠茵拉到她们那桌去了,跟各种没有见过面的太太打招呼。 眼见着大家都开始纷纷立场了,苏窈转头去看隔壁桌,只剩下陆东庭和江御笙站在那儿说话。 陆东庭明显是在等着她,他随意瞥过来,眼神扫过苏窈偿。 叶棠茵在跟苏窈说话,但她没听进去,心里莫名觉得有股异样的暖流。 叶棠茵动动脚趾就知道苏窈是为什么突然不在状态,笑容可掬的朝众位太太说:“那我们就聊到这儿,下次再约了。” 有一名雍容华贵的太太反应过来,“哟,是呐,你儿媳妇还怀着孩子,可要早点回去休息。” 苏窈有些赧然,还是笑着跟人打了招呼后离开。 叶棠茵转身就把苏窈塞到陆东庭身边,陆东庭顺势就自然而然的揽住她的腰。 江御笙看了眼,笑了笑。 “江先生还不走?”苏窈礼貌的问了问。 江御笙说:“稚念说刚才有东西落在洗手间了,去找了。”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给唐稚念打电话,响了一声没人接之后,晃了晃手机,朝陆东庭夫妻二人说:“你们先走吧,我过去看看。” 说完就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宴会厅里人来人往,陆东庭护着苏窈往外走。 突然江御笙又倒回来说:“毕竟是女卫生间,不太方便,苏窈,跟我走一趟?” 苏窈看了眼陆东庭,后者不置可否。 苏窈点头答应,让陆东庭先下去,待会儿她去找他。 宴会厅周围的各个长廊设置了不止一个洗手间,而这个洗手间比较离正门出口比较远,现在大家都离开了,去的大多是出口那边走廊的洗手间,刚才她和唐稚念来的洗手间,还是冷清得很。 深棕色设计的厚重木门正紧闭着。 ———————— 唐稚念是回来找一张照片。 一张她保存在钱包里许久的老照片。 刚才在洗手间,她找银行卡出来,给经纪人发卡号过去,不小心将内层里的照片弄丢了,刚才本来都要出宴会厅了,江御笙给了她一张卡,她往钱包里塞的时候,突然发现照片不见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捡走了。 她匆匆的推开门,见着一名穿着银色V领长裙的女人,正站在洗手台前,低着头打量手里的东西。 唐稚念心头一股火蹿出来,疾步走过去,劈手就要将照片抢回来。 姜初映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在唐稚念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出的反应。 虽然两人穿着同样十厘米的细高跟,但她比一米六八的唐稚念高个五公分,将手猛地一举高,身子还往后仰去,故意让唐稚念抢不到。 唐稚念正要上前,发现她脚步趔趄不稳,往后连退了好几步,靠在了冰冷的瓷砖上。 她抬起头,双颊酡红,醉醺醺的朝唐稚念吃吃的笑了两声,长发有些微的凌乱。 唐稚念站在几步之外,一张妖娆五官尽是冷意。 手一伸,不客气地命令道:“还来。” 姜初映故作不知的举起手里的照片,“你说这个啊?” 唐稚念抿着嘴没吭声,气势凌人,而姜初映今晚在她这儿受得气吃的鳖可不少,喝醉了之后也再难忍。 姜初映将照片再多看了几眼,“还真是你呢,这个男人也挺眼熟的,哦……我想起来了,”她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好像叫……程叙研?” 唐稚念对上她的眼,猛地上前,在姜初映反应不及时的时候,挥手就抽了她一个耳光,双眸猩红,咬牙切齿的说:“贱人,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姜初映脸骤然被打得偏向一旁,怒目圆睁,足足愣了半晌。 随后缓缓的转过头,慵懒的一笑,衬得脸颊上的红肿更加明显。 她在唐稚念阴狠的注视下,两手卡着中间的位置,“嘶——”的一声,照片在她手中碎成两半。 正好从中间将相互拥抱的一男一女分开。 唐稚念傻傻的站着,身体像被定格了一半僵硬,姜初映怒从心生,几下就将照片撕得粉碎。 她手一扬,将碎片洒向空气中。 照片的残枝末节掉在唐稚念的肩上,她捡了一片在手指间,依稀可以辨别出,是男人那双好看的眼睛,黝黑而深邃,眼底仿佛还有淡淡的笑意。 唐稚念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一样,那双眼好似藏着能让人魔怔的毒药。 这么多年,她保存着这张照片,但是从来不敢细细的去多看他一眼,好像多看一眼,就会坠入被尘封在心底那道曾经的深渊而不可自拔。 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和他唯一的联系了。 照片一毁,她现在就已经快想不起他的样子…… 她死死咬着牙,抬手就要再往姜初映的脸上招呼去。 姜初映这次却不缓不急的看了她一眼,垂着有些晕妆的眼睫,“是不是觉得怒不可遏?”她淡声轻笑:“知道你每次羞辱我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了吗?如果可以,我也会像你一样,不用忍,不管不顾的挥手就是两个耳光。” 唐稚念怒极反笑,逼近她:“你有本事也可以这么做,这么多年,当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是不是憋坏了呢?你这次又是用什么方法让霍南琛承认你的?” 喝过酒的姜初映时而浑浑噩噩,时而又字字句句逻辑分明。 “唐稚念,是,你是唐大小姐,只要你想,随随便便就能将男人迷得团团转,前有程叙研为你情深不已,后又江御笙为你赴汤蹈火,你多骄傲啊,看不起我们这样的人也是理所应当。”她摊手,“毕竟我可没你这么大本事,有那么多人排队等着为你付出。” 唐稚念恨不得掐死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所以你就利用程叙研!” 唐稚念差点嘶吼出来。 姜初映勾了勾嘴角她用手推开唐稚念,一手横在胸前托着另一只胳膊:“他不也是利用我吗?他又不喜欢我,不过是利用我来气你的而已的。大家都心怀不轨,看谁更胜一筹而已,所以我又何必客气?反而是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你不都跟江御笙在一起了吗?何必如此在意前男友的死活,你这么滥情,江御笙知道么?身边男人来来往往那么多,你脸皮是有多厚还要去缠着江御笙呢?” 唐稚念眉梢一厉,幽幽笑了两声,只能听见嗓音带着沙哑,“说起滥情,我还真比不上你,说起厚脸皮,我更是不及你丝毫!” 唐稚念说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纤长的手指,又抬起头,笑意嘲讽:“是谁在给陆东庭带了绿帽子之后,还装可怜,打旧情牌死乞白赖的跟在人身边?谁又在陆东庭结婚之后,跟人故作暧昧的?” 她弯起好看的眉眼,凑到脸色僵硬的姜初映面前,一字一句说:“是你啊,姜、初、映!是小三啊!” 唐稚念知道,陆东庭是姜初映的逆鳞,是她的爱而不得,她就是专门逮着她的痛处,非要狠狠的剜出一块肉才肯罢休。 姜初映果然怒了,酒精麻痹着她的神经,被人伤疤上撒盐的痛被放大了数倍。 她红着眼,感受着积压在心底的情绪一点一滴被释放出来,“呵,你自以为知道什么?如果没有苏窈,跟陆东庭结婚的人是我!谁才是小三呐?你知道我跟陆东庭多少年了吗?苏窈才是那个不要脸,借着不齿手段上位的那个!” 她如同发泄一般说完,见唐稚念并未看向她,而是看着门的方向。 姜初映滞了一下,缓缓转动着头,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也顺着唐稚念的目光往门口看去。 即便穿着版型修身的裸色西装裙,微拱的肚子依旧很明显。 姜初映和唐稚念都有些愣。 谁也不会自欺欺人的说苏窈并没有听到那些话。 苏窈握着门把,目光扫了眼里面的两人,随后淡然轻笑:“姜律师,你这话得憋了多久啊?原来这么不甘心,”她垂了垂眼,微作思忖,接着漫不经心道:“你要是当着我的面儿说,再求求我,指不定我心软就将陆东庭让给你了。” 205205挺的过去与子偕老,挺不过去一拍两散 “你要是当着我的面儿说,再求求我,指不定我心软就将陆东庭让给你了。” 说这话的人听似不甚在意,听的人却满身血液都被凝固似的。 姜初映脚有点僵硬,本想借着醉酒的名义开脱。 谁知有一道声音先于她,从外面响起:“陆太太这么大方,作为丈夫,我是不是该感到欣慰?” 男人一如既往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凉薄和嘲讽,轻描淡写的字眼,却仿佛携眷着西伯利亚寒风之势撄。 苏窈不用转身都知道那是谁。 她心里跳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和江御笙站在一起的男人,面上依旧平静的笑了两声:“当然了,我这不是向人证明你娶了个贤惠大度的女人吗?变相称赞一下你的眼光。偿” 陆东庭默不作声,若有所思,兀的笑了笑,那笑却不达眼底,模样冷清的看着她。 随后他手机震动了,他毫无犹豫的转开眼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看也没多看她一眼,像是真的懒得多看。 江御笙皱着眉看了看陆东庭,又看了看从容淡笑的苏窈。 立刻向里面吼了一声:“唐稚念,你给我出来!” 里面没人应,反而是姜初映歪歪斜斜的出现在门口,看了眼靠在门框上的苏窈,后者挑了挑眉望向她。 姜初映没了先前说那些话的气势,似乎叹息了一声,抬脚要走。 而苏窈眼底含笑的对她说:“姜律师,下次有什么想法和意见直接告诉我,或者跟陆东庭表达也可以,别让人家看了笑话啊。” 姜初映说那话的时候,确实有冲动的成分在里面,当时是被唐稚念激的,所以在面对苏窈的时候,不免感到理亏,沉默了半晌准备离开, 谁知听见苏窈这番充满嘲讽的话,眼圈一热,扬起下颚就说:“我承认说这话可能影响到了你,但我没觉得我说错了。” 说完要离开的时候,才看见打完电话看向这边的陆东庭。 她顿时如鲠在喉,四目相对,陆东庭的目深冷无底,她心里一慌,踩着不稳的步子,小跑着离开。 苏窈在那儿站了会儿,穿高些本来就累脚,加上她还‘负重’,觉着难受得很,但是又觉得累,不想动。 一种从心底深处传来的疲倦。 江御笙过来喊唐稚念时,苏窈才往外走。 陆东庭目光凉凉的盯着她走向自己。 苏窈站在他面前,还是笑着面不改色的问了句:“走吗?” 陆东庭沉默了半晌,平静而冷淡的望着她,伸手扣上西装上的扣子,反问:“刚才说的真心话?” 把他让给姜初映这话。 苏窈没言语,大脑放空了一瞬,随后才不慌不忙的将头发别在耳后,眉眼清丽而温婉,“你哪里听出我不认真了吗?” 陆东庭一笑:“嗯,很大方,挺好。” 随后径自折身离开。 苏窈看着那道高大的背影,兀自勾了勾唇角。 两个人的感情,要经历磨合,费尽周折与努力,才能看到那么一点点希望,但是摧毁它,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一句话,不费吹灰之力。 就算上一秒她还因为他而感到暖意,却依旧忽视不了某些始终存在的人和事。 苏窈跟在他后面,慢慢的走着。 江御笙就知道这两个人不是省事的主,当初结婚的时候,谁都知道的。 偏偏硬要凑一堆去,不折磨不成活。 这么一想,反观了自己,发现自己的境况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江御笙这才反应过来,唐稚念还在里面没出来,直接推开洗手间的门就进去,结果却发现唐稚念正蹲在地上捡一些碎片。 她低着头,头发遮住了半张脸,裙摆也拖在了地上。 江御笙过去就要将她拉起来:“你在做什么?” 唐稚念一把甩开他的手,头都没抬。 江御笙这才看见地上一片稍微大点的碎片,隐隐看出了端倪,握着唐稚念肩膀的手也渐渐松开:“人都不知是死是活了,怎么还把照片留着?” 江御笙的语气很轻,很安静,但无异于是一把匕首,对准唐稚念的心脏,看似兵不血刃,实则两败俱伤。 唐稚念身形狠狠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慢慢的站了起来,在他跟前蓦地一笑。 “江御笙,你知道吗?”她指着他说:“我跟你玩儿完了。” ———————— 苏窈下去的时候,酒店门前站着好些人,等着司机将车开来。 而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苏窈通过旋转门便看见了,正要走过去,发现另一辆车旁聚集了几名记者,正在猛拍脸上带着掌印的姜初映。 而苏窈和陆东庭反常的一前一后出来,让某些好事之人敏感的闻到了一丝不寻常。 苏窈看了姜初映一眼,霍南琛就坐在车里,但是没有相帮。 苏窈撩撩头发,坐进了后座里。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司机连音乐都不敢开,沉默着,苏窈和陆东庭各自闭眼小憩。 苏窈算了算日子,预产期六月初,将近中旬的时候。 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了。 ———————— 这天晚上之后,陆东庭开始了早出晚归,孕期她又习惯了早睡晚起,睡得也沉,两人一周之内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见面的时候,似乎回到了结婚以前,甚至是还没有互相认识的时候,他深沉寡淡,沉默难辨,而她很识相,什么也不提,粉饰太平一般的过。 玺老爷子的婚宴过后,姜初映是霍家女儿的消息传开,律师界内对姜初映的看法又稍有改观,虽然霍家在上城的影响力不大,但是是g市数一数二的家族。 姜初映的身份无疑是给她曾经被诟病的所作所为,添上上了一层理所当然的外衣。 甚至有人八卦她脸上的巴掌印到底是谁给的,苏窈名正言顺的成了那个众矢之的的时候,也有人说姜初映毕竟是霍家的人,图的不是陆东庭的钱,自然是情根深种,况且两人有感情基础,肯定一直都没断干净过。 反而是她苏窈,冲着陆东庭的钱来的。 苏窈许久没有上网,这都是从顾涟漪那儿听来的。 顾涟漪觉得特别可笑:“你说怎么会有人,因为从白莲花变成了白富美,做了小三也能被人拍手叫好?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苏窈提醒她:“就算她不是霍家的女儿,凭她今时今日的成就,她依旧是个白富美,只是有所差别,是自力更生的白富美。况且,她不是小三,于情于理,我才是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人。” 苏窈说这话时,还在慢悠悠的喝着热饮。 顾涟漪古怪的看了一眼平静过头的她,“你不会是受刺激了吧?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你们结婚那会儿人,她和陆东庭可不是男女关系!她是律师,知道人家是已婚男人了,还跟只苍蝇一样,围着人周围转啊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我微信发你那张照片,就是……” 顾涟漪想了一下,“就是一男一女在酒吧外面搂搂抱抱,后来还被爆出来的!现在一想,那特么不就是姜初映和陆东庭么?她这就是知法犯法!婚姻法就该明确出台破坏他人家庭法和出轨法!” 苏窈笑笑没反驳,抿着唇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顾涟漪叹了一声气:“苏窈,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什么态度,得过且过的态度,孩子生下来,能了就了的态度。 她揉了揉眉心,“事太多了,无暇去顾及。”她顿了一下,又补充,“况且,陆家那边知道我是当初是为了股份才跟陆东庭结的婚。就算我为此去闹,没人会站我这边,帮我说话,何况,姜初映跟陆东庭……也没什么。” 没有明确的出轨,她也明白情难断,姜初映也没犯什么错,如果她出言让陆东庭对姜初映做什么绝情绝义的事,那才真的是没有道理。 顾涟漪就是觉得苏窈想得太透,但是自己又将自己困在感情的怪圈里,自我心理折磨,一切都是因为当初和陆东庭结婚的事,走不出心理那一关…… 顾涟漪不知有些话好说不好说,她觉得这些事情,在苏窈和陆东庭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挺的过去与子偕老,挺不过去一拍两散。 206206要不是苏窈惹恼了陆东庭,他会不计较你骂苏窈小三? 但顾涟漪还是忧心,把自己担心的事说出来:“现在孩子都五个月了,你总不可能再离婚吧……” 顾涟漪交叠着双腿,靠在椅子上,神色有些焦虑。 她可不想苏窈以后成为失婚妇女,还带着个拖油瓶。 可能别人不清楚,但顾涟漪跟苏窈这么多年交心的关系,即便苏窈不明说,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猜测出苏窈的想法是怎样的。 对苏窈来说,当初萧嘉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跟陆东庭结婚,抱着跟苏家鱼死网破的心,压根就没有想过跟陆东庭的以后撄。 现在,股份是到手了,苏淮生在苏家的处境越来越被动,但是她呢? 没想过陆东庭真的会跟她谈感情,自己足陷泥潭。如果真的离婚了,失婚又失心,还有个孩子牵绊着偿。 太得不偿失了。 苏窈抠着手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哎哟,”顾涟漪头歪在卡座上,说:“你们俩可真糟心。其实我觉得吧,只要他是在乎你的不就好了,像陆东庭这样的人,能让他做到在乎你,多难能可贵了?其他的事,什么旧情债啊啥的,循序渐进。” 顾涟漪不想打哈哈,但是毕竟现在的社会现状,哪个身家千万的富豪,在女人这方面节制过了? 苏窈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女人,一面渴望爱情,一面被道德约束,而陆东庭的地位身份本来就影响了世人对他的判断,他即便出轨也顶多被人说花心。 何况陆东庭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滥情的桃色新闻,除了和苏窈在一起之后牵扯出来的三角恋的问题。 所以两个人除了身份地位的悬殊,还有性格和三观方面的异同。 即使苏窈在和陆东庭结婚之前,并未想过这些事,但逐渐的,她肯定已经有所考虑了。 苏窈淡淡的笑了笑,看不出她的心情受没受影响。 顾涟漪决定带过这个话题,问她:“你不是才去做了产检吗,孩子情况还好吗?” “一切都好,没什么异常。” 苏窈将披肩盖在肚子上,现在肚子还没有大到看不见脚下的路,但是她不太想暴露出来,刻意的避免别人异样的眼神。 顾涟漪又问:“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女……” ‘女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突然想起了她上次负起说的话,如果是个儿子就希望他挥刀自宫。 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怕,万一真是个儿子,感知到她的想法过后,会不会以后跟她不亲。 于是生生的改了口:“儿子女儿都无所谓。” 刚说完,肚子里的家伙大幅度的动了动,苏窈脸色一愣。 顾涟漪大笑:“是不是你口不对心,你孩子跟你闹脾气了?” “呵呵……”苏窈摸摸肚皮:“别闹。” ———————— 姜初映还未从东盛辞职,目前仍旧是东盛律师部的负责人。 但是这几天关于她的风风雨雨还在继续,新年长假一过,她便向公司人事部这边申请了延假。 过了差不多一周才重新回公司,关于那天晚上的事,她没喝断片,所以还清楚的急着。 部门里的事情,有人重新安排,几乎没什么积累的事务需要她处理。 在办公室呆了会儿,便径直往高层办公室去。 她的目标很明显,就是陆东庭。 但陆东庭的秘书说,陆东庭在开高层会议。 姜初映让秘书在陆东庭回来之后通知她一声。 秘书犹豫了一下,说:“陆总这段时间挺忙,会议很多,不一定会有时间。” 姜初映一愣,“什么意思?”点名不想见她吗? 或许是姜初映质问的意思过于明显,也十分强硬,秘书生怕她误会了。 以前经常来找陆总,还以为有什么公事,经由外面一传,才知道这女人是心怀不轨。 苏窈以前在总经办工作的时候,跟她处得不错,她心里自然是偏向苏窈的,刚才说那句话也是有私心,但自己毕竟是个打工的,要是姜初映跟陆东庭打小报告什么,她还要不要继续干下去了? 于是赶紧改口:“不是的不是,我的意思是,陆总形成比较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空出时间。这样吧,陆总待会儿回来,我就告诉你。” 姜初映这才肯离开。 当她接到秘书电话再上来的时候,发现好几名资历颇深的老董事正在等电梯,一面压低声音在交谈什么。 “陆继安很会拿捏时机,在表决会议之前,肯定会再拉拢不少人。” “怎么,你站哪边?陆东庭当或不当总裁,那么多股份握在他手上,他要翻身很简单的事。” “你以为陆继安傻?这不还有陆翰白和陆瑞姗吗?加起来不就多了?” 另一人沉吟道:“陆家这几个可都不是吃素的主,相互看不顺眼,陆翰白和陆瑞姗不一定会帮陆继安,陆继安掌权了,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你觉得陆东庭掌权了,他们就能拿到好处?对那些人来说,陆东庭才是最大的挡路石,罢了,先暂观他们窝里横,等时机到了咱们再……” 说话的人往旁边一看,见着姜初映正望着他们,即刻闭了嘴。 这几人说得小声,电梯间里也就他们几个,说得便明目张胆了些,一时没发现姜初映从旁边那部电梯里出来。 这些人,个个都是老油条,转脸就面不改色打趣:“姜律师,来找陆总谈公事啊?” 这人说话丝毫不掩饰揶揄的神色,满满都是对女人的不尊重,将她当做谈资一般玩笑。 姜初映抬起背脊,踩着高跟鞋的她,垂眸俯看了一眼那几人,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她越走越急,没等秘书通报,直接走过去推开了陆东庭办公室的门。 陆东庭正坐在大班台后看文件。 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姜初映手足无措的问他:“陆东庭,表决会议是怎么回事?要表决什么?” 从刚才那几名董事的谈话中,她希望猜测到了,但她依旧希望那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表决是否罢免我执行总裁一职。” 姜初映讶异,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不足为意? “为什么?”她有些艰涩的动了动喉咙,“就因为这段时间的流言吗?” 她知道,流言不只是流言,是影响东盛股票的重大因素。 这几天她看股市,东盛的股起伏不定,但总体一直呈下跌趋势。 陆东庭淡淡看她一眼,没回答。 “你假休完了?” “休……休完了。” 陆东庭揉了揉眉心,低头看文件,“你最近可以暂时不用来公司。” 姜初映知道他是考虑到有些传言,对她不好,但她还是有意曲解。 “你不想见到我?”姜初映死死咬着唇,说:“就因为婚宴那天晚上的事吗……陆东庭,如果给你和苏窈造成什么误会,我只能说我很抱歉。” 这时候大门那方突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女声:“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姜初映一转身,看见唐稚念悠闲的探进半个身子,扫视了她两眼后,挥了挥手,对陆东庭说:“我等会儿再来找你吧。” 姜初映皱眉,眼神有些冷锐,“她怎么在这里?” “准备跟她谈一下广告代言的事。” 姜初映牵了下唇角,想说,这种事,不必老总亲自和代言人亲自谈吧。 陆东庭见姜初映没走,松了松领带,情绪不露,“霍家那边刚承认你的身份,你无需再淌东盛这趟浑水,对你无益。” 姜初映动了动嘴角,看了看窗外刺眼的春芒,又看了看他:“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我不来就是。我只是不希望你怪我,对我生成什么见解。我也只是想,最后能不能多帮你一把,仅此而已。” 姜初映从陆东庭的办公室出来,路过休息室的时候,看见唐稚念在里面翘着腿坐着,脸色一冷,略显英气的眉眼,立刻变得有棱有角起来。 唐稚念碰巧抬头看见了她,姜初映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唐稚念就追了上来。 “姜初映。” 姜初映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 只听唐稚念说:“你说说,你是不是不要脸?给人造成误会了,这会儿又装模作样来说抱歉。” 唐稚念很做作的学了一下姜初映的语气,然后冷笑:“你怎么自己不自觉呢?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出现在人面前。那天要不是苏窈说了那些话惹恼了陆东庭,你以为当时陆东庭会不计较你骂苏窈小三?” 207207陆东庭肯定是因为这事才早归 姜初映冷冷的斜眼望向她:“唐稚念,我知道我跟你有仇,但跟你无关的事,你再插手,是不是不太说得过去?” 唐稚念轻声慢语的一笑,带笑的眸光泛着冷嘲:“没什么事是说得过去的,我就是看不惯你。”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气得姜初映牙关紧颤撄。 ———————— 苏窈自从秦珩出事之后就没去过苏家,那天在婚宴上看见秦珩,他也是绑着纱布来的,身边跟着异常规矩的苏西溪,那晚上,苏西溪没主动找事,也没多看她一眼。 但苏窈却在和顾涟漪从餐厅离开的时候,看见苏西溪挽着一个男人逛街。 那人四肢健康得可不像十多天前刚动作手术的人,甚至跟她说说笑笑的时候,单手将她托了起来,逗得苏西溪扒拉住他的手臂大笑。 而那男人,像极了她认识的一个人。 顾涟漪发觉苏窈没动,目光看着对面,“怎么了?偿” 商场中间是镂空的,站在栏杆边,可以直接望到最底层。 距离隔得远,苏窈怕自己眼花看错,拉上顾涟漪,问她:“你看那个人是不是苏西溪?” 顾涟漪顺着看去,对面一黑一白的男女正有说有笑的,穿着白色大衣的女人,真的是苏西溪,而那个男人,并不是秦珩。 “真是苏西溪!”顾涟漪一脸诧然,“她不是跟秦珩订婚了吗?分啦?” 苏窈摇摇头,“我没听说他们解除婚约的事。” “那男的你认识么?”顾涟漪问。 “认得,”苏窈微微眯了眯眼睛,“祁靖朗,祁家老二。” “卧槽……祁家的,那苏西溪这算是……劈腿还是出轨?” 苏窈神色有些复杂,苏西溪跟祁靖朗似乎也是吃了饭出来,手上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物纸袋,印着她以前和陆东庭去过的一家餐厅的logo。 苏西溪和祁靖朗往电梯间的方向走,身影刚要被廊柱和自动扶梯遮住后,苏西溪突然往苏窈和顾涟漪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顿了顿。 顾涟漪推了推她:“走吧,别管了,苏西溪可不是什么善茬,上次还敢报警,这次你被泼脏水也有她的一部分功劳,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苏窈本来也没意思要去管这事,皱了皱眉之后跟着顾涟漪离开了。 ———————— 苏西溪眯眼成缝,盯着那两道背影,隐隐透着冷意。 祁靖朗察觉后,揽着她的腰,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十分亲昵的问:“怎么了?” 说完正要去追寻她的目光,被苏西溪扯着往前走,“电梯来了!” 上了车之后,苏西溪将打包的食物拎在手里。 “放后座去吧。”祁靖朗说。 “不用,放在后面,洒出来就不好了。” 祁靖朗似笑非笑的调侃,“我还不缺洗车钱,拎在手里不累?” 苏西溪勾了勾耳畔的碎发,没说话。 祁靖朗若有所思,笑容深了那么几分,“还是,你是怕东西洒了,秦珩没吃的?” 苏西溪默不作声。 秦珩这几天在家养伤,他之前有说过,不太喜欢阿姨做的东西,不对他口味。 祁靖朗只是笑了笑,但笑得苏西溪有些背脊发麻。 苏西溪拧了拧眉心:“当时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不介意。” 祁靖朗握着方向盘打了个圈,车子驶出停车场,才听得他说:“当时我是给你时间,让你自己思考怎么解决,难道你想一直左手一个秦珩,右手一个我?更别提,秦珩他不爱你。” 苏西溪没有言语,捏着纸袋的手悄悄收紧,袋子被她捏变了形。 祁靖朗感慨了一声:“时间总有那么多傻女孩,不撞南墙不回头。” “祁靖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如果和秦珩分道扬镳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苏西溪舔了舔唇,继续说:“当初订婚的时候,梁韵蓓就特别不满这门婚事,认为我们家在公司的地位已经不如以前。陆东庭也因为我曝光苏窈的事有意寻找我爸麻烦,上次也是他让苏家在香港的项目中止,还有个后患萧宋离,诸事缠身,如果秦家一撤,我们家……也就只有树倒猢狲散了……” 苏西溪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目光澈亮的注视着他:“而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 说真的,她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祁靖朗也不是白白帮她从各种渠道散布消息,也不会平白无故答应苏家如果出事,他给予帮助。 她明白他有想对付的人,商场如战场,多得是摆不上场面的事,可祁靖朗这么做,日后难免会跟陆东庭撕破脸。 她就怕,到时候自己被摆一道,被推出去做那个替罪羔羊。 祁靖朗的眼神在路灯下忽明忽暗,嘴角的笑也不真切,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不相信我没关系,如果你铁了心要跟秦珩继续下去,告诉我一声就好。” 苏西溪看着他微挑的眉眼,心中蹿过阵阵复杂的心思,食物的温度变得越来越烫手。 “苏窈会把今天看见的事告诉秦珩吗?” 她看着街景如浮光掠影一般一晃即过,问出的话,轻轻地,更像是自言自语。 “你不是握着许多东西吗?先下手为强不就行了?这个不用我再教你。” ———————— 苏窈总算有一天早早的看见陆东庭回家了。 刚到饭点的时候就听见了玄关处传来开关门的声音,苏窈刚在桌子旁坐下,听见声音后又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 苏窈端坐在餐桌旁,抬了抬眼,温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早?” 苏窈觉得这话有点明知故问,今天网络媒体上,她和陆东庭又火了一遍,陆东庭肯定是因为这事才早归。 有人把婚宴那天在厕所的录音交由狗仔爆料出来,尤其是姜初映说她是小三那段,几乎引起全民点赞。 但她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顾涟漪说,也有写比较理智的人细想过后还是支持她的,大骂姜初映简直就是教科书版本的白莲花,离已婚男人远点,是最起码的道德修养。 寡不敌众,很多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已,无所谓深思,反正就是看热闹,不用给钱,更不用对自己的话负责任。 陆东庭站在客厅里,看了一眼苏窈,将衣服脱下来搭在沙发上。 苏窈看了一眼面前的菜,蔬菜居多,有少许的瘦肉。 苏窈让张婶添副碗筷,然后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自顾自的说:“以为你不回来,菜不多,估计也不和你胃口,将就着吃还是让张婶添两个菜?” 苏窈语调缓和,字字圆润,听着十分悦耳,但陆东庭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坐下,“将就吃吧。” 苏窈盛汤的手一顿,看了他一眼,“那我就吃不饱了。” 陆东庭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脸有些紧绷,明知道她是故找麻烦,但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我不吃了,行吗?” 苏窈将乘好的汤递给他,眼底有揶揄的笑意,“不吃?不吃我心疼。” 陆东庭一声不吭,似乎沉了沉气,才伸手接过汤。 苏窈嘱咐张婶:“添两个他喜欢吃的菜吧。” 苏窈饿了,也就没等他,一碗白米饭,夹了一筷的绿色蔬菜,小口小口的吃着。 陆东庭看着温温顺顺的顾自吃东西的样子,心里一会儿平静一会儿烦躁,因为他觉得她不该是这个反应。 见着她似乎不再那么圆润的脸,声音不由得放轻了:“多吃点肉,瘦了。” 苏窈咽下饭菜,说:“太腻了,吃不下。” 苏窈原本就瘦,但她骨架小,四肢纤细,但瘦而不见骨,十分顺眼,但适当的涨点肉对她来说是增色,但怀着孕还往下瘦,陆东庭便觉得不太健康。 一想这最近的事,她不可能不闹心,心里难免多了一丝愧疚。 “该补充的营养还是要补充的。”陆东庭手指摩挲了一下,烟瘾犯了。 她抬起脸来轻轻地笑,“我比你知道的多。”意思是我知道怎么维持营养均衡。 她吃完了,他才刚刚动筷,苏窈起身往楼上走,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少抽点烟吧。” 苏窈走后,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烟味确实有点浓。 他吃过饭,又去书房工作了一会儿,回到卧室的时候,突然听见雾气朦胧的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 他快步走到门前,里面什么声响都没了,他正要开门,突然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刻意为之,让人觉得凌乱而失控。 208208我是陆太太,维护我的名声,不是理所应当吗? 苏窈淋浴完之后,身上随意罩了一件浴袍,站在被水蒸气迷蒙的镜子前,伸手将如白霜一样的雾气揩散。 镜子里逐渐露出一张被高温熏得粉红的脸,微见圆润的脸颊,有点像婴儿肥,杏眸水亮,平静得如同一片波澜不惊的湖水。 她打量了两眼镜子里的自己,拍了护肤品之后,心不在焉的去拿搁在盥洗台旁置物架上的妊娠霜,一不小心将搁在一旁的花瓶扫在了地上。 ‘砰’的一声,玻璃、水四溅,几株粉绿相间的植物也萎在了地上撄。 苏窈头疼的看着一地狼藉,刚要去找东西收拾一下,一抬脚就踩在了流动的水渍上,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笨重得稍有不慎便掌握不了重心,整个人都在往后倾倒。 心跳瞬间蹦跶到了嗓子眼,她赶忙手急脚乱的抓住盥洗台的边缘稳重身子,随之摆在手边的几样护肤品,也就这样被她慌乱之中噼里啪啦全给摔在了地上。 苏窈好不容易站稳,看着白色的乳液和精华从碎玻璃瓶子里汩汩流出,脑子里浑然空白,只觉得自己浑身有些颤抖,抬脚就将一瓶‘尸身’尚还完好的洗面奶胡乱踢开。 瓶子被剧烈的撞在磨砂玻璃门上,往后弹了些距离,打了两个转儿后,变了形偿。 她愣了两秒钟,有些讷讷地扭头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镜子已经重新被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但还隐隐能看见里面的自己,一头及背的半湿黑发凌乱的搭在肩膀上,眼眶像过敏似的红肿,双眸大睁,十分狰狞。 她吓得猛地蹲下身来,胸膛剧烈的起伏,伸手胡乱拨了两下头发,吸了口气,伸手去捡地上混在一起的碎片。 陆东庭推开门的时候,就见她低着头在捡玻璃渣子,浴室里的大理石地面已经看不出原样,无处下脚。 苏窈听见声音后抬头,挽起唇角静静的笑了下:“我不小心打碎了。” 苏窈眼眶有些肿,鼻尖通红,那副强颜欢笑的五官,让人看了就像身体某股神经被蜜蜂蛰了一下,然后四通八达的传至全身。 陆东庭用脚扫开狼藉的碎物,走到她面前蹲下,拉起她的手说:“待会儿让张婶来收拾。” 苏窈垂着眉眼,声音寡淡,但是固执的咬定,“我能解决。” 陆东庭握着她的手,动作看似温柔,实则力道强势不容拒绝,苏窈想从他手里抽出手来,动了两下,结果还是被他握得紧紧的。 苏窈抬头去看他,陆东庭眸色深沉,幽黑的眼底带着一抹警告。 苏窈反抗的力道弱了下来,陆东庭这才将她松开,“有没有事?” “没事。”苏窈摇摇头。 她刚说完,陆东庭将她浑身上下扫视了一眼,就见她脚背上一道破了血的口子。 苏窈跟着看去,见着拿到口子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一丝疼痛。 陆东庭紧抿这薄唇,俯身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之前因为要擦妊娠霜,苏窈只是随意披了件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而她还错拿了陆东庭的浴袍,穿起来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苏窈条件反射的将手放在他肩上,任由他将自己抱出去。 不得不说陆东庭的身材体能都练得很不错,身形高大而不显过分魁梧,修长结实,现在抱着体重涨了七八斤的她,依旧步履轻松稳健。 陆东庭将苏窈抱在床上坐着,“别动,我去拿药箱。” 陆东庭拿了东西回来的时候,见苏窈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左腿抻直,有伤的右腿蜷着搭在左腿上。 处理完并不算严重的伤口,苏窈要去换件衣服,陆东庭已经径直走向卫生间,将她原本带进去的一套白色睡衣拿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只吹风机。 苏窈一看,背脊就有点僵。 他将她的睡衣扔在一边,又把吹风插头插上,苏窈就那么挺直着背,吹风机暖暖的风扫过头皮,感觉他骨节分明的长指穿 插进发根。 苏窈心念起了波澜,盖住眼睛的眼睫颤了颤。 她没有洗头,只是洗澡过程中打湿了头发,不消几下已经吹干,陆东庭收了吹风机。 “把衣服换了睡觉。” 苏窈用被子搭着腿,闻言,仰头看了他一眼,他站得太高,难以揣度,于是她的目光,像是打量一尊不切实际的高高在上的神佛。 她澄澈的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今天又对我这么温柔,是因为今天的事觉得我受了委屈,还是……”她嘴角抿起,挽了个淡淡的弧度,“因为你喜欢我?” 苏窈这么直白,定是因为有什么东西驱动着她,她是个听了稍微亲密点的话,都会不自在得脸红的人。 陆东庭被她看得皱了皱眉,随后神色渐缓,眼底闪过什么东西,还来不及捕捉便转瞬即逝,静谧得空无一物。 苏窈发觉,应该是惊讶。 “怎么不回答?”苏窈微微偏头看他,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都有。”陆东庭声音又低又沉,斩钉截铁,神色凝肃,皱起眉头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很认真。 “是吗?”苏窈转过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帮我澄清呢?” “没人被说小三会开心,既然你和姜初映之间,已经被归为‘陈年旧事’,我是陆太太,维护我的名声,不是理所应当吗?”苏窈说着又仰起头,目光泰然,唇角带笑,悠然的打量他,只是笑意有些假。 现在就是二选一的时候了,如果陆太太不是小三,那么姜初映可就是缠着已婚的旧爱不放、有意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了。 “是怕姜初映背上小三的骂名吗?”苏窈说着,摇了摇头,轻笑一声:“也是,毕竟你跟姜律师多少年感情了,于情于理,真的挺为难你的。” “苏窈。” 陆东庭眉目低冷,面无表情的模样,那一声含有斥责。 他居高临下的抬起她的下巴,磁实的嗓音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苏窈耸耸肩,淡然自若的拉下他的手,勾了勾耳畔的碎发,微微一笑:“好啊,我直接跟你说了。用你的方式告诉媒体,告诉那这件事说事的人,我不是小三。” 陆东庭眯了眯眼,看着她那副不知是‘我真的不开心’,还是‘我只是想刁难你’你的表情,沉默的看了她两秒:“好。” “这么痛快?”苏窈笑。 陆东庭眉目冷清的俯下 身,“好好跟我说话,都给你痛快。”语罢,捏着她的下巴,狠狠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苏窈睁着眼睛,望进他宛如深渊的眸子里。 呆呆的愣了两秒,随后若无其事的暗自笑了一声,手贴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以为经过第一次,再做这种事会得心应手得多。” 第一次是逼婚。 陆东庭眉眼一冷,伸手就掌着她的后脑勺,声音不悦,但低沉浅缓的语调,像是温存缱 绻时的耳语,“苏窈,我都答应你了还要怎样?还不够纵容你?别来惹我不高兴,嗯?” 苏窈朝他扯了个笑,采取不听不应的迂回政策,拿起一边的睡衣:“我去衣帽间换睡衣。” “都给你拿过来了,在这儿不能换?” 苏窈拿着衣服进了衣帽间,反手关了门,僵直的背脊瞬间松懈了下来,转身的时候,脸色沉下来,神色淡淡的望向全身镜里。 她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了,刚才在浴室里粗暴的举动把自己的吓了一跳。 都说人隐忍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会出现行为反常的现象,心里堵着的东西不停想往外涌,所以她想释放,但真正说出来之后,她却没有该有的大石落地和愉悦。 毕竟用了逼迫手段之后,意义终将不同,因为不知道,最终得来的,到底是不是人家真心愿给的。 陆东庭为她澄清了,那么姜初映承担着所有人的污言秽语与指责,她成了什么人?陆东庭成了什么人? ———————— 第二天,姜初映又来了公司,直奔陆东庭的办公室。 陆东庭正在准备开会,姜初映突然推门进来,他将文件夹盖上:“什么事?” “陆东庭,你之前的承诺还作数吗?” “嗯?” “给我股份的事。” 209209瞧瞧这苏家姐弟多能干,把我们陆家闹得鸡犬不宁 姜初映的目的很明显,刚打卡到公司,直接就上来找陆东庭,目光坚定,决心明显。 陆东庭转了转手中的钢笔,“当然。” 姜初映目光微微闪动,补充,“我说的是股份,不是根据公司市值将股份折现。撄” 见陆东庭挑了挑眉,姜初映深吸了一口气,重复一遍:“陆东庭,我要东盛的股份。” 陆东庭沉思了片刻,将笔搁在桌上,往后靠在大班椅上,“凭借那点股份,你在董事会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有些事用不着你插手。” 姜初映就这样被陆东庭说破了来意。 如果拿到了股份,她便能在董事会行使表决权,对陆东庭来说,可能会峰回路转。 姜初映知道他自有办法,但是如果陆继安真的拉拢了陆翰白和陆瑞姗,三个人之力,陆东庭对付起来很吃力。 这种情况陆长南是很难出面来偏帮陆东庭,以前说出去的‘平等对待’岂不是会打脸偿? 姜初映气急,自嘲一笑,咬着唇说:“你连让我帮你做点事都不愿意了?” “霍家那边你已经拿到股份了,没必要再因为东盛的事被拉下水。”陆东庭点燃一支烟,“你今后别来东盛了。股份我会按照之前说好的,折现给你。无论你愿意购入东盛股份,还是投入到霍家,你可以自由选择。” 姜初映整个人完全愣住。 陆东庭不可能因为她今天提出想要进董事会,就立刻决定让她离开东盛。 她试探的问:“你不是临时决定的吧?”语气中三分狐疑七分笃定。 “明天我会让公关部发个声明……” 陆东庭刚说到这儿,姜初映已经立马明白是什么事了。 她立刻出声打断:“为了苏窈吗?” 这话一经出口才觉得不妥,立刻收了声,将脸别开。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我不希望她被那些流言蜚语影响,你也不该因为我和苏窈的事被媒体捆绑消费,在外界眼里,你现在刚成为霍家的人,手里握着霍家的股份,再继续呆在东盛,有失妥当。” 姜初映看着他泰山崩于顶却仍旧泰然沉稳的样子,半晌后,缓缓点了点头,嗤笑:“谢谢你现在还考虑我的心情,表现出为我着想的样子。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应该以苏窈为重,可别因为我这个前女友影响了你们的关系。” 姜初映说完之后,才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甘和责怪。 陆东庭深眸望着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领带,“姜初映,你怪我?” 姜初映突然心里一凛,看向他,陆东庭似笑非笑的眼底,有些冷意。 陆东庭从大班椅上站起来,往落地窗的方向走:“你别忘了,若论男女感情,我们在七年前就已经结束,原因你清楚。你当初想要进东盛,也信誓旦旦的跟我表明,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你有难,念在以往情面上,我帮你。现在你目的已经达成,说这些话还有意义吗?” 姜初映心里狠狠的一震,看着窗边他逆光而立的颀长身影,第一次深刻的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什么叫自作多情。 “陆东庭,你不如把话说直白一点,当初帮我,不过是想报复我,是想看我笑话,是同情我!”她声音哽咽,一字一句的控诉。 她就不信,陆东庭会不知道她当初进东盛的目的,她只是想离他近一点,想试着挽回。当然,不排除她想借陆东庭之力,帮她回到霍家。 当时因为霍南琛又跟程家鱼死网破,萧家正面临破产,霍南琛被逼急了,差点对她动杀心。 她走投无路时让陆东庭帮她,陆东庭也答应了,答应了一个一年前劈腿了他,跑去勾引另一个男人的女人的无理要求。 他肯定是明白她的心思的,但他就是要看她求而不得。 她才不会相信他答应她这些是因为爱,分手的时候她就知道,陆东庭本就冷情冷性,不可能再接受一个背叛他的女人,他就是想看她求而不得有多难受。 如果他心里当真有她,他当初也不会答应和孟宝意的婚事。 可她这么多年,还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有机会,问他要陆太太的位置时,他不置可否,她便以为他是默认…… 可能当时他是只是在想,不用他明说,她就应该懂得他的意思。 “我不帮你,难道你还想让程叙研帮你?”陆东庭说完哂笑了一声,眼底不见笑意,他看了一眼腕表,说:“姜初映,别再去纠缠那些陈年老事,没什么意思。老爷子已经在律师部安了新人,你再待下去,也拿不到什么实权。人人都知道你我以前什么关系,就算你进了董事会,也没有谁会同意你的表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离开东盛,再多加千分之三股份的折合现值,回霍家之后,你也好以防变故。” 姜初映深情僵硬,声音因为强忍哽咽而沙沙的:“这算是补偿吗?” 陆东庭皱了皱眉,“可以算是。” 姜初映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自信飒爽的女强人,从业开始,便有律师界第一美女律师之称,在这一刻却让人觉得简直要卑微到城市金刚水泥地里。 她不过就是个爱而不得,被‘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句话打得伤筋痛骨的女人。 “你对苏窈真好。”姜初映喃喃的说,自嘲的轻笑:“你其实没必要多给我那千分之三,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你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多难受,快十三年了,我给你的感情真的不是说说而已,即便结果不尽人意,但我不没想过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爱的女人。那些给苏窈带来困扰的话,我不是故意说出口的。” 陆东庭的眼神深不可测,微微颔首:“我知道。” 姜初映惨淡淡的勾了勾唇角,“你要我走,那我就离开吧,但是我暂时不会回g市,霍南琛目前不会对我做什么。g市的圈子,我已经熟悉了,可能会开一家律所什么的。这样可以吗?” “你自己决定就好。” 姜初映便将这意思转换成了另外一句话:你的事跟我无关了。 离开陆东庭的办公室之前,她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苏窈知道你被董事会提议罢免职务的事吗?” 陆东庭又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我要准备会议了。” ———————— 这天下午,陆瑞姗从洛杉矶回来了。 陆家被一个消息闹翻了天,陆苒宁失踪了。 是她自己在银行取走了现金,没有任何刷卡记录,也没有任何的出入境记录,就这么消失了。 陆瑞姗飞机落地的时候就让陆家人全部回陆长南的老宅。 一进门的时候,苏窈觉得几日不见陆瑞姗,她看起来苍老了几岁,气色极差。 事情一告诉陆长南,老爷子差点又两眼一翻进医院,卯着力气,吃力的问了句:“孩子的父亲找到了?苒宁就这么怀着孩子走的?” 陆瑞姗环视了一圈在座的人,都在,很好。 她目光灼灼的定格在苏窈身上,冷冷的一笑,却轻描淡写的回答陆老:“当然找到了。”她假模假样的笑了两下,“爸,你认识萧宋离吗?” 苏窈顿时睁大了眼睛,萧宋离…… 陆苒宁跟萧宋离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苏窈胸口如同被大石压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陆瑞姗缓缓走到她身边,“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她这话是对所有陆家人说的,陆瑞姗顿时眼神一冷,“没错,就是苏窈的好弟弟萧宋离,一边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一边跟另外一个女人同居,不愿意负责任!” 陆东庭看着陆瑞姗阴狠的眼神,将处在不敢置信之中的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把,面不改色的瞧着自己小姑。 陆瑞姗也不惧怕陆东庭了,指着他说:“你陆东庭眼光太好了,娶了个不省心的女人,还有个混球一样的小舅子!你们瞧瞧,瞧瞧这苏家姐弟多能干,把我们陆家闹得鸡犬不宁!” “够了!咳咳咳……”陆长南厉喝了一声,难以遏制的咳嗽不停。 管家要去扶他上楼,他一把拂开:“闹够了?你当妈的有认真的教育过自己孩子吗?有真正的管过她妈?别出了事就把所有责任往别人身上推!要闹要骂全给我滚出去,我懒得看你们这群人在我面前扯皮!” 210210我做过的事,我都认,但这跟陆东庭一点关系都没有 自从上次陆长南放话说不再管他们的事之后,果然对什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瑞姗怒极反笑,被自己的亲爸气得发抖,不依不饶的说:“爸,这事你现在是摆明了不管了是吧?到时候陆家里里外外都被这两个外人糟蹋了,您可别怪我今日没跟您提醒。” 陆长南布满褶皱的额头青筋暴起,拄着拐杖坐在那儿,陆瑞姗的话让他想起当年的事,怒气一横生,喉管就开始喘着粗气,“那可不消再等谁糟蹋了,你先反思反思自己!你这么多年为陆家做过什么?拿着分红满世界游荡,你执意生下来的女儿打小就年年月月的扔在我身边,你好意思说出今日这番话吗?” 陆瑞姗顾不得许多:“你当日给我股份的时候就该想到我就是个混吃混喝的!您今儿也少拿这些话来搪塞我了,我算是看清楚了,苒宁是我硬要生下来的,您打从心底里就没喜欢过她,她的事儿我也不劳烦您老了。人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给那个不负责任的混球好看!到时候您可看好您那乖孙,别怪我这个做姑姑的不客气!” 陆长南气急,指着她说:“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说我不喜欢苒宁了?” 陆苒宁那孩子,从小呆在陆长南身边的时间更多,也就是那段时间,性子被他宠得天不怕地不怕,说起对孩子的疼爱,他可比陆瑞姗多得多偿。 陆长南是知道陆瑞姗的脾气的,逼急了可不会顾着谁的面子。而更让他心寒的是,这个价,他苦心维系了那么久,一时间就这样给撕破了那层表面的和平。 陆瑞姗冷笑:“您是喜欢,但更偏袒陆东庭吧?上次他为了苏窈差点跟你撕破脸皮,您一下子就服了软。苏窈是他的宝,咱们陆家都得好生的待着,我女儿就是讨人嫌的小白菜,受了委屈,连外公都不站出来说句话做个主!” 她手一指,指向站在一旁的陆东庭和苏窈,见着这二人,更是来气,点点指尖,“您自己好生想,自从苏窈嫁进陆家,陆家安生过没有?谁知道她那个弟弟,是不是心怀不轨靠近我们苒宁的?” 陆长南长这么大岁数,还没被人像教训孩子一样,不顾他脸面的耳提面命。 被当众说偏心,顿时就面红耳赤,老脸憋胀,“陆瑞姗!你今天要造反!” “我又不是没反过。有些事情,本来大家自个儿心知肚明还好,您非要我说白了,真没意思。” 陆东庭也平心静气的听她说了半晌,看了看陆长南,后者被陆瑞姗气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直到陆瑞姗差不多没话说了,陆东庭才缓缓开口,“小姑活了大半辈子了,怎么说话也部分长幼了?您对我有怨气,尽管说,爷爷毕竟是长辈,这么多年惯着你,你还想怎样?没他,谁会对一个年年什么事也不做,尽拿着公司巨额分红四处挥霍的人宽容大度到只字不提?” “你现在在陆家得到了一切金钱、福利、地位,全因为你有个姓陆的父亲。给你这些的人,可不是想最后被你刀剑相向。你这做法,无异于是当着一家人的面,公然给了爷爷一个巴掌。” 陆东庭神色如常,平缓低沉的声线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陆瑞姗将有些话说出来之后,痛快了不少,渐渐平静下来,此刻不由得深思陆东庭的这番话。 可越想还是觉得气不过。 心中想着,你陆东庭不过也就是凭着这张恩威并施的嘴拿下了老爷子,还敢教训我? 实际说来,陆瑞姗只比陆东庭大了不到十岁,陆东庭也只是意思一下称她一句小姑。 “再则,萧宋离和苒宁的事,苏窈并不知道,你就这样把心怀不轨的帽子扣在苏窈头上,说得好听叫欠缺考量,说得难听叫口无遮拦。” 陆瑞姗一下子就炸毛了,“我哪句话说错了?说穿了,还不就是你当初管不住自己在外留下情债,制造出一大堆麻烦,亏你!” 陆东庭这时候点了点头,没反驳,“小姑说的是。但苏窈是我的人,她可从来没招过你惹过你,还是那句话,有什么冲我来。爷爷也没对不起你,最起码的尊重你总该做到。” 苏窈觉得,几乎全家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自己身上。 叶棠茵这个时候是插不上话,而苏窈则是心情不好,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更怕自己说什么,在别人眼里看来都不过是为自己狡辩、为萧宋离开脱。 站在陆东庭身后,却还是觉得全身跟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鼻腔和胸腔都传来一股溺水的窒息感。 她想说些什么,想让陆东庭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为她说话,她现在只想离开这里。 于私心来说,这种时候她想有个人无条件的帮她说话,挡在风口浪尖护着她。可陆瑞姗三言两句就将矛头对准陆东庭,将气撒在他身上。她又立刻赶到不敢依靠,不敢以来,顿时心灰意冷起来。 喉咙像是被水呛了一口,疼痛难受到发不出声音。 任别人怎么说,陆瑞姗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即便心里觉得这样确实不妥,但是嘴上也绝不会承认。 陆瑞姗脸色有点难看,冷哼了一声:“冲你来?我可冲不起,你陆总是什么人?”她说着故意的叹了一口气,“也是,我现在在这个家里,左右不过是被人嫌的。可该追究的,我照样会追究!” 沉默了半晌的苏窈,从陆东庭身后走了出来,陆东庭拉着她的手腕,她一动,陆东庭便有所察觉,知道她想做什么,陆东庭头也不回,反手就要将她按回去。 苏窈却撇开了他的手,将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没有陆东庭的阻挡,她竭力保持着镇定:“小姑……” 她刚开口,陆瑞姗冷着脸打断她:“我可当不起这声‘小姑’。” “陆瑞姗,你差不多行了。”看不下去的叶棠茵站了起来,走上前想将苏窈往旁边挡挡。 陆东庭则是不赞同的皱眉看着硬要站出来的女人,目光坚定。 苏窈却阻止了,拉住叶棠茵的手臂,容色镇定的说:“不管您想当还是不想当,出于礼貌,这声‘小姑’我还是要叫的。” 她动了动喉咙,“我做过的事,我都认,但这跟陆东庭一点关系都没有,您说我什么,我都不会反驳。萧宋离和苒宁的事,我也会让他负责,但是目前之重,是把苒宁找到,这个时候,爷爷定是不会弃苒宁不管不顾,这点您应该知道。” 陆瑞姗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一声,“少在这儿装模作样的表现你的大度懂事,说得好像我愿望了你似的。负责?负什么责?你让一个脚踏两只船的男人对我女儿负责?她婚后的幸福,你能保证?没那个金刚钻可别揽这瓷器活。” 人在气头上,理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座的人也知道她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叶棠茵拉住苏窈,让她别说了,多说枉然。 陆瑞姗环视了众人一眼,只觉得没个人是靠得住的,心寒得很,“我话已说明白,我得找人去了。” 陆瑞姗说完,谁也没理会,也没给谁台阶下,转身就走。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片,没人再做声。 外面车鸣声想起,陆长南这次啊转眼看了眼立在对面的小夫妻,心里说不出滋味。 今天这件事,苏窈确实是无辜的,但偏生被陆瑞姗扯进来,用过去的事故意让她难堪,这种时候陆东庭和苏窈还一前一后帮他说话,让他如何将气撒在这两人身上? 反倒是陆翰白和陆继安那一家,站在一边跟个没事人一样看好戏。 陆长南一个眼神扫过去,陆继安的老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暗暗伸手将她女儿嘴里嚼得津津有味的软糖给扒拉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嘴巴,瞪了她一眼,“就知道吃吃吃。” 那女儿年纪小,但叛逆得很,陆瑞姗小时候有多横,这孩子脾气也有多大,不管不顾蹭的一声站起来说了句:“不是你给我吃的吗?” 说完踢了下板凳,甩手甩脚气吼吼地跑到外面的轿车上坐着去了。 陆长南立刻转移目标,指着陆继安骂:“看你怎么管的孩子?” 陆翰白见状,立刻主动献了个殷勤,把温度适中的茶递到老爷子手上:“爷爷,消消气,姑姑她正在气头上,说的都不是真心话。” 陆长南脸色这才好了点,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只挥了挥手打发了小辈们离开。 211211苏窈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你想让我出国? 这个钟点,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但是陆长南可没那个心思留他们吃晚饭。 来的时候,苏窈坐的是家里日常出行的轿车,回去的时候坐的是陆东庭的车。 陆东庭和苏窈让叶棠茵随他们一起去吃完饭,叶棠茵摇摇头拒绝了。 “我跟你小姨约了今晚去看话剧,我跟她先去吃饭。”叶棠茵神情很疲倦,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临走时看了眼苏窈,发觉她气色也不好,心里担忧,想说些话宽她的心,但是欲言又止,只是祝福了一句:“待会儿记得好好吃饭,别给饿着了,”关上车门,见小两口还站着,又降下车窗招呼陆东庭:“你赶紧带窈窈去吃饭。偿” 随后,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去。 ———————— 陆继安一家三口也踏上了返程。 路上,陆继安马着脸斥责自家闺女:“以后再敢这样,以后别想我再给你零花钱。” 小女生不屑的将头一转。 两个大人没再理她。 陆继安的太太说:“这次你妹妹跟陆东庭这夫妻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这可是好时机,陆瑞姗的脾性你也知道的,要是陆苒宁找不到……必然会迁怒姓苏的,陆东庭再护她一护,肯定就是剑拔弩张势不两立。” 陆继安斜了她一眼,缓缓勾起嘴角,“自作聪明。”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赞赏的意思很明显。 ———————— 苏窈上了车之后,一语不发,紧闭的车厢里,因为沉默而月线狭窄。 不甘这样任由心情发酵下去,苏窈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萧宋离。 陆东庭像是一眼就知道她要做什么,腾出一只手来,抢了她的手机。 “晚些打也不迟。” 苏窈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路灯昏黄,像是照应压抑的心情。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瓮,“有些事,就算不跟你小姑交代,我也该问清楚。” 陆东庭将她的手机扔在仪表盘前的空处,“他比你成熟,有些事你说了也不管用,更别用说教的口吻去命令她。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平静下来,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他交流。” 苏窈觉得他说得并不无道理,默了一下,心里不通畅,伸手打开了陆东庭的车载CD,一打开就是熟悉的旋律,“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苏窈气得‘啪’一声关了。 “你就不能换张CD?” 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整天听些暗恋的情啊爱的,酸掉牙的歌! 陆东庭自然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别扭,心情竟然好了许多。 “你不是喜欢吗?” 苏窈一怔,紧跟着一股麻意从头皮蹿到了脚底心,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听这首歌了?” 陆东庭面不改色的诌了个理由:“上次你喝醉了,一会儿又让你妈给你做可乐鸡翅,一会儿又唱又跳,就是这首歌,”陆东庭揶揄的看向她那副不敢置信的表情:“忘记了?” “你说的是我?”苏窈又惊又惧的指着自己的鼻尖。 “除了你,我没再哄过哪个耍酒疯的女人。”陆东庭侧头看了一眼她,笑笑。 苏窈根本没这段记忆,这么一说,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在超市他说她喜欢鸡翅,其实她现在对这东西的爱好已经不是很深,小时候有段时间特别爱,天天缠着萧嘉亲自给她做。 再一想到自己在他面前耍酒疯的样子,不忍直视…… 想到这里,才猛然的反应过来,他刚才说‘哄’…… 苏窈抿着唇,耳根不争气的发烫发软。 苏窈没有再跟他搭话,但是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些令人压抑而不快的事上。 等不及回到家,进入市区的时候,陆东庭将车驶去市中心,那里吃的比较多,她可以选择。 把车停在商场旁边的露天停车场,冬寒还未过去,晚上气温料峭,层层的冷意浸进皮肤深处。 苏窈裹紧了衣服跟他进去餐厅吃饭。 菜上上来,苏窈刚要吃,余光瞟见旁边座位的人,偷偷拿起手机在拍她,苏窈握着餐具的手紧了紧,顿时没了兴致。 陆东庭看了一眼,指了指那人,眼神沉冷。 那人悻悻的收了手机。 苏窈很介意,经过这一小插曲之后,胃口全无,但现在又饿不得,逼着自己多吃了些。 陆东庭看出她的勉强,说:“公关部已经在拟声明了,明天早上十点就会正式发布。” 苏窈一愣,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昨晚她故意没事找事让他为她澄清的事。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用当真。”苏窈垂了垂眼睑,黝黑的双眸被垂盖住,看不清她的神色。 陆东庭放下餐具,没理会她的回答,本来是想让她定定心而已,可她情绪不仅没好转,反而更加繁复。 “最近这么冷,想不想去度个假?” 苏窈好笑,觉得陆东庭真是个临危不乱,丝毫不怕事的主,“家里乱成一锅粥,你还有心情去度假?” “我不去,公司里还有事,你可以去度度假,去个温暖的地方,放松一下心情。” 苏窈味同嚼蜡的吃着蔬菜沙拉,心下一动,不觉想,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反常?比如,精神有点过度紧绷…… 陆东庭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打消她心中不确定的疑虑,又补充了一句:“天寒地冻的,你又不常出门,真常人都憋得难受。” 苏窈心里一面已经跳出来一个气候温暖的理想之地,一面又因为今天的事感到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似的,就好像她稍有松懈,这把刀就会重重压下来。 “去南边的彭城吧。” 陆东庭看向她,苏窈勾了勾嘴角,低头摆弄了一下碗里的沙拉,“我外婆的故乡。” “好,我在那儿海边有一套度假房产,让人去收拾一下,那儿离医院也近。” 他说完,又补充一句:“其实最近澳洲天气也不错,还有新西兰,环境也很好。美国那边虽然条件还好,但是最近比较乱,加拿大又太冷。” 苏窈心下一咯噔,突然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你想让我出国?” 陆东庭说:“没有,如果你想出国度假或者待产,这些地方可以考虑。但彭城也不错。” 但陆东庭这么说,苏窈一点也没有安心的感觉,反而勾起了她不好的预感。 苏窈上车之后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到了家里。 苏窈准备洗了澡之后给萧宋离打电话,但是刚放下东西,电话就来了,萧宋离。 苏窈拢紧了还未脱下来的大衣,拿了电话走到卧室的阳台上,反手关了玻璃推拉门。 “喂。” “姐,”萧宋离的声音很哑,是一种让人感到十分压抑和隐忍的沙哑。 苏窈舔了舔嘴唇,两手撑在栏杆上,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说:“你怎么了?感冒了?” 萧宋离沉默了两秒钟,“你已经知道我和苒宁的事了?” 苏窈撑着额头,闭了闭眼睛,尽力压下心里那股怒意,最终不知道是气得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她叹了一口气,“萧宋离,你怎么可以那么混蛋呢?” “搞大一个十九岁女孩儿的肚子,你还跟别的女人同居?”苏窈越说越难以遏制,表情很复杂,摊手说,“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种人?” 话音落下,听筒那边传来一阵艰难的呼吸声,很沉重,但是萧宋离没有撒谎,把实情告诉了她。 “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她没告诉我……” 苏窈气笑了,“你不知道怀孕,那你跟她是情侣关系,但是你跟别的女人住在一起?” 萧宋离一字一句的辩解,“那段时间我跟她闹矛盾,她跑回国了。那几天,那个人来了洛杉矶,没地方住,暂时住在我这儿。之前苒宁一直住我这儿……” ‘那个人’自然就是陆瑞姗口中,萧宋离同居的那个女人,而且他都这么说了,跟那个女人肯定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朋友关系。 “那你更混蛋!把别的女人带到你们住的地方,你想过陆苒宁的感受吗?” 萧宋离恍若未闻,喉结一动,沉沉的问出声:“陆瑞姗找你麻烦了吗?” 苏窈心一软,眼眶酸涩,她忘进黑夜里,一片迷惘,“就说了几句重话,她也是在气头上……你找苒宁了吗?” ---题外话---晚点发个小剧场,明儿早来看吧,看不到的小伙伴,照旧可以微博看~ 212212你只是闭上眼睛不愿去看我的诚意 苏窈回来的路上,仔细思考过了陆东庭的话,萧宋离是个成年人了,在各方面的考量和经历的东西,相比于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她不应该站在一个年长的角度,用说教的语气跟他对话。 更不能耳提面命的要求他怎么做怎么做。 但无论情面还是理面,萧宋离这件事做很让陆苒宁失望,他自己造成的意外,自己也该负责任。 所以苏窈在萧宋离还没有回答的时候,站在事理的角度说:“你应该去找苒宁。” 萧宋离声音有股说不出来的沉闷,“找过了,她什么痕迹都没留下。估计是乘的公共交通,买了辆二手车走了,除非调出城市交通监控……” 苏窈头大,这确实是一件难事。 “但,找总是要找的,”苏窈怀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说:“或许她只是想暂时避开这一切,出去散散心,过不久就回来了呢?” 这一次萧宋离没有回答。 苏窈瞬间感觉就像是一盆冷水顶头浇下,心理猜想,恐怕是陆苒宁离开之前,做了什么让萧宋离再想起都觉得决绝的事情。 萧宋离吁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笑还是叹气,听起来疏离又落寞得让人慌神,“她走的前一天,来找过我,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清理走了,我本来以为她只是跟我发脾气,但她安安静静的,没哭没闹,还给我做了顿饭……” 有时候,大张旗鼓的离开,不过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悄无声息的退出,才是诀别。 这个道理,萧宋离他现在也许是懂了,但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挽回偿。 “姐,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萧宋离恢复如常的声调,沉沉的语气里藏着一股子尖锐的冷清似的。 苏窈说:“我这儿倒是没什么,只是,陆苒宁毕竟有你的孩子……” 苏窈觉得萧宋离对陆苒宁不是没有感情。 爱情是时间最藏不住的东西,它像毒药,像癌细胞,影响着你的心脏,影响着管理行为的中枢神经,一切的情绪和言语,都是爱情的表现。 “无论你是真的爱她,还是为了给她妈妈一个交代,找找她,我相信你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苏窈没办法再多说,挂了电话。 背后突然一暖,夜深露重的寒气比驱散。 陆东庭身材高大,轻易就将她拥裹住,他也还未换下外套,敞开了黑色呢绒大衣将她包在里面。 因为太措手不及,苏窈僵硬了一下。 等到熟悉了他的温度,才渐渐松懈下来,不言不语的贴在他胸膛上。 “怎么站在外面打电话?”陆东庭声音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说话的时候,还握住她的手试了试温度。 苏窈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指尖触手冰凉。 “也不怕冷感冒了?” 苏窈缩回自己的手,藏进了他的大衣里。 他穿得单薄,一件白色衬衫,一件外套,但是身上干燥而温暖。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吹了太久的风,她声音有些瓮瓮的。 陆东庭下巴总是有意无意挨到她的发顶,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谈得怎么样了?” 苏窈情绪不太高,摇了摇头,随后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为什么男人总是要等到失去过后才明白得之不易?” 陆东庭不赞同,“可不止男人这样,”他意有所指,见苏窈明显愣了一下,继续说:“遇上我这样的,你更要好好珍惜。” 陆东庭的声线,像大提琴的弦音,醇厚而充满磁性,经过风传到她耳里,她觉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窈反身环住他的腰,中间抵了个拱拱的肚皮,她缓缓牵起嘴角,“少说了一句,你们男人还自私,只一味的要求女人珍惜你们,哪儿惯出来的自信?” 苏窈说着,漫不经心的垂下了眼睑,伸出冰冷的手来替他理了理衣领,莞尔一笑就要走。 却一把被陆东庭搂紧,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臀,一个转身,她已经坐在了阳台上的小桌上。 桌子比较高,她坐在上面,竟然勉强能跟陆东庭平视。 苏窈惊呼了一声,吓了一跳。 陆东庭就站在她面前,抵着桌子,和她的肚子紧紧相贴,他淡淡的笑了声:“你可没惯过我。” 苏窈往后仰了仰,“那你哪里来的自信?” 他却理所应当的挑眉,深邃冷锐的眉眼与平日里相比,温和许多,“我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不应该珍惜我?” 苏窈‘哈’的一声笑了,笑不可遏的偏头看了一眼旁边,不知道是无语还是被他的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 随后转过头,手拍了拍他的脸,自己笑眯了眼,三分认真七分假意,“陆先生,你这话诚意不足。” 陆东庭拉下她的手,深眸凝视着她,看得她心里直跳,“你只是闭上眼睛不愿去看我的诚意。” 陆东庭声音很沉很沉,沉得她心里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她脸上还噙着笑意,故作笑意的眉眼中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媚态,声音却僵硬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陆东庭垂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苏窈功力不足,败下阵白,转开了脸,不去承受他的目光,但他依旧如炽如灼的看着她,不容她忽视。 下一秒,苏窈被他直接抱了起来,稳步走进了卧室。 陆东庭将她放在床上,不明所以的苏窈翻身就要起来,陆东庭整个人却往床上一躺,将半坐起来的苏窈揽进怀中,按着头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苏窈,“……” 她一动不敢动,右边脸颊还残余着暴露在寒风中的冰凉,左边脸颊却隔着一层布料被温暖着。耳朵还能清晰的听见他胸膛里,心脏在‘咕咚咕咚’有力跳动。 苏窈呆呆的听了一会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立刻想要离开,陆东庭一把将她摁下去,声音里有一丝疲倦,“抱会儿。” 苏窈也不知道着了他什么迷道,他这样说,她也就顺从下来,安静的侧靠在他胸膛上。 寂静中,身体很容易放松下来,困意也就慢慢袭来,苏窈闭上眼睛。 过了会儿,陆东庭感到她用手顶了他一下,他睁开眼睛,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偏头却见苏窈没反应,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眼睛紧闭,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暗暗的翦影,红唇微微嘟起。 他皱了皱眉,腰上又被顶了下。 陆东庭一愣,低头看去,苏窈大衣里面穿着的是贴身的白色打底毛衣,包裹着圆润的肚子,此刻,弧度光滑的肚子,突然多出一个凸起的地方,像是被手指戳出的痕迹。 蹿起来,一下子又消失了,没过一会儿,又在另一处出现,像是跟人躲猫猫似的。 陆东庭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抹了一把脸,定睛看了一会儿,等到那家伙再动的时候,伸手去碰了一下。 那块凸起一下子就消失了,然后半天没动静。 陆东庭拧着眉心半晌,用手盖住苏窈的肚子,然后突然笑了下,“这小鬼。” 以前的陆东庭,准确来说,对孩子没个什么实际的概念,也没觉得过有多大的喜悦,他的存在,不过就是在他和苏窈之间放入的一个小插曲似的。 但今天,似乎有些抽象的叫做血脉的东西,他也感受到了一点。 苏窈睡得沉,陆东庭给她擦了脸,又脱了衣服换上睡衣,扣扣子的时候,看着她肚子的上皮肤,按理说,原本细嫩的皮肤被撑开,应该有很深的遍布的纹路,但见她平时擦些预防妊娠纹的东西,倒也没见着有多难看的痕迹。 他盯着她的肚子看了许久,也没看见动静,最终是怕她着凉,给她穿好了衣服盖上被子。 ———————— 苏窈忘了自己昨晚是多久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手机闹钟没响,还被人关了静音。 一摁开锁屏键,里面有三个齐宗临打来的电话。 苏窈睡意全无,从床上撑起身来回电过去。 “齐律师,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齐宗临顿了一秒,“你才起床?” “嗯,睡得有些迟。” “萧宋离要把股份还给你,你知道这事吗?不知道,我就以他的代理律师的身份通知一下你。” ---题外话---更了小剧场,月票动力竟然还越发不足,桑心一秒钟(;′⌒`) 213213她很讨厌这种无力感,感觉有事要发生她却无能为力 苏窈还以为自己刚醒过来脑子不够清醒,傻乎乎的问了句:“你说什么?” 齐宗临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变化,俨然一副精英律师的官方口吻,“您表弟决定把您赠送给他的股份归还于你,明白了吗,苏小姐?”随后才调侃说:“都说一孕傻三年,这还只是怀着呢,脑子就不够用了嘿。” 苏窈没心情跟他去开玩笑,想起昨天晚上才跟萧宋离打过电话,一时间思绪复杂,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目的。 她抓了抓头发,“齐律师,有空见个面吗?” “我下午有场官司要出庭,六点之后吧。” “行。偿” 苏窈正要挂电话,齐宗临又‘诶’了一声阻止她,“对了,我看到东盛发布的官方声明了。” “什么?”苏窈更不明白了,根本就将陆东庭昨晚说,会在今早十点发声明为她澄清的那事给忘了。 齐宗临慢悠悠的笑说:“你不知道?陆东庭为了你的清白正名啊。陆东庭跟姜初映以前毕竟有过一段,为了维护你,也就只能对姜初映不仁义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陆东庭想必之前就已经补偿了她,所以你也不用太在意。” 苏窈一把挂了电话。 早上十点,东盛公关部发布了一则转述于陆东庭的声明。 声明的内容很有陆东庭一向的风格,简洁有力,直言苏窈不是小三,双方自由恋爱到结婚,更没有跟别的男性发生朋友之外的关系。 和姜初映的男女关系结束于七年前,后来只是保持着普通朋友关系。 而和苏窈认识的时候,他正处于单身。 那些不实照片更是被有心人借位拍摄而成。 消息一出,又掀波浪,各大媒体争相报道。 后果就是,舆 论改变了走向,姜初映和陆东庭拥抱的照片还是被人拿出来说事,这个社会对女人做了小三的容忍度基本为零。 各方键盘侠谴责姜初映呆在东盛目的不纯,什么普通朋友,在陆东庭结婚之后还屡次趁喝醉跟他暧昧,不知廉耻,亏她还是律师! 苏窈打开手机便打开手机看新闻,其实评论中众说纷纭,也有人依旧在骂苏窈跟陆东庭结婚本来就心怀不轨,手段更是肮脏,陆东庭根本就是被威胁才妥协结婚,两人根本没感情可言。 后来有人上传一了一则短视频,是路人在除夕那晚拍到堵车过程中,陆东庭和苏窈在车上接吻,发现有人拍摄之后,苏窈手忙脚乱的关上了车窗。 间接破了二人感情不和的传言。 但姜初映被新闻公布是S市霍家霍应诚的女儿之后,尽管是私生,但几次跟霍南琛出席公共场合,身份早已得到了承认,她跟母亲更是自小便已常居霍家。 而后,关于她的流言便不再那么尖锐,毕竟细思过后,人家都是富二代,屈身在东盛当个律师,不就图个感情,痴情数年也没得到个结果,想想也挺可怜。 苏窈关了网络,一直到下午去见齐宗临的时候都没再看一眼。 中途苏窈给萧宋离打过电话,但是关机。 晚上六点半,苏窈到了齐宗临发给他的地址,他人却迟迟没来。 一直等了一个小时,齐宗临才不慌不忙的推开包厢的门,“不好意思,客户那边临时出了个事。” 他事先告诉了苏窈会晚二十分钟左右,但是没想到路上堵车。 苏窈说:“没关系。” 见苏窈欲言又止,齐宗临笑了笑,点了几个菜之后才跟她说具体情况。 “萧宋离没跟你提过这事?” 苏窈点头,“我昨晚才跟他通过电话,因为最近出了点事情……” 苏窈不知道怎么跟齐宗临说,毕竟这还关系到陆家的私事,也不知道萧宋离有没有跟他提起过,便只是一笔带过,“不太平静的事,他有没有跟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把股份还给我?” 齐宗临不以为然,“不就是他跟陆家那小姑娘的事嘛?我知道。” 苏窈一下子有些愣然了,有些激动地说:“他真是因为这事才要把股份还我?” 其实苏窈不确定,会不会是萧宋离不太喜欢她昨晚说的某些话才这样做。 “算是吧。”齐宗临解开西装的扣子,让人给她上一杯热饮,随后才说:“他就是怕你在陆家的处境不好,每点东西防身,人家都不会把你当回事。而且他现在也不缺这点钱,萧宋离是个干大事的苗子。那些股份算是他的一个跳板,这几个月不停在翻新他的资产,他也赚了。” 苏窈半信半疑,但是觉得道理上情理上都说得通。 如果真是这样,她真的得对萧宋离另眼相看。 “而且,如果他真的被陆瑞姗找麻烦,把苏家的股份还给你,她也动不了,”齐宗临手边放着一包烟,想要抽,看了眼苏窈的肚子,不着痕迹的把手拿开,又想起什么,补充说:“对了,他现在握有苏家的股份是百分之十九。” 苏窈诧异,“不是百分之十五吗?” “苏家现在不是形势不如从前吗,他又购入了百分之四。” 苏窈沉吟了一下,“你能不能告诉我,萧宋离到底在国外做些什么?”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苏家火候不如以前,百分之四的股份,那也是一笔不菲的交易,萧宋离他,做什么会有这么高额的盈利?他的资产又到底是个什么数目? 齐宗临想了想,“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你不是他在国内的代理律师吗?” “对啊,”齐宗临理所当然的点头,“正因为我是他的代理律师,更不能透露他的*了,这叫做职业道德。” “你……”苏窈语塞。 齐宗临要了一壶茶,端着茶托用盖子去拂飘在水面上的茶叶,道貌岸然的假正经范本,过后才不紧不慢的道:“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年纪轻轻操那么多老妈子的心,说实话,萧宋离比你更成熟,考虑得也更周全,他也就你这一个亲人,他总之不会害你。” 苏窈点点头,“这些我都明白。” 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齐宗临这么说着,她竟然有种萧宋离有麻烦的感觉。 有时候,她很讨厌这种茫然的无力感,感觉有事要发生,周遭的人都在部署着什么,而她一无所知,更加无能为力。 就像昨晚吃饭时陆东庭突然让她去度假,萧宋离突然又把股份还给她。 世事总是有因有果,她不相信有些事会平白无故的发生。 陆家眼下也确实有很多问题亟待结局,内部矛盾,公司里的竞争…… 齐宗临又说:“对了,现在苏家股价不稳定,你如果不想再参和你娘家的事,可以趁机将手头的股份抛售出去,不然再以后可能难脱手,现在还能多拿点钱。” 苏窈表示明白,现在她没去东盛上班了,存款也就那么小几十万,日常用的都是陆东庭的副卡,自己手头握着点钱,总要有底气些,也不能全靠陆东庭养着。 以后做做理财,也还能有额外收入。 吃完了饭离开,苏窈同齐宗临一起离开。 苏窈一边走,一边低头在包里掏手机,准备叫司机过来。 在转角的时候,左手边的走廊里走过来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步履蹒跚满身酒气,差点就撞在苏窈身上,齐宗临下意识揽着苏窈的腰往旁边避开。 那醉鬼却站在那儿看了苏窈和齐宗临一眼,最后才哼哧哼哧两声,被同伴拉着走了。 齐宗临怕那个人糊里糊涂再撞到苏窈,手一直虚扶着她以防万一,一直等他走远了才要松开。 ———————— 姜初映想要开律所,有意租下东盛对面写字楼的三十层来作为律所的地址。 那写字楼地段极好,就在上城金融中心的正中,跟东盛大厦遥遥相望,四周国企、外企的大厦占据了整个金融圈的半壁江山,写字楼里的私企也很多,资源丰富。 今天得到回信之后,特地约了负责人出来吃饭谈这事,过程很愉快,差不多已经敲定。 虽然知道对方看在霍家的面子上的成分要多些,但霍家女儿的身份能为她行方便,有何不可? 吃了饭出来,姜初映远远看见前面走廊交叉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环着女人的腰。 那女人四肢纤细,高高瘦瘦的,但是腰身稍显圆润,从站姿还有整个体态看来,孕味十足。 姜初映脸色一变。 214214陆东庭,我打了姜初映 姜初映脸色一变,因为惊讶,脚步也滞缓了下来。 助理以为她刚才喝多了不适,便伸手要来扶住她。 姜初映却拂开助理的手,顿了一下之后,径直往前面那两个人走去。 尽管姜初映知道,她根本没资格跟苏窈处在陆东庭心中的同一个天平上。 但是,在二选一的抉择中,自己成为那个被放弃的,尽管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自己心里清楚,总归是意难平的撄。 看见那个男人放在苏窈腰上的手的时候,心里怒火的蹭的蹿上来。 被情绪和酒精怂恿的本能拗不过理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苏窈和那男人的身后偿。 “陆太太?”姜初映嘴角扬起笑,微挑的丹凤眼里却看不着丝毫的笑意。 苏窈闻声转过头,齐宗临虚扶着她的手也从她的腰后拿开。 苏窈见着来人,眼底闪过稍许惊讶的神色,看了眼她身旁跟着的人,尽管苏窈不喜欢跟一个曾经撕破脸面的人说客套话,但是这种公众场合还是顾及着双方的面子,笑着答应:“姜律师,真巧。” “是啊,真巧,”姜初映依旧笑着,声音却转为不咸不淡的语调,苏窈现在日常出门已经不穿高跟鞋了,穿着平底过膝靴的她,站在穿了高跟鞋足足有一米八的姜初映面前,气势上矮了一截。 姜初映垂眸看了看她,客气得体的让同行的人先离开。 等人走远了才扬起红唇又道:“本来我还担心陆太太会被流言蜚语所影响,”姜初映满含深意的目光在齐宗临身上打量了一圈,很容易就认出来是之前被传到网上的和苏窈亲密的男人之一。 她不可遏制的发出一声轻嗤,“看来陆太太心放得挺宽的。” 苏窈并不喜欢跟姜初映正面交锋,自己觉得跟她并未有过任何需要针锋相对的过节,上次她在洗手间说的那些话,她可以理解为一个失恋女人的心有不甘,不管她的介入是不是真的棒打了‘可能’结婚的她和陆东庭,但那些话不可否认的让她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本着能不打招呼尽量连见面装作不认识的态度,能忽视则忽视,但姜初映有时候,总是一副嘲讽谴责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苏窈好笑的扫了她两眼,双手环着胸,好脾气的说:“姜律师,我心的确挺宽的,我要是心胸狭窄,一个不开心,说不定就要来膈应你了。” 姜初映被苏窈的回答呛得脸色有些难看,这次连‘陆太太’也懒得叫出口,“苏窈,你这么伶牙俐齿,怎么不在绯闻出来的时候出去说几句?” “我要是能处理,要我男人干什么?”苏窈面不改色反问。 齐宗临立在苏窈身边,眼见着两个女人三言两语就要开始唇枪舌战起来,顿时觉得头大,自己又是做了什么孽?每次跟苏窈出来都没什么好事。 齐宗临跟姜初映打的交道不多,不过觉得她这人真是十分有意思,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拿捏出一副教训苏窈的口吻。 即便自己被牵连其中,还是看戏人的姿态,安静看着。 都说处理感情方面的问题时,再聪明理智的人都会变得易怒冲动,尤其是那个满心求而不得苦的那个人,体会更深。 所以,即便是在法庭上能自信地高谈阔论的姜初映,仍旧在这一刻被苏窈说得理智全无。 “苏窈,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不懂知足?” 姜初映最是见不得苏窈这副关什么都不在乎,并且理所应当的样子,“陆东庭在风头浪尖的时候,顶着压力帮你澄清,你转身就跟别的男人肢体亲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打陆东庭的脸。” 她涟涟冷笑,也不知道陆东庭是为了什么,“你整天什么都不管,闹出事来,还要陆东庭给你擦屁股!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这么理直气壮?” 姜初映说完,锐利的目光看了看齐宗临。 后者笑了一声,刚要说什么,被苏窈打断。 “姜初映,有些话本来我也不想说,你偏生次次不要脸的跟我论对错。插足别人婚姻不成功你是不是心里很憋屈找不到地方发泄?眼见着没机会跟陆东庭相守到老,就难受到说话不过脑子吗? 谁不要脸的在婚礼那天晚上抱着他哭的,谁又是出了事只知道找陆东庭的?我看你还不知道‘前男友’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跟已婚男人保持距离是做人的基本道德,人要脸树要皮,从简单层面来说就是羞耻心的问题,这玩意儿幼儿园就懂了! 你没立场也没资格教训我。你现在最该明白的是摆正你自己的位置!” 苏窈语炮连珠的说完,字字铿锵,“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劝你别再这么不知轻重高低。” 姜初映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能形容,姣好的五官紧绷得明显,黑眸大睁,嘴唇闭得紧紧的。 苏窈懒得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颇有些瞠目结舌的齐宗临下意识就转身跟上。 出口就感叹:“你说,你教训人的功夫,是不是都跟陆东庭学的?” 苏窈没工夫跟他贫,斜了他一眼,还未说话,身后又传来姜初映压抑的声音。 “我说过的话不会否认,更不否认我爱陆东庭。但我知道孰轻孰重,不知轻重的那个是你苏窈。你知道陆东庭因为和你结婚,打乱了多少计划吗?你知道你在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的时候,陆东庭却即将面临董事会罢免他总裁职务的表决会议吗?” 姜初映见苏窈身影生生愣住,便知道她肯定不知道,冷笑了两声:“他焦头烂额加班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一刻不停的给他找事!” 她缓缓踱步上前,因为喝了些酒而有些泛红的两颊,冷笑中带着迷离,她就站在苏窈身后五十公分的距离。 “既然你不择手段都嫁给他,不管你什么目的,你既然达到了,麻烦你好好对他,安安分分。他没有那么多功夫来照顾你的那些矫揉造作的情怀,更没那么多经历来满足你所有幻想的儿女情长。这都做不到,你就没资格做陆太太。” 最后一句话,姜初映轻飘飘的出声,带着一股不屑一顾。 在她话音落下之后,一直没吭声的苏窈静静站着有一秒,然后转身给了姜初映一个耳光。 姜初映被打的一懵,脸上顿时浮现出几个鲜红指印,‘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荡气回肠。 苏窈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掌心,可见这一巴掌有多用力,连齐宗临都没想到。 她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手,“我算是知道上次为什么唐稚念要打你了,你这女人就是欠抽!这么多年,陆东庭要是真爱你早就娶你了,你何必跟我纠缠不休?是不是心里还盼着我说让你当陆太太?” 她抬起眼睫,淡淡看了她一眼,“这辈子你都别想了,可怜谁都不会可怜你。” 姜初映转头看着她,眼睛从一开始的震惊,到逐渐恢复平静,鹰隼般的尖利,眸子里流转着苏窈看不懂的内容。 过了许久,她扬起高傲的下颚,眸光微垂,哑声淡然开口:“呵,省省吧。” 这次,姜初映没有再多做停留。 拎着手包快速离开。 看着她远去,苏窈既松了一口气,又感觉心里堵得慌。 她看向齐宗临,那人沉默地舔了下唇,半晌才开口:“你不该动手的。” 苏窈捏着包的时候紧了紧,面无表情。 齐宗临看了一眼,察觉她很紧绷,皱了皱眉,“你平常不是很沉着能忍吗?今天怎么这么激动?” 苏窈突然有些狠的瞪了一眼过去,“我为什么要忍?” 话音刚落,她竟然觉得声音不是出自自己之口,惊讶的神色和齐宗临脸上的如出一辙。 她愣了两秒,齐宗临神色复杂得她不懂,苏窈低着头撇开他就走。 ———————— 苏窈急匆匆从电梯出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像是身后有穷凶极恶的野兽在追赶,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催促司机快走。 半路她给陆东庭打了电话,一接通,她便说:“陆东庭,我打了姜初映,还骂了她。” 215215留着它,说不定以后会影响人家夫妻和谐 苏窈说不出那句‘我不是故意的’。 因为所有的冲动,都是早有预谋。 而她这一次下意识先告诉陆东庭,只是因为姜初映离开前的眼神,提醒了她什么。 她不希望这件事被姜初映拿来做文章,陆东庭会谴责她也好,都不能是因为他人从中作梗。 苏窈屏息等着陆东庭说话,听筒里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偿。 陆东庭过了会儿才说:“你现在在外面?” “嗯。”苏窈点点头撄。 “过来公司找我,一会儿一起回去。”陆东庭没有就她刚才陈述的那件事做回应。 “陆总?”陆东庭那边有人在叫他。 “等一下。”陆东庭制止了。 苏窈这才反应过来,他可能在开会或者工作。 “你还在忙吧,我还是不过来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姜初映说的那件事,董事会打算罢免他的职务,苏窈心里如浪翻滚着,心急的想要挂电话。 陆东庭却说再次重复:“过来公司找我。” 说完不给苏窈回答的时间,“在开会,我先挂了。” 下一秒,手机里只传来‘嘟嘟’声。 前面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问:“太太,要去公司吗?” 苏窈拿捏不定,过去了又能做什么?她打了人,难道要先发制人的让他安慰她? “太太?” 苏窈回过神,“不用了,回家。” ———————— 陆东庭会开到一半,看见苏窈发来的短信——我困了,就先不过来了。 他看了两眼,关了手机扔在桌上,‘啪’的一声,让正在发言的人吓得一愣,以为是方案哪里又出了问题。 一时间会议室充斥着沉默。 陆东庭看了那人一眼,“继续。” 后来的过程就不如前面那般愉快了,陆东庭吹毛求疵,会议还准时按流程结束,进度将人累得够呛。 有人暗中猜测到底是谁给他发了什么短信,一下子就阴晴不定了。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员工们安静散会,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含糊,麻利的收好文件,等着陆东庭起身,然后才脚步急促的离开。 陆东庭皱了皱眉看向这些人,问一旁蠢蠢欲动的姚现,“怎么?你也急着走?” “陆总,大家都急着走啊,现在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您不急吗?” 陆东庭蹙眉更甚,不解,“有什么好急的?” 姚现睁大眼睛,“不是吧,你和太太不过情人节的?” 陆东庭一怔,看着姚现不可思议的表情,恢复了正常,将手中的文件往姚现身上一扔,“东西放回去再下班。” 姚现欲哭无泪,这老人家是要将他一起连累啊!错过十二点,送十二支YSL口红也逃不了家属的狂轰滥炸了。 陆东庭没忘记今天是情人节,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这个节日当成结婚纪念日似的来过。 一个本身就没有情趣的男人,还能奢望他能在这种你侬我侬的节日? 正所谓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姚现转身就微信转账数个520给家属。 陆东庭看了眼出了那条短信之后,没有任何回音的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拿着车钥匙回家。 陆东庭在回紫园的路上,又接到了叶棠茵的电话,大半夜的,陆东庭的小姨进医院了,这个点,苏窈也折腾不了了,陆东庭调转方向去了医院。 ———————— 深夜十二点,季远骁一手抱着姜初映,一边问她家门的密码。 姜初映恍若未闻,呼吸沉重的在那儿说醉话,“季远骁,你说我是为了什么呢?嗯?” 她把脸贴近季远骁,鼻尖就贴在他的侧脸上,睁大了眼睛,却总是无法看清他。 季远骁往后避开她的接触,在酒吧看到买醉的她第一眼,就知道自己又要多管闲事。 他没好气的说:“人家不待见你,你偏要撞枪口上,我也想知道你为了什么?” “我是在为陆东庭抱不平啊,他成了冤大头,他自己都不知道么?傻子!”姜初映瘪着嘴,五官都难受的纠结在了一块儿。 季远骁懒得跟她废话,直接伸手去她包里掏钥匙。 姜初映口齿不清的重复:“冤大头,冤大头……” 终于将门打开,季远骁受不了地将她往鞋柜上一推,将人给抵在上面,黑暗中又狠又气的开口,“那你又让多少人成了冤大头,你知道么?” 姜初映喝得神志不清,被他的动作弄疼了,哇哇大叫:“你弄疼我了!放开放开放开!” 季远骁被她闹得头大,手一松,“好好,我放。” 季远骁松了手之后,姜初映身子一软,顺着鞋柜往下滑坐在地上,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久久没见她有反应,季远骁以为她睡过去了,打开玄关的灯却看见她靠在鞋柜上泪流满面。 季远骁一时无言,揉了揉眉心,过了会儿,寂静的声音才在空荡的公寓里淡淡响起:“姜初映,没次喝醉了就这样,够了没?” “嫌我烦你就别管啊,反正几个月前你就要跟我绝交了。”姜初映闭着眼,眼皮也不太的说。 季远骁冷笑了一声:“要是在陆东庭这事上你有这么痛快,何必沦落到买醉疗伤的地步?” “你不懂……”姜初映用手擦了擦眼泪,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站起来,步履凌乱的往里慢慢地走:“你不懂那种放不下,但又逼着自己放下的痛苦。” “我比你更懂。”季远骁看着她的背影说。 姜初映脚步停住,但是没有转身。 季远骁重复,“我比你更懂,这么多年,这种感觉如影随形。” 姜初映呵呵一笑,醉醺醺的说:“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 她站在那儿,背影清瘦又低落,她顿了下,缓步朝自己的卧室里走去,不小心撞在门框上,季远骁条件反射的就跑过去将人接住。 姜初映拂开他,“你知道吗,我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苏窈跟人怎么样,陆东庭都不置一词,我去说算什么?反而被人骂不要脸。” 她自嘲一笑,“我是不是真的很不要脸?” 季远骁赞同,“的确。” 姜初映也不生气,一下子趴在床边,闷声闷气的说:“我也心甘情愿,当你对一个人执着到一定地步的时候,理智可以不要,脸皮可以不要,只想为了他好。” “可是他不需要你的好。” 季远骁的一语中的。 有时候不是你不好,是因为你不是他想要的人。 姜初映咧开嘴笑出声,仿佛听见自己心脏汩汩冒血的声音。 “是啊,他不需要我的好,但我还是希望他好好的,毕竟一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舍不得让他不好,他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对她不好的人,劳心劳力。” 季远骁不得不提醒她:“这都是他自愿的。你又怎么知道苏窈对她不好,你不要被自己的不甘迷乱了心智。” 姜初映这个地步已经听不进去了。 自言自语的说:“是啊,他是自愿的。他啊,为了为苏窈澄清,补偿我的损失,多给了我千分之三的股份,”她抬眸望向季远骁,目光无焦,神采尽失,“他好大方,对苏窈好贴心。” 她说着,眼泪顺着脸颊再次流了出来。 季远骁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自己做的一切,她反正也看不到,瞬间觉得没意思,何必自虐,转身要走,却见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本类似于纪念册的东西。 季远骁止住脚步,见她翻开,果不其然,是个纪念册,从第一页来看,记录的应该是她和陆东庭恋爱期间的点点滴滴。 季远骁脚步像被水泥凝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脚。 看着她一点点翻看曾经,季远骁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就这么站着跟她一起看下去的。 胸口闷得难以呼吸。 姜初映似乎眼泪已经流感,安静的翻完了纪念册,像是亲身再回顾了一边和陆东庭在一起的时间。 “我舍不得扔,能帮我处理了吗?” 季远骁诧异的看向她,随后冷然一笑:“姜初映,你没心。” 说完还是一把夺过了那东西,“也是,扔了好。留着它,说不定以后会影响人家夫妻和谐。” 216216这种缺德事,也只有我帮你做了 姜初映手指还扒在那本纪念册上,念念不忘的样子,让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走也是,不走也是。 季远骁垂下眸,眼皮挡去了眼睛里自嘲的黯淡。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必定有他的理由,或许她美丽不及她人,或许她饱经沧桑改换面貌,就算她不再优秀,满身斑驳缺点,但心里总是有一个位置是留给她,如易碎物品般将她小心珍藏,始终不愿拿出来与人相提并论。 季远骁从姜初映跟陆东庭在一起之后,无数次告诉自己,可以念可以想,但作为男人要向前看,感情不能是永远围绕着一个人原地打转撄。 无奈效果不佳。 他和姜初映很早就认识了,但是真正的交集,开始得非常具有台言效果的戏剧性。 霍应诚生日那天,十四岁的姜初映反叛心理很严重,在霍南琛的威逼之下,在公共场合对姜初映母女非常冷淡,甚至根本没有承认过,姜初映为了引起霍应诚的注意,不仅喝了酒,还在黑灯瞎火的舞池里跟人接吻。 被霍应诚发现之后,立刻拎回家里教训,“小小年纪,你哪里学的这些?!偿” 姜初映指着霍南琛说:“他教我的,他带了女孩子来,又亲又抱你怎么不说他?” “你哥已经成年了!交女朋友很正常!” “我交男朋友有何不可?”姜初映反驳。 后来,她口中的男朋友被自家老子教训了一番,“她说是你女朋友?你恋 童 癖啊你?!” 季远骁很不幸就是那个无辜被姜初映亲的男人。 那事过后,他时常在深夜里心火旺盛,羞耻的想起少女软糯的双唇,红酒在她唇齿留香,娇小的身体,拥有独特而青涩的芳香,细软的长发拂过掌心,像一只猫爪挠在心上。 那时候他刚成年,冲动,并且有着源源不断的精力,而当时姜初映更多的是存在于他脑中的一副被自己润色后的完美想象。 但随着相处和她的成长,她变得更加真实,更加鲜活,也让他缺乏割舍不下忘不掉。 后来他去了美国上大学,跟陆东庭一个班级,后来姜初映考入跟他同一个学校的国际法学系。 他极其后悔的,就是让姜初映认识了陆东庭。 没人会愿意十年如一日当傻子,季远骁也不例外。 他将那本纪念册扔在一边,蹲下身跟她平视,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姜初映,这么多年,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陆东庭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是真的选择放下,还是继续做无谓的自我纠缠,随你。这是我最后帮你做的事了。还有,我不喜欢别人跟我耍心眼,想要什么直接跟我说。” 姜初映睫毛颤了颤,英气的眉眼硬是因为泪光闪烁而显得越发我见犹怜。 季远骁继续说:“帮你送个东西的事,你以为我会不答应吗?”他笑,好看的眼里看不清内容:“这种缺德事,也只有我帮你做了,是吧?” 姜初映嗫嚅了两下嘴唇,“季远骁……” ———————— 苏窈回到家里,明明困极却没有睡意。 洗澡的时候,看见被热水冲刷成暖红色的掌心,有些话便不请自来的浮现在脑海里。 陆东庭从未跟她说过公司里遇到的麻烦,他美其名曰让自己去度假,打着什么心思呢? 苏窈洗了澡上 床,拿起手机看时间的时候,才突然注意到日期。 白色情人节。 苏窈愣了好一会儿,跟陆东庭只字不提情人节,并不是因为他没主动提起而别扭,她是根本就忘记了。 女人的心底深处,对浪漫的节日或者纪念日,总有一种很浓厚的仪式感,总觉得需要做点什么。 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陆东庭又打电话来说去了医院,叶霏苓在家里摔骨折了,进了医院,这个时候叶霏苓的老公又在部队,家里又没个男人,才把陆东庭叫去。 这是叶棠茵之后打电话给她说的,估计是想着今天情人节,却将陆东庭叫走了,怕她心里会不舒服什么的。 苏窈想了想,打开短信界面,又关闭了。 正在纠结的时候,下面响起了门铃声。 陆东庭回来肯定不会按门铃,但是这个点又有谁会来? 苏窈拢了件睡袍出去,走到楼梯上的时候,张婶正关上门。 苏窈问:“张婶,谁按门铃?” 张婶从玄关处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银色长盒,紫灰色缎带绑成的结。 roseonly的经典标志。 苏窈心下一动,已经有了想法。 张婶笑呵呵的举起盒子,“苏小姐,有人给你送花呢。” 张婶听见了苏窈打电话,知道陆东庭不回来,心里猜想肯定是陆东庭送的。 苏窈接过盒子打开,静躺着十一支朱砂红玫瑰。 苏窈依稀记得在哪里看见过roseonly的广告语,爱是心口一粒朱砂痣,十一支玫瑰,寓意赠与真爱。 苏窈看着玫瑰,怔愣中又想起了仪式感,是的,生活需要仪式感。 不管陆东庭是真心如此,还是只是为了打发她,她都觉得很受用。 张婶见苏窈挺开心的,笑着说:“我去拿个花瓶插上。” 张婶找来花瓶,苏窈也找来了一把剪刀,要修枝。 张婶怕她戳着自己的手,连忙说:“我来,我来吧。” “不用,”苏窈笑了笑,挑出一支玫瑰捏着根部,用剪刀细细修剪。 这时候已经晚了,客厅里只开了周围橘黄色的吸顶灯,苏窈安安静静坐在地毯上修剪花枝,头发滑下挡住了办张白皙的脸,她身后将其勾在耳后,露出雪白的脖颈。 淡淡光晕将她整个人照得十分柔和静谧。 张婶陪在旁边看她剪完,直到绿色的根支插进透明的花瓶里,一捧盛极的烈焰花瓣仿佛融化的朱砂,鲜红夺目。 苏窈抱着花瓶跟张婶说了晚安便上楼了。 张婶听见她在哼着一首好听的小调,后面还长了几句。 “明年这个时间约在这个地点,记得带着玫瑰,打上领带系上思念……” 苏窈进了卧室,把花放在了落地台灯旁的欧式斗柜上。 她靠着斗柜,用手剥了下了花朵底部几片老去的花瓣,撒在花瓶周围,拿出她买的一双白色小熊的婴儿鞋摆在一起,再将自己的肚子一起入境,拍了一张照片。 想着等明年这个时候,宝宝就可以穿上鞋子,露出一截白胖胖的小腿,是个不错的孕期纪念照。 苏窈做完这一切,把鞋子收起来放回婴儿房,这才去睡觉。 苏窈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人把自己抱住,帮自己盖被子,眼皮沉重得睁不开,她想看看是不是陆东庭,但是又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过了许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下意识往旁边一看,空荡荡的,看不出有没有睡过的痕迹。 苏窈感受到一阵胎动,用手摸了摸肚子,才准备起床,经过放玫瑰的斗柜时,发现被她剥下来已经有些枯萎的花瓣上躺着一条白金镶钻项链。 玫瑰形状的链坠,右侧一颗切割精致的天然红宝石,形同栩栩如生绽放的红色花朵。 苏窈拿在手里看了看,这才确定昨晚陆东庭回来了。 苏窈进洗手间把项链戴在脖子上试了试,那一颗红宝石很是耀眼衬肤。 看着镜子里情不自禁挽起嘴角的女人,脸颊带着粉色,她愣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恢复了表情。 苏窈想着,陆东庭既然送了礼物,自己怎么也该回礼。 正想着,有人打电话过来,看了眼来电人是苏淮生。 苏窈接了才知道宋晓瑜生了,生了个儿子。 苏窈平淡的说了声:“老来得子,可喜可贺。” 苏淮生正在喜头上,苏窈说得也没揶揄的意思,苏淮生笑呵呵的接下了她的话,又说:“窈窈啊,下午来看看你弟弟吧?” “算了吧,你老婆和女儿可不想见到我。” “窈窈,你别计较这些,过来看看,给孩子取个名字。” 苏淮生前几天看到了东盛的声明,本来之前闹出绯闻,他已许久不联系苏窈。 217217喜当爹却不自知,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因为他心知肚明,那事是苏西溪那倒霉孩子闹出来,紧跟着苏家就出了些麻烦事,忙得焦头烂额,是谁暗中不顾情面有意为之,苏淮生清楚得很。 陆东庭昨日为苏窈发声,他便掂量了下苏窈在陆东庭心中的重量,事后便打算寻个机会让苏窈帮忙说说话了撄。 这次正巧有机会,指不定能将以前那些事化干戈为玉帛。 但是苏窈不乐意的意思很明显,苏淮生便说了几句好话将苏窈劝来了,借的就是当初宋晓瑜想去打苏窈,结果将自己绊倒了那件事。 “那孩子有点营养不良,还呆在婴儿室,那孩子嘴巴像你。” 苏窈心里冷冷的想,又不是我儿子,像我是怎么回事? 但是苏窈心又软,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想起上次宋晓瑜差点流产,还是勉为其难的去看了一眼。 到了医院,上了VIP楼层。 刚生了孩子的宋晓瑜还在睡,苏淮生接待来探望的人的时候,都是在外面招呼,没让去打扰她。 可见,宋晓瑜生了个儿子,在苏淮生心里的地位明显是有所上升偿。 苏淮生正在跟医生说话,远远见着苏窈来了,连忙结束对话招呼来苏窈:“可算是来了。” 宋晓瑜娘家的父母都在,苏西溪和秦珩也在这儿。 苏窈刚走近就看见秦珩坐在那儿,伤处已经拆了纱布,额头似乎也看不出任何伤口的痕迹了。 秦珩出车祸的事,让苏窈再看见他的时候,始终无法再用以前那样漠视的眼神看他,也做不到无视。 但苏窈也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苏西溪刚巧从病房里出来,就这么看见了秦珩看苏窈的眼神,多了一丝平日里见不到的光彩,明明后者早就移开了眼。 苏西溪关上门,听见苏淮生正在说:“窈窈,我给东庭也打了电话,他一会儿就来,你先等会儿吧。” 苏窈一听,原本还算柔和的眼神,瞬间有些冷,“他很忙,你让他来做什么?” 苏淮生还没说话,苏西溪就截过了话头,凉凉的说:“是啊,陆总大忙人,结婚之后,饭都没跟爸爸吃过一顿,说得好听叫忙。说得不好听,那不就是看不起我们苏家么,爸爸,你何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苏淮生脸色不善的瞪了她一眼。 苏西溪就是笃定了苏淮生不会对她怎样,宋晓瑜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对这三母子的宽容度,也随之增加。 苏西溪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走到了秦珩身边坐下。 苏窈饶有意味的看着她:“苏西溪,要不是你搞些事出来,我今天也就没机会来碍你的眼了,你爸爸这不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嘛。” 苏西溪果然脸色一滞。 苏窈没再理她,从包里掏了个红包递给苏淮生,“祝贺你。” 包红包是习俗,只是意思意思,图个喜庆。 苏淮生收下她的红包,又殷勤的说:“窈窈,要看看孩子吗?” 苏窈想,与其在这儿看苏西溪,还不如去看小婴孩儿,看一眼,表面上随了苏淮生的意就走人,如果待会儿陆东庭还没来,就打算打电话给他,让他不用过来了。 苏窈跟着他到了婴儿室外面,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三四十岁的样子,应该也是老婆生了过来看看孩子的。 那男人见着苏窈和苏淮生父女俩,目光落在苏窈身上,打量了好几眼。 苏窈看了他一眼,那男人朝她笑了笑,眼角的几丝皱纹漾起一圈漩涡,挺好看的。 那人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位置,苏窈说了句:“谢谢。” 苏淮生给她指哪个是她弟弟,苏窈兴趣不大,只是看着婴儿室,心底生出感触,目光触及挥着手脚的婴孩时,目光就移不开了。 苏西溪跑过来说,宋晓瑜醒过来了,苏淮生赶紧要过去安抚体虚的产妇。 苏窈淡淡的说:“你先过去吧,我再待会儿。” 苏淮生离开,婴儿室外面就只剩苏窈和那男人。 那男人也甚至奇怪,安安静静站着,也没说拍照或者跟孩子互动什么的。 苏窈掏出手机正要给陆东庭打电话的时候,那人问:“你过来,是看……?” 苏窈指了指中间那小床,礼貌的回了句:“我弟弟,同父异母的。” 说出来,苏窈都觉得有点滑稽。 那男人看了眼她的肚子,苏窈总觉得被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怪异。 苏窈有些愤愤的心想,苏淮生做出的笑人的事,她真是有病才来掺合,也只有看见那个小孩子的时候,刚才的满心不顺畅才有些缓解。 苏窈打电话给陆东庭问他到哪儿了。 陆东庭说:“刚散会,等一下才会过来了。” 苏窈习惯性的摸了摸耳垂,“你不用过来了。”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为什么?” “这儿,这儿没什么事了,我等下都要走了。” 陆东庭说:“那行,我等会儿还有个会,就不过来了。” 苏窈就知道他很忙,说不定他应下苏淮生,也只是答应了,并没有说一定会来。 他不会不知道苏淮生是什么心思,让他们夫妻二人碰面,再说些什么家庭和睦父女情深的话,总想着陆东庭肯定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岳父和女婿都言和了,以往的事,就当没有过了。 说起开会,苏窈就想问是不是董事会要投票表决了。 但看了眼旁边还在的男人,不好在这种地方说。 便只说了声:“那你快去开会。” 陆东庭突然又说:“你包红包没有?” “当然。” 他这才挂了电话。 苏窈收了手机要走。 旁边那个那人突然跟她说话,“这位太太,能不能帮我拍个照?”然后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头递给她。 顺手之劳的事情,苏窈也没拒绝。 苏窈见他站在婴儿室的玻璃前,问:“你要跟哪个孩子合照?我才好聚焦。” 他转过身对准中间一指,“那个。” 苏窈疑惑,他应该指的是苏淮生儿子旁边的那个,便对准旁边那孩子拍了一张。 那男人看了一眼说,“这张有点模糊,重新照一张吧。” 说完将这张照片删掉,紧接着画面里就弹出了相册的前一张照片。 苏窈心跳猛地跳到了嗓子眼。 那男人很快的关掉了相册,但是苏窈还是看清了,照片里,男人打着赤膊拥着的女人,是……宋晓瑜。 她诧异的看向这个男人。 他问:“怎么了?” 苏窈一把将手机塞回给他,“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苏窈转过身就没再回头。 苏窈颤颤的想,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如果他真的跟宋晓瑜是那样的关系,不可能不知道苏淮生,更不可能不知道她和苏淮生是父女。 那就算事前不知道她和苏淮生的关系,刚才她也说过了,他却还让她给他拍照,她才不相信这只是巧合。 而且……苏窈想起她问这个男人需要对焦哪个孩子的时候,他指了指中间,她还以为他指错了,或者是自己看错了,看来……他来看的,就是苏淮生的儿子! 苏窈脚步一顿,苏淮生的儿子? 那真的是苏淮生儿子吗? 那个男人在被她看见那张照片之后,却表现得那样平静…… 有所图谋! 苏窈并不想知道这些,也并不想掺合到苏淮生自己的孽债里,为什么要让她看见? 苏窈一边走一边想,苏淮生如果真的喜当爹却不自知,孩子以后肯定会拿到他大部分的股份,如果这一切都是宋晓瑜计划的,苏淮生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窈正要想要不要告诉苏淮生,突然,苏西溪从她身后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VIP楼层的走廊安静得吓人,苏窈被吓了一跳。 回过头,苏西溪是从她刚才的方向走过来的。 苏窈还未回过神,就听苏西溪说:“苏窈,那天我在商场是不是看到你了?” 苏窈蹙眉,“你看错了。” 苏西溪一笑,“最好是。” 苏西溪往病房的方向走去,苏窈也跟着过去,跟苏淮生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走了,取名这事也当不知道一样。 苏淮生没见陆东庭来,还有点不甘心,看了一眼跟苏窈一前一后回来的苏西溪,等苏窈走了之后,质问她:“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218218他当着下属的面就将手贴在她的脖子上 苏西溪神色温淡的看了他爸一眼,“我能跟她说什么?” 苏淮生愠怒的瞪着她,明显是不相信。 宋晓瑜刚生产完,精血耗尽,脸色还很苍白,“你能不能别把什么事都往西溪身上推?”宋晓瑜横了他一眼。 “什么叫把什么事都往她身上推?现在就是要管着她,不能再惯着,仅仅是这次去招惹苏窈就给公司招了多大麻烦?教训还不够吗?窈窈可没说错,就知道闯祸,还要你老子给你擦屁股。”苏淮生虽然看重儿子,但还精明得很,可不会糊涂的什么都不计较。 宋晓瑜和苏西溪对视了一眼。 母女俩底气不足,宋晓瑜低声说:“都是一家人,孩子家开的玩笑,他陆东庭难道不是苏家女婿吗?这么较真……偿” “玩笑?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能叫玩笑吗?” 苏淮生重重的哼一声,指着苏西溪说:“就因为她往媒体嘴里乱塞东西,东盛的股价被影响得直往下跌,陆东庭可不是什么慈爱的姐夫,他是睚眦必报的商人!他又不是不知道苏窈跟咱们关系怎么样,怎么可能会轻易的就算了?” 苏西溪原本沉默着不开腔,听苏淮生这么一说,顿时无法再忍。 “那你有本事就让你的乖女儿安分点,结了婚还跟别人的男人勾三搭四,她不要脸,我凭什么就该继续忍?” “闭嘴!”苏淮生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苏西溪赶紧把脸侧在一边,苏淮生最终还是没下去手,毕竟当着秦珩和自家岳父岳母的面,不好闹得太难看。 秦珩就站在苏西溪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眼看着苏淮生要打她,没有出言或出手阻止,反而是冷冷的看向别处,满眼冷淡和不耐烦。 苏西溪真不知道自己和秦珩这样算什么,明明是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未婚夫妻,却已经相敬如冰。 以前总想着,她和他之间的感情还能够抢救一下,现在她却只看到了四个字,气数已尽。 苏淮生窝火憋气得厉害,拂袖离开,这么糟心,也就只有看看儿子心里能舒畅一些。 宋家父母也待不下去,转身离开。 秦珩也借口公司还有事等着处理,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晓瑜数落苏西溪,“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跟他斗气,你能讨到什么好?好好的日子……” 苏西溪没好气的瞧了一眼宋晓瑜,“你还说呢,我刚才看见董硕了!” 宋晓瑜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结果扯到伤口,‘嘶——’了一声,又倒回了床上,眉毛皱得死死的,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董硕!他来了!刚才就在婴儿室外面站着,苏窈和爸爸都在,还让苏窈帮他拍照片。”苏西溪脸色沉重,“爸爸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后来我跟着苏窈的时候,她反应和奇怪。” 说道‘拍照’,宋晓瑜瞬间头大,“他手机里有我的照片!别是给苏窈看见了吧?” 苏西溪真是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你也是,那么大年纪了不好好呆在家里,搞什么婚外情?!” 关键是,宋晓瑜临产前几天去见那个男人的时候无意中被她发现了,否则她都还不知道宋晓瑜跟人有染。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出口,宋晓瑜躺在床上闭口不答。 苏淮生事业成功又怎么样,到了年纪,性 功能下降,影响着夫妻生活的和谐,她又才四十出头,哪能忍受? 苏西溪沉默了一会儿,问:“孩子到底是不是董硕的?” 宋晓瑜愁容满面,很迟疑,“我也不知道……” ———————— 苏窈离开医院之后,心里总觉得不舒坦,自己神神恍恍的就让司机开车去了公司。 苏窈刚上了高层办公室,走廊上就遇见了陆东庭。 陆东庭看见他时愣了一下,随后恢复平静,快步走过来,“怎么来这儿了?” 陆东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抚平了她心里的褶皱,说完后就用手来试她的体温。 摸了摸手后,他当着下属的面就将手贴在她的脖子上,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她细腻的肌肤,有点刺刺的,随后又移到脸上,苏窈不知是觉得痒还是不好意思,缩了缩脖子,看了他身后的下属,耳根有点发热。 她拨开他的手,稍作踌躇,等平静下来后,对他说:“我有事跟你说。” 陆东庭见苏窈有点心神不定,揽着她的肩膀,沉缓的说:“我马上开会,先去办公室等我。” 苏窈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陆东庭脸色比他见到苏窈之前柔和了许多,不复之前的冷硬和攻击性,看了看身后跟着的姚现和沈劲,捏了捏她的手,似乎是安抚着她,“没有,一会儿就好。吃饭了没有?”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苏窈从医院出来就直接过来了公司,忘了吃饭。 陆东庭转头对沈劲说:“打电话叫份午饭过来。” 随后让苏窈到办公室去,一会儿把饭吃了。 苏窈点点头,“你去吧。” 陆东庭的背影远去,小时在会议室后面,那是一间全透明设计的会议室,是陆东庭平时和下属开会所用,高层的董事会,一般都在另一间更大的会议室。 苏窈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表决会议。 这个位置,她的视线还可以看见陆东庭,他在为首的位置坐下,浑然天成沉稳气质,坐在皮质大椅上,一身黑色西装,很严肃且矜贵,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苏窈盯着他的模样多看了几眼。 心里有些明白,为什么出了事,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本能的想来问他的意见。 因为陆东庭会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是以他的能力让她觉得,这件事可以信任他。 苏窈出神之际,感觉陆东庭遥遥望了了她一眼,苏窈转身就往他的办公室走。 刚要拐向陆东庭办公室方向的时候,另外一边办公室的门开了,苏窈下意识的用余光看了一眼。 顿住,这才正眼看过去。 陆瑞姗穿着一身香奈儿春夏新款OL套装,白色西装样式,长版荷叶边的下摆和阔腿裤,腰带收腰,手里挽着一件枚红色大衣,显得很干练和时尚。 陆瑞姗当然也看见了苏窈,一个眼神看过来,她卷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似的眼尾的锋度锐利了好几分。 陆瑞姗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光洁无瑕的皮肤上,精致的秋冬系妆容也挡不住暗沉的气色。 “小姑。”苏窈首先打了招呼。 “嗯。”陆瑞姗没跟她多言语,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 说罢不再逗留,拎着包踩着高跟鞋,微微扬了扬下颚,走了。 苏窈知道陆苒宁的事情没进展,陆瑞姗肯定也消耗了不少精力,心里难受更甚。 而苏窈此刻更担心的是…… 她望向陆瑞姗出来的那间办公室,是副总裁陆翰白的办公室。 刚这么想着,下一秒门打开了,陆翰白执着手机,笑着朝听筒那头说:“二叔,你担心的太多了……” 尾音刚落,他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苏窈,随即将声音一收,“那就先这样吧,再谈。” 他利索的掐了电话,看着苏窈,勾了勾嘴角,神色莫测,“嫂子来找我哥?” 苏窈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翰白对苏窈的称呼,从苏窈,终于变成了嫂子。 “是啊。”苏窈深情无异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苏窈无心交谈,但又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便沉默了一下,没有走,“我刚才看见姑姑了,跟她打了声招呼。” 陆翰白悠闲的双收抄袋,“姑姑就是来问我苒宁的事,帮不帮得上忙,现在还是要无音讯,你现在也是要当母亲的人了,应该明白那种心急如焚。” 苏窈皱着眉点头赞同,“确实。” 心想陆翰白这厮,一会儿人一会儿鬼,谁知道他说的真假,但他不愿意说,也很难套出个什么来,他也不是傻子,精明阴险着呢。 “大哥他这段时间挺忙的,他一向事业心重,嫂子可得担待了。”陆翰白身材有些瘦削,很高,直直盯着人看时,尤其是有意跟人周 旋的时候,眼神底处仿佛藏着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不知是无害还是剧毒,都让人感到背脊发麻。 ---题外话---今晚有事出门去了,第二更十二点过,美女们不要熬夜,可以明天看 219219一个不懂风情的男人,偶尔风情起来,也是很让人沉醉 苏窈眼看着没戏,也无心再多说下去,道了句再见就进了陆东庭的办公室。 秘书见是她,让她进办公室里坐,过了会儿就拎了个袋子进来,是一家饭店的外卖。 苏窈见着饭菜,想起陆东庭之前在电话里才说刚开完会,现在又进了会议室,便问:“陆东庭吃饭了吗?” 秘书点头,“吃了,上个会开完,趁那间隙吃过了。” 苏窈点头,突然心念一动,看着秘书,面不改色的问:“陆东庭最近怎么这么忙?撄” 她说完,平静的补充:“就因为董事会提议罢免他的职务?” 秘书本来还以为苏窈不知道表决会议的事,正准备三缄其口的搪塞过去,可苏窈这样一说她就放松了警惕偿。 “也不全因为这事,最近董事长不是很少管公司的事了吗,下面部门都暗自开始大洗牌,还有之前财务部有账务对不上,怀疑内部有人挪用了款项。陆总和总经理还有副总手上又都有好几个项目,自然会忙很多。表决会议的事,我还参与不上,很多事情都是姚特助和沈秘书一起跟进的。” 苏窈点点头,肯定的,老爷子现在开始放权了,说简单点,就是谁做什么,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满不满意和最后想扶上去的是谁,就另当别说了。 秘书以前跟苏窈关系不错,陪她说了会儿话就出去了。 等偌大的空间里只剩她一个人,又是冷色调的装修风格,安静得发出丝毫响声都觉得像在演谍战片似的惊诧。 苏窈吃过饭,前前后后起码接近两个小时,陆东庭才开完会回来。 看了眼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的女人,蜷着腿,上面盖着一张毛毯,双手垫在脑袋下面,枕着沙发扶手昏昏欲睡。 以往这个时间,正是她该午睡的时候。 陆东庭放下东西,轻手轻脚走到她身边,从上往下打量了一眼。 她穿的平底过膝靴,脚还放在沙发外面,这样的姿势她肯定不会觉得舒服,迷迷糊糊间眉心都是拧紧了,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阴影投在眼睑上,澄澈的灯光下,肤色白皙细腻得能清晰看见上面细短的绒毛。 陆东庭屈膝蹲下 身看了几眼,连人带毯给抱了起来。 苏窈睡得不深,一下子惊醒了。 正眼便看见陆东庭线条分明的侧脸,愣了愣神,手已经攀住了他的肩膀。 陆东庭问:“怎么不到里面去睡?” 陆东庭的办公室里有一间独立的休息室,床和卫生间等设备一应俱全,只是比家里空间小一点,东西简便一点。 苏窈睡眼微眯,带了点鼻音:“我没想会睡的。” 陆东庭将她放在床上,看见她脖子上滑出一条项链,他伸手将那链坠放在掌心看了看,一本正经的调侃,“谁送的?挺好看的。” 苏窈刚开始还当真了,直到看见他深幽眼底的一抹促狭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揶揄。 苏窈一把抓过项链塞进毛衣领口里,散漫的笑笑:“我也不知道,今早起来看见后,就戴上了。” 苏窈躺在床上,动了两下,披散的长发就已经有些凌乱了,陆东庭还是一身规整的西装,衣冠楚楚的撑在她上方。 他盯着她问:“喜不喜欢?” 苏窈强自镇定的微笑:“喜欢。” “喜欢也不见你给人回礼。” 陆东庭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正儿八经,除了那微挑的眉梢能看出他的不正经。 “我忘了……”苏窈很实诚的招了。 她看着他的眼眸,意识到一件不太愿意承认的事情,那就是无论她和陆东庭之间有什么矛盾,她都能因为他的一点温柔和偶尔的惊喜,就变得满心柔软不能自已,甚至可以暂时抛却那些恼人的问题,心甘情愿对他笑,软倒在他怀里也不足为过。 她觉得如果有科学家致力于研究这类问题,应该会将这种现象定义成‘有情饮水饱’、‘鬼迷心窍’和‘自欺欺人’等。 但她自己都惧怕这样没有原则的自己。 苏窈进行了一番头脑风暴,面上还是维持着淡然的神色,抿着唇,睁着一双黝黑水亮的杏眸瞧着他。 在喜欢的人面前,感觉随时会来,成熟如陆东庭也避不过苏窈这双眼睛,声音瞬间变得低哑,“你就不打算补偿补偿?” “我打算今天去给你看看礼物的。”没想到给耽搁了,而且一时又忘记了。 陆东庭微哂,“礼物都是要惊喜的出现,而不是事先说好的,那没意思。” 苏窈也学他那样笑了声,“在你眼里,什么事什么东西都没意思吧?” “不,有件需要你帮忙的事就很有意思,”陆东庭仍旧一本正经的说。 苏窈瞬间明白过来,恼羞成怒,“你说荤话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吧。” 陆东庭不可不否的没有反驳,腾出一只手来在她腰线上来回游动,“为了取悦你我可是煞费苦心,你却不给一点有诚意的表示,这叫白眼狼。” 苏窈没说话,咬着唇,看着他的薄唇和清隽的眉眼五官,动了动喉咙,想来很久,很轻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样行了?” “这叫敷衍。” 他微垂着眼,对上她闪烁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很低很沉的哑。 眼是情媒,心为欲种,对上了眼,心火欲念开始蠢蠢欲动,陆东庭低头便吻住她的唇,辗转吮吸,然后勾出她的舌尖,深而有力的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苏窈有点忘记了,他们多久没像这样接吻,在他触碰到双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鬼使神差的圈住了他的脖子。 一个不懂风情的男人,偶尔风情起来,也是很让人沉醉。 苏窈被深吻折磨到几乎透不过气的时候,陆东庭松开她,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水润的双唇,“感受到没有,这才叫诚意。” 说完之后,故意用某个欲念更加深重的地方抵着她的腿。 “不,你这叫耍流 氓,”苏窈用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保持着冷静,笑了笑说,“好了,诚意你已经领走了,就当是我还礼了。我是来,谈正事的……” 苏窈的话题转得很生硬,她也是猛然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陆东庭总是有本事将她给带偏。 陆东庭待会儿还要处理事情,也没想真的在这儿做,况且她大着肚子,在这儿指不定会有心理上的抗拒。 陆东庭翻身在她旁边躺下,给她脱了外套将被子盖上,手放在她头顶上,“有什么事跟我说?” “我在……”苏窈刚要说,眼神不经意瞥过他的裤裆,脸色瞬间又不大自然起来,抿抿唇,随手就将自己外套扔在他身上搭着,“你控制控制。” “能控制得了的就不是男人。” 苏窈没理他,回想了一下在医院的情形,说:“我在医院婴儿室外面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男人,他有和宋晓瑜的……” 苏窈不太好用那样的词形容,那照片里两个人分明都是***的,想起苏淮生老来得子的高兴样,殷勤的伺候着宋晓瑜,一面觉得他活该,一面又觉得有些可怜。 苏窈换了个说法,“就是很亲密的照片,你懂吗?” 陆东庭挑眉,没说话,苏窈张了张唇,接着说:“宋晓瑜外面有人,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苏淮生的。” 那张照片上,宋晓瑜五官丰润,不像是怀孕之前的照片,知道她怀了孩子还跟她亲密如此的男人,是什么心理? 自然是觉得孩子是他的。 加上今天在婴儿室外面,那个男人就是来看宋晓瑜的孩子的。 一个外遇,顶着被宋晓瑜老公发现的危险跑来看孩子…… 陆东庭沉默了半晌,“那你是想怎么做?” “我就是不知道,”苏窈有些惆怅的垂下眼,“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苏淮生,他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要是最后人财两空,晚年不幸,挺可怜的。” 就算苏窈再怎么恨苏淮生,但是她也不想让苏淮生毁在一个外人手上。 像苏窈这种几乎快成年才见证父母婚姻却破裂的子女,基本都不会将和父母组成家庭的人看做是融入了这个家庭的人。 “你当初不就是想拿回股份,跟他断绝关系吗?是死是活你又何必替他庸人自扰?” 220220我给东庭送件很重要的东西 苏窈抬起头看着他,这不是庸人自扰。 她不知道陆东庭明不明白她,但是这种想法,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扭曲。 她不想让苏淮生毁在宋晓瑜手上,苏家有今天,萧家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宋晓瑜一个凭空钻出来女人,间接害死萧嘉的人,凭她就想拿走苏淮生一切? 她不甘心。 到最后扳倒苏淮生的人可以是她,可以是萧宋离,甚至可以是陆东庭以及任何人,但就不能是宋晓瑜母女。 苏窈头顶贴着他的手臂而枕,眉心为不可绝的轻拧,然后悄然松开偿。 “也不是在意他的死活,”苏窈的眼神出奇的静,沉默了许久,才嘴角上扬,挑起一抹半真半假的笑,语调像春日的小雨,绵长而悠扬,“我是想,如果告诉苏淮生宋晓瑜出轨的事,他会不会感受到我妈当年万分之一的痛,那种被人背叛的感觉,他应该用漫长的余生慢慢体会才是……” 他到老,钱财已经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凭他现在的一往直下的形势,再想要翻身掌大权已经比较困难。 若是不告诉他,将来,但他手里拿一大笔股份,各种动产和不动产,终究会落入宋晓瑜三母子手中。 如果宋晓瑜那个情夫野心够大,苏家不久的将来,还可能会易主。 苏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顿了一顿,说:“不仅有个出了轨的老婆,还有个我这样不想让他好过的女儿,他是不是真的挺可怜的?”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看穿了苏窈的报复心,既不可让宋晓瑜得逞,也不想让苏淮生好过。 他的声音沉沉从头顶传来,听不出喜怒,“挺好的,有远见。” 苏窈假装玩笑了一把,“呵呵,我一向都挺有远见的。” 除了跟陆东庭结婚这事,纯属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顾他人更不顾自己死活的做法。 但是后来尝到了甜头,就不太那么容易抽身了,用专业点的说法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砸下去又疼,但是还觉得挺爽的,是不是有病? 刚开始,萧嘉死了之后,她满脑子都是整死苏淮生,整死他。 但是真正到了可以旁观他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时候,又被更多的思绪左右着。 跟陆东庭之间,就更别提了,斩不断理还乱,是两个人相互祸害下去,还是挥挥手说再见,将对方假手他人,这还是个未知数。 苏窈刚这么想了,陆东庭就说:“有件事,你应该刚开始做的时候,就用你睿智又远见的脑子去思考。” 苏窈惊讶他竟然跟自己想到了同一件事上,因为寻思着苏淮生这事,也就没去跟他辩论。 苏窈想着想着,眼皮又忍不住地往下耷,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时候,问了句:“说还是不说呢?” 陆东庭看着她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的困倦模样,说:“你自己不都有想法了吗?” “说。”苏窈竟然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随即又像眼皮一样,慢慢往下沉了沉,睡着了。 陆东庭望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拿起遥控,将窗帘关上,高级灰的厚重窗帘,缓缓将黑暗困了满室。 他单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苏窈的头发。 世界上没有单纯用来定义好或坏人的概念,因为有一种人,想做好人,却总做坏事,还一种是想做坏事,却逃不开道德束缚的人,苏窈属于后者。 从她逼自己结婚这件事足以看出,做过一件坏事,她会迈不过后悔和道德在她心里铸成的坎。 苏淮生这事,她心底深处是觉得,做人终究不能太狠,她却不自知。 苏窈醒来之后,伸手看不清五指,连霓虹都未能从丝毫的缝隙中透进来。 苏窈睡得不太好,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见苏淮生被宋晓瑜母女骗光家产,因为掌握了宋晓瑜出轨的证据而被她追杀,被迫逃亡东南亚,最终陈尸河滩,尸体都泡胀腐烂。 而她以第三人的视角远远看着,发出令人惊憷的笑。 她自己就是被那道不似自己,却下意识觉得是自己的声音吓醒的。 醒来后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心里更是节节发凉,就像萧嘉刚去世不久的那段时间,她一个人住公寓里,午睡后醒来,天已黑,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无边无尽的黑暗纷纷向她涌来。 想来,萧嘉的周年忌快要到了。 苏窈思绪慢慢清醒,想起了这是陆东庭办公室的休息室。 她伸出右手往旁边的床头柜摸索,终于摸到了手机,摁开电源键,屏幕的光亮起的那一刻,她紧滞的呼吸,猛地松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 苏窈借着手机的光,看见床头柜上还有一个遥控板,她拿起来将窗帘打开。 徐徐的,城市的灯火霓虹闪烁着热闹的色彩,瞬间将房间照得光影斑斓。 苏窈盯着对面大厦上的LED广告牌放了会儿空,顷刻,门就被推开了。 陆东庭就像是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似的。 苏窈翻过身看向他,他身上还穿着熨烫服帖的黑色条纹西装,严谨而沉稳。 “睡醒了?”陆东庭反手关上门,打开了休息间的灯光。 “今天睡太久了,”苏窈闭了闭眼去适应突如其来的刺眼光亮,“有点被梦魇住。” “做什么梦了?” 苏窈沉思了片刻,开口:“一个,心有余悸的梦。” “饿没有?出去吃饭?”陆东庭将被子掀开,把衣服递给了她。 苏窈接过外套,撑着床坐起来。 陆东庭忙了一天,下巴上已经长出了青茬,她看着苏窈动作不再灵敏,白色的贴身毛衣裙包裹着明显突起的肚子,肚子里的家伙给她带来了许多的不方便。 他手抹了一把下巴,薄唇紧抿了一会儿,说:“肚子又大了些。” 苏窈穿上长靴,“因为它正在长大。” “我知道。”陆东庭点点头。 苏窈穿好鞋子,抬头望向他,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她思考着,面不改色的保持着淡笑,“想知道孩子的性别吗?” 陆东庭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要是说想,你又说我想要儿子了。” 苏窈不置可否,只是笑,“我已经感应到了,这是个女孩子。” 陆东庭这次回答没丝毫犹豫,“儿子女儿都一样。” 苏窈微哂。 所以说,男人天生都是一个样,就看脑子灵不灵光,懂不懂得在关键时候说好话。 陆东庭现在已经忙得工作日和周末不分,今天好歹是不用加班,和苏窈去吃了饭。 看着苏窈跟他处着心情不错的样子,心里暗忖,昨晚那花的效果不错。 姚现说,为什么各种节日纪念日,男人必须要制造惊喜,而女人对这一套也是百吃不厌呢? 因为在女人看来,这是在乎她的一种表现,礼物不在贵重大小,重在让她觉得自己是被重视的。 爱情婚姻都有保鲜期,如果想要走下去,首先要想的就是怎样延长保鲜期。 陆东庭亲身实践,觉得有效,明天就涨工资。 吃过饭,陆东庭要去一趟医院看叶霏苓,打电话给叶棠茵的时候,叶霏苓听见,又知道苏窈今早才去过妇产科医院看了宋晓瑜,立刻就说,别让苏窈过来了,医院细菌多,她怀着孩子,成天往医院跑要影响抵抗力。 加上现在时间也晚了,陆东庭没反对,先将苏窈送回紫园。 之后才去医院看叶霏苓,带会儿还得顺便将叶棠茵送回家。 苏窈到了家,洗漱完准备看会儿书睡觉,楼下有人摁门铃。 紧接着,听见了一道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苏窈将睡裙换下,穿了一身两件套的宽松家居服下楼。 楼下正站在季远骁。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还套了件同色的大衣,看起来像是刚从公司过来。 “季先生?”苏窈跟他打招呼,她跟陆东庭这些朋友的关系不算特别的近,跟季远骁更是因为姜初映的关系,显得有些疏远。 她的目光落在了茶几上一只深棕色牛皮袋上,不知装着的什么东西。 “你找陆东庭吗?” 季远骁点头,“我给东庭送件很重要的东西。” 221221他正蹙眉低头在看东西,苏窈看见,那不是文件夹 季远骁刚进来,张婶给他倒水去了。 苏窈缓步走下台阶,“陆东庭还没回来,他到医院去看小姨了。” 张婶将喝得端给他,季远骁喝了一口,很自然的说:“来之前忘了给他打电话了,以为他在家里。” 苏窈目光始终被那牛皮纸袋装着的东西吸引目光,她多看了两眼。 一边想是什么东西需要他亲自送上门,一边说:“是什么重要的文件吗?如果特别重要需要商讨,我帮你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了,”季远骁出声制止,眼神扫过她,“是一个朋友的东西,当做一份回忆,留给他做个纪念。偿” 感情足以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力,对于季远骁来说,苏窈这人,他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本来应该是正常的朋友妻的身份,但是季远骁对她的态度始终比应有的更加冷淡些。 苏窈不是个没有眼见力的人,从搞清楚这些人的关系开始,她就知道别人对她是喜或厌,但她也不会为了迎合陆东庭的圈子而有意去改变别人对她的看法。 当季远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苏窈便心如明镜了。 朋友,回忆,纪念。 当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又需要季远骁亲自出面的人,非那位莫属了。 而季远骁将这些信息透露给她,有意为之的态度居多。 苏窈很沉得住气,态度礼貌也很疏淡,如季远骁对她那样。 她还站在楼梯边,闻言低头扯唇无声的笑了笑,手臂动作自在的搭在了扶手上:“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季先生还是亲手交给他吧,假手于我,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可不好。” 苏窈的自我调侃,暴露了她已经知晓季远骁心里的想法。 季远骁装作不知,依旧镇静自若的说:“能出什么岔子?不过就是转交一样东西的事情。” 苏窈收敛了些笑意,淡淡的看着他,轻点头:“那行,你放那儿吧,”她说完,目光转向张婶,“张婶,麻烦你待会儿放在陆东庭书房去。” 她随之才重新看向季远骁,微微的笑,得体又从容,眼底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待会儿他回来,我就提醒他。” 季远骁看着苏窈笼罩在灰色线衫下的肚子,那是陆东庭的孩子,那个女人是他的老婆,也不知是不是良知在召唤,心里暗骂了一句:真他妈缺德。 他神色有些犹豫,盯着面前那封牛皮纸袋不知在想什么,英俊的眉眼深深的皱了一下,然后抹了一把脸,双手叉腰,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苏窈回:“慢走。” 季远骁没多留一秒,也没多看任何人任何东西一眼,转身就走了。 直到坐在车上的时候,心里那股异样的纠结才稍有好转,仍旧是想,要是因为这次起了什么风波,他可他妈就是个在后面煽风点火的,简直没作为兄弟的道德和底线。 他开车离开,正好姜初映这个时候打了电话过来,季远骁看见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初映’两个字,心里无名生出一股燥火。 他接了电话,那边传来姜初映一时半会儿的沉默。 季远骁压住情绪,声音还是没忍住地冷了一个调:“怎么,有事么?” 姜初映呼出一口气,“我昨晚喝醉了,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出格?”季远骁冷笑,“你对我可做不出出格的事情?” 姜初映明显愣了愣,哪能想到季远骁火气这么大,她有些尴尬,没有再接话。 沉默了半晌,还是季远骁先开了口,语气却不是那么好,“东西我已经送到了,陆东庭他看不看那就是他的事了。” 姜初映那边像是切换到了无人接听的状态,只有偶然传来类似于电波的细微声音,也有可能那是她的呼吸,过了会儿,她突然笑了。 “季远骁……” 她话还没说完,被季远骁打断,“姜初映,我最后再说一遍,这是最后一次了,对你固执那么多年,确实是我自愿的,我无话可说。但不代表你可以无限制消耗我的耐心和这么多年积累起来的感情,想过被消耗完的那一天吗?嗯?” 姜初映又是无声的默了几秒,声音飘零冷清,装作不懂,“你说什么呢?” 季远骁腮帮因咬牙而线条僵硬,轮廓分明,他颇有些无奈,“别再将你的那些心思和把戏使在我身上,虽然你跟陆东庭在一起过多年,但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差不多够了。” “所以你这是将火发在我身上吗?”姜初映加重语调,也被他惹得上了火,“季远骁,我就是心思深沉,我就是手段令人发指,你要是发现了怎么不早点离我远些?批判我啊?既然觉得说得这么不堪,也不值得你在我身上多浪费一句口舌。” 姜初映话音一落,季远骁立刻往右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他怕这样的谈话再继续下去,他开车准出事。 他不再讲话,姜初映那边也是一片安静。 过了半晌,姜初映主动开口,“对不起,刚才是我冲动了。” 季远骁也渐渐平复下来,看着朦胧路灯下晚归的车和人,声色疲倦,“初映,”他停顿了一下,“就这样吧,买卖不成仁义在,谈不成爱情,总归做得了朋友。这周我会去相亲,你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言外之意就是,大家还是朋友,但是桥归桥路归路,她的事他不管了。 姜初映愣了半天,平声静气说道:“哦……祝你顺利。” ———————— 季远骁离开之后,苏窈当真碰都没碰那东西一下,直接让张婶放在书房的书桌上去。 陆东庭动作倒是快速,十一点左右就回来了,彼时苏窈都已经躺在床上懒懒的翻着书看了。 到了卧室,苏窈也还是懒懒的抬了眼皮看看他,表情还是平时的淡然,五官温软娴静,她垂下眼皮继续看书。 陆东庭蹙眉,将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走过来立在她身边,还穿着一身白衬衫和西装裤,一边扯领带,一边伸手随意的翻了两页苏窈手中的书。 苏窈被打断,伸手就将他捣乱的手拍开。 陆东庭呵笑了一声:“尼采,”指了下苏窈的肚皮,一本正经的说:“他的智商还理解不了这些东西,看了也没用。” 他将领带扯了下来,又开始解衬衫的纽扣,苏窈眸子流转了几下,终是看不下去,“你要给我表演脱衣秀?孕妇拒绝诱惑,请你自觉到衣帽间更衣谢谢。” 陆东庭什么也没说,挑了挑眉,往衣帽间走,一路解完衬衫扣子解皮带,再出来时身上就余一条四角短裤,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直到关门声想起,苏窈才放下手上的书,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陆东庭洗完澡出来,身上发梢还有湿意,苏窈这时已经钻进了被窝。 陆东庭从茶几上拿了烟和打火机要往书房走,苏窈这才恍然想起一般提醒他:“对了,刚才季远骁来过了,拿了份牛皮纸袋包着的东西给你,说是很重要的东西,放你书房了。” 陆东庭不以为然,只想着季远骁这人之前怎么没跟他提过,大半夜跑他家里来。 卧室的门关上,苏窈将被子压在手臂下,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但下午睡的时间实在太长,到了睡点反而越发的清醒起来,思绪的活跃度达到了顶点,闭上眼睛没有丝毫睡意。 就这样挣扎了一个小时,苏窈有点烦躁了,陆东庭还没过来,她起身准备下去热杯牛奶喝,看看能不能有助于睡眠。 她轻手轻脚出了房间,软底的棉拖踏地无声,走过书房的时候,门开着一条宽大的缝隙,书房里只点着一盏偏暖调的台灯,气息静谧得让人不自觉就屏住呼吸。 陆东庭坐在书桌后,侧向对着窗户的方向,指尖夹着一支烟,正燃着袅袅朦胧的烟雾,任其缓慢焦灼的燃着,许久也不见他抽一口。 他正蹙眉低着头在看东西,但是动作仿佛静止一样,好一会儿,烟灰快要燃得断掉,他才在烟灰缸上掸了掸,然后顺手将压在手下的东西翻页。 苏窈看见,那不是文件夹,书桌上躺着张被撕开的牛皮纸袋。 222222你现在最好别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苏窈很想拔腿走开,但是脚仿佛被黏在了地板上。 里面的气氛很安静,她看着坐在书桌后的男人,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是熟悉的轮廓,立体冷峻的五官被橘色缱绻的灯光所柔和,显得异常的深沉温和。 头发还未干,此刻短发发梢软垂下来,整个人少了白日里冷硬的攻击性,还显得年轻了许多。 都说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处于过渡期,这样的男人有很多样子,他的成熟魅力让人崇拜,他的阅历又会让你不禁产生一种敬畏,他偶尔的温柔会让你五迷三道地沉 沦其中。 但若你有幸成为这种男人最亲密的人,不仅能在床笫听见他隐忍的低吼,感受他不能自抑的谷欠望,还能在他一天中完全卸下防备的时候偎在他臂弯,细细感受他完全属于你的这一刻。 老实说,让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自己沉迷失控,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无可比拟的成就感偿。 苏窈承认,以上,她都深有感触,但是她从未见过现在这样的陆东庭…… 他就像一湾历经千万年的沧海桑田地质变迁后,深不可见底的古潭,表面波澜不惊,却望不到潭底到底是激流湍折或是如表面一样平静。 但是苏窈能感受他身上那种认真和沉思,仿佛陷入了一场回忆。 苏窈见他盯着手里的东西,又是一动不动,她安静的站在那儿,心中却缓缓酝酿起了一场海啸。 再他终于夹起烟抽了一口的时候,苏窈悄无声息的走开了。 她没有开灯,只有二楼走廊上的光线,昏黄而遥远。 苏窈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的食物,拿出牛奶热了喝掉。 全程轻手轻脚,就像怕打扰了什么,再次回到卧室的时候,她没有再往书房里看,很怕看了一眼之后,就会心潮汹涌。 直到半夜,陆东庭回到卧室,先关了那盏落地台灯,随后掀开被子上。 苏窈闭着眼睛纹丝未动,身后的人没有伸手抱住她,而是平躺着,气息一直很平稳,但苏窈知道他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过半,苏窈仍旧毫无睡意,身后的人已经熟睡,她缓缓睁开眸子,做了许多的思想工作,到最后拗不过好奇害死猫的窥 探欲。 她掀开被子起身,到了书房,找到了那本被合上的东西。 是本纪念册,渐变蓝的封面,仿佛拥有吸附力的深海,诱着她一步步走到陆东庭坐过的地方坐下,翻开那东西。 这是个什么东西,从翻开第一页的时候开始,苏窈就已经知道了,或许说,早在意料之中。 第一页就贴着《歌剧魅影》票根,日期是十一年前的十一月份,下面贴着一张照片,高大年轻的男人面无表情,姜初映抿着唇,小心翼翼的挽着他的手臂,那时的姜初映一头长直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还十分青涩,而陆东庭,他外貌变化不大,但是清冷眉眼间有着属于年轻男人的锋芒。 苏窈想到了一个词:风华正茂。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应该是陆东庭和姜初映的第一次约会。 紧接着后面有许多的票根,各种各样的照片,以及姜初映恋爱期间的各种心情小记。 当翻到一张张趣味横生旅行照,苏窈就已经失去继续看下去的动力。 目光落在一张两人都穿着臃肿滑雪服的照片上,姜初映将滑雪镜推到头上,露出一张通红的脸,依偎在陆东庭胸膛,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竖起大拇指。 悠闲的沙滩日光浴,帆船和极限运动…… 似乎情侣做过的事,他们都做过。 后来,他们爆发了第一次争吵,苏窈用一个女人的视角,看见了姜初映对陆东庭无动于衷的冷暴力的埋怨,以及两人数天不联系后她的伤心后悔。 苏窈看着看着,不自觉地陷入其中。 重归于好后,可以从纪念册里的内容发觉,姜初映在慢慢改变自己,不再是曾经那个追求轰轰烈烈的女人,变得更加沉着,不停的丰富自己。 她的自我反省中有一句话——与其让差距成为我们感情的阻碍,不如我努力奔跑,到达能与你并肩的位置。 如今自信得傲视一切的姜初映曾经也为了能跟他有共同的话题,拼命地暗中了解他感兴趣的内容,为了给他做中餐,苦练厨艺。 她关心的内容小到陆东庭工作晚的时候应该吃什么对胃好,陆东庭出差几点的飞机起飞以及落地。 她知道陆东庭有多大的野心,会学着怎样做一个不用他操心的女友。 她会因为第一次接吻而甜蜜,但仍旧会在陆东庭失约的时候写下自己的失落。 这是苏窈无法企及的过程,当她暗自对陆东庭心生爱慕的时候,有一个女人,真正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正为他不遗余力的努力,陪着他走过所有的疲惫和挫败。 倒数第二张照片是陆东庭躺在沙发上,手臂搭在额头上睡着了。 看文字内容,是姜初映工作后连日忙碌高烧病倒,陆东庭彻夜守候,让她极为感动。 苏窈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不正常的沸腾着。 再往最后翻,日期却已经是今年一月份的时候。 背景是一间别墅,照片对焦于陆东庭的背影,他站在客厅的窗边打电话,外面是搓绵扯絮般的大雪。 空白处诠释这张照片的几个字眼,让苏窈控制不住泪流满面——谨以此怀念你我。 苏窈终于明白,为什么姜初映那天在卫生间会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本该是陆太太。 这样的感情背后,付出的努力,收获过无数次的怦然心动,怎么会忘得了,怎么会断得了? 外面的天际已经泛着鱼肚白,苏窈蜷缩在椅子上,脸上一片濡湿的温热。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东庭推开了书房的门。 苏窈不为所动,她身上就罩着一件睡袍外套,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面前摆着的纪念册还翻在最后一张照片所在的位置。 她也没有遮掩,依旧静静的看着外面。 陆东庭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缓缓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深邃,听不出任何情绪,很轻的叫了她一声:“苏窈。” 苏窈眼睛动了动,睫毛微颤,仿佛才回过神来。 但是没有转头,他伸手要去碰她的脸。 脸上泪痕早就干了,只剩下触手冰凉。 他温热干燥的之间刚碰到她,苏窈就像触电一样,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但因为坐了大半夜,腿几乎已经麻木,起身就差点栽倒。 陆东庭伸手扶住她。 苏窈一语不吭,伸手就拂开了他,也顾不得穿地上的拖鞋,光着脚就往卧室里走,到了衣帽间快速穿上自己的衣服。 陆东庭就站在衣帽间门口看着她,当她步履如风从他身边走过,拿起钱包和车钥匙就走的时候,他一把抓住她,声音微哑,“苏窈。” 苏窈平静得反正,动作却有些暴力,一把推开他,嗓子泛沙,“你现在最好别碰我,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苏窈光着脚,换衣服也不过是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大衣,她话音一落,陆东庭不敢再轻易去动她,抿着唇,整个人也随之绷了起来,“你现在先冷静一下。” 苏窈直接往外面走,“我没法冷静。” 她换上一双平底鞋,猛地转身指着紧跟在她身后的陆东庭说:“你别跟着我!” 说罢转身,猛地将门关上。 陆东庭拿回让她胡闹,拉开门就追出去,苏窈怀孕之后,从来没走过这样快,先一步到了车库,拉开门进去,点火倒车。 陆东庭走到车旁伸手拍她的车窗,“苏窈,出来,我把话跟你说清楚。” 苏窈这时候哪里是听得进去话的,不听也不看,留给陆东庭一个车尾和一圈尾气。 陆东庭还穿着拖鞋,返回去拿了车钥匙,立马开车跟了上去。 早上路上车还很少,苏窈开得不算快,但他也不敢超她,只怕她一个不管不顾加速会出事,只得远远的跟着。 苏窈掌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路况的眼睛,没有预兆的就开始雾气朦胧,她伸手去擦掉泪水,给顾涟漪打了个电话过去,说话含糊不清,抽噎得不能自己,“帮我开门。” 223223我现在就怕这样下去,孩子都生不下来 二十来分钟之后,苏窈按响宁钦家的门铃。 顾涟漪赶紧跑去开门,这几天宁钦出差,她今天本来约了苏窈出去看电影逛街,苏窈这么早来找她,她可不会理解为是为了来催她出门了。 何况苏窈在电话那边哭得气音纠结,她这二十多分钟就没安生过。 刚打开门,苏窈反手将门关上锁死,一把抱住顾涟漪。 顾涟漪被苏窈的力气惊住,眼睛还睁得大大的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绕到苏窈的背后轻轻给肩膀抽动不止,呼吸不畅的她顺气。 “别哭别哭,你是孕妇!”顾涟漪不管三七二十一想先将人安慰下来偿。 说真的,苏窈真的把她吓得有点措手不及,当初萧嘉死的时候,苏窈都没在她面前哭成这样过。 苏窈无声的咬着唇,顾涟漪就觉得还没一下,自己肩膀上的睡衣衣料就已被浸湿。 这时候,门外传来门铃声。 顾涟漪张口就问:“谁啊。” 苏窈推开她往里走,一边哭得缓不过来,一边摇了摇手示意她别开门。 顾涟漪看看门,又看看苏窈,心里差不多明白了,两口子闹矛盾了。 她最终决定到门口看一眼,还先征求苏窈的意见,“我就去看一眼哈。” 顾涟漪左右不是的挪到门口,看见门外果真站着陆东庭。 突然,陆东庭就像是知道她在看他一样,用手砸了砸门,“顾涟漪,开下门。” 顾涟漪还不知道事情始末,尚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眼苏窈,后者已经在沙发上坐下,背对着玄关的方向,蜷着腿抹眼泪。 顾涟漪之后走过去,一看,这人里面儿还穿着睡衣呐。 尽管家里开着暖气并不冷,顾涟漪还是赶紧去拿了床毯子出来搭在她身上。 “你们这又是怎么了?”顾涟漪叉腰站在沙发边,看着苏窈手捂着眼睛,想平静又平静不下来的样子,担心得要死,偏偏一筹莫展。 外面的门铃声不断,顾涟漪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闹什么矛盾呢?”顾涟漪语重心长的说:“陆东庭就在外边儿呢,先让他进来,你们谈谈好不好?” 没开过口的苏窈别开脸,话都说不清楚,但是很坚定,“别开门,让他走。” 顾涟漪这就为难了,抽了几张纸递给她,“真的不让他进来?” 苏窈手握着纸巾直接盖在脸上,紧紧捂着眼,呜呜了两声。 狼狈如此,仍想遮掩。 顾涟漪也都要喊这两人祖宗了,看了眼捧着脑袋尽量想平复的苏窈,跺跺脚,跑去开门,她没敢把门全打开,探出半边脸看着陆东庭,“你要不先走吧,她这会儿哭得厉害呢。” “让我进去跟她说。”陆东庭是伸手就要闯进去。 “你疯啦?”顾涟漪眼睛一瞪,万万是不会放他进去的,否则苏窈还不跟她没完,“你等她平静下来再来找她?” 陆东庭看不到苏窈的身影,只听见一声没忍住的哭腔,顿了一下,“她不出来我就等着。” 顾涟漪叹气,“你是不知道苏窈性格还是怎么的?她要不想见你,你守到天荒地老也没用,到时候还要将她给逼急了,你可别忘了她还怀着孩子,你先顺着她。” 顾涟漪说罢,挥了挥手,“回去吧。” 说完,砰的关上了门,赶忙回去哄苏窈说:“我打发他回去了。” 苏窈胸膛起伏剧烈,她将撑着脑袋,“涟漪,我想离婚。” “可别啊,”顾涟漪心情复杂的抓了抓头,组织了一下语言劝导:“一切在情绪失控时做的决定,都会在以后变成悔不当初的眼泪。” 苏窈听不进去,“我知道现在流的眼泪都是当初做决定时脑子里进的水。” “好吧,那你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跟我讲,要是陆东庭对不起你,我帮你把他挂上头条千夫所指。”顾涟漪想进法子让她发泄。 苏窈摇头,“他没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他和她。” “他和她?” “我真没想到过,以前他和她处得这么好,当初她说要不是我,她才是陆太太的时候,我还嘲讽她,”苏窈缓了缓气,重新将脸埋进手里,“现在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多可笑。” 说完,又是泪流满面,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顾涟漪见好不容易止住哭的她又开始了,她也跟着乱了心思慌了神,“什么他和她?你说清楚。” 苏窈一个劲儿的哭,似乎是想把这近一年来的郁气全部以哭的方式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平复过来的时候,说:“已经没有过下去的必要。” “什么?你不是说要生了孩子之后再决定吗?现在还早啊,你可别就这么快就将路给堵死了。”顾涟漪以为她只是情绪不稳定,可看见她眼底的决绝,心里乱乱的。 苏窈说:“我现在就怕这样下去,孩子都生不下来。” 顾涟漪这下可算是彻底懵了,哪能知道事情严重到了这样,张张口,说不出话来。 苏窈哭过了,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看着天空由灰蒙蒙,到大澈大亮。 顾涟漪给她时间思考,走开了去给她做早饭。 苏窈满腹凌乱心思的抱膝而坐,书桌上那满烟灰缸的烟头证明了陆东庭在看纪念册时候的心情,一定跟她一样陷入其中,一定跟她一样满心想法。 看见这样心意满满的回忆录,就是石头也该有想法了,至少,他是重新过了一边和姜初映曾经相处的日子。 相比之下,自己当初半途而废的暗恋,显得既没诚意又不成熟。 本来,他和她之间顶多就是擦肩而过的缘分,是她硬要将两根平行线逆了方向,强行绑在一起。 要是当初她没有心魔作祟,今天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 管他陆东庭跟姜初映之间有何恩怨情仇,她自在逍遥快活,远不至于为了这段关系、这段被自己亲手捏造而成的错误身心俱疲。 顾涟漪端来牛奶和吐司给她,“你先吃点东西垫着。” 苏窈精神恹恹,眼睛早就已经干涉,头一扭,嗓子还沙哑破损着,“吃不下。” 顾涟漪看不下去,“窈窈,想归想,一码归一码,现在还没到离婚的地步呢。天大的事情,必须要谈过…… 苏窈打断她,“没得谈,我现在根本就没法,也不想去面对他。” “那行,”顾涟漪拗不过她,只得指着她的肚子说:“那这家伙你要是不要了?你可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啊,只顾自己负气,将孩子给委屈着了。” 顾涟漪用最近一个案子的当事人的经历吓她,“我跟你说,你现在这个月份,出了事必须得引产,引产刮宫,以后再想有孩子就困难了。” 果然见苏窈眼神微闪,默不作声的端起牛奶,就着吐司面包吃了。 顾涟漪抽空去门口看了一眼,之前外面悄无声息的,她还以为陆东庭走了,这会儿一看,这人竟然还站在外面。 她立刻打开门,压低声音说:“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怎么样了?”陆东庭早上起来还未来得及刮胡,穿着一身家居服和拖鞋,装扮实在滑稽,声音发冷,但也不太稳。 顾涟漪怎么可能告诉他苏窈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跟他离婚了,只说:“不好不好,陆总您不用上班吗?我帮你看着她、劝劝她行了吧?” 要是让邻居看到一个陌生男人守在她家门前,可得怎么看她?再说了,她可没那个精力两头应付。 陆东庭捋了一捋发茬,斩钉截铁,“这事儿你插不上手。” 顾涟漪心累,关了门。 苏窈吃了一半实在吃不下了。 顾涟漪没跟她说陆东庭还在外面的事,“我看你这黑眼圈这么重,该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先去睡会儿。” 苏窈沉心静气下来,觉着自己不该来打扰顾涟漪,况且她白日里还要上班。 她起身说:“不用了,我回去了,回去睡……” 顾涟漪正想问你回哪儿呢,开口却是:“陆东庭在外面呢。” 苏窈没说话,走到玄关处,穿上自己的鞋拉开门往外走。 陆东庭正靠在对面的墙边,身上就一件烟灰色的羊绒T恤。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眼,苏窈无声的别开眼,多看一眼似乎都是困难,陆东庭也没说话,就跟着她下了楼,她开车离开,他还是远远的跟上。 在回她的公寓的路上,她突然又改变了方向往两人的家里去了。 224224我要是想要她,今天的陆太太就不会是你 有些牵挂,有些渴望,有些激烈的情感博弈,如果轻而易举便能被理智压制,那么这一切的争吵,一切的声嘶力竭,都将会变成一场没有意义的独角戏撄。 苏窈开着车,目光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陆东庭就在她后面三五十米处,不徐不疾保持着和她相同的时速。 苏窈本想回到那间老公寓,但一想,如果去了那里,她不让他进门,他指不定就会守在门外,那又是一场没意思的持久战。 索性调转方向回紫园。 苏窈将车停在车库里,陆东庭在院子里就熄了火,打开车门下来,苏窈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快步走过。 陆东庭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别走那么快。” 苏窈甩开他的手,“用不着你管。” “那你想让谁管?有自己的工作和爱人的顾涟漪?还是远在大洋彼岸自顾不暇的萧宋离?” 苏窈顿住了脚步,“我知道你是想说我老给别人添麻烦,你不用拐着弯告诉我。给你带来不便了,我很抱歉,你满意了?” 陆东庭吁了一口气,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再有意歪曲我的意思。偿” 陆东庭的另一只手还拉着她,她自知敌不过他的力气,索性也就放弃了,站在那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就等着他放手。 陆东庭见此,“你来来回回折腾一晚上,身体吃不消,等你先休息好了,我们再谈?嗯?” 他话音刚落,手下的力道刚松开一点,苏窈就从他手里抽开手臂,“真的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是想谈姜初映的事,我只能说,对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表示理解,并且非常的理解。” 苏窈早上走得急,穿了一双单鞋,利索的换上的了拖鞋就往二楼卧室走。 陆东庭紧跟于后,对苏窈的油盐不进很无奈,但同时又要让自己保持冷静,“苏窈,你这是在故意给自己寻不愉快。” 苏窈走进卧室,将钥匙和钱包扔在了茶几上,脱了大衣扔在一边,上 床之前,他看着站在门口盯着她的陆东庭,“随你怎么理解,我是无理取闹也好,是自讨苦吃也罢。先前的这些事情,无论是逼你结婚,还是这么近一年来让你我遭受的流言蜚语,我都认了。” 天光已大亮,但卧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见不到丁点的自然光,只余着天花板上昏黄幽暗的吸顶灯,朦朦胧胧的光晕将苏窈单薄的身影笼罩其中。 “真的,我都认,我不怪谁……” 她静静说完,顿了一顿,语气比之前更是平静了几分,但是内心却又开始波涛起伏。 “我就是怪自己,之前我不懂事,只管自己快活,不顾你俩恩义,我是真不知道你俩有这样的过去。我知道未经允许偷看你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很令人不齿,但是我现在也不想去管你俩当时是刻骨铭心,还是细水长流……我昨晚看到你在那儿翻那东西了……” 苏窈说着,想起了昨晚陆东庭深入其中的神情,以及自己在那本纪念册里看到的一切,没忍住,用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淌过。 没过一会儿,她一把抹干净,果断利落的接着说:“姜初映对你的感情我都是看在了眼里,我要是个男的,要是有个女人那样对我,为我做了那样多的努力,存着一份那样深的感情,我肯定也放不下。 反观我,也真是自私自利,丝毫没为你考虑过,她对你做的那些,我根本不能望其项背。我已经不再能够完全纯粹,不带杂质地去爱一个人,我经历了许多,或许在你看来,我的经历,根本不屑于道,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彻底改变了我这个人。 如果要我再奋不顾身、倾其所有去爱,我已经做不到了。所以我很羡慕姜初映,能在最好的年华,把最深刻的感情给你。” 苏窈别开头,强忍着翻涌而上的情绪,还是没能直白的说出自己遇上无法确定的事,会主动的采取逃避的行为。 陆东庭叉着腰,十分无奈的紧紧盯着她。 无声的沉默,是触摸不到的隔阂,苏窈现在才意识到,跟陆东庭之间,相隔的东西太多。 陆东庭伸手撑着门框,他向来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苏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她已经把话说清楚了。 次次相同的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她感到很疲倦,抹了抹脸补充:“我只怪我自己当初自以为是就逼着你跟我结婚。还有,最后那张照片应该是你前段时间在美国的时候拍的吧?如果你对她还放不下,你大可以告诉我,要分要离婚,我真的没二话。我只有一个要求,孩子的监护权给我,希望你能理解。” 她将自己的态度表达清楚后,掀开被子躺上了床,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个脑袋。 陆东庭无声的吁了一口气,仿佛是憋了许久,他走到床边,“说了这么多,你总该听我解释几句?” 苏窈半张脸陷在枕头里,整个人包裹得严严实实,说话带着鼻音,“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没那个必要也没那个义务。” 她刚说完,身上一轻,陆东庭已经将被子给掀开,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捞了起来,苏窈不想他碰自己,但是他一手固住她的手臂,一手托着她的背,她根本就不能跟他抗衡,即便再不愿意,仍旧是被他拖了起来。 苏窈把脸别向一边,拉过枕头垫在自己身后。 “你就算不想听,有些话我也要说。”陆东庭看着她不愿正视自己的样子,扳过她的脑袋,苏窈木着脸看他,他也不在意,说:“首先我得说,你理解的在纽约别墅拍的那照片背后的含意,她没提前打招呼要来纽约,她以前在纽约的公寓离我家挺近的,她顺道来打声招呼,外面雪下大了,我只留她吃了一顿晚饭。” 他说完,沉默下来,等苏窈给反应,苏窈沉默了两秒,敷衍似的说:“那么大的雪,也不留人家过夜,人家情根深种,得多伤心。” 陆东庭瞬间有种说了也白说的感觉,索性不搭理她的回答,继续说:“其次,我跟姜初映处了四五年,没有一点感情,你觉得可信吗?但我已经不止一次跟你说,我跟她已经结束了,早在七年前。分手的原因,那本纪念册里没有记下来,但是批判前任的事,我做不出来。这个我相信你自己能够判断。我不会抹去姜初映跟我在一起,对我付出了很多的事实。所以后来她出了事走投无路来找我,我让她进东盛,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生之所,帮她,也是各自取利。这么多年跟她之间已经没有超出正常朋友范围之外的感情,你应该明白,我要是想要她,今天的陆太太就不会是你。” 苏窈没反应,等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嗯了一下,“情理之中。”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最后,我不知道,在一起的时候她做过这些东西,花了这么多心思,应该说在一起的时候,从未将重心放在这段感情上,以至于最后她找了别人,我也想过是不是我对她太过疏忽,让她心冷,没有安全感。我看着的确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苏窈扯过被子蒙住脸,哽咽,“怎么会想不起呢,我一个女人看着都有感触颇深……” 陆东庭叹气,伸手将被子给扯了下来,露出一张闷红的脸,“我还没说完,就算以前有过再多,现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分手那一刻就没想过跟她重新有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 陆东庭伸手去将她贴在脸上的发丝拂开,苏窈别开头去逃离,“你没必要为了顾及我的心情,刻意说这些。姜初映也挺不容易的,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了解的不多,所以不敢妄下定论。但既然是我有错在先,我是不会阻止你去修正我们之间的错误的,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不止是姜初映的问题,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懂吗?错的!” 陆东庭说:“苏窈你不要固执的钻牛角尖,你就是爱胡思乱想,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替孩子想想,它经不起咱们这么折腾。” 苏窈从他手里抢过被子,将自己往里缩,“谢谢你,现在还能为孩子考虑,你放心,不管我们之间怎样,你都是孩子的父亲。” 225225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现在是有家口的人 陆东庭难得是说这么多话,结果到头来,苏窈没丁点领清的意思。 无论是在公司里,还是谈判桌上,哪个不是让他三分面子,没他解决不了的问题,可在苏窈这儿,事事都变得棘手起来。 他这辈子还没抓着谁像这样大堆大堆的作解释,可苏窈是个驴脾气,又是个难伺候的主,冠冕堂皇又好听的话,她不爱听,他也说不出口,说事实,她又听不进去。 陆东庭捏了捏眉心,吁了一口气,“苏窈,你现在根本不平静,你没认真想我的话,婚姻和孩子的事,你不适合在现在就下定论。” 苏窈心想这么久以来,她思考得还不够多么?每次想要尝试的时候,就被打回原形,她再多的勇气都已经付诸东流撄。 他们之间不仅隔着万千人和事,更加不合适,不怪任何人。 苏窈又躺下了,将脸半掩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说:“是,我不平静,你就当我无理取闹行了吧?偿” 这语气听起来,真的像是只跟自己生气。 陆东庭半天没出声,苏窈放缓了语气,声音有哭过后的鼻音,“你快去公司吧,我要睡了,为了孩子,行不行?” 说罢将头往被子里一捂,不再理他。 她没见身旁有动静,说明陆东庭还是纹丝不动的坐在床边,他不走,她就不露头。 过了会儿还是陆东庭怕她闷坏自己,起身强行将她的脑袋给露出来。 “行,你先睡一觉,睡醒了给我打电话。” 苏窈没回答他。 陆东庭换了衣服,洗漱之后,去了公司。 苏窈一晚没睡,加上来回奔波,一安静下来,沾着枕头就睡过去了,陆东庭走的时候她都没察觉。 一觉睡得极沉,从大亮天光睡到太阳快落山,醒来卧室里的光景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台灯,被窗帘隔绝了外界光线的卧室,难辨昼夜。 苏窈醒来浑浑噩噩的,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六点左右。 一天没吃饭,都要饿得没知觉,苏窈赶紧下床去吃东西。 张婶正在做法,先将做好的两个菜上桌,让她先吃着垫肚子,还有两个菜马上就好。 陆东庭让她醒来之后给他打电话,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已经抛诸脑后,反而是打电话给顾涟漪,问她现在还去不去逛街看电影。 原本约的是下午,顾涟漪跟完一个案子,可以提早下班,结果因为早上那插曲,这事就耽搁下了。 受到苏窈的微信,她问她现在怎么样了,休息得如何了。 苏窈发了个‘嗯’就将这事翻了过去,问她在哪儿见。 顾涟漪此时正在家里随便做了点吃的,看见外面天空,正由沉闷的暗灰向淡紫过度,逐渐亮起的霓虹,似乎还将城市上方的天际反射出几丝光亮。 她本想着都这样晚了,出来是不是没啥乐子,商场晚些就要关门,但是想着今天的事,如今还揣摩不出她的情绪,便决定陪她出来散散心好了。 苏窈大晚上出去,只是不想面对陆东庭。 出去走走,晚些回来,累极,倒头就睡,正好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相处。 苏窈觉得自己跟陆东庭这点有些像,不想面对,就采取冷措施。 苏窈收拾好出去跟顾涟漪会面的时候接近八点,这个终点,街上广场人潮涌动,正是热闹的时候。 顾涟漪定了九点钟电影的票,两个人影院附近的商场逛了会儿,苏窈什么也没买,顾涟漪倒是看上了一双靴子,花了七千多大洋拿下。 一直到电影结束,苏窈也没看手机。 十一点左右了,苏窈睡了整整一天,不见丝毫的睡衣,又拉着顾涟漪去吃夜宵。 顾涟漪终是正视到了她的反常,坐在甜品店里,她问:“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苏窈喝了一口果汁,“也没什么,就是两个人相处,有了跨不过的鸿沟。” “官腔!”顾涟漪不满意她的答案,“你说的这么抽象,我不能具体理解。跨不过的鸿沟,是指三观,还是他变心了?” 苏窈挺平静的,“谈不上变心,其实我也不能将我跟他之间的感情下个定义,以金钱开始的关系,就算有了感情,怎么说呢……就像是踩着感情和道德的边缘,假若失之毫厘就能差之千里。我跟他本来就没感情基础,因为种种原因,过不下去再正常不过。” 顾涟漪叹口气,“大姐,我就是问你,所谓的‘种种原因’到底是何原因。” 苏窈沉默了片刻,“原因就是我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所以介意的也太多。” 如果她保持单纯一点的目的,或许要好过很多。 ‘介意’两个字让顾涟漪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看来就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往往逃不开‘过去’这个话题。 顾涟漪撑着下巴,“谁没个过去呢,不管他爱过谁,只要他现在身边的是你,他的心向着的是你;不管你曾经做过什么,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苏窈,你应该着眼于现在,你最想要什么?离婚真的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苏窈思绪杂乱,像是心上长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林地,一眼望不到尽头。 顾涟漪这个夜猫都困了,苏窈才搁下没吃几口的甜点,说:“回了吧。” ———————— 陆东庭晚上离开公司前接到了季远骁的电话,让他出来喝酒。 “你硬是给我身上惹出一身腥来,还好意思找我喝酒?”陆东庭将钢笔往大班台上一扔,刚开始语气还有种刻意的和气,后来就直转而下,冷声说:“季远骁,我发现你这人心可真大。” “你跟苏窈……”季远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样了?” “拜你所赐,遇上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离婚危机。”陆东庭面无表情的说,字字讽刺。 季远骁沉默了半晌,“这事是我做得有问题,有时候,一时心软,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陆东庭沉声打断他,“你的意思是我很容易?”这话的语气很有逼迫性,“季远骁,你要是当我是兄弟,你心里就该清楚,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现在是有家口的人,你当着苏窈的面摆弄那些,显得挺没意思的。你自愿把自己给姜初映当枪使,又讨不到好。” 季远骁惭愧,理亏,更是没说话,也没反驳,自己也觉得该骂。 “我知道你当初在她出事的时候照拂着她,肯定不是对她余情未了。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便给予经济上的帮助,她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个。你是不知道,当初你俩谈的时候,人家都在过情人节的时候,她做了一桌子菜,等成了残羹冷炙,对着空荡的公寓跟我打电话。姜初映付出了很多,最后无疾而终,你肯定是有责任的,你那会儿压根没多关注过她,更谈不上爱,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对她的劈腿都没多大反应。” 陆东庭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季远骁自嘲一笑,“我有时候就是脑抽,替她觉得不值,那本纪念册我看过了,本来想直接扔了,但又想让你看看,看看你当初到底错过了什么,一个女人的青春与深情,那是我当年梦寐以求的。” 他说着摇摇头,“可这东西,真没法勉强,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况且当初是她有错在先……”他说着深吸了一口气,“我这下成了帮凶,这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苏窈。” 陆东庭有点不爽,“这次就算了,以后姜初映的事,你最好别在去接那个茬。” 季远骁说:“嗯,看来你对苏窈是真上心,以前可没见你因为姜初映发这种火。” “没事挂了。”陆东庭说起来又心烦,已经这会儿了也不见苏窈打了电话过来。 陆东庭挂了季远骁的电话,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给苏窈打了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又打了家里的电话,张婶说她出门去跟顾涟漪逛街了。 陆东庭离开公司回家之后就一直等着,电话打不通,就只能等到十二点,才听见楼下响起开门的声音。 苏窈还在换鞋的时候,陆东庭从楼上下来,她知道是他,没理会,一副又累又困的样子,越过他就上楼。 陆东庭跟在后面:“肚子饿没有?” “吃了夜宵。”苏窈淡淡回答,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 226226有些人自我折磨了还不痛快,就想让别人也同她一起不愉快 “吃了夜宵。”苏窈淡淡回答,脱下外套搭在手腕上。 对于苏窈的冷淡,陆东庭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反倒是跟在她身后,一副要鞍前马后伺候的样子。 苏窈不爱搭理了,心想自己万万不能再像老驴拉磨似的永远在原地转圈,因为他的几句好言好语,又跟猪油蒙了心一样得过且过,之后又因为某些无法避开的现实而头破血流,周而复始,她不累,陆东庭必定是会疲乏的。 没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这样,也没有哪个正常的女人愿意这样。 苏窈换了衣服洗了澡出来,卧室里不见陆东庭,亮着盏落地台灯和几个吸顶灯,她也没管他去了哪儿,上 床闭眼就睡。 明明困极了,因为灯光的原因,就算有清梦也被扰醒了,她烦躁的起身翻出来一个眼罩戴上偿。 当视线变得黑暗,听觉却愈发的灵敏起来。 外面的脚步声沉而稳,苏窈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周围的声响上,在脑中模拟着现实影像, 紧接着,门被打开了,然后轻轻关上,他走到了床边,往床头柜上放了个什么东西。 陆东庭知道她没睡着,“喝杯牛奶再睡。” 苏窈眼罩也没摘下来,语气不太好:“大晚上喝什么牛奶,我要睡觉。” 完全忘记了自己近期以来养成了睡前喝牛奶的习惯。 说完,孕中期习惯了朝左边侧着睡的她,硬是转了个方向,朝向右边。 “行,晚上你要是不好睡,我再去热一杯,”床边立着那人走开了。 苏窈越来越烦躁,不知道是跟他置气还是跟自己,他越是顺着自己,她便越生反骨,苏窈都在怀疑自己这么反常,是不是有了产前抑郁的症状。 过了会儿,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朝着的这个方向,待会儿就是陆东庭的方向,于是果断的换回了左侧卧的睡姿。 陆东庭去洗了个澡掀开被子上床,苏窈还没有睡着。 陆东庭叫了她一声,她没应,便伸手想要去从背后将她抱住。 手才刚碰着她,她便形同充满警惕的猫,僵硬的背脊微微拱起了一个弧度,陆东庭收回了手。 似乎传来一声她的叹息。 苏窈这会儿的确是饿了,跟顾涟漪去吃夜宵的时候,她也没吃几口,加上这会儿到了晚上,肚子里孩子又闹腾,动来动去每个消停。 她自然又是拉不下脸让陆东庭去给她弄牛奶弄吃的,自己又不想动。 这样一来一去,心情更是五味杂陈得难受。 许多时候,人的难受,无非是来自怨憎会别离苦,七情六欲难自控,苏窈现在就真的觉得自己是一头拉磨的驴子,急躁的转着圈,想要挣脱些什么,偏偏被束缚得太紧,于是她更加跳脚,跟自己过不去,她有点阴暗的也想跟别人过不去。 于是在陆东庭察觉到她的躁动不安,还是将她抱住,手伸到前面去,附在她的肚子上,果然感觉到小小胎儿动个不停。 陆东庭说:“应该是你把他饿着了,他在跟你抗议。” 孕妇的情绪波动起伏比较大,他这么说,她还真的较真了,觉得他的意思是,她虐待自己孩子了。 她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倒是来怀一怀试试?” 陆东庭出奇的好脾气说:“我要是能怀,不介意帮你分担一下。” 苏窈没开腔。 过了会儿,肚子‘咕咕’的叫了一声。 陆东庭掀开被子起来,套了件睡袍在身上,说:“你想吃什么?” “汉堡。” “那不行,说个健康点的。” “小龙虾。” “这个点没有小龙虾了。” “不吃了。” 苏窈将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不再跟他说话。 陆东庭出了房间,下楼打开冰箱,张婶听见动静出来,见他在找东西,赶忙问:“陆先生,您要吃东西吗?我帮您做。” “不是,是苏窈,她平时喜欢吃什么?” “哦,苏小姐啊,她不太挑食的。” 陆东庭心里觉得好笑,怎么在我这儿就挑食了? 张婶说:“这个钟点就别吃米饭什么的了,肚子饿了也等不起,我做点蛋羹吧。” “行。”陆东庭说完就等在外面,做好了给苏窈端上去。 苏窈饿得只能靠睡来缓解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了,结果被陆东庭叫起来吃东西。 苏窈气不打一处来,迷迷瞪瞪的甩开眼罩,“你就是故意的!” 陆东庭忙前忙后她也不见个好脸色,这话更让他不爽,“对,我就是故意的,你怎么说都行。张婶起来给你做的,别耍性子,你现在经不起饿。” 苏窈听见前面那话,心里不是滋味,听完后半截才起来吃了东西,刷了牙才继续睡。 陆东庭忙了一天了,现在又已经没几小时可睡,仍旧是把她给伺候到睡下了才上 床。 苏窈以为陆东庭这样没有耐心的人,也就是那一两天对她百依百顺,谁知道后来连着多日,脾气竟然都好了许多。 每天回来的时候,都会带些她喜欢吃的东西,以免她半夜饿了,想吃好吃的吃不了。 同时还将办公的地方从书房搬到了房间里来,一水儿的文件铺在了茶几上,再加上一个笔记本电脑,他就坐在沙发上处理事情。 苏窈在看电影,心情不平静,多了个人在那儿守着,她余光就会不自觉地飘过去,一会儿说受不了他敲键盘回邮件的声音,一会儿又找文件的事,说那纸张翻动着‘刷刷刷’的,扰的人受不了。 “你能不能回书房,吵死了。” 陆东庭挑眉,知道她是故意找茬不以为意,“你看电影怎么不嫌吵?我这儿的动静不及你那三分之一。” “多了你就嫌吵。” 陆东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冷了,动作迅速的收拾了东西回了书房。 苏窈盯着平板上的电影画面,什么都没看进去,过了过儿,关掉扔在一边。 有些人就是自我折磨了还不痛快,就想折磨别人,让别人也同她一起不愉快。但是别人真的不愉快,她却没有应该有的愉悦,反而心里堵得厉害。 这叫什么来着,苏窈寻思了一个词,伤人伤己。 或许这就是存在于人心中的劣根性,她也有。 结果到了第二天,陆东庭又将东西搬到了卧室,还掐着点去给她弄牛奶,热宵夜,一连就是好几天。 苏窈也不再说什么。 这天晚上睡觉,陆东庭还是照旧从后面贴着她,手抚着她的小腹。 不禁感慨了一句:“以后长大了指不定有多动症。” 苏窈睡得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陆东庭后来又说了什么,苏窈没注意听,全心全意要睡觉,谁知道陆东庭的手,在她肚子上摸着摸着就往上移了。 苏窈顿时从半睡半醒中睁开眼,他手正抓着她的胸不轻不重的揉搓,将头埋在她脖子里,粗重的呼吸就洒在她耳畔,“握不住了……” 苏窈心里燃气一把火,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不管多久,不管什么情况下,生理和心理的反应,永远比她的脑子实诚的多。 她哼哼了一声,拍开他的手:“别引火自焚,我现在帮不了你。” 陆东庭果然松了手,丝毫不强迫她。 最后还是苏窈被被褥里的高温烘烤得浑身燥热不堪,帮他弄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苏窈接到了齐宗临的电话,让她去一趟事务所,关于萧宋离给她的股份,有文书需要她签字。 苏窈起了个早床,也是九十点钟的光景了,到了写字楼等电梯的时候,身旁走来几个人。 “姜律师,我初步拟定了两个设计方案,就是您手中这两套,如果想要大气一点的装修,就在主色调上下功夫,如果想要舒服、偏创意性的装修,我在细节上添加了不少元素……” “冷色调吧,”姜初映一直翻动着手里的装修设计方案,直到这时下了结论,“待会儿上去之后,你再详细跟我说一下。” 她说完,将方案递回给那名室内设计师。 一抬头,望向电梯的反光镜面,人整个愣住。 苏窈目不斜视的盯着紧闭的电梯门,姜初映眼神闪烁,在打不打招呼之间纠结许久。 电梯门开了,有人赶时间,难免拥挤了一些,苏窈被人推了一下,姜初映一直盯着她,发现状况的时候,适时的伸手扶了一把,“小心。” 227227收拾这么多东西?你这是要在那边待多久? 苏窈未有拘谨,说了声:“谢谢。” 苏窈脸上带着从容的淡笑,眉梢眼角还有一丝母性独有的温柔性感,姜初映不免多看了几眼,心中有鬼,便不能安然处之,她有些不在状态的,手拉着苏窈一直没放开。 直到苏窈不着痕迹的往外抽了抽,她才抿了抿唇,松开了手。 姜初映站在苏窈身侧,季远骁说他亲自把纪念册送到了陆东庭家里,她余光侧目望向苏窈,却没有发现后者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苏窈感觉到她的目光,朝反光的电梯镜面里朝她笑了笑。 姜初映心里一发虚,扯了扯唇,将头转开偿。 姜初映用手勾了勾耳畔的发,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局促。 她不明白,到底是苏窈真的信任陆东庭到了一定地步,还是她的心里素质好到即便心里膈应也还能对她面不改色的微笑。 苏窈比她先到,二十层的时候出了电梯,一直没再多看姜初映一眼。 姜初映盯着那抹身姿纤细轻盈,没有丝毫臃肿迹象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又有一点遗憾。 遗憾苏窈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连那日在卫生间那种从容却尖锐的讽刺都没有一句,更遗憾,她看起来过得不错。 姜初映靠着电梯,手撑着扶手,总觉得现在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让她有种依附感。 “姜律师?” 姜初映回过神,才发现设计师在叫她,“电梯到了。” “哦,好。” ———————— 苏窈想起刚才姜初映刚才看她的眼神,有一丝的不安,又有一丝落寞和期盼。 女人的心思最好猜,通常对方一个眼神,就能揣测出对方的想法,何况姜初映跟她之前的交集可不浅,她更容易懂。 还有,她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多时候跟姜初映打照面,她都总是若有似无的看向她的肚子。 她以前不太能明白,那其中其实是有嫉妒和不甘在里面的。 直到她看见了那本纪念册,姜初映说,刚和陆东庭在一起的时候,她和陆东庭表示过,排斥婚前性行为。 说起来,陆东庭还真是个十分有原则的耿直boy,人家说拒绝婚前性行为,他就当真没碰过人家一下,殊不知人家后来心里后悔得恨不得撞南墙,却又拉不下脸皮说我想要。 苏窈到了齐宗临的办公室,伸手扣了扣门,里面没回应。 “你找我?”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专业的沉稳语气中带着点几分悠闲。 苏窈转身,见着齐宗临脸上闪现过惊讶。 苏窈不明所以的问:“不是你让我来找你的?” 齐宗临一边开门,一边点点头,“是我找你来的,只是没看出来是你……” 他的目光将苏窈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你说你怀孕都要六个月了,怎么背影看起来还是没变,嗯……”他沉吟了一下,找了个合适一点的说辞,“跟我想象中有点出入,才没认出来。” “那你想象中我现在应该是变成什么样了?”苏窈自我揶揄,“是肩宽体胖还是大腹便便,臃肿得看不原样了?” 齐宗临笑,“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至少要有个孕妇样子。” 苏窈头发乌黑浓密,之前是及背的长发,偶尔还会做个卷发什么的,后来她身子越来越不方便,索性将头发剪短了些,刚好过肩,发尾微卷,一侧的头发别再耳后,露出耳廓。 或许是孕期打量分泌雌性激素的原因,眉梢眼角看起来有种里里外外透着的性感和成熟,现在这发型,又显得轻熟靓丽,两者气质一综合,让人颇感惊艳。 她今天又穿这件过膝长大衣,高腰腰带因为肚子太大,系起来十分难看,她便在后腰挽了个结,看起来还是纤腰长腿的身材。 只是正面那圆滚滚的肚子便清晰可见。 齐宗临开门让她进来。 “之前我刚好有事去洛杉矶出差,他没空回国,我就把文件带过去给他签了,你签署一下这些文书,我帮你们把后续程序走完就成。” 齐宗临说着,在她面前摆了一水儿的文件夹。 苏窈拿起签字笔打趣,“你们不会有什么秘密计划,骗我签字吧?”说完还假装拿起文件细细探究有没有机关。 齐宗临阴搓搓的笑了两声,“孕妇的想象力也得到了激发。” 苏窈笑了笑,‘刷刷’在将人看得眼花的密密麻麻的文件落款处签下大名,盖章。 事情敲定,齐宗临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苏窈婉拒,“虽然我们行的正坐得端,这儿有熟人,被人看见又得给你添麻烦。” 齐宗临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苏窈指的谁,“你碰见了?” “刚在在电梯里遇见的。” 齐宗临想起上次那出闹剧,不免好笑,“你们也真是冤家路窄。” 苏窈垂下头,抿着唇幽幽的笑,“你以为我愿意?” 齐宗临不置可否,因为这个问题跟苏窈多说了几句:“人现在可是霍家的女儿,又是行业内本事顶大的律师,这事务所开起来,指不定比她在东盛的时候混得好。” 苏窈适才明白过来了,他这是在抱怨有人来跟他抢生意呢,“谁让你们这大厦地段好,香饽饽人人都想抢。不过你论资历比她老,跟宁钦还是业界齐名的一把手,还怕别人跟你抢生意?” 齐宗临说:“你不懂,行行都有它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行,”苏窈点头,指着那一堆合同说:“对了,我忘了告诉你,我后天要去纽约,有问题给我发邮件。” 齐宗临一愣,“去纽约?”下意识便想到是不是苏要和陆东庭出了问题,转念一想那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不主动提,他不应该再多嘴。 而苏窈已经回答,神色淡淡:“我妈忌日,我去看看她。” 齐宗临看了她半天,缓缓道:“行,明白。” ———————— 苏窈当晚回去告诉了陆东庭要去纽约的事。 行,那就去吧,毕竟是事关丈母娘的事,不能勉强她不去。 又说用不用他一起去。 苏窈就当他只是意思意思问一下,他现在这情况可不一定走得开,苏窈也不想他跟去。 陆东庭没再说什么,让人安排各项事宜。 “曼哈顿那边有套别墅,长期有人打扫,过去可以直接住。” 苏窈坐在梳妆台前,勾了勾唇角,轻轻启唇:“就是那个从窗户可以看见院子里积雪的别墅吗?” 她倒是没有掩饰语气中的冷淡。 陆东庭知道她为何这么说,“是。” 苏窈闻声拒绝,“哦,我不想住。” 陆东庭也应了,行,不住就不住吧,让人把另外一套大平层整理了出来。 苏窈第二天便开始收拾行李,晚上陆东庭回来得晚,见苏窈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满满两个28寸的行李箱。 不像是去扫墓,倒像是搬家。 陆东庭矗立在行李箱边,沉默了半晌,薄唇紧抿,心中终于有点不安定,许久才看向不以为然的苏窈,“收拾这么多东西?你这是要在那边待多久?” 苏窈垂垂眼,“也没多少,女人东西多,孕妇更多。” 其中搪塞的意味,她心里明白,他其实也清楚。 许久没听见陆东庭开口,苏窈才说:“或许会多待一段日子吧,”她搁下手里的书,抿嘴笑了笑:“你之前不是挺想让我出国吗?散散心,冷静冷静。” 之前她可没散心的闲情逸致,总感觉有许多的麻烦亟待解决,她一刻也不能走,陆东庭公司的事,因为陆苒宁陆家对她已经有了意见,这个节骨眼,陆东庭又被董事会要联合解除职务。 如今,想法却大不相同了。 她留下帮不上忙,她无权插手公司的事,找陆苒宁,远不及陆老爷子和陆东庭办法多人脉广。 反而,她跟他的问题,才是现下最应该着眼的。 “想在纽约那边待产?”陆东庭问。 苏窈挺轻松的说:“那不一定,也许生之前会回来。” 陆东庭也没说个同意还是不同意,反正他现在是不能耐她如何,洗完澡后上了床,一言不发的从后面搂住他,嗓音有种被水雾浸润过后的喑哑,“你说个具体的日期,总得有个期限不是?” “什么期限?” “你想散多久心的期限。” ---题外话---接下来的三天都有考试,是的,我解脱前最后的考试。所以接下来三天更新时间就不一定会在晚上了,有空就写,写了就发,同时还要兼顾复习,也不一定能保证能写六千,尽力,尽力……两月以来最后三天的忙碌了,请谅解哈~ 228228既然决定要走,就走的干干净净的好 最终苏窈还是没有给陆东庭一个准确的日期。 陆东庭抱着她,苏窈没有抗拒,相互无话一直到了第二天一早。 陆东庭没有早早的去公司,而是一直待到了苏窈出发的点,亲自将人送到机场,尽管苏窈不太在意,一直告诉他不用送。 天气有回温的迹象,但白日里最高气温也就在十来度左右上下起伏,陆东庭向来穿得少,即使是大冬天,也就西装加大衣,衬衫加大衣,诸如此类的搭配。 今天稍有回温,他就只套了件薄大衣在外面,而苏窈穿了件黑色羊绒斗篷样式的大衣,围着舒适暖厚的围巾,一走出门,还是觉得寒风凛冽偿。 也许是孕妇抵抗力较差,刚出门就打了个喷嚏,陆东庭又折身去给她拿了件羽绒服,就是那种经常可以看见的NBA球星穿的,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 这本是陆东庭以前在挪威出差时在机场买的,也就穿来御个寒,后来就没穿过撄。 苏窈看了一眼,这个长度,她若是穿上,恐怕就是一行走的俄罗斯套娃。 她不咸不淡的说:“你不穿的就给我穿?丑。” 陆东庭没吭气,脸色黑了点,直接将羽绒服裹在她身上,上了车才准她脱下来,但还是将腿盖着,车里暖和了,苏窈取下围巾,将及肩的发拢了拢。 今天是姚现开车,陆东庭跟苏窈一起坐在后座。 陆东庭翻着手上的文件,苏窈别开头看外面的风景,耳边还是传刷刷刷翻动纸张的声音,这几天她已经听腻了。 苏窈不知道他这么忙,为什么还要随她跑一趟。 苏窈望向窗外,点点细碎的阳光穿透了玻璃照在脸上,苏窈皮肤很白,因为要长途飞行而未施粉黛的脸,在光晕下光润得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将发别在耳后,露出弧形耳廓。 身旁没了动静,她也是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苏窈愣了一愣,缓缓转过头,陆东庭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盈着一种幽幽的满满的温柔,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苏窈不太确定,稍微侧了侧身看着他,立刻变得怀疑的、警惕的,身子微微显得有些僵硬和不自然。 苏窈是个敏感的人,因此防心也重,一旦发现事情有异,必定会用一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心理去面对。 在这个时期,一切温柔的眼神亲昵宠溺的动作,都暗藏玄机,也许并不是真实,不过是为了化解婚姻危机才会有的讨好或者安抚,哦,也许另外有三分是出于真心。 陆东庭看着她明显的疑虑,硬是将手下的动作加重了些力道,贴着她的脸颊,指腹上的薄茧擦着她的皮肤,使她能够更加明显的感知到她。 过了会儿人,他开口说:“那边也是天寒地冻的,不要待太久了。” 陆东庭说话尝尝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分明就是好言好语说出来的话,但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能有多冷。”苏窈不甚在意的笑笑,想要拂开他的手,陆东庭却搂着她的肩将她往他的方向搂了搂。 “出门多穿点,别臭美只知道爱漂亮。”陆东庭的声音温温散散的从耳畔上方传来。 苏窈耳朵被温热的气息晕出一小片的绯红,她盯着轿车的车座,目光微闪,轻声答:“没有,衣服都很保暖……” 苏窈目光又是一转,看见了陆东庭放在腿上的文件夹,全英文的,苏窈只是一晃而过,他便盖住了文件夹,随意往旁边一扔。 苏窈心中微凛,她眼尖地看到了股份这个单词。 她沉默下来,反倒是陆东庭温声问:“你早上起得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苏窈看了眼有些拥堵的机场高速,摇头,声音极轻:“不用,飞机上可以睡。” 她抬起头,发现陆东庭的下巴颌变得尖了,脸好似清瘦了不少,之前出国那段时间就收了些,后来个把月恢复了些,现在整个轮廓棱角都变得更加分明了起来。 “你要是想多住几天,我得空就过去看你。” 苏窈望着窗外后退的风景,心里就生出了一些复杂的情绪来,不似之前想象的那般洒脱了。 苏窈一直觉得自己性格中缺乏干脆,拖泥又带水,既然决定要走,就走的干干净净的好,何必再多挂念,徒增烦恼。 心中一边怪自己不坚定的同时,又怪陆东庭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故意表现得温柔又贴心。 一路堵到机场,又将人送进了安检。 苏窈站在安检口,看着不远外拿到高大颀长的身影,想起他最后在自己耳边说的一句话:早点回来。 苏窈动了动喉咙,转身就往登机口走去了。 姚现看着陆东庭看着苏窈消失的地方,眸色如墨,姚现笑呵呵的安慰:“陆总人都走了,咱们该去公司了,今天要开董事会呢。” 陆东庭‘嗯’了一身,也转身离开了。 姚现说:“您太太估计待不了多久也就会回来了。” 陆东庭莫名笑了一声,有点冷,“但愿如此。” ———————— 如陆东庭所料,苏窈去了纽约之后,还真有点留在那儿待产,一去不回的意思。 苏窈在纽约的公寓里待了几天,家里有一名管家和菲佣,都是陆东庭从别墅那边派过来的。 但是菲佣做的中餐,没有一点中餐的味道,完全是‘美国式’的中餐,符合老外的口味,以前在这边,西餐她吃了好几年倒还习惯了,只是西餐味的中餐,吃起来十分没有胃口。 到了孕中期,生活环境改变,她胃口又变得挑剔起来,一顿饭吃不了几口,就想吃那种料特别足,又辣又入味的川菜。 所以前几日一连几天,到了半夜,苏窈总要爬起来自己弄吃的。 几天下来,圆润的脸又尖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事告诉了陆东庭,过了两天,张婶便出现在了公寓,苏窈胃口才日渐有所好转。 到了萧嘉忌日这天,苏窈穿了一身黑色大衣,黑色长靴,让司机带她到市中心买了一束花,然后去了墓地。 途经她们以前住的公寓所在的街道,熙熙攘攘的行人,在这个精英成群的市区,步履匆忙地张望着走过,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对这个地方,她已经莫名感觉陌生。 她觉得萧嘉要是看见她已经要为人母了,一定很惊讶,所以带了她最爱的玫瑰给她压压惊,希望她不要责怪自己做的事。 苏窈站在墓碑前沉默了许久,在心里说了很多话,这一年来她过得好还是坏,认识了怎样的人,爱上了如何的他,心里藏了多少的心事。 其实也算不上倾诉,只是将这些事情过了一遍,想了很多。 纽约比上城气温更低,前几天晚上还落了雪,苏窈身上裹了一件羊绒披肩,直挺挺的站到了天色变暗。 晚上回去的时候,才刚到两天的张婶问她:“苏小姐,看完你妈妈了?” “嗯。”苏窈点点头。 张婶拿过她的大衣外套,拂去上面不知是雪还是雨的冰珠子,“哟,这儿的天太冷了,上城那边最近气温已经挺暖和了。” 当然了,三月了,是该暖和起来了。 张婶旁敲侧击的说:“现在您也没什么事了吧?再待几天呢?这天太容易感冒了。” 苏窈笑而不语,像是知道张婶的心思似的。 “张婶,您女儿最近谈男朋友了吗?” 话题一转,张婶就笑呵呵了,说:“谈了谈了,找了个在投行工作的,是个帅小伙。” “不错,关键得对您女儿好,你做妈妈的也好放心。” “是呀,之前一直让我闺女谈男朋友,她硬是不听,说什么不相亲,要自己找个喜欢的,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如她的愿了。” 这么一次,苏窈将话题给带了过去,之后张婶好几天都没提这茬。 这天苏窈逛街买了些母婴用品回来,张婶又说最近上城怎么怎么样了,陆先生刚才又打来了几个电话问她回没回来,一直惦记着你呐。 苏窈一笑而过,到房间去给陆东庭回电话。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东庭问。 “在外面吃了个晚餐。”苏窈看了下时间,已经八点了,上城应该是早上。 “嗯,”陆东庭动了动喉结回答,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的疲倦。 苏窈顿了一下,问:“你不会一晚上?” 229229陆东庭在一个夜晚,夹带着海上的湿气, 苏窈顿了一下,问:“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睡了一会儿?”陆东庭说。 至于这个一会儿是多久,苏窈不用想也知道恐怕只有眯了会儿的光景。 来了快十天,陆东庭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从无落下。 或许是陆东庭太过关切周到,像个十分的好丈夫,于是苏窈在这儿呆着就一天比一天心虚,丝毫没有一点理所当然的感觉了。 陆东庭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这还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偿。 苏窈说:“再住阵子,”她说完,又开口,“洛杉矶那边天气挺好的。” 这下陆东庭没说话了,他向来的沉默让人感到有股窒息的凉意。 两人相互无话可说,一前一后挂了电弧。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之后,陆东庭收了手机转身,带着姚现往会议室的方向去。 陆继安真是铁了心想要陆东庭让位,上次的董事会本来进行得挺顺利,结果刚好要到投票的时候,被他一个小三来搅黄了。 那个女人跟了他两三年,几乎没人知道,平常他待她可不错,家里正室有的东西,他都给那女人买了一份,平时衣服房子车子的供着,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最近瞧见他跟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吃饭,疯了似的就来闹。 一时间董事会上没人出声,将他的脸皮闹得很难看。 陆翰白和陆瑞姗当时也颇有点想要撂挑子走人的意思,好不容易拉拢的阵营眼看着又要破裂。 家里的正妻知道了这事,也开始联合孩子冷落他,放话说他要是不跟外面的花花草草断干净,她就跟他离婚。 他老婆柴珂是柴家的最小的女儿,是上城享有盛誉的书香世家,名声旺,上世纪中后期开始,上头两个哥哥做生意,资产越来越客观,地位不可小觑。 柴珂可是个泼辣性子,被两个哥哥宠坏了,丝毫没有名门之后的样子,要是她真闹起来,到时候,不仅没能把陆东庭拉下台,把自己推进坑里倒是有可能。 之后安抚下了妻女,跑去找那跟了他好些日子娇滴滴的娘们儿,结果早就人走楼空,陆东庭跟着就开始在项目上找他麻烦。 这次开会就是想要停掉他手上的几个案子。 说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几个项目拿在手上,公司批的钱都用在了前期的准备工作中,为什么审核却又迟迟通不过,而且上报的预算一次比一次多?加上他家事自顾不暇,养个小三要费不少钱。 这么一说,又将话锋一转,说起了上次公司财务上缺了一笔资金的问题。 一番话,不免让人将目光落在陆继安身上,怀疑是他挪用了公款。 陆翰白这厮这时候不仅没帮腔,瞬间倒戈,还列出了好几个他的动机。 陆东庭坐在为首的大班椅上,挑着眉梢不紧不慢的说:“二叔,你也别紧张,咱们现在都讲求证据。你只要拿出证据证明你是清白,咱们就将这事翻篇。” 那居高临下的语气,真是幸灾乐祸得厉害,听得近来处处不如意的陆继安火冒三丈:“口说也无凭,你们倒是拿出我挪用资金的证据来!” 陆继安气得不得了,没想到被陆东庭这小子摆了一道,更没想到陆翰白会临阵倒戈。 别以为他不知道,小三那娘们儿回来闹事就是他陆东庭干的好事,陆翰白又是…… 他思及此,看向陆翰白,那人正皱着眉,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他顿时有点意会过来。 心中的怒火汹汹而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他就不信会在这两个小的手上吃瘪。 陆东庭扫了一眼陆翰白,又看了看陆继安,假模假样的说:“二叔,要不这样吧,我让人下去调查,如果你笃定不是你干的,我查出来,给你个交代。” 他这话说着,看了眼陆翰白,似笑非笑,颇有兴致的用笔敲了敲面前的文件夹。 陆继安和陆翰白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陆瑞姗更是一副被人骗进狼窝的憋屈样。 陆东庭见着,心情大好。 这会开下来,多数人是给了陆东庭面子,停掉了陆继安手上两个项目,陆东庭拿着文件离开。 “王厉,你准备着接受陆继安那两个案子,做好准备工作在下次会议上我直接宣布。” 王厉就是前任总经理,被陆继安调到了北美,又被陆东庭调回来当了首席财务官的那位。 王厉说:“行。”他私下跟陆东庭关系不说,比陆东庭长个一两岁,笑说:“你还真是将这对叔侄的关系摸得通透,让他们内讧,果然,老方法,永远不过时。” 陆东庭皱了皱眉,说:“现在这事还下不了结论,不能排除陆继安不甘心,将错就错的联合陆翰白找个替罪羔羊出来。陆翰白这人心术不正,那笔钱去了哪儿,更不能被曝光,不然,东盛被推到舆 论和政治的风口浪尖,至少十年,爬不起来。” 王厉说:“这祸害难除,也真是够难为你的。” 陆东庭走了几步,眉峰冷硬,眉眼凌厉,深思过后才说:“至少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不能毁了东盛。” ———————— 陆东庭走了之后,会议室里逐渐空荡。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陆瑞姗才挽着自己的披肩站起来,秘书拿着文件跟在后面,陆翰白也起身一脸事不关己的往外走。 陆继安当即就将文件一把摔在了桌上,“站住!” 陆瑞姗施施然转身,“二哥,你这火起怎么冲着人就乱发?” 陆瑞姗这段时间不安宁,整个人瘦得颧骨微突,人也没了精神,只是那眼神精光锐利,让人有些忌惮。 陆翰白站在那儿没说话:“没事我就先走了。” “那钱是你挪用的?”陆继安问。 陆翰白觉着有趣,面不改色的说:“二叔,怎么说我也是你亲侄子,你这样愿望我,对得起我爸妈?” “你爸?”陆继安冷笑,“别说你刚才没把我当二叔,就是你爸当年都后悔生了你。” 陆翰白不为所动,阴冷的眼神带着一抹笑,“二叔您说的是。” 说罢转身离开,临走前将一个杯子摔得粉碎。 陆瑞姗冷哼,看了眼自己鲜红的指甲,“既然没那个本事,当初就别让我淌这趟浑水。” “怎么,现在不想替苒宁讨回公道了?还是被陆东庭吓怕了?”陆继安心里有点慌,好不容易拉拢了陆翰白和陆瑞姗,但陆家内部的关系没有牢固的根基,轻而易举就被击散。 ———————— 苏窈在纽约待了一周之后,联系上了萧宋离,去了洛杉矶。 苏窈在临走的前一晚才告诉陆东庭,但是陆东庭已经提早从萧宋离那里得知。 他也算是弄明白了苏窈的心思,一直跟他打太极。 他不免想到,夫妻分居两年法院就可判定夫妻关系破裂,何况是异国分居。 苏窈在洛杉矶就住在萧宋离对门的公寓,时常来找他吃饭,但萧宋离尝尝忙得不见人影。 她问过萧宋离陆苒宁的事,他只字未提。 陆苒宁就像泡沫一样,太阳一出来就消失了,任谁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萧宋离的状态差了很多,面庞变得消瘦,看着有些让人心疼。 甚至有几个晚上,她跟张婶给他送吃的过去,发现他喝得烂醉被秘书扶回来。 有一天,扶他回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身材高挑,眉若星辰,给人一股子冷艳的感觉,苏窈跟进门去。 萧宋离让这个女人滚。 她说:“滚了你就别想让我回来!男人就是贱,你自己当初不要她的,现在在这儿装深情给谁看?” 萧宋离躺在沙发上,像是睡死了过去,满是寂静。 过了会儿,那女人缓缓说:“别找了吧,这么久了,找不到。” 许久不说话的萧宋离开口了,嗓音低哑得厉害,“别再跟我说‘找不到’三个字,”他又闭上了眼,“被埋尸的私人都能挖出尸体,何况是个大活人。” 苏窈当时心都凉了半截。 萧宋离白日里依旧像个正常人一样忙碌,没有喝醉的夜晚,也工作到深夜,苏窈将这种行为认为是自我麻痹。 那个女人说得真没错,这样的男人就是贱,可她对着萧宋离说不出口。 三月中旬,陆东庭在一个夜晚,夹带着海上的湿气,风尘仆仆而来。 230230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就没有良家妇女的自觉了? 苏窈已经洗好了澡,头发盘在脑后,在浴室里擦妊娠霜。 半敞开了浴袍,露出白花花的肚子,她两手抚着肚子打圈涂抹妊娠霜,兴致来了一看,发现竟然已经看不全自己的脚,再过一个月,估计就要看不到脚下的路了。 十点过的光景,公寓里安静得很,她只带了张婶一道过来洛杉矶,张婶年纪大了,休息得也比较早。 苏窈手心沾满了粉状物,再去拿妊娠霜的时候不小心将它打翻了,掉在盥洗池里,她伸手去捡,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她手一缩,以为是自己幻听,细听,竟又是一阵门锁转动的声音撄。 浴室挨着玄关处,有任何响动便尤为清晰。 她昨天刚换了家里的密码还没告诉萧宋离,但是他有她家的钥匙,开个门可不用墨迹那么久…偿… 苏窈心中惊疑,利索的将浴袍穿上系好带子,动作轻缓的打开浴室的门,手往门后摸,想找个防身物。 结果她刚踏出浴室,玄关的门倏然打开,苏窈心惊肉跳的同时却见门外却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色风衣,身姿高大颀长,见着穿着浴袍紧张兮兮的她,微微惊讶。 “你还没睡?”他拎着拉杆箱走进来,顺手关门。 苏窈看着他理所当然的走进来,将钥匙往鞋柜上一扔。 她看着他半晌,眼睛一会儿看他,一会儿看钥匙,终于才反应过来,“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 陆东庭挺不满意她问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关于他的,挑眉反问:“你家?” 苏窈手举在半空中,她来之前萧宋离说给她找了个公寓,就在他家对面,她就本能的以为是萧宋离租下来或者是买下来的,却没往陆东庭那方面儿想,毕竟她是出发前一天才告诉他的。 他这么一问,她有些迷糊,“难不成是你家?” “掏钱的可是我。”陆东庭一把扫过钥匙,拎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不是……”苏窈更不明所以了,“不是萧宋离安排的吗?” “谁安排的没所谓,都是给你住的。”陆东庭扔开钥匙往里走。 苏窈刚洗过澡,身上还有湿润的暖意,而他衣服夹带着一股子的冰冷气息,从她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仿佛将海上的寒流一并带了来,惊得她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苏窈站在原地,有点愣住,鼻尖略过了熟悉的味道,清冽的烟草味,不算新鲜,和属于成熟男人的那股健康而好闻的味道,仿佛是沉稳又张扬的荷尔蒙,从他进来开始,便遍布于这个公寓的角角落落。 她能感觉到,整个屋子似乎都充斥了男人的味道,不可闻,但是以不可抵挡之势占据了她的空间,随时随刻都能感觉到。 他将箱子拖进了她的卧室,苏窈愣神过来,跟在他后面进去,神经终于不紧不慢地反射回来,“你跟我弟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小舅子和姐夫还需要刻意去扯上关系?” 苏窈想明白了,萧宋离肯定是提早就将自己要过来的事告诉了陆东庭,亏得她不说,陆东庭还装作不知道。 苏窈郁郁的骂了一声:“叛徒!” 陆东庭笑而不语,扫了一眼她,手心里一层白面一样的东西,低头才发现她没穿鞋,脚背上也落了些白色的粉状物。 “你在干什么?”他皱眉问。 “天哪!”苏窈像猫被触了背脊,猛地弹了一下,转身就往浴室去。 她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抹妊娠霜,一急,套着衣服就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洗。 陆东庭推开浴室的门就看见苏窈敞开衣服擦拭肚子,一手拿着湿毛巾,一手捂着自己的胸。 长途飞行加上离开前还在加班,下巴上的青茬还没来得及挂掉,看起来有一种十分成熟沧桑的性感,这时深眸微暗,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打破了波澜不惊的湖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甚至有了倾覆之势。 苏窈一直没注意到,偏头看了他一眼,秀美轻蹙,不太自然的说:“你出去。” 陆东庭一时没开口说话,苏窈低头擦拭,过了会儿听见关门的声音,以为他出去了,不经意看了一眼,竟然是他从里锁了门朝她走过来。 他眼里的东西她不是看不明白,滚动的喉结诠释着他的隐忍难自控。 苏窈警惕的看着他的时候,想起一个词,叫心痒难耐。 苏窈猛地提上自己的浴袍,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就露出一截白嫩的腿。 陆东庭笑了,“遮什么遮,刚才都看完了。” 除了肚子大了,腿还是挺直细长,捂着胸的时候,隐约可见又壮观了不少。 分开的时间已经接近一个月,加上因为妻子怀孕,男人长期要过着禁谷欠的生活,这种时候就更禁不起撩拨了。 其实,孕期的女人也不见得能好受到哪里去。 苏窈被他的眼神看得心燥又忐忑,杏眸里满是纠结的警觉。 “你干什么?防狼么?”陆东庭要笑不笑的盯着她,低头拿起温热的毛巾洗净又拧干,冒着热气的毛巾摊在他手里。 苏窈心里砰砰的跳。 陆东庭靠近她,苏窈迫不得已,后腰抵在了冰凉洗漱台上,他再逼近,已然是退无可退。 苏窈身上有点发烫,想说什么,喉咙动了动却难以出声。 陆东庭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了一件衬衫,袖口半挽,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合身的白色衬衫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的身形,宽肩窄腰,肌肉结实却没有给人魁梧壮硕的感觉。 “擦干净没有?” 苏窈脸如熟虾,不知道在这种暧昧又不自在的气氛下如何自处,别开脸,冷冷的开口:“干净了。” 刚出声便悔青了肠子,声音如同被水浸润过,娇软沙哑。 陆东庭莫名发出一声轻笑,扯开她的浴袍看,苏窈手脚发软,一时不查,就这样被他大喇喇的盯着身体看,如同揭开了螃蟹背上的壳细细打量里面的嫩肉,寻思着从哪一处开始下口。 简单点说就是有种他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羞迫敢。 苏窈一把扯过自己的浴袍,有点恼羞成怒的说:“你做什么?” 陆东庭深邃的眉眼轻抬,望了她一眼,说:“打开,给你擦干净。” 苏窈憋红了脸就是不动。 “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就没有良家妇女的自觉了?”陆东庭气息很重,明澈净致的灯光下,他眉梢眼角充斥着的压抑情绪越发浓重,胡茬又使他多了几分宛如潦倒之徒般极致的性感,这么一看,褪去那股子冷峻,竟然深情得不得了。 苏窈对上他幽黑的眉眼,心里还是抑制不住对其怦然心动。 “羞什么羞?”他盯着苏窈泛红的脸颊说。 苏窈嘴硬,“热……” 陆东庭去撩她的浴袍,扬扬手中的毛巾,“再不擦待会儿要冷了。” 苏窈抿着唇松了松手,陆东庭掀开她的浴袍下摆,身下一凉,苏窈理智回拢,紧了紧腿,“我自己可以擦,你出去。” 陆东庭充耳未闻般,一点点用毛巾擦干净她肚子上的白色妊娠霜,动作轻柔。 将剩下的污垢擦净,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另一手的指尖顺着她肚子的弧度往下滑,苏窈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肌肤上滑过他指尖异样的温度,苏窈的感知仿佛都聚拢在了那一处。 当陆东庭狠狠稳住她的唇时,她难捱的闭上眼睛,两人都压抑着呼吸和喘息。 最后关头时,他将她抱上盥洗台坐着,双手解开皮带拉链,正要进去,苏窈手心撑着冰冷的大理石台,冰冷的温度让她心中顿时微凛,推开他:“不行……” 陆东庭气喘吁吁的盯着她,苏窈说:“张婶还在。” 平常在家里张婶住一楼,这会儿可在同一层。 “你小声点。” “还是不行。”苏窈心跳得厉害,指着肚子说:“我有点怕,它在动。” 这下陆东庭彻底没话说,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埋在她脖颈之间,许久才平复了呼吸。 苏窈发现他某个地方还没消停,又只能用别的方法弄出来。 事后苏窈说:“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自虐呢?” ---题外话---所以你们都不给我月票了咩~考试的少女还在坚持双更啊哈~(;′⌒`) 231231苏窈越是知道这些,越是打消了回国的念头 事后苏窈说:“所以你为什么要来自虐呢?” 陆东庭一边脱下衣裤套上浴袍,一边从镜子里看眼正在洗手的苏窈,淡淡道:“你不想回去还不准我来看你了?” 苏窈一顿,总觉得陆东庭口中那句‘你不想回去’听起来有点刺耳,仿佛将一切的问题都推往自己身上似的。 她沉默无言,继续按了一泵洗手液继续洗手。 她解开盘起的头发,将发端吹干,说:“你洗吧,我先去睡了。偿” 苏窈拉过门关上,思绪涌上来,倍感纷杂,她闭着眼睛,双手盖住眼皮揉了揉,这才往卧室里走去。 张婶没睡着,早早的就听见了开门和拉杆箱轮子滚动的声音撄。 但是没起来打扰他们,这会儿正巧出来倒水喝,看见了苏窈有些颓丧的往房间里走,浴室的门紧闭着。 张婶问:“苏小姐,陆先生来了吗?” “嗯,”苏窈点点头,刚要进房间,突然想起,他这么晚的飞机,说不定没吃晚饭,“张婶,你给他做点吃的吧。” “诶,好。” 张婶回屋套了件针织外套。 苏窈去敲了敲浴室的门。 男人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什么事?” “给你做吃的,想吃什么?”苏窈靠在浴室外的墙壁上。 陆东庭说:“随便。” 苏窈走开,心想没有随便给你吃。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心思多变得很,喜欢一个人无可自拔时,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好处,要是对他有了意见,哪儿哪儿都想跟他作对。 苏窈喝了小半杯牛奶,回到卧室上床睡觉,她的作息还算稳定,到了十一点过就很好睡。 但是这晚躺下,困倦,却没了睡意。 门虚掩着,整个卧室只亮着一盏壁灯,橘色的幽光下,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黑漆漆的整齐影子,外面炽白的光亮透过缝隙窜进来,过了会儿就能听见张婶跟陆东庭说话的声音。 没一会儿又安静下来,张婶回了房间,陆东庭在吃宵夜。 每一个动静她都清清楚楚。 苏窈翻来覆去,肚子里孩子平常已经安安分分了,今晚却折腾得够呛,动来动去。 苏窈心想,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出生就向着它爸了,听见他的声音,兴奋得挥舞着小手小脚,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这孩子如此激动,她越发有点笃定是个小女孩了。 苏窈侧躺着,闭着眼睛,手心贴着肚子,安抚了一下它,“宝宝,你安静点,我要睡觉了。” 毕竟孩子在她肚子里,跟母体的联系要深刻得多,仿佛真的能感应到她一样,过了会儿就慢慢安静了下来。 她要睡不睡的时候,陆东庭推开门进来,外面灯光已灭,他以为她已睡着,刻意放轻了脚步,在尚还算明亮的光线中走到了另一侧床头,两米宽的床,比家里那床小些,但两人睡着倒还宽松有余。 陆东庭上 床,刚准备要关掉壁灯,手机有邮件进来,他有就这手机回复了邮件,这才躺下,以一种叠虾米的姿势,从后将她揽入怀里。 苏窈其实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又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抱住她的时候,她没有抗拒,但当他的手贴着她肚子的时候,里面那家伙又兴冲冲的踢了一下腿。 正中陆东庭手心,苏窈装睡的伪装立刻被拆穿。 他挺心满意足的说:“看来它很喜欢我。” 苏窈紧闭着眼睛犟嘴说:“它在踢你,明显就是讨厌你,让你快走开不要压着它。” “那它天天踢你就是爱你,踢我就是讨厌我?你就一张嘴只会胡扯。”陆东庭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淡而无味,低沉有力,但总有一种深沉的蛊惑般的调子萦绕在唇间。 苏窈吭了声气,“我觉得它是个女孩儿。” “你觉得的不算,得生出来才知道。”陆东庭本意是想说让她不要胡思乱想,生什么都一样,他知道她心里很介意之前无意间听到姜初映说的生男孩儿如何如何的话。 而苏窈立刻就自动理解成陆东庭想要个男孩儿。 “怎么,你不喜欢女儿?” 陆东庭无奈,将她搂紧了些,“都喜欢。” 苏窈挣开他:“这种话谁都会说。” 陆东庭觉得苏窈就是跟他作对,他说东,她就硬要往西,这种迹象在那晚之后变得尤为严重,他顾及着她的感受,事事只顺着她,她却不领情,陆东庭偶尔也会觉得很乏力。 “这种事我能决定得了吗?”陆东庭摸着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说:“是男是女都是你生的,无所谓更喜欢儿子或女儿。” 这话倒是说得十分能入人心,要是没了前面那句无奈的叹息,苏窈就要毫无防备的信了。 她想了想,不再说话,第二天一早她醒来的时候,陆东庭已经准备出门了。 一身西装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苏窈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眯了眯眼,半睁开眼睛看着他剑眉星目的立体轮廓,似梦非梦的嘟哝了一句:“原来是来办公事的。” 顺道来瞧瞧她。 苏窈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想继续睡回笼觉。 陆东庭说她:“你可别狭隘心肠,我是顺道来办公事的。” “呵呵,一大早陆先生嘴巴上抹了蜂蜜似的,真是不容易。” 陆东庭出了门,萧宋离早走了一步,在约好的酒店等着他。 他落座之后,姚现坐在他旁边,萧宋离的秘书打开了早早准备好的设备,接通了视频通话。 屏幕里是一位来自纽约州的议员,正是萧宋离上次见过的那位。 结束通话之后,萧宋离说:“最近事情跟的不太顺利,我公司那边出了点事,像是有人从中作梗,我怀疑已经有人知道我和你联手的事。” 陆东庭抽出一支烟,“谁?” “苒宁的爸爸,”萧宋离说着,顿了许久,“暂时只是怀疑。” 陆东庭眉梢一挑,“我们家可没人见过陆苒宁她爸。” 萧宋离面无表情,眯了眯眸,“像是有点来头。” 陆东庭抹了把下巴,“确定之后告诉我,如果真的是苒宁的爸爸,就有必要找我小姑谈谈了。” “我想,他们可能只是想针对我,毕竟你小姑姓陆,可不想危及自家的产业,因为陆家纽约的分公司现在暂时没发现问题,陆翰白最近没什么动静。” 陆东庭眼神幽冷,压了压眉心。 “说不定是被祁靖朗坑了,现在正在养精蓄锐,只是,你应该知道,贩毒这种事,可跟吸毒不是一回事,你最好在国内就压制住他。” ———————— 陆东庭在洛杉矶待了两天,要去一趟纽约,问苏窈要不要跟他一起过去。 苏窈静默了小半晌,反问:“我去做什么?最近累,不想折腾。” 苏窈看着自己镜子的脸,肤色白皙有红晕,脸颊也稍有圆润,养得很好,反观陆东庭清瘦了许多,良心顿时又不安起来。 于是就纠结着要不要随他去一趟,心想良心这东西就是犯贱。 苏窈最后答应了跟他去一趟,在那边也不过是住在原来的公寓里,吃了一顿菲佣做的中餐之后,餐餐都出去吃了。 陆东庭处理完事情,最后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回国,快七个月了,就不要在外折腾的好。 最终苏窈还是回了洛杉矶。 到了孕期最后一个多月,洛杉矶天气渐暖,她低头已经看不见脚下的路。 在外许久,但她依旧清楚家里的近况,出了陆东庭,叶棠茵是给她打电话最为勤快的。 时常说起陆瑞姗这人,可恨也可怜,找了两个月的女儿,仍旧没有踪影,前端时间在家里吃饭的时候又闹了一场,一昧的想要找陆东庭的麻烦。 陆老爷子惦记着外孙女,心里也不好受,见着陆瑞姗心疼又心烦,当时就互相撒气,说陆瑞姗平时从未尽好过母亲的责任,真正出了事才知道难受,有个屁用? 那之后没几天,却是陆瑞姗提出要免除陆东庭的职位,这次陆继安和陆翰白相继投了票,最后却被陆老爷子一票否决,还被气得不轻,将陆瑞姗狠狠的批了一顿,“家里的事闹到公司,还牵扯到东盛前程,你大哥十几岁的时候脑子都比你好使!” 苏窈越是知道了这些,越是打消了回国的念头。 232尽管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但是我又不会介意 陆东庭上一次回国的时候说半个月后再来看她一次。 苏窈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没必要来得那么勤。” 陆东庭也没再说什么,看不出个什么表情。 结果这一回去,过了快一个月才来。 陆东庭下午的飞机,到苏窈住的公寓时已经快要傍晚,公寓门前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出长长的影子,她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缓慢,但还不算笨重偿。 她穿了双裸色平底踝靴,一身青灰色宽松针织裙,过膝的长度,肩膀上搭着件薄薄的披肩,微端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司机将车停在门口,“苏窈。撄” 苏窈听见关门声之后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陆东庭才发现她手里抱了一束红白相间的花。 苏窈这天是闲得没事出去逛花市了,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陆东庭。 她站在两米之外看着陆东庭,男人体型依旧颀长挺拔,眉眼清俊,五官出众,一身西装,还是那个引人注目的男人,稳重且成熟,在女人眼里通常是行走的荷尔蒙的存在。 而苏窈近段时间来身体的变化明显了许多,她的腿开始浮肿,脚也变得大了些,早上起来脸也会变得水肿,照镜子时觉得自己手臂也粗了一圈,总是孕妇该有的变化她身上皆体现了出来,尽管上称的时候,发现体重的波动并不大。 如今她要化了妆才肯出门,对衣服的搭配也变得格外挑剔,样式要好看,不能显臃肿,更不能显得老气,毕竟她已经失去了像少女那样穿什么都不会难看的身材。 人比人才最气人,苏窈不愿往陆东庭身边站,因为他看见了陆东庭瞧见她的时候明显有些惊讶的眼神。 女人对别人的看法是很敏感的,何况是自己男人。 所以陆东庭要过来搂住她的时候,她转身往台阶上走,闷声问:“怎么不打招呼就来了?” 陆东庭跟上她,看着她苦大仇深的脸,淡声戏谑,“还得请示你?” 苏窈没说话,一直到开门的时候,察觉到陆东庭打量她的目光,索性连门也不开了,就站在门口望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难看了?” 陆东庭有点诧异她会这么想,如实的说:“是丰满了一点,但远不到难看的地步。” 苏窈盯了他一眼,‘砰’的一声将门打开,进去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东庭就直言让她回国去,苏窈当时没说什么。 但是当陆东庭进卧室的时候经过一间空房,推开门看了一眼,却见里面放着不少的母婴用品。 陆东庭站在门后驻足许久,手抄着裤袋,深思着什么。 苏窈看见了,不知道陆东庭是什么想法,那时她怀孕七个半月,到了后期就要越加小心,不得不考虑的是,万一没到预产期就提前破水了怎么办,早产怎么办? 萧宋离工作那么忙,根本不可能顾着她太多,张婶一个人也不一定能应付得过来,苏窈其实都有想到。 当时陆东庭并没有逼她回去,什么都没说。 苏窈买那些东西也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觉得好看或者需要就买了,她也从未笃定过会在这边生产。 陆东庭待了两三天又离开,后来,一直到苏窈听说陆瑞姗在东盛提出解除陆东庭职务的事时,陆东庭都没有再来过,只每天跟她保持着一通电话的联系。 苏窈回国的时候,上城刚过五月中旬,晚上的风还是有些冷人。 苏窈未施粉黛回来,孕后期孕吐又变得严重起来,吃了吐吐了吃,近几天都没安生的吃过几顿饭,彼时下巴颌儿那儿都小了一圈儿,脸色更不好。 她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难看,特意戴了顶鸭舌帽,将帽檐压得低低的。 在衣着打扮上下了功夫,简单却不庸俗,但依旧不能缓解她心里那种焦虑,总觉的别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对她指指点点,或许还会在她背后讨论,说:“看吧,女人怀了孕,身材走形,就没有吸引力了。” 不仅如此,苏窈的不安还表现在自己老是做梦,梦见自己到了预产期,丝毫没点要生的预兆,然后她就焦灼的等啊等,等到第二年这个时候孩子还不出来,医生说别担心,明年这个时候就能生下来了,还笑呵呵的对她说:“你怀的是个哪吒啊。” 苏窈在梦里就晕了过去。 其实现实是,医生将这种心理归结为产前焦虑症,诸如此类的病症还有婚前焦虑症,产后抑郁症,等。 产检的时候,医生苦口婆心的跟她强调一定要心态平静,大多数孕妇到了这个时候都会出现焦虑不安的情况,要自己克服,否则这种情绪会带到产后来。 苏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去吸气呼气练了会儿孕妇瑜伽之后,发现自己很多动作都已经无法完成,恹恹的踢开瑜伽球去睡觉了。 陆东庭先前又给她置了一处别墅,那儿地方大,多添了一名保姆,又提前给她找好了月子中心。 住了没几天,苏窈就决定回国了,主要原因是产检的时候出现了问题,越来越临近预产期,医生却说她羊水在变少,得多喝水。 苏窈心里有点慌,不知道是不是孕后期食欲不好,营养没跟上,睡眠也受到了影响的缘故。 苏窈这才重视了医生说要调整心态的话,在国外总感觉没有归属感,身旁也每个近亲的人照顾着,越发觉得不可行,这便回了国。 陆东庭见她第一面就问:“你在减肥?” 苏窈不乐意,憋着嘴斜了他一眼,“我这是营养不良。” 苏窈之前在电话里有跟陆东庭说过身体的状况,陆东庭也建议她回国来待产。 谁知道一见面就让人想掐死他。 苏窈觉得自己太浮躁了,情绪容易受影响,这样不好,于是换了个说法,笑容刻意,“你之前不是觉得我胖了吗?瘦点不好?” 陆东庭直言不讳,“这时候能胖就不要瘦,尽管难看是难看了一点,但是我又不会介意。” 陆东庭说笑而已,苏窈却记了仇,心里想这还只是怀孕,她尚还年轻,到以后真的人老珠黄了可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样的对待。 苏窈寻常里都面不改色,不让自己露出丁点的在意,但她有心报复,晚上不让抱,更不给亲。 陆东庭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人是在闹别扭,之后每天都早早的回来陪着,苏窈却嫌他很烦,老是在眼前晃来晃去。 叶棠茵知道苏窈回来之后,基本天天都要过来,陆东庭白日里不在时她就陪着苏窈,常常陪她出去散步,偶尔还将顾涟漪叫来一起吃饭。 苏窈现在是随身备着一大号保温杯,随时随地都在喝水,晚上就总是起夜,睡也睡不好,陆东庭本想让她晚上不要喝水了,苏窈说不行,羊水不够,生产时缺氧怎么办? 后来去检查,医生说比起正常值还是少。 苏窈急得团团转,陆东庭见她急,一边安抚她,一边怨那劳什子医生当着苏窈的面说些让她心慌的话。 陆东庭已经定下了VIP产房,这段时间一直要空出来,以免有突发情况。 苏窈也早早的开始收拾待产包,自己的和孩子的,装了满满两个箱子。 隔天,家里收到了一个快递,是苏西溪寄来的婴儿床。 陆东庭看了一眼,张婶说挺好看的,要不要安装好,叶棠茵因为知道了之前苏西溪给苏窈泼脏水的事,对那姑娘有意见得很。 她当时就横眉冷对,凉凉的瞧了瞧,“装什么装,指不定里面安了什么暗器,放在储藏室去吧。” 近日来陆东庭六点前准时下班,将工作都带回了家里。 这天是季远骁的生日,晚上有朋友的聚会,苏窈要生了,陆东庭就没去,晚上季远骁打电话过来,让他把苏窈一同带过来吃饭。 陆东庭拒绝:“她最近不爱出门。”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臃肿了,不想外出见人,另一方面她没有安全感。 季远骁:“你一个人也可以过来,挺久没聚了。”他语罢还补充了说:“姜初映没来。” 苏窈从书房门口经过的时候听见了他讲电话,“你要去就去呗,不然你那些朋友又说我小家子气。” 233233从没见过陆东庭这般坐立不安过 苏窈说那话的时候,陆东庭跟季远骁讲完了电话还没挂断。 季远骁就在电话那头听见了口不对心的一道女声,没哪个女人临近生产的时候,还希望丈夫三天两头往外跑的。 陆东庭因为公事不得不去公司,但近段时间发现他晚上竟然会上微信,问他在哪儿,回答无一例外的是在家里。 几个朋友建了一个群,不玩儿社交软件的陆东庭是最后一个加进来的,貌似是认识了苏窈之后开始玩的,有人问过陆东庭是因为什么原因终于肯开这个他所谓的‘无聊’的账号的,陆东庭闭口不答。 后来又一次聚会上,苏窈有事来得迟了,小声跟他说:“你以后找我别老是打电话,发个微信消息我就知道,我不是让你开账号了吗,你别当摆设呀。” 结果被人沈居然听见了,后来在微信群里调侃他,结果被陆东庭拉黑了一阵子偿。 季远骁想起这事,觉得有趣,嘴角有点耐人寻味的笑意。 突然手臂被人揽住,“远骁,快进去吹蜡烛了。” 季远骁回头,女人软软的笑起来,一双猫眸闪着清亮的水光。 包厢里面沈居然在喊:“白翘,赶紧把季远骁带进来,磨蹭什么呢,蜡烛都要燃完了!” 白翘拉了拉季远骁,“赶紧。” 季远骁没什么笑脸,老成的皱着眉,“你弄个蛋糕来做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过生日。” “没有蛋糕算什么生日?”年轻的女人很喜欢捣鼓这些,并且乐此不疲,上次她生日的时候还带了个蛋糕来找他,硬逼他在车里跟她吃蛋糕。 季远骁当时真想问给他张罗相亲的妈,哪儿找来的未成年? 对这个女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过于年轻,过于活泼,过于矫情与做作,并且控制欲很强。 季远骁不冷不热的,白翘有点生气,咬牙威逼他:“蛋糕你可以不吃,但是蜡烛先去给我吹了!”她笑着歪了歪头,露出一口白牙,长发轻轻晃动,“嗯?好不好?” 季远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往里走去。 白翘跟在身后就将灯关了,七只蜡烛散发幽暗的光火,将周遭的人照得跟鬼影似的,顾涟漪和唐稚念都来了,白翘还自来熟的让她们帮忙布置了一下包厢。 白翘起头唱了生日快乐歌,季远骁只觉得头大,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没什么惊喜感,只有尴尬。 他吹了蜡烛,白翘起哄,“三十四岁生日快乐!” 话音刚落,跑去将灯打开,随后,包厢的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名服务生:“季先生你好,有位小姐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手上躺着一只包装精美的表盒。 白翘就站在他面前,问:“谁送的?” “姓姜的小姐。” 白翘怔了一下,没有多做思考,伸手拿过那只表盒,刚拿稳就被人劈手夺过。 白翘愣愣的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而季远骁已经焦急询问:“她人嗯?” “刚走一会儿。” 季远骁心里一沉,应该就是他们唱生日快乐歌的时候,他想也没想,拔腿就追了出去。 白翘站在门口,感觉有风从身上刮过,一身湖绿色的盛装让她觉得脑袋上都绿了。 季远骁的朋友们都沉默的看着她,目光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白翘无所谓的笑了笑,笑容有点牵强,她干脆敛了笑容,让服务生将生日蛋糕拿走。 服务生拿着生日蛋糕,问:“要怎么处理?帮您包起来吗?” 白翘拉开椅子坐下,“你们分来吃了也好,扔了也罢,别让我再看见就行。” 顾涟漪咬着唇,不知怎么办,看了看宁钦,后者只是不言不语的朝她递来安心的表情。 唐稚念却直言不讳的说了句:“煞风景。” “那就走吧。”江御笙顺着她的话说,唐稚念不是个好哄的人,上次他自己作,唐稚念说跟他玩完之后当真跑了。 后来费尽心思才将人哄回来,自然是百般的顺着她。 寿星都不在了,他们这些人坐在这儿,简直说不出的尴尬,没过一会儿白翘就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就离开了。 季远骁追出去没找到姜初映的人,又找了一大圈才无功而返,回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人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 容靖安也正准备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不喜欢白翘,就直接把话说清楚,别耽误人家,人家跟你在一起,你一点也不委屈。” 是了,季远骁不委屈,但是白翘委屈啊。 顾涟漪回去的时候就跟宁钦说,他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混蛋。 宁钦这个时候很明智的没有说话,女人的神经太跳跃了,得小心照顾。 他有预感,无论他是附和她,还是为自己兄弟说话,顾涟漪肯定会将话头扯到他身上,他就变成了下一个被怀疑和谴责的对象。 白翘回去之后没再联系季远骁,季远骁也没主动打个电话什么的,也不知道白翘的父母是怎么知道了这两人的事的,暗中跟季家父母断了往来。 季母后来才后知后觉季远骁这倒霉孩子对人家白翘不冷不热,这儿都过了半月了,硬是逼着他周末的时候将白翘越出来吃饭。 季远骁不是很情愿,磨磨蹭蹭不打电话,季母这天故意留在季远骁家里过夜,以防他第二天耍诈,才好督促他出门。 结果她推开门就看见他坐在床上用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问他:“你打电话没有?” 季远骁头也不抬:“没有。” 气得季母冲上去就把人闷在被子里用枕头一顿打:“你个死混小子!你给我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姓姜的?” 季远骁没说话。 “给我把白翘约出来,出了白翘,你休想让别的女人进我们季家的门!” 季远骁笑了两声:“你也不看人家愿不愿意进你家的门。”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季母可不是吃素的,立刻就怼了回去,“白翘若是不愿意嫁进来,我无话可说,是你配不上人家。至于姓姜的,管她愿意还是不愿意,她就是跪着给我磕是个响头也没门儿!” 季远骁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偏偏季母就是存心不让他舒服,“哦,也对,人家挤破了脑袋想进陆家呢,就你个备胎这么多年傻兮兮的往上凑,丢人。” “你乱说什么呢?”季远骁黑着脸,“你那么大个人了,不知道名声对女人的重要性吗?她跟陆东庭已经断了。” “人家儿子都生了,再不断,等着被人贴上小三的标签游街示众啊?人家苏窈可是生了陆家第一个重孙,她姓姜的想作出幺蛾子也要看陆老爷子同意不同意。” 季远骁已经懒得跟她扯。 季母说起叶棠茵的小孙子,顿时心里有痒痒,羡慕得不得了,今早东盛公布消息的时候,她还想,日子有点对不上,才六月初呢,是不是早产啊。 她怂恿儿子,“你跟陆东庭不是哥们儿吗,你怎么不去瞧瞧他儿子?” 季远骁说:“你跟叶阿姨还是姐们儿呢,你怎么不去瞧瞧她孙子?” 季母觉得有道理,当真让人准备了礼物去看陆家的小重孙了。 苏窈已经过了三十八周,算不上早产,之前因为羊水的问题将她唬得心情一上一下的,天天逮着水喝。 陆东庭见她这样,只让她别紧张放轻松,实在不行就安排剖腹产好了,毕竟还没到预产期。 结果刚跟医院那边联系好,苏窈提前破水了。 苏窈凌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总是起夜,结果早上刚起床就发现破水了。 赶紧去了医院,阵痛了十几个小时,宫口才开了三指,又一直熬到次日凌晨才进产房,苏窈疼得死去活来,迟迟又生不下来。 陆东庭从苏窈进产房开始就守在外面寸步不离,大半夜的,产房里面苏窈的叫声听得他身上冒汗。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才出来说,不好生,得剖腹产。 陆东庭当时脸色紧绷得厉害,五官棱角之尖锐,咬着腮帮说:“既然要剖怎么不早说?” 他当时用了大劲儿才忍住没一拳头挥上去,敢情这是让人受了顺产的痛,还要遭剖腹产的罪。 “别急别急,”叶棠茵心里也着急,却是从没见过陆东庭这般坐立不安过,生孩子的痛她再明白不过,苏窈的叫声她都听得眼眶通红,也只能言语安抚下陆东庭,不然还真怕他气着人医生。 他已经落笔在同意书上签了字,针尖若指粗的麻醉针也准备好,苏窈却憋足一口气,顺下来了。 234234我看你分明就更喜欢儿子,连名字都早早想好了 助产护士推开手术室的门出来报喜,“恭喜,母子平安。” 陆东庭脑子里一片空白,紧紧抿着薄唇,穿上了无菌服要进去。 等了一天又一夜,这会儿终于生了,叶棠茵这个当婆婆的心中大石也落地,才感觉腿软起来,她拉住陆东庭,眼眶感触得通红,“东庭,你进去了别只顾着看孩子,窈窈受了多大的罪你都看见了,多关心关心她。” 陆东庭定定了看了母亲半晌,目光幽沉,脑中已被各种情绪占领了,略笑了下,竟看不出来是笑,他随后敛了表情,抹了把长出胡茬下巴,定定说:“我知道。” 陆东庭进去之后,叶棠茵捂着嘴,说不出话撄。 刚巧这时候助产护士要进去,叶棠茵将人拦住:“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将才她跟陆东庭一样脑子空白,糊里糊涂的偿。 助产护士一笑:“母子平安。” 叶棠茵一急,“我知道平安,你倒是告诉我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助产护士这种遇见过不少这种家属,都是高兴得忘乎所以的。 她又耐心的重复一遍:“母子,母子,当然是儿子啦。” 叶棠茵愣了愣,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闹的笑话,顿时笑开了:“哎哟,不好意思哈,我太高兴了……” 助产护士进去之后,叶棠茵搓着手嘀咕,“要是是个女儿就好了……” 她这辈子没有女儿,有个孙女也是好的啊,后来转念一想,不碍事,苏窈还年轻,二胎说不定就是个女儿。 孙子也很好,很好。 陆东庭进产房的时候,医生护士正在缝合,苏窈精疲力尽意识已经有些涣散,小小婴儿正趴在她怀里。 苏窈嗓子都叫哑了,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无声的流着眼泪,连孩子也没瞧清楚,闭着眼睛亲了几口。 孩子就不同了,用尖锐的小嗓门儿一个劲的干嚎。 陆东庭走进来,在苏窈汗泪混杂的脸上亲了一下,伏在她耳边:“窈窈……” 苏窈听见男人向来不动声色的嗓音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过了会儿,苏窈已经要睡去之后,陆东庭才去看儿子。 皱巴巴的小脸,不仅通红,张着嘴大哭,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看不出一点他和苏窈的样子来。 他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之前苏窈好几次说这是个女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故意为难他,硬是塞了个儿子来。 陆东庭摸了摸孩子的头,问医生:“真是儿子?” 医生好笑:“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东庭大手大脚,感觉小婴儿的身子比他手大不了多少,骨头之软之小,他也不敢抱,只轻轻翻动了一下他的身子,瞧了一眼。 果真是个带把的。 ———————— 苏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床边放着一个小床,她睁开眼睛疲惫的看了一眼,陆老爷子跟叶棠茵围在小床边看孩子。 陆东庭刚从外面推门进来,看见她似乎睁开了眼睛,放下手中的东西过来,把孩子抱给她看。 小家伙穿着她买的一身连体开裆婴儿服,裹着尿布,正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只是……那全身通红皮肤皱巴巴,五官挤在一堆的样子,是不是也太丑了? 苏窈只看了一眼,有点不忍直视的闭了闭眼睛:“怎么这么丑?又红又黄。” “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陆东庭仍旧将孩子抱在那儿,“过段时间就会好,新生儿皮肤都这样,要时刻观察着,有可能会出现黄疸。” “我比你懂。”苏窈恹恹的嘟哝。 叶棠茵瞧见苏窈好像兴致不高,不太喜欢孩子,有些惊讶,“这孩子多好看啊,眼睛鼻子像东庭,额头跟嘴巴像你。” 苏窈又瞅了一眼,丝毫看不出来哪里像她了。 陆老爷子听见苏窈说孩子丑,登时也不赞同了:“小孩子生出来都是这样的!不过我们陆家的孩子算是顶俊的了。” 新生儿出生的喜悦冲淡了苏窈醒来时出现的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但是陆东庭却有点担心,不知道苏窈是不是产前焦虑的症状直接导致了产后抑郁症。 去问了下医生,医生只嘱咐多关心孕妇心情。 晚些的时候,陆老爷子便回去了,孕妇要清理换洗之类的,他在这儿不方便。 一直到了快晚上,苏淮生才拖家带口的来了医院看苏窈母子。 陆东庭、叶棠茵和张婶都在病房里,原本安安静静的地方因为突然多出了几个人变得有些嘈杂。 苏淮生身后跟着抱孩子的宋晓瑜和苏西溪。 叶棠茵心里不是很舒服,苏窈进医院的时候他们就给苏家那边打过招呼,苏淮生却说在临市出差,自家女儿在鬼门关前走过的时候,外面没一个娘家人。 孩子都出生快一天了,这会儿倒是想着来看外孙了,这跟普通亲戚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苏淮生要伸手去摸孩子脸蛋的时候,叶棠茵不轻不重的咳了声,面上勉强扯了个笑:“亲家啊,这小孩子刚出生抵抗力不好,容易感染细菌,所以……” 苏淮生愣了下,叶棠茵看着他的手。 苏淮生会意过来,去洗手间里洗手消毒。 宋晓瑜抱着孩子四月大的孩子坐在一边,举着孩子说:“我们家孩子出生那会儿,都是给他随意抱的,现在还是好好的,你看,照样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的。” 就你们家的最金贵,事多! 叶棠茵面不改色的怼回去,“那不一样,我们家乖孙没足月,这细皮嫩肉的,更是疏忽不得。” 细皮嫩肉?谁家刚出生的婴儿不是细皮嫩肉的?敢情我们家的就是肉糙皮厚了?宋晓瑜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苏窈躺在床上休息,没怎么跟他们搭话,陆东庭向来比较寡言少语,招呼了一声就立在苏窈旁边。 苏淮生洗了手出来,抱着孩子过了一把手瘾。 睡了快一天的孩子醒了,睁着眼睛四处转了转。 宋晓瑜凑过来看了一眼,“哟,这孩子是单眼皮呀?” 叶棠茵皱了皱眉,不太想搭理她,“这是双眼皮,等褶子退了就明显了!” “是吗?”宋晓瑜笑了两声,“我们家孩子刚出生就能看见双眼皮了。” 叶棠茵真是烦了这个人,笑语道:“咦,不过我看亲家好像是单眼皮啊。” 宋晓瑜顿时笑容有点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窈,后者看了她一眼,将目光移开了。 宋晓瑜讪讪的说:“可能是遗传了我吧……” “我们家孩子眼睛像东庭,东庭那欧式大双眼皮还有假?”叶棠茵不太乐意。 苏淮生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不太好说话,干脆将孩子给了叶棠茵,叶棠茵顺手接过,自个儿抱着哄去了。 苏西溪无心参和宋晓瑜挑起的话端中,问苏窈:“之前我寄过来的婴儿床你收到了吗?” 正在整理婴儿物品的张婶动作不太自然的停顿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向叶棠茵,叶棠茵侧着头冲她挤眉弄眼,自己闭着嘴巴没说话。 张婶连忙点头:“婴儿床啊,挺好看。” 白色的小床,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用,但是苏窈和陆东庭在好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苏西溪给的当然就只有搁置在一边了。 何况,那日叶棠茵都让陆东庭将东西给搬到储物室里去了,这……怎么可能直说啊,可没想到叶棠茵将这难题抛给她。 张婶回答了之后,赶紧低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苏西溪也没去追究真假,反正那是苏淮生让她送的,有点让她求和的意思。 苏西溪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但想着目前一家子还是要靠着苏淮生的,便顺着他的意思做了。 届时,宋晓瑜伸胳膊怼了怼苏西溪,朝房间里的人说:“其实啊,我们这次来是有一件喜事跟你们说的。” 苏西溪说:“对了,我跟秦珩下个月三十号办婚礼,希望你们能来。” 一直对来人提不起什么兴致的苏窈突然看向苏窈,眉若精光,看着苏西溪抿着唇落落大方的笑,她躺在床上,心里很是复杂。 结婚,她跟祁靖朗断是没断?秦珩知道吗? 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放宽了心思,没再继续想下去。 苏淮生心情很不错,“这下双喜临门了,我也算了却了两桩心愿。” 叶棠茵赔笑脸,心里却想,双喜?哪里来的双喜?你们苏家什么时候当她的儿媳妇是苏家的人了? 苏淮生待了没多久,带着一家子离开了。 新生儿一天当中几乎二十个小时都在睡,刚醒了一会儿又眨了眨眼睛要睡了,叶棠茵轻声逗他:“小瞌睡虫,你又要睡啦?” 叶棠茵想起什么似的,将孩子抱到苏窈跟前,“你瞧瞧他睁开眼睛的样子,是不是好看多了?” 苏窈看了一眼,牵强的扯了扯嘴角。 第二天一早陆老爷子又来了医院,抱着重孙爱不释手。 “这小子,睡得真好。”这时却想起来,孩子还差个名字,爸妈两个也不见起个名字的,便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有的话他就来起了。 苏窈怀着的时候,一直觉得是个女儿,女孩儿的名字倒是想了好几个,就是没想过男孩儿的。 陆东庭一个男人,哪有这么心细,更不会去思考孩子的名字。 临时想了想,叫陆希丞,陆老爷子说丞字不好,给改成了承。 于是就将孩子的名字定了下来,叫陆希承。 叶棠茵生下来就宝宝、宝宝的叫,就说干脆乳名就叫宝宝好了,听着就让人喜欢。 同日来看孩子的叶霏苓数落自己姐姐:“你就顾着自己喜欢了,孩子长大后听到爸妈奶奶叫他宝宝会怎么想?” 叶棠茵才不管,“长大的事长大再说。” 陆东庭白日里得去公司了,留下了叶棠茵和张婶照看,晚上则只留了陆东庭一个人陪床,医院有提供家属床位。 陆东庭已经从叶棠茵那儿学会了怎么抱孩子,但还是有些生疏,只能保证孩子在他手里不会将他弄哭。 睡前陆东庭守在小床边跟儿子大眼瞪小眼,苏窈见他挺开心的,就问:“你嘴上说的儿子女儿都一样,我看你分明就更喜欢儿子,连名字都早早想好了。” 陆东庭竟然无言以对。 “你又来了,什么叫我更喜欢儿子?名字那就是临时想的,要是女儿我也能给她临时想个,生都生了,你还计较这些。” 孕妇的思维自动理解成他觉得她无理取闹。 到了晚上两人都熟睡的时候,孩子哇哇大哭起来,吵醒了两大人,苏窈产后行动不方便,精血消耗太多,没什么精神,睡在那儿没动静。 陆东庭从床上起来,看了眼哭个不停的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生怕乱动了他,就能弄碎了他的骨头,求助苏窈说:“孩子哭了……” 苏窈撑开眼:“看下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怎么看?” “放平,拆开。”苏窈又闭上眼指挥。 “怎么拆?” “自己研究。” 陆东庭看了眼苏窈还没恢复血色的脸,只好自己在那儿捣鼓,却不是尿布的问题。 结果是孩子饿了,苏窈只好起来喂奶。 之所以说母性是天生的,是因为女人在带孩子方面,比男人多了些天赋。 苏窈产后基本都是躺着修养,除了喂奶的时候,鲜少抱他,这会儿动作非常熟稔的将陆希承小朋友抱在怀里,刚要撩开衣服的时候,发现陆东庭就立在一边,盯着她一动没动。 苏窈一下把衣襟拉好,抬着眉望向他:“你看什么?” 陆东庭说:“又不是没看过。” 苏窈哼了声,“忍得住你就看吧。” 虽然不太自在,还是当着他的面拉起了衣襟。 陆宝宝干嚎之后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口粮,即刻就安静的吃了起来。 陆东庭看了一眼,看着灯光下细腻的肌肤,顿时口干舌燥,自个儿到了走廊外面去吹风。 过了会儿他回到房间,推开门看见苏窈已经喂好了孩子,将丁点大的婴儿抱在臂弯里,用手去逗他,动作轻柔又小心翼翼,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唇角微微上扬,俯下头在小家伙额头上亲了亲。 末了觉得还不够,一直摸着孩子细嫩的脸蛋不舍得松手。 陆东庭走过去,发现孩子睡眼朦胧的,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小嘴微张,一身的奶气。 他走过去床边坐下,将苏窈搂进臂弯里,苏窈躲了躲,他不撒手,将孩子抱紧了些。 苏窈觉得这孩子现在就是她的一切,当初怀孕和生产遭过的罪都是值得的,更难以想象自己当初怀孕的时候,除了惊喜还有别的情绪参杂其中。 陆希承慢慢睡着了,陆东庭要从她手中将孩子抱回小床,苏窈不松手,轻声说:“我再抱会儿。” 苏窈生产的过程不算是顺利,医生建议多住几天观察。 结果刚出了院,陆希承又起了黄疸,连夜送到医院去,照蓝光的时候一直哭,小手乱挥,想自己的鼻子都抓破了一道小口子,苏窈不得不将孩子抱起来哄,哄得睡着了才继续放回床上照着蓝光。 但陆希承很不安分,只要苏窈抱,一旦离开了她的怀抱,立刻哇哇大哭,苏窈心疼得自己难受,不愿意假手给叶棠茵或者张婶,一天下来,黄疸没怎么好转,反而是将苏窈累得筋疲力尽。 每次她在卫生间拆收腹绷带的时候,都是急急忙忙的,生怕孩子又哭了起来。 晚上陆东庭来了,抱在手上,陆宝宝就渐渐止了哭,睁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这么小的孩子哭了一天也该累睡着了,陆东庭很熟练的将孩子放回去,打开蓝光蒙上小眼罩。 ---题外话---五千字呀求月票呀~ 235235我心里舒不舒服,你才是根本不在意5000求月票 这几天带孩子将苏窈累得够呛,陆东庭安顿好孩子之后,苏窈已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了。 陆东庭将小床搬到床边十公分的距离,然后自己上了床跟苏窈躺在一起。 苏窈觉得产后的自己的很油腻,不愿跟他挨得近,不声不响的朝旁边挪了挪。 “你动什么?” 苏窈疲乏,伸手去推开他,声音有气无力的:“你别碰我……撄” 陆东庭大致能猜到苏窈是为什么不愿他碰她,最近几天除了跟孩子相处的时候眉目温柔,平时就爱闷躺在床上休息,对谁都不爱搭理似的。 叶棠茵的说法是,苏窈可能还年轻,没有适应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也准备好今后生活中将承担起养育小生命的重任偿。 但陆东庭觉得他比叶棠茵更明白一点,因为之前苏窈问过一次什么时候给孩子上户口。 他说等她出院。 她沉默了半晌,说:“嗯,我就只要孩子,其他的不用给我。” 陆东庭稍怔了一秒,便反应过来。 他坐在她面前,灯光下,他的深眸一片认真熠熠生辉,却又沉不见底,“苏窈,你现在心态有点问题,得及时调整过来。” 苏窈露出了一个笑,但却是很碍眼的似笑非笑,语气听着也让人不舒服,“当初不是你说的吗,让我生了孩子再滚。” 陆东庭生了气,脸色不太好,转过身去看孩子了。 心想苏窈不仅爱给他挖坑,记忆力还奇好。 苏窈见他没给个准确的反应,随他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背对着她没出声,轻声开口:“你同意不同意?”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冷笑,说:“都说一孕傻三年,不是没道理,该记得的总是忘,该忘记的却记得比谁都清楚。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苏窈想也未想便答道:“你这话说反了,我欠你的才是,我就不喜欢欠人东西,所以趁早了了,我心里才舒服。” “你心里舒服了,我心里舒不舒服,你才是根本不在意。”陆东庭抿着唇,目光沉冷的盯着她。 他生气之后,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抿着唇,眼角眉梢很是凌厉,五官线条看起来给人一种强迫性的紧绷。 苏窈沉默了许久,懒得看他,“你有什么不舒服的?这话是你当初亲自说下的。” “想离婚留下孩子你走,也是我说的,你怎么不将这后半段一齐说出来?”陆东庭反问。 苏窈闷着声没回答。 陆东庭说:“你当初是一时冲动给我离婚协议书,我也是一时冲动说了那些话,你现在就喜欢瞎想瞎折腾。” “我不是一时冲动,我是深思熟虑,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前后心里想了八百遍。” “当真?”陆东庭呵一声笑出口,“那晚趁我喝醉跟我做也是想过八百遍的?” 苏窈神烦他每次就拿这陈年旧事来堵她的嘴,心里很明白,自己就是临时起了坏心,结果证明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除了满足了一点年少时的深藏不露的嗔痴欲念和有了陆希承之外,没讨到任何的好处。 她嘴硬的回答:“是啊,想过不止八百遍。” 陆东庭不怒反笑,“那说明你对我真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日日思着夜夜想着。” 苏窈心里更是气闷,索性不再说话,又躺着去了。 陆东庭瞧她这样,起身走到她身边,正了正颜色,“这些给自己你给我找难受的事就别想了,陆希承才刚出生,你还得分心思照顾他,你不累么?” 他说完硬是扳着苏窈的脸亲了一下。 这场讨论又在苏窈的完败之下告终,陆东庭事后想起来,觉得长期这样也不是办法,得让她彻底打消离婚的想法。 然而苏窈是个记仇且内心敏感的一个人,想改变她的想法,倒不是简单的事。 陆东庭这会儿便盯着苏窈想这个问题,旁边照着蓝光的小床里传来陆希承轻轻的呼噜声,苏窈若只是偶尔像个小女人一样跟她闹闹别扭,他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他将侧对着他的苏窈翻了个身对着他,苏窈用被子搭着自己的脸:“都说别碰我了。” 陆东庭低低沉沉的声音带着笑:“不嫌弃。” 其实苏窈生了孩子之后体重跟怀孕前相差不大,只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怀孕而被撑大的肚子瘪了之后便显得松弛,她孕期护理得很好,倒没有出现难看的妊娠纹。 苏窈还是不情愿的用手肘推了推他,没推开,索性就不再动。 过了会儿身旁的人便没了声响,她撑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看,陆东庭已经睡着了。 这几天最累的应该是陆东庭,白天要是公司,晚上还要来陪他,孩子哭了起夜换尿布的也是他。 苏窈也没忍心再去扰醒他,帮他盖好被子,自己也困得睡过去。 过了几天,陆希承的黄疸渐渐消了下去,苏窈抱着孩子回家。 在医院这期间,陆二叔让自己老婆柴珂来探望了一下,陆翰白也托自己二婶带了些小孩子用的东西过来,只是陆瑞姗一直没出现过。 现如今陆瑞姗跟陆老爷子闹得比较僵,好几个月了,陆苒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苏窈也是生了孩子之后才能理解她的心情。 苏窈坐月子的时候,没去陆家大宅的家庭聚会。 只听说陆瑞姗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却没想到陆瑞姗那日当着陆老爷子的面说:“您现在有了重孙了,就将自己外孙女的生死放下了,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也是,是我自己作孽,我知道的……你们一家人欢欢喜喜,我真是碍着你们的眼了。” 陆长南将桌子一拍,“难不成一家子人陪你哭哭啼啼骂骂咧咧才算是?我几时说过不找苒宁了?” 几个月来,陆家动用了国内外大规模的人力物力,仍是无迹可寻。 因为陆瑞姗那样一闹,不知是不是因为顾及着陆瑞姗的想法,陆长南来看重孙的时候也大大减少。 第一次来医院看陆希承的时候就给了张卡,苏窈当时睡着了,醒来才摸到枕头下的银行卡,她没要,给了陆东庭。 陆东庭让她手下,这是给孩子。 苏窈收是收下了,但是仍旧放在陆东庭那边的床头柜里。 但是苏窈不知道陆长南给的远远不止这么多,因为是第一个重孙,陆长南对陆希承的喜爱和重视可想而知,先就给了陆希承百分之三的股份,说是给的陆希承,但这百分之三的股份当然暂时由陆东庭行使股权。 苏窈知晓这事,还是因为陆瑞姗在陆宝宝快满月的时候,终于亲自登门来看孩子了。 苏窈从医院回到家里之后,叶棠茵经常过来帮她一起照看,但那日早上,叶棠茵跟张婶一同去了小区外的超市采购。 陆瑞姗亲自登门的时候,家里就只有苏窈和刚起床的陆宝宝。 苏窈刚给孩子穿好衣服就听见下面有人敲门,抱着陆宝宝就下去开门,看见外面站着的是陆瑞姗时,面露诧异。 陆瑞姗这阵子真是消瘦了许多,夏日炎炎,她穿了一身香奈儿OL风套裙,本来丰满标志的身材瘦得只剩骨架子似的。 苏窈打了声招呼,将人请了进来。 陆瑞姗脸色很憔悴,换鞋的时候,看了一眼苏窈怀中滴丢丢转折眼珠子的陆宝宝,没什么表情的说:“长得真水灵。” 陆宝宝黄疸褪去之后,肤色渐渐白皙,嫩气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双眼睛很爱四处张望。 此时小小的一团被苏窈抱在怀里怀里,吧唧着小嘴,一动不动的瞧着这个陌生的姑奶奶,充满了好奇。 苏窈正准备附和,谁知道陆瑞姗突然又补充了一句:“难怪那么讨老爷子欢心。” 苏窈这时才从陆瑞姗的身上嗅到四个字:来者不善。 陆瑞姗绕过苏窈径直走到了客厅里坐下,将自己带来的包装精致的婴儿衣物放在茶几上。 陆瑞姗环视了一圈之后,问:“大嫂不在?” 苏窈说:“妈跟张婶去超市了。” 陆瑞姗当时冷笑了一声:“保姆去超市还要跟着一起,难怪一辈子都软弱。” “妈她性格很随和,”苏窈听了那话有些不高兴,本来不算热络的语气也就更显得冷淡了,“我现在不方便给小姑倒喝的,小姑你自便。” 陆瑞姗从苏窈嫁进陆家的那天开始就对她没甚好感,更别说后来出了陆苒宁那事。 她一直都坚信,世界上没那么巧合的事,苏窈跟萧宋离是表兄妹,怎么苏窈嫁进了苏家,她女儿就跟苏窈的表弟好上了。 一个为了拿回自己在苏家所谓的股份,奔着陆家的钱权而来,另一个又是为了什么? 前段时间,陆苒宁她爸查到了一些端倪,当初萧家破产,陆东庭参上了一脚,这么一解释岂不就说得通了。 分明就是一肚子坏水的两人,将她陆家闹得天翻地覆,而这苏窈竟然还能哄得陆东庭频频护她,不仅如此,脸叶棠茵和陆老爷子都向着她,本事大倒是真的。 对了,肚子还挺争气的,要知道陆长南这辈子最后一个心愿,可就是看见自己的重孙出生。 陆瑞姗轻声的笑了笑:“苏窈,不是我说你,可别仗着自己给陆家添了个儿子,就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苏窈挺和气的笑了笑:“小姑想太多了,我可不敢有这种优越感。谁该尊重,谁不值得尊重,我一直都是一清二楚的。” 苏窈话里有话,就差没直说小姑你是不值得尊重的。 陆瑞姗若是发火,那就是自个儿承认了自己是苏窈口中那种‘不值得尊重’的人了。 这下便是有气也不能明发。 “你这张嘴倒是挺利的,”陆瑞姗阴阳怪气的笑,“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你!” 苏窈面不改色笑笑:“小姑言重了。” 陆瑞姗盯着她怀中的陆希承,说:“给我抱一抱吧。” 苏窈尽管面上丝毫没表现出来,但心中已顿时生起了警惕心,低头看了一眼嘴里正在吐泡泡的陆宝宝,没爽快的把他给陆瑞姗。 不是苏窈将陆瑞姗想得阴暗了,是她根本不敢信任陆瑞姗,这种时候,人若是起了什么报复心…… 陆瑞姗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倒是把人想得挺阴暗的。” 苏窈看着她,心里稍作犹豫,才把孩子递给她,心想青天白日之下,在她家里,陆瑞姗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陆瑞姗接过陆希承,抱在怀里低头打量他的脸。 “的确是长得像陆东庭。” 陆东庭却又跟陆长南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也难怪陆长南如此喜爱这个孩子,陆瑞姗便又想起了下落不明的陆苒宁来,小小年纪,她还怀着孩子,如今恐怕也有六个月了。 陆瑞姗想着想着,眼眶红了起来,又因为极力隐忍,而显得面部有些狰狞。 陆宝宝跟她大眼对小眼一会儿之后,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苏窈就站在陆瑞姗旁边,见儿子哭了,苏窈心里一沉,赶紧将陆希承抱起来,陆希承躺进她手臂里,顿时就止住了哭声。 苏窈有点尴尬。 陆瑞姗却缓缓扭头看着她,“你说,我女儿的孩子出生之后,是不是也这么可爱?” 苏窈抱着孩子的手一顿,微微一怔。 陆瑞姗笑,却是一副哭相,“对了,那孩子还得称你一声姑姑。苏窈,我不管你对陆东庭打的什么心思,陆东庭怎么做那是他乐意,出了岔子他也是活该。但苒宁不一样了,那是我女儿!” 苏窈脸上搁不住表情,凝重又紧张的看向她,她明白陆瑞姗的意思,而且陆瑞姗也不是第一次认为这一切都是她和萧宋离的阴谋。 她组织好语言,本能的为萧宋离开脱,“小姑,在这之前我和我表弟不认识苒宁,我承认我跟陆东庭结婚的时候目的不单纯,但那我自己的决定,萧宋离他更没有刻意接近过苒宁,他们只是无意间相识……” “闭嘴!”陆瑞姗说起陆苒宁的问题,变得激动不已,“狡辩!杀人犯也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杀人犯。” 苏窈心慌则乱,跟不理智的谈话很艰难,特别又是涉及让自己心虚的事情,不管起因如何,结果是萧宋离有错,她不得不承认。 这时候,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她一转头发现是刚去公司不久的陆东庭,如同看到了救星,尽管脸色没变化,心中却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陆东庭不乏沉稳的走过来,“小姑,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陆瑞姗看着面色无异的陆东庭,她知道他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直接扬言道:“少在我面前装出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春风得意是吧?老爷子又借机给了你百分之三的股份,你们这一家子,可谓是占尽便宜还要装无辜。” “装无辜?”陆东庭挑了挑眉,笑了笑。 紧跟着脸色一沉,语声凌厉,说:“我们可没装无辜,不然苏窈早在第一次被你骂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就带她登报哭诉去了。萧宋离做错了事,她是念在自己是萧宋离的姐姐的份上,才三番五次承受你的为难,你却当成了理所应当,她乐意受着我却不乐意。再说股份的事,第一个重孙出生,老爷子高兴,多给了些,情理之中,你心里不舒服那是你的事。上次就警告过你了,别再寻机滋事。说完了,没事就请吧。” 上次陆瑞姗公然在董事会上要罢他的职,也算是不留情面了,陆东庭也犯不着跟她多废话,直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陆瑞姗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边点着头,一边看着这一家三口,“很好,很好……你们给我等着!” ---题外话---今天,久违的万更! 236236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或事负责,除了你儿子和我 陆瑞姗怒冲冲地拂袖而去,开车从别墅区大门离开的时候,停在路障杆前等待,见到旁边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进。 却是出门去超市采购的叶棠茵开车载着张婶回来了。 两人隔着挡风玻璃打了个照面,互相看了一眼,脸色各异。 陆瑞姗脸色极为难看,过了路障干之后,风驰电掣的飙车离开了撄。 陆瑞姗离开之后,苏窈心绪难平,将孩子塞给陆东庭,想给萧宋离去了电话,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陆瑞姗肯罢休才怪,萧宋离总归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的。 “你想干什么?”陆东庭抱着孩子,看着苏窈正欲上楼的背影。 苏窈不吭声,闷着头往上走。 家里一直保持着28度恒温,苏窈穿了一身白色的两件套睡衣,趿着拖鞋踏地有声,但是没回头偿。 陆东庭动作熟稔的一手抱着儿子,走过去将她拉住,“萧宋离自己会解决,你说的,他也不一定听,到时候变成了他因为愧疚而做出某些决定,你觉得可行?” 苏窈默了两秒,吁出一口气,“你没听见吗,她要跟我们没完。”她望着陆东庭,“我不知道她要怎样跟我没完,但是我知道她在东盛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陆东庭贴住她因为激动而有些升温的脸颊,“公司的事我会解决,陆苒宁的事萧宋离会解决,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或事负责,除了你儿子和我。” 陆东庭将陆宝宝往她眼前凑了凑,陆宝宝突然发出‘噗噗’的声音,撅着嘴吐泡泡,苏窈低头看他,他咧嘴笑了下,张着嘴将半握成拳头的手伸向她。 苏窈盯着陆东庭半晌,好气又好笑,“随你。” 然后结果陆宝宝上楼喂奶了。 叶棠茵和张婶回来之后看见陆东庭坐在客厅里,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将在门口遇见陆瑞姗的事告诉他,“你跟她碰上面了?” 陆东庭说:“能碰不上吗?” “她说什么了?你是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才回来了?这个人怎么越来越像条疯狗一样……”叶棠茵想起这人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连陆东庭都跟着回来了,心里一气,顿时口不择言起来,说完捂了捂嘴。 陆东庭说:“估计老爷子了给我陆希承股份,又让她心里不愉快了。” “呸,”叶棠茵没忍住,“老爷子年纪大了,手里的股份最终都是要当成遗产散出去的,老爷子就她一个女儿,还会少了她的?再说,她现在手里也拿着的她和苒宁的,也有不少了吧,她一个只拿钱不干事的还有脸闹意见?” 叶棠茵说着越发觉得陆瑞姗的思想很难以理解,她喜欢苒宁可多过陆瑞姗,那孩子从小也没见陆瑞姗好生照看过,全数丢给老爷子照顾,苒宁失踪前陆瑞姗去过一趟洛杉矶,指不定是她的原因导致陆苒宁出走。 叶棠茵只是这么猜想,没个准数也不敢随意说出来,但之后还是将想法偷偷告诉了陆东庭。 没过几日,陆东庭收到了一张季远骁发来的图片,是白翘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后发在朋友圈的旅行照。 照片摄于一个赌场里,白翘的脸占了大半张照片,背景里出了金碧辉煌的赌场之外,人群中有个穿红色风衣外套的女人,有些模糊,但是从侧面可以看出挺着一个大大的孕肚,侧脸也很像陆苒宁。 但是景象不够清晰,红衣女人又夹杂在人群之中,根本不太好分辨。 萧宋离比他更了解陆苒宁的特征,便把图片发给了萧宋离。 后者看了之后便没有了回复,立刻去了拉斯维加斯。 赌场的工作人员看了之后,说:“确实有过这么一个女孩儿,她说她叫Gigi,无家可归,所有证件和财物被洗劫一空。几个月前在这里做过荷官,赚了些小费来当做赌本,翻了点钱后就离开了。” “但是前阵子又出现了,却挺着个大肚子,说自己父母双亡,怀孕了被负心汉抛弃,眼看孩子要生了,奶粉钱却不够,想在这里再做做荷官,赚些奶粉钱也好,她这样子根本没法再做荷官,但是我们见她是熟面孔,怀着孩子不容易,就答应了。客人大多不会打孕妇的主意,加上她够机灵,很多赌客还是会给她不少小费。” “两天前她就离开了,这就是她离开那晚穿的衣服。” “她没有朋友,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像上次她离开一样,无迹可寻,我们这儿有人叫她美人鱼小姐。” 萧宋离将消息告诉了陆瑞姗,至少让她知道,陆苒宁还活着。 说起来萧宋离这人挺招人恨的,性子够冷也够狠,萧宋离从来不会向陆瑞姗隐瞒事情的进展,也只是看在她是陆苒宁的母亲的份上,却没有义务照顾她的心情,是喜是悲,更不惧陆瑞姗想在生意上对他耍什么阴招,他既然有错,受着便是,再各凭本事解决。 但她迁怒苏窈,让萧宋离动了怒,故意将陆苒宁告诉别人自己父母双亡的事说给了她。 听起来更像是宁愿没有过这样一个母亲。 陆瑞姗因为这件事受了挺大的打击,跟陆老爷子那边也闹僵了,于是连陆希承的满月宴也没出席。 陆宝宝是六月九号出生,七月九号操办满月酒。 本来叶棠茵说是办百日宴的,苏窈也同意,但是陆老爷子心急,就想办满月酒。 满月酒是办的晚宴,不管什么日子,老年人就想大肆操办,况且陆老爷子对重孙稀罕得很,圈子里打过交道的都请了来。 苏淮生是苏窈的娘家,自然全家都出席了,苏西溪跟秦珩月底结婚,也少不了给秦家留一隅位置。 陆东庭是这群好友里第一个有儿子的,沈居然是最来劲的,双手奉上份子钱和礼物,搓了搓手看着苏窈怀里的陆宝宝,“给我抱抱。” 容靖安在后面拍了一下他:“你可真猥琐,没看见人孩子不待见你吗?” 果然,陆宝宝打了个哈欠之后,将脸埋进了蓝色包身小外套的帽子里去了。 “这小子,太不上道了,我可是你沈叔叔,还不赶快巴结我,以后红包可少不了你。” 苏窈好笑,正要将孩子递给他,陆东庭不愿意,将沈居然给隔开。 陆宝宝从转过脸来,转了转眼睛瞧了眼沈居然,没什么反应。 即将被隔离的沈居然突然掏出一个红包,“陆希承,要不要红包呀?” 陆宝宝见着红彤彤的东西,笑呵呵的伸手去抓,抓了就往嘴里送。 陆东庭赶紧将红包抽开,递给了叶棠茵。 沈居然兴高采烈的炫耀,“你看,他这是喜欢我。” 陆东庭面无表情,“他是喜欢你的钱。” 其实陆宝宝根本不认识什么钱不钱的,谁递给他东西他都拿着,无一例外的往嘴里送。 有次顾涟漪来看苏窈母子,有了这一发现之后,感叹,“瞧这孩子饿成什么样了?” 可陆希承小朋友出生时六斤多,现在正有往白胖胖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趋势,最痛苦的事是没奶喝,最愉快的事是随时随地都有奶奶喝。 苏窈今天化了淡妆,她本来就不是易胖体质,孕期只有水肿,没有肥胖过,生了孩子之后恢复得很快,除了肚子,基本已经恢复到产前的身材。 在休息室给陆宝宝换尿布的时候,顾涟漪跟她待在一块儿,看着她一身红色修身蕾丝裙,将身材包裹得前凸后翘,半截袖下若隐若现白皙肤色,小腿依旧纤细。 生了孩子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脸色红润,面若桃花,稍微有些圆润的下颌显得人更有媚态。 顾涟漪使坏的捏了一把她的屁股,“你说说你,谁生个孩子还把自己生得千娇百媚的?你这眼睛一转,你男人估计得欲罢不能了。” 苏窈斜了她一眼,面如火烧,“你神经病吧?” “你难道没好好照过镜子吗?” “照过啊,好些紧一点的衣服都不能穿了……” 顾涟漪哈哈笑了两声,逗她:“怎么,是不是觉得看起来很羞人?不过是某些优点在原来的基础上被放大了些,别害羞嘛。” 苏窈利索的帮孩子换好尿布出去了。 237237是你趁机让我放出苏窈的丑闻,你不也有你的目的吗? 苏淮生一家人来得比较早,秦家父母也都到了,只余秦珩还迟迟未到。 苏淮生站在苏窈旁边逗着外孙,宋晓瑜也抱着自己儿子在旁边看着。 苏淮生的儿子叫苏晚梓,梓同‘子’的音,意思不言而喻,晚来的儿子,小名叫做丸子。 苏淮生正感叹着孩子生得好,宋晓瑜却说:“希承是不是太胖了点啊?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给他吃太多的好。” 叶棠茵简直想把这个女人轰出去,苏窈也不例外撄。 当母亲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别人说自己家孩子的坏话,就算长得再磕碜在自己眼中也是最好看的,再说,苏窈觉得就事论事来说,陆希承比什么丸子圆子的长得好看多了。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脸上也没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只是手腕一转,将陆宝宝换了个方向偿。 因为有老话说,孩子小时候要是被人说了不好看,太胖什么的,以后就会长成那样。 当妈的小心眼也重,连苏淮生也不给他看了。 叶棠茵似乎懂她的意思似的,当即就抱着孩子走开,去给自己哥哥和妹夫看了。 苏西溪也有点想不通宋晓瑜到底几个意思,不分场合乱说话,生了孩子之后,智商随时随地不在线。 她可别忘了,苏窈可是撞见过她的情夫。 落座后,苏西溪暗中跟宋晓瑜说了这事,让她少说点话,宋晓瑜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在苏家,谁不是当宝贝捧着她儿子的,在外难免有点忘乎所以,想要炫耀炫耀自己的幺儿。 苏西溪懒得跟她多说,一直心不在焉的坐在那儿,因为从坐下之后就感觉到了不远处有一道目光像胶水似的黏在了自己身上。 她知道是谁,也不敢跟人对上眼。 开席致辞前秦珩才到,苏西溪心虚,看了他一眼,温言说:“怎么才来?” “公司里有事耽搁了。”秦珩还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外表看来温润君子,却有种从里到外的冷淡。 这次苏西溪也没多加在意,而是十分关怀的递上一杯水,“赶得急了?喝水顺一下。” 这边,陆家人已经上台致辞。 上台之前,陆东庭从苏窈手中接过了陆希承,用手挡着孩子的眼睛,以免被刺眼的灯光射到,他问苏窈:“手酸不酸?” 苏窈点头,揉了揉肩膀,“还好。”她看了一眼在陆东庭怀里不太安分的陆宝宝,“他好像是有点重……” 苏窈抱孩子算是少的,陆东庭抱得都比她多,因为怕她月子期间常常抱孩子,会导致老了落下关节方面的病根。 陆东庭好笑说:“谁让你平时喂那么多?” 苏窈横他一眼:“怪我?他饿了就哭我有什么办法。” 陆宝宝不知所谓的张开嘴,露出一排牙齿都没有的光秃秃的牙龈。 苏淮生作为苏窈的父亲,还是上台一起敬了酒。 饭吃到一半,苏西溪手机里进来了一条短信:“到宴会厅外面的走廊来。” 苏西溪看着这一条短信,顿时心惊肉跳起来,秦珩就坐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她紧张得摁电源键时,手都在颤抖,一时没拿稳手机,‘砰’的一声掉在了秦珩脚边。 秦珩要俯身给她捡,苏西溪连忙阻止,言行举止中都透露着‘做贼心虚’几个字。 她又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借口说去卫生间离了席。 离开宴会厅,到了外面七纵八错的走廊,总算是看到了那个人。 一身铁灰色西装的他正站在安全通道旁抽烟,旁边垃圾桶上落了不少灰烬,也不知他在这儿站了多久。 苏西溪走上去,压低声音劈头就问:“你疯了,这个时候找我?” 祁靖朗缓缓的抬头,看着像做贼一样的苏西溪,声线沉缓,调侃道:“你怕吗?怕还来赴约?” 苏西溪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每次都流里流气要笑不笑的样子,让人心里没个底。 她提防地看着周遭,“你要说什么,快说。” 祁靖朗沉默了小半晌,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捻灭在了垃圾桶顶上,这才幽幽的抬起眉眼望向她:“你这月底跟秦珩结婚?” 苏西溪一愣,没说话。 祁靖朗继续问:“他知道我俩的事吗?” 苏西溪嗓子微动,目光闪烁着从他身上移开,声音小得可怜:“不知道。” “那你结婚之后想怎么办?一三五他,二四六我,周末偷得浮生半日闲?” 苏西溪被他这话说得一眼横了过来,祁靖朗低声笑起来。 “祁靖朗你有病吧?”苏西溪难以置信的问。 “难道不是?我看你的态度不就是这样的吗?” “那你想我怎样?之前我说不要再见面了,你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让我出来,你分明把我当……”苏西溪说到这儿,说不出下面的话来,欲言又止的看着祁靖朗。 祁靖朗缓缓收起笑来,又点了一支烟,“继续说啊,我分明把你当什么?” 苏西溪鼓足勇气,“分明把我当炮 友!” 祁靖朗勾了勾嘴角,睨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是?” 言下之意是,大家互相都把对方当做炮 友,何必在这儿喊冤。 苏西溪无话可反驳。 祁靖朗又说:“不过我倒是还没给哪个炮友介绍过生意,帮忙在上面打点关系。你别忘了,苏家被陆东庭整的要死不活的时候,是谁帮忙度过危机的?可你呢,要结婚了就想甩了我?我算了算,从秦家和苏家放出你门要结婚的消息之后,你这也有……快一个月没联系过我了吧?” 苏西溪心下一动,眼神稍有缓和,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别说得好像全都是为了我似的,当初就说好了,而且,是你趁机让我放出苏窈的丑闻,你不也有你的目的吗?” “的确,”祁靖朗点了点头,“其实我目的还挺多的,比如……” 他说着,烟卷一扔,伸手就将半米之外的苏西溪搂紧怀中。 可这毕竟是公众场所,难保不会有人经过,苏西溪吓坏了,使劲推搡他:“祁靖朗,你做什么?!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我当然知道,”祁靖朗埋首在她脖颈间,轻咬啃噬,“你不觉得,就是要在这种地方才刺激吗?你想想,咱们亲热亲热着,秦珩看到了会是什么感受?” 苏西溪背脊发凉,他却还在继续说:“他现在不是不碰你吗?你猜,他看见你在别的男人下面叫的时候,还会不会为你吃醋?” 苏西溪恼羞成怒,使足了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祁靖朗!你真是疯了!我爸妈都在,还有那么多……” 她话还未说完,直接被祁靖朗封住了嘴唇,快一个月,就算再抗拒,也抵不住谷欠火浇心的难受,双唇一接触,两人就宛若久旱逢甘霖一般,从对方身上汲取慰藉。 苏西溪不是不知道祁靖朗是什么人,除了她,他还有别的女人,他永远少不了发泄的地方。 但是除了他,她面对的就是不冷不热的秦珩,一个不会嘘寒问暖,把她当做摆设的男人。 她跟秦珩做那件事的次数,屈指可数,实际上说来,她跟祁靖朗,更加熟悉彼此的身体,即便是炮 友,那也是长期炮 友。 ———————— 苏窈刚坐下吃饭,陆希承就饿了,苏窈随时关注着他的反应,见他瘪嘴要哭的时候,算了算时间,也该喂了。 于是抱着孩子去休息室,今天客人送的礼物和陆宝宝的婴儿包都放在休息室,奶瓶里有陆宝宝的口粮,苏窈提前挤在里面,这会儿还得拿出来热一下。 苏窈想着麻烦,倒不如再休息室直接喂好了。 张婶问需不需要跟她一起去,苏窈拒绝了,她喂奶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不自在,就算陆东庭也不行。 她刚走到休息室,用膝盖将门推开,却不防,里面正传来她并不陌生的响动。 男女的喘息和闷哼,身体晃动时家具发出的声音…… 两道还衣衫完整的身影交叠在一起,苏窈转身就欲走的同时,陆宝宝饿急了,张嘴就哭,惊动了里面的人。 两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里面顿时鸦雀无声,只剩婴儿嘹亮的哭声回荡在走廊与休息室之间。 苏窈抱着陆希承往外走,心急之下做了个‘嘘’的嘴型, 苏西溪慌了,立刻叫住她:“苏窈!” 238238陆东庭扣住她的下巴现在不是别扭的时候 苏窈在原地僵了一下,她不知道苏西溪是哪里来的脸还叫住她,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挡住脸,闭上嘴最为妥当吗。 他们可以当做没有看见她,她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何必让双方陷入尴尬。 苏窈脚步顿了两秒之后,身后传来窸窸窣窣整理衣物的声音,苏窈毫不犹豫的走出去。 身后的门刚要关上,突然又被人从里面拉开撄。 穿着湖绿色长裙的苏西溪走了出来,脚步听起来很急促,“苏窈!” 苏窈闻声停下,缓缓转头看向她,看得苏窈眉心一凛。 苏西溪现在就是典型的偷吃不擦嘴的形象,精致的妆面,口红糊在唇边,懂哪方面事的人一眼便知是为什么,长裙的右边肩带也还未系好,长卷发凌乱的披散在脑后,一副纵情过度来不及收拾的样子。 苏窈淡淡说:“你要跟我说什么?偿” 苏西溪眼底都是慌乱,面上还强装镇定的看着她:“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你追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苏窈觉得好笑,嗤的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才三个人打了个完完全全的照面,如果她说什么都没看见,谁会信?竟然还多此一举。 苏西溪脸色一白,放在两侧的手缓缓地收紧,将绸质顺滑的裙摆捏出了几道消不去的褶皱。 陆宝宝的哭声一声大过一声,是在是被气到了,哭着哭着冒出了一点点泪花。 苏窈一边轻轻拍着陆希承的背,一边看向苏西溪,表示自己没那么时间等她组织言语了,“要说什么快点说。” 苏西溪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苏窈:“你,”目光定了定之后,语气渐稳,才接着说:“你不要说出去。” 苏窈笑了一声,没搭腔,杏眸闪着一丝冷光,生产前本来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些,但产前为了坐月子方便,又剪成了及肩的中长发,今天做成了LOB头,眼角眉梢浮起冷笑的时候,人看起来更加干练凌厉了些。 苏西溪见苏窈没反应,又是一急,口不择言的说:“怎么?难不成你要去告诉秦珩?一个已婚女人再去干涉前男友的生活?” 苏窈一句话没说,苏西溪倒是因为做贼心虚而自乱了阵脚,整个人不仅形象凌乱,更是站立不安,就算她说她什么也没做,估计也没相信。 苏窈唇角攒了个笑,言语尖锐:“苏西溪,被人撞破一点丑事就慌成这样,我还以为你多能耐呢,才敢在人家的休息室里偷人。我说什么了?你自己的事我没那个闲心管。倒是你,想求我就好言好语的跟我说,别动不动就用激将法,没用。” 苏窈话音刚落,苏西溪脸上一愣,没说话,这时候,祁靖朗姿态挺拔自若的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侧眼看了看苏窈,然后踱步走到苏西溪身旁。 苏西溪一身被人蹂躏过的可怜样,祁靖朗确实西装革履风流倜傥,看不出一点的出格和狼狈。 苏西溪现在躲还来不及,立马闪身离他一米远,整个人都紧绷得厉害,恨不得今晚没有跟他同时出现在这场晚宴上。 祁靖朗看着苏窈怀里的小家伙,弹了两下舌头,发出两声都婴儿的声音,故作怜惜地说:“看看,你们两个吵什么,孩子都吓坏了。” “祁靖朗!”苏西溪冷眼瞪向他,咬牙切齿。 “你怎么了?”祁靖朗若无其事的挑眉,仿佛刚才苏窈看到的事从未存在过一般,“陆太太怎么会在这里?” 苏窈扯了扯嘴角,无语的看向一边,“你们俩唱什么双簧呢,我听不太懂。” 苏西溪刚要说什么,祁靖朗伸手打断她,朝苏窈说:“那我给你概括一下大意吧,就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就算你说出去,也没人会信。” 苏窈就不知道了,为什么这两个就笃定她要将这件事广而告之? 现在陆宝宝哭得脸色通红,苏窈心疼又着急,有恼这两人缠着她,脸色如同声音一般,也寸寸冷了下来:“不如你们先告诉我,我说出去会得到什么好处?是东盛的股价会暴涨,还是说能让苏氏完蛋?” 祁靖朗点点头:“那最好……” 话音还未落,走廊那头响起了轻而稳的脚步声。 苏西溪顿时拎着裙摆越过苏窈,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苏窈越过祁靖朗的肩膀看见了缓步朝这边走来的陆东庭。 陆东庭看向苏窈,又瞧了一眼哭得委屈又撕心裂肺的陆宝宝,眉心就拧了起来,走过祁靖朗身边时出声了,声音有些沉,“还没喂奶么?” 苏窈气结的看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祁靖朗。 后者已经先开口说:“刚巧遇见了陆太太,逗了逗了小孩子。” “是吗?”陆东庭反问,脸上带着点笑,“我不知道原来祁先生也喜欢小孩子,孩子饿了,暂不奉陪。” 陆东庭揽着苏窈往休息室走,进去之后,一股欢爱过后的腥味似有似无的传入鼻尖,苏窈觉得很恶心,将陆宝宝放进婴儿篮子,然后动作熟练的将婴儿包收拾好。 陆东庭看了看她,问:“怎么不喂?” “换个地方,这味道恶心。”苏窈皱了皱眉。 “那换个房间。”陆东庭比她精得多,不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手拎起婴儿小篮子,一手拎着婴儿包。 一家三口进了靠近走廊尽头的一间备用休息室,苏窈顾不得其他,解开衣襟的扣子哺乳。 陆东庭静静立在旁边,看了两眼,默不作声的转身面向了另一边。 一找到口粮就立刻止住哭的陆宝宝埋头大吃,苏窈看了陆东庭的背影,这种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毕竟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可想起之前苏西溪借图说话,不顾她的名声更不顾东盛的名誉乱爆她丑闻的事,心想自己何必那么好心,至少,以后再遇见苏西溪玩阴的,或者陆东庭需要些什么特别手段的时候,也许还能用得上…… 她轻声说:“苏西溪刚才和祁靖朗……你知道吗?” 陆东庭正单手抄袋立在窗边看外面的夜景,闻言说:“都是男人,那味道那么重,能不知道吗?” 苏窈睨了他一眼,又说:“我在去美国的前一段时间之前就看见过他们俩在一起了。” “苏西溪跟祁靖朗?”陆东庭眯了眯眼睛。 他就说,当初他让人压下了苏氏几个项目严加调查,之后公司的事起来,就没再多管,却不想,苏氏很快恢复了正常运作的背后是祁靖朗在帮忙。 祁靖朗跟苏西溪暗中有不正当关系,有些事情就说得通了。 苏西溪有意抹黑苏窈,同时也让东盛遭受非议,受益者是谁? 是东盛内部想要上位的某些人。 陆翰白和陆继安首当其冲。 当初纽约分公司出事就跟陆翰白脱不了干系,加上之后的贩毒走私,以陆翰白一人之力还没那么大本事,虽然他之前就已经知道祁靖朗在暗中拉拢陆翰白,只是没往苏西溪这边想。 一边利用苏西溪散播舆 论给东盛造成影响,不乏有扶陆翰白上位的目的,陆翰白手里的权利越大,对他祁靖朗的帮助越大。 陆东庭深眸微凝,目光聚在窗外,单手撑着窗台若有所思。 陆宝宝吃饱喝足之后慢慢睡过去了,苏窈整理好衣服,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走过帮她收拾东西,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她,沉声缓缓说:“以后他俩的事,你先暂时当做不知道,谁也别说。” 苏窈手一顿,“我能跟谁说?” 陆东庭没说话。 苏窈不忿的补充,“怎么,你以为我要告诉秦珩吗?” “虽然你们俩有些……”他双手环胸,从上至下俯视着苏窈,五官秀气,微垂的眉眼,看不清她的眼神,他寻思了一个词,能让她听起来比较顺耳,“有些‘过节’,但毕竟他后来将功补过救了你一把,你不忍看见他走入开始就失败的婚姻也是人之常情,我理解。” 陆东庭说着还用手搭在她肩上。 “你这么通情达理,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苏窈抬起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肩膀一抖,将他的手拂开。 “没别的意思,”陆东庭扣住她的下巴,神色认真,“现在不是别扭的时候,知道吗,嗯?” 239239陆东庭没说话,抿着唇看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苏西溪在洗手间里待了二十分钟,不停的拍水给脸降温,随后又补妆,整理好衣服和头发,看起来和先前无异后才走出去。 推杯换盏间,苏西溪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下,秦珩已经喝了一些酒,见她回来了,偏头看了她一眼,眸若藏星,酒精使他无波无澜的眼睛显得晶亮,苏西溪更是觉得羞耻。 她低下头,没再去看他的眼睛撄。 原本定下婚期的时候她就决定要跟祁靖朗断了,现在却在秦珩眼皮子底下…… 关键是,还被苏窈给看见了。 苏西溪出神中,没察觉到自己的手有点不正常的发抖。 同一桌的人听宋晓瑜说这二人即将要结婚,纷纷举杯来祝贺新人,秦珩拍了拍她的肩,“发什么呆?” 苏西溪从呆怔中缓过神来,定定看了他两眼之后,眸光微闪,偏过头说:“没有,在想事情。” 秦珩在她手中塞了一杯酒,她才淡笑着举杯偿。 今晚霍家没有来人,姜初映也没有现身,不过风波虽然过去有一段时间,这样的日子里也没人会自找没趣的提起当初那段三角恋,但是难免会有人嚼舌根。 苏窈不巧就听到了一些。 然后晚上回家之前在休息室收拾礼物的时候,发现了一份礼物来自姜初映。 来宾多数都是给份子钱,有些关系好才会特意多送一份婴儿的礼物。 回家之后,苏窈拆开淡紫色的蝴蝶结,打开精致的包装,里面是两套杜嘉班纳的童装,一身连体衣,和一身小西装,另外还有一双小皮鞋。 苏窈没看见姜初映人,问叶棠茵才知道,好像今晚来了个人,说是替谁送个礼物,送完就走了,当时人多也没注意,估计就是姜初映派来的。 苏窈是当着陆东庭拆的礼物,把那两声衣服拿起来左看右看钱看后看,“跟我的审美不一样,太大了,现在也还不能穿。” 陆东庭动作果断的拿过盒子,将衣服塞里面,盖上盒子,说:“那就放一边去。” 闻言,苏窈又从他手里将东西抢了回来,“嘿,你这是做什么?人家的一片心意,现在不能穿,长大些就能穿了,你别看他陆希承现在这么丁点小,长势可是很惊人的。” 陆东庭没说话,抿着唇看她又要搞什么花样。 苏窈将衣服在他面前一一叠起来放在一边,然后说:“等陆希承大点的时候,我就天天给他穿这两身,让他天天在你面前转悠,也算是个念想了。” 陆东庭又气又笑:“你真是有病。” 苏窈刚想回他个‘你才有病’,叶棠茵从楼梯上下来了。 时尚的老太太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睡衣,挽了个丸子头顶在脑袋上,踏踏踏地下楼,一边用手将脸上的面膜弄服帖。 “哟,还没拆完啊,放在一边吧,你们快去休息。”叶棠茵绷着嘴说,“我把宝宝放在婴儿室的小床里,晚上你们收拾好了再把他带过去,免得你们洗澡什么的吵着他。” “他一天到晚睡得那样沉,高音喇叭都吵不醒,一点水声算什么。”陆东庭不甚在意的说。 叶棠茵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当人家爸的?一点儿不当回事儿,嫌他碍着你啦?当初你就该忍住呗。” 苏窈噗的一声没忍住。 陆东庭嗤了一声没理会,心里却想,还真是幸好没忍住,要不是她,苏窈估计早就跟他翻脸了,没孩子没牵挂,有些事情对她来说会简单很多。 陆东庭这么想着,偏头看了一眼苏窈,那人沐浴在灯光下的五官和脖颈白皙丰润,垂着眼睫捣鼓着手中的东西,时不时抬着头跟叶棠茵说笑,轻松自然。 陆东庭抹了一把下巴,有时候‘家’这个字只是一个在脑中被固化的一个概念,苏窈出现之后,有些东西就已经随之改变。 苏窈将东西收拾好放在一边,说明早放在储藏室去,然后上楼去洗漱了。 陆东庭盯着她上楼的背影,有点出神。 叶棠茵从沙发后面走过来,‘啪’的一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啧啧,你妈我还在这儿呢,看这么入神,是没见过还是怎么的?可没瞧见你这么看过我。” 叶棠茵有点酸,毕竟是自己辛苦生下来养大的儿子,最后眼里心里都只有媳妇,当妈的怎么会不酸呢。 以后等陆希承长大,苏窈肯定就会明白她的感受。 陆东庭收了神,看了眼噘嘴的叶棠茵,“你不是说很多人爱慕你爱到常常目不转睛吗?少我一个不少。” 叶棠茵眉毛一竖,“那不一样,你可是我儿子!” 陆东庭懒散散的靠在沙发上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叶棠茵眼睛一横,“算了算了,白眼狼啊白眼狼,有了媳妇忘了娘。” 苏窈刚从陆宝宝的房间里出来就听见叶棠茵跟唱戏似的唉声叹气上楼,苏窈奇怪的看着她。 叶棠茵抹掉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说:“趁着你儿子还小,能亲就亲,能抱就抱,以后可都是别家女人的咯。” 苏窈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就是那个别家的女人? ———————— 当晚,苏西溪跟秦珩一辆车,梁韵蓓让她今晚跟秦珩去新房那边住一晚,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 别墅早在订婚的时候就已经置好,装修早已完成,都是按照苏西溪喜欢的风格,后来她不大管房子装修的事了,所以大部分软装都是梁韵蓓经手。 梁韵蓓走之前对秦珩说:“你跟苏西溪两个人别总是一副貌合神离苦大仇深的表情,两个人看不顺眼早该在订婚之前就说清楚,订婚之后可就没有选择了。” 虽然梁韵蓓对苏淮生现在在苏氏的地位不太满意,但是婚都订了,苏西溪又是个挺机灵的孩子,她也挑不出错处来,毕竟当初苏秦两家谈这事的时候是两厢情愿,要是悔婚,那可是坏了本家名声。 梁韵蓓见秦珩没吭声,拿出烟盒要抽烟,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别把‘爱情’这俩字太当回事,咱们这些家族里,你见有几个是因为什么情啊爱的在一起的?利益至上懂吗?就算你觉得苏西溪不是你最爱的人,但她却是适合你的人。” 秦珩依旧不做声。 梁韵蓓再接再厉地说:“爱情嘛也就那么回事,两个人处久了,爱情会变成亲情,没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日子一长,也会有亲情,反正结果都一样,就别再幼稚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想着的那个人是没戏的,打消念头吧,好好准备结婚的事。” 秦珩在回去的路上便一直思考的梁韵蓓说的那些话。 利益至上?照理这么说,即便在婚姻中伴侣不忠,双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人各怀心事,相互无言,到了地方,秦珩将车停进车库,苏西溪提着裙摆下车,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里。 刚进门,还未打开灯,前面的身影突然停住不前,苏西溪一愣,也停下了脚步,心跳在静谧中无端加快,仿佛跳到了嗓子眼。 秦珩缓缓转身,慢慢逼近,将她抵在了门上,苏西溪更是屏息着,仿佛自己的一呼一吸都会出卖了什么。 以前若是秦珩这么对她,她会欢欣愉悦的环住他的脖子,可现在,因为今晚的事,她一直提心吊胆着,秦珩的任何异常,在她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 秦珩垂下头要攫住她的唇舌,苏西溪突然将脸别开,吻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秦珩鼻端是一阵味道清淡的化妆品香味。 他被酒浸润过的嗓音微微沙哑,“怎么了?” “我……我有点累。”苏西溪咽了咽喉咙说。 “以前你这种时候从来不会说累。”秦珩语气中暗藏半分笑意。 “以前是以前,今晚是今晚,”苏西溪将手隔在她和他之间,说:“改天好不好,最近因为准备婚礼的事,我真的累了……” 话末的一尾音,有点撒娇的意味。 秦珩没有说话,呼吸也很规律,察觉不出一点谷欠望的味道,苏西溪抬眸便能从黑暗中分辨出他的眼睛,因为太亮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似每一秒都在将她抽丝剥茧。 半晌,他笑着回答:“行。” 他手一松,苏西溪逃似的从他腋下跑开,开了玄关的灯换鞋,秦珩转过头看着她的背影,眼底都是冷意。 240240这次陆东庭可帮不了你了 姜初映这晚没出现在陆家重孙的满月宴是因为回了G市。 一早就接到姜沁澜的电话,哭着说霍应出院了,而且还要跟她离婚。 霍应诚进医院后,昏迷,进重症监护室,手术,好转,再进重症室,前前后后也有了超过半年的光景,身体一直就没好全过。 这次终于得以痊愈,他这把年纪了,说痊愈其实也是表面的说法,只是没有严重到需要住院了地步,但是总会落下病根。 只是令所有人都想不到霍应诚出院之后宣布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和姜沁澜离婚偿。 但结婚这么多年,因为霍南琛的干预,姜沁澜从来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更没有被霍应诚正名过,即便是之前姜初映让霍南琛承认她和姜沁澜的存在,也从未公布过姜初映的母亲姓甚名谁年龄几何等信息,也没有明确说过霍南琛和姜初映母亲的关系究竟如何。 霍南琛现在可是霍家的一把手,他是商人,商人是什么?是人精撄。 尽管姜初映是律师,逻辑强悍,但是终究不如霍南琛强硬,更不比他有手段。 当初她提出条件的时候,霍南琛答应了,承认她们母女的存在是吗?行,承认姜初映不就是间接承认了姜沁澜么? 但他可没答应过,同意姜沁澜跟姜初映一样在外广而告之自己是霍家的谁谁谁,其实相当于还是一种变相的压制,拿捏着姜初映,等她给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满意与否,再看情况,姜初映便是想耍花招也没办法。 而姜初映也是个步步为营的人,霍南琛想跟她周 旋,她也未将霍南琛想要的信息一并给她。 曾经只说过一句:那个女人喜欢的陆东庭。 范围太广,根本无从下手。 姜初映期初跟霍南琛磨合着,想打太极,只告诉他,那人精神已经不太正常。 毕竟当初做过的丑事不可外扬,不然就像在自己身边安了个定时炸弹。 短期内,既然她在霍家还站不住脚,就不能将自己的筹码尽数抛出,可霍南琛也不是吃素的,她给多少信息,他便给她多少容忍度,她既然没有给出有用的东西,他连董事会也没让姜初映进。 这也让姜初映很无奈。 再后来忙事务所的事情之后,姜初映许久没回霍家,偶尔打电话问姜沁澜的情况,她言语组织能力很清晰,说一切都好。 这次,霍应诚提出要跟姜沁澜离婚之后,姜沁澜突然就崩溃了,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睡,睡醒了就喝酒。 霍应诚也不管她,自己住在了另外一间房里。 姜初映回到家推开卧室门,扑面而来一股红酒的味道。 床头柜上摆着只酒杯。 霍应诚对红酒有种别样的偏爱,在卧室里设了只欧式斗柜样式的酒柜,竹门收藏自己最爱的那几瓶红酒。 姜初映看着床边的几只酒瓶,霍应诚知道了恐怕要被气死。 “妈……” 姜沁澜听见声音,不仅没回头,反而是将自己埋进了枕头里,呜呜的哭起来。 姜初映一个头两个大,有些无奈的轻声说:“怎么回事您先跟我说清楚啊。哭有什么用?” 被子里渐渐没了声,姜沁澜却瓮声说:“你说我们进了霍家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我当初不就想为我们母女讨个名分,让你得到霍家女儿应有的东西吗?” 姜初映看着那微拱的一团,心酸各有,虽然挺羡慕那些家庭健全的人,但她也没拐过姜沁澜让她生来就是一个私生女,毕竟这么多年看到了姜沁澜为了她委曲求全。 “那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爸执意要跟你离婚?以前他不是待你挺好的吗?” “我……”姜沁澜嗫嚅,不再说话,失声哭了起来。 鉴于姜沁澜之前有过精神方面的病史,这么久以来虽然好转,但不排除复发的可能,姜初映没再逼她。 “我去跟爸爸谈谈,他也还算疼我,说不定有转机。” 姜沁澜没反对,姜初映便出了卧室准备去找霍应诚。 刚要紧书房,就被刚从里面出来的霍南琛拦住了去路,“怎么?” “我找爸爸。”姜初映说完要越过他开门。 霍南琛面无表情的拦在她面前,垂眸看了她一眼,“爸说有事跟我谈,他不见你们。” 姜初映反问:“我们?” 霍南琛嗓音很沉,一板一眼的复述:“是的,你么,你和姜沁澜。” 姜初映气得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你到底跟爸说了什么?” 霍南琛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出几丝意味,“我跟爸能说什么?” “要不是你,爸怎么会突然要跟我妈离婚?” “老人家醍醐灌顶看清现实了,有问题?” “你!” 霍南琛正正的挡在书房的门前,里面的人,就算听不清楚外面的动静,也大概知道的,而霍应诚至今没有任何的回应,让姜初映心下一凉。 霍应诚拖着姜初映到了自己卧室,将门一反锁。 他淡声说:“这样跟你说吧,老爷子离婚是离定了,你妈没可能在霍家继续待下去,至于你……毕竟是霍家的血脉,爸也不忍心让你离开霍家,但是你要知道,你妈要是没做些忘恩负义的事,老爷子也不会这么执意要离。” 姜初映咬紧了牙死死看着他,半天才将话出口:“你想说什么?” “简单两句话,你妈必须要离开,而你,”他垂眸看了眼姜初映:“把那个人的关键信息告诉我,我可以告诉爸,那些股份是我自愿给你的,而你可以进董事会,可行使董事的权利。” 姜初映冷笑。 “对了,多补充一句,你妈做的事,足以让爸不给你任何霍家的股份,顶多给你些不动产,比如房子车子钱等,给你一晚上,好好考虑。对了,这次陆东庭可帮不了你了。” 霍南琛说完,拉开门,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姜初映如同被人抽尽了力气,死命的撑着才看看让自己没有全身发软。 有时候,事情来得措手不及,她根本还没有做好接受的准备。 她离开霍南琛的卧室,直奔主卧,怒意大盛的质问姜沁澜,“你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不然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姜沁澜许久才松了口,说她听到了霍南琛跟霍应诚的对话,霍应诚答应霍南琛,不会给她们母女公司的股份,她知道后,想拿点什么东西威胁霍应诚,想将他电脑里一些关于公司进行非法商业竞争的证据拷贝下来,结果被霍应诚发现了。 那天晚上,霍应诚大怒扬言要跟她离婚,气得血压猛增,她还失手将喘息困难的霍应诚推到在地。 那些日子,霍应诚昏迷不醒,她一直以为霍应诚命不久矣,夜夜梦见霍应诚满头是血的从他倒下的地方爬起来要掐死她,后来,她完全不敢入睡。 之后霍应诚苏醒了,她更是过得战战兢兢,但霍应诚竟然没有再提任何跟那晚有关的事,她以为这事就翻篇了,他肯定是念着夫妻情分的,谁知道…… 姜初映第一次觉得‘天无绝人之路’都是屁话。 ———————— 有了孩子之后,苏窈觉得日子走得很快,看着陆希承一天天有了变化,跟她的互动变得更加频繁了,转眼也就又要到苏西溪和秦珩的婚礼了。 苏窈已经开始在做一些简单的有氧运动,体型日渐恢复,这晚对着镜子试穿礼服。 陆宝宝刚被洗过澡放在主卧床边的小婴儿床里,偏过头,转着一双像葡萄一样黝黑清亮的眼睛从缝隙里看着苏窈,张着嘴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陆东庭正坐在床上,手边摆了几分文件。 其实,今晚加班回来得知苏窈新买了礼服的时候,他就将工作的地方从书房挪到了卧室,因为陆宝宝最近睡得早,也没有一种奇怪的‘嗯嗯啊啊’的声音打扰到他。 而现在,他盯着大床旁边的小床,紧紧蹙着眉。 真是中了叶棠茵那句话,嫌这小东西碍着他了,苏窈生了孩子之后,叶棠茵一直跟他们一起住,白天一起帮忙照顾孩子,晚上苏窈却执意要让孩子睡在卧室的小床里。 陆东庭跟苏窈提议过,可以让陆希承自己一个人睡婴儿床。 然而涉及了这个问题,苏窈就有很多话说了。 241241那一刻觉得,他和苏窈像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恋人一般 苏窈可以从一开始跟他讲道理说,孩子这么小,晚上很容易醒,又要换尿布还要喂奶,醒了之后会哭,卧室隔音太好,他们很容易听不见,就算按了监控和声控,从卧室到婴儿室也要一段时间,在卧室,她可以很及时的照顾到他。 陆东庭若是再说一句,哭两声有不会有什么问题。 然后苏窈就不说话了。 没一会儿就开始抱怨让他回家时顺便买回来的换用浴巾为什么是白色的,弄得跟酒店一样,像她看中那款深棕的就很好看。 隔天早上要出门又说,车钥匙全扔在一起,每次找她的钥匙都被埋在最下面偿。 陆东庭笑说:“谁让你很久不开车了。” “你车库里不是有钥匙挂吗?谁让你开一辆就把钥匙拿到卧室里来全给我扔一起的?撄” 陆东庭算是明白了,“你这人就是报复心重。” 苏窈死鸭子嘴硬,“我这是就事论事。” 通常这种情况下,抱住亲几下等她羞红了脸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并且屡试不爽。 所以,陆东庭现在一边看着苏窈站在镜子前,灰蓝色花瓣蕾丝长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更显得肤白胜雪,陆东庭有些心痒了。 而旁边迟迟不肯睡的陆希承正兴奋着,盯着发出断续的‘啊啊啊’的声音。 陆东庭盯了他一眼,真烦。 苏窈换好衣服,转身看向陆东庭:“好看吗?” 陆东庭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盯着电脑屏幕,语气依旧很淡的说:“好看。” “头发挽起来好还是披着比较好?”苏窈将头发抓在脑后,让他作对比。 陆东庭认认真真打量了两眼,“没什么区别。” 苏窈没理他了,自己在那儿捣鼓。 男人通常是不理解女人的,为什么口红要买那么多支,不都是红色,为什么总计较一些琐事,这都不是事。 而苏窈却对陆东庭的直男审美抱有疑问,挽起来更加优雅端庄,放下来更加妩媚,难道区分不出来? 婚姻无非就是大杂烩,将完全不同的男人女人组合在一起,三观碰撞,审美冲突,琐事纠缠,是异常漫长的磨合过程。 懂得经营婚姻的人会在保留自我的同时变成半个对方,不懂的人就只会固执己见,然后在争吵中逐渐走向终结。 但陆东庭觉得自己和苏窈的问题从来不在这方面。 三观还算契合,同处一个圈子里,同样术业有专攻,金融方面的话题也能探讨上,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在同一水平线上,至于审美,他认为苏窈是他喜欢的类型,自己更是苏窈曾经仰望的对象,嗯,不冲突。 只有琐事,苏窈一个不爽就爱在琐事上折磨他。 苏窈也知道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些杂七杂八的小事,什么浴巾要棕色不要白色之类的,但是偏偏因为在他这儿碰了钉,就故意寻他麻烦。 苏窈换好衣服出来,陆东庭看着小床里眼睛亮晶晶的陆宝宝,说:“他是不是饿了,现在还不睡?” “才刚喂过没一会儿,他或许也想熬个夜。”苏窈趴在小床边握着陆宝宝的手,“你是不是想熬夜呀?” 苏窈笑得很温柔,顾涟漪说她每次看孩子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陆宝宝皮肤变白了,能够清晰可见眼皮上的毛细血管。 苏窈碰了碰他的脸,陆宝宝盯着他咧了咧嘴,一会儿又像是在端详什么。 苏窈看着他,总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现在五官长开了些,眉眼很明显的有了陆东庭的痕迹,正如叶棠茵所说,是个欧式大双眼皮。 过了会儿见他还很精神,苏窈也有些焦虑了,抱起来走过去走过来的哄,过了很久,才见陆宝宝闭上了眼睛。 苏窈将陆宝宝放回小床里才去洗澡。 苏窈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小床里却空了,卧室里电视开着,陆东庭拿着遥控坐在床上,单手枕在脑后,电影频道里放着一部九十年代的美国爱情片。 苏窈问他:“儿子呢?” 陆东庭说:“妈过来抱走了。” 叶棠茵喜欢孙子,时不时会晚上带带他,苏窈也没做他想。 上了床之后,苏窈今天出去逛了会儿便觉得体力不佳,心里想着要去健身会馆请个私教做产后恢复了。 正想着的时候,腰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从她的小腹缓缓上移,苏窈呼吸猛地一滞。 陆东庭的手盖住她的胸,握了握,然后埋首在她脖颈间一点一点的亲吻。 好几个月,已经没有真正真枪实弹到过最后一步,苏窈不是什么贞洁处 女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有人说性就像毒瘾,沾上了就戒不掉。 苏窈觉得对她来说,虽然不想毒瘾那般严重,开过荤之后,心中也会有欲念。 苏窈心里‘砰砰’直跳,神经也渐渐被拉上一个高度,像划过一股电流,一个惊颤之后有些恍惚。 陆东庭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像一曲充满蛊惑的大提琴音,“现在已经可以了……” 苏窈喘着气没回答。 在床上,最了解苏窈的莫过于陆东庭,她一个眼神、一个抿唇的动作他都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翻身便附在她身上,攫住她的唇,深可入喉。 时隔许久,再次亲密的时候,难免有些过度,折腾了许久,情至深处,苏窈曲起的腿紧紧地绷着,脚尖抻直,浑身轻颤。 ———————— 第二天下午去参加苏西溪和秦珩婚礼晚宴,陆东庭在公司,晚些才会去,于是苏窈带着孩子和叶棠茵乘一辆车过去。 车上,叶棠茵问:“你昨天是不是很累啊。” 苏窈正拿着保温杯在和水,闻言差点把自己呛着,定了定心神,才问叶棠茵:“怎……怎么这么问?” “东庭说你昨天逛街太累了啊,把宝宝抱到我这儿来让我看一晚上,免得他打扰到你……” 她说到这儿,突然发现苏窈抿着唇,脸颊泛着红晕,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硬生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过都是很正常的,生了孩子身体难免会更加容易疲乏,我认识一个朋友开了家健身会馆,我可以介绍给你。” 苏窈点点头:“好啊。” 叶棠茵尴尬的转过头,差点就老脸一红了,她觉得自己还是赶紧搬回自己家好了。 ———————— 苏秦两家联姻,又都是在生意和人脉上吃得开的家族,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 秦珩跟双方父母在宴会厅入口处接待来宾,苏窈抱着孩子跟他说了声:“恭喜。” “谢谢,”他笑着说。 秦珩一身黑色熨烫服帖的西装,笑起来还是那般谦谦君子如沐春风,或许是因为婚宴气氛的原因,苏窈觉得他身上洋溢着新郎官的喜气。 陆希承靠在苏窈怀里,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一直盯着他的领结看,小拳头握着小幅度的挥了两下,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秦珩笑着将手伸进陆宝宝的手掌里,连成人的手指才堪堪能握住,小家伙劲儿很大,捏着不松手。 苏窈有些尴尬,秦珩盯着陆宝宝说:“长得像陆东庭。” 苏窈笑容淡了些:“都说额头和嘴巴像我。” “的确,你很幸福。” 秦珩那一刻觉得,他和苏窈像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的恋人一般,她家庭美满,他也即将走入婚姻殿堂,逃不开很世俗常见的结果,最终彼此只能互相道一句‘恭喜’,从此再无交集。 然而,他和她之间其实并未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倒是有很多不甘心,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的不甘心。 苏窈本来想说一句:“你现在也很幸福。” 但是发现说不出口,在目睹了他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之后,还能说出这种话,她觉得有点虚伪。 所以他换了个说法:“你也会的。” 秦珩点头,发现陆宝宝还将他攥得紧紧的,嘴里还嗯啊嗯啊的哼哼着,仿佛在暗中是使什么劲一样。 “秦先生,恭喜。”突然,苏窈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秦珩淡淡说了句:“谢谢。” 陆东庭笑而不语,伸手握住陆宝宝的小肉手腕,陆希承一看这人眼熟,像自己老爸似的,就松开了秦珩。 他抱歉的看向秦珩:“现在还不认识人,见着谁都握着不松手。” 242242他低下头就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小娘们儿欠收拾 都是男人,谁会不明白对方话中的小心眼。 秦珩只是笑了笑没多计较。 陆东庭客气疏离的寒暄两句后,带着妻儿母亲进去了。 叶棠茵一进来之后看见季母,小跑两下上去跟人说话去了。 陆东庭看了一眼,只有他和苏窈之后,垂眸看了她一眼,“刚才聊得挺不错的。” 苏窈抬头看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看出情绪的表情,她低下头逗陆希承,嘴上淡说:“是还不错。偿” 陆东庭原本只是说说而已,见苏窈是这样的态度,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婚礼开始之前,苏窈去酒店里的母婴室给陆希承换尿布,叶棠茵正跟季母聊得热火朝天,苏窈就没打扰她,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去了。 母婴室里环境很好,也很卫生,暖暖的橘色灯光布置得倒很温馨,今晚这一整层都被秦家和苏家包了下来,兴许来宾中带孩子的又比较少,里面空无一人。 整个房间里就只有陆宝宝‘哦哦啊啊’自娱自乐的声音,苏窈时不时逗他几下,动作熟稔的换好尿布,刚要给他穿上裤子,陆东庭从外面进来了。 苏窈听见声音,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忙活手上的动作。 平时苏窈这样,陆东庭倒不会说什么,有些事情,一旦跟她的过往沾边,然后她再表现出些许与平日里的不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怎么,你后悔没有告诉秦珩真相了?” 陆东庭看着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 而苏窈给陆希承穿衣服的动作一愣,抬起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像玩笑,而且过于分明的棱角和沉冷的深眸都意示着他的质问。 苏窈脑子一热便不耐烦的回道:“是又怎么样。” 她就像是生了反骨一边,冷冷的收回目光,完成手下的事,陆东庭却倏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他很不喜欢苏窈又敷衍的态度。 “你是不是听不进去我的话?别的男人的事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苏窈一把拍开他,眸光转冷,“我就爱操心了,关你什么事?等你哪天能不操心别的女人的事再跟我谈这个话题。” “我哪里操心别的女人的事了?” “姜初映,没有么,结婚之后你也不是一两次给她雪中送炭了,怎么,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偶尔心血来潮想做慈善?”苏窈似笑非笑的吐出尖锐的字眼。 陆东庭铁青着脸。 “怎么,没话说了?”苏窈靠在换尿布的台子边,环着胸凝视着他,表情疏漠。 陆东庭沉默了半天,突然呵笑了一声:“苏窈,你要是对我有意见,明着跟我说,别闷不吭声的总是借此跟我挑事。” 苏窈说:“麻烦你搞清楚,挑事的是你。” 陆东庭沉着眉目凝她半晌,说:“你有没有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告诉秦珩苏西溪的事你自己清楚,秦珩要是没能跟苏西溪结成婚,那晚目睹了这一切的是你,苏西溪会把这笔账算在谁身上?苏西溪身后就是祁靖朗,再被祁靖朗怂恿,她会做出什么?” 苏窈一怔。 陆东庭眉眼间都是冷嘲,指着她的鼻尖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嗯?觉得我故意找你事?苏窈,你对我的抵触心理什么时候才能消除?什么时候能把我的话认真听进去?” 他字字低沉发冷,脸色也愈加的难看。 苏窈眼睁睁的看着他,眸光有些闪烁,他每说一个字,她垂在两侧的手便紧了一分,到最后,像做错事一样垂下了头。 “你自己想想。” 陆东庭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或许是陆东庭这么久以来太顺着她,脾气好得令她有些晕头转向了,所以她便忘了他骨子里其实是怎样的性子,有些事,不能触了底线。 苏窈心里有些紧和慌。 现在她才觉得,很是在乎陆东庭对她的态度,根本不是自以为的无所谓。 当自己还在乎的时候,消耗对方的耐心和容忍,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最后越过了界限,不好受最终还是自己。 苏窈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眼天真无邪的陆宝宝,躺在那儿蹬着腿。 苏窈笑不出来,也无心逗他,将他抱起来回宴会厅去。 ———————— 陆东庭从母婴室出来之后,脸色很是不好,因为刚才的小摩擦,心情大跌,生人勿近的表情更加的明显。 在走廊上遇见了刚从新娘休息室出来的姜初映。 姜初映穿着一身深V金色垂感长裙,长了不少的发染成了巧克力色,清汤挂面般的直发也烫成了大 波浪,冷色调的发色显得她干练的同时,更有几分冷艳。 她看见陆东庭的那一瞬间,他没什么反应,她只是愣了一下,便叫住了他:“陆东庭。” 陆东庭淡淡朝她点了点头,“有事?” 姜初映扯了扯嘴角,尽量忽视陆东庭像对待普通熟人一般平淡的态度,心想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样,何必再纠结于此。 她也跟陆东庭保持着安全距离,说:“是有点事跟你说,”她环视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才继续道:“我妈跟我爸离婚了。”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辨不出什么喜怒来。 姜初映在他面前还是习惯性的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因为不太知道如何自处了,便抿了抿唇,“然后霍南琛跟我谈了些条件,让我进了公司的董事会,我最近知道了一些事情,也许对你有帮助。” 陆东庭说:“如果是关于霍式机密的事,你确定要告诉我?” 姜初映愣了愣,尴尬的笑了笑,“对霍式的影响不会太大。” “你说。” “之前霍南琛常常去北美,确实是跟祁靖朗来往过,北美一个需要政府检验的项目在那段时间很快的就被通过,应该是祁靖朗搭的线。当初纽约分部出事的时候,肯定是跟祁靖朗有关的,同时你还得防着点霍南琛,虽然最近他们没有再合作,但不保证他有需要,会再次跟祁靖朗搭上线,到时候……” 陆东庭沉默了一下,“这事我知道。” 姜初映点点头,“就是提醒你一下。” “谢了。” “不客气。” 姜初映刚说完,苏窈从那边过来,看见站在一旁的两人,她顿了一下。 姜初映见了她也是微愣,但没跟她打招呼的意思,苏窈目光淡然的略过他们,踩着高跟鞋笔直的往前走开。 陆东庭在她经过他的时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然后看了眼姜初映,说:“先走了。” 姜初映扬唇微微笑了笑,侧身让路。 苏窈被陆东庭这样拉着很是不舒服,犟了犟。 陆东庭拽得更紧了些,压低声音呵的冷笑了一声说:“刚才跟你说什么又忘了?” 苏窈面无表情,“忘了。” 陆东庭也不管前面就是大开的宴会厅正门,服务生和客人人来人往,他捏住她的下颌,苏窈眼睛一瞪,他低下头就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口,气笑,“小娘们儿欠收拾。” 苏窈抿紧了唇,然后松开,横了他一眼,闷闷的说:“就你不欠收拾。” ———————— 婚礼现场的婚礼进行曲有些震耳,苏窈本想带陆希承回去,本来今天带孩子来就是想早点走。 叶棠茵比她更显想到,先就来将陆希承带走了,她说要跟季母去跟人打麻将,然后告诉了她们地址,让他们待会儿来接。 陆宝宝的婴儿包里有保温杯和奶瓶装好的口粮,一应俱全,喝饱了到了时间就会睡,苏窈也就把孩子交给了她。 婚礼开始的时候,苏西溪挽着苏淮生出场,白色的纱裙,微笑慈爱的父亲,看起来很容易戳人泪点。 苏窈想到的却是自己婚礼那天挽着苏淮生从红毯那头出场前,他还在跟她说着,今后嫁进陆家要如何如何的事,字字都透着他想通过她跟陆家打好关系的意思。 将苏西溪递到秦珩手中的时候,苏淮生简单说了两句,便将时间留给了宣誓仪式。 证婚人是秦珩很敬重的一位恩施,跟秦父是多年的好兄弟。 当苏西溪被问道是否愿意嫁给秦珩时,苏西溪毫不犹豫的说了同意,隔着头纱都能感受到她脸上的笑意。 243243她真是冷静得可怕,谁都能看出是秦珩单方面悔婚吧? 当秦珩被问及此问题的时候,他凝眸看着头纱之下苏西溪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微微弯起的眸子,从笑意盈盈变成了不解,以至于久久听不到秦珩的答案时开始心慌意乱。 双方的四位家长在下面看着脸色都要白了。 梁韵蓓使劲给秦珩使眼色,瞪着眼睛有点威逼的意味,但统统被后者无视。 这时候,相比之下,稍微沉得住气的秦父示意自己的挚友再重复一遍誓词。 证婚人便再次复述了一边誓词,正要庄严问道:“你愿意吗?”的时候,话筒被秦珩劫走,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我不愿意。偿” 苏西溪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余光里、耳朵里都是人们的指指点点和交头接耳。 苏窈也被秦珩的反应震惊了一把,下意识就凝眉看向陆东庭,“我什么也没说过。” 陆东庭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没多问,只道:“我知道。” 一边让她安心,一边摆出了信任的最高姿态。 今天他说的话,许是让苏窈意识到了万一出了事,结果的严重性。 如果秦珩不是因为知道了苏西溪和祁靖朗的事而悔婚倒还好,如果真的是……真的不敢保证苏西溪会不会将事情怪罪到她头上,毕竟那晚,只有她和那两人打了照面。 苏西溪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用尽全身力气维系着最后一丝理智,盯着秦珩的眼睛说:“你再说一遍。” “我不愿意。”秦珩没有丝毫的犹豫,复述道。 梁韵蓓和宋晓瑜几乎同时出声:“秦珩!” 一个是怒其不争,一个是怒意滔天。 苏西溪的指甲掐进捧花的根部,绿色黏稠的汁液渗进她的指甲里,看着秦珩冷静的眼底,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她仍旧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会儿笑一会儿吁气,说:“秦珩……” 她拿开他手中的话筒关掉了开关,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祈求道:“秦珩,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了?你……你现在先把誓词说完,说你愿意,有什么问题,等我们,等我们结束后再讨论好不好?” 她慌乱的环视了一下婚礼现场满满的宾客,抓着他的手说:“求你了,这么多人都在呢……” 秦珩拉下她的手,用几乎让苏西溪觉得了冷淡到刺骨的语气说:“那你这半年来跟祁靖朗翻云覆雨的时候,早该想到有今天了。” 苏西溪瞳孔骤扩。 “是不是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婚前你这样做顶多是劈腿,你要是后悔跟我结婚了想跟他在一起,没关系,咱们和平解除婚约,”他笑了笑,还是那般温润得体,在苏西溪看来,却刺目到了极点,“可你一边跟他保持底下关系,一边想要跟我结婚,就算你觉得我戴绿帽很好看,但是我并不喜欢,懂吗?” 苏西溪退后了一步,声音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又沙又轻,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你是故意的吧?” 她呆呆的望着他:“你打的什么心思啊?你要是早就知道了,何必等到此时此刻才说这种话,”她近乎喃喃自语,“你觉得我玩弄了你,所以你也要当众撕破我的脸?” 秦珩看着她,面无表情,那样默认的深情,让苏西溪当即冷笑出了声,眸子猩红一片。 她咽了咽喉咙,努力保持住了镇定,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固执地说:“你先把誓词说完,把婚礼完成,反正我们还没扯证,婚礼不过是个形式,我们,我们可以过段时间向外界宣布分手。” 秦珩吁了口气,好笑的看着她,“你知道吗,我对着你说不出我愿意三个字。” 苏西溪死死咬着唇,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却站在台上,动不了身。 “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被千夫所指吗?悔婚?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苏西溪扬着下巴,不让自己显得狼狈。 “若是不顾后果,我就直接把证据拿出来,这是给你留的最后一丝脸面。” 苏西溪一把掀开头纱,双目通红,脸色苍白,双颊的腮红看起来便显得诡异。 秦父这时候上了台,拿过苏西溪手里的话筒,对来宾说:“抱歉,今晚的婚宴可能要提前结束了,浪费了大家的时间,不好意思。” 苏西溪等秦父话音落下,又拿回话筒,聚光灯就在她的头顶,一切浪漫的婚礼布景,对她来说都是讽刺,她的理智却让她必须时刻保持风度,千万不能失控。 她面带遗憾,但依旧挤出从容的笑,对来宾说:“不好意思,我跟秦珩的计划和想法有了变化,给大家造成的不便十分抱歉。” 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自己拿着话筒的手在颤抖。 她说完,转身挽着秦珩的手臂,假装和睦,硬生生将他拽下了台。 下面宾客见状,只有纷纷离席。 苏窈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苏西溪真是冷静得可怕,谁都能看出是秦珩单方面悔婚吧?” 苏窈跟陆东庭对视了一眼,陆东庭牵着她起身,离开了婚礼现场。 陆东庭当天晚上回去就让公关部那边时实注意着各路媒体的动静,一旦发现有对东盛和苏窈不利的绯闻立刻公关掉。 虽然不知道真实元原因为何,但是未雨绸缪总没错。 ———————— 苏西溪一路将秦珩拉进了休息室,双方父母紧跟在后。 苏西溪进了休息室之后,也不管秦父秦母也在场,一个巴掌甩在秦珩脸上。 “干什么呢?”梁韵蓓尽管也是气,但却不满意动手的那个是苏西溪。 秦珩舌尖抵了抵腮帮,冷着眼瞧她。 “你够狠。”苏西溪指着他的鼻尖说:“你不就是想看我丢脸吗?满意了?” 苏淮生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小辈,这事不仅是让苏西溪难堪,更是让苏家没了脸面。 苏淮生和宋晓瑜才是最气的那个,苏淮生倒是稍微理智一点,脸色很难看地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珩你必须给我们家一个交代。” 宋晓瑜瞪苏淮生,蹭一下的挡在秦珩面前,指着鼻子骂道:“秦珩,你可真是不知道义二字啊!我一个干干净净的孩子,就在你这儿被毁了名声,你给是不给个交代?” 秦珩看了一眼宋晓瑜,淡漠的说:“该说的我已经跟苏西溪说过了,你们一切可以问他。” 苏西溪从头到尾都在观察着秦珩的表情,除了决绝就是冷漠,她连连点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秦珩,你真是让我……” 她难受地拧紧了眉心,似乎找不到形容词。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呵,这一切的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冷暴力,不耐烦,到后来几乎不正眼看过我。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喜欢就别招惹我……你是不是觉得,就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就是那个做错了所有事的人?握着我的把柄,就等着这一天给我难看,这就是你对我……” 她数度哽咽,看着这个几乎已经完全陌生的男人,“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毕竟我曾经真心对过你,你如此不讲情面,图什么?” “那我问你,如果我没有发现你和他的事,你是不是就要跟我结婚,然后再继续跟他玩儿着地下情?” 苏西溪嘴唇颤抖,眼神闪烁。 双方父母一听,同时顿住了,诧异的看向苏西溪。 秦珩呵笑了一声:“所以,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讲情面?你要是在婚前反悔说不想结婚了,事情就好办多了。偏偏你一边想同我结婚,一边想勾着别人,你不得不承认你就是这样,眼大肚皮小,还想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宋晓瑜指着秦珩,语不成句,尖声尖气的说:“你你你,你给我说清楚!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这么说?” 秦珩轻飘飘的瞧她一眼,“我要是将证据拿出来,那可才真是毁了您女儿的名声了。” 宋晓瑜还是不相信,苏淮生却要紧了牙关,厉声问魂不守舍的苏西溪:“是不是他说的这样!” 苏西溪默不吭声。 梁韵蓓见她这样子也是八 九不离十了,火起蹭的蹿起来,两步上前就想要掌掴苏西溪,“你可真是不要脸!” 不好事的秦父秦晋安拉住她,“有事好说,别动手!” 梁韵蓓‘哈’的气笑了,抖着手指着苏西溪,“别动手?是她给你儿子戴绿帽子了,她不忠在先,还想瞒天过海嫁给到我秦家来,那巴掌都打秦珩脸上去了?你难道想我咽下这口气?!” ---题外话---接下来三天连续加更,求月票科科~ 244244有求于人还这么双标,懂不懂规矩啊?5000 这种时候,输什么也不能输底气。 在苏家这边,宋晓瑜可是个最会来事的,一听,心里又怒又憋屈,理直气壮的堵在梁韵蓓面前,“想讨伐是吧?真行!” 她点点头,目光如炬地挨个儿把在场的秦家三人打量了个遍。 “既然今天撕破了脸,那也被怪我话说得不好听!你们就说,一开始是不是你们秦家有意跟我们苏家攀亲的?当时秦珩殷勤得哦,对我们西溪百般照顾,那意思明显得就差没写在脸上了!” “你胡说什么!”梁韵蓓厉声喝住她。 秦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当初双方都有促成婚事,时机大好,生意场上来往,难免少不了客气与周 旋偿。 现如今,宋晓瑜却硬将秦家说成了腆着脸上门攀附的。 且不论秦家这些年头中心发展在海外,市值甩了秦家几条街,要不是念在苏家在上城房地产行业有一定地位,那可不一定瞧得上! 梁韵蓓那可是心高气傲,会容忍一个小三上位的苏太太说这种话? “我胡说?”宋晓瑜冷笑,“一开始,秦珩对咱们西溪,那可以温柔又体贴,可是之后呢?越是到了要确定关系的时候,越是冷淡,见了面不冷不热的,连话都不情愿多说几句,几个女人能受得了?对,后来苏家是出了问题,你们秦家不也是想过撂挑子走人吗?要不是考虑到关系已经公布出去,恐怕你们也不会认账!” “你这个婆娘!”梁韵蓓气得差点一个巴掌甩在这个女人脸上。 “子虚乌有的事你也说得出来?你也不看看婚房是谁早早的就为他们置办得到?婚礼又是谁早早提上日程的?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为你女儿偷人找借口吗?!” “够了!” 秦晋安和苏淮生根本拿这俩人没有办法,女人的战争,不是男人能插得上嘴的,吼都吼不住,也只有迟迟未开口的秦珩重重地打断二人的争吵,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晋安这才沉吟着说:“商场之上,利字当头,现在才数落对方是不是晚了点?联姻也有联姻的底线,既然事已至此,从此之后各自嫁娶自由,有什么好吵闹的?别想着为自家辩解,我们秦家有错,错在秦珩这孩子不够热情,满足不了你们家的要求,婚礼的后续事宜我们回负责处理好。至于你们家的孩子……” 他看了一眼苏西溪,似乎是说不出口‘偷人’二字,沉默了两秒,又道:“那就是你们家的事了。” “你说的倒是轻巧……”宋晓瑜还想要说什么,被苏淮生一把拉住,“你说够了没有?” 他铁青着脸,横了一眼宋晓瑜,“不知进退!” 苏西溪是劈腿被人家掌握了证据,秦晋安算是已经做出了让步,没要将事情公布出来,算是给足了脸面,还想要怎样? 怪不也应该怪苏西溪不知廉耻,学什么脚踏两条船! 苏淮生心中也气,但始终不如宋晓瑜那般小家子气上不台面,始终沉着得体。 苏西溪站在那儿,眼泪仿佛断了线似的,脸上的妆已经晕开,沉寂了半晌,她好似站成了一尊木雕,下一秒蓦地掀开了头纱摔在地上,拿起自己的手袋,拎着裙摆疾步离开。 “苏西溪!”宋晓瑜奔到门口喊了一声。 苏淮生现在心里恨不得没生过这样一个女儿,哪还会在意那么多,斥道:“喊什么喊,让她自己去冷静冷静。” 苏淮生拉着宋晓瑜出去跟亲朋好友解释去了。 休息室里便只剩秦家父母和秦珩,梁韵蓓越发想不过,毕竟今天丢人的还有秦家,关键时候出了这种事,谁脸上能好看? 她一巴掌就想甩在自己儿子脸上,手都要落下去了,秦珩不以为意的看了她一眼,梁韵蓓的手生生顿在半空中没落下去。 她咬牙切齿的说:“混帐东西!” 秦珩突然有些嘲讽的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她逼他定下来的婚事,放弃了苏窈而选择的女人。 他突然发现,既然今日是这个结局,他当初放弃自己喜欢的人,似乎变得更加没有意义。 梁韵蓓见他不说话,想起今天在宴会厅门口秦珩跟苏窈说话的场景,恍然一般,“我就知道你还惦记着那个苏窈!争不争气啊你!” 秦珩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出去了。 ———————— 苏西溪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开了自己的车走人。 在路上的时候她拨了电话给祁靖朗。 半晌之后那边才有了回应,“怎么了,新娘子?” 祁靖朗一如既往般,言语之间透露着一股懒散的揶揄,让人分不清他这个人,到底是几份真情几分假意。 苏西溪握着方向盘,正从高架上下来,她盯着前方从近到远如银点铺开的霓虹灯景,眼光里也有闪烁的光点,朦胧又虚无。 她的声音没有异常,“今天怎么没来我的婚礼?” “出差刚到家,祁家不是有代表去了吗?”祁靖朗丝毫没发现苏西溪的不对劲,继续说道:“怎么?怨我?我去了,你不怕我吃醋吗?” 苏西溪笑了两声,因为知道祁靖朗不过是打趣,他或许从未认真过,就像秦珩,从一开始,她以为他是认真的,也不过是对方营造给她的假象。 祁靖朗听见她笑,听筒里又传来了车流喇叭声。 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顿了一下,“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婚礼上吗?” “你们祁家的代表没告诉你,婚礼取消了吗?” 祁靖朗沉默。 “他悔婚了,”苏西溪咽了咽喉咙,眼泪顺着脸颊往下落,“他知道了我们的事。” 祁靖朗半天没反应,过了许久他才问:“你在哪儿?” 苏西溪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祁靖朗从门禁系统里看见了一身婚纱的苏西溪。 他打开门,苏西溪径直就冲上来吻住他。 “唔……”祁靖朗被冲撞得往后猛退了一步才搂住了她的腰,但是却将她稍微隔开了些,“你身后没跟着有人吧?” 苏西溪很不理解,为什么男人总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原因无非有二:其一,这人定力甚高;其二,他并不喜欢你。 苏西溪的眼睛被灯光照得晶亮,眼底却是一片触不到底的暗礁,她似笑非笑,“秦珩并没有允许记者入场,这事只有婚礼宾客知晓。” “他没有将我们俩的事曝光出来?” 苏西溪脸色渐冷,环住他的手松开,“知道什么叫凡事留一线吗?就是你现在他妈的给我闭嘴别多问!” “难得,”祁靖朗笑了笑,苏西溪总觉得他下一步动作就是拍手叫好,而他只是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手伸到她背后,沿着拉链的位置,一把撕开了她的婚纱,将人一个翻转,抵在了门上。 苏西溪被他摁在门上挺动,她勾住他的腰,热烈之余,她咬住牙关忍住闷哼,在他耳边喘着气,“你要帮我。” ———————— 陆东庭和苏窈离开酒店之后,便驱车去找叶棠茵。 彼时叶棠茵和三两个太太才刚点了单要吃饭,吃完准备开牌局,突然接到陆东庭的电话说现在过来接孩子。 她疑惑,“你们那儿就结束了?我们都还没吃饭呢。” 陆东庭开着车在红灯前的车流中滞行着,他闻言看了一眼苏窈,说:“婚礼取消了。” 叶棠茵诧异,“怎么回事?” “不知道,”陆东庭回应,“你具体在哪个位置?” 叶棠茵说在某个休闲会馆,陆东庭才挂了电话。 他握住苏窈的手,她的手心出了汗,有些湿冷,陆东庭说:“别担心,我会让人盯着的。” 苏窈说:“也不一定是秦珩发现了苏西溪跟祁靖朗的事。” 她也是不确定的,如果要确认,也不会是这时候打电话去跟秦珩求证。 只是,秦珩当众悔婚,在场那么多,接下来,整个上城的圈子里都该传开了。 “看后续。”陆东庭一边说着,一边开车,握住她放在她腿上的手,又将她紧了紧才拿开。 苏窈和陆东庭从叶棠茵那儿节奏陆希承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叶棠茵几个人吃着饭,将他放在身边的婴儿小推车里,说话声也小没有吵着他。 二人跟在座几位打了招呼之后要走,叶棠茵跟了几步出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说:“怎么在这个时候悔婚了呢?这对两家的影响都不小吧,在场那么多人呢。” 虽然她并不喜欢苏西溪,但是觉得家族联姻在婚礼现场悔婚这么大的事,关系着两家的名声,秦珩看起来像是个性子稳重的,怎么会这么冲动? “这是他们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陆东庭淡淡的这么多,也没多提关于苏西溪给秦珩戴绿帽的事。 毕竟从某个层面来讲,这事跟他们没太大关系,除了苏窈撞破了苏西溪的丑事极易惹来她的报复之外。 而且这也是完全因为苏西溪有前科,不得不地方。 东盛和陆家的公关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一直盯着媒体的动静,第二天一早,见一切如常。 只有财经报上大肆报道了二人婚礼取消的事,一张婚纱照从中将二人拆分开来,有人就分析了苏秦两家的关系将会发生怎样的变动,没有苏家,秦家在竞争激烈的上城想要尽快稳住脚跟,看来是有点困难了,而失去了秦家这样的外企大亨,苏家的海外投资项目估计在一段时间内也将成为泡影。 悔婚这事,无异是损人不利己。 第二天一早股市开盘,两家在股市的走势下滑明显。 再则,在上城名媛圈里,苏西溪转眼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而苏氏的员工在论坛爆料,苏西溪照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打扮得光鲜亮丽来了公司上班,看起来还真的像是双方和平分手的结果。 姜初映在那事发生之后好几天才发了一条慰问微信,然后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喝酒,苏西溪回了语音,说不喝酒了,最近在健身。 声音听起来,状态还不错。 正巧姜初映最近换了家健身会馆,邀请她一起去健身。 苏西溪答应了,约在隔天下午去了健身会馆。 而苏窈之前就像开始做产后恢复训练,这家会馆是叶棠茵一个朋友的儿子开的,介绍了她来。 苏窈正每天往健身房跑,每天松松骨出出汗,运动量还不算大,慢慢的往上加,几天下来,明显感觉精神和身体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今天她再过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遇见了两名熟人,苏窈也没想过会那么巧。 她开车过来,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刚要关上门,就被一道声音喊住,“麻烦等一下。” 苏窈摁着开门键,待到三人一打照面,苏窈和姜初映相互看了一眼,沉默着。 苏西溪却笑着说:“这么巧啊。” 她灰色的运动文胸外穿了一件荧光绿的运动外套,扎着高高的马尾,气色看起来很不错,丝毫没有被悔婚后怨天尤人的样子。 苏窈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点了下头。 姜初映完全是模特儿身高,体型也非常好,存在感极强,即使她一直沉默着。 两人在同一层下了,去了不同的健身房。 训练完收拾妥当之后,苏窈去了趟洗手间,还没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絮絮交谈的声音。 不是她耳朵尖,只是恰好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以为是幻听,开门的动作便自动慢了几拍。 里面说话的确实是苏西溪和姜初映。 姜初映问她:“秦珩按理说没有再跟苏窈联系了吧,他悔婚应该不会是因为她吧?” 苏西溪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幽幽地道:“人家就是有那么大的魅力呗,就算没联系也能让秦珩念念不忘。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秦珩对她旧情难忘。” 她说到这里停下,姜初映也没再出声。 姜初映跟苏西溪已经不像之前,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般的惺惺相惜的关系。 自从上次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苏西溪将她醉酒说的话用来抹黑苏窈,让她现在跟苏西溪相处,多了几分防心,也不再随意多说。 苏西溪过了会儿笑了笑,说:“不过说起来,你觉得为什么陆东庭会要苏窈而不是你呢?” 姜初映没出声,似乎是不太想聊这个话题。 苏西溪停顿稍许之后,意味深长的笑说:“多半是活好,男人就爱那种床上浪 荡床下正经的女人,别看苏窈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你可不知道……” 开门的声音自这儿想起,苏西溪的话被打断,里面两人纷纷看过来,色变。 苏西溪倒是稍微稳得住一点,觉得没去,笑了笑就没吱声了。 苏窈拧开水龙头,看着水淌过自己灯光下愈显白皙的手背,她随后抬起眼打量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话出口,问的是苏西溪,“怎么不继续说了?” 苏窈看也没看她一眼,“不是说得正在兴头上吗?” 姜初映夹在中间也没吭声,早知道自己就不找苏西溪了,要不是因为最近的那个案子,当事人需要一点苏氏内部的信息,她真的不屑再找苏西溪。 苏窈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说你,一面想让我闭口不提你跟那人的事,一面在背后议论我。有求于人还这么双标,懂不懂规矩啊?” 她顿了一下,留给苏西溪思考的空间,让她好好想想,满月宴那天她在休息室外面狼狈地求她不要告诉秦珩的样子,对比一下才知道多可笑。 苏西溪涂口红的手蓦地一使劲,握着口红管的骨节变得青白,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盯着苏窈。 245245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最是让人心痒5000 苏窈洗干净手,扯下两张擦手纸擦拭,洗手间里安静得只有水龙头的水滴落在盥洗池里的声音。 嗒,嗒,嗒。 这个时候苏西溪咬着牙,似乎暗中使了什么劲儿似的,半晌才出声,带着点阴测测的狠意:“苏窈,你装傻充愣的功夫倒是见长。” 苏窈垂着眼睫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西溪走在前面离开了洗手间,姜初映也收拾收拾了东西跟上,临走前看了一眼苏窈,没有打招呼撄。 现在姜初映见着苏窈,变得沉默和拘谨了许多。 她自认为现在没有能跟苏窈较劲的资本,上次洗手间那次的醉语,她说自己本该是陆太太,这话陆东庭和苏窈都是听到了的偿。 结果是陆东庭让她离开了东盛,无异于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这无形之间,给了她一种羞耻感,让说了那些话的她,在这对夫妻面前,都有一种无法抬起头的感觉。 但是她还是会有意无意的注意他们的动向,比如今天她便状似无意地在苏西溪面前说起了秦珩的事,隐者苏西溪的话头,到了苏窈身上。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尽管姜初映想让自己往前看,但是她觉得自己现在也并不好过,偶尔还是会沉浸在过往中无法自拔,想着和陆东庭的种种,仍旧有一种无力和不甘像冰冷的潮水,在每个安静到窒息的夜里,充斥在空荡公寓的每个角落,缓缓将她淹没。 那种感觉,倾向于像是小时候挚爱的玩具被人抢走了,是她当时不够珍惜,才让别人有机可趁,事后后悔了,父母和亲戚们都告诉她,还不是你自己当初不好好收藏,谁都怪不了,你再想要回来,那别人都会说你是坏孩子。 没有人明白她的伤心和后悔,后悔就像是强力催化剂,将过去的美好都变成毒药,每每想起曾经,就想是服毒后那般蚀骨穿心。 人们常说这叫求而不得,是每个人逃不过的心魔。 她的阴暗面便是,自己表面上看似已经不在乎,但是她难受的时候,如果听见那两人过得并不是那么如意的消息,她的心里的难受会稍有缓解。 哪怕是他的另一半被别人讨厌,她都会有一种隐隐的愉悦感和兴奋感,从而崔使她心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姜初映能够直面自己心底深处那丑陋的部分,但她觉得苏窈肯定也有。看见她难堪的时候,苏窈必然也会在心中拍案叫好。 说穿了就是一个道理,前任的现任和现任的前任,极大可能上会将对方视为假想敌,然后在心里上演一场宫心计。 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今天苏西溪的话让她有点不舒服。 没有人愿意提起自己的爱的人跟别的女人在性方面的事。 况且,姜初映一直觉得陆东庭并不是个重欲的人,她不愿意去打破自己的认知。 跟从健身房离开之后,苏西溪先走了,姜初映坐在车里静了许久,刚要启动车子的时候,有个电话进来。 姜初映看了眼来电显示,霍南琛。 “最后一天期限了,”霍南琛如同机器般冰冷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告诉我她之谁,准确无误的答案。” “B市,孟……”姜初映捏着方向盘,顿了顿,用脑袋敲了敲车座,咬咬牙,说:“你答应我,不能在你知道所有之后反悔任何事。” “好。” ———————— 苏窈开车回家的时候,车载广播上播着一首老歌。 “人如天上的明月,是不可拥有……仍在说永久,想不到是借口,从未意会要分手,但我的心每时每刻,仍然被她占有,她似这月儿……” 苏窈想起这首歌她在秦珩和苏西溪的婚礼上听到过。 是婚礼开始之前放的短片,就是一些婚纱照和两人的合照组成的小视频,一面用些音乐和文字衬托如两人如何如何相爱,经历了人生中的何种何种。 她当时听着歌看着字,还莫名有点煽情。 后来嘛,看来这婚礼就应该在视频播放完之后结束,后面的宣誓都成了狗尾续貂,结局更是一盆狗血。 苏窈等红灯的时候,手搭在车窗上,撑着头想事情。 想苏西溪最后说的那句话——“你装傻充愣的功夫倒是见长。” 其实在苏西溪回复她这话之前她说的,是有试探的意味在里头,想不着痕迹的问出秦珩取消婚礼,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她和祁靖朗的事。 苏西溪回得这话,倒是挺耐人寻味的,有点承认了的意思。 后来细细的想,她被苏西溪谈论她和陆东庭时的那些字眼,搞得她觉得很恶心,从而导致她之后的话没来得及更仔细斟酌,也许苏西溪是察觉出了她意图。 苏窈心里有些烦,看了眼时间,这个时候陆东庭也该回家了,她便加了把油门快些的回了家。 进了小区之后,远远就看见陆东庭的车尾拐进了车库里,等她的车开到家门前的时候,他整好从里边儿出来,板着脸在打电话。 看见苏窈之后,他站在一边儿,目光紧盯着里面的人,见苏窈也看着他,脸色才稍有缓和。 苏窈从车库里出来,他已经收了线,站在那儿等着她。 苏窈随口一问:“跟谁打电话,那么大火起?” “公司的事,”陆东庭没多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还没见过她这副纯运动风的装扮。 紧身运动裤,黑色平底运动鞋,荧光粉的运动T恤,在他眼里显得青春活力过了头,且折身行头,将身体曲线勾勒得一览无余。 “练得怎么样了?” “几天能有什么效果?”苏窈说,“倒是今天碰巧遇见了熟人。” 陆东庭看向她,示意她往下说。 “苏西溪和姜初映,”苏窈挽起唇角,笑容半真半假,“你说巧不巧,我以前从来没跟一个人那么有缘过,就像是走哪儿都能碰上一样。可自打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跟姜初映就有了这种不解之缘。” 陆东庭斜了她一眼,没搭话。 苏窈没兴趣唱独角戏,本想戏谑戏谑他的,结果奈何人家不配合,刚要说跟苏西溪说话那事儿的时候,刚巧进了屋,叶棠茵在,苏窈也就不好说了。 逗了会儿儿子,苏窈上楼去换洗,陆东庭也在卧室里换衣服,苏窈就将那事跟他说了。 陆东庭脱下衬衫,没什么反应,苏窈问:“你说,她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瞧着她的表情,好像也阴险阴险的,就是那种恨恨的,咬牙切齿的那种。” 陆东庭不以为意的说:“你那样刺她,她能不咬牙切齿吗?” “是她先议论我的,难道你觉得我应该保持沉默吗?” 陆东庭问:“她议论你什么了?” “议论……” 苏窈语塞,她并没有告诉陆东庭,苏西溪说她‘活好’那事,一方面羞耻得说不出口,另一方面一想起苏西溪曾经观摩过她和陆东庭的视频,就觉得异常反胃不愿提及。 “反正就是议论些很是不入流的话题。” 陆东庭没开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个答案来似的。 苏窈便旁敲侧击的提及了一下,“你别忘了她当初看过我拍下的视频。” 苏窈倚在衣帽间的门口,有些不自在。 陆东庭明白了,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 苏窈拉回话题,“我是问你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就算她不说,这事都很容易分析。当时苏西溪可是欢欣雀跃的说了‘我愿意’三个字,苏、秦两家却先后声明是新人发现双方观念不合适才取消婚礼,这不过是为了护住双方面子和里子的说法。至于真正的原因,既然不能见人,又是秦珩悔婚,你觉得除了发现苏西溪给他带了绿帽子,还有其他?” “万一还有其他呢?”苏窈反问。 陆东庭冷笑一声:“男人,能够接受没有感情的婚姻,但不能接受被绿。不过,也不排除是秦珩能接受,但实在不想跟她结婚,借此解脱而已。” “不还是被人带了绿帽子自尊心受了伤害吗……” 苏窈自言自语了一句,伸手薅了薅陆东庭又硬又粗的短发,憋了个笑,然后没忍住。 陆东庭一下子板着脸,一把拽下她的手,“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和假设。” “你知道我想什么了?” 陆东庭沉着脸看她好半晌,有些警告的意思。 苏窈不耻下问:“如果有一天我给你戴绿帽了你会怎么办?你会不会跟我离婚,抢走我儿子?” “先杀了奸夫再……”他看了她一眼,没说下去。 苏窈似笑非笑的抬眸望着他,他捏了一把她的下颌,“只要这种事不发生,你就永远不需要知道结果。” 苏窈瘪瘪嘴没再说什么,陆东庭很是见不得苏窈吊儿郎当不当回事的样子,双手掐着她的脸晃了晃,“态度端正点。” 苏窈骨头都被捏痛了,拧眉:“你有病啊?你不都说了,只是假设而已。” “假设也不行。” 苏窈似假非真的笑笑,“那得看实际情况,万一是你先绿了我呢?我怎么也得绿回来是吧?咱家里今后就是两片草原,两匹野马,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 苏窈说着说着,唱腔就莫名起来了,看着陆东庭突然靠近后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又慢慢的咽了回去。 “怎么不继续了?”陆东庭低声问。 没有笑意,更没有揶揄,只有她无法直视的认真。 “说说而已,”苏窈往后仰了仰,“说完了……” 陆东庭身上有股淡淡的男香,倾近于烟草的味道,但是很清新淡雅,符合他这个年级的男人成熟稳重的气质。 这还是她上次去买香水,顺便给他买的,她喜欢他身上的烟草味,刚有交集的那段时间发现,他抽烟抽得厉害的时候,烟味会比较浓郁,但怀孕之后几乎没见他在她面前抽过烟,估计在公司也抽得得很少了,回家之后也闻不到什么味道。 苏窈便想让他试试男香,跟她的香水还是一个系列的。 只是,作茧自缚啊,他一靠近,苏窈本能的紧住了呼吸,深怕一个吸气就被他的味道迷惑。 苏窈屏不住气了,转身就要走,他拉住她的手臂,一手圈紧着她的腰将她压在了衣柜上。 苏窈看着他,被他的眼睛和气息所吸引,被他散发出的浓浓荷尔蒙带动着怦然心动般的感觉。 她别开脸,自我感觉很自然地去推了下他,强装镇定与正经的说:“妈还等我我们下去吃饭。” “你紧张什么?”陆东庭呼出的气息就洒在她脸侧和耳畔。 他的目光就落在她泛起红晕的耳根上,他低沉轻轻地笑:“你都还有时间想给我戴绿帽的事,女人精力太旺盛了,不是好事。” 苏窈听见这句话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果见他下一秒就将手心贴着她的后脑勺,抬高她嘴唇的角度压了下来。 苏窈趁他只咬住她下唇的时候,呜咽了一声:“我要洗澡……” 苏窈在健身房的时候已经洗过了,但是在外面总觉得不够干净,回家来总会再冲洗一遍。 陆东庭拍了一下她挺翘的臀,深眸微垂,“别找事。” “我没有……” 两人在衣帽间里吻得难舍难分,正要突破最后防线的时候,叶棠茵来敲门喊吃饭了。 苏窈离他远些,语无伦次的说:“吃,吃饭了。” 陆东庭稍微放开了一点,没有再步步相逼,而是一点一点轻啄着她的唇瓣,苏窈又情不自禁的被他带着回吻,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最是让人心痒。 苏窈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脖子,手插 入他颈部修剪整齐的发茬,吻渐渐往下移,亲了亲他冒出青茬的下巴,声音又低又沙哑的说:“真的要吃饭了……” 说着,用牙齿咬了咬他的下巴,咬下去的同时用手隔着西裤布料抚了抚他某处激动的地方。 陆东庭猛地将她的腰圈得死死的,毫无缝隙的将她贴在自己身上,眼睛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几乎蔓延出来,隐忍的腔调喑哑性感得不行:“哪儿学的?” 苏窈咬了咬唇,“你教的……” 苏窈说完,脸还是抑制不住的红了,咬着唇不再说话。 陆东庭沉默了两秒,突然开始解皮带,“不吃饭了。” 苏窈原本也有点情动心动,但见他真的要来,不免还是漏了怯,“不行不行,该吃饭了,下面有人等着……” “那你还撩?”陆东庭撞了撞她。 苏窈投降,“我错了……” 谁让他这么好撩,又是谁让她突然脑抽想起苏西溪今天议论她的那些话,一时心血来潮,他又吻得她把持不住…… 苏窈怕他真的继续,趁他不注意,一溜烟儿从他面前跑到了门口,看了眼他雄赳赳的胯部,眼神闪烁,说:“你……处理好再下来。” 过了会儿,菜上完桌了,才见换好家居服的陆东庭下楼。 鉴于晚饭前的恶劣行径,苏窈这晚有点惨。 陆东庭还算比较照顾她产后还在恢复中的身体,动作很小心,但是次次都能有办法让她欲哭无泪。 ———————— 苏西溪这天晚上跟祁靖朗在酒店见面,祁靖朗抱住她,手刚要从他的裙子里钻进去的时候,苏西溪突然开口,问:“还要等多久?” 祁靖朗的手一顿,“你就这么恨她?”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 “我的确说过,但你也要配合我是不是,不能只满足了你的报复心,也要保证我的计划能如期进行,再等等,快了……”他说着急不可耐的将人压制住。 246246我要她的所有资料,尽可能完整的5000 苏西溪被他紧紧地抵着,后背就贴在门边的斗柜上。 她闷哼了一声,祁靖朗将她直接抱起来坐在上面。 苏西溪半睁半眯着眸子低头看他,却在他的衬衫领口附近看见了一抹橘红色的口红印子,看那不规则的痕迹,很小一块,应该是不小心蹭上去的。 苏西溪突然醍醐灌顶一般的僵硬,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没有得到最爱的人,反而在一个满心算计的男人身上寻求生理慰藉。 苏西溪原本要去亲吻他耳廓的唇,偏了方向偿。 ———————— 第二天陆东庭下楼吃早餐的时候,被叶棠茵拉进了厨房了,并且让张婶先出去。 叶棠茵鲜少有这么凝肃无奈又郑重其事的表情,她看着自己儿子,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出什么事了?”陆东庭淡淡问。 叶棠茵不知道怎么跟他说,看了看厨房外面,然后说:“孟家的事,我昨天晚上才知道的……” 叶棠茵昨天晚上睡前跟自己妹妹聊微信,叶霏苓告诉她孟家女儿前阵子进医院了,像是病情复发。 这算是心理导致的精神上的疾病了,没有精神错乱那么严重,但是潜伏着,一旦受了刺激,自己想不通,就极易情绪失控。 叶棠茵去年还在B市跟苏窈一起见到过孟宝意,真没法想象,当年好好一孩子,长得漂亮,性子又好,怎么就因为那事成了那样…… 叶霏苓的老公程闫,和叶家大哥叶凌誉常年都在部队,加上孟家也是红色家族,当家的孟老首长孟绍华和孟衍之也在军队里。 孟绍华和叶凌誉常年在军委那边也打着照面,听说陆希承满月酒过后没两天,叶凌誉跟孟绍华一起在B市开会,中途接到了家里电话,匆匆就赶回去了。 后来开完会叶凌誉就去了西南某军区视察,再回到B市的时候已经快一个月了,才听人提起说,上次孟绍华突然离开,是因为他小女儿又进医院了,最近才出院。 当时叶凌誉一位战友跟他说起的时候,暗中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毕竟孟宝意是因为什么才从此跟医院打上了交道,大家都清楚。 陆东庭又是他的外甥……别说,还真怕叶凌誉脸上挂不住。 叶凌誉心里气怒,又不好当着人的面说什么,当时就清了清嗓子,那张正气威严的脸一板,颇有些愠色。 那人讪讪笑了笑,“呵,呵呵,老孟家也不容易哈。” 叶凌誉懒得说下去,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刀枪不怕,可被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真是好不自在。 后来终于见到程闫,才算是找到了个能说这事的人。 程闫回家来之后,又将这事告诉了叶霏苓。 叶棠茵将前因后果跟陆东庭说了,看了看他,又小声补充,“听说孟宝意是因为跟一个来了宝宝满月酒的朋友喝下午茶,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心思,故意说起了满月酒的事,又旧事重提……” 孟宝意听了能不气吗? 苏窈结婚之后,孟家和陆家的交集几乎为零,孟家人都不让孟宝意听见跟上城有关的消息,能避则避。 殊不知,偶尔孟宝意也能在微博上看见一星半点关于陆东庭的消息,但一般都不会有那么大的波动,只要不细想,什么事都没有。 “你确定她那个朋友只是说了满月酒和以前的事?” 陆东庭没觉得孟宝意能被这事刺激到进医院,她以前也听得不少。 叶棠茵说:“哪知道啊,这都是听人说的。” “那就别捕风捉影。” “什么捕风捉影啊?”叶棠茵脸有点拉下来了,“你舅舅是实打实的确认过孟宝意进了医院,而且孟绍华最近见了他都不怎么打招呼的……”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陆东庭问。 叶棠茵一愣,这还真的把她给问住了。 陆东庭又说:“难不成你希望我去探望一下?” “那不行!”叶棠茵登时声音往上一提,煞有介事的说:“你一去,恐怕直接给人进了医院出不来。”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她叹了一声气,“当初干什么给你相亲啊,我跟老爷子都糊涂,一听说那姑娘对你有意思,看着又乖巧……唉,都是当初我们做的孽,你舅舅在部队听着风言风语肯定也不舒服。” 陆东庭没再说孟宝意的事,只说:“等哪天空了,我去跟他谈谈。” “嗯,”叶棠茵点点头,“你注意点语气,你俩倔脾气凑一块儿去……反正你是小辈,得让着点。” “知道了。”陆东庭应了,两人出去,苏窈已经抱着孩子在客厅里转悠。 叶棠茵跟陆东庭对视一眼,调整了一下表情,欢喜地走过去接过孙子哄,一面夸着:“宝宝昨晚睡得可安分了。” 陆宝宝最近几天作息非常准,晚上八点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半夜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苏窈的说法是,在怀孕的时候小家伙将她折腾得很,老爱半夜踹醒她,一个不高兴就跳起街舞来,该折腾的折腾够了,现在开始体谅起她的辛苦来了。 苏窈刚说了这话,立刻就被啪啪啪打脸。 夏天傍晚的温度还算宜人,她推着陆希承沿着别墅区的绿化区逛了一圈,又在公园里的小游乐场看那些小朋友跟父母玩儿。 睡到半夜的时候却被陆希承的哭声惊醒,苏窈就像听见警铃一样翻身就起,跑到小床边一看,陆希承长了婴儿湿疹。 自己估计是痒,用手将自己的脸抓得红彤彤一片。一边嚎啕大哭,还一边将手往自己脸上凑,苏窈看得心疼,就像被人在心脏上揍了一拳似的。 苏窈去拿产前就准备好的润肤霜给他涂了。 陆东庭也醒了过来,抱着陆希承低声训话,“别哭了,男子汉坚强点。” 依旧不管用。 苏窈看得干着急,“他这么小,怎么可能听得懂?” 叶棠茵被哭声扰醒,过来敲门,看着陆希承的小可怜儿样,跟着一起哄。 陆东庭看着也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儿,让叶棠茵先去休息了。 苏窈抱着孩子在卧室里走来走去,还要随时挡住他去抓脸的手,都说母子连心,苏窈真是恨不得帮他承担所有难受。 然后又开始责怪自己,可能是自己当初怀孕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吃了太多辛辣的食物,火气都加诸在了孩子身上,之后吃得再营养也没法弥补,所以小孩儿常见的黄疸湿疹,才让陆希承给遇上了。 过了会儿,陆希承似乎能感受到苏窈的情绪,苏窈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他却渐渐止住了哭声,泪眼朦胧可怜巴巴的眨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瞧着苏窈,过了会儿才慢慢睡着。 苏窈才将他放进小床里,但还是盯着他,以防半夜又将自己给挠痛哭醒。 陆东庭说:“你去睡会儿,我来看着。” 苏窈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摇摇头,“睡不好的。” 心里一直忧着孩子,怎么可能睡得好。 “睡不好也要睡,待会儿有情况我再叫你。” 苏窈又再三看了看陆希承,又瞧着陆东庭眉眼间的倦色,他明天还要上班,又有点不忍心他一直守着,干脆将小床挪到床边十公分的位置。 半夜折腾了挺长时间,苏窈困极,早上就睡过头了。 醒来的时候,看见陆希承睁着一双葡萄似的眼睛正从白色婴儿床的缝隙里看她。 苏窈见他乖乖的没有哭闹,心里一暖,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小家伙竟然皱了皱眉‘嗯呀’了一声,像是在问口粮在哪里。 苏窈盘坐在床边,陆希承的目光跟紧了苏窈。 苏窈去查看他的湿疹,见好转了些,用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陆宝宝好像觉得很舒服,微微张开嘴,露出一排粉嫩嫩的牙龈,咧了咧嘴角,眼皮往下耷了耷,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苏窈把他抱起来喂奶又梳洗好,出来之后才发现陆东庭在床头放了张字条,说去B市了。 苏窈愣了一下,想起昨天早上下楼的时候,张婶在洗手间,她看下面没人,想进厨房看看,才无意间听见了叶棠茵跟陆东庭的几句絮语,好像是跟孟家那边有关。 她将字条收到一边,抱着孩子下楼,叶棠茵也在楼下,苏窈没主动提起陆东庭去B市的事,是叶棠茵问她:“东庭跟你说他去B市了吗?” 苏窈愣了下,点头,“说了。” “他去看看他舅舅,估计明天就回来了。” 苏窈心情莫名好了点。 ———————— 孟宝意去夏威夷度假一周多,是许元娣请了假陪她一起去的。 之前孟宝意也经常出国散心,家里人倒是放心她自己去,只是这次,她才刚修养好出院,是许元娣主动提出带她出去旅行,自然是想让她放松心情。 这天两人刚回国,孟衍之这几天休假,说来接母女二人,结果都落地了,孟衍之又给事情耽搁了才刚出门。 母女俩就在机场找了间咖啡厅喝东西。 叶棠茵中途肚子不舒服,去了洗手间。 孟宝意一个人坐在卡座上玩手机,过了会儿,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她直觉往视线来源瞅过去,是一名穿着黑色衬衫和西裤的男人,五官冷峻,半挽起来的衣袖,露出价格不菲的腕表和一截麦色的小臂。 孟宝意毕竟身在孟家,自然见过不少身价不菲的男人,类似于眼前这位。 她粗略打量了一眼,心想没有陆东庭好看,比陆东庭严肃,比陆东庭黑,品味倒是还不错。 孟宝意墨镜下的眼睛跟他漠然的眼神对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收回视线,继续玩最近很火的一个手游。 不一会儿,她觉得那人还是在看她。 孟宝意直接收了手机,有些不善的走到那人面前坐下,叠起腿,木着脸问:“一直看我干什么?” 霍南琛看着面前这个瘦得干巴巴的女人,穿着一身海盗风情的吊带连衣裙,皮肤倒是很健康的浅麦色,估计也是这几天给晒的,巴掌大的脸被一只大墨镜盖住,也看不清楚整个五官是什么样子的。 见霍南琛上下打量她,却不吭声,孟宝意拧了拧眉心,扬起精致的下颚,有点点高傲,扣了扣桌面说:“问你看我做什么?” 从小被孟绍华教训得多了,有时候孟宝意说话的语气都有那么点铿锵的味道,爱板着脸学父兄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情。 霍南琛低笑了一声,将杯柄跟自己保持平衡,这才说:“你怎么知道我看你了?” “我没瞎。”孟宝意语气有些嚣张,复而有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淡淡的清了清嗓子,疑惑的望着他:“你认识我?” “是长得有点像我朋友,不过你戴着墨镜,看不太出来,”霍南琛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咖啡,姿态沉稳。 孟宝意闻言,将墨镜往上架在头顶,“看清楚了吗?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朋友,”她皱眉,声音降了些,“所以别盯着我。” 孟宝意说完,重新戴好墨镜。 她很不喜欢被陌生人盯着看,会心慌,让她感觉很局促,她知道,这跟她的病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霍南琛紧随着她的身影眯了眯眸子。 孟宝意坐下之后,猛然想起,她刚才观察这个人的时候,心里竟拿他跟陆东庭作对比…… 孟宝意紧紧握着手机,心里变得抗拒,突然许元娣打断了她:“你傻坐着干什么?” 孟宝意回:“没什么。” 过了会儿,孟衍之到了,过来帮母女二人推行李车。 身后还跟着个小跟屁虫,孟洗砚见到孟宝意的第一眼就惊呆了,捂着嘴说:“妈妈你好黑!” 阳光太过炽烈,防晒霜没顶什么用,主要是孟宝意以前太白,晒黑之后对比更明显了。 孟宝意一把把儿子抱起来,捧着他的脸亲了好几口,说:“黑一点更好看,哪天我把你也带去晒晒。” 孟洗砚拒绝:“才不要,晒黑了就会成小黑那样。” 小黑是孟洗砚前段时间在宠物店收养的一条流浪狗,狗如其名,纯黑的毛色。 待几人走远,霍南琛才收回目光,松了松自己的领带,助理从另外一桌走到他身边,“霍总,走了吗?” 他说完才发现霍南琛脸色很是冷人,腮帮因紧咬而突起。 “我要她的所有资料,尽可能完整的。” 助理有些为难,“可她毕竟是军属……” 不知道是不是孟家有意隐藏她的信息,能查到的寥寥可数,非常片面,不然之前霍南琛让下面去调查的时候,直接就能一一查出了。 霍南琛厉眸扫过他,“所以才让你再查,尽可能的,懂?” “是。” ———————— 路上孟衍之说孟绍华还在开会,许元娣说顺道等他一起回去。 车子转道去了孟绍华开会的地方。 孟绍华正在给下面团里开会,大门口有哨兵站岗,孟衍之露了面之后,给放了行,正巧里边儿有一辆轿车开出来。 坐在副驾驶的许元娣多看了一眼,只因为瞧着那车不是挂的军牌,副驾驶又坐着个穿军装的中年男人。 这一细看才发现是叶凌誉,开车的不是陆东庭是谁? 对象驶过,对方车里的人也看见了他们,孟衍之朝驾驶座上的陆东庭点头招呼了一下,然后进去。 许元娣似想起了什么,立刻转头去瞧后座的孟宝意,见她已经盯着窗外,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孟衍之也没想到陆东庭会来,心里还是担心孟宝意,转移话题说:“会应该是开完了,意意,你给爸爸打个电话。” 247247他将手搭在她腰上,说了三个字想你了5000 孟衍之说完之后,没见孟宝意有什么反应。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孟宝意正扭头从后面看着那辆车离去的车尾。 孟洗砚不解,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妈妈,你给外公打电话呀。” 孟宝意仿佛坠入了什么幻想之后,感觉到软软的两只小手将她的手握着,她的手颤抖了一下,这才回过头,看着孟洗砚的脸,喉咙动了动,点头,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孟绍华打电话。 许元娣跟孟衍之对视了一眼,心里还觉得瘆瘆的,生怕孟宝意再有个什么好歹来。 许元娣心里想着,真是冤家,什么时候不来,偏要在这个时候偿。 孟绍华是跟叶凌誉一起开会的,因为陆东庭来找,叶凌誉才匆匆离开了,孟首长还站在外边儿跟人说话。 孟衍之迎上去,跟那个同孟绍华讲话的人打招呼,随后才往车上走。 孟绍华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妻女外孙,看了眼孟衍之:“刚才……遇见那个谁没有?” 孟衍之点点头:“在门口打了个照面。” 孟绍华这才没说什么,拉开许元娣给他留出来的副驾驶。 ———————— 晚上的时候,苏窈一个人看孩子,有些吃力,可到了晚上睡觉时间,又不好再麻烦也叶棠茵和张婶。 守着陆希承到了快十一点,见他已经睡熟不再乱动,她才起身去洗澡。 出来之后发现陆东庭打了个电话来,为了不吵到孩子,她都是关的静音。 回了个电话过去,陆东庭接起。 沉沉的声音传过来,“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我洗澡去了。”苏窈擦着半湿的头发说着,拿着手机去了阳台。 “现在才洗澡?” “嗯,”苏窈话中难免有点幽怨,“我一个人,这么晚妈跟张婶都去睡了,要确保希承睡熟了才敢去,不然又怕他去抓自己的脸。” “也是,”陆东庭似乎低低淡淡的笑了一声,“这么小就毁了容,以后讨不到老婆。” 苏窈没出声,不是很满意陆东庭的回答,因为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有些……疲倦。 陆东庭只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顿了一下,温声问:“累了?” “不累,再累也都是苦中作乐。”苏窈回答得像个随时准备为陆希承牺牲的兵。 “那回来之后得给你颁个奖。” “……谢谢你,不用了。” 随后,苏窈又问:“今天见你舅舅了?” 他没跟苏窈说是来见叶凌誉,估摸着是叶棠茵给她说的。 “嗯,见了。” “明天回来吗?” “想我了?”陆东庭说得颇有些得意的感觉。 苏窈下意识反驳:“没有,就是想知道我还要操劳多少个夜晚?” 苏窈握着栏杆看着外面被灯光点缀的夜景,他也沉默了,苏窈感觉有些局促,总像是感觉被他察觉出了自己的口不对心,小声说:“希承好像醒了,我去看看……” “嗯,早点睡。” 苏窈挂了电话,走到小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陆希承,睫毛又长又翘,皮肤薄嫩得能看见眼皮上的毛细血管。 苏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还不算浓密的短发软软的,拂过手心,就像拂过心底一样酥酥麻麻的。 苏窈看了会儿,便收拾着睡觉。 心里暗示着自己的警惕心,要随时注意着陆希承的反应,睡得也浅,到了半夜的时候就听见一阵很轻的声响。 像是脚步声,进来了又出去,没过一会儿又进来了。 苏窈半梦半醒间以为这是梦,没想到稍许之后身旁的位置往下塌陷,有人掀开了空调被。 苏窈猛地惊醒过来,转头去看,才发现是陆东庭。 苏窈下了个半死,差点没叫出声来,这时松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摸摸索索的也不出个声?” “不是怕扰醒你么?” “我宁愿被你吵醒也不想被你吓死。”苏窈浑身一松,重新倒回床上,睡意中,她瓮着声问:“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 陆东庭躺在她身边,将手搭在她腰上,说了三个字:“想你了。” 苏窈一愣,稍稍挣脱一点去看了看时间,“快四点了。” 也就是说他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已经要上飞机了? “你明天还要去公司吗?” “要。” 苏窈说:“你只有四个小时可睡了。” “不睡也没问题。”陆东庭伸手在她腰间摩挲 苏窈困得很:“可是我要睡啊。” “那你还不睡。”他说着,手依旧在苏窈腰右侧摸着。 苏窈困到眼皮睁不开,任他怎么摸也摸不出谷欠望来,她只想睡觉,有些火大的问:“你到底在摸什么?” “摸你有没有剑。”陆东庭莫名其妙回了一句。 “剑?什么剑?不是你才有剑吗?”苏窈闭着眼睛敷衍地荤了一把。 陆东庭沉思了半晌,“也是,我不是愚夫,你当然不用剑。” 苏窈在不解中睡了过去,第二天想起昨晚陆东庭说的话,记不太清楚,什么剑和渔夫? 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又想着他一直摸着自己的腰,然后就恍然大悟了——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她竟然在半梦半醒间被陆东庭流 氓了一把。 ———————— 陆希承起湿疹的那几天,苏窈没有再去健身房,因为晚上睡不好,白天也没有什么精力。 等他好转过后,才重新开始新一轮的产后健身塑性。 这天刚回家换了身衣服,就接到苏淮生的电话,让她晚上出去吃个饭。 他这么一说,苏窈便已经猜到他有话要说,不,应该说是有事相求。 苏窈语气挺淡,根本没那个跟他吃饭的意思,“吃饭就不用了,我还要带孩子,就在电话里说吧。” “你可以将孩子一起带出来,正巧我许久没见到他了。” “不用了,他最近湿疹刚好,暂时不宜外出。”苏窈还真是将苏淮生拒绝得透透的。 苏淮生一时也无话,过了会儿才说:“窈窈,爸爸有事跟你说,电话里说不清楚,就一顿饭的时间。” ———————— 苏窈换了身简单的衣服,衬衫加热裤,拎了个包就开车出门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里面还真的只坐了苏淮生一个人。 “有什么事?”苏窈坐下之后便问。 苏淮生点了一桌的菜,好些都是她喜欢吃的。 苏窈看了一眼,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小时候她一直觉得,苏淮生对待她跟其他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又很大的差别,她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觉得,苏淮生并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是个女儿。 其实小时候跟他之间,除了血脉让她觉得这是自己的爸爸之外,跟他的感情,非常浅薄。 上学的时候,不是萧嘉接送她,就是庆叔,偶尔苏淮生心情好了答应她下午开完会亲自来接他,通常为了他口中这个‘亲自’,苏窈在学校外面,一等就是一两个小时,到最后还是庆叔来接她,说苏淮生还在加班。 后来她才知道,苏淮生根本不是加班,而是忘了这事,出去跟人吃饭应酬去了,半夜一两点才回。 苏窈很小的时候还对这个父亲满怀期待,后来已经懒得再有什么父女之爱的想法了。 现在想想,苏淮生丢她在学校门口的那些个日子,说不定是去接苏西溪放学了,然后再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个晚饭。 每当想起这些时候,苏窈都觉得现在苏淮生事业滑坡,老婆出轨,都是罪有应得,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可看看桌上的这些菜色,说他真的不关心她吧,他又知道她的下好,很多都是小时候爱吃的。 “这个菜,以前你不是常缠着你妈亲自做给你吃吗,我还记得以前有段时间桌上一直有这个菜,吃得我嘴巴淡出鸟来,呵呵,你就喜欢一直吃一个菜吃到腻味。” 苏淮生说着好笑,笑着笑着又慢慢静下来,不言语。 苏窈看着他转到自己面前来的清炒虾仁,没说话。 苏淮生喜欢吃味重的东西,自然不喜欢这种看起来就没盐没味的食物。 她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暗淡的苏淮生,像是在懊恼什么,苏窈差点就摔筷子走人,不小心一晃而过他鬓边的白发,又坐着没再动。 “窈窈,”苏淮生抬起头,笑了笑,眼角两边堆起了褶子,“先吃饭吧,你该饿了。” 苏窈没说话,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那虾仁便没有再动。 苏淮生问:“怎么不吃了?” “你不是都说了吗?我喜欢将一个菜吃到腻味,这是我小时候就腻了的。”苏窈不咸不淡的说,“而且,这也不是我妈做出来的味道。” 苏淮生握着筷子的手颤了颤,点点头,声音有些讪讪,“也是,也是……” 两人话不多,然后就各自吃饭,苏窈能感觉出苏淮生吃得也不是那么畅快。 但是她也不知道,和苏淮生有多久没这样安安静静、心平气和地吃顿饭了。 上次应该是上高中的时候,萧嘉跟朋友出去旅行了,家里除了保姆和庆叔就是她和苏淮生,两个人也是没有交流的吃晚饭。 苏窈吃饭放下筷子,擦嘴,对苏淮生说:“饭也吃了,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苏淮生看了她一眼,颇有点想看她眼色的意思,随后才欲言又止的笑了笑,才说:“窈窈啊,你现在握着苏氏百分之十八的股份,是出了大伯和我最大的股东了,要不要来公司担任个职务什么的?” 苏窈颇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他一眼,闻言浅笑,“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在公司里天天跟你和苏西溪打照面?你这是,故意膈应我呢还是膈应我呢?” “只是提议而已,你有权担任有决策权的职位,你现在孩子也生了,女孩子嘛,工作能让自己独立些。” 苏淮生刚说完,苏窈便冷着声接话:“你就这么放心我进苏氏?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没那个本事整垮苏氏?也是,毕竟我现在是陆太太,受的关注多了,我要是搞出了事,别人还不得说我是忘恩负义的不孝女。” 苏淮生和颜悦色的说:“窈窈,我知道你还是狠不下心,也知道,你并不在乎,不然当初就不会将股份交给萧宋离了是不是?而且,现在你是苏氏的股东,要是苏氏破产,你同样也会遭受损失。爸爸知道你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苏要说:“噢,我最近正打算把手里的股份转售出去来着。” 苏窈才不信苏坏神请她吃饭就是为了让她加入苏氏,更不信,苏淮生对她一点防心都没有。 苏淮生一听就有些急眼了,“别啊,为什么要转售出去?” “还要我跟你分析吗?现在苏氏存在着很多问题,已经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现在竞争那么大,就算你一时有关系压制得住,要是稍不注意被竞争对手暗算,苏氏极有可能一蹶不振。所以我为什么不趁现在拿钱走人呢?说实话,以现在苏氏的市值来说,百分之十八的股份转现,也够我另开一家小规模的公司,并且周转有余了,你说是不是?” 苏淮生在商场上同人周 旋的年月,那可比苏窈的年龄还要大,一旦用商人的眼光来看问题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锐利。 “先排除,苏氏发展势头正好,一蹶不振的可能性很小,再则你年纪轻轻,经验不足,开公司的亏盈很容易失衡,公司亏本的话,可是需要很多资金填补的,以你的性子,你会向陆东庭开口要那么多的钱?如果你在苏氏,每年拿稳定份额的分红,有何不可?” 苏窈定定看他半晌,苏淮生脸上有种属于商人的自信和精明,挂着从容不迫的笑意。 苏窈也扬起嘴角,慢慢吐出几个字:“可我不愿意。” 苏淮生的笑一下子就化为灰烬,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窈窈,爸爸只是拿着个说个例子。” “嗯,我知道,所以你真实的目的是?” “后天公司里要开董事会,西溪最近在管海外投资部门,亏损了八千多万,再加上前段时间被悔婚的事,影响不小,公司已经丢了两个项目了。你大伯想让我和西溪暂时离开公司,你也知道,如果这样,我们彻底就没了决策权,完全成为了只拿分红的股东……” 苏窈笑了一声,很是嘲讽。 这声笑打断了苏淮生的话,苏淮生一顿,苏窈说:“你继续。” “爸爸希望你后天出席董事会,表个态,决胜权就在你手上了。”苏淮生在公司这么多年,当然有不少的拥护者,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勉强都还不能和苏家大伯持平,要是苏窈站他这边,那他就稳赢了。 苏窈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歪着头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女儿捅出的篓子,现在想让我帮你补上?” “也不是补上,窈窈,这只是你表个态的事情,而且,”他诚挚地看着苏窈:“你也是爸爸的女儿啊。” 苏窈看着他许久,也不知道自己是笑还是面无表情,良久,呵了一声:“当初你娶宋晓瑜进门的时候,整垮萧家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你女儿。” 苏淮生面部表情很是紧张,苏窈见此,迭起双腿,微微扬起下颚,“说实话,看着你这样,我觉得还挺大快人心的。” 她说完,看见苏淮生灰败的眼里,满是无计可施的无奈,她愣了愣,猛地转开了头,拎着包起身说:“我先回去了。” ———————— 这天,苏窈作为持有百分之十八的第三大股东,还是接到通知出席了苏氏的股东大会。 家里司机开车送她到门口,苏窈穿了神白色的OL套装,长款收腰西装可阔腿裤,身量一点也不像刚生过孩子还在哺乳期的女人。 苏窈过一层安检的时候出示了证件,被放行,对方恭称了一声:“陆太太,请。” 248248总有一天苏窈会来求她 苏窈点点头准备进去,身后传来声音:“先生,请出示证件。” “我来找人。”一把男声如是说道。 苏窈莫名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见过,她已经走出几步远,又转头回去看。 拦住他的工作人员不卑不亢的说:“找人请到前台预约,员工也需要凭证出入。” 被拦住的男人正要说什么,看见不远处眸光幽深打量着他的苏窈之后,勾了勾嘴角,露出两个酒窝,“我认识她。撄” 苏窈看着董硕指着自己说跟她认识,不悦的蹙了蹙眉。 对这个人印象颇深,完全是因为宋晓瑜生孩子的时候,这个男人故意让她看见了他和宋晓瑜裸露的合照偿。 而他现在来苏氏,不是找宋晓瑜便是找苏西溪。 苏窈看了他两眼,工作人员问她:“陆太太,你认识他吗?” 苏窈顿了一秒,神色淡淡的说:“不认识。” 她说完,没有再做停留,转身往电梯间走。 董硕想突破安检去追苏窈,身后一阵高跟鞋触地的声音十分急促的走来,一把拉住他。 董硕转身,见到是苏西溪。 苏西溪看着苏窈远去的背影,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刚才都看到,董硕想让苏窈带他进去。 苏西溪将董硕拉到旁边去,压低声音问:“你想干什么?!” “我找你妈……” 那个妈字还没完全发出音节,苏西溪立刻打断了他:“闭嘴!” 四周人来人往,为了避免人起疑心,苏西溪让他先去商场顶楼的咖啡厅等着她,她开完会就过去。 董硕是三十六七上下,穿着一身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很标准的型男身材,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俊朗的五官有种故作迷人的姿态,他笑了笑:“好,我等着你,开完会给我打声招呼,不然我就到这里来找你。” 苏西溪脸色一冷,不甚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知道了。” 苏西溪进会议室的时候,苏窈已经坐在里面了。 有个跟苏淮生关系不错的世伯之前很喜欢苏窈,两人坐在一块儿聊天。 世伯说:“多年不见,你都长成大姑娘了,还升级当了妈妈,”他摇了摇头,“岁月不饶人啊。” 苏窈笑说:“伯父你可不显老。” “哪里哟,老了老了。上次你结婚我没去成,改天儿我把给你孩子的礼物一起给你送去。” “伯父您太客气了,心意我收到了,礼物就不用了。” “那可不行。其实以前我都还跟你爸说,让你看看我儿子中不中你的眼,还想着你来给我当儿媳妇儿呢,现在可没机会咯。” 苏窈笑而不语。 稍许,那世伯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多好一孩子,都怪你爸爸不珍惜你们母女,他野心太大了。” 苏窈沉默了一下,有点无所谓的意思,“都是陈年旧事了。” “是,的确是陈年旧事了。希望你也看淡一点,他现在这么大年纪了。虽然你们关系是淡了,但是我知道你心地好,他始终还是你爸爸,我知道你懂得衡量轻重,有些事,切忌做得太绝,你看,他现在也过得不如以前好是不是?” 苏窈心里想着,有些事是过不去的,但嘴上没这么说,顺着世伯的意思聊了几句,抬头就看见了对面左上方坐着的苏西溪,她正一直盯着她看。 苏窈能感觉出她眼中的审视,目光充满了狐疑,苏窈瞟了她一眼,随后就移开了目光看着会议文件。 没过一会儿,刚好十点的时候,苏淮生和苏家大伯苏淮荣前后进来了。 苏淮生现在还坐着总裁的位置,但董事长已经是苏淮荣了,他已经没有了最高决策权。 会议是有董事长苏淮荣主持,主要是针对苏西溪接手海外投资部之后短时间内造成了巨额亏损这件事,想撤她的职。 另外她因为被悔婚,导致苏氏名声受损,接连丢了两个项目,却要苏淮生来负责,并且还列出了好几条苏淮生和苏西溪父女之前给苏氏造成的损失。 其实苏淮生和苏西溪,包括苏窈乃至苏淮荣都知道,之前苏氏遭遇的两次大动荡都和陆东庭有关。 第二次,完全是因为苏西溪放出绯闻惹恼了陆家。 也是念在苏西溪后来及时弥补了,也只有她之后,背后是谁在帮忙,苏淮荣算是给苏西溪留了脸面,没公然说出来,只是说因为他们的失误而导致损失云云。 苏西溪今日打扮十分的强硬,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卷发扎成高马尾,眉峰往上微扬,看起来很有攻击力。 听完苏淮生那方的指控,苏西溪用钢笔敲了敲桌面,众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慢条斯理,字字有了地说:“董事长,先不说我亏多亏少的问题。企业盈亏本来就是情理之中,加上苏氏刚涉及海外项目,还有很多的不足和管理上的漏洞,这些都需要时间逐步弥补的。再说了,我可是记得,您当初还是总经理的时候,在澳门的第一个项目上就亏损了一个亿……” 她说到这儿停顿一下,看了一眼苏淮荣黑下来的脸,笑了笑,从容地继续说:“您那时候可是四十几岁,在苏氏的时间比我的年龄还大,而我刚进苏氏不过两年,之前我经手的几个项目虽小,但将盈利最大化,为苏氏赚取纯利润超过一个亿,这一点,您为什么没有看到,而只拿我一次的失误说事?” 苏窈看着苏西溪说话时的平静,客观的来说,苏西溪的能力不成问题,毕业于国内顶尖大学金融系,而且以她这个年纪和成就来看,的确是个是极有商业头脑和手腕的人。 懂得在商场上与人周 旋,早就已经将苏氏的经营模式摸得清清楚楚,在海外投资这一块,可能的确是因为涉足较少的缘故,加上最近全球经济不稳定,才会导致亏损。 但是苏淮荣可不管,他想让你滚出这个职位,你举再多的例子都没用。 “那你就是说明你经验还不够!你年纪轻,也敢揽下这么大的一个部门,该说你野心大还是说你不知者无畏呢?” 苏淮荣哼了一声,“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既然做了,那就得全权负责,什么结果你都得担着。就像现在,事实证明你并不适合这个职位,海外投资可不是你这等小朋友拿来提升自我管理经验的小白鼠。” 苏淮生斜看了一眼苏淮荣说:“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跟人谈个事情都还谈不下来,你当初又亏过多少?你是否也太锱铢必较?” 苏淮荣冷笑,“二弟,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在公司里,可只有帮理不帮亲,没有帮亲不帮理这个说法。” 他看了一眼众人,说:“这一年以来,苏总接两个项目,必有一个要出事,更是因为家事尝尝闹出绯闻,已经严重影响了公司的声誉,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我不多说,请大家自行判断。” 他话音落下,苏淮生思忖了几秒,看不出多大的波动,在这样的场面下,他可是比谁都沉得住气。 “人非圣贤,商场老手也有滑铁卢的时候,但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么多年是谁带苏氏走到了今天,商人最应该有的是什么?是远见。希望各位不要因为眼前的一些阻碍便自乱阵脚。” 苏淮生说完之后,大多数人沉默了下来,苏窈就是来个来实行表决权的,对于公司的发展方面,她也就简单分析分析,如果能盈利,就着拿分红,形势不好,低价卖出她也能赚一笔。 可不得不说的是,这次苏淮生完全是被苏西溪牵连的,一边被悔婚,第二天开盘股票便直跌,加上海外投资那边亏了,苏淮荣怎么可能放弃这将他父女二人赶出苏氏的好机会?从今以后他便一人独大。 苏淮生靠在椅子上,看了一眼苏窈。 苏窈没作声。 后来有一名保持中立的大股东说:“既然你主要是针对苏经理没有管理好海外投资部,并且因为自己的私事给苏氏带来影响,那么,想要惩处,理应只降了苏经理的职或者直接撤职,得跟苏总的事分开来谈。不是么?” 海外投资部相当于是一个独立的部门,苏西溪之前的实权跟总经理不相上下,要给予惩处还是象征性的征询了一下董事会的意见,最终以十四比九的支持率被执行撤职处理。 至于苏淮生,以股东手上的股份比值进行表决,对于是否支持苏淮生暂时交出首席执行官的执行权,苏窈最后投了反对,苏淮生得以继续留在苏氏。 苏淮生心中顿时大石落地,感激了看了一眼苏窈。 苏西溪和苏淮荣脸色都不大好,苏淮荣其实针对的主要目标是苏淮生,目的没打成,拂袖而去,离开前看了一眼苏窈。 “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倒是挺‘善良’的。”苏淮荣冷哼。 苏窈知道他说的反话,也没再说什么,她没再多做逗留,拎着包离开。 后来被苏淮生拉住,“窈窈,谢谢你帮了爸爸。” 苏窈淡淡的抽开手,看向一边,“不是帮你,你最好祈祷你那乖女儿别再坑你,”她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停住,转身看着他,欲言又止,“还有一件事你……” 这话刚巧被后面出来的苏西溪听见,她冷冷地瞪着苏窈。 刚才赞成撤销她职务的,其中就有苏窈。 苏淮生跟本没给她股份,她现在没了职位,就相当于跟苏氏没了任何关系。 苏窈收了声,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但是苏淮生又跟着她多说了几句:“窈窈,谢谢你没计较西溪之前做的那些让你难堪的事情。” “不计较?谁说我不计较了?”苏窈挑眉反问。 苏淮生顿时反应过来。 “好了,你们俩现在算扯平了,我之前也教训过她了……” 苏窈按了电梯,撩起耳边的发,并没有看苏淮生,“你教训谁那是你的事,可别自作多情的代入我的感情,扯不扯平不似你说了算。还有……” 苏窈转过头,“苏淮生,你真的应该多花点心思了解你的妻女做过什么事,别有了儿子就高兴得忘乎所以了。” 电梯来了,苏窈只说到那儿打住,留下苏淮生在原地皱着眉头。 苏西溪这时才走过来问苏淮生:“爸,她跟你说什么了?” 苏淮生眼神冷淡,“没什么,你快去收拾收拾你的东西回家去。” 苏西溪不忿,有些踌躇的看了他一眼,沉沉说:“爸爸,你真的不打算再给我一个职位了?” “你就算想来公司,也得暂时避过这阵子,以后再说。” 苏西溪绷着脸,“都是苏窈!要是没有她参和进来……” “胡说!要不是她,今天咱们俩都得走!” 苏西溪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然后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她可是你的好女儿,不是我的好姐妹。” 总有一天苏窈会来求她! ———————— 苏窈离开公司之后没有回家,眼看着要中午了,便去东盛找陆东庭吃饭。 到的时候,秘书说陆东庭在办公室里跟人谈事情,苏窈便去了休息室等。 苏窈开会的时候喝了茶,她喝不来那东西,总觉得嘴里一股苦味,便到轻门熟路的到茶水间去接水喝。 249249你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你都会帮我解决? 临近中午下班时间了,员工都开始偷点小懒。 苏窈背着身在接水,外面有两个新来不久的员工一起絮絮叨叨走进来坐在了桌边。 其中一个说:“刚才那个老总叫什么,William?跟着他一起来那个女人,是个混血儿,简直是个九分女!有颜值和身材不说,还是他们公司大中华地区的副总。” 另一个问,“那么牛?” “你没看杂志么,我在上面见过她两次了,据说还是单身。”说着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而且还很性感,听说私生活挺丰富的,毕竟在国外长大,放得开。” “咦,什么放不放得开,主要是她这个身价,追她的都非富即贵吧。偿” 苏窈默默的听着,喝了一口水润润嗓。 又听见那两个女员工侃侃聊八卦。 “肯定啊,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个女人跟陆总站在一起的时候,太特么配了!简直是视觉杀手。” 另一个憋着笑暗自激动的说:“说不定有发展的可能性。” 苏窈执着杯子的手一顿。 “去,他老婆不是孩子都生了吗?” 另外一人的回答有些不屑,压低了声音,“生了孩子又怎样?哪个富豪在外面没个小三小四什么的,陆总也是男人!再说了,他一个土豪界的清流,不仅多金,颜值身材都在线,年轻又貌美的小姑娘肯定多跟新鲜的韭菜茬子似的往上扑,他能禁得住诱惑?而且他老婆刚生了孩子,指不定身材也不如以前了,我以前看过他们以前婚礼的照片,陆太太漂亮是漂亮吧,但是生了孩子之后,肯定是有变化了。这花花世界啊,还多的是美女,就比如刚才那个女副总,我看着那气场和长相就应该是陆总的菜。” “你可别这样说,我都要对男人失去信心了,就是因为看多了微博上那些老公找小三的帖子。” “我也没说错啊,在这个圈子里本来就是常事。陆总这样的男人,基本是不可能结了婚就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他又经常去应酬,少的了女人么?豪门的婚姻啊,可不一定是因为爱。” 另一个人停了没说话,叹了一声气。 外面陆东庭的秘书过进来了,看了一眼背对着的门口方向喝水的苏窈,喊了声:“苏窈,陆总开完会了。” 刚才正在说话的两人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饮水机前的女人,顿时感觉背后一凉,表情愣愣的,看了眼秘书又看了眼苏窈。 直到苏窈放下杯子转身,“我知道了。” 那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僵硬,活脱脱一副在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听见的尴尬。 关键是……这个人是老板娘啊,她要是晚上给陆东庭吹吹耳边风,她们估计明天就得失业。 秘书刚要往外走,陆东庭已经亲自过来了找苏窈了。 那两个员工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苏窈挑了挑眉。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眉目柔和,眼底似乎有很浅的笑意,“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过来一会儿,十几分钟吧。” “吃饭了吗?”陆东庭又问,声音低沉好听,苏窈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没有,不正是来找你吃饭吗。” “那正好,跟我们一起去。”陆东庭拉着她要走。 苏窈扯住他,“你们?还有谁?” “两个客户。” 苏窈顿时就不想去了,他应酬她跟去做什么? “你谈公事,我一个刚生完孩子的跟去凑什么热闹,别让人家看笑话。”苏窈嘴边噙着没什么笑意的弧度。 陆东庭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不以为意的调侃,“生过孩子怎么了?你生了孩子以后就不出门了?” 苏窈瞪了他一眼。 他又说:“不谈公事,叙旧,都是我同学,知道你来了,想认识你一下。” 两人说着走远了,秘书站在茶水间门口,看了看站在一旁神色紧绷的新员工,这两人才刚过实习期,并没有见过苏窈。 秘书刚才可站在门口将他们的话都听到了,现在的某些职场新人,口无遮拦,职业素养极低,平常做事懒散就算了,偷懒偷到茶水间,上司可HIA在同一层楼,就背地里开始闲谈起八卦了。 这两个人尤其更甚,在同一批新人中表现极差,要不是因为公司里有点关系,早在实习期一过就被刷下去了。 苏窈当时没出声,她也没阻止,但是苏窈肯定听进去了,否则刚才也不会跟陆东庭说那些话。 “你们两个,”秘书板着脸靠着门框扫了这两人一眼,“知道刚才那个是谁了吗?” 两人战战兢兢的点头。 秘书冷脸一笑,“你们最好祈祷陆总不要知道你们那些闲言碎语。” 秘书走了之后,那两人对视一眼,相互责怪为什么要说起这个话题,被辞退了怎么办? “那个苏窈看起来不像是会告状的样子,放轻松。” ———————— 苏窈中午跟陆东庭还有他那两个同学吃了午饭。 那位女副总叫斯嘉丽,还真是如同别人谈论的那样,黑发碧眼,五官既有亚洲人的神秘感,又有美利坚名族的立体,身材高挑,漂亮又性感。 可能是寻常有健身的缘故,身体线条凹凸有致,纤细但却不柔弱。 一行人到了酒店包厢,落座,点的全是中餐。 基本熟悉了一些之后,斯嘉丽好像对她很感兴趣,用英文问她:“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苏窈从她眼底看见了一种莫名自信和笑意,她刚才是听见过斯嘉丽说中文的,还挺流利。 苏窈还挺庆幸在美国待过几年,这个时候没给陆东庭丢人,她淡淡一笑,美音流利,“大概一年多以前吧。” 她惊讶地说:“你们速度真快,一年多不仅已经办了婚礼,连孩子都有了。” 苏窈笑而不语。 斯嘉丽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红酒又问:“陆太太在国外待过吗?你的口语很好。” “上大学期间一直在纽约。” “哦,是吗?你是哪个大学的?纽约大学?” 陆东庭刚给苏窈夹了菜,闻言看了她一眼。 苏窈笑回:“哥伦比亚。” “啊,这样啊……”斯嘉丽放下酒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再说话。 那个叫William的男人哈哈大笑,对苏窈说:“你别介意,她以前上学的时候追过陆,被拒绝了,这么多年怀恨在心,她就是嫉妒他身边的女人!” 在老外眼里没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避讳的问题,毕竟斯嘉丽的男友已经换了一个有一个,纯粹拿出来当调侃而已。 但是斯嘉丽可不这么认为,她骂了William一句‘就你什么都知道’之后,便笑着没再说话。 女人的心理很难捉摸,希望喜欢的人找的女人比自己差,那样似乎就能显得自己更有优越感,刚才斯嘉丽不就是想试探她么,看她英文好不好,她若是说得磕磕巴巴了,对方看见她难堪,心情应该会不错。 所以说女人更了解女人,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装作不在乎。 她一眼便能看出斯嘉丽对陆东庭还真的有意思。 苏窈看了一眼陆东庭,似笑非笑的问:“是这样么?陆先生情史真丰富。” 苏窈用中文说的,William几乎对英文一窍不通,只有斯嘉丽听见这个问题,手撑着下吧看了他们一眼。 陆东庭嗤笑一声,微微眯了眯眼睛,“嗯,你就消遣我吧。” “我可不敢,”苏窈假模假样的说。 陆东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深眸有些沉,“今天过去开会不顺利么?” “没有啊,很顺利,我让苏西溪下台了。” 陆东庭呵了一下,“又不是总统,还下台呢。” “说着更有成就感。” “你这次不怕她找你麻烦了?”陆东庭问。 苏窈一顿,想了下,“我今天去的时候,在苏氏看见了一个人。就是宋晓瑜生孩子的时候,我在医院,那个人故意给我看了他和宋晓瑜的合照……”她说着,凑近陆东庭耳边压下声音瞧瞧说:“就是宋晓瑜的情夫,后来苏西溪很紧张的把他拉到一边了。” 陆东庭听了没出声,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赞成她的做法还是反对。 苏窈试探说:“你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你都会帮我解决?” 250250她一向在控制自己对他的占有欲,可哪里是能控制得了的 苏窈试探说:“你是不是说过,有什么事你都会帮我解决?” 苏窈跟陆东庭絮絮交谈的时候,William正在跟斯嘉丽讨论中国美食。 但苏窈总能感觉到那位美女似有似无注视过来的眼神。 苏窈眼角余光看了她一眼,一不小心,没有一点自制力的余光又瞟到了陆东庭那张侧面看起来更加没有抵抗力的脸上,发现他的目光像是对上了那位红唇娇艳的女副总。 苏窈动作快速得超乎自己的想象,猛地看向斯嘉丽,后者竟然在陆东庭低头倒酒的时候,向她投来一个挑衅的笑。 苏窈默不作声了勾唇轻笑,正准备吃自己的饭,陆东庭面不改色地挑眉回答了苏窈的问题:“你表现好点,都不是问题。偿” 又低又沉的声音,听起来万分正经,调侃之意又很明显。 苏窈觉得做人要大度,但是她今天已经很大度了,况且她孩子都生了,她只有小蛮腰,没有‘大肚’。 于是苏窈只是笑了两声,凑到他耳朵边,没有近到让周遭的人感觉他们过分亲密,但声音也只够他二人听见,说:“表现好?外边多得是女人为了讨好你表现好,你看看对面那位,在你面前是不是很矜持呢?” 苏窈说完之后,正襟危坐,笑得就像……古代正房替丈夫选妾那般雍容大气。 虽然这个比喻不太好,也不敢让陆东庭知道,但是她觉得还是蛮贴切的。 陆东庭很是从容的抿了一口酒,然后附在她耳边说:“我不喜欢假矜持的,只喜欢假正经的。” 苏窈:“你才假正经!” 斯嘉丽的中文造诣不算高,流利的语速全赖于母亲平时跟她的日常交流,之前苏窈跟陆东庭的谈话,她有听不懂的地方,还能琢磨琢磨,此时,苏窈跟陆东庭耳语起来,她更是连听也听不清楚,更别说辨别他们谈论的什么了。 她脸色有些僵,拿起手边的红酒一饮而尽,像是在掩饰什么情绪。 想着陆东庭这个太太竟然跟他谈些女人的小家子日常,况且,在认识这个苏窈之前,她从来不知道陆喜欢的竟然是这种婉约派的。 可刚才陆不也将目光集中在了她身上么? 其实她不介意男人是否有伴侣,只要能从对方身上得到快乐,对方是否已婚或者有固定关系的男女友,又有什么关系? 吃过饭之后分道扬镳,斯嘉丽跟着自己的上司William离开,苏窈则跟陆东庭同乘一辆车,她早上那司机被她遣回家了,待会儿到了公司,顺便开辆他的车走。 坐在车上的时候,刚过中午,苏窈有点犯困,懒懒地靠在座椅里,有些散漫地同他说:“你知道吗?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那位暗恋过你的女副总说,你以前喜欢高挑版的斯嘉丽约翰逊。” 苏窈当时就呵呵呵了,高挑版的斯嘉丽约翰逊,说的可不就是自己这样的? 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脸。 苏窈想到这儿,又有点后悔了,虽然面对那女人的时候,无不展现着正房的大气宽容,但其实她心里边儿,就觉得她是个光天化日之下披着狐狸皮的娇艳贱货欠收拾。 她就不该这么在乎的,日子一久,面对陆东庭身边的花花草草,她就越来越沉不住气,搁古代那就是妒妇,可是犯了七出之罪的。 她一向都在控制自己对陆东庭的占有欲,可这东西哪里又是能控制得了的…… 苏窈心里唉声叹气的时候,还没听到陆东庭的答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 瞥眼望向他,见他挑眉望着她,漆黑平静的眼底的淡淡笑意,像是水波深处泛起的涟漪,轻轻漾开,转瞬又消失无踪。 他说:“我要是说不喜欢你也不信。” “不信,”苏窈瞎哼哼了一声,“谁知道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有过多少洋妞。” “那你在国外那么多年,谁知道你又有过多少……” 陆东庭话没说完,苏窈打断他:“你真是够了,我可不是你。” “所以你这就是双重标准。”陆东庭下结论说。 “人都挑衅到我跟前了,我能不双标么?我听人说你们还挺配的。对了,其实也不难想通,现在哪个富豪在外面没个小三小四的,豪门太太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哦?你也是吗?” 苏窈闭嘴没说话,直接靠在座椅里闭上眼睛脸朝窗户。 心里闷闷的想,他是真的不懂自己的意思,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走擦边线? 刚过了没一会儿,陆东庭手机响了,苏窈的注意力像被一根线穿起来引到他的声音上似的,听见他说:“那位女副总来的电话,要不要听一听?” 苏窈睫毛动了动,没反应。 他接起电话:“喂。” 他竟然把手机调了免提,前面挡板关着,司机不能看到他们的动静。 “陆,我们还要在上城待一天,明天傍晚的飞机。” “嗯,那就不招待你们了,好好玩。” 苏窈觉得陆东庭的声音又低又沉引人犯罪,即便语气平板也是一种变相的勾 引。 “我今晚住在希尔顿酒店3203,有空的话,方便过来喝一杯吗?” 苏窈突然绷不住了,睁开眼狠狠瞪了陆东庭一眼,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拧着眉将他的手腕拖到自己面前,对着听筒那边云淡风轻笑了声,抿抿唇道:“斯嘉丽小姐,介意我一起来吗?” 这时候陆东庭才拿过手机,毫不犹豫地说:“可能没空,也不太方便,我太太不是很喜欢。” 斯嘉丽尴尬了那么许久,哦了一声,啪的挂了电话。 陆东庭那张面无表情的皮相之下藏着一抹促狭,苏窈顿时觉得都是套路。 “逗我很好玩?”苏窈眯了眯眼睛看向他。 陆东庭理所当然的说:“不当着你的面表明态度,你就有无数的理由可以质疑我说的话的真实性,我这是在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错。” “我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苏窈指着自己,一边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今天看起来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陆东庭声音低沉且平板地陈述着事实。 苏窈觉得头痛,很想静一静。 “说说,”陆东庭将手机搁在一边,矜贵的叠起双腿,一手握住她,“今天怎么了?” 苏窈怎么可能说自己听了别人议论自己和他,原来大家都认为陆东庭值得更好的,原来所有人都觉得富豪养小三再正常不过,她倍感世态比寒风炎凉,比车祸猝不及防,说穿了就是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苏窈清了清嗓子,很郑重的看向陆东庭:“我问你,你觉得养小三,是一件男人、特别是有钱男人都热衷并且觉得十分正常的事吗?” 陆东庭看了她半晌,慢慢地拧起了眉头,“没事少刷点天涯微博什么,言情也少看。” “天涯和微博还有言情怎么了?那可是许多女人们无聊时的精神食粮!” 陆东庭嗤了声:“你们的精神食粮总是传播一些影响家庭和谐的思想。” 苏窈:“其实你就想说我想太多了是吧?” “是的。” 陆东庭的语气很中肯,苏窈无法辩驳。 ———————— 苏西溪开完之后,差点忘了董硕还在等着自己,直到她在让人收拾办公室东西的时候,董硕打了电话,她心里一惊,问:“我这边刚完,你到公司来了?” “给你十分钟,再不过来我就来公司找你。” 苏西溪一边骂宋晓瑜不知死活欠下风流债,一边嘱咐人收拾好东西寄回她家里,随后开车到了商场顶楼的咖啡厅。 董硕坐在窗边的卡座上,苏西溪顿了一下,走到他对面坐下。 直言道:“说罢,你想要什么?” 对于苏西溪的直白,董硕还是挑了挑眉,“这么直白?” 苏西溪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谁会不知道你那点龌蹉心思。” 之前董硕是个健身房的老板,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而这些钱大部分来自宋晓瑜。 苏西溪之前从宋晓瑜那儿得知,董硕还唆使她算计苏淮生,到时候和她双宿双栖经营苏氏。 251251注定是一波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麻烦的开头 苏西溪之前从宋晓瑜那儿得知,董硕还唆使她算计苏淮生,到时候和她双宿双栖经营苏氏。 苏西溪知道后,要不是看在宋晓瑜是她妈的份上,真想一个巴掌过去打醒她。 不知宋晓瑜是不是越接近更年期,智商越退化,竟然会相信这种专骗十八少女的鬼话。 这个董硕目标也不要太明显,在宋晓瑜去健身房的时候故意表现出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的样子,苏淮生比宋晓瑜大了十几岁,明显在夫妻生活方面已经不能满足她,而董硕正值三十几岁的黄金年龄,荷尔蒙旺盛,身材长相无意不衬她心意。 谁知道宋晓瑜眼巴巴的养着这个男人的时候,人家不过就是图她老公的钱撄。 董硕想是做这种事也习惯了,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苏西溪,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龌蹉?你妈跟我睡的时候可没觉得我龌蹉。” 苏西溪登时皱眉,“你恶心不恶心?偿” 他倒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有些张狂的往后仰了仰头,说:“你妈当初跟我是心甘情愿的,现在跟我谈恶心?这会儿生了孩子之后就对我爱理不理,最近三个月直接躲着我,不仅换了手机号,还让苏淮生给她配了保镖随行。怎么?生了我的儿子,利用他享受着苏淮生给予的优待,对我,却过河拆桥,这样防着我。” 苏西溪心慌意乱地环视了一圈四周,咬牙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没人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吗?什么你的孩子,那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 董硕玩笑一声,说:“是么?验过DNA了吗?” “随你信不信,好聚好散听过没?也就她年纪大了人傻好骗,被你哄着在你身上砸了不少钱,知足吧你!” “我陪她,她给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还不懂规矩?”董硕说的理所应当。 苏西溪瞠目结舌,“你干脆直接去做鸭得了!” 说完醒悟过来,找他这个说法,其实跟做鸭也没有实质上的区别,怎么还能祈求他要脸? 董硕满不在乎,嚣张地说:“苏小姐要是不好好说话,我们就谈不下去了。” 苏西溪冷冷凝视着他,等着说接下来的话。 “对了,不得一提的是,我接近苏淮生的机会有很多,关系好的媒体人也不少。当时你妈躲着我的时候,我就盯着你了,一不小心发现,未来的秦太太,哦不,被悔婚差点当上秦太太的苏小姐,原来在跟秦家少帅在一起的时候外面就有人了,不知道……” 他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苏西溪,接着说:“被媒体知道了,你一个女人,出轨又被悔婚,这种口舌加诸在你身上,也不知道你首部受得了。” 苏西溪暗中握紧了手,这个董硕竟然跟踪过她,而她还毫无察觉。 她强迫自己沉住起来,心想,他再怎么能也不过一介平民,吃得开那是他的是,上城上流圈里,哪一个是他真正惹得起的? 她俯身凑近了他一点,饶有兴味的说:“你知道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祁家老二。” “知道就好,”苏西溪笑,“你要是敢曝光出去,应该知道后果。放眼上城,除了那陆江季沈容玺几家,还没谁敢公然在祁家头上拉屎的。你数数,你算老几?” 董硕神色认真起来,舔了舔唇,“那我也跟你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把我逼急了,大不了跟你同归于尽,到时候把你妈和你干的好事爆出来,看你们能在苏家立足还是能在你所谓的上城上流圈里继续混!” 苏西溪看着他这副无赖样,竟然无计可施。 半晌,憋着一张铁青的脸说:“说,想要什么。” “一百万。”他顿了顿,“我的广告公司最近周转不过来。” 苏西溪冷笑,一个靠*的吃饭的,还想开什么广告公司,做梦。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录音,将手机往包里塞了塞,盖住。 然后对他说:“卡号给我,仅此一次,要是在这样我会委托律师告你诈骗。” 董硕得意的笑了笑。 谈完之后,苏西溪起身走人,坐在车里的时候心里没个定准,她现在没在苏氏了,在财务方面有诸多不便,只能从自己的账户里划了一百万给那个董硕。 苏西溪本来就因为被撤了职而满心不忿,看着那一百万被人诈去,心里更是不舒坦,回到家就逮着宋晓瑜一顿说,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检点点,干什么要去做那些没脑子的事? 宋晓瑜一听苏西溪说董硕来找她要钱,她一下子连苏西溪教训她的话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抱着孩子战战兢兢的。 苏西溪冷声问:“现在怕了?当初一个劲儿地跟人年轻人学什么健身潮流,健身就健身还起了歪心,你也是活该!” 宋晓瑜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手摸了摸孩子的苏晚梓的脸蛋,忧心忡忡,“那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个不知足的,有了第一次还有下次,我想办法搞定他,你连孩子是不是爸爸的都不确定,什么时候我去验一下DNA,如果是爸爸的,那么董硕想威胁你的时候,我们完全有底气矢口否认。” 宋晓瑜点点头,恍恍惚惚的手还摸着孩子的脸。 苏西溪一把抱过几个月大的婴儿:“涂了指甲油就别碰孩子!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负责任?” “知道了知道了。”宋晓瑜不耐烦。 刚打开卧室门就看见了在楼下和庆叔说话的苏淮生,庆叔瞟了一眼楼上的两人,走开了。 苏淮生看了他母子三人,表情有些冷淡,身上洋溢着低气压。 吃饭的时候,苏淮生问苏西溪:“你今天突然划了一百万,干什么去了?” 苏西溪的卡是苏淮生的副卡,她先把钱转入自己另一个独立账户,然后才转给了董硕。 以前她用钱,苏淮生只会偶尔问一下她怎么又用了那么多钱,其实是很平常的事,但正是因为苏西溪和宋晓瑜心里有鬼,没事先做好心理建树,闻言,拿着筷子的手狠狠地一颤,心里没底起来。 苏西溪扯谎说:“我有个朋友,最近跟父母闹矛盾搬出来住,被家里停了卡,临时找我借点钱。” “你什么朋友?”苏淮生继续追问。 “以前上大学时候认识的,家里做木材生意的,您不认识。” 苏淮生沉吟了一声没说话,苏西溪以为就这么忽悠过去了,心里一松,苏淮生却跟着就问:“以后用了什么钱,明细都要告诉我,”他说着,目光精锐的扫了一眼母女两,“别想瞒着我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苏淮生这人,既然当初能扳倒萧家,他可不是个年纪大了就会是非不分的糊涂虫,经由苏窈那么已提醒,突然发现了这一年来的种种疑点,对这母女二人越发不放心。 宋晓瑜一慌,打哈哈道:“你真是大惊小怪,用点钱怎么啦?” 苏淮生顿时将筷子一扔,怒着脸,厉声责问:“怎么啦?那钱是你赚的吗?说得如此轻巧!随随便便一百万,等你没饭吃的时候,一万块你都能当宝!这么多年真是纵着你了!” 苏淮生说完,直接推开碗起身上楼,不吃了。 “庆叔,跟我上来。” 苏淮生走后,宋晓瑜和苏西溪心里七上八下的,你看我我看你,随后又互相安慰没事。 苏西溪在想苏淮生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警惕心来,随后就想到了今天苏淮生跟苏窈在电梯间说了会儿话,她走过去的时候,隔得不近不远听见了一两个词,她心里一惊,手捏着竹筷,直接泛白。 “苏窈真是不知死活!” ———————— 苏窈将今天开董事会上的情况跟萧宋离说,他说:“股份是你的,你自己做决定就好。” 苏窈说知道了,又问他最近陆瑞姗有没有来刁难。 萧宋离说没有,但是苏窈明显不信,在前段时间在拉斯维加斯发现陆苒宁踪迹之后,陆瑞姗立刻飞往洛杉矶,她知道,照陆瑞姗的性子,她不好过,萧宋离也别想好过的。 之后,有件事情发生在秦珩和苏西溪婚礼取消的第二周,那是一个周末,注定是一波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麻烦的开头。 252252你不会成为被议论的对象,这就足够了 这天凌晨,刚过一点,睡下没多久陆东庭便被一通电话吵醒,他接起。 苏窈因为这些日子晚上带孩子,形成了浅眠的习惯,他手机响了几声苏窈也跟着醒了过来。 四下俱静,陆宝宝轻声打着鼾,苏窈听见了他听筒里传来了她的名字,紧跟着陆东庭看了她一眼。 苏窈顿时就警惕了起来撄。 她从床上撑坐起身,已没有丝毫睡意,眉心紧蹙,眼光专注地看着他。 陆东庭说:“压下去,你们知道怎么做。” 压下去。 在苏窈的理解中,这三个字,只会出现在有了威胁公司或者陆家人的传闻时才会用偿。 对方果断回应了之后,陆东庭挂了电话。 苏窈脱口就问:“……苏西溪?” 陆东庭从接起电话那一刻反应就不太大,似乎出了天塌了的事都在他都能意料之中似的泰山崩于顶而岿然不动,听见苏窈这么问,抬了抬眉梢,没说话。 苏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陆东庭看她那一眼,直觉就感觉是跟苏西溪有关,现在看来,没人会找她麻烦,除了苏西溪。 见陆东庭没说话,但是目光中透露着肯定,苏窈便已经笃定了。 其实之前,苏窈猜测苏西溪跟秦珩离婚是因为被秦珩知道了她跟祁靖朗有非常关系的事,毕竟当晚被她亲自撞破过,苏西溪有可能会怪罪到她头上。 但苏窈一是不能肯定他们闹掰的原因;二是还没确定,如果秦珩因为苏祁二人的事而单方面悔婚,他有没有跟苏西溪解释过他是自己发现的,如果这样,苏西溪即便心里不痛快,至少不会迁怒到她身上。 如果她要是提前倒打一耙,反倒是说不过去。 好在陆东庭提前告诉她,他已经让人一直盯着,如果有变故,还能及时采取措施。 苏窈问他:“压得下来吗?” “倒是很少人会为了一个苏西溪而不看陆家和叶家的面子。”陆东庭淡淡的一句话就打消了苏窈的忧虑。 ‘很少人’这说法,也差不多等于‘没人’了。 而且除了陆家和叶家,再加上陆东庭小姨父那边的程家,面子抬出去,确实很大。 苏窈不免想起这么一年来,嫁给陆东庭,最明显的一个好处就是,只要抬出陆太太的身份,行事真是方便了许多。 毕竟是跟她有关的事,苏窈无论如何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能安睡了,她性格中有一点自己也不太能容忍的毛病,就是爱多想,急性子,得不到一个确定的结果不会安心,就算睡了也会翻来覆去。 陆东庭探身过来关掉她这边的壁灯时,苏窈阻止了他,两手抱着他的手臂,问:“她又曝光我什么了?” 陆东庭说:“还有关系吗?反正明天起来,还是会跟昨天一样,你不会成为被网友议论的对象,这就足够了。” 他的五官在橘色的灯光下显得柔和又深情,垂眸凝视着她,让她心里静下来不少。 苏窈知道,这是他的保证,也是他的维护,他不太会说我要爱你多久或者给你什么,他只会用行动证明,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 苏窈目光微闪,抓着他小臂的手紧了紧,主动地靠在他怀里,“谢谢。” 陆东庭眼底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微微挑了挑眉,盯着她半天,说:“不客气。” 苏窈靠在陆东庭臂弯的时候想,有些人,总是不知道教训,上次苏西溪挑起她和陆东庭的绯闻,陆东庭没少给苏氏使绊子,苏淮生一家子在苏家的地位因此受了不少影响,以为苏西溪会长点教训。 偏生她要故技重施。 偏生陆东庭这次早有防备。 偏生……苏窈这次不想放过她,在陆东庭之后,亲自做点什么。 苏窈沉默了一会儿,没睡意,从他怀里起身去看陆希承了。 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儿最好,天塌下来了反正有大人顶着,再不济还有比他高的小朋友顶着,他反正只管吃睡玩。 苏窈看着他白皙细嫩的小脸,眼睛紧闭,睫毛又浓又长,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嘴努来努去,吐出口水泡来。 苏窈给他擦干净,又摸了摸他的脸,才重新回到床上。 陆东庭长臂一伸,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苏窈背脊贴在他温暖而结实的胸膛,有感而发似的叹了一口气说:“你有时候让我觉得,你真是个好男人。” “有时候?”陆东庭皱了皱眉。 苏窈没回答,自顾自地说:“就是偶尔,你不懂,通常这样的男人,会让人更加的离不开。” 这样的男人,她说得好似刚才自己口中的并不是他。 陆东庭还是在她背后露出一个淡笑,“如此甚好。” 听起来像在说:朕已阅。 苏窈没说话,似乎陷入自己的思考中。 陆东庭问她:“是不是特别感谢我让你生了个这么好看的儿子?” 苏窈不解,斜了斜眼,“我为什么要感谢你?孩子是我怀胎九月,拼死拼活生下来的。你占几分功劳?顶多就贡献了一祖传染色体。” 陆东庭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说:“我还贡献了力气,男人在床上,卖力半小时,享受几秒钟,你觉得前半个小时,我是为了自己?” 苏窈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半小时?你确定你这么能?” 陆东庭落在她腰上的手一收紧,掐了她一把:“也是,你都顾着享受去了,哪还计算得了时间,下次定个时。” 苏窈含糊咕哝一句:“神经病……” ———————— 苏西溪提前将消息给了网媒和杂志社,杂志社的还没印刷出来,但是媒体发在网上的内容不到十分钟却消失不见踪影,竟然连搜索都没能搜索出来。 看到过这篇大爆料的也就那么些半夜不睡觉刷微博的少数人。 苏西溪不禁怀疑是不是被这些媒体耍了一把。 她手上捏的可是大料,苏窈和陆东庭的大尺度视频,以及苏窈凭借遗嘱拿到苏氏股份的签署文件,以及和萧宋离两次变更股权在苏氏留的档案文件。 她以匿名的方式将一手资料给了媒体,对方很有兴趣,并希望合作愉快。 为了让对方相信她资料的真是心,她也隐约透露过和苏窈的关系非同一般,家里在上城上流圈也是数得上号的,碍于不能曝光身份,对方也就没有追问。 可现在,她打给网媒负责人那边,已经无人接听,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才被接起。 苏西溪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新闻怎么刚出来就被删除了?” 对方沉吟了一下,问:“冒昧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我……”苏西溪一顿,又是一急,“你别管,我给你大新闻,你只管爆就是,都是有迹可循的,不会让你背上诽谤的罪名!” 对方可是互联网公司的高层主管,手上权利可非同一般,能让他反悔的人…… 苏西溪心里骤沉,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那名主管哼笑了一声说:“大姐,不瞒你说,我要真把你那些东西继续爆出去,否管真假,人家总是有本事告我诽谤,那还算是轻的。” 苏西溪在房间里焦躁的走来走去,狠狠地闭了下眼睛。 那边沉默了两秒钟,突然问:“小姐姓苏?” 苏西溪骤然愣住。 主管对着手机骂了一声,“妈的,臭娘们想蓄意报复,还跟我说什么陆东庭跟他老婆早就决裂,离婚是早晚的事。决裂陆东庭还会亲自施压维护她老婆啊?绝你妈裂!想死他妈别拉上我!” 苏西溪死死咬着牙,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等到天明,没有任何杂志社和娱乐媒体刊登相关消息,唯一一家想碰运气借此大火的杂志社刚投入印刷的时候就被拒印了,白天里便传来了消息,这家杂志社此前涉嫌多次诽谤,被人集体告上法庭,老板被爆出以前是黑社会杀过人,已经被警方逮捕。 苏西溪得知这些的时候,脸都快气歪了。 好在,她还是苏家的女儿,在名媛圈里还是还是能说上话的,可关于苏窈和陆东庭的事,一人一句,传来传去也早就变了味。 苏西溪这个版本传出去,也不过是添油加醋的效果,这些人都是在豪门里混的,上位,联姻,股权,内斗,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 253253她那媳妇手段不干净,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商场亦如战场,对金钱和权势的***,有***的地方就会有争斗,有争斗的地方就会有阴谋诡计。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要面对和经历的比常人要多许多。 或许就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人,听了以谣传谣的某些事时,或许并不觉得陌生,可能自己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 不过因为同样的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那就不一样了。自己做的时候,会觉得那本是形势所迫甚至理所应当;别人做的时候,就成了居心叵测心机深沉撄。 特别是苏窈算计的这个人可是陆东庭,多少人就算不冲着陆家,冲着陆东庭那张脸和城府深沉必能成事的手腕也想嫁给他,所以在谈论的苏窈的时候,难免怀抱着一种我得不到你凭什么得到的酸溜溜的语气,说得越发难听了些。 所以基本上能在上城这个圈子里混个脸熟的人,都知道苏窈和陆东庭的事。 苏西溪恨不得事情发酵到让苏窈人人得而诛之,谁知道陆东庭竟然留了一手。 苏西溪没了工作,也没去苏氏上班,一直呆在家里,不一会儿就接到了祁靖朗的电话偿。 “不是跟你说了让你等吗?你没听懂我的话话?!” 他察觉到蛛丝马迹,往下一追究下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他的计划被打乱,让他控制不住脾气了。 苏西溪这一天本就挫败难当,在这种时候曾经说好会帮持她一把的人,现在却反过来斥责她,她瞬间觉得五雷轰顶耳边嗡嗡作响。 她愣了半晌,不可置信地笑了声,反问他:“等?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你只知道让我配合你的计划,有没有想过等到你点头的那一天,我早就已经被苏窈弄死了?她进了苏氏的董事会,她投了关键那一票撤了我的职!她告诉了秦珩我和你的事,她还……”知道宋晓瑜和董硕的事,她永远是个威胁。 苏西溪坐在床边,激动到难以遏制自己的情绪和声音。 祁靖朗笑了一声:“苏窈什么时候告诉过秦珩,你确定过了吗?她撤你的职,你单枪匹马的就去报复她,你有没有脑子?现在陆东庭将你一枪堵死,你成了什么事?” “我等不了那么久了!”苏西溪几乎嘶吼出声,没有人知道她从被悔婚到现在,见到那些所谓的阔太名媛,遭受着什么样的异样眼光和非议,不知道这段时间她过得多难熬,不知道她在晚上有多努力才勉强能让自己入睡! 每次见到苏窈,她都恨不得将自己承受的全部加诸在她身上! 她缓缓的静了下来,有些阴狠有些空的一双黑色瞳仁底下,仿佛藏着一座随时会崩塌的山崖。 她的声音如同将死的人一般气若游丝,“我至少,能让苏窈在圈子里名声扫地,你呢?你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看看你,利用我一个女人,假装给我温柔情怀,实则呢?一出事就暴露了本性是不是?” 苏西溪顿了顿,“呵,你们男人,不过都是一样的货色。” 祁靖朗没出声。 半晌,他不屑的笑一声,“如果让她在圈子里名声扫地就是你的目标,那我们可能不是一路人。” 苏西溪能想象出他笑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半真半假,几分冷淡再加讥讽嘲讽,呵呵,真是有够伤人的。 “滚吧。”苏西溪目光平静,淡淡的说。 不同于秦珩,那是她付出过真感情的。 和祁靖朗之间,或许正如他所说,他们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所以她没想过腆着脸求他再多看自己一眼,只觉得后悔和不甘,不应该轻信他更不应该同他开始,不仅失去了秦珩,到了现在如今的地步,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 早上陆东庭上班之后,叶棠茵陪着苏窈一起带了会儿孩子,刚吃过午饭就接到牌友的电话约她出去打麻将。 苏窈恰好听见了,正听她在拒绝,苏窈说没关系,她一个人带孩子也可以的。 叶棠茵便高高兴兴的去了,还跟人夸了自己儿媳妇好懂事。 突然第一次一起打麻将的一位太太说:“现在的小姑娘呀,会讨好人得很。” 叶棠茵脸色一变,听出了对方阴阳怪气话中肯定藏有深意,假装还是笑着:“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窈窈一向都对我挺好。” 那人说:“咦……可我今天早上听我女儿说,你媳妇是靠手段上位的,还听说有人手里握着当时很难堪的视频还有苏家的什么股权文件,反正就是说她是有目的的!叶女士你可要小心呐,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是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她指不定是专门在你面前装装样子……” 她话没说完,被叶棠茵拍麻将的声音阻止了,“刘太,你女儿是谁?” 叶棠茵慢悠悠的问完话,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是衣服和蔼太太的模样,旁边两个跟她经常打牌的朋友已经察觉出不对劲了,死命给那老太太使眼色,对方无视,像是故意想要给叶棠茵难看一样,有些人财力背景不足人家,总想在面子上占点上风。 她捂着嘴呵呵一笑,“我女儿啊,是城南乔家的大媳妇,叫……” 名字还没说出来呢,叶棠茵破有风度的将麻将一推,拍了拍手,“好了,我记住了,麻将嘛,我看就不用打了,再见。” 叶棠茵站起身,扫了一眼另外两位,挽着包走了。 那两位讪讪的笑了一下,转了转手里的玛瑙戒指,都明白叶棠茵什么意思,以后要是还有这个人在,也不用再找她。 刘太太瘪了瘪嘴:“我说错什么啦?这个叶女士怎么这么小气啊,她那媳妇手段不干净,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是啊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其中一个皱了皱眉,“哼,小气?人家跟媳妇关系好得很,就算那关系不好,毕竟也是媳妇,你这么说,也真是不知道做人。” 刘太太‘嘿’的一声提高了音量还要争辩,另一个立刻开口:“那个,刘太太,你看,现在三缺一了,不如,我们就下次再约吧哈。” 刘太太挽留,“怎么了啊?我再叫一个姐妹出来在,咱们继续打啊。” 脾气不太好的那个说:“还打什么打,兴都扫光了。” 两个人相携走出去,刘太太追出去听见一人说:“我瞧着叶棠茵那媳妇挺好了,懂事,上次我们在一次聚会上看见过的,我还感叹说这一对儿感情不错,陆东庭也是眼睛都没离开过自己老婆。” “对对!再说了,对婆婆这么懂事,不管是不是装的,总比那些嘴巴难听摆脸色的媳妇好得多。” ———————— 叶棠茵欢欢喜喜出去打牌,铁青着脸回来。 苏窈看见了,问她:“怎么了?” 叶棠茵坐下就灌了杯水进肚,摆手说:“别提了,在哪儿都有八婆,真是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嘴碎都碎到一堆去了!” 苏窈顿时明白过来,兴许是听见人家说闲话了,她一早就知道,陆东庭能封锁住消息,但是毕竟管不住一些人的嘴。 “说他们的去,您跟她们生什么气?这些人自己生活不够如意,就总想找点别人的不痛快。” 跟叶棠茵说了一会儿之后,将人安抚下来。 陆东庭打电话说晚点回来,有个应酬,让她们先吃饭。 苏窈这边才刚吃了晚饭放下碗,看见放手边手机屏幕亮起,有一条微博新闻推送。 苏窈看了一眼,陆希承躺在旁边的婴儿车里,听见手机的三全音‘叮咚’一声,眼珠子一转不转的盯着手机嗯啊啊啊哦的,激动得直蹬腿。 苏窈逗了他一下才拿起手机看,像这种新闻,她一般是晃一眼直接清楚,这一晃眼,却晃见了秦珩和苏西溪的名字。 她下意识皱了皱眉,打开一看,这两个人已经上热搜了。 是由上城的本地微博推送出来,曝光了之前秦珩悔婚苏西溪,原来是因为苏西溪脚踏两只船,背着秦珩跟其他男人乱搞,那人正是祁家二少。 苏窈看了下图片,基本都是晚上拍的,两人进出酒店和祁靖朗的家里,比较模糊,但一眼便能看出是苏西溪和祁靖朗,两人座驾的车牌号倒是很清楚。 254254苏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一次次去招她? 其实天下很少有这么巧合的事,只可稍微用脑筋想一想,凌晨的时候苏西溪才刚想利用媒体滋事,同一天之内,被苏西溪费尽心思藏掖起来的那些事便被曝光。 她不得不想到,会不会是陆东庭的杰作? 这个节骨眼上跟苏家有过节而又足以有能耐操控媒体的当属陆家,陆东庭可以让媒体封锁消息,反之亦然撄。 苏窈翻看了一下手机,这些照片可不是出自于同一时期,她心里沉了片刻,心想陆东庭竟然一早就让人盯着苏西溪了。 苏窈敛着眉眼沉思,陆希承也少年老成的皱着浅浅的眉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确切的说是盯着她手里的手机。 叶棠茵还在吃饭呢,见陆希承就跟那手机杠上了,她假装严肃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小就想玩手机,你是网瘾少年呐?” 陆希承看了她一眼,把脸转到一边去抓挂在婴儿车上的玩具去了。 叶棠茵看着突然心里有点怅然,之前她和苏窈还做了毛绒兔子呢,冒着将他培养出少女心的风险,给他放在了婴儿车里当陪睡觉娃娃,万一以后……真的没有男子汉气概了可怎么办? 晚上陆东庭回来,叶棠茵就跟他说了这个问题,“以前我怀你的时候,就一直觉得你是个男孩儿,所以没有给你做女孩子那些的玩意儿,你说你儿子以后会不会变成……gay里gay气的家伙啊。偿” 陆东庭看着她沉思了好几秒钟,“不会。” 他转身上楼,突然又转过身问叶棠茵:“你们女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肚子里孩子是什么性别的?” “直觉,也就是第六感。”叶棠茵信誓旦旦的回答。 陆东庭嗤了声,“所以以后别再以什么第六感标榜你们永远不会有错了。” 叶棠茵:“……” 陆东庭到了房间,苏窈正在整理床上的婴儿衣物,陆宝宝躺在婴儿床里,手里抓这个淡紫色的毛绒兔子。 几只兔子的身体跟个被放了气的口袋一样瘪瘪的,软趴趴的被排得整整齐齐的像军训似的放在小床边上,看得出来,陆宝宝很喜欢它们。 陆东庭站在旁边观望了一会儿,见陆希承手舞足蹈的去拍兔子,像是跟它们互动一样,陆东庭有点头大了,挨个儿将兔子收拾到了手里,最后一只被陆希承在最后一刻扯住了一角不放。 陆东庭用眼神威胁他放手,陆希承眉头皱得老紧,手也拽得死死的,坚决不放手。 陆东庭给过他机会了,轻轻一扯就将兔子拿走了,挨个扔在床尾去。 陆希承呆呆的看着陆东庭将他的东西抢走,瘪着嘴像是要哭了,陆东庭走过来安抚似的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乖点。” 陆希承立刻就乐呵了。 苏窈整理完东西过来看见陆希承躺着看吊在小床上的小动物玩偶,这才发现他的陪睡兔子全部给人扔床尾去了。 “陆东庭你干嘛动他东西?”苏窈问在换衣服的陆东庭。 “男孩子家家玩什么兔子。” “兔子怎么了,他喜欢不就好了。” “以后他带个男朋友回来你喜欢吗?” 苏窈,“我……” 苏窈走到衣帽间问他:“今天那事,是不是你做的啊?” “什么事?”陆东庭面不改色的脱下西装裤。 苏窈情不自禁往下面看了一眼,有点不自在,复又将目光集中在他脸上。 “还能有什么,就是傍晚的时候,苏西溪的那个新闻。” 陆东庭没搭话,走到右边衣橱前拿出一件藏青色衬衫,“我明天穿这个,帮我选个领带和外套。” 很明显的转移话题的行为,但是也让苏窈肯定了心中的猜测,陆东庭向来不喜欢那种感谢来感谢去的东西,太娘们儿,偶尔一次他会觉得她开窍了,次数多了他便会觉得磨磨唧唧,大概就是‘老子不帮你还等着别的男人帮你’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 她凝着眸看着他,灯光下目光熠熠。 陆东庭赤 裸着上半 身,就穿了条四角短裤,深而沉的目光性感得勾死人,拎着衬衫的手扬在半空中,挑了挑眉梢。 苏窈接过衬衫,单手勾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唇边亲了一下,突然皱了皱眉,“烟酒味。” 陆东庭拿过浴袍,摸了摸鼻子:“应酬应酬,哪会没有烟酒,”看了她一眼,“你以前出去应酬,酒可喝得不少。” 他可不止一次撞见她喝醉。 苏窈见自己被他反咬一口,立刻赶人,“洗去吧你。” 别说,她还真有点怀念工作的日子,虽然她并不喜欢应酬,但也不希望和她工作的环境脱节,总觉得忙起来,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 苏西溪那边已经乱了套,大晚上的,苏淮生从公司里回来就大发怒气。 铁着脸问:“真的假的?” 当时在婚礼上,他听见秦珩说苏西溪跟别的男人勾搭,还以为那是他为悔婚找的借口,回来之后他也问过苏西溪,苏西溪打死不说那个人是谁,他便更加笃定是他们苏家被秦家摆了一道,心里还气不过来着。 谁知道,事情过去半月,竟然被人捅出这么大个料出来,那人,竟然是祁靖朗,这祁二少,他当初确实是有心拉拢的,但是是想招来当二女婿的,后来见苏窈不喜欢,也就算了。 “真的。”苏西溪一张脸面无血色,想也没想的认了。 “你……”苏淮生差点被这个女儿一次次惹出来的事气得两脚一翘进医院,他扶了扶眼睛,手撑在膝盖上,骨节都在泛白,“祁靖朗人呢?找个时间让他来见我。” “见你?”苏西溪低声一笑,“见你干什么?” 苏淮生加重音量,指着她说:“事情都这样了,他难道不打算负责任?” “负什么责,”苏西溪满不在乎的说:“分都分了。” “你!”苏淮生双眸大睁,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一直不敢说话的宋晓瑜这时候来解局,“消消气,这说不定是祁靖朗因为咱们西溪跟他分手了,心里不畅快才……” 苏淮生怒声打断她的话:“孽债!” 宋晓瑜一愣,“你说什么?” 苏淮生紧紧绷着脸,看了看她又看了苏西溪,重重的重复:“我说孽债!” “这事公布出来对祁家有什么好处,你不信明早等股市一开盘,看看苏氏和祁氏控股的股票跌成什么样子!”苏淮生看向苏西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我听人说凌晨陆东庭跟窈窈又被人爆料上了新闻,还好陆家及时压了下来,同一天,你那些破事全给人捅出来了,这是巧合?” 苏西溪扬着下巴,“陆东庭不就仗着自己……” 苏淮生一个起身差点一个巴掌甩在她脸上,被宋晓瑜截住了,“苏淮生!你别动手!” 苏西溪倔强的站着,苏淮生说什么,她大致是没怎么听进去的,只恨自己本事不够大,不能跟苏窈后面那人抗衡。 苏淮生气得冷笑,“苏窈怎么得罪你了,你要一次次去招她?每次都是你自作孽,不然我在公司也不会沦落成今天这样!” 苏西溪缓缓抬起眼,呵呵笑了两声,觉得自己亲爹这副嘴脸着实难看了些,“你这是在埋怨我了?为你那个女儿说话?你可别忘了,是你害死她外公逼死她亲妈,她回来就是要整死你的,你的股份是她拿走的,你沦落到今天,也是她怂恿陆东庭干的!你现在怪我?苏淮生你老糊涂了吧你。” 宋晓瑜呵斥,“苏西溪你给我闭嘴!” 苏西溪额头青筋暴起,双目猩红,死死咬着牙,“再说了,她没招我?你知不知道她以前跟秦珩有一腿?秦珩他根本不爱我,她爱的是你那个好女儿苏窈!她三番五次跟秦珩藕断丝连,为了就是破坏我跟秦珩。你现在还敢说,她没有招我?” 最后,她指着自己老子的鼻尖,一字一顿的说:“苏淮生,同样是女儿,别太偏心了,毕竟我事事都是为苏氏为我们家考虑的,她呢?” 苏淮生呼吸急促,眼神闪烁不似刚才那般咄咄逼人,苏西溪这时才缓缓冷笑几声,转身就上了房间。 苏淮生站在客厅正中间,身体晃了晃,宋晓瑜想去扶他,被他狠狠的甩开,“滚开。” 宋晓瑜一时没站稳倒在了沙发里,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都不是省心的!”苏淮生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来。 255255先告诉我你今天见谁去了 苏西溪回到房间,祁靖朗又打来了电话,她不知道第几次,将电话再次挂断。 洗完澡出来听见手机还在不间断地‘嗡嗡嗡’地响着。 她将门锁死了,宋晓瑜敲过门,保姆也来给她送过吃的,全部被她拒之在外。 她盯着一头未干的长发走到阳台上,夏末夜晚的风猛地一阵吹过,将人的皮肤浸出鸡皮疙瘩来撄。 穿了件真丝吊带睡裙,贴身的布料被风吹得紧贴身体,苏西溪沐浴在顶头的一盏淡蓝色灯光下,目光空白,显得有些冷漠和郁郁。 她坐在小圆桌旁,凝往被霓虹点缀的黑夜,当手中的手机再次亮起屏幕的时候她才接起。 那边是祁靖朗气急败坏的咬牙切齿,“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苏西溪不以为意的拿起手边的红酒抿了一口,叠起双腿,“我以为我们已经没有干系了。偿” 祁靖朗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压制住心火。 “苏西溪我跟你说,”这话一开头就饱含着威胁的意味,“你现在别跟我玩儿这一套,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能打包票说你一个人能解决,我也不想再跟你打电话。可现在!你知道你有多被动吗?陆东庭掌握的东西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他想让你今天三更死你活不过五更。所以……” 苏西溪听完,没什么反应,淡淡一问:“哦,所以呢。” “你……”祁靖朗被噎得一时间无言以对,他又说:“把你的态度放端正点!” 苏西溪似乎同他杠上了一般,“你求我啊。” 祁靖朗那边半晌无话,苏西溪难得看见他跳脚的样子,当然乐意多享受一会儿。 他静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极冷清的哼了一声,“我凭什么要求你?” “凭你想让我配合你解决问题。” “这事谁他妈闹出来的?”祁靖朗从牙缝里逼出来一句。 “你不是本事挺大的吗?就算依循着你当初的计划,总归是要走这一步的,不过是提前了有些,你就手足无措了?”苏西溪略带嘲讽的说完,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我以前,真是年少无知啊,竟然信了你。” 祁靖朗一顿,突然阴阳怪气的呵笑一声:“你不也是年少无知,才信了秦珩吗?” 苏西溪差点捏碎了手机。 祁靖朗说:“女人就是目光短浅随心所欲。明天股市一开盘你自己会来找我谈的,到时候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苏西溪将手机扔到一边,手指贴着酒杯外壁,轻轻地点了两下。 风一过,她的眼睛涩疼涩疼的,她之间在眼角一勾,一抹湿热融在了指腹间,有时候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突然过程了这个样子。 她偶尔也想,一觉醒来,她跟宋晓瑜还住在那个市中心的复式公寓里,苏淮生偶尔来看看她们母女,宋晓瑜平日里购物打牌不怎么管她,她的房间就是她自己还算简单的天地,虽然偶尔会被班上那些富二代同学嘲讽是私生子,让她深夜在日记里发泄情绪。 至少,以那样的轨迹行进下去,她会坚持地选择去国外上学,在另外一个环境里重新开始。 然而贪欲一念间,她当时就是因为见过苏窈过的生活,才那般不甘心。 那个跟她差不多大,同父同姓的女生,她可以有豪车接送上下学,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父母一起出入那些紫醉金迷的宴会,被上流社会的男男女女称赞真是个漂亮的小千金,而她永远只能活在一方阴影里。 如果她的父母就是一对平凡的夫妻,她或许不会想要得到这么多。 有句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她比苏窈大,苏窈却得到了一切她没有的东西,甚至,最后她终于得到自己理所应得的东西时,苏窈也要阴魂不散的再出现,抢的,还是她视若珍宝的男人。 ———————— 第二天一早,等陆东庭去上班后,苏窈在房间里给秦珩打了个电话。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但转瞬就恢复了平静,似乎苏窈给他的这通电话,随时情理之外,但在意料之中。 “苏窈。” 苏窈抿了抿唇,“是我。” “有事么?”秦珩的声音一如春风和煦。 苏窈:“有时间么?想找你吃个饭。” 他顿了一下,说:“好,但是我有会,只能吃完饭。” 苏窈应了,找了个有等级限制的会所,要了个比较封闭的包厢,提早了大约一个小时去。 秦珩准时到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眼下巴瘦削了不少的苏窈,笑了笑说:“你又瘦了。” 怀孕的时候看着她,脸有些水肿,后来生了孩子,看起来有种丰润的温婉,现在气质又回到了生孩子之前,倒还显得更加年轻了些,现在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逆龄生长。 “大多数人生完孩子都会瘦的。”苏窈谦虚了一句,让服务生上菜。 他说:“那可不一定,有些人生完孩子就比以前胖得多,减不下来。” “说得好像你阅女无数无数似的。”苏窈调侃地笑笑。 秦珩不置可否,或许是彼此心里都觉得两个人目前的关系不会再有所改变,所以相处起来不似以前拘谨。 寒暄几句意思意思,秦珩率先开口,开门见山说:“找我有什么事?” 苏窈挑了挑眉。 秦珩一时恍惚,觉得她这个动作,像极了陆东庭。 苏窈看了他一眼,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补充道:“要是没事,你可不会主动再跟我扯上关系。” 一则是苏窈是个尤其怕麻烦的人,除非她执念特别大,主动给自己找麻烦;二则是苏窈说过,她不太喜欢让陆东庭不愉快,他觉得陆东庭对他意见挺大的。 苏窈也不避讳,直言道:“确实是想找你帮个忙,但也许……”她抬眼看了看他,说:“你可能会有点介意。” 秦珩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酒,“我差不多想到是什么了,倒也说不上是介意,毕竟你知道秦家和苏家现在关系比较紧张,要是让苏家那边知道我帮了你,牵扯的可不是个人恩怨了。” 苏窈诧异,他还真知道她找他的目的。也是,这样的关头,找他也无非为了苏西溪一事。 苏窈刚要发话,秦珩拿起酒杯抬了抬,“来点酒吗?” 苏窈看向他手边的一瓶马爹尼,摇了摇头,“哺乳期,不喝酒。” 秦珩很平淡的一笑,“好母亲。” 苏窈继续刚才想说的话:“我是想先问清楚,你……是因为祁靖朗的事而悔婚的吗?” 秦珩执着酒杯的手,在空中生生的愣了那么一愣,他的犹豫,苏窈都看在眼里。 他温煦的朝她看了一眼,答道:“是。” “你什么时候发现她和祁靖朗在一起的?” 秦珩的反应倒是平静得多了,“你们家孩子满月酒那天。” “果然……”苏窈眯了眯眼睛。 “什么意思?” “她那天不知道被你亲自发现了吧?”苏窈问,秦珩挑了挑眉,苏窈得到确定答案,“我后来本来想带陆希承去喂奶,不小心撞见他们俩了。” 秦珩顿了顿,“我听到的那道脚步声是你?” 当时陆希承还没哭,是在苏窈推开休息室的门才掉了链子‘哇’的一声引来注意,照秦珩这么一说,他应该是听见了有脚步声所以离开了。 秦珩瞬间明白过来,苏西溪以为这都是苏窈告诉他的,所以将一切怪在了苏窈的头上。 秦珩举起双手,有些无奈,“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那天你撞见了他们……” “所以我现在想要你帮我。”苏窈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秦珩抹了一把下巴,双手撑在桌上,思考了半晌,“可以。” ———————— 苏窈晚上回家的时候陆东庭早已经回来了,她提前跟他打过招呼,说有事出去吃饭。 进家里的时候,他正坐在客厅,叶棠茵抱着迟迟未睡的陆希承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见苏窈回来了,立刻将孩子交给她:“来,你快来哄哄,这孩子最近老是熬夜不想睡。” 苏窈一面将孩子接过来,一面看了眼陆东庭。 把孩子哄睡着的时候,苏窈跑去书房找了陆东庭,“把你公关部负责人那个陈姐的电话给我一下。” 陆东庭面前摊着一份文件,闻言,翻了一页纸,头也没抬地问:“先告诉我你今天见谁去了。” ---题外话---这更本想凑齐五千字的,但是没那么多时间了,明早要早起有点事,我看能不能待会儿写够三千发,不能的话就要等明天了哈。 256256要么配合我,等我拉你一把,要么你就自己完蛋 苏窈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僵。 陆东庭见她没出声,将目光从文件中收回来投放到她脸上,有几分的淡漠又有几分专注,像是威胁,又像是很认真地等着她说话。 苏窈清了清嗓子,“见一个朋友,”她斟酌了一下,还是没说去见秦珩,因为从上次满月宴陆东庭对秦珩的态度来看,她觉着他对秦珩意见还蛮大的,心里没个底她就懒得给自己找麻烦了。 陆东庭往后靠在椅子上,手搁在下巴上打量了一下她:“那你要陈姐电话干什么?” “你审犯人呢?”苏窈不乐意的垂下头咕哝了一句,直接伸手要:“手机给我。偿” “不给。” “你……”苏窈倒吸一口气,声音卡了卡撄。 陆东庭似笑非笑地凝着她,眼底却没见到有什么笑意,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严肃还是玩笑。 苏窈跟他四目相对半晌,动了怒,眉眼转淡,转身就要走,刚走到书房门口,还没来得及伸手拉开门,身后伸出一只手来直接将门锁上了。 “陆东庭!” 苏窈气不过,一个转身,转得太猛,人是直接撞进他怀里的。 “喊什么?”陆东庭伸手搂住她的腰倒是搂得很理所当然,他手下使了劲不容她挣脱,正经沉定的打量她溢于言表的怒意,手指拂过她饱满唇色上被她咬出来的淡淡白色痕迹,“不就让你说见了谁吗?” 苏窈头顶的上的火,刷的一下,灭了,被他这么一说,自己这么排斥的反应,好像还真的成了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需要藏着掖着了。 见她这样,陆东庭眯了眯眸子,看不出喜怒,“你还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苏窈不担这个罪名,脱口反驳:“少冤枉我。” 陆东庭挑眉,就要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觉得可能是陆东庭最近太闲了,同她这样计较,而且他心里肯定是猜得到一二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出去见了个人,回来就要公关部经理的电话,见的是谁,给了她什么,就越发引人深思了。 苏窈觉得要不然先打太极蒙混过去,然后再找陆东庭的秘书帮忙问问,反正她跟那秘书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交情的。 苏窈假装叹气,“真的没什么,我就是去见了下朋友。” 陆东庭看向她手里的手机,会意一笑,“你的朋友还给了你一样好东西是不是?” 苏窈舔了舔唇,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陆东庭说:“让我猜一下,你那位朋友姓秦?” 苏窈讷了两秒钟,刷的举起自己的双手,睁着眼巴巴瞧着他,“其实我是打算跟你实话实说的,但是我觉得你最近心胸有点狭隘,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我……” 陆东庭脸色不太好,苏窈闭了嘴。 “我心胸狭隘?” 苏窈依旧闭着嘴。 “你真是欠教训!” 苏窈还做着投降状就被陆东庭单手拦腰放在了书桌上。 苏窈圈住他的脖子,“你……轻点儿。” 陆东庭一手钻进她裙子里剥她裤子,一手捏了捏她的臀瓣,波澜不惊的的深眸看了她一眼,声音已带了喑哑,“你不觉得你每次求饶求得有点晚么?” 苏窈被他粗使的动作弄得往后仰了仰,手一紧,不太稳的攀住他的肩,“这次我已经主动认错了。” 陆东庭冷哼,“并没有看出你有认错的态度。” “那好,我再认一次咯。”她嘴上是这么说,陆东庭还能不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苏窈主动迎合他,方才见他眉梢一挑,似乎松动了些,她又说:“那你待会儿把陈姐的电话给我?” 陆东庭脸色一僵,突然用力,“你真的太欠了!” ———————— 苏窈最后满含怨念的将自己存在手机里的东西交了出来。 陆东庭的关注点却还是在:“果然是去见秦珩了。” 苏窈瞥了一眼他的沐浴在卧室灯光下的侧脸,光晕浅淡亦朦胧,在他的轮廓投下分明翦影,显得五官更加立体深邃。 刚才他们俩在书房没动静但迟迟没出来,叶棠茵已经善解人意的将陆希承带到自己房间去了。 半夜,外面一片寂静,电视声消失,叶棠茵那边儿也关了门,只余走廊上幽暗的光线从门缝里钻进来时,苏窈和陆东庭才衣衫不整的回到房间。 苏窈彼时正靠在陆东庭怀里,见他正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 片刻之后,他做了个结论,“秦珩还真是沉得住气,能忍方能成大事,果然,婚礼上成就了一番大事。” 苏窈差点被他的话酸掉牙,幸灾乐祸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还说的一本正经。 她目光再触及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时,要说,这画面她也是很熟悉的,正因为撞见过,她都要以为是自己拍出来的。 秦珩的说法是,他一早就知道苏西溪在外面有人,只是压根儿没兴趣去追究,当然,他不是说得这样不屑且轻飘飘,没什么情绪的说,没有去追究那人是谁。直到那日满月宴,见她神色紧张,他想着婚礼马上就要到了,苏西溪看样子是想外边藏着人一边跟他做夫妻来着,他寻思了一下就跟了过去,在角落静待半晌,将门推开一个缝隙拍下这张所谓抓奸在床的证据。 其实,当时他没将这张照片公布出来,确实是个苏西溪给苏家留个面子,如果苏家那边要继续纠缠不休,他也不吝于将证据给他们观赏观赏。 其实秦珩没有告诉苏窈的是,因为苏淮生是苏窈的父亲,所以他没有损了苏家的面子;他今日肯松口将照片给苏窈,也是因为苏西溪对她威胁在先,如果苏窈想将苏西溪同祁靖朗的事披露出去,那便是她自己思忖后自作定夺了。 那日秦珩本来说,找苏西溪将事情说清楚,证明他选择悔婚,并不是因为苏窈向他透露他和祁二人的事,苏窈没必要白白背上她一厢情愿的憎恨。 但苏窈拒绝了,因为选择曝光这张照片,她根本就不在乎苏西溪怎么看她了。 既然当初是苏西溪不问缘由一口咬定就是她苏窈干的,所以不管真或假,苏西溪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缘由,报复苏窈的缘由,仅此而已。 秦珩最后留了句话给苏窈,让她有事可以找他帮忙,怕是她有心避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把握得了分寸的。 男人了解男人,就像女人了解女人,但是情敌揣摩情敌,其精确程度却是远远高于前二者。 所以陆东庭的醋并不是莫名其妙,秦珩为何婚礼不公布照片,今天跟苏窈吃了顿饭便将照片拱手了? 这个秦珩并没有死心过。 苏窈见陆东庭转过头来盯了她半晌没有说话,像是在想事情。 她推了推他:“你把照片给公关部,让他们找个法子将消息放出去,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要让太明显地人觉得一眼就能发现是我做的。” 他说:“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 “已经很明显了。” “是吗?”苏窈擦了擦刚挤在手背上的护手霜,皱了皱眉深思状,然后不太在意的说:“我觉得不明显就行了。” 陆东庭将手机关掉扔在一边:“以前你还挺心慈手软的,现在怎么想利索地解决了?” “谁说的,我一直秉承着最毒妇人心这一原则。” “那你以后别再跟那个秦珩来往。” “你说的这个,跟方才我说的那个,有几个关系?” 陆东庭刚要说话,苏窈伸手打断他:“好了,我明白了。”就算是没几个关系,他都能强扭上几个关系。 ———————— 第二天,苏西溪发现不仅苏家跟祁家的股票跌得跟瀑布似的,这事竟然还没完,自己和祁靖朗在满月酒上做的事,居然被人拍了照。 苏西溪给祁靖朗的电话如期而至,而祁靖朗的声音间已添了几分阴森,“打来干什么?” “少拐弯磨脚了,”苏西溪已经自乱阵脚,无计可施,“还有补救的办法么?” 祁靖朗说敛着声,说:“你先委屈些时日,至多十日之后。” 苏西溪一愣,“你是让我坐以待毙么?” “要么配合我,等我拉你一把,要么你就自己完蛋。” 祁靖朗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所以,祁靖朗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利用她最后一点价值。她愿意给他利用,那么他顺手帮帮她;若是不,那他就是隔岸观火也不是做不出来。 她还有选择吗? 257257陆东庭手指拂过她脸颊上的红肿,声音沉定谁干的? 苏西溪跟祁靖朗那一点艳事迅速传播之后,被祁家动用关系才强压了下来,但作用已然不大。 总之,是将苏西溪在有未婚夫期间脚踏两条船还肆无忌惮跟人幽会的新闻,别说是她曾经游走的名媛圈中早已经传遍,一些爱刷微博爱看八卦的群众也是时时当做谈资。 今天苏淮生在公司里又被董事会施压,苏淮荣当着众董事的面忍着怒意,挺和善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先处理好你的家事再回公司?嗯?” 他一问完,整个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他一改和善之态,扬手就将问价扔在苏淮生面前:“你当这是封建社会啊?你是皇帝,你那女儿是公主,为所欲为,众人还要唯你二人马首是瞻跟在你二人身后擦屁股?这是公司!” 苏氏毕竟也有苏淮荣的心血,况且,他可不想还没在这位置坐稳,便连公司都没了撄。 苏淮生知道是自己家里闹出来的事,没理说什么,吃了一顿闷声亏,连日来的劳心劳力也让他没了的耐心,宋晓瑜中午来给他送些吃的,表意上也要来关心关心他。 但听他的秘书说了今早发生在会议室里的事后,唯恐他再冲着苏西溪发气,先批了一顿苏西溪这孩子真是怎么怎么欠考虑,然后又替她说情,说那苏窈也不像话,苏家毕竟是她娘家,苏西溪毕竟是她姐姐,有这么办事的吗偿? 苏淮生猛地抬头,双目含怒地瞪着絮絮叨叨的宋晓瑜,抬手就将放在书桌上的黑砚台给砸了出去。 彼时宋晓瑜站在置物架前看了今天的杂志,因着刊登了苏西溪的新闻。 她眼见着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吓得下意识朝旁边的沙发坐下去,然后目光惊吓而呆滞的看着刚才站过的位置—— 那砚台可是硬比石头啊,重量也不可小觑,不仅那原木色的木质小置物架已经被砚台砸翻,砚台又直直砸在墙上,将白色墙壁刮擦碰撞出了一个带着擦痕的小坑。 宋晓瑜当时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撒丫子就跑了,晚上听说苏淮生下班得早,在他回来之前,她也已经独自带着苏西溪出去赴一场慈善晚宴了了。 这时候万万触不得苏淮生的眉头,等他暂缓两天再说,实际上她就是被吓的不太敢留在家里,想起苏淮生那一砸,她心有余悸。 今日是苏西溪开的车,车上宋晓瑜坐在后座,一路不停数落苏窈怎样的混帐不知分寸,当初她就该在国外守着她那个短命妈,回来之后她们就没有平顺过,手里握着苏家的股份,还敢爆出这样的东西来,简直不叫人。 苏西溪一言未发,将车停在了酒店外的露天停车场。 ———————— 这天晚上,苏窈应邀参加某个著名女性杂志举办的慈善拍卖会,陆东庭晚上有个挺重要的会议,就让她先过来,等他结束后来接她,顺道走走过场。 叶棠茵自从有了小孙之后,越发不太爱出门了,加之今天叶霏苓来探望,叶棠茵就让她独自赴宴去,她和自家姐妹在家里图个清闲。 苏窈一身黑色长裙现身,又恰好跟苏西溪是一前一后,因这两人都是话题人物,引来不少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徘徊。 苏西溪是跟宋晓瑜一起来的,宋晓瑜一看见前面那道身影,死死才忍着冲上去揪着她头发打一顿的冲动。 苏窈碰巧在宴会上遇见了唐稚念,两人坐了一处。 不知道是不是主办方想掐住噱头,竟然将苏西溪和宋晓瑜也按在了一桌。 苏西溪刚入座,因为苏窈之前在跟唐稚念说话,桌上有动静也就下意识看了一眼。 两人目光像是磁铁一般,苏窈一抬头苏西溪也立刻看了过来,四目一相对,苏西溪眼中逐渐蕴气恨意。 母女二人就正坐在苏窈对面,宋晓瑜瞧着苏窈,脸上的怒意几欲溢出。 苏窈看了一眼这对母女,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盯着桌上的菜单看了会儿。 之前陆希承起了湿疹,她觉着有可能是自己平常饮食不当,哺乳期理应注意的,她眼光扫过菜单上那盘辣子鸡丁,有些遗憾地翻过页。 身旁的目光越来越重,苏窈真是不得安生,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二人,丝毫不避讳周围众人的眼光,这会儿正用眼神剜着她。 苏窈当没看到,听见唐稚念说:“你最近跟你那个姐姐闹得挺大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苏窈这话不偏不正,刚巧晚宴要开始,之前缓缓流淌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她声音轻,却因为周遭瞬间的安静,她的话声如同珠落玉盘,尤为清晰,自然而然被对面那母女二人听见了。 顿觉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阴狠了不少。 唐稚念悠闲得很,许多闪光灯对准她咔咔咔一阵拍,她用手挡了挡眼,然后顺势别了别耳畔的发,朝记者挥手,红裙性感,笑容浓丽,仿若一朵赤艳的玫瑰。 苏窈皮笑肉不笑的说:“你最近跟江御笙也闹得挺大。” 唐稚念绷着脸皮笑得也很风情万种,“彼此彼此,今天陆东庭怎么还不来?” “开会呢。”苏窈夹了颗作为主菜配料的花生送进口中,“江御笙呢?” 唐稚念笑呵呵,“开会呢。” 苏窈点点头,“这可能就是作为富三代的烦恼,不努力干活就容易被人撬墙角。” “你那老爹是富一代吧,也不见有多好过。” 苏窈撑着下巴还挺怜悯心地感叹似的说:“众生皆苦。” 这晚本来进行得很顺利,一直到快要结束,江御笙出现将唐稚念接走了,一路上被记者包围得水泄不通,苏窈觉得江御笙跟个女明星谈恋爱着实有点累。 相比之下,她就很好了,这么低调的一个人,陆东庭可以省去很多烦恼。 她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心里想着,待会儿要跟陆东庭说说她的好,一个转角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宋晓瑜一把挥到了墙边,刚好走廊的墙壁上挂了一副油画,苏窈的头直磕在了画框右下的棱角上。 脑门儿一阵晕,她心里想着,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乐极生悲。 待她回过神来,眼睛不太清明地看向站在面前的母女二人,发现她们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又恢复了平静,宋晓瑜指着苏窈的鼻尖儿,劈头盖脸就骂:“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陆太太啊。今儿个不仔细看我还真没有认出来,这不就是苏家的那只白眼儿狼吗?次次坑我们苏家,坑我女儿,你心思可真是毒辣。” 苏窈听得一笑,刚才那一撞着实将她装得糊涂了点,这时回过神来,冷笑着看了她两眼,抓着她的手就要往墙上撞去,让她也尝尝撞上去是什么滋味。 刚扯住宋晓瑜的手,苏西溪一把就将自己妈的手拽住,苏窈发起狠来,力道也不小,拽着宋晓瑜的腕子,不时将她疼得哇哇直叫,“当了白眼儿狼,你还敢虐待我?!” 苏窈简直苦笑不得,扫过恬不知耻的宋晓瑜,再看向无动于衷的苏西溪,“你们脸皮未免太厚了些,我从未说过我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她定定望着苏西溪,“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就不敢承受结果了?还跑到我面前又吵又闹动手动脚,谁给你们的脸?” 宋晓瑜另一只手被苏西溪放开,宋晓瑜趁苏窈不备,一个巴掌就往苏窈脸上扇区,苏窈耳朵嗡嗡作响,脸上赫然出现了五只巴掌印。 这里走廊安静,这会儿没人过来这两人才敢这么嚣张。 苏窈还没机会说话,苏西溪拉着宋晓瑜就走,一边回头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这是给你的教训,苏窈,最好适可而止。” ———————— 苏窈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陆东庭已经来了,正站在出口处等她,届时还在跟人说话,苏窈用头发遮住了半边通红的脸。 陆东庭远远见着她就发现了异常,待她走进,他跟人打了招呼告别,这才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周遭人的目光,挑起她的头发,看了一眼她的脸,这才看见她额角还渗着血丝。 陆东庭眯了眯眸,手指拂过她脸颊上的红肿,眉梢眼角都是冷意,声音沉定,“谁干的?” 苏窈此时正往右侧给他看左脸,她便看见从酒店门前缓缓行驶而过的一辆车,苏西溪看见陆东庭的时候,眼底有异色滑过。 陆东庭顺着苏窈的目光看过去,又冷又沉的一眼,苏西溪心里顿时沉到了底。 258258其实她也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只是这些她自己知道就好 宋晓瑜坐在副驾驶,等车子驶过了酒店门口,她拍着胸口问苏西溪,“完了,陆东庭来了,苏窈肯定会给他告状是我们干的。” 苏西溪面无表情地斜了她一眼,镇定低哼了哼,“你当时冲上去的时候就该知道。撄” 宋晓瑜这会儿心里倒是真的怕了,当时本来就是想去上卫生间,看见前面苏窈的身影,就想起最近的一团糟,尤其是今天苏淮生那只砚台砸过来时没有一丝含糊,越想越气,脑子一糊涂,就想图一时痛快,拔腿就冲了上去。 现在想想,要是再出了什么事,苏淮生可不仅是砸她砚台那么简单了…… 苏西溪单手握着方向盘,手支在车窗上,不太耐烦地说:“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担心也没用。” 宋晓瑜从座椅里直了直身子,望着起伏不大的苏西溪,疑惑的吸了一口气,“嘿,我说你怎么这么还沉着冷静呢?你知不知道,今天你爸他……” “用砚台砸了你,”苏西溪冷不丁的接下她的话,一脸恹恹,“说了多少遍了。你担心又能怎么样?就算你今晚不上去呼苏窈一巴掌,陆东庭和苏窈两口子想算账照样会找我们算账,你没看这两日都是陆东庭的手笔?” 宋晓瑜沉默了两秒,突然想着什么,教训苏西溪:“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呢?” 苏西溪突然将车往路边开去,脚下刹车一踩,动作粗暴的对着方向盘一拍,“谁处于被动谁就是死!不争一争哪能有机会?苏窈事前就知道我和祁靖朗的事,还知道你和董硕有染,不趁她拿不出证据的时候先下手为强,难道她逼上门来了,送上脖子给她拧啊?” “你……那她怎么就拍了你和姓祁的照片了?偿” 苏西溪横了她一眼,“谁知道!”她以为苏窈这么久没动静,是因为手里没把柄,苏窈的性格,哪是会轻易跟她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的? 宋晓瑜咬牙切齿,“你就是想报私仇,都是为了一个秦珩,你就是不甘心吧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呢你?” 苏西溪觉得跟宋晓瑜的交流有很大的代沟,她无力地陷进座椅里,语声没甚情绪,“要么下车,要么安静的坐着,行吗?我有办法解决,但不是现在。” 她说出这话时,心里没个底,祁靖朗说能帮她,但她到底能不能信他呢?可如今她也只能等了,她如今过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反正进无可进,也退无可退了。 ———————— 苏窈跟陆东庭上了轿车后座,司机刚启动车子,陆东庭出声说:“先去医院。” “去医院干什么?直接回去吧。”苏窈拿着纸巾对着化妆品上的镜子擦干额头的血丝。 那伤正好在她发际线旁,遮一遮倒是看不出来。 陆东庭突然伸过来手,捏着她的下巴,“你想回去让妈和小姨看见你这样?” 他说着,手往上摁了摁她脸上红肿的位置,苏窈‘嘶’了一声,陆东庭的指尖干燥而灼热,脸颊本来就火烧火燎的,他这样一按,不仅痛,还更加烧灼。 苏窈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 “这点小伤也不至于去医院。” 陆东庭沉着脸看了她半晌,对司机说:“去闲庭湾。” 闲庭湾就是陆东庭市中的江景大平层公寓,上次刚认识不久的时候在那儿过过夜,之前她还在公司的时候偶尔因为加班晚了或者在外应酬晚了,在那儿也住过,之后倒是没再去过那儿。 “那陆希承怎么办?” “你不是给他存了口粮吗?” 苏窈想想也是,这副样子确实不好让叶棠茵和叶霏苓看见。 打开的门的时候,时常有钟点工打扫的缘故,里面倒是干净整洁,就是少了点人气。 苏窈换了拖鞋,裙摆便委地了,她不得不提起裙摆,看起来有点滑稽。 陆东庭找来医药箱给她消毒,又从冰箱里给她弄了包冰块敷脸。 苏窈盘腿坐在沙发上,就想起了第一次跟陆东庭来这儿的情景,什么都是她亲力亲为,她第二天早上还给他做了饭呢,结果都喂了垃圾桶。 陆东庭站在她面前,脱了外套,挽起衬衫袖口,抬起她的下巴给她破皮的额头擦消毒水,苏窈眼神有些发空,盯着他胸前的第三颗扣子,眼睛一转不转。 “在想什么?”陆东庭抬了抬她的下巴,让她仰头看着自己。 他的声音向来低沉,是那种最得女人欢心的低音炮,语调中夹杂着些许懒散的时候,便更添了几丝性感。 灯光下,他的目光很专注,便显得尤为深情。 苏窈看得出神,说:“在想我们第一次在这里过夜那晚。” 陆东庭从容地望着她,似乎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想起了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手上的动作没停,动作轻柔了许多。 “想起了你很是深沉难测,疏离冷漠,颐指气使。” 他的手僵了僵。 苏窈狡黠的朝他一笑,“这样都能娶到老婆,是不是觉得很走运?是不是觉得一点没亏啊?” 陆东庭好笑,没出声。 苏窈静静地看了他半晌,一直仰着脖子也没察觉到不舒服,她被他头顶的光晕晃得眼花,突然轻轻缓缓地开口:“有时候我总觉得还缺些什么,但是有时候,又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她顿了顿,“其实我还是很幸运的。” 陆东庭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指腹在她脸上摩挲而过,声音有点沙哑,“为什么?” “为什么觉得幸运?”苏窈反问。 “嗯。” 苏窈笑了笑,他肯定不知道她以前偷偷在远处看他的时候,心里想都没敢想过有朝一日能为他生儿育女。其实她也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只是这些她自己知道就好。 自己的心思就像从河底浮上水面,那么令她激动,她慢慢勾起唇角,脸颊染上红晕,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住他,将脸埋进他腰间,“不告诉你。” 所以她没看见陆东庭眼底的笑意,眼角细纹像涟漪一般漾起。 两人难得二人世界了一回,衣服都没脱完就在沙发上放 纵了一次。 后来陆东庭抱着她去洗澡,浴室里氤氲着雾气,连对方的呼吸都变成了无形的吸力,气氛如此好,手也双双的不安分起来。 比起以前,苏窈在这方面虽然大胆了许多,但多数时候还是处于被动,用陆东庭的话来说,是矜持得很浪 荡。但又是他次次都不遗余力的取 悦她。 最好的状态是,无论爱或者做 爱,她只需要像淑女一样矜持害羞,满怀期待,让他做那个强迫她的人。 在爱的方面,苏窈算是一开始就强求了,在做 爱的方面,倒是很愉快地做了那个被‘强迫’的一方。 ———————— 结束后,苏窈靠在他潮湿的臂弯里,她疲累且困倦,思绪有些混沌,声音带着事后的香艳软糯,“我会去找苏淮生的。” 陆东庭手抚摸着她的腰线,有一下没一下,没有出声。 苏窈知道他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 “你确定?” “嗯。” 其实,男人有多强大,都是他自己的事,但是他能为你做多少事,才关乎他爱不爱你。 苏窈觉得一路走来,陆东庭为她做的事不少,难得的是,尽管他大男子主义挺强,但好在他会尊重她的决定。 ———————— 第二天一早,司机先将陆东庭送回公司,之后苏窈没急着回家,先去了一趟齐宗临的律师事务所,摆脱她一点事情。 齐宗临听她表明来意之后,撑着额头说:“我说你们姐弟俩也真是够折腾的。” 苏窈不以为意,“给你钱赚你还不乐意?” “我还不如帮富豪打场离婚官司。” 苏窈好生劝诫:“我跟你说,你老是赚这种黑心钱不道德。” 齐宗临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横着她咬牙切齿:“你别忘了当初你还找我拟过离婚协议书。” 苏窈清了清嗓子,“那不没离成吗,不作数的。” “说得你顶骄傲似的。” 苏窈木着脸转过话题,“东西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 “你想要多久?” “今天能弄出来最好。” 齐宗临斜了她一眼,“你以为我的工作是专门为你服务?手头上一堆事呢,最快明下午。” “虽然效率不太理想,但是勉强勉强吧。” 齐宗临默了两秒,“我觉得你最近嘴巴有点毒。” 苏窈反思了一下,“是吗?没有吧。” 刚说完就听他补充:“是不是陆东庭的口水吃多了?” 苏窈,“……” ---题外话---sorry来晚了。又撒了一把狗粮,喜欢请点赞,毕竟下一次狗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259259我也知道你骨子里狠,就是没想到你能做到这种地步 隔天齐宗临下班之前,苏窈去齐宗临办公室跟他碰头。 齐宗临交给她一封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白纸黑字的合约书。 有客户晚些要请齐宗临吃饭,苏窈拿了东西没多逗留,倒是齐宗临,还给了陆希承一个红包,说那次满月宴没来,补的份子钱。 苏窈感叹说你太客气了,然后很开心的收下了红包。 再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陆东庭打电话回来说公司里有事要晚些回来。 家里就苏窈和叶棠茵,饭桌上叶棠茵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算算日子,苒宁她,现在差不多也该生了。偿” 苏窈托着饭碗的手未察觉地颤了一颤。 她那会儿一个人在纽约和洛杉矶的时候,还有张婶陪着,都觉得像浮萍一样,漂泊而没有安全感,何况是陆苒宁那么年轻,在外一个人,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上次看见她在赌场的照片,莫名觉得心里很酸。 叶棠茵又说:“今早我去看老爷子的时候,听说陆瑞姗也常常过去美国……”她脸上有些可惜,“苒宁这孩子,小时候很可爱的,性格也开朗,虽然有时候被老爷子宠得蛮横了一些,但是丝毫不讨人嫌,每次嘴巴都可甜,大伯母大伯母的喊我。” 苏窈说:“这事确实是萧宋离不对。” 叶棠茵叹了一口气,“你可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感情这种东西最说不清楚了,无论什么后果,都不是哪一方的过错,最不能说‘绝对’二字,你弟弟怕是也不好过。” 叶棠茵说得没错,萧宋离确实不好过。 昨天晚上苏窈跟萧宋离视频的时候,他那边是早晨,他在跑步机上晨练,轮廓清瘦许多,年纪轻轻的,线条眉眼都变得那般凌厉。 苏窈闭口没谈陆苒宁的事,却被萧宋离发现了她额头上的淤青,刚碰着的时候青青紫紫的破了皮,到了第二天颜色更深了些,他问她怎么回事。 苏窈没太在意,随口说了句宋晓瑜发疯。 “苏淮生还不知道宋晓瑜给他带了绿帽子?”萧宋离问她。 “宋晓瑜有心瞒着,我之前给他提了个醒,倒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苏窈寻思了一下,说:“宋晓瑜和苏西溪应该是记恨我到了极点。” “记恨?”萧宋离冷哼了一声,“她们哪里来的资格?” 苏窈愣了一下,觉得这事还真是说来话长,但萧宋离是知道的,后来他说要去上班了便挂了电话。 苏窈也就将这事翻篇了。 晚上陆东庭十点过才回来,又说明天要出差去纽约几天。 苏窈一想,是不是纽约分部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陆东庭说:“只是一些日常项目上的事,过去处理一下,顺便理性检查。” 行,去就去吧,苏窈去给他收拾了行李,第二天早上私人飞机飞纽约。 走前苏窈刚起床,她还在刷牙,陆东庭倚在浴室门口看着她。 苏窈扭头,一边刷牙一边看着他许久,默不作声,目光沉敛淡漠而又专注,一身西装革履,复又看了一眼腕表,像是在示意什么。 苏窈这才慢悠悠走到他面前,睁着一双杏眼看着他,满嘴泡沫,嘿嘿笑了一笑,含糊不清地说:“可以亲脸。” 一个小小的白色泡沫星子跳到了他藏青色条纹西装上,苏窈扑哧笑了,伸手去给他掸干净。 陆东庭还是面无表情,手贴着她的脸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语调一如既往的淡且沉,“打电话。” 苏窈点点头,看着他拎着拉杆箱离开。 她梳洗好之后化了淡妆准备出门,刚拎着车钥匙要进车库,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家里的院子外面。 沈劲下了车,手里拎了个牛皮纸袋小跑过来,“幸好您还没走,刚才打电话没打通。” 苏窈疑惑的掏出手机,她开了静音忘打开了,果然有一通未接电话。 她看向沈劲,“有什么事吗,沈秘书?” “这个,”沈劲将手里的东西给她,“这是陆总让我给你的,说应该能用得上。” 苏窈皱了皱眉,打开纸袋一看,怔了一会儿。 她张了张唇,淡淡笑了笑,“谢谢了。” 沈劲,“不客气,陆总吩咐的,都是分内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公司里还有事。” 苏窈上了车关上车门,没立刻点火离开,而是重新打开纸袋将里面一叠照片拿出来,一张张看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不安定的感觉。 她将东西装进袋子里,并着齐宗临之前给的那分,共两个袋子一齐放在了副驾驶上,这才开车去了苏氏。 苏窈直接将车停在了外面的露天停车场,从正门进去。 她现在是股东,随意进出没问题。 只是电梯里一打开,遇见了苏淮荣。 他脸色不太好,确切的说,应当是铁青着一张脸,如同铁面关公,苏淮荣生得浓眉,生起气来威严凌厉。 苏窈愣了一下,笑容客气疏淡,“大伯。” 打完招呼踏进电梯,觉着苏淮荣脸色不太对,较之刚才,脸上还多了几分的嘲讽。 苏窈没多问,私以为他是因为上次董事会上留了苏淮生而跟她不对盘。 谁知道下一秒苏淮荣便阴阳怪气厉着声说:“苏窈,你还来做什么?” 苏窈见他对自己不太客气,但还是镇定从容,脸上维持着一副客套的笑,“自然是有找我爸有事,大伯。” 到了楼层,苏窈率先下了电梯,“先走一步了。” 苏淮荣跟在后面,牙齿都咬紧了。 秘书双眼精光,盯着苏窈的背影皱眉,“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苏淮荣哼了哼,“自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秘书想了想,说:“苏淮生现在恐怕都要气死了,她按理说不应该挑这个时候来啊,掐着点……会不会不是她做的?” 苏淮荣怒意横生,“除了她和陆东庭还能有谁?!”他沉下气来,一字一顿,“苏氏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她!” 他们父女俩一个接一个窝里横,作的什么死他不管,要是危及到公司,别怪他不客气。 ———————— 苏窈到了苏淮生办公室,秘书竟将她挡在了外面,她客客气气地让秘书区通传一声。 秘书进去没一下,苏窈就听见里面一声怒斥,“让她滚!” 苏窈愣了愣。 果然,秘书没多久退了出来,一打开门却见苏窈就站在门外,趁她开门间隙,径自走了进去。 秘书惶然阻止,“苏小姐,苏总说了……” 苏窈看了一眼秘书拽着她袖子的手,然后又看了一眼苏淮生。 苏淮生坐在大班椅后,大班台前一堆被扫落的零碎物品,远处的地上还滚着一直砚台。 苏淮生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眼袋厚重,紧紧咬着牙,像是在强忍什么。 苏窈忖度了一下,对秘书说:“出去吧,没你的事了。” 秘书为难的看了一眼苏淮生,后者没说什么她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苏窈觉得很奇怪,苏淮生许久没这么满含恨意的看着她,加上刚才苏淮荣对她的态度,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窈拉开大班台前的椅子坐下,苏淮生手撑在两侧,嗓音里怒意浓浓,掷地响亮:“你来干什么?看我死没有死?” 苏窈淡淡瞧着他,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 苏淮生捏起一把散落的文件纸就往她身上摔,“什么话?什么话你不清楚?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我也知道你骨子里狠,就是没想到你接二连三能做到这种地步,你现在满意了?” 一张刮擦过苏窈的下巴,顿时传来一阵疼。 她侧着脸,缓缓睁开因为下意识闪躲而闭上的眼睛,摸了摸下巴,应该是被文件纸割了道口子,她垂眸看了眼干净的指腹,还好,没见血。 她这才悠然抬起眸,扫了苏淮生一眼,语气变得散漫,“你总得告诉我什么事,我才好量度量度自己是否满意。” 苏淮生气得脸都变了形,拿起手边还亮着屏幕的平板电脑摔在她面前。 是的,是摔。 要不是苏窈即使用手按住,差点就砸在她身上。 苏窈没心思去追究,心里跳了跳,拿起平板看去—— 难怪苏淮生会问她满不满意,在别人看来,这的确是她会满意的事。 宋晓瑜小三上位和出轨的事被捅出来了,财经媒体和娱媒争相报道将其顶上了头条。 260260去找律师拟离婚协议书 苏窈默然了好半晌,一时间耳边只能听闻苏淮生因气急败坏而沉重的呼吸声。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低,隐约地可听见空调散发冷气时呼呼的响动,她穿着半截袖的过膝裙也觉得冷。 苏窈这才像是恍然懂得一样,轻启唇瓣,“啊,难怪呢。” 她靠在椅子上,单手支颐,轻轻笑开,笑容如同用笔墨在纸上晕开的水墨花。 苏淮生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笑意,气急了来,但同时心里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苏窈将平板放回在了桌上,指尖扣了扣屏幕,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苏淮生:“是不是在你们一家人的心中,早就奠定了我的恶人形象?偿” 她一边说着,一边退出平板里的新闻页面,四处点点玩玩,像是对她和苏淮生的对话一点也不上心,接着上面的话慢慢悠悠地说:“所以出了什么事,你们都往我身上推。你看看你现在恨不得一口吞了我的样子,一时还让我适应不过来。毕竟你这么久以来可都是对我和颜悦色,恨不得我能跟陆东庭说说好话,好让你东山再起平步青云,就算是能让陆东庭不要在你女儿惹出事时找你们麻烦也好,是不是?” 苏窈是个奇人,她想跟你好好说话时,能把你哄得心花怒放;不想跟你好好说话时,能气得你分分钟想手撕她,还下不得手。 这一点陆东庭早已经深有体会,只是苏淮生却从未意会过其中精髓。 所以现在才会被气得老脸憋红,想动手,左右看了看,桌上硬实的东西又只剩那只平板电脑了,还被他亲自甩在了苏窈面前去。 到最后是徒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指着苏窈的鼻尖儿说:“我真是没有好好教训过你!” 苏窈目光扫过他那张气得松弛的皮肤都在颤抖的脸,笑容冷了些,“谢谢你现在还能想到教训我的问题上,不过我妈已经就着你那一份一起教过我了,就不消你操心了。” 她说完抬眼看向他,见苏淮生搁在桌上的双拳握得紧紧的,那双已经生出了褶子的眼睛,此刻通红得像是饱经沧桑的狼匹,以为自己一辈子精明如斯,到最后却被告知,自己的终生不过是雾里看花一般愚蠢。 苏窈缓缓收起了最后一丝的笑。 认真看向缓缓低垂下头的苏淮生,想起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被老婆带了绿帽子,被女儿一步步将他从高位上拉下来的可怜人。 若是以前,苏窈是不会将‘可怜’二字联系起来的,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在你觉得他们可怜的时候,消除你心中的憎恨埋怨,然后再让你明白可怜和可恨在他们身上无可分割。 苏窈笑了笑说:“宋晓瑜出轨,在你儿子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的情夫故意给我看见了他们亲密的合照。” 她将亲密二字着重挑了出来,下一刻便看见苏淮生猛地抬头望向她。 苏淮生嘴角渐渐溢出笑来,狰狞且颓然,他咬牙,一字一顿地说:“看见我这样,你是不是就好过了?看见我得了报应,你心里是不是就开心了?” 苏窈知道,苏淮生说出这话的时候,是没有将她当做是女儿的。 她交叠着腿,琢磨着苏淮生的话,手指贴着下巴,撑着腮,脸上看不出情绪来。 半晌,她轻笑:“你恨我?” 苏淮生不答,片刻后却用另外一种说法回答了她。 “我倒是宁愿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苏窈按着腿上牛皮纸袋的指尖轻轻颤了一下。 她还是云淡风轻地露出浅浅的笑容,“哦,抱歉,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我们都见不得对方,咱们也没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你也不必把我当女儿了。” 苏窈说完起身,微微偏着头,居高临下瞧着那个似乎多看她一眼都嫌烦的男人。 她迟疑了几秒,开口说道:“我就想问你一句……” 苏窈抿了抿唇,睫毛微垂,嘴角攒着笑意,声音轻细,但却尤其清晰,“我小时候,你说好要来接我放学,却总是爽约的时候,是不是去见苏西溪母女去了?” 苏窈不知道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在哪里。 硬将陈年往事拿出来打破砂锅问到底,或许是想让自己硬气一点,让自己觉得曾经做过的事,不过就是理所应当。 她见苏淮生紧握的拳头突然松了松,顿了一下别开脸去,没有看她。 苏窈用文件袋的一角扣着桌面,一声一声,声音沉定,“沉默,且逃避的表现,无非就是变相的承认。只是我想,想着你当年做的混帐事,你心里有没有一点惭愧?” 苏淮生松懈下去的怒意,陡然的冒出来,同时眼神有些闪烁。 苏窈笑,“看见了吗?我就是你为人父母最失败的见证。” 她漠然地扔下其中一份文件在桌上:“看见你如今多少是因为我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弥补你的,爱要不要。” 苏窈拿着另一只袋子要走,刚踏出脚步,外面一阵嘈杂传来,还没给她反应的时间,门突然被撞开。 宋晓瑜披头散发就闯了进来,看得出来是急急忙忙来的,妆也没化,衣服和鞋子的颜色样式也不搭,宋晓瑜以前可是很注重这些的。 后面跟着脸色发青的苏西溪。 苏窈站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盯了她一眼。 宋晓瑜素颜下的双眼眼角微有下垂,此时睁大了一双通红水肿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看苏淮生又看看苏窈。 她用崩溃前的最后一丝理智强作镇定,“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窈说:“有事。” 宋晓瑜步步逼近,“你能有什么事?炫耀你做的好事来的?” “你给我站住。”苏淮生坐在大班台后冲宋晓瑜冷冷发号施令。 宋晓瑜一怔,却恍若未闻,依然朝苏窈走去,却是对苏淮生说:“淮生,你知道吗,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都是她,都是你这个好女儿在污蔑我!你信我还是信她?” 她嘴角的肌肉都在颤抖,不知是在哭还是紧张得控制不了表情。 宋晓瑜刚走进苏窈,发现她手中捏着一个牛皮纸袋。 “你拿的什么?”她抬起头,平静得反常。 不等苏窈回答,她劈手就拿过来,苏窈一开始皱着眉用了点力,宋晓瑜没成功,又用力一扯,苏窈不耐烦的松手,宋晓瑜力道使得太大,一旦失去了平衡的着力点,整个人都往后跌去,漫天的照片洒下来,张张地往她脸上拍。 苏西溪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窈事不关己的站在那儿,看了眼跌倒在地、被照片的内容吓得惊慌失措的宋晓瑜,她耸了耸肩,“是你非要看的。” 苏淮生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看着地上那些给宋晓瑜给他扣绿帽的证据,半晌没说出话来。 他看向苏窈:“满意了吗?” 苏窈回视他,抿着唇。 “满意了赶紧滚。”苏淮生的声音跟眼神如出一辙,如一潭死水。 苏窈扬了扬下颚,缓缓踩着高跟鞋离开。 走到苏西溪身边时,听见她说:“现在发生的这一切,你都记好了。” 苏窈侧头瞧她,很认真的说:“都记着呢,余生总得保留些有乐趣的回忆。” 苏窈离开后,宋晓瑜趴在地上将照片一张张捡起来,“淮生啊,你相信我,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虽强忍着,但是声音听得已经快哭出来了。 苏西溪站在那儿没动。 苏淮生缓缓拉开大班台下一个抽屉,拿出一份文件夹,摔在了宋晓瑜的面前。 宋晓瑜动作骤停,翻开文件夹,里面只有一张纸,DNA报告。 苏淮生冷眼看着她,“昨天刚拿到的,抱着你儿子滚吧。” 宋晓瑜傻了。 苏西溪震惊,她拿起DNA检验报告一看再看,她质问宋晓瑜,“你……这是怎么回事?” 上次她拿了苏淮生和苏晚梓的头发到医院去检验,明明是吻合的。 宋晓瑜憋了许久,顿时嚎啕出声,“上次,我把晚梓的头发偷偷换成了你的……因为我不敢保证……我不敢,所以,我想让你放心,帮我隐瞒好和那个人的事……” 一直候在外面的庆叔在外面听见了动静,赶紧进来,见苏淮生脸色惨白的撑着办公桌,颤着手打开面前的牛皮纸袋。 庆叔愣了一下,小跑到苏淮生面前,看见从纸袋里抽出的,是一份股权转让书,百分之十的股份,受让者正是苏淮生。 苏淮生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去……去找律师拟离婚协议书。” 261261陆东庭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你今天很粘人 苏窈离开了办公室,将那里面的吵闹抛诸脑后。 她站在电梯里,下降时的坠感,使她感到恍惚,静静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才发现眼周有些发红。 她今天穿了红色圆领半透视的荷叶袖蕾丝花纹连衣裙,SW的黑色一字带凉鞋,及肩的发也细细卷过,花了些心思来打扮,本来觉得这应当是个了结的日子。 是的,了是了结了,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了结法。 苏窈勾起左边耳畔的发别在耳后,惊觉自己手指有点发抖。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牵强的顾自扯了扯嘴角,悻悻然放下了手偿。 苏窈有些走神的出了苏氏大厦,坐进车里点火,冷气从空调里呼呼而出,驱散了暑热。 倒车时好几次倒不出去,苏窈急得锤了锤方向盘。 倒出去之后沿着回去的路开,半路上却因为感知到自己魂不守舍,理智地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苏窈陷在座椅里,耳边是闷闷的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即便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声,但接近中午日头仍大,餐厅里挤满了人,路上却鬼影都难见一个。 她目睹了这场闹剧,本应该感到开心的,这个结局挺好,她本意也是想让苏淮生知道宋晓瑜背叛他的事实,只不过是提前以一种比较偏激的方式让他知道了而已,而她只是猝不及防地多受了些委屈而已。 总觉得说出‘我宁愿没你生过你这个女儿’应当换成是她说‘我宁愿从未有你这个父亲’来的更加恰当。 同一句带有攻击性的话,自己说出来,觉得理所迎来,被别人拿来说自己,便成了一种恶毒。 苏窈告诉自己,不过是立场问题而已。 她握着方向盘,出着神,指甲摩挲着方向盘的边缘。 走神中,车门突然被拉开,停车的时候锁自动打开,苏窈意识到这一点,吓得心紧了一下,以为是被抢劫犯盯上了。 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车边逆光而站,一手扶着车顶一手搭在车门上,遮去大片阳光。 苏窈眯了眯眼睛,一撇头,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的腰身,西裤和黑色金属皮带以及白色衬衫都是无比熟悉,似乎是她昨晚亲自搭配好的。 她愣了一愣神才抬起头,陆东庭垂首看着她。 苏窈眨了两下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陆东庭手指勾了一下她的下巴,脸上露出难得的明显笑意:“傻了?” 苏窈兀的觉得眼眶发疼,她提醒他:“你现在应该在飞机上。” 说完之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低下头,又抬头,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你看见新闻了?” 陆东庭笑容稍纵即逝,看见苏窈脸上不经意露出的表情,不用说也是受了什么打击,落寞得像只向来安静却总是翘着尾巴的狐狸,突然变得萎靡。 “你在这儿待这么久思考人生?”陆东庭问她。 苏窈垂头,拢了拢头发,还是纠结着上一个问题,“你没上飞机?还跟着我?” 陆东庭点头,“对。” 苏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面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是今早姚现开去送陆东庭的。 陆东庭将她从驾驶座上拉下来赶到了副驾驶上。 苏窈见他启动车子,重新驶进马路。 “去哪儿?” 陆东庭将方向盘回正,方向进入正轨,“回家。” “你不是要去纽约?” 陆东庭说:“不差那几个小时。” 苏窈点点头,想他也不需要赶航班,他专用的那架公务机湾流G650随时为他待命,就是有点为难塔台和飞机的工作人员了。 苏窈还有些回不过神地看着他手里稳握的方向盘,三四十万的车也能给他开出三四百万的感觉来,怎么她就开不出来。 苏窈想用别的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可一股压抑的感觉总是积在心口。 今天宋晓瑜这事,不会是陆东庭做得,否则他不会再让沈劲拿照片给她,更不会突然赶回来。 苏窈没有头绪。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苏窈撑着头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街景,终于说出了那句话,“我觉得我好像变成了曾经的苏淮生。” “你可怜他?” “不是。”苏窈说:“我只是不喜欢他今天对我说那些话。他让我觉得成了当初的他,将他逼成那样,好像是我太冷血了一样。他说宁愿没生过我这个女儿,我就想,他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东庭听完默了半晌,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很平淡的说了一句:“你还不够狠。” 如果陆东庭是苏窈,苏淮生就是死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女人跟男人对待人事的想法不一样,况且苏窈接触过最大的黑暗面就是苏淮生毁了萧家,而这种仇恨形成的轮廓,会慢慢变得模糊,使她忘了初衷。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有了更重要的东西,反而倒觉得苏淮生已经不值得她再付出那么多心思了。 苏窈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 陆东庭问她:“东西给他了吗?” “给了。” “嗯,剩下那百分之八的股份也早点抛出去,今后苏淮生乃至是苏氏是死是活跟你没有一点联系了。” 反正这次苏淮生老婆没了,儿子也不是亲生的,苏西溪和宋晓瑜把他狠狠坑了一把,不管他握着多少股份,今后公司里的事他是做不了主了,只有退休拿分红的份,对苏淮生来说,这也算是半死不活了。 苏窈应了,隔了会儿又问:“谁把这消息放出去的呢?” 陆东庭开着车,沉默了一下,答:“不知道。” “陆东庭,我跟你一起去纽约吧。”苏窈撑着腮看着车窗外。 陆东庭挑眉:“你确定?” 苏窈转念一想,家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算了。 到了别墅区外面,苏窈让陆东庭停车,在这里就好了,免得待会儿叶棠茵看见他专门送自己一趟,怕是觉得误了他的事。 “我还以为你要留我吃顿饭。”陆东庭见她兴致不高,说这话有点打趣的味道。 苏窈却认真地问:“你饿了么?要不要吃了午饭走?” 陆东庭见她当真了,遂说:“不了,待会儿飞机上吃。” “飞机上能吃好吗?”苏窈睁着眼睛看着他。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看着她,“你今天很粘人。” 若是以前,苏窈肯定被他这话惊得虎躯一震,摆摆手求他赶紧走。 此刻却半天没反应,然后突然翻身跨到他身上去,连陆东庭都被她的热情震了一下,伸手险险托住她臀 部。 苏窈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间,有男香冷冷的水感,是她选的味道。 她闷闷地说:“以后出差请捎上我!” “很快就回来了。”陆东庭声音有些哑了。 苏窈将他抱紧了些,“你都没走就想我了,都硬了!” 陆东庭不大自然的清了清嗓子,“你再不下来真走不了了。” 人在情绪低估的时候,总会对亲密的人产生更深的依赖,苏窈想到这儿果断打住了,摆摆手求他赶紧走。 陆东庭将她腰臀往上抬了些,苏窈要往旁边让,突然又被她扳过后脑勺,紧紧封住了她的唇。 苏窈闭上眼睛,一个简单的告别吻,渐渐就变得深入而激 情起来,大掌从后腰移到了胸前,苏窈洶衣都差点被解开的当口,她理智归位,主动松开他,舔了舔嘴角,“再见。” 陆东庭看了看门前目不斜视的保安,和后面等待的轿车,拍了拍她的臀,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回来再收拾你。” 苏窈晃了晃头,有点挑衅的味道。 陆东庭还是离开了。 苏窈坐在车里,还有陆东庭身上的气息,能让她感觉心安一点,她想多待会儿。 ———————— 苏淮生进医院以及他同宋晓瑜离婚的新婚同时传出,孩子归宋晓瑜,给了她两百万的赡养费。 两百万,对于苏淮生这样身家的人来说,着实太少了。 这也不免让人猜测到,宋晓瑜今年刚给苏淮生添的孩子,并非亲生。 其实很多人都忘了,当初苏淮生也不过给了萧嘉五百万赡养费而已。 苏窈在看到这些新闻的时候,也纯属是当笑话看看,动动手指就翻了篇。 但有些人有些事却不能就此摆脱,比如陆东庭不过一周没回来,她就被冲进家门的孟宝意一顿拉扯。 ---题外话---作者真是心慈手软,忍不住要老陆和窈哥发糖。 262262陆东庭早八百年前已经解释过了,你觉得他说的话不够权威 这天刚过中午不久,苏窈刚把陆希承哄睡着了放在卧室的婴儿床上,顿觉轻松不少,正准备自己也睡个午觉,听见下面好像传来门铃声。 张婶正在给陆希承的奶瓶消毒,刚准备上楼的叶棠茵便去开了门。 她一看见门外站着的孟宝意时,眼底滑过诧异撄。 距离听说孟宝意进医院这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叶棠茵仍旧心有余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站在门口没让人进门。 孟宝意穿着一身黑色吊带长裙,之前因为去夏威夷度假,白皙的肤色被晒得健康了些,脸色也还红润,叶棠茵瞧着她,渐渐地松了一口气。 孟宝意嘴角轻轻牵起一个笑:“阿姨,我能进去坐坐吗?” 叶棠茵回过神来,用笑容掩饰尴尬,“能,当然能。” 叶棠茵侧身让她进门的时候,孟宝意往旁边站了站,身后又露出一个人来,“伯母,这是我朋友,跟我一起来上城,可以一起吗?” 那名高挑瘦削的年轻女人穿着一身黑色OL休闲裤装,“叶女士您好,我叫余霖,是意意的朋友。偿” 叶棠茵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笑容有点勉强了。 她本来就对孟宝意的到来存着疑惑,于情于理,出了当年那样的事,陆家、叶家和孟家那边虽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关系早已不像从前那边和洽。孟家人都从未正儿八经客客气气地拜访过陆家,何况是这个当事人孟宝意呢? 她更听说,很长一段时间,孟宝意听见陆东庭的名字都会变得狂躁。 可人家都和和气气的上门了,叶棠茵哪里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脸上还算能保持着热情,“当然当然,快请进。” 孟宝意和那余霖在门口换了拖鞋进去,刚踏进客厅,目之所及是随处可见的婴儿用品。 落地窗角落的空处上放着两辆折叠好的防震婴儿车,提式婴儿篮子,还有车载婴儿倒置座椅。 沙发后面那一小片位置也被围起来,里面铺满了浅蓝色的爬行垫,婴儿玩具井井有条地摆放在里面。 孟宝意笑着问叶棠茵,“叶阿姨,东庭的孩子才三个月就会爬了吗?” 叶棠茵看着爬行垫笑说:“哪能啊,骨头都还没硬实呢,现在就能翻个身,偶尔撑得起身子,那是我们偶尔带他在里面玩玩的,苏窈常常给他练习个趴卧仰头什么的……” 叶棠茵说起孙子,总是会控制不住的多嘴,此刻虽然见孟宝意脸上没有什么异样,却还是隐隐觉得不妥,闭了嘴。 叶棠茵适时的转移了话题,问她二人:“要喝点什么吗?” 张婶刚将奶瓶放在消毒机上,闻言走过来。 孟宝意抿着唇,笑容清婉内敛,“不用了,”她环视了家里一圈,又问:“对了,苏窈在吗?” “窈窈哄孩子睡午觉去了,这个点她也该午睡了。” 叶棠茵呵呵两声,她自然是希望孟宝意不要跟苏窈见上面,她十分拿捏不准孟宝意的意图,毕竟心里又是下意识偏心、想要保护苏窈。 但苏窈早在听见楼下有声音的时候就从床上起来,到浴室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之后下楼。 看见楼下坐的是孟宝意和一名陌生女人的时候,不是苏窈心理阴暗,总之她没往好处想。 苏窈缓缓往楼梯走去。 听见声音的孟宝意抬头看见苏窈时莞尔一笑,笑意不达冰冷眼底,“刚才叶阿姨还说你在睡午觉呢,我们吵醒你了吗?” 苏窈淡笑,“还没睡着,不存在吵醒,是我招待不周,见谅。” 苏窈怀孕到生子,孟宝意都没再见过她,但只是觉得苏窈运气实打实的好,生个孩子不仅生得容光焕发,老公和一家人都好生伺候着,婆婆这么贴心也是少见。 哪像她当初,孕期的时候差点因为产前抑郁症自杀,生了孩子后暴瘦近二十斤,想要哺乳,却因为乳 头皲裂和乳腺炎导致发烧,看着孟洗砚哭得小脸通红却也不得不强行断了母乳,那种一口母乳一滴眼泪的痛楚,苏窈应该是没有感受过。 毕竟陆家人将她照顾得很好。 现在细细想来,她那段时间总是浑浑噩噩,现在脑子里对当时的画面也感到模糊,只记得一直告诉自己,要是她窗台上跳下去,孟洗砚不仅没有父亲,连妈妈都会没有。 越是想起这些,她怎么就觉得越嘲讽。 孟宝意从回忆中醒神,“是我拜访得太唐突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孟宝意笑呵呵的看了一圈这屋子里的人,挺直着背脊。 叶棠茵觉得她似乎只是看起来比较正常,不知为何,笑起来的时候,总让她背脊发麻,她皱了皱眉,不安的收起了笑容。 苏窈倒是从容的走到了叶棠茵身边坐下,跟孟宝意二人面对面而坐。 “这位是?”苏窈看向孟宝意身旁的余霖。 “哦,”余霖笑得有一种专业的态度,具体的苏窈说不上,只见她递了一张名片给苏窈,“陆太太您好,我叫余霖,这是我的名片。” 叶棠茵见她递名片,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苏窈一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似笑非笑盯了孟宝意和一眼,看向手中的名片,星光娱乐的主编兼总监。 不是狗仔,不是记者,而是主编。 苏窈算是知道那种‘专业’的态度是从何而来。 星光娱乐是目前国内权威娱乐杂志媒体之一,这位主编跨越时尚界、娱乐圈,混得很开,听说以前跟祁靖朗交往过一段时间,上至商界大腕下至娱乐圈当红影帝,都曾是她的裙下之臣。 苏窈平时也是个爱八卦的人,对这个名字很熟悉,至于脸嘛,没记住,倒是听人评价她说,‘余霖是个骨子里有妖气的女人’。 苏窈看了一眼她开叉开到大腿根的红色丝质长裙,觉得妖气可以适当的换成***气。 苏窈将名片拿到手的时候,余霖的身份便已经从孟宝意的好友变成了星光娱乐的主编。 “陆太太,抱歉打扰了,冒昧问一句,请问您跟陆总陆东庭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旁边的叶棠茵脸色已经铁青。 苏窈闲适的往后靠在沙发上,把玩了一下手中的名片,“凭什么告诉你?” 余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人脉广后台硬,对陆东庭的忌惮,少于其他人那么一丢丢。 对苏窈散漫却尖锐的态度很有耐心,好言好语地同她周 旋,“我是最近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听说您是小三上位,您先告诉我是否属实?” “哦,我听说余小姐也做过挺多次小三的,唐稚念告诉我,您最近跟江御笙好像走得很近,是否属实呢?” 余霖看着她,勾唇笑出声,“您偏题了。” “难道你说的不是小三的问题?”苏窈摊手,“我不是在跟你探讨么?” 余霖有点生气,她最近是有意想跟江御笙处处,结果被他说了句‘我女朋友觉得你身上的香水味很恶心,让你离我远点’。 她当晚就撤了唐稚念为星光新拍的封面,结果唐稚念转头就上了VOGUE的封面。 说实话,唐稚念出道时间这么短,在国内的发展全靠江御笙给她撑腰才能短时间内红得发紫。 一个戏子,还是一个绯闻满天飞的戏子,江御笙也看得上,唐稚念不就一副皮相而已,她也有。 只是她没想到唐稚念竟然没当回事地将这事说出去,丝毫不顾脸面。 余霖心里火冒三丈,脸上还是一副粉饰太平的表情,言语却尖锐,点点头说:“行,那我们探讨一下,你当初是怎么破坏掉陆东庭和孟宝意的婚事的?还有那位……陆总的律师前女友,听说他们原本已经婚期将近了。” “你们杂志社很久没有更新过实时新闻了吗?这事陆东庭早八百年前已经解释过了,你觉得他说的话不够权威?” 苏窈至始至终没看过孟宝意一眼,她觉得孟宝意不像是理解能力有问题的人,早在去年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她已经讲话说得很明白,这么久她没什么动静,现在又将这桩事情拿出来说,并且看样子是言辞凿凿。 苏窈猛地想起了什么,上次听叶棠茵跟陆东庭谈话说到了她,莫不是跟那事有联系? 可时间也过去了那么久了,苏窈又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263263不巧,有时候陆东庭会暂时性失忆,忘记则二字怎么写 世情以成败论人,以余霖现在高高端起的身份,令苏窈想不通,她为何会亲自出面,还以这样并不受待见的方式来采访她,事实上,这并不算是采访,而是一种套话。 余霖刚要说什么,半中拦腰被苏窈截住了话头,“我知道,你们媒体想来擅长捕风捉影兴风作浪,但也该适可而止。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你们最后却还要坐享谣言为你们来带的收益,你们是不是觉得,造谣的代价挺轻的?” “造谣?”余霖反问,“陆太太,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就事论事’四个字一直是我们作为媒体人信奉的原则。” “媒体人?说实话,不论你平时行事作风,只凭你今天的行为,我觉得你担不起‘媒体人’这个身份。” 一语双关,既暗讽她平时作风有待商榷,也直言她今天这种做法摆不上台面。 “哦?我……” 苏窈打断她:“在我婆婆不知道你身份的情况下借机进入我家,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手袋里要么放着录音笔,要么手机开着录音,总之是想从我口中套到我是小三上位的实锤,我说得对吗?我朋友和她未婚夫都是律师……”苏窈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余霖:“要不然给我点时间问问他们,这种做需不需要负法律责任?” 余霖呵了一声,“陆太太,原谅我冒昧一句……” “我不原谅可以请你闭嘴吗?”苏窈目光犀利地盯着她。 余霖哽了一下,仍旧坚持将上面那话说完整了:“请问您这是威胁吗?” “不敢。”苏窈笑眯眯的说。 余霖偏头冲孟宝意耸了耸肩,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偿。 苏窈这才有了种感觉,这个余霖,看似对她和陆东庭的事,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感兴趣,从她跟孟宝意示意的动作来看,更像是……陪孟宝意来走一个过场而已。 叶棠茵早就后悔让孟宝意进来了。 孟宝意精神和心理有点问题,也不是没人知道,现在他们家里又有小孩,要是以‘不放心’为理由将她拒之门外,就算是传了出去,也没什么不对的。 “所以你还是死不认账是吗?” 女人平静中带着点颤音的声气传来,打破了原本苏窈和余霖针尖对麦芒的静谧气氛。 叶棠茵和苏窈许久没有注意过孟宝意,这会儿同时望向她,才发现她脸色有些青白,眼神也阴鸷了不少。 苏窈心中顿时涌上一股熟悉之感,去年孟宝意深夜来到这里,起初阴阳怪气跟陆东庭说话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神情。 痛心疾首,恨而不甘。 苏窈心中猛坠。 苏窈没有回答孟宝意的问题,而是严肃的看着余霖,“你是她的朋友?”是朋友的话,不知道孟宝意的身体情况? 余霖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 她在B市的朋友跟孟宝意走得近,以前见过面但也不算熟稔,其间干系说来复杂,更不会与苏窈从头说起。 而在余霖犹豫的瞬间,苏窈就知道不是那么简单。 孟宝意倏然瞳孔张大,手指握得紧紧的,放声冲苏窈厉问,“我问你话呢?!” 余霖看见这样的孟宝意也呆住了。 上次她的朋友因为跟孟宝意说过些陆东庭和苏窈的事,后来便听人说孟宝意进了医院,她原本并未当成一回事。 况且,孟宝意跟她聊的时候,很正常。 叶棠茵见状,立刻走到一边给保镖打电话,然后再通知孟家的人。 而孟宝意一门心思只在苏窈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叶棠茵。 “上次在B市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和陆东庭的事跟我无关。”苏窈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适当放缓了些语气。 “当然了,小偷不会承认自己是小偷,小三也不会在脸上贴着‘小三’两个字!” 余霖皱了皱眉,不论利益往来,单凭她自己的观点来看,从苏窈和陆东庭以来,从来没有苏窈是小三、插足了他人感情的实锤,星光也没有报道过这些空穴来风的东西,苏窈说得对,现在的媒体最爱的就是捕风捉影,并且言辞凿凿假的也能说成真的,只要有水军,只要有赤黑不分的网友,大家都躲在网络背后图个热闹,无论是大众还是媒体,从未想过事实是如何,从来只注重话题的热度。 其实吧,人家苏窈现在才是陆太太,陆东庭也是站在她这边的,孟宝意这样做有些无理取闹了些。 今天要不是受人所托,她并不想淌这趟浑水,只是她没想到孟宝意的……病,真的比想象中眼中。 余霖偷偷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出事了。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周遭动静,抬起头的时候却见孟宝意忽然就站起了身朝苏窈那边快速略去,中间腿被茶几绊了一下,她似乎也没有感受不到痛楚一样,张牙舞爪地抓住了来不及闪躲的苏窈,一把将她摁在了沙发上。 孟宝意面目狰狞地看着苏窈,手上的劲道之大,双目猩红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那个男人是谁?我以前跟你无冤无仇,你要是喜欢陆东庭你光明正大抢啊!你为什么要害我?” 余霖看见这一幕愣住了,那边张婶赶紧过来要将孟宝意拉开,可张婶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孟宝意根本就是在逐渐流失理智。 苏窈被她摁住了脖子,喉管那里被压住,她发不出声来,胸腔中阵阵难受几乎将她淹没。 叶棠茵刚给孟家那边拨通电话,看见这一幕,脸都白了,孟宝意距离上一次犯病时间可不长,并不排除复发的可能。 她冲着电话那边的许元娣言色匆匆:“你女儿在我家,赶紧让人过来!” 也不等多说,赶紧走过去,与张婶二人合理将人架住。 孟宝意死命挣扎,叶棠茵和张婶两个老太太力气有限,叶棠茵瞪了一眼在旁边傻了眼的余霖,咬牙切齿说:“还不过来帮忙!今天这事陆家跟你没完!” 余霖张了张嘴,刚要上前,门外就冲进来几个保镖,孟宝意后来也不说话了,咬着牙要挣脱束缚,脸色越来越青白,兴许是情绪太过激动,突然浑身颤抖,然后身体一僵,休克了过去。 苏窈脱身后立刻做了急救措施,然后立刻送人进医院。 走之前,苏窈将张婶留在了家里找顾孩子,木着脸指向还在现场的余霖说:“你跟着来,我有事问你。” ———————— 医院里,听闻孟宝意情况稳定下来后,看了一眼余霖,然后往走廊尽头走,示意她跟上来。 余霖垂眸笑了笑,跟上苏窈。 走廊尽头,窗户大开,六七点的光景,半边天被淡紫色占据,另一方还剩一缕红霞。 傍晚无风,身上燥热得慌,余霖静静与苏窈面对面而战,从包里掏出烟和打火机,“介意抽支烟吗?” 苏窈没说话。 余霖点燃眼,纤细指尖一时间青灰色烟雾缭绕而上,她眯着眼看外面。 苏窈双手站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偏头躲避烟雾,“说罢,谁让你来的?又是谁给孟宝意说了些什么?” 余霖瞄了眼苏窈,“我们做事可是要守原则了。” “哦,不巧,有时候陆东庭会暂时性失忆,忘记原则二字怎么写,你要不要试试他为你打破原则?” 余霖面不改色,笑容旖旎,“这次可算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就是威胁你,”苏窈说,“孟宝意出了事,孟家会善罢甘休?虽然孟家跟星光不是一个圈子的,但是孟家旁支的势力不容小觑。” 余霖夹烟的那只手抬了抬,打断她:“陆太太,我就不劳你操心了。我知道陆东庭想整我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但我多嘴一句,”她抬眼望着苏窈,幽幽笑了一下,“这次真该小心的是你。” 苏窈愣了一下,“说清楚。” “这事我也说不清楚,我不过就是拿好处办事受人所托,我知道的不过皮毛而已,私人恩怨,商业竞争,你合计合计跟谁有关系。多的我也不便多说,行业规则。” 苏窈沉默了一下,“不便多说你还跟我说这些?” 余霖语调散漫,当中又有些郑重,“我这是在向你求个人情,这事我不会报道出去,也希望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见过我,毕竟我也没给你造成过实质上的伤害,因为今天就算没有我,孟宝意还是会来找你的。” 264264他走到苏窈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身后 空气中还隐隐残留着些女士香烟的味道,呛鼻的薄荷味,在夏末闷热难散的傍晚,这个味道让人心里如同掀起了一层层厚重又膨胀的热浪,怪不舒服的。 苏窈靠在窗边,想起了余霖离开前补充的一席话。 “咱们女人不管混得如何,到头来能像你这样有个男人站出来维护你,替你说话,不知能受到多少人的眼红嫉妒。因为世界上总有那么些女人,尤其是混迹在名利场上的女人,接触的男人通常野心勃勃,他们心里衡量的,脑子里忖度的,无非是利益二字,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女人最后发现自己被玩弄,心里总归会气不过。但是碍着自身利益,又不能撕破脸皮,心里那个憋屈啊……撄” 她将烟头扔在垃圾桶的顶盖儿上,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在说别人还是说自己。 随后她偏头望向苏窈:“可事实又是,这个圈子里,男人女人其实也没那么大差别,顶多是关键时刻男人心肠硬一些。为了目的,男人利用女人,女人坑了男人。比如说你那个姐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她说完笑笑,“我就打个比方。” ———————— 苏窈站在那儿出了个神,又是苏西溪,这次她脑仁儿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跳了起来。 她头疼,是不知道其中到底牵扯到了多少人多少事,苏西溪跟孟宝意又素不相识,却能使得动余霖,那莫过于是手头上能握着点钱势的祁靖朗,一个是他的旧情人,一个是他的……也不知道算不算现任偿。 苏窈接触祁靖朗那边接触得少,只知道之前苏西溪就是仗着有他撑腰才敢那么肆无忌惮,这次呢? 余霖那发话明显就是,祁靖朗不过拿苏西溪当枪使而已,既非儿女情长,便与争权夺势有关。 祁靖朗这人,阴是够阴,就不知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只有陆东庭才知道了。 好不容易静下来理理思绪,手中的手机嗡嗡一阵震动起来,突然打破了宁静让她觉得愈发头疼。 拿起一看却发现是陆东庭打来的。 苏窈接起,那边便传来陆东庭低低沉沉的声音,如大提琴般厚重,“在哪儿?” “在医院。” 苏窈之前跟陆东庭打过电话了,那时打不通,她就给他发了个短信说了下现在的情况,苏窈知道他肯定看到了短信给她回电,所以也不多做赘述了。 “哪个医院?”陆东庭的语气很稳重,无论出现怎样的紧急情况,他冷肃中从来都不会夹杂任何与‘惊慌’二字有关的情绪。 苏窈没想那么多,只是心稍微定了定,“离咱们家最近的那个,军区总医院。” “等我二十分钟。”陆东庭说。 “二十分钟?”苏窈一惊,怔住,醒过神来讷讷地问:“你在哪儿?” “已经出了机场高速。” 苏窈昨天给陆东庭打电话的时候,陆东庭故意说还要过两天,其实那时候已经在准备回程了,苏窈下午打电话的时候,他在飞机上跟人谈事情,手机被开了飞行模式忘了打开。 苏窈曾经抱怨过陆东庭不懂浪漫,不会制造惊喜。 陆东庭不知道‘两天后才会回来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这种到底算不算是惊喜,总之他在苏窈身上实验过几次,屡试不爽,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送上惊喜。 但苏窈觉得,陆东庭之所以会每次都成功忽悠过她,完全是因为这人说话太过一本正经,毕竟是个说荤话都能说得正人君子一般的男人,何况是撒个小谎。 可一想到他很快就要过来,苏窈心中像是大石落了地,稳了稳,总算不用自己一个面对,毕竟再过不久,孟家那边的人要过来。 她一个人的话,恐怕是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苏窈吁了一口气,轻声脱口说:“那你快点来。” 那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窈语气中隐约透露出的急切而感到惊讶。 苏窈自己也察觉到了什么,屏住呼吸。 他轻声说:“别慌。” 苏窈下意识舔了舔唇,捂着听筒说:“你回来了我就不慌。” 苏窈听见陆东庭很轻的笑了一声,即便很快收了声,她也感觉到了那声笑里少见的爽朗。 但苏窈还挺笑不出来的,因为一转身就听见走廊里一阵脚步声匆急而来。 她一转头,看见了许元娣走在中间,手里拉着小外孙,身旁跟着孟衍之,后面还带着个戴金丝眼镜文绉绉的青年男人。 苏窈赶紧挂了电话,许元娣在进病房之前,目光先瞅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苏窈。 人来得太过突兀,苏窈将将才有些放松,陡然背皮子都绷了起来,一时看起来有些无措。 许元娣盘着发,穿着一身绿色军装,跟身旁的孟衍之一个色,那股军人的凌厉的军人之气,顿时尖锐了不少,尤其是她看苏窈时,眉眼冷横。 照面还不曾打一个,扭头推开门就进了病房,孟洗砚看见了苏窈,欣喜得很,想要挣脱外婆的手朝她跑过来,被许元娣硬扯了进去。 孟衍之走在在后面,朝苏窈点了点头。 苏窈扯了扯嘴角,收拾好情绪跟了过去。 用叶棠茵的话来说,这事跟他们陆家没什么关系,孟宝意从哪个有心人那儿听见了什么,径直找上家门。但人却是在他们家里出的事,况且整个过程在许元娣看来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说来绕去又要说到当初那场无疾而终的婚事,又是吵吵吵。 所以这次不管许元娣摆了什么脸色,只要没说什么对苏窈和陆东庭不好的话,叶棠茵统统不发表意见。 苏窈刚进门就看见跟许元娣一行过来的戴眼镜的男人,正戴上手套在给孟宝意做检查。 估计是孟宝意这病的主治医生。 最终确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许元娣‘啪’的一声坐在了病床旁的椅子上,仿佛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干。 尽管亲眼见过孟宝意休克过一次,也见过这孩子失控的样子,但是每一次都能让她心惊胆战。 许元娣捂着脸,孟衍之拍着她的肩膀。 而小团子孟洗砚趴在病床边,皱着一张稚嫩的小脸,一下一下地抚摸孟宝意正在打点滴的手背。 病房里安安静静,苏窈打破沉默说:“孟小姐暂时没事了,但今晚还得留院观察。伯母你们赶过来也没吃饭吧?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现在已经过了饭店有一阵时间了,晚上若是要陪床,更是劳累,苏窈这话处于好心,也没什么差池,许元娣愣了一下,突然偏头看向这一对婆媳,语气骤厉:“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看她死没有死啊?” 孟衍之皱了皱眉,“妈,叶阿姨和苏窈守了意意一下午了。” 意思是,语气别那样强势无礼。 快气炸了许元娣反手甩开大儿子的手,“那又是谁让我女儿病发的?你要不说我还没想起来追究。人是在你们家出的事,是不是该给我们个交代?” 许元娣字字说得强硬,叶棠茵本来想好好说出始末的,许元娣一副她们将她女儿气进医院的做派让她反感,反问:“交代?说起来我也该向你们孟家要个交代。你女儿招呼不打,带着个什么杂志社主编进我们家来,开口就问窈窈当初是不是破坏了她和东庭,一口一个小三。我们几时再招过你们孟家了?现在倒反过来问责我们,知道你护女心切,你还是什么首长呢,弄清楚青红皂白再说话!” 许元娣气得嘴角都在颤,顿了一会儿,咬牙道:“是,什么都是你们陆家占理,我们宝意不要脸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做好事还送她来医院。这样说你们满意了?” 许元娣越说越气,劈手指着门口,“滚出去!” 这时门恰好打开,陆东庭推门而入,许元娣的手就直直指着陆东庭。 陆东庭站定了一下,面不改色反手关上门。 许元娣瞪了他一眼,转过头。 孟衍之是沉得住气得人,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家里人都是火爆脾气,他只能让自己成为收场的那个。 他朝陆东庭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妈情绪有点激动。” 陆东庭表示理解,然后他走到苏窈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她半个身子挡在身后,垂头问她,“那个杂志社主编呢?” 苏窈抿了抿唇,“走了会儿了。” 265265瞧瞧你落下的那些风流债,都报复到我身上了 余霖向她明里暗里透露些许因果,不过是想求向苏窈求个保证,保证她至少不会被陆东庭牵连。 许元娣耳尖,听见三言两语之后,面色冷厉,问:“到底是哪个杂志社主编?” 苏窈开口:“跟孟小姐一起来的那位。具体是谁,我不便发表意见,不如等孟小姐醒来之后您亲自问她来得可靠。” “你……” 苏窈表面上恭敬,实则心里怎么会舒服?莫名其妙被人上门抵着脖子,到最后自家人却成了被指责的那一方。这种情况,许元娣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所以才让她自己问孟宝意,免得最后在许元娣眼里,她的话变成了陆家为了推脱责任的说辞撄。 在不相信你的人眼中,你的一切解释都是狡辩。 就是个这么简单的到底偿。 苏窈的话,停在许元娣耳朵里,分明就是在说她不讲道理,可明面上又礼貌都做足了,让她是有火也不好发。 “你们一家人嘴皮子利索,我一个人可抵不过你们仨。现在人还没醒,到时候,真真假假我自然会问我女儿,有你们的责任,跑也跑不掉!” 苏窈笑了笑,没做声。 陆东庭说:“那最好,这件事我会让人去查,到时候肯定会给孟家一个交代,所以还希望伯母现在别把话说那么难听,不然到时候,谁给苏窈和我妈一个交代?” 许元娣顿时噎住,什么玩意儿?他的意思是她平白无故刁难了苏窈和叶棠茵了? 笑……笑话! 陆东庭不急不缓地偏头看了苏窈一眼,目光清冷却沉稳,让她心里安定不少,加之他身形高大,站在她身边,颇有一种能给她遮风挡雨的感觉。 苏窈不免想到余霖说,到头来能像你这样有个男人站出来维护你,替你说话,不知能受到多少人的眼红嫉妒。她本以为自己的男人护着自己,这是理所应当以及人之常情的事。 看你遇到的是什么男人,只不过是有担当或者没担当,认真对你或者并未把你当做一回事的区别,仅此而已。 但现在,她再次觉得,遇见的是陆东庭,肯定是陆东庭上辈子毁了银河系,她捡了个大便宜。 许元娣心里憋了一团火,还要跟人争下去,孟衍之阻止了她,将人按在椅子上坐下,随后对陆东庭说:“那就麻烦你了,我和我妈守在这儿就行了,有情况再通知你们。” ———————— 陆家人一走,许元娣蹭的一声站起来就往孟衍之身上连揍了好几拳,但她属文工团,不是武将,孟衍之才是个常年训练的练家子,几个斯文拳头压根不能耐他如何。 孟衍之面不改色的收着。 许元娣气得面红脖子粗,骂骂咧咧:“你这臭小子,你向着谁呢?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当众让你妈直不起腰!” 孟衍之缓声给她分析要害,“要是到时候错在意意,您今天胡乱骂了人家一通,到时候才是真的直不起腰。” 许元娣想也不想地反驳回去:“人是在他们那儿出事的!还不准我说啦?” “那您也得明事理,一切没有查清楚之前,别将罪名乱加诸在任何人的头上。”孟衍之还是一派从容的模样,面上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他心里自有计较,有些时候,心急办不成事。 “意意昨天跟你说的什么,要去趟韩国,结果今天却在上城出了事,同她一起的还有个什么杂志社的主编,将这种人带进人家家里,问人家一些尴尬的问题,你不会以为是苏窈将她骗来的吧?” 许元娣想了一下,依旧嘴硬,小声说:“谁知道呢……” 孟衍之着实无奈,忍不住说道:“妈,您在军队里呆了那么些年,怎么没学会冷静思考,话不能乱说呢?” 许元娣眼睛一瞪,拧他一把,“你个毛小子,你还教训起我啦?我肩章一条杠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你现在还得叫我一声首长呢,没大没小!” 许元娣话是听进去了,道理也懂,但就是驴脾气,爱面子,不承认错处。 孟衍之索性不再说话,出去找一声谈孟宝意的情况。 出去之前,许元娣还对着他背影一阵说:“回去我就安排给你相亲,找个媳妇管管你!” ———————— 余霖的车停在医院外面的露天停车上,天都已经黑了,浓重的紫色天幕被城市夜灯反射得有些泛白。 混了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憋屈。 她拉开车门上车,看了眼手机,自己发出去的短信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应,她立刻播了个电话过去。 过了许久才被人接起。 “你死啦?”余霖笑得冷艳。 “开了一下午的会。”低冷的男人颇显得懒散。 “开你妈的会!”余霖拍了一把方向盘,咬牙切齿,“祁靖朗你他妈够贱!你是我见过最贱的男人!” 祁靖朗不紧不慢地笑:“怎么了?咱们不是合作得很愉快吗?” “愉快你妈!” “啧啧,瞧瞧,你脾气一上来就这样,你妈你妈的,亏得那些个男人还被你骗得团团转,当初你要是名声好点,我妈说不定都会点头让我娶你。”祁靖朗一句话没说到重点上。 余霖呵了一声:“你少给我放马后炮。说不定?我真是上辈子脑袋被驴夹过才会信你。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孟宝意病得那么严重?” 祁靖朗漫不经心的说:“你那个在B市的朋友,也就是孟宝意那个朋友,不是跟你提过吗?死不了。况且,你提出的条件,我也都答应你了,星光总裁的位置,不想要了?” “祁靖朗,你这辈子真的活该被人看不起,活该永远被你哥压一个头。毕竟你这种本事不够,只会打女人主意的男人,谁会把你当回事呢?是不是?孟宝意现在出事了,陆东庭刚才已经到医院了,同时招了陆家和孟家,抱歉,我不奉陪你,你跟你那小女朋友玩儿去吧。” 余霖说完,将手机用力摔在副驾驶上。 ———————— 陆东庭将自己老婆和亲妈接走后,到附近餐厅吃了晚饭。 苏窈今天直接来的医院,事出紧急,衣服也没有换,家里她就穿的吊带和热裤,出门时在外面套了灰色线衫外套,穿了双黑色麂皮平底鞋就出来了。 太日常随性的打扮,进了稍微正式的西餐厅有点引人注目,苏窈把陆东庭车上的棒球帽拽来戴上,低着头跟着上了二楼。 苏窈担心着陆希承在家会闹,今天没想到会出门,家里也没存他的口粮,打算快点吃了回去。 叶棠茵却气得吃不进去饭。 吃了一口鹅肝之后,一直喝着果汁在旁边消气。 “那个许元娣,嘴巴里永远吐不出一句好话,每次都阴阳怪气的,这事怪我们吗?孟家那姑娘进来就问,你不承认是你当初破坏了我和陆东庭?那时候你跟窈窈认识吗?认识吗?” 苏窈低头嚼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实际上来说,她那个时候是认识陆东庭的,并且单恋他,从客观的角度来看,她实在有动机破坏陆东庭的婚事。但她那个时候在国外,学习打工两边跑,哪里来的时间?并且她好几年没回过国。 但是,叶棠茵问认识不认识不的时候,苏窈……没由来的心虚。 她偏头看了眼陆东庭,见他也盯着她,目光揶揄探究。 苏窈心里一咯噔,跟他对了一眼:你这是个什么眼神? 叶棠茵没心思注意到他们俩的互动,又说:“还有那个孟宝意差点将窈窈掐得背过气去,你看你看,锁骨那儿还有好几溜指甲印呢!” 叶棠茵不说她还没注意,低头看了一眼,红杏杏的三条指甲印,有两条还渗着血丝,都破了皮。 “没事,小伤,她当时自己也控制不住。”苏窈刚要伸手去摸,陆东庭皱着眉抓住她的手,“别去摸,回去消个毒。” 他刚才看见孟宝意还涂了指甲油。 吃完饭回去的中途就接到了张婶的电话,那头传来陆希承撕心裂肺的哭声。 现在陆希承刚加入奶粉一起喝,苏窈奶水不算十分充足的那种,而且母乳已经不能保证他的营养,但是每次喂奶粉他都能嚎上许久,到最后勉强也只能喝一点。 苏窈听得揪心,回去就将孩子抱去喂了奶,陆希承这才哼哼唧唧满足的躺在小床里自己玩去了。 陆东庭提来医药箱给她涂消毒水。 药水沾在伤口上,苏窈疼得抽了抽气,低声数落起来,“瞧瞧你落下的那些风流债,都报复到我身上了。” 266266以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乐意有人愿意帮她摆脱霍南琛 陆东庭给她涂药水的手一顿,没有为自己开脱,苏窈因为他的过去而受了委屈是事实。 苏窈本来只是说说而已,但是陆东庭的目光很认真的看着她,眼底有歉疚。 苏窈下意识就慌了下神,她并没有要故意为难他的意思,一句玩笑话而已,不值得他这样郑重。 她笑了笑,眼睛弯起,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咬了咬唇说:“宝宝心里苦,要亲亲……” 陆东庭眼底滑过诧异,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饱含探究撄。 苏窈本来是个不善于撒娇的人,因为本身觉得,那简直是种没脸没皮的行为;她喜欢无意识间潜移默化的温柔,那比故作娇柔的撒娇来得更深入人心且更自然。 但是她恍然意识到,她在陆东庭面前,也还是撒过那么几次娇的偿。 想着想着,心里越来越不自在,双颊如酡,清了清嗓子又整了整言色,讪讪地要将手收回来。 陆东庭却垂首便封住了她的唇,苏窈眨了两下眼睛,陆东庭撬开她的唇齿,勾住舌尖逗弄了几下,苏窈节节败退,坐在床沿半仰着身子,很被动。 苏窈差点倒在床上,及时反手撑住了身子,陆东庭松开她,她有点慌乱地看着他,触及他眼底,跟他四目相对了那么两秒钟,即便相识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但每次对视的时候,还是会害羞。 苏窈觉得这是一种很怂的行为。 “不是要亲亲吗?还要不要?”陆东庭似笑非笑问她。 苏窈悄然往后再仰了仰,目光四处转悠,就是没看他,她抿着唇含糊说:“不要了……” 说完没绷住,笑出了声。 陆东庭将她扶起来,专注地看着伤口,苏窈皮肤白,有点小磕破什么的,伤口青青紫紫的红肿,看起来特别明显,有时候跟他打闹,捏她一把手腕,手指印半天都消不下去。 “笑什么?” 苏窈忍住笑,从嗓子里发吃吃的两声,“没什么。” “以后打不过就躲,上次在酒店被人磕得头破血流,怎么没汲取教训?”陆东庭皱着眉说。 苏窈说:“孟宝意扑的一下就过来了,我还来不及起身呢。而且那次是宋晓瑜偷袭我,我压根儿没注意到,”她说着似想起了什么,问:“话说,上次宋晓瑜那件事,是谁捅出去的?” 她事先跟陆东庭打过招呼,她自己去找苏淮生,而且陆东庭给了她一叠照片,明显就是答应让她自己解决的意思,怎么当天就出了事…… 陆东庭收拾东西,说:“忘了跟你说了,是萧宋离。你之前跟他视频过,他看见你头上的伤了。他比你利落,况且情面这种东西,他跟苏家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你事先没跟他说你的想法,他这么做也是维护你。” 苏窈点点头,“也好。” 这样也好,她现在对苏淮生确实有点妇人之仁,若是刚回国那段时间,她指不定会来个两败俱伤非死即活,可能是现在顾虑多了,她要时刻考虑,这样做会不会给陆家增加麻烦,毕竟排在首位的已经不是报复。 得到与付出是相对,陆太太的身份让她在行事上方便了许多,钱势压人有时候使得还是顺溜,陆东庭和萧宋离又在在身后把关,少了些畏惧的同时,肩上又承担着责任,不能只涂自己为所欲为,不顾后果和影响。 苏窈觉得自己很不适合思考关于‘取舍’的问题,会让她觉得不满足,她在许多的选择上出了岔子,种种事情本不该是现在这样,但如今这样又让她心中感到如此饱满。 如果给她一次回到最初的机会,是愿意跟陆东庭背道而驰,永无交集,还是愿意像现在这样,即便前路难辨,偶尔怅然若失,但总的来说甘之如饴,她会怎么选? 这是一道无解题。 苏窈偏头看向在婴儿床里的陆希承,突然又有了答案。 她怔了怔神,转头问陆东庭:“如果,当初你跟孟宝意之间没出意外?你会跟她结婚吗?” 陆东庭明显的沉默了一下,但是答案却没有为了讨好她而有所改变,“会。” 陆东庭并不是爱情至上的人,既然没有‘非她不可’的那个人出现,跟谁结婚,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 早在更年轻的时候,即便是在‘毛头小子’那样的年纪时,他也没有想过要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这可能是跟他从小的性格有关,对什么都很淡。 而且当初陆继焕跟叶棠茵的感情也很好,最后却多出来了一个陆翰白。 他那时就觉得,感情这种东西,即便再深也会陡生变故,没有不强求,有了就经营。 姜初映那段,结束了他便没有重新开始的打算;跟孟宝意,从利益和门槛方面来看,挺合适的,既然只是合适,就注定这段关系在他这儿得不到超过世俗以及他设定的底线的容忍。当然,那时候还没有生出苏窈在他这儿不过是个陌生的名字。 但有些人总是会打破原先框定好的规则,一个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讨喜的人,却就是对上了他的眼,让他心甘情愿给她通行证,从此她便可以在他的生活中畅通无阻。 于是补充了一句:“但是没有当初,也没有如果。” 苏窈设想了一个场景,萧嘉死后她选择留在纽约,苏淮生每年还是会象征性地打电话让她回来参加个什么宴会之类的,某次她可能就答应了,然后时隔许多年她再站在陆东庭面前,已经是陆太太的孟宝意挽着他的手臂,没有病痛,儿女双全…… 想到这儿,苏窈觉得再想下去已是艰难。 没有得到过还好说,得到过,再想象失去的感觉,那还真的挺难受。 她垂眸捡起陆东庭指间的面前扔在垃圾桶里,头也没抬的说:“如果是那样,我现在遇见孟宝意还得叫她一声陆太太了。” 苏窈自己丝毫没察觉到自以为云淡风轻说出的这句话有多酸。 陆东庭沉默了许久,只说了句:“你别钻牛角尖。” 苏窈看了他一眼,“我没有。” 然后起身去把陆希承从婴儿床里抱出来,让他趴在床上。 陆宝宝还比较喜欢这样,将手压在床上,自己仰着头去看苏窈,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哼唧个啥,苏窈跟他说话,他就歪歪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陆东庭见苏窈没理自己,心里烦躁,女人总是这样,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早就跟他计较了一千八百遍,他就不该跟她讨论这个问题,这是个坑。 按照他对苏窈的了解,这时候再跟她说话她会各种找茬说他烦,所以陆东庭自己拿着烟盒进了书房。 苏窈听见脚步声远去,脸色就不太好了。 ———————— 苏淮生和宋晓瑜离了婚,宋晓瑜不是没有闹过,苏淮生一份DNA鉴定书直接呼她脸上,她再闹最终不过是徒劳。 宋晓瑜在苏淮生住院的时候就从苏家搬了出去,苏西溪是苏淮生亲生的毋庸置疑,自然留在了苏家,苏淮生也知道苏西溪在帮宋晓瑜打点,他没有阻止,但苏西溪心里清楚,苏淮生在她的经济方面的限制,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 她能养着四十多岁没有一技之长的宋晓瑜是没问题,但宋晓瑜也基本跟紫醉金迷的豪门太太生活说再见了。 宋晓瑜跟孩子住在以前的复式公寓里,苏西溪给他们请了个阿姨照顾起居,但宋晓瑜哪能满足。 苏西溪每天来看她,她逮着机会就哭天抢地在苏西溪面前哭,让她跟苏淮生求情。苏西溪听多了就烦,看两眼就走人,这时候宋晓瑜就开始骂她,说她就知道惹事,要不是她成天惹事,苏淮生才不至于对她母子这样绝情。 苏西溪通常回她一句有病,摔门就离开了。 今天本来就因为孟宝意要去找苏窈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后来又一直没收到祁靖朗的消息,跟宋晓瑜照例吵了两句之后,跑去了祁家公司下面堵人。 祁靖朗是真的开了半天会,直到晚上才下班,刚出地下停车场就被前面一辆白色双门M6堵住。 他看了眼车牌号,做了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两人到了平日里常去的一家酒店,先吃了个饭。 苏西溪问祁靖朗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祁靖朗说:“孟宝意进医院了,余霖不干了。” 苏西溪心里没底,“那怎么办?” 祁靖朗抬眼看了看她。 苏西溪说:“这本来就是甩锅给苏窈,不趁热打铁,根本起不了作用。” 祁靖朗挑眉,“你要不再找姜初映喝个酒吃个饭什么的?以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很乐意有人愿意帮她摆脱霍南琛。” 267267仅是四五年前那事,整死你都算轻的 姜初映么…… “她那人……” 苏西溪闻言之后考虑了一下,突然冷呵了一声,“上一次我将她酒后之言散播出去的事让她吃了点闷亏了,要不是之前她因为生意上的事有求于我,她早就跟我断了联系。她现在是形势所迫,才会松口那么一两句,要是被陆东庭知道……她将陆东庭可是看得重的很。要是被她知道这事会危及陆东庭的利益,她指不定会翻脸。我们岂不是安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所谓的‘姜初映被形势所迫’,完全是因为霍南琛就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一直都是姜初映将他看得太简单,将自己看得太能干偿。 在她告诉了霍南琛孟宝意的事之后,霍南琛挺长一段时间没动静,前几天她被召回去参加董事会,她才知道霍南琛用了这么一段时间,挖了个资金窟窿扣在她身上。 当初她进了霍家公司之后,许多董事和下属,都是霍南琛的幕僚,她是私生女的事,好几位老董事是知道了,一下子空降董事会,手里还握着百分之五的股份,已经跻身成进入大股东之列,难让人信服撄。 她不愿成为了一个为人诟病的空壳,霍南琛越是想为难她,她越是想立威,便在公司里揽了个副总经理的职位,经手了一个投资项目,因为这个合作方在上城,她常年在上城扎根,人脉广,对比在G市孤立无援的现状来说,她成功的几率很大。 不堪僧面看佛面,她曾经是陆长南手下的红人,如今又是在霍氏占有一席之地的股东,多少人会卖她面子,于是她一直经手着这个项目,在上城跑了不少关系。 霍南琛也没管,谁知道她原本跟进得好好的,合作公司竟然其实长期以来都隐瞒着海外投资问题,内里基本已经被掏空,纸包不住火,消息一出,这家公司股票跌停,她投进去的钱全打了水漂。 霍南琛发动董事会逼她转出自己的股份给有能力的人,也就是现任总裁霍南琛,要么直接给出三个亿,以填补资金漏洞,她才真正是无可奈何。 后来她才知道,这是霍南琛给她挖的一个坑,一旦从她这儿套出孟宝意的消息,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把从他那儿拿到的东西,一点不剩地还回去。 开股东大会那天,结束后,她脸色苍白,霍南琛深情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浑身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卑鄙感。 他站在她身后,一手撑着她的椅背,一手撑着会议桌,笑了笑跟她说:“跟我玩儿你还嫩得很。仅是四五年前那事,整死你都算轻的。” 姜初映气得肝疼,“你卑鄙小人!” 他又说:“我可没说过我是正人君子。” 姜初映已经无可奈何,却仍旧拖着不给股份,她现在的选择,要么找出对方公司在跟他们合作时有意隐瞒实情的证据,让合作方赔偿,要么只有她自己填补漏洞。 反正让她交出股权,不可能。 她回了上城想办法,找到原来跟那家公司合作的过的苏西溪。 两人多说了几句,苏西溪问她为什么霍南琛要这么对她,她三缄其口。 苏西溪循循善诱,说不定她可以想办法,祁家再G市和上城人脉都不错,又说以前在姜初映合作的那家公司当顾问的律师跳槽跟了祁靖朗。 姜初映果然动摇。 苏西溪再一鼓作气说,事情总有突破口,明的不行来暗的。 姜初映简单说了当年那事,说霍南琛是为了一个女人为难她,因为她为了报复他,算计了他,说她本不知道那女人是孟宝意。 后来忌惮孟家的势力,不敢将这事说出来,又因为误打误撞毁了陆东庭的婚事,更怕他责怪。 总之真假只有她知道。 姜初映没看见,苏西溪当时听见孟宝意和陆东庭的事时,眼睛都亮了。 苏西溪说:“这事简单,把锅甩给别人,你就打死不承认,能耐你何?现在有个人,在当初孟宝意这件事上,她比你有立场多了,毕竟……你其实也是他们婚姻的受害者啊,是不是?” 姜初映当时皱着眉没说话。苏西溪笑,“你没得选啦,要么给钱要么交出股权,要么,就摆脱嫌疑。说是‘别人’骗你干了糊涂事,那罪名可轻多了。” 姜初映脸上流露出不赞同,喝了两杯就要离开了,“我再考虑考虑。” 正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关系网过于复杂,有时不见得是坏事,有特别是跟利益挂钩的关系网。 毕竟她不告诉祁靖朗这事,祁靖朗又不跟余霖喝个下午茶想让她留个新闻版面,谁知道余霖的闺蜜跟孟宝意是朋友呢? 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余霖更是个人精,不给她足够的好处,她可不买账。 祁靖朗允她星光的总裁之位,她才肯亲自跟孟宝意走一遭,录个音拍个照,到时候放在杂志的跨页版面上,星光杂志总监亲自访问,亲自操刀爆料独家,那盛况,应该是很客观的。 谁知道余霖会临阵倒戈,给事情增加了难度。 ———————— 姜初映自那日之后,没再联系过苏西溪,那公司之前是有一笔资金用来跟霍氏合作的,所以不存在欺诈行为,现在对方已经宣告破产,文书已下,法人潜逃,替罪羔羊以经济犯罪被收押,那钱是彻底追不回了。 早在三天前,她已经在想办法借钱了。 可是三个亿……谁会能借给她?找了好几个相对来说合作上比较亲密的人,喝茶时她说起钱的问题,对方便借口遁走,之后便是推脱,甚至了无音讯。 她自然不会再厚着脸皮纠缠。 难道她真的只能交出股份了吗?她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却又因为霍南琛…… 即便是她拿出自己所有身家,再卖掉股律师事务所也凑不够那么多钱,律师事务所她也不能卖,若是这次风波安然挺过,霍南琛也不一定会放过她,再有个好歹,律师事务所是她的收入来源。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坚持,这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争一口气就那么重要吗? 她坐在房间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看着整个灯红酒绿城市,像个缤纷的糖罐,但是没有人知道,揭开,这漂亮壳子里已经是一片腐朽。 人心,欲 望,权势,勾心斗角。 在这里,阶级永远存在,公平公正这种词,只是用来安慰那些拼得头破血流的人未来还有希望。 然而她的希望在哪儿? 就像虎狼本嗜血,生活在她这种环境的人,会情不自禁对欲 望和野心上瘾,一旦再被打入谷底,被困于平淡生活,越想争到你死我活。 姜初映手里攥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联系人的页面。 季远骁和陆东庭的名字,停在本页面最上和最下。 刚才她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香薰机,这时候悬在床头柜边角上的香薰机咚的一声掉下来,她一怔,手指下意识碰到了屏幕,她却转身去扶香薰机。 苏窈正跟陆希承玩得欢,将注意力转移到宝宝身上,心情还不错,正拿着手机给他拍照拍视频。 突然身边传来不和谐的‘嗡嗡’震动声。 陆东庭的手机没拿走。 苏窈瞥了一眼,瞥见了上面的名字,怔了一下。 震了没几下,便被对方挂断了。 ———————— 姜初映看见竟然拨给了陆东庭,想也未想,直接挂断。 她沉默了许久,盯着屏幕上‘陆东庭’三个字,鬼使神差地再次点了拨号键。 ———————— 苏窈看着再次亮起的屏幕,一瞬不瞬地看了那么一会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起孩子去书房。 她敲了敲书房的门,推开,陆东庭正坐在书桌前,面前凌乱摊着一堆资料,他盯着电脑屏幕看着什么,眉心紧拧,脸色有些冷,嘴角还叼着一支烟。 一股淡淡烟味飘来,苏窈反手就关上门,心里气得那叫一个闷,敢情这人是在抽闷烟啊? 她沉着稳当的开口,“你电话。” 下一秒陆东庭已经从里面拉开门,身上有淡淡烟味,他也关上门,免得烟味传出来,他不以为意的说:“怎么不帮我接?” 268678你是不是恨我啊? 苏窈看了他一眼,手机一塞,戳进他手里,抱着孩子往卧室的方向走了。 陆东庭看着苏窈的背影,一边伸手按了接听键,一边朝她笑笑说:“嚣张。” “没把手机给你摔了算好的。”苏窈还了句嘴,突然回头横了他一眼,还晃了晃脑袋,有点挑衅的意味。 姜初映在那边将这对话都听在了耳里,显然,手机应该是苏窈递给陆东庭的撄。 她咬咬唇,按下了挂机键,颇有那么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所以陆东庭将手机附在耳畔的时候,那边只剩挂断后的忙音。 陆东庭翻看通话记录的时候,发现姜初映接连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他以为是有什么急事,回拨过去,那边正在通话中,也就是挂断了。 陆东庭便不在意地将手机扔在了一边,继续看着电脑上萧宋离传来的邮件偿。 ———————— 姜初映最终打电话约了季远骁,季远骁让她第二天去他公司的办公室找他。 姜初映收了线,蓦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他这是……不想再跟自己有私人上的牵扯,一切公事公办的态度吗? 既有树倒猢狲散一说,也有墙倒众人推一词。 别人倒没有推她,只是今天这一切,都怪她自己,她穷途末路孤立无援,却难再寻得一只有力的援手,一切都要她放下自己的脸皮,但是有些事,她还是做不到。 比如去求陆东庭。 苏窈的声音对她来说就是满满的讽刺,若她真的上赶着去求陆东庭,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不要脸皮? 她可以让别人看不起,但是他不行。 ———————— 姜初映到季远骁的办公室时,正是接近中午的时候。 因为她有预约,季远骁跟前台打了招呼,到了楼上秘书拨通内线跟季远骁说了一声,然后把人请进了休息室,“季总不知道你现在才来,有人在里面回报工作情况,劳烦姜小姐等一下。” 姜初映点点头,坐在了那儿。 秘书是跟了季远骁有些年头的老秘书,是个职场老人,泡咖啡的时候,有个新来的助理问她那是谁,长得还挺漂亮的。 秘书答:“是季总以前的心上人,但是对季总没意思,又老是麻烦季总帮她办事。一个把季总当备胎的女人而已。” 她一向很讨厌那种不喜欢别人,还要消费别人的女人。 她又说:“以前清高得很,在季总心中也有些分量,以前来的时候,季总都是推了事情等她。但是许久没见她了,似乎闹掰了,现在又来,呵,估计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小助理说:“可现在季总女朋友不是白家那位白翘吗?她就这样找上来,季总不怕白小姐生气?” 小助理才来不久,年纪轻,溜须拍马那一套学得还是像样,主动帮忙煮咖啡,秘书就站在一旁坐着等,一边跟这小助理闲聊。 “感情这事,猜不透的。谁知道季总对白翘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对这个姜初映几分余情?总之啊,你要是见着那姜小姐,面上至少要虚与委蛇一下的,礼貌上不能失了分寸。” 小助理连连点头,“这我知道。我就是觉得这种女人不就是‘当了那什么,还要立什么’的典型。” 秘书笑:“这话你说说就行了啊,别让人听见了,最好别在季总面前显山露水些什么,指不定拿你是问。” “行行行。” 姜初映在外面听得手指紧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要是在以前,她早就冲进去板着脸居高临下的说:有什么话不能在我面前说么? 可是现在她没有立场教训季远骁的员工,她连自己跟季远骁是好友,还是普通朋友都每个定准了。 过了会儿人,助理笑嘻嘻的给她递上咖啡,姜初映一口没喝。 片刻后就被人请进办公室。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点。” 季远骁坐在大班台后忙活,只穿了一件灰色细格衬衫,袖口挽起正在看文件,见她来了示意她坐。 “有什么事?”平淡的语气,冷淡的眼神,缺少朋友之间的热络,更没有爱慕者看见心上人的欣喜。 那一瞬间,姜初映的心里无疑是失望的,挫败的。 姜初映心里沉沉的坐下,季远骁两声捏着笔端,往后靠在大班椅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姜初映看见他,突然有点难以启齿。 但最终咬咬牙,将前因后果细说,将今日来意表明,“你能不能暂时借我三亿,我的律师事务所现在发展良好,半年盈利近一千万,如果这次我在霍氏的股权保住,年底能拿股东分红。收入还是有保证的。” 季远骁微微拧眉,单手撑腮做思考状,听她讲完之后,挑了挑眉,“三个亿不是小数目,这可以抵上一个小项目的投资了。” 姜初映咬咬唇,低下头,“我知道,我是没有……” 她还没说完便被季远骁打断,“况且以你和霍南琛的关系,今后你能不能成功留任霍氏董事,还是个未知数。一旦你在霍氏的败笔被传出,你的律师事务所肯定会大受影响,请问,你那什么还债呢?” 姜初映抬头,愣愣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然后转瞬,自嘲一笑,她强自镇定,“……你没有必要把话说这么难听。” 季远骁摊手,“我这是就事论事,事实就是这样,有着明显漏洞与风险的生意我都不会做,何况是还没有盈利的借贷。虽然是朋友,但是初映,你也不能这样坑我啊,到时候追不回钱,我找谁说理去?” 姜初映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如鲠在喉。 因为季远骁拿出三个亿,简直轻而易举。正是如此,从他嘴里听到这些话,她才觉得仿佛被人甩了两个巴掌那般震惊。 姜初映两眼气得有些发红,她有想要拔腿离开的冲动,但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她讷讷地望着他,除了露出极力克制的难看的表情,不知道说什么。 其实她早就做好铩羽而归的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他真的,把事情做得这样不留面。 “季远骁,你是不是恨我啊?”她笑得有点难看,问出了这么一句。 季远骁皱眉,“你怎么这么说?” 姜初映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她,难以置信,“你在羞辱我吗?” 季远骁突然笑了,用笔敲了敲大班台桌面,“姜初映,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借你三个亿就是羞辱你?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穷你有理’这种思想,不像是你会有的。” 姜初映那抹自嘲又失望的神色,看得季远骁怒从心底气,顿了一刻,猛地叩响桌面,语气莫名加重了些补充了后面一句:“我让你九点来,你却拖到了午饭时间,是不是想着,跟我去吃顿饭,比较好说话一些?” 被人说出了心底的想法,姜初映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捏着一脚,骨节都泛着白。 她感觉自己牙关都在颤,头皮因为这种羞辱感而隐隐发麻,浑身如坠冰窖。 是的,季远骁说得没错,既然他一早表明自己想想公事公办,那她也只好为自己争取机会。 她其实挺看不起自己,明明把话说绝的是自己,耍心思想让他帮忙的也是自己。 反正,无论如何,都是自己送上门来给他嘲讽羞辱的。 之前秘书和助理在背后谈论自己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的,感觉空气又冷又让人窒息,她俯首看向季远骁,冷嘲:“呵,对不起季总,打扰你了。” 刚要转身,白翘推门进来,看见了姜初映。 她站在门口,穿着一字肩荷叶袖衬衫和热裤,青春正好,歪着头看了看季远骁,又看了看姜初映,眼尾一挑冲姜初映说:“你这是什么表情?很惊吓?你难道和我男朋友在偷 情吗?” 姜初映气得脸一白再白,而她看向季远骁,后者只是坐着,并不发表意见。 姜初映看了白翘一眼,“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还真是句好话。” 白翘和季远骁当即都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白翘不以为意,管他西施东施,是我的,反正你又得不到;季远骁脸确是立即就黑了下来。 谁在乎谁,谁不在乎谁,一眼就看得出来。 姜初映不离开的步履有些紊乱,白翘站在门边,将门大敞,送她一程,谁知道季远骁刚坐足五秒钟,拔腿就要出去。 白翘靠在门边,抬腿挡在他面前,看也不看他,“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呢,没用。” “让开!”季远骁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不让。出去就分手。” “分就分。” 269269用来留住男人的伎俩中,唯这种,最恶心 季远骁想也没想地回答了,干脆利落。 白翘一愣,后知后觉地、机械般地转头看着他,触及了他眼底的不屑和隐怒,心头顿时一难受,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踹去。 腿刚抬到一半,似想到什么,又收了回来。 白翘心里发哽,她和季远骁还不是一样的人,总是下不了狠心。像他们这种人,在感情上很难得到好结果的。 季远骁根本未曾多看她一眼,白翘一把拽住了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季远骁,你能不能别这么贱啊?人家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你都活在冷宫多久了?人家来看你一眼,你又把持不住了?” “放手。”季远骁一把甩开她偿。 白翘干脆两只手一起抱住他的手臂,扬着下巴说:“我不放,刚才姜初映可是听见你追出去了,电梯顶多不超过一分钟就会到这层楼,你在这儿好生待两分钟再过去,看她会不会离开?” 季远骁咬紧牙,腮帮绷紧,有些狠地看着她:“白翘,你年纪小闹一闹,我容忍你,但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 白翘照旧不紧不慢,晃晃脑袋,不以为意地说:“这就底线了啊?我要是把她来找你的事告诉你妈呢?伯母可喜欢我了……” 后面意思不言而喻,让季母压他还怕压不住? 白翘知道他最厌恶她抬出长辈来,但看着他发怒的样子,心里莫名痛快,却又是喜怒参半。 季远骁果然怒了,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以为我妈能将我怎么样?少在我面前耍把戏。” 姜初映根本不会等他,更何况刚才他还说了那样的话。 说完就要将她推开,白翘抱着他不撒手,脸上的笑渐渐收拢,一字一顿道:“我说了你不准去,你自己说过要跟我试一试,现在算是什么意思?嗯?” 季远骁顿了一下。 白翘将他抱得死死的,指尖捏着他的袖口,生怕她一松手他就会走,“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就可以随意戏弄我?” 每次的患得患失和心慌意乱,一次又一次在心底向他示弱,那种藏起来的小心翼翼,季远骁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季远骁被这声质问扰得烦躁不堪,脸上却稍有松动,静下来后,硬气心肠说:“你不用喜欢我,婚姻也不一定需要爱情。” “你好可恶。”白翘咬咬唇,动了动喉咙,巴巴地望着他:“我怀孕了。” 季远骁耐心耗尽,满腹心思都在姜初映身上,面上滑过冷冷的讥诮,指着她的鼻尖说:“用来留住男人的伎俩中,唯独这种,最恶心。” 白翘眼底的亮色消失殆尽,似笑非笑,“出了事就知道靠男人,也不管人家陆东庭是已婚男人,也不管你是有女朋友的人,她怎么不去找那些上过她的男人啊?尽管如此,你也从来都不觉得姜初映恶心对吧?因为你他娘的跟她一样恶心!” “你给我闭嘴!” 白翘的话音刚落,整个人被一股惊人的力道推开,背脊生生撞上坚硬的门框,她瞬间感觉自己骨头都被震散了一般,疼痛呈一种酥麻感先传达脑部神经,然后渐渐蔓延开来,连耳蜗都痛了一下。 她愣了一下,紧接着下腹便开始坠疼。 她眼眶湿热模糊,吓得浑身发抖,看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使出最大的力气喊:“季远骁……季远骁!” ———————— 姜初映下至停车场,关上车门,巨响的一声。 她等了一分钟,两分钟…… 没有看见季远骁的身影。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方向盘一打,将车开了出去。 ———————— 晚上家里刚吃过饭,叶棠茵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就大惊失色,捂着嘴说:“怎么会这样?” 苏窈跟陆东庭在厨房那边捯饬奶瓶消毒机,闻言苏窈问了句:“怎么了?” “你认识远骁的女朋友白翘吧?” 苏窈点点头,“她跟涟漪关系不错,一起出来吃过几次饭。” 叶棠茵头皮发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流产了。” “没听说她怀孕了啊。”苏窈都惊愣住了,看了眼陆东庭。 陆东庭沉了沉脸,皱眉盯着她,“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季远骁又没跟我说过。” 叶棠茵满脸可惜,“季家白家也都没人知道,这孩子好像早上才去做的检查,包里还揣着孕检单呢。” 苏窈给顾涟漪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这事。 顾涟漪反应和苏窈一样,“她昨天才跟我发消息说好像怀孕了,今早检查出来的确是有了,她就说要马上去公司找季远骁……” 叶棠茵上楼要去换衣服,对苏窈说:“窈窈啊,你陪我去看看吧,远骁他妈妈现在情绪不太好。” 苏窈赶忙也换了身儿衣服,叮嘱陆东庭,“帮忙看着儿子。” ———————— 婆媳俩到了医院,看着医院大门才相视一眼。 这正是昨天送孟宝意过来的医院,今天叶棠茵让陆东庭打电话给孟衍之问了情况,只简单捡了只字片语说人已经醒了,暂时还不稳定,留在这儿观察两天。 白翘和孟宝意住在同一层楼的高干病房,苏窈和叶棠茵上楼的时候正误打误撞遇上了下楼吃晚饭的孟衍之和许元娣,许元娣手里还捏了个小团子孟洗砚。 孟洗砚早就忘了昨天大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欢喜雀跃的喊:“奶油酥阿姨。” 许元娣一把将小家伙往后拽了一把,厉声斥了句:“乱喊什么?” 孟洗砚瘪瘪嘴。 许久不见,孟洗砚长了个子,五官又长开了些,变得不是那么像孟宝意了,一双小剑眉已经看得出些苗头。 碍着许元娣在场,苏窈也只是对他笑笑。 孟衍之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许元娣一眼,一手挡着电梯门,一手将孟洗砚抱起来,温声说:“叫苏阿姨。” 许元娣瞪了他俩一眼。 叶棠茵跟她处得累得很,倒是朝孟衍之笑了下,表明来意,“我们来找人有点事,你们去吃饭吗?” “对。” “那就不耽搁你们了。”叶棠茵转身拉着苏窈往走廊那边走。 叶棠茵转个身,没好气的说:“这老太婆……忒让人憋屈。” 到了地儿,远远就看见了坐在病房外僵持的母子二人。 季远骁一眼不发,季母一副不想认这个儿子的脸色。 叶棠茵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怎么不进去呢?” 季母冷哼,“能进哪儿去?进去也活该被别人轰了出来。” 这个别人,肯定是白家父母了。 季母想着想着就要哭天抢地了,真想踹这个儿子,叶棠茵见状,赶紧将人拉走去吃饭了。 苏窈跟顾涟漪几乎是前后脚一起过来,苏窈看了一眼有些颓败的季远骁,什么都没说,跟顾涟漪一起进去看白翘了。 ———————— 陆东庭将孩子交给张婶,自己在书房你处理文件,最近手头上一堆事,要不是昨天苏窈对他有点意见,他今天应该会在公司加班。 人刚走一会儿,他又接到了姜初映打来的电话。 刚接通就听见她声音有些发颤,“东庭,怎么办,白翘流产了……” 陆东庭眉心一拧,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干的?” “不是我……是我……”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不,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我才知道这事,我不敢给他打电话。” 陆东庭沉默了片刻,“这事你找我也没用。” 有些疏离的声音,听得姜初映一怔,瞬间灵台一片清明,她怎么就一时糊涂打给他了呢。 陆东庭夹着烟的手指往烟灰缸边沿掸了掸,思及昨晚姜初映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今天似乎又去找上了季远骁。 不是没听说最近霍氏出了点问题。 他淡声问:“你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 姜初映喉咙一哽,“没,没什么。” 说完便挂了点了挂机。 她还是说不出口。 姜初映坐在车里,抬头就可看见‘门诊’两个大字。 顷刻之后,还是推开了车门下去。 ———————— 苏窈进去看了白翘,突然接到陆东庭的电话,她推开门出来接。 看见季远骁还是坐在外面的长凳上,衬衫皱巴巴的,仔细一看,腰腹处的衬衫布料,似乎沾了点血。 苏窈皱眉,他这是愧疚?后悔?自责? 不管是什么感情,白翘应该都不需要了。 270270你得弄清楚一件事,要搞死你太容易了 苏窈看他一眼,仍是没打招呼,绕过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到了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前。 陆东庭问:“情况怎么样?” 苏窈声音有些低,没好气说:“什么怎么样?都流产了还能怎么样?撄” 陆东庭默了没两秒钟,语声低冷,轻描淡写的说:“苏窈我警告你,你再为别的人和事跟我发脾气,看我会不会将皮给你收拾服帖。” 苏窈反问:“你能懂女人那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心理?” 陆东庭声气不太好,声音也重了些,“你伤什么其类?你跟谁是一类?” 苏窈一时半会儿没做声。 “说话啊。”陆东庭强压下心里头一口气,挺和气的问:“你是不是还做着像上次那样随时能把离婚协议书一扔走人的准备?” 但苏窈能听出他和气下的冷锐和不耐烦,愣了愣,头上像是有一盆冷水浇下偿。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电梯间传来‘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人,高挑个子,纤细身姿。 苏窈顿了一下,对电话那头说:“是又怎样?” 说完挂断了电话。 听见声音的姜初映扭头看过来,见着环胸而立的苏窈,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苏窈见姜初映瞧着自己,也没走,脚步似止非止,还有点犹豫踌躇。 苏窈便望了望远处的季远骁,又看向姜初映,“找季远骁?” 姜初映看着季远骁,始终没能迈出那一步,她总觉得这件事自己也有责任,但白翘的说的那些话又让她生不出同情心来。 她便问苏窈:“白翘,她还好吗?” 苏窈顿时神经一紧,狐疑地看着她,“季远骁跟你说了白翘的事吗?” 姜初映别开脸,没出声。 女人的直觉太过敏锐,苏窈察觉出了些许端倪,该不会白翘流产和姜初映有关? 苏窈顿时很不客观的想,或许季远骁就应该跟姜初映,省得祸害他人。 苏窈说:“白翘不好,孩子没了,依着她的性子来看,跟季远骁闹掰,指日可待。” 姜初映依旧偏着头没应声,也没说话。 苏窈跟她也无话可说,正要离开,她突然开口:“昨晚,是我打错了电话,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苏窈暗自好笑,如果是真的打错电话,如果心里别无它想,姜初映现在应该对这件事闭口不提才对,故意提醒她,谁不知道起的什么心思。 “没有。”苏窈温言笑道。 姜初映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顿时无话。 突然,附近病房传来一阵呼唤—— “孟小姐,孟小姐!你去哪儿啊?洗手间在那边呢!” 苏窈闻言一怔,抬头就看见孟宝意面色不善地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一身宽大的病号服,衬得她只剩下骨架似的。 苏窈因那天被她掐了脖子,心里有些忌惮,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孟宝意却在看见姜初映的时候,脚步停了停,目光微动,“姜律师?” 苏窈望向姜初映,她们二人认识? 姜初映脸色却称得上无法形容,望着孟宝意,眼睛眨了好几下,强作平静地扯了扯嘴角,“孟小姐,你,你身体不舒服吗?” 孟宝意摇头,急切地抓住姜初映指着苏窈恨恨地说:“姜律师,帮我打官司,是她破坏了我和陆东庭,她还趁我喝醉找人……” “孟小姐!”苏窈打断她,“请你找出证据再说话。” 姜初映看着孟宝意脸上不太正常的殷切,跟嘴道:“是呀,这事得讲证据……” 苏窈突然注意到姜初映,似乎很闪躲,竟然还有些手足无措,暗自使劲想将手从孟宝意手中抽出来。 突然,姜初映手里的手机来电震动,她看了眼屏幕,吓得差点把手机摔地上,正要挂断,孟宝意一直晃她,她手指一下子错点了接听键。 孟宝意还在喋喋不休,睁着一双大眼,仿佛她是她溺水前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请求道:“你是律师,证据这种东西,只要存在,不是很容易找到吗?当初你就在东盛,你知不知道些什么?” 姜初映嗓子仿佛被石头堵住,她手指颤抖地区挂电话,孟宝意却不消停,她心都冷了半截。 最后终于挂断电话,猛地将手抽出来,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孟宝意张了张唇,眼周泛着潮红,她猛地瞪向苏窈。 苏窈却还沉浸在刚才姜初映的反常中,对孟宝意的反应丝毫未能意识。 孟宝意扑过来,使劲捏着她的肩膀猛晃,“苏窈,只要你告诉我,当初那个男人是谁,我就不怪你了,你告诉我吧……” 苏窈肩膀差点被她的指甲戳穿,思维混沌,“我真的不知道……” 电梯开了,孟衍之一行三人回来。 吃不进饭,只散了会儿心回来的季母和叶棠茵也同一架电梯上。 孟宝意突然咬牙闷叫了一声,使劲将苏窈往窗户推去。 现在正值夏末,还闷热得很,窗户打开,窗台顶多齐着苏窈的腰,孟宝意的力气大到苏窈连挣脱都没有突破口,更别说处在被动的时候定住身形了,整个人就往后仰去…… “苏窈!” “窈窈!” 苏窈半个身子都在窗户外面了,被孟衍之掐着腰拉了回来。 苏窈吓得扶住窗框,三魂不见七魄不全。 孟衍之凌厉着一张脸教训孟宝意:“回你的病房去!” 孟衍之动了怒,神色有些骇人。 许元娣也沉了脸,“你吼她做什么?” “你也回去!”叶棠茵木着脸对许元娣说,前一刻被惊吓得腿软,这一刻被气得肝疼,声音中气十足,“你女儿出了事找我们麻烦,我媳妇要是没了命我拆了你孟家!” 许元娣对苏窈有偏见,这种差点出人命的时候还在偏袒。 孟衍之让人把孟宝意带回去,沉声朝许元娣补充一句:“这种时候别还不分轻重。” 许元娣百口莫辩,眼神微闪,带着孟宝意走了。 孟衍之跟苏窈道歉,苏窈脸还没回过血色,浑身的血都往脚下沉,只是木木的摇了摇头。 叶棠茵拉过苏窈的手就走,“自家人管自家人去吧。” 季母在一旁也看得心吊吊的,叶棠茵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苏窈进电梯离开了。 叶棠茵差点没急哭出来,“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见这家人了!” 回过神的苏窈反手宽慰她,“我没事……” 叶棠茵问:“你们当时怎么回事呢?” 苏窈现在脑子有点乱,“刚才我在那儿打电话,遇见了姜初映,后来孟宝意就过来了……” 姜初映……怎么跟逃命似的? ———————— 姜初映刚下了电梯,整个人都是懵的,孟宝意怎么会说苏窈是破坏她和陆东庭的人? 难道苏西溪瞒着她做了什么? 手中死死捂住的手机又嗡嗡嗡地震动起来,看着屏幕上的‘霍南琛’三个字,连手机都变成了烫手山芋一般的存在。 她最终是不敢再挂电话,咬咬牙接了起来。 “刚才说话的是谁?”霍南琛低沉中带着阴狠的声音传过来,让她不寒而栗。 姜初映大气不出。 “孟宝意?” 姜初映见躲不过,低声开口:“碰巧遇见了她。” “她怎么了?” 姜初映顿了一下,硬起头皮说:“她生病了。” “为什么?” 姜初映捏了捏手指,忍无可忍低吼:“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霍南琛说:“你得弄清楚一件事,要搞死你太容易了。” 姜初映气得咬牙,“真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去看季远骁的,谁知道在那儿遇见了她。” 霍南琛咄咄逼问,“她让你找什么证据?” 她站定在夜色下,夜晚冷风轻拂,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她……”姜初映动了动喉咙,“她想让我找出证据,想找回酒店的监控录像,她想知道当初那个人是谁,她,她想见你。” 姜初映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霍南琛沉默了好一会儿,挂了电话。 姜初映差点跌坐在地上,忙不迭上了车开车走人。 她大电话给苏西溪,咬牙切齿:“是不是你给孟宝意说了什么?” 苏西溪矢口否认,“我什么都没做。” “那她怎么会说当初那件事是苏窈做的?” 苏西溪假装诧异,“真的么?这样不是对你有好处?” 271271还是说,你就喜欢背着我跟我老公偷偷联系? 姜初映怎可能被苏西溪糊弄过去,这件事她只跟苏西溪说过,当时苏西溪当着她的面也出过将事情全推到苏窈头上的主意。 姜初映如今自身难保,让苏窈背锅,着实是一个馊主意,一旦东窗事发,不但霍南琛不会放过她,陆东庭呢? 万一陆东庭知道了,她当初做过那样的事……她再也背不起祸害苏窈的罪名了。 她心来想去,只觉得心悸,怒声说:“别自以为是地站在我的角度说话。” 苏西溪不以为意地说:“怎么了啊?那么大火气?就因为苏窈和孟家的事么?说实话,你暂时没有操心的必要,不要想那么多。撄” “苏西溪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苏西溪轻笑,“你亲口说过的话,你不记得,我可还是记得的,比如,你对原本该成为陆太太的孟宝意做过什么……偿” “你!”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跟纸包不住火一个道理,总有一天这事会被人知道,毕竟你已经在霍南琛面前招了,倒不如现在替自己洗脱嫌疑,为自己铺个后路,免得最后死得太惨。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么你抓紧机会为自己也谋一分利,要么自己去和盘托出,落得个众人嫌的下场。折中的办法就是,闭嘴。” 姜初映气得呼吸都不顺了。 苏西溪循循善诱,“你真的想把你在陆东庭心中最后一点好感,磨得一干二净吗?” 苏西溪现在可不愿去管谁的死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她总得把自己的鞋抢回来吧? 男人不可靠,她就只有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了,当初苏窈是怎么将她赶出苏氏的,她就要怎么回到苏氏。 她别无选择。 ———————— 苏窈一路上想这事,又为差点出事故而觉得心有戚戚焉,直到看见自家家门的时候,才想起电话里跟陆东庭的那番不欢而散。 原来,陆东庭也不相信她会好好跟他过日子。 下了车进屋,发现陆东庭换了一身衬衫和西裤,似乎要出门,四目相对的时候,目光清冷,苏窈心里有点沉,看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没再看他,沉默地从张婶手里接过陆希承上了楼。 叶棠茵看着有点傻眼,自己媳妇怎么跟自家儿子没交流呢? 刚才在外边儿受了那样的委屈的和惊吓,换做其他女人,还不得赶紧上去诉苦了? 陆东庭要出门,也连一声招呼不打。 叶棠茵见他表情不善,正要问他要去哪儿,这小子在缓步台处站了一站,还没等她说话,转身就往楼上走去了。 苏窈刚进房间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陆东庭后脚就进来了。 苏窈听见了声音,但是没什么反应,顾自挽着半长的头发要去衣帽间换衣服。 陆东庭站在那儿脸色铁青,不知道是要说什么。 苏窈被迫停下来,看了他两眼,心里更加郁郁。 陆东庭说:“公司有事要过去一趟。” 苏窈淡淡应道:“嗯。” 陆东庭蓦地笑了一声后停下,重复了一下她的那声单音节,“嗯?” 苏窈被陆东庭那声暗带嘲弄的反声搅得心中难受,吸了吸气看着他,极力压抑,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意思是,你去哪儿没必要向我报备。” 陆东庭瞧着她,点点头,转身就走。 刚拉开门,猛地一把将门掀过去。 几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额头青筋隐隐跳动,厉声问道:“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陆东庭那摔门的动作将苏窈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陆希承有一声没一声磕磕巴巴的哭声传来,苏窈才恼火的瞪他:“能有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苏窈要去看陆希承,陆东庭一把拽住她:“我爱去哪儿当然去哪儿,我问你下午那话什么意思?” “你不明白么?难道需要我重复?”苏窈气得一呼一吸间,胸膛上下起伏,偏偏他将她抓得死死的,声音发着颤儿,“你那样说,不就是从来没相信过我吗?我算是知道了,那些才是你真实的想法,既然如此,当初何必留下我,早在我给你离婚协议书的时候签字,各走各的一了百了岂不是很好?离了我你也不会死,何必假心假意对我一往情深似的兜着双方难受,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再不济还有姜初映等着你呢……” 陆东庭一把指着她的鼻尖骂道:“少他妈再跟我提那些破事!对你再好都是假心假意,就你一人忠贞纯洁,我都替你累。” 他脸色难看之极,给人一种极冷极厉的感觉,苏窈陡地连呼吸都不知如何进行。 陆东庭懒得多看一眼,转身再次摔上房门。 叶棠茵在楼下,被卧室摔门的声音吓得肝颤儿,没隔多久就听见楼上传来争吵声,孩子那把尖锐花腔哭了两声之后听了会儿,之后嚎啕大哭起来。 心道大事不妙,叶棠茵赶紧上楼去,正逢陆东庭出来又给甩上了门。 叶棠茵二话不说先教训他:“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大晚上吼谁呢?” 陆东庭没理她,直接走人。 叶棠茵心里一急,赶忙开门去看,苏窈站在门口,将孩子往她怀里一塞:“妈你先看一下孩子,我换个衣服。” 叶棠茵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又给关上了,这次是直接上了锁。 苏窈靠着门板紧紧捂住嘴滑坐在地上,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滑。历史总是这样无情重演,才让人明白原来一切都是没意思的牵强。 ———————— 陆东庭彻夜未归,苏窈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刚眯过去的时候,听见陆东庭回来收拾东西,她如梦似醒,听见浴室里传来沥沥水声的时候,挺尸似的从床上撑起来。 茶几上一只黑色手机还在嗡嗡震动,被水声盖过。 苏窈仿佛被灌了*汤似的,掀开被子就下床去,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伸手就点了接听。 将电话放在耳边,那边犹犹豫豫半晌才勉强开口说:“东庭,你有没有空,方便见一面吗?” 苏窈嗓音平板地开口:“他没空,姜律师还有事吗?” 姜初映足足愣得没了声儿,僵持了许久,才艰涩出声:“打扰了。” 听筒那边没了声儿。 苏窈删掉了通话记录,看向一旁刚整理好的黑色拉杆箱,将手机重新扔在茶几上,然后上床闭上眼睛。 陆东庭关上卧室门之后,她听见楼下叶棠茵在骂陆东庭:“你这个人什么毛病?你还离家出走啦?” 后来又是一道姚现的声音:“老太太,您做什么这么激动,我和陆总是去出差啊。” 叶棠茵骂道:“放屁,才回来两天,又出个劳什子的差?” “纽约有急事啊老太太,我一个冒着被对象踹了的危险都跟着一起去了,这还能有假啊?诶陆总,马上就来。老太太再见。” “谁是老太太?你有没有礼貌?” 苏窈对着天花板,直挺挺地躺着,再睡不着了。 过了会儿她给姜初映回了个电话,“姜律师,见个面吧。” 姜初映轻声说:“我们有什么好说的吗?” 苏窈木着声音说:“当然有,再不济还可以聊一聊男人。你最近是不是遇见问题了?不如你跟我说,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姜初映,“我……” 苏窈打断她:“还是说,你就喜欢背着我跟我老公偷偷联系?” —————————— 苏窈晚上订了个包厢等着姜初映。 她几乎晚了半个小时。 苏窈看了一眼时间,抬眼看她:“姜小姐身为律师,时间观念未免太差,你出庭的时候也是习惯晚到半小时吗?” 姜初映被呛了一下,默然拉开椅子坐下,“出庭要看我愿不愿意出,而今天我只是考虑了一下要不要来见你。” “如果要是陆东庭找你,你还会提早半小时来是吧?” 姜初映脸色一青一白,“许久不见,陆太太对我似乎意见大了不少。” “岂止不少。” “既然如此,何必见我。”可见苏窈说要帮她的话,也不足为信,“开门见山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窈不咸不淡的喝了一口果汁,“当初让孟宝意怀上别人孩子的,是不是你?” 272272为了我,他砸出的钱,可不止三个亿 姜初映骤然抬眸,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一般。 苏窈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精致的妆容下依旧是不以为意的神情,照样是不咸不淡的音调:“承认了么?” 姜初映看着她,背脊僵硬得笔直,不答话,但是放在腿上的手早,早已经紧紧聚拢,几乎捏碎指骨。 而苏窈则是端详着她的表情,舒舒服服的靠向椅背。 姜初映看着如今的苏窈,及肩的发,利落却不失妩媚,一身黑色露肩长裙,褪去了小女人的青涩,骨子里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风情。 不免回忆起,当初她细细琢磨过陆东庭是为什么喜欢她偿。 当时的苏窈,长发披肩,温婉漂亮,她便以为陆东庭是喜欢这样类型的女人。 可如今呢,苏窈坐在她勉强,无声地嘲笑她的无知。 男人或许会因为中意一个女人的长相而对她有意思,但是感情若加深一份,便会脱离肤浅的表面一分。 陆东庭啊,喜欢的可不止苏窈的脸和身段。 姜初映自嘲的笑了一声,复又慢慢郑重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把年纪就别装傻充愣了,”苏窈淡淡垂眸看了眼自己逛街的指甲盖,“你看见孟宝意为什么那么害怕?看来孟宝意不知道你对陆东庭的心思,但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姜初映勉强定住心神,“我是女人,有血有肉有感情,陆东庭是事业有成,魅力兼具的男人,我喜欢他很正常,更何况我曾经跟他交往过。你要是以此就定义我做过伤害孟宝意来破坏她和陆东庭的事,未免太过牵强。” 苏窈轻笑,转头看着外面的江景,声音恬淡,“我听说余霖和孟宝意的朋友是闺蜜,她那天可是跟随孟宝意进的我家门,我觉得余霖肯定知道些什么……” 姜初映彻底一慌,“你不已经是陆太太了么,非要弄清楚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 “哦,你们的这些陈年往事影响到我了,有人非要把你干的好事扣在我头上,我凭什么给你背锅?你跟苏西溪关系如何,说穿了,关我屁事,你俩狼狈为奸爱怎样怎样,前提是别打我的主意。以为天衣无缝吗?余霖是祁靖朗老情人,祁靖朗现在跟苏西溪有一腿,你跟苏西溪关系匪浅,而孟宝意的事,是谁做的可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苏窈语速很快,但一字一句足以让她听得清,最后看着姜初映脸上表情莫测,这才缓缓说:“圈子就那么大,只要开了一条缝,就看得出端倪。要不是昨晚在医院看见了你,我还真怀疑不到你头上。” 姜初映腮帮紧绷着,“自以为是。” “还狡辩,”苏窈撑着头,“你是不是特别怕这件事被陆东庭知道啊?更怕被孟家知道吧?” 姜初映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怎么?你威胁我?空口白牙,谁会相信你。” “至少陆东庭会相信我,孟家也会怀疑你,我看你在霍家似乎混得也挺艰难的,倒时候谁会保你。” 姜初映看着苏窈,恨得咬牙,这一刻特别后悔没有听苏西溪的话,当初就该断了她的后路。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窈说:“等一下,你先说,你现在有什么困难吧,我不信你给陆东庭打那么多次电话,又跑去找季远骁,就因为你只是闲得慌而已。” 姜初映细细想着这些天的遭遇,几乎每一个能拿出三个亿的‘熟人’,在听说她想借钱之后,全都避而不见。 霍南琛若是有意让她走投无路,只需要传个话而已。 而唯一不会受影响的就是陆东庭和上城某些比较大的家族。 陆东庭的朋友们,跟她不过普通关系,她该如何开口? 季远骁……现在看来也是没有可能了。 姜初映一直没说话,苏窈渐渐没什么耐心,便直接讥讽地问:“你难道还真是打电话找陆东庭联络感情?” 姜初映冷笑,可看见苏窈嘴角的笑,渐渐又心灰意冷起来。 现在,她竟然要沦落到看苏窈脸色的地步了吗? 事实上,苏窈能开口向她替陆东庭借钱,更有本事让陆东庭对她置之不理。 姜初映说:“我需要三亿。” “三亿,”苏窈琢磨着,说了句:“不像是小数目。” 姜初映气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找已婚的前男友借三亿,我见过的人中,除了苏西溪,就数你的脸最大了。” 苏窈本来时刻提醒着自己要保持着礼貌,但是想想自己被人当成替罪羊,这个罪魁祸首还一声不吭,这时候更是理直气壮,她也就觉得,有些人要是以礼相待,说不定明天就爬你头薅你头发了呢。 姜初映手指捏紧又放开,倏然扬了扬下巴,眉梢微挑,“我去找陆东庭,说不定他就借给我了呢?毕竟当年,”她定定看着苏窈,“为了我,他砸出的钱,可不止三个亿。” 苏窈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怒从心底生,见姜初映眼底的得意之色,才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那我也就只好让陆东庭和孟家的人从姜律师身上入手,好好查一下当年的事了,毕竟孟宝意可不能白白糟了那么多年罪。” “苏窈!”姜初映猛地抬高嗓音叫住她,“说吧,你想干什么?” “自己去孟家和陆东庭面前说清楚,当年的事是你干的。三亿,我借你。” 苏家百分之八的股份转出去,三个亿她还是拿得出来的。 “别用一副正室打压小三的语气跟我说话。你想都不要想。”姜初映指尖在颤,说话却很稳,决不妥协。 她宁愿将自己手里霍家的股份交出来。 “那就没得谈了,”苏窈拎着包起身,也是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你也休想找陆东庭借钱。” 姜初映叫住她,苏窈停下。 ———————— 孟衍之联系了家那边,准备明天将孟宝意带回去。 安排好一切后,把上城家里的钥匙递给许元娣,让她回去梳洗一番再睡个觉,在这儿守了孟宝意两天,也没休息好。 许元娣刚走一会儿,孟洗砚吵着没吃饱,要吃麦当劳。 孟衍之知道他只是不想写作业,盯着他笔下的作业本说:“再有几天就要开学了,要么在这里做作业等我带回来给你吃,要么作业带上跟我出去。” 孟洗砚整个人都泄了气,反正去哪儿都得写作业,他就懒得再走路了,小小人儿瘫在沙发上说:“你帮我买回来吧,我要一对麦辣鸡翅,要鸡腿,要冰激凌……” 孟衍之刚走没一会儿,孟宝意醒了,怔怔地看着对着作业发愁的孟洗砚。 脑袋里一根神经总是扯得疼痛,即便睡眠也无法修复,她闭了闭眼睛,一呼吸间闻到自己身上弄弄的药水味,看了看自己因为输液扎针而青肿的手臂,动了动脑袋,偏头一动不动地看向外边。 突然,病房门被打开,她以为是孟衍之回来了,偏头一看,却是个穿着西装模样冷峻的陌生男人。 孟宝意看了他两眼没出声,似乎在用眼神询他招谁。 霍南琛假意看了眼病房号,“不好意思,我走错房间了。” 孟宝意没当回事。 过了会儿他有倒转回来,又瞧了瞧房号。 孟宝意皱眉。 他问:“请问,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吗?” 下面传来一道一板一眼的声音:“这里是军区总医院。” 霍南琛低头,还没有他一半高的小萝卜头仰头盯着他,眼神警惕。 不远处那个大人更加警惕,招手让孟洗砚过去她那儿,盯着他半晌,并未认出他。 霍南琛觉得自己的辨识度应该还算高。 他顿了顿之后,面无表情看着她,“不好意思,我走错医院了。” “等一下,”她叫住他,“我是不是见过你?” 孟宝意脸上没什么血色,这两天又瘦了些,颧骨微突,素面朝天的,实在不是很好看。 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他拿起来看了眼,动了动喉咙,对孟宝意淡言道:“没有。” 随后他关上病房的门,接起电话:“什么事。” “我愿意出让股权,”颓丧的声音传来,低声重复,“都给你行了吗?但是……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 “说。” “别让孟家的人知道……当初那件事跟我有关,不,是别让任何人知道。” “你在跟我谈条件?” 他话音刚落,看见迎面走来一个女人,黑色连衣裙,高跟鞋触地有声。 273273你姑不是私底下早就扬言要搞死他老婆吗? 霍南琛站定,远远看着她。 她也停了下来,微微皱眉,一脸疑色,似乎是压根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霍南琛手里还拿着手机,听筒里是姜初映不安的询问:“你到底愿不愿意?” 他就一瞬不瞬盯了眼前面那人,然后阴狠地朝电话那头说:“愿不愿意?我要是不愿意你能拿我如何?走投无路的你,我想让你今天把东西交出来,你拖死也过不了明天。” 霍南琛说完,挂断了电话。 “陆太太,真巧,”霍南琛一口平板的嗓音跟来人打招呼偿。 苏窈越过他的肩膀望向他后面,他身后几步即是孟宝意的病房。 苏窈怀着三分怀疑问了句:“霍先生来找人?” “找个朋友,他在第一人民医院,我走错地方了。” “看来霍先生的司机不太认得路也不太认的字。”大门口顶大几个‘军区总医院’的字也能走错地方。 而且总不能巧合到,他走错了医院,恰好还错进了孟宝意的病房。 有些东西,联系起来想想,让人背脊一凉,忍不住颤栗。 霍南琛不置可否,压根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态度。 苏窈努力绷紧了脸皮,才淡然自若地要笑不笑地朝他走近,她云淡风轻地询问:“刚巧我是来找人的,您背后那间病房里,住的就是我要找的人。” 霍南琛挑了挑眉,“是吗?那就不打扰了。” 忽然,护士站那边响起了铃。 护士赶紧往病房那边走,病房门也打开,一道小小的身影蹿出来,“护士!护士姐姐……” 苏窈一怔,看了眼冲出来的孟洗砚,又看了看霍南琛,顿时瞳孔放大了一圈,愣愣地瞧着霍南琛,“你……” 霍南琛压了压眉心,目光冷冽看向她。 震惊之间,孟洗砚一把抱住苏窈的腿,顶着一双操心的八字眉焦急地望着她:“苏阿姨,我妈妈喘不过气了!” “怎……怎么回事?”苏窈低低问,然后下意识看向霍南琛,该不会是他做了什么? 慌忙之间,护士撞开她,急忙往病房里去 出去了半天的孟衍之也回来了,之前脚步还算稳当,节奏分明,见状,立刻抓住孟洗砚问情况,然后回头跟苏窈点了点头示意,目光却停在霍南琛身上许久。 后者不以为意地抬脚往电梯方向走去,孟衍之才带着孟洗砚进了病房。 男人从身旁经过,带起一阵风,夹杂着一股清冷的味道。 苏窈一把抓住他,探究地看着他,脑子里有些凌乱,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霍南琛看了她一眼便要离开。 苏窈捋了一把头发,转身就追了上去,趁电梯门即将关闭之际,闪身进去。 苏窈不再废话,直接问:“你认识孟宝意?” “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窈发现自己声音都在颤抖,“孟洗砚……是你的孩子?” “陆太太,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 苏窈一急,差点一把提住他的领子,明明,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却不承认,她也不能拿他如何。 “是你,”苏窈指着他说,“让姜初映陷入窘境的,是你!姜初映需要三亿度过难关,姜初映的律师事务经营得甚好,所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资金需求,除了在公司。公司里没谁跟她有那么大的仇怨,使她刚拿到股份不久就遭遇如此棘手的事,除了你。那孩子的眉眼分明跟你那么像……如果当初孟宝意因为姜初映而错过了陆东庭,误打误撞跟别的男人上了床……” “陆太太,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别将一切建立在‘如果’之上的事,作为结论。你这番话一旦传去,损坏了我的名声,造成霍氏的损失……”他顿了一下,偏头看向苏窈,拧着浓眉,低声警告,“那可是诽谤罪,我可以告你。” 苏窈紧紧握着拳。 电梯到了,霍南琛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窈上了车,一把摔上车门。 平静之后,整个人陷入座椅之中,双手遮面。 要是这件事真的跟霍南琛有关系,根据他今天的反应看来,这事又复杂了许多。 不管霍南琛跟姜初映之前的恩怨,万一这件事他站姜初映呢? ———————— 霍南琛出了医院,上车后有人打来电话。 “霍总,看来你得尽快拿到股权了。霍副董已经确定了你给姜初映下套的事,我查到了,他最近还和想让股的那个刘董来往密切。一辈子被你们爷俩压着头,他心里不知道多郁积,到时候刘董让股给他,他股份几乎和您持平,又煽动众股东的话……时间不多啊,别再拖了。” “姜初映已经答应让股了,让律师尽快走程序,我把姜初映带回来。等她签字画押之后,看谁还跳得起来。” “好,我马上吩咐下去。” 姜初映又打来电话,霍南琛接起,“考虑好了?” “还是那句话,你能守口如瓶吗?否则,我绝不松口。你要是敢来硬的我,我也随时可以曝光你对我做的那些龌蹉事,就算我死了也会拉你垫背。” “好,马上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回G市。” 霍南琛说完挂了机,木着脸一把将手机摔在座椅上,“臭丫头胆子越来越肥。” ———————— 就这样过了好几日,孟宝意在苏窈去医院的第二天就出了院,回了B市。 这天晚上,苏窈哄完陆希承睡觉,出了卧室的时候,听见叶棠茵在客厅沙发上蜷着腿小声跟陆东庭打电话。 “你到底几时能回来,这都九月了,再过不了半月你儿子就要百天了,到时候我们去跟你爷爷吃顿饭……知道了?三个字就完事儿了?你回是不回来……不确定?你最近有没有跟窈窈打个电话啥的?最近她老是出门,不知道忙些啥,我这心里很不平静啊,喂,喂?臭小子,竟然挂了!?” 苏窈就站在卧室门口,见叶棠茵挂了电话,自己也将脚缩了回去。 陆东庭这边正是早上,挂了电话直接将手机交给了姚现,看着站在上面的财务部主管,对着ppt念数据,他心里一阵阵的火往外冒。 指着那人说:“调回到上一页。” “我看了下你们财务部的报表,好像多了个一千三百万的支出,你这里为什么跳过了?” 主管心里打着鼓,但是很镇定地多看了陆东庭两眼,“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疏忽,我之后再去对一下……” 陆东庭反手将会议文件夹往桌上一拍,“不好意思?你跟谁说不好意思?跟我啊?一千三百万,你一个不好意思糊弄过去,我拿到的财务报表上没有写明这项指出的具体原因,你还直接给我打太极想跳过。一千三百万,你生吞进去还会消化不良呢!” 陆东庭一身萧肃戾气,环视了一圈垂首不语的众主管,随后缓了语气,慢条斯理中带着狠劲儿,“上次过来没查你们财务部,一个二个的就以为有空子钻是吧?我不管你们帮谁干事,要么把这笔钱具体去向报给我,要么自己把这漏洞给我填了。散会。” 财务部主管散会后立刻躲在角落里拨了个电话出去。 “陆副总,陆总他让人调了财务部的明细,手里掌握着精准的数据,我……” 被称‘陆副总’的陆翰白骂了句“我 操”! 主管又为难地说:“陆总说,要么说出这笔钱的去向,要不我自己把钱补上,副总,这……” 祁靖朗憋着一口闷气说:“我今晚把钱给你,你补上,就说是之前疏忽,数据没对上。” “嗳,好。” ———————— 陆翰白在这边挂了电话之后直骂娘,陆东庭真他妈阴险,突然打着谈项目的幌子,跑去查账,盯得这样紧,他和祁靖朗还怎么做事? 他立刻跟祁靖朗说了这事,祁靖朗默了半天,“你跟你那叔叔姑姑一起搞点事不就好了,你姑不是私底下早就扬言要搞死他老婆吗?陆东庭一天掌权,咱们那事就一天办不成。你真想一辈子被他压着?你不干,那我就单干了。” 陆翰白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愤然恨恨道:“干!” ———————— 陆希承百天的时候,陆东庭意料之中没回来,苏窈和叶棠茵一起带着孩子出去跟陆长南吃了顿饭。 只私下请来了叶家那边的亲戚,陆家这边,只来了陆长南一人,苏淮生已经扬言没生过苏窈这女儿了,苏窈不愿他打电话,就算打了电话他应该也不会来。 陆长南问起的时候,苏窈就说他有事来不了,其实,又有谁不知道其中端倪。 274274看了我这么久的笑话,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陆长南面不改色地一笑,带过了这个话题,逗着坐在腿上的小曾孙,乐得合不拢嘴。 吃饭的时候,陆长南看了苏窈,问她陆东庭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苏窈愣了一下,很快的就重新扬起淡淡的笑,“他最近忙,可能暂时回来不了。” 陆长南意味不明地多瞧了她一眼,昨天打电话问陆东庭公司里情况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么说的撄。 陆老最终还是沉默了下去。 陆希承晚上收了不少红包,晚上回到家里,苏窈把他放在一溜儿的红包面前,小小人儿皱着眉不利索地去扒拉红包。 微信上突然传来几声提示音,她点来来看,都是陆东庭那几个兄弟,分别发来了百日红包,数额不小。 苏窈一一谢了偿。 ———————— 季远骁看着苏窈发过来的道谢的信息,笑了笑,收起手机。 这时候,应酬的晚宴也散了,季远骁起身,寒暄几句之后往外走。 等在门口的服务生递给他一个纸袋,里面装着粥和几道清淡的招牌菜,“季先生,这是您点的东西,请拿好。” 季远骁接过,“谢了,”他看了眼袋子里,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又问:“这些东西,确定刚小产过的人吃没问题吗?” “没问题的,都是清淡的东西。” 季远骁这才放心,一大波人还在里面嘘寒问暖约下次再见,他已提着东西离开了。 他一翻看手机,想给白翘打电话,前面由远及近地传来絮絮而谈的对话。 有男人说:“姜律师,这个案子你到底能有几成把握?” “对不起陈总,现在不能给您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我敢保证,如果您提供的资料和证据完全属实,胜诉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您大可放心。” 女人说话的声音清亮柔脆,却调理清晰,语调不重不缓,透着一股干练劲儿。 “那就好,”男人欣慰,顿了一下,又问:“姜律师啊,我最近听说,您退出霍氏了,转让了股权?” 姜初映微怔,转眼已是长袖善舞般的职业化笑容,“是的,毕竟精力有限,想将重心放在律师事务所的发展上,那边交由我哥哥大理,我也放心。” “哦,这样啊……” 姜初映笑,一抬头,笑容便黯淡了下去。 双方从相对的方向,同时往电梯间走,陈总一看见季远骁,背脊便不由自主地稍稍弯曲,几步到了季远骁面前,“季总,太巧了!真是好久不见啊!” 季远骁跟他寒暄几句,看向旁边的姜初映,既然打了照面,也不能当做是没看见,她微微颔首,然后偏头看向了一边。 电梯下到最底层,那位陈总离开后。 季远骁拉住姜初映的手臂,问她:“你把股份给了霍南琛?” “嗯。” 姜初映很难露出笑容,这个时候,也不知道霍南琛是想继续嘲讽她呢,还是对她表示歉意和同情? 没有任何原因,这个想法突然跳进脑子里。 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她被推远,即便站在季远骁的立场上,他有充分的理由拒绝她的请求,但她作为那个当事人,心里不甘、怨怼,但自己也没立场去说什么。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面对季远骁,干脆要走。 而季远骁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问:“很抱歉帮不上你什么忙,那天的话说得重了。” 姜初映蓦地心里一紧,握着包的手收了收,“没关系,你也没义务帮助我。” “没找到其他办法么?” 姜初映往前走的脚步突然一顿,看也不看他的望着前方,哂笑:“还能有什么办法,我连苏窈都求过了。” 季远骁眉头一皱。 “苏窈?” “嗯,”姜初映低头,“她找我见过一面,问我给陆东庭打电话干什么,我说了之后,她说不会借给我,陆东庭也不会借给我。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偏头看向他,自嘲的笑笑:“是不是觉得我罪有应得,死皮赖脸,总是打扰前男友和人家的妻子?” 季远骁不发表意见,尽管心里有疑问。 姜初映微垂着眉眼,看了看他手中的东西,“没吃饱吗?” “给白翘的。” 姜初映怔了一会儿,心里特别地难受。 被宠坏的人任性惯了,失宠之后便会觉得仿佛天都塌了。 姜初映觉得,好在她当了这么多年律师,看待这种问题,除了心里难受点,至少还能保持客观的角度。 她叹气,“上次的事,需要我给白翘道歉么?” 季远骁说:“不用。会打扰到她。” 姜初映心底猛地被揪了起来,看着季远骁大步向前的背影,那股心酸像大浪铺天盖地而来,生生将她甩了个跟头。 她站在原地,轻声说:“那……那就不打扰了吧。” 停车场里很安静,安静得脚步都有回声,一句细语,清晰地传进了季远骁耳朵里。 ———————— 陆希承睡着了之后,苏窈抱着电脑去书房看齐宗临发来的邮件。 她还在看的时候,聊天消息框弹出一条消息:“看完没有?” 苏窈:“在看了。” 齐宗临:“陆东庭要是不同意,你又很坚决的话,你不如找找他的私章在哪里,再练练他的签名。” 苏窈:“……” 齐宗临:“呵呵,我开玩笑的。总之劝你一句,无论如何,别做伤害自己的事,你的未来还很长。” 苏窈:“不会。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处理好。” 苏窈看着聊天框的内容,突然心神不定,目光下意识地就去巡视陆东庭的书桌桌面,没有什么印章之类的东西。 她伸手拉开旁边的抽屉,刚打开,觉得好笑,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就要关上。 目光却被抽屉里一样眼熟的东西吸引了去。 棕色牛皮封面,是个日记本。 ———————— 陆东庭到家的时候是晚上十二点。 一楼黑漆漆的,二楼走廊亮着昏黄的壁灯,幽幽暗暗的,正好衬得出那四个字:夜深人静。 他拎着拉杆箱上楼,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 往卧室的方向,途经书房,半掩着门,门缝间,晃眼看过去像是走廊上投射下去的。 这么晚了,苏窈应该睡了,他心里想着,想着就先去客卧冲洗。 刚走过几步,他突然停下,将拉杆箱放在一边,返回到书房门前,伸手将书房的门一推,开了。 之前那道幽暗不明的光线,部分是来自于书房。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开着一盏橘色的灯管,黑色真皮椅的椅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隐约可见一道纤瘦的身影缩在上面,人对着窗口那方,灯光下除了一人一电脑,她手底下还压着什么东西。 陆东庭走近,看清楚她手底下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之后,停下了。 她干干净净的指尖滑过白纸上的黑字,还是保持着原来那样蜷缩着的姿势。 陆东庭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纤白手腕,谁也没说话。 “陆东庭,”过了很久,她轻轻开口,幽幽的嗓音有些沙哑,仿佛已经太久没有说话,语调都也已经变的陌生和磕磕绊绊。 她终于抬起头,笑了,笑意缱绻,渐渐地漾开,像是一朵花苞绽放的过程,从慵懒到浓丽,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看了我这么久的笑话,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望向站在一米之外的男人,太久没见,他依旧是那样高大如斯,清冷英俊,深沉莫测。 深沉这个词,换个贬义的意思,便是城府了。 “这东西,你是什么时候看过的呢?” 空气极度安静,只听得见他简单的三言两语:“结婚前。” “哦,这样啊,”她笑。 “你笑什么?”陆东庭语气泠然,萧肃而紧绷,像秋日的雨,冬天的太阳,是冷的。 “笑我自己啊。你说得没错,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蠢胆肥,暗自为自己每一步计划的成功而洋洋得意。殊不知……”她‘呵’的一声,竟然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殊不知,人家不过就是高高在上等着看你笑话罢了。”她顿了会儿,复又看着他隐藏在光线下的模糊轮廓,“陆东庭,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笑?” 陆东庭抹了一把脸,目光隐怒,语调从牙缝里挤出,“不然你想我怎样?直接把着东西甩你脸上让你滚,告诉你别腆着脸跟我玩这些把戏你就高兴了?你若是会轻而易举罢手的人,我们俩怎么也不会有今天。” 275275我宁愿你当初整死我,也别跟我结婚 陆东庭抹了一把脸,目光隐怒,语调从牙缝里挤出,“不然你想我怎样?直接把这东西甩你脸上让你滚,告诉你别腆着脸跟我玩这些把戏你就高兴了?你要是那种会轻而易举罢手的人,我们俩怎么也不会有今天。说啊,你是吗?撄” 苏窈蜷在椅子里的身子,早已被气得瑟瑟发抖,眼前模糊发黑,隔着一片蔼蔼水汽,像是躲在装满水的玻璃瓶子后面雾里看花,却还死死忍着没让自己掉下眼泪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逞什么强。 丢人占下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想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像个跳梁小丑…… 她破涕而笑,低哑的嗓子颤着声儿说:“是,我的确不是轻而易举会罢手的人,难为你早已把我看得通透,却硬是忍到今天才说出心声。你陆东庭永远没有错,错的永远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你身居高位,谋的是事业,我不过蝼蚁,算计的都是手段恶心的小把戏。也许你在某个晚上,看着这种白痴愚蠢的女人写下的心思,再想想我白日里竟然还在自以为是地威胁你,你是不是还挺得意的?” 陆东庭指着她的鼻尖,脸色已变,不耐烦道,“我警告你,少拿以前的事出来胡搅蛮缠,你就是仗着我一次次容忍你……” 苏窈忍不住掩面,“没需要你容忍!” 陆东庭咬牙切齿,因为怕吵醒了家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便显得越发沉狠,“不需要?我要不是纵着你,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苏窈咬着唇,“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却依旧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换做是我,看见这张脸都会觉得恶心。” 苏窈一把合上还亮着屏幕的电脑,抱着就往外面走,还没走到门口,一把被陆东庭拽住,他目光森然,握着她臂膀的手,力道不容小觑,苏窈凭着一股劲儿跟他对视。 陆东庭怒极反笑,一点也不和气地问:“你是说谁恶心?” “说我。每次想到当初那些事,我都觉得特别恶心。”苏窈几乎心灰意冷,没忍住眼泪,无声地直往下掉,哑着声儿补充,“你也一样!现在想来,我宁愿你当初整死我,也别跟我结婚。偿” 苏窈自知在力道上拗不过他,便只等着他自己放手。 陆东庭问:“你后悔了?” 苏窈回答:“是。” 下一秒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知道了。” 接着门被打开,不等她迈出脚步,他一把甩上了门,紧跟着就是拉杆箱和脚步的声响。 再之后,家里大门打开又关上。 苏窈垂着头,一手抱着电脑,一手死死扒着书房的门,哭腔隐忍,“真蠢。” ———————— 叶棠茵晚上没睡熟,陆东庭上楼的时候她就听见声音了,随后的争吵,她站在自己房间门口听得惊心动魄,最后却没出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天晚上有个娱乐圈的时尚媒体和娱乐集团巨头联合举办的慈善晚宴,一年一度,已经有十五年历史,可谓盛况空前。 目标对象是娱乐圈一二线明星和国内金融界有头脸的人物,旨在拍卖与捐款,同时扩大参与嘉宾的影响力,也算是一种宣传手段。 而东盛在慈善这一块做得比较足,之前某一届,还参与进去成为了主办方之一。 这次东盛现任总裁陆东庭自然在受邀之列,苏窈毫无疑问会作为女伴出席。 叶棠茵知道今天晚上有这么个晚宴,她担心着因为昨晚的事,苏窈会让她顶替出席,一大早准备吃了早饭就到叶霏苓家里去躲一躲。 谁知道苏窈今天起得异常的早,叶棠茵七点钟已经坐在餐桌旁吃早饭,平常八点起的苏窈,这个时候就已经洗漱好下楼来了。 叶棠茵猛地虎躯一震,盯着苏窈,故作无事地问:“窈窈,今天起来这么早啊?” “嗯,睡不着了。” 叶棠茵琢磨了两下她的脸色,不像是气得早的水肿,更像是整完没睡的憔悴,她也没点破。 叶棠茵胡诌说:“我跟你小姨约了今天去给她儿子瞧对象,要早点过去准备准备。” “没事儿,您去吧。” “你今晚好像有事是吧?” 苏窈说:“是的。” “我估计要晚点才回来,要不然我把宝宝带着跟我一起?” “也行啊。”苏窈笑了笑。 叶棠茵静下声来,心里直打鼓,计算着,晚上陆东庭肯定会和苏窈一起回来,到时候再找他问清楚事儿。 叶棠茵吃过饭之后,带着张婶和陆希承出门了。 苏窈一个人在家待到下午,傍晚时分,换好衣服化好妆才去往举办晚宴的酒店。 她是因为陆东庭才出席,作为女伴,自然要等他一同。 苏窈之前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是姚现接的,说他在开会,让苏窈来公司,时间到了一起过去。 苏窈照办,但只是在地下停车场等着他。 苏窈从挡风玻璃,远远看见了陆东庭走来,他瞥了她一眼,然后上了他的商务车。苏窈静了一会儿,才推开车门,跟了上去。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开车的姚现被这僵冷的气场搞得脑门儿直冒冷汗。 “我以为你今天也会宁愿呆在家里,”陆东庭扫了一眼她精心打扮的盛装,那眯眼的神态让苏窈极不舒服。 她还随之愣了会儿,手指拂过藏青色绸质长裙的裙摆,微垂着眼睑说:“尘埃落定之前,至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姚现从后视镜里看见陆东庭沉着脸,松了松领结。 现场有走红毯和在签名板上留影的环节,因为出席活动的当红明星占据整个晚宴的半壁江山,在场媒体众多,闪光灯打光太强,苏窈眼睛有点不舒服。 上次这个时候她和陆东庭刚结婚没多久,陆东庭那会儿出差去了,是陆翰白和陆瑞姗代为出席的。 苏窈还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多的媒体。 他们到场的时候,入场的红毯环节已经接近尾声,走在他们前面的是唐稚念和江御笙。 江御笙和唐稚念同属受邀嘉宾行列,只不过领域不同,两个人携手出席正式活动的次数,也就那么两三次,每次都赚足了眼球。 这直接导致了前两位的带起的高 潮,延续到了陆东庭和苏窈身上。 陆东庭算是金融街炙手可热的人物,近一年来,他们两口子的话题度也是极高,媒体自然没放过提问的机会。 “陆太太产子不到四个月,但是恢复得很好,请问您是有打算重回东盛和您先生一起工作了吗?” 苏窈说:“暂时还不在计划之内。” “自从二位结婚之后非议不断,小三、出轨等新闻层出不穷,能不能谈谈想法。” 陆东庭看了提问的记者一眼,强硬道:“不谈论私人问题。” “那请问陆先生,陆太太为您添了小公子,东盛的股权分配方面,会不会发生变动?” 苏窈挽着陆东庭的手臂的指尖颤了颤,笑容依旧,却有点不耐烦地舔了舔唇角。 陆东庭面无表情说:“无可奉告。” 记者,“……” 要知道,平时想约个陆东庭的访谈那是难上加难,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谁不想拿点料回去邀功,谁知奥他老人家私事不让问,公事无可奉告,那还采访个铲铲。 往里走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他们引路,陆东庭开口,没什么情绪,“不高兴了?” 苏窈想了下,他问的应该是那个记者提了股权的事,笑了下,“没理由不高兴。” 陆东庭和江御笙在一桌,靠前的正中间位置,附近坐的要么是工商界一把手,就是影帝影后当红小生。 苏窈跟唐稚念之间隔着陆东庭和江御笙,江御笙问苏窈要不要换个位置,她俩好说话。 陆东庭看了他一眼,“换什么换?” 苏窈没吭声。 江御笙觉得这俩人有事,没再说什么。 唐稚念观察了一会儿,凑到男人耳边说:“他俩有病。” 男人又问女人:“什么病?” 女人说:“别扭病。” 男人笑:“是不是跟你我一样?” 女人娇态十足:“你真是有病。” 276276屏幕上这两道痴缠的身影正是咱们的陆总和他的太太苏窈 晚宴流程大致是节目表演、拍卖、发言和总结,依次进行。 节目表演多是娱乐圈大咖的歌舞秀,同拍卖环节穿插进行,拍卖师主持竞标,而明星作为助拍嘉宾。 苏窈是个典型的外貌协会,平常八卦看得多,某个明星上台了,心里默默OS,这人跟谁谁谁是一对儿,那人最近跟老公闹离婚啥的,只可惜身边也没个人可以探讨,看得也就没那么尽兴。 第一件拍卖品是由某珠宝公司提供的钻戒,起拍价一百万,最后由某位明星以太太的名义出价三百八十万落锤成交。 前几样拍品,都是些小case,一直都是些明星在起哄,之后几单以千万计算的大手笔拍品,买单的大多是在场的某些商界巨腕。 陆东庭以五千多万为东盛拍下了一个某卫视的广告资源,江御笙给唐稚念拍了一件高定礼服偿。 一直到最后一件拍卖品,是一枚宝石戒指,历史悠远,据说这戒指是十七世纪某位英国国王和王后的定情信物,于十九世纪失踪,流连黑市多年,十年前被一位比利时富商意外获得,富商死后,又辗转过几位收藏家之手,这次由某位华侨富豪贡献出来作为拍品,起价就高达三千五百万。 连续几次叫价之后,竞价已经高达七千六百万。 好一会儿,全场无声,助拍明星在台上喊价,“七千六百万了,还有更高的妈?大家不要低调啊,这戒指除了有收藏价值,也可以让你们的女伴或者太太高兴高兴呀,在场的女士们,你们哪位不喜欢呐?” 一位女富豪不服,凭啥只能男人用来哄女人开心,不能女人哄自己开心? 叫价牌一举:“七千七百万。” “袁女士好样的!” 同一桌的沈居然看了眼陆东庭和江御笙,这俩有女人的不行动? 他小声问:“你们不要啊?不要我叫了,我女朋友喜欢这些玩意儿。” 两道眼神看了他一眼,沈居然举牌叫了七千八百万。 现场的气氛越炒越嗨,助拍的某位影帝说,“七千八百万!沈先生真是阔气,哪天您投资一部电影,请我当男主,您把这戒指送我就成。” 沈居然抱拳,“影帝您要是换个身份当影后,这戒指我白送您都成。” 全场逗乐,拍卖师喊话,“还有更高价吗?还有比七千八百万更高的吗?” 江御笙刚要举牌,旁边投下一道阴影来,低沉磁实般的男声不徐不疾响起,“九千万。” 沈居然一愣,低声骂道:“卧槽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是说不要吗?” 陆东庭没甩他,倒是江御笙明白了陆东庭的心思,看冤大头似的看着沈居然,“人陆总那是不愿意跟个女人抢东西。” 沈居然瞬间觉得想吞了苍蝇一样,坑兄弟啊! 聚光灯打在了陆东庭和苏窈这桌,灯光太强,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无所遁形,苏窈下意识眯了眯眼睛,那位影帝惊诧的声音伴着配乐透过音响传来,震得人胸口发闷。 全程一片哗然,哄闹闹,苏窈脑子有点晕。 “九千万?陆总,您要把着戒指送我吗?”影帝故意这么说,目光却看向了苏窈,“也不知道陆太太会不会生气。” 苏窈好笑,其实脸上笑容有点挂不住。她下意识的没觉得,陆东庭拍这东西是为了送给她逗她开心。 在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拢在她身上,有羡慕的,也有疑惑的,也有等着陆东庭的说话、暗自希望答案是能让苏窈丢脸的。 而陆东庭只是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嘴角,以示回应。 影帝问苏窈,“陆太太,不知您什么感想?您先生的爱意您感受到了吗?” 近旁的礼仪把话筒递给苏窈,她抿唇笑,“慈善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她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陆东庭,杏眸微微攒起笑意,“但还是谢谢我先生。” 苏窈想,这时候他千万别拆台说这玩意儿不是送她的。 陆东庭偏头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情绪,一双眸子如深潭不可见底。 苏窈喉头微哽,偏开了头。 大多人都会认为是男女深情对望,男的气场太强,女的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苏窈心底没由来地漏了一拍,微沉,看来她的表现他不是很满意,眼底带着些冷意,她受不住他那样一瞬不瞬低冷的目光。 拍卖会接近尾声,最后表演了一个节目之后进入总结发言环节,陆东庭代表东盛,也同时作为今晚最大的竞标者上台发言。 一米八七高的男人站在上面,相较起来,同台的明星气质气场也不过如此。 陆东庭讲话的时候,声线偏低偏冷,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稳重,三十几年的阅历,自然形成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苏窈以前看过他的采访,也见过他在公司年会或活动上发言,无不是鲜衣怒马,挥斥方遒,却姿态从容,没有混迹商场这么多年的经历,或许还成就不了这样的陆东庭。 从东盛的发展,说到东盛在慈善方面的作为,但绝口不提自己的私人生活。 娱乐是个圈,金融也是个圈,陆东庭作为话题人物,不免被人八卦,到提问环节的时候,主持人就借机问他,“陆总,我们都知道啊,您和您太太结婚以来感情总是受人质疑,您今天又高价为您太太拍下这枚戒指,不如您说两句,向您太太表达爱意什么的,也好破了传言。” 陆东庭思忖了一会儿,轻描淡写开口,“有些感情方面的东西,没必要说给别人听。” 主持人顿了一下,做恍然状,直觉地说:“也是,您太太想必明白您的心意。是吧,陆太太?” 台上台下的距离不短,陆东庭单手抄袋,一手拿着话筒,远远盯着她,更像是一种逼迫,逼迫她开口,逼迫她服软,不允许她说场面话。 当多台直播摄像机照在她脸上的时候,苏窈竭力维持的笑容有点把持不住,垂下头。 低下头那一刻她没去看陆东庭的脸色,也是短短一秒,她脑子里转过无数种在这个场合失言的严重性,再抬起头已是浓丽的笑靥,“当然啊。” 女人最明白女人,唐稚念将苏窈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当她正想开口为苏窈解围的时候,苏窈已经面不改色的做出了回答,她和江御笙同时看向台上那个男人—— 只有相熟的人才明白他的表情里夹杂的情绪,他脸上没有丝毫愉悦,只有森然的冷淡。 苏窈笑着看向陆东庭,两人的感情,在外人看来很是‘浓厚’。 至少在女人们的眼里,男人的能力,无论是经济还是性方面的,是为自己炫耀的资本之一,而这个男人在这样争名逐利的场合上,用经济上的能力表达对自己的看重,是种不错的证明感情的方式。 于是,一时间掌声如雷。 突然这个时候,有人站起来,拿过礼仪小姐递来的话筒,说:“陆先生您好,我是一名记者,我姓徐,在这里有个问题想问您。” 不少人觉得这记者奇怪,只报身份姓名,不报自己所属的传媒公司。 为了扩大宣传力度,晚会允许各家媒体进入,并且会邀请一部分在娱乐圈有些地位的媒体,给予发言权,还会安排座位席。 这人在座位席中,是受邀媒体之一。 得到陆东庭的允许之后,才开口,他手中有一只平板电脑,点了两下,做足准备才开口,“陆先生,刚才见您高架拍下竞标物,如果是给您太太,那您真二位情深无疑。但是我得到的某些消息,让我对您二位感到疑惑。” 在他说话的时候,各台摄像机便对准了他,这会儿,一席话下来,周围闻到了些许猫腻的媒体人也都打开了话筒。 徐姓记者将平板电脑面向众人,乃至于近在咫尺的直播摄像机。 “这是去年六月份,四季酒店五十三层的监控记录……” 苏窈坐在座位上,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陆东庭目光陡然阴鸷地看着那人。 记者继续道:“请场控将平板上的画面切换到大屏幕好吗?” 没人应。 主办方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立刻指挥安保人员入场轰人。 那记者看起来是个老油条,也不惧,“既然不愿意切换,那坐在远处的朋友,也只有竖起你们的耳朵了。屏幕上这两道痴缠的身影正是咱们的陆总和他的太太苏窈。” 277277我,我就是太想得到他了 陆东庭脸色巨变,看向苏窈。 苏窈已经愣在了当场,只眼花缭乱地见着不停的有人向她靠近。 他当场骂道:“你给我闭嘴!”他面色冷厉地朝主办方的人道:“这哪里来的人,还不赶紧轰出去!” 主办方不堪压力,让人赶紧出动。 那记者站在远处,神色泰然,语速奇快但却清晰地说道:“陆先生,我刚才已经做过自我介绍,我姓徐,是记者。既然这是公共场合,并且到了提问环节,我想我有权利把话说完。” 正值主办方左右为难之际,那记者还在继续发话偿。 “这是我从某些不可说途径得来的一手的资料,话说,在那个初夏月黑风高的夜晚,陆总和他的太太相遇于某饭局,醉酒后一发不可收拾,大家看看哈,还没进门呢,”徐记者点了点平板电脑,操着一口讲评书的语气,“不知道一眼看去,大家会怎么认为呢?是酒后误事,还是有些人别有心机呢……” 隔着好几桌远的位置,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苏窈。 此时,安保人员已出动,但彼时的会场一片轰乱。 因为允许进场的媒体太多,苏窈已经被数名记者围住,另有些人,明显是有组织有纪律地围住了那名姓徐的记者,一边挡着不让保安有机会赶人,一边进行自家媒体的网络直播。 后台操作人员通过耳麦告诉负责人,“现在网络点击量在猛增,微博上的直播平台进入人数也越来越多,要怎么办?” 本场慈善晚会在国内最大的视频网站进行同步直播,如果要完全控制下情况,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切断直播。 其实主办方这边,是靠噱头和话题博眼球的,点击量和关注度对于他们来说才是重点,但是陆东庭却又不能随意招惹。 主办方也无奈,现在现场情况在网络上已经开始发酵,已被更多人知道,要是真的强行赶人,到时候流程中断,造成的损失还要他们来承担。 负责人低语道:“什么怎么办,你做好你的事。” 那记者继续道:“如果认为是酒后误事的,那不好意思,你们想错了。此前不久,大概就在陆太太同父异母的姐姐苏西溪被悔婚后不久,八月十号左右的凌晨,微博上曾po出了一篇爆料,旨在控诉陆太太算有心机叵测,为了拿回在苏家的股份,不惜利用肉 体关系,逼迫陆先生与其结婚。” “当时这篇微博甚至有更加犀利的大尺度视频,以及苏窈凭借遗嘱拿到苏氏股份的签署文件的概览图片,以及这么久以来,苏窈利用股份,与表弟萧宋离合谋,操纵苏氏内部股权的证据。但是这篇微博刚发出来,不到十分钟时间便被强制删除。在这里我还是要表扬一下东盛的公关,动作快速且手段强硬,想必东盛公关部工作人员的工资不菲啊。” “言归正传,大家不妨想想,为什么近年来青云直上的大牌地产集团苏氏,在陆东庭苏窈结婚之后,屡次面临公关以及内部商业危机?哦对了,关于六年前萧家破产,苏淮生捡便宜的新闻,圈内人士可能知道,不知道的有兴趣可以搜一搜。” 苏窈整个都一懵。 身边人不停推搡她,话筒几欲堆她脸上。 唐稚念和江御笙等旁人,早就被这些记者搁在外端,她被人形成一个圆包围着,而她就是那个圆心。 陆东庭脸色极难看,一边将围上来的人推开,一边往台下走,对姚现说:“把外面带来的私人保镖带进。” 姚现擦汗,严肃地说:“刚通知,马上久到。” 那记者不管,之后更是字字铿锵,更像是脱离了八卦撒播者的立场,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说话:“在座的专业人士太多,我就不多加班门弄斧了,你们肯定能明白其中蹊跷。更有甚,这位陆太太,情史极为丰富不说,与自己姐姐的前未婚夫是前男女朋友关系,更在姐姐与其未婚夫订婚之际,伺机勾引,破坏二人感情,为其一;为了达到目的成功嫁给陆东庭,不惜破坏陆总与前女友的感情,为其二。” 门外一身黑西装的数名私人保镖推门而入。 那记者顿了顿,笑道总结:“说这么多,我就想问一句陆先生和陆太太,这话是否属实呢?您娶了这么一位利用您和东盛的资源进行私人报复的太太,您,将东盛的前景置于何处?又该要如何向广大的东盛股民交代呢?” 现场已经完全失去控制,在场的嘉宾窃窃私语,媒体记者乱窜,搞得到处一惊一乍。 陆东庭、苏窈和那记者,皆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现场的负责人才觉得麻烦大了,问几位主办方老总的意思,“这怎么办啊?” 那几位沉吟片刻,当机立断决定,“还能怎么办,轰人。” “那直播呢?” 其中一人想了下,说:“直播不能断,硬着头皮到结束,先把人轰出去不就干干净净了?不然要拿今晚的善款来填补损失吗?” 江御笙和沈居然都在调自己的人过来解围,陆东庭也在往这边走。 唐稚念跟江御笙说:“你先把苏窈弄出来。” 那名徐记者被陆东庭的人架着手臂就往外拖,那记者惊怒:“这就是东盛的作风?这就是你们解决问题的方式?我也是东盛的股民!有你们这么办事吗?” 苏窈一身金色浅V露背长裙,精致温婉,明艳非常,此时脸色泛白,目光微闪,显得极为狼狈。 她指尖冰凉,被人挤得东倒西歪,踩到自己的裙摆差点摔倒,耳边嗡嗡作响,多太摄像机对着她,将她曝光于广大网民的面前。 “陆太太,请问刚才那个人说的是真的吗?” “陆太太,我听说陆总的前任是一名律师,之前就曝光过他们好事将近,是不是因为你的插足才导致他们二人分手?” “你真的是耍手段才嫁进陆家的吗?” “陆总是不是为了你,徇私给苏家制造麻烦?是他自愿的,还是你逼他的呢?” 突然有一名记者在人堆中对着摄像机报道:“如果之前我们听到的所言属实,那就不得不上升到跨企公司高层的作风问题了……” 耳边传来这样的话语,突然有一只手伸进来想要将她拉出去,“苏窈,别说话,先离开。” 苏窈看了一眼要拨开人群的江御笙,她动了动喉咙,强撑着稳住身形,对刚才报道的那名女记者说:“不关他的事。” 那记者一愣,“你说什么?” 苏窈看了她一眼,目光坚定地重复:“我说不关陆东庭的事。” “那你是承认这些事都是真的了吗?” “苏窈!”一道严厉的声音将她打断,苏窈抬头便看见了陆东庭那张冷峻的脸,目光凌厉,额头青筋隐现,隔着老远,他厉声斥她:“不准说话!” 苏窈拨开了拉着自己的那只手,眼眶兀的温热朦胧。 江御笙一下子又被挤了出去,气得他骂娘。 有人给那人开道,苏窈就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道疾步而来的模糊身影。 开口再没有犹豫,“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勾引他,是我威胁他,他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维护东盛的名声,维护公司和股民的利益。他掌管东盛以来,成绩有目共睹,他的能力更是不容置疑。我就是看上了他的手腕和身价,再则,能找到几个像他这样长相英俊,身家雄厚的男人呢?是个女人都不能抗拒吧……” 她轻轻地笑了声,还是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她又说:“而且他有本事能帮到我,我为什么不能使些女人的手段,帮助自己达到目的呢?” 众人唏嘘,“那你就能破坏人家的感情了吗?陆总的前女友也没错啊,凭什么要为你的手段埋单……” 她看着他走近,张口声音喑哑,脸色涨红,“我,我就是太想得到他了。” 那人还想问什么,下一秒,身后摄像抗在肩上的摄像机被人一把摔在地上,记者手里的话筒也不翼而飞,被掷在十米之外。 另一个男记者愤愤不平:“诶,怎么能摔人东西呢?” 陆东庭一把将苏窈揽进自己怀里,指着他说:“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不止摔你东西,我还揍你。” 278278跟我离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话的记者顿时被慑住了,但偏偏想要挑战一下,嘴角扯了扯,梗着脖子道:“陆总啊,你老婆不是承认了吗?我们又没冤枉她。” 陆东庭目光阴冷,手刚扬起来,江御笙趁乱,从人群中踹了一脚出去,将那记者踹得屁股着地,扭头对陆东庭说:“别真的动手。” 到时候还就真说不清了撄。 这个时候,基本上所有的媒体记者,全部涌至两人的位置。 主办方瞧着这势头超乎预想的严重,立刻调动了一切可以指挥的安保人员,加上陆东庭带来的私人保镖,开了条道出来。 陆东庭将苏窈揽着往外走。 一边又记者想突破防线,拥来挤去,摄像机进不来,有人直接用手机拍摄,直接往苏窈脸上贴。 “苏窈,既然现在你做的事都被曝光,你想要怎么处理呢?” “你们会办理离婚手续吗?偿” “陆总,要是东盛董事会施压你要怎么办?” 陆东庭顺着苏窈的的肩膀,握住了一只将手机戳着苏窈下颌的手腕一拧,那人霎时间叫得像杀猪,手机松垮垮地掉在地上,陆东庭不动声色将手贴着苏窈的脸。 一女记者提问:“陆先生,你是早就知道苏窈为人心机,还是被她蒙在鼓中?你会选择离婚吗?” 陆东庭眼风凌厉扫过去,语气加重,目光冷冽而不屑,“我的婚姻不劳你操心,反正也不会娶你。” 一只手挡在自己脸侧,阻挡了他人拍照,一个接一个不堪入耳的问题传来,苏窈麻木地跟着陆东庭的脚步,几步一磕绊。 女记者脸色涨红,一时间下不来台,便咬咬牙问:“可是,您太太破坏了您和前任的感情,您真的不介意吗?如果她真的是清白的,不会有人一次又一次拿这件事出来说吧?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你们这样是在为了隐藏真相,这对您的前任不公平吧。” “你是听不懂中文还是听不懂人话?我认识苏窈的时候单身。再有听不懂话的,麻烦找我律师。”陆东庭停了一下,摄像因情况所限,举不高摄像机,只能对准苏窈贴在男人胸膛前那张看不清楚的侧脸和陆东庭棱角分明的下颌,他说:“我爱的,是苏窈。愿意娶的,也是苏窈。” 苏窈的耳朵贴在陆东庭的胸前,清晰地听见一声又一声的‘咚咚’声,沉稳而有力,一如他的声音。 苏窈身子都僵硬了一下,陆东庭紧了紧臂弯,她的脸被他完全挡住,随后,被带离了失控的现场。 现场几名主办方的领导聚在一起商量解决办法。 其中一个捋了一把头发头发,“这件事,陆东庭会不会怪到我们头上,毕竟是我们检查工作做得不严谨?这些人明显就是被唆使的。” 为首的一人通知下面立刻准备会议室开会,然后将安全负责人叫了过来,查出那名姓徐的记者,还有提问的那几个。 “查,陆东庭会查。但我们要在他之前查出来,至少态度要摆正,该负的责任,表面上也要承担起来。” 看吧,看明天东盛和他们几个主办方的股票会动荡成什么样。 最近一轮的股市危机刚得到好转,再出问题,应付得心累。 ———————— 姚现去把车开到了负一层,今晚,酒店负一层的停车场只对来宾开放,记者和闲杂人等不允许进入。 进了电梯之后,私人保镖一部分跟随,一部分挡在电梯附近,短时间内不允许记者乘坐。 刚进电梯,陆东庭的手臂稍有松动,苏窈便已经挣脱开了他。 陆东庭臂弯一空,侧首望向旁边发型凌乱的女人,她靠在一旁,手抓着扶手,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 空气里只有苏窈用纸巾擦鼻子的声音,几个保镖安安静静站着,陆东庭本想说什么,也暂时忍住。 他脱下衣服,苏窈顺从的穿上,依旧不声不响,悄无声息的往旁边挪了一些。 脚步刚踏出去,陆东庭一把拽住了她,苏窈挣了挣没挣脱,反而是受到了来自他的眼神的威胁。 她干脆别开脸去。 电梯刚到负一层,姚现直接将车停在了电梯间门口,“陆总,有记者偷跑进来了,快上车。” 陆东庭紧紧牵着苏窈上了后座。 车子驶向出口,后面跟着一群记者,像是那些末日电影里扑食的丧尸。 从陡坡驶入马路,路障杆抬起,苏窈便指挥姚现:“去爷爷那儿。” 话音刚落,陆东庭拽着她一直未放的手又紧了紧,声音又冷又紧绷,威胁姚现:“该听谁的,你自己清楚。” 苏窈也不更他扯,直接道:“姚现,停车。” 陆东庭不发话,姚现可不敢随便停车,从后视镜里看见陆东庭猛地将苏窈一扯,让她对视着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现在去找爷爷干什么?不如先跟我说。” 他盯着她,他单手贴着她的脸,“还有,你刚才为什么要承认那些?不是让你不要说话等我么?谁让你帮我开脱了,谁让你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场面那么混乱,你一出声,人全都奔向你了,踩来踏去的很危险不知道么?” 陆东庭控制着自己的脾气,声音勉强算是温和,却控制不住冷厉的眼神。 苏窈眼底没什么情绪,笑了一声也略显苍白,她装作无所谓,“啊,你说那个。本来我也打算找个时间向爷爷坦白的。这些事总有个了结,每次都要让你为我的错误埋单,我挺过意不去的。” 苏窈微垂着眼睑,“刚好这次有机会,说清楚了,免得他们以后再屡次找你麻烦了,影响东盛,影响你以后的生活。” “影响我以后的生活?” 陆东庭咬紧腮帮,低低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车厢,他捏着苏窈的两颊,虎口抵着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一早就准备跟爷爷说清楚,你策划多久了?是怕我不同意离婚,所以让老爷子出面?我告诉你,我不想离,天王老子都别想让我离。” 苏窈看着他铁青的脸色,眼眶通红,眉眼却不再有狼狈:“可是这次,你不离也得离了,等明天,董事会那边都在等着你给个交代。跟我离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陆东庭恨不得掐死她,扣着她的到后脑勺,语气里带着愤怒:“你又欠收拾。” 苏窈不以为意,“陆东庭,我不想跟你过了。” 他怎么就不变通呢,以后没人给他找麻烦了,没人跟他无理取闹了,多好。 ———————— 祁靖朗乱中拉着苏西溪的手慢慢跟在人群后下楼,“满意了?” 苏西溪抿着唇不做声,过了会儿,冷哼了一声:“这又不是为了我,我满不满意,按你的话说,应该是不被考虑在内的。” “随你怎么说,偷着乐也行,明着开心也罢……” “秦珩刚才给我发短信了。” 祁靖朗的声音被打断,他挑眉看了她一眼,不屑道:“你还考虑他的想法?” “不是我考不考虑他的想法,而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但凡对我有一点点的在意,就不会把我和秦珩的事当众拿出来说,说我被妹妹挖了墙角,我爱的人都爱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感到光荣,感到开心?” 祁靖朗满不在乎,“这不是为了加强效果吗?你以前不也想故意误导人,她勾引秦珩吗?” 苏西溪想怒,而不敢怒,声音上了一个音调:“我那是想她知难而退!现在我已经被秦珩悔婚了!” 苏西溪说完只觉得头疼。 祁靖朗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也不看她说:“我现在很急,你别跟我闹,我要回去跟我兄弟谈事,你是去我家,还是回你家?” “……”苏西溪一声不吭,到了一楼,头也不回地去打车了。 等人走了,陆翰白拨了电话出去,“快点抓紧机会了,过了这村,没这店了。你再搞不定纽约那边,咱们可就真的没戏了,咱们这‘项目’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可知道……对了,最好给你姑做好思想工作,这次整不倒他,以后他准要给你苦头吃……笑话,他能搞死你,但不一定能搞死我……别慌,有我呢……” 279279我老婆赔的钱,我补上你自己能填上你挖的洞? 纽约某私人会所。 陆翰白一身衬衫西裤横躺在黑色真皮沙发上,衣襟大敞,露出大片的胸口的肌肤,肤色偏白,一种孱弱的白。 他骨架本身比较大,皮肤下隐隐可见胸骨的形状。 他靠在沙发上,掐点电话之后扔在一边,不小心砸在了某个人身上。 一声男人浑厚的‘我 操’传来,紧接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撑起身子来,异国的面孔,脸色苍白中透着青,也是价格不菲的西装打扮,衣服早已皱皱巴巴,他理了理,“哥们儿,我先去公司了。偿” 周围还躺着三两个男男女女,纷纷醒来。 陆翰白两手撑开,搭在沙发两侧,仰头大口呼吸,余光瞥见茶几上还有残留的白色粉末,他招呼来助理,把现场收拾一下撄。 跟一群狐朋狗友勾肩搭背离开了。 有人见他神色不错,问道:“哟,有什么高兴的事?” 陆翰白仰天一笑,“不放告诉你,东盛,以后没人再压得住我了?” 那人露出狐疑的神色,陆翰白脸色一虎,“什么意思?不相信啊?我告诉你,等以后我在纽约这边混大了,北美分部归我管了,我保准跟你合作一单大项目。” “得嘞,”这位B市籍的朋友操着一口本地口音,“你猜怎么着?我爸招我回B市了,以后咱混总部了。” “你就庆幸你是独生子女吧。”陆翰白不屑。 “我还庆幸我不是私生子呢。”那人吊儿郎当一笑。 陆翰白色变,狠狠道:“你他妈找事是不是?” 那人嘚瑟地晃了晃头。 陆翰白抹了一把脸,突然嗤笑,咬牙阴测测地说:“你那破公司,总部还没东盛在北美的规模大,嚣张个屁!” “你能!你能得很!我等着你把你哥踹下去自己上位那一天,行吗?”那人之后慢悠悠踏出会所,嘴角一撇,头也不回地骂了句:吸粉吸傻逼了。 陆翰白步履飘忽地上了轿车,司机平稳地开向公司。 陆翰白阻止:“你去哪儿啊?” “二少,您不上班吗?” “现在才几点,上什么班?” “快十点了。” “先回家里,等我睡一觉。” 司机变道往曼哈顿区走。 陆翰白拨了个电话出去,没一会儿,女人斥责的声音传来:“这么晚你打什么电话?” “姑妈,我这儿才早上呢。” “有屁快放。”陆瑞姗不耐烦地说。 “姑啊,你看到新闻了吗?” 陆瑞姗沉了会儿气,“你想说什么?” 陆翰白皱着眉,煞有介事地说:“姑,有件事,你别怪我做侄儿的告诉你得晚,陆东庭跟那个萧宋离啊,两个人关系很是亲近,你知道为什么萧宋离在他现在那个投资公司那么快就坐稳了位置吗?是因为我哥在帮他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明知道苒宁就是因为萧宋离那混球才怀孕失踪的,这么久以来,不仅包庇他,还暗中助这个小舅子一臂之力……” 打蛇打七寸,陆翰白适时的止住声音,想听听那头的人什么反应。 陆瑞姗像是气极,半天没出声,顷刻之后,屏息着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为什么我和苒宁爸爸不知道?” “您和姑父都被他们骗了,我也是偶然中才知道的……不信,您让姑父再去查查?我要是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啊我!” “闭嘴,什么劈不劈的。” “那,小姑,东盛明天应该会开股东临时会议,您看……” “明天再说。” ———————— 陆瑞姗挂了电话之后,气得胸口急剧起伏,电脑里还开着国内最大的社交网络的页面,上面全是关于慈善晚宴变成讨伐苏窈的话题讨论。 她撑着桌子,努力气得她胃都在痉挛,手一动,不小心将水杯碰倒在地。 保姆立刻推开门进来,“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陆瑞姗垂着头,冷声吩咐:“滚出去。” 这家里的保姆一直都怕她,这已经是她换的第三个保姆了,那阿姨跟她关系也不见得多好,见状,也不多言,和气地应了,关上门就出去了。 陆瑞姗最近饮食不规律,应当是胃炎犯了,她立刻又叫回了保姆:“倒杯热水来。” 完了之后,立刻给汤显打电话,让他去查萧宋离和陆东庭之间的关系。 要是真的…… 陆瑞姗目光巡视着桌面,扬手就将近旁的鼠标和笔筒统统砸了出去。 “陆东庭你真是好样的,从来不把我这个姑姑放在眼里也就罢了,还敢,还敢是非不分!” ———————— 第二天一早,东盛股票大跌,连带着举行慈善挽回的几个上市公司皆被昨晚的事件波及。 东盛股东临时会议如期而至。 本该在主坐的陆长南缺席,因为早上被陆东庭堵在了家里,告知他这件事就不需要他出面了。 陆东庭以第二大股东的身份主持会议召开。 议论的无非是因为昨晚的事,财经娱乐等媒体都对陆东庭的妻子苏窈口诛笔伐,声称有苏窈这样的人在陆家,东盛的未来岌岌可危,为了一个女人,以公报私仇,更不是一个集团总裁应该做的事。 董事会要求陆东庭合理解决这件事,第一,跟苏窈离婚,撇清关系,将责任撇在苏窈身上。 提出第二点的是陆继安和陆瑞姗,他们认为陆东庭这次必须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人了,接受董事会的惩罚,暂时罢免职务,然后根据需要看是否应该交出股份。 陆东庭站在主位的座位前,两手撑着桌面,环视了一圈众人,“想让罢免我?不防先看看你们手中的文件。” 众股东一脸看你想耍什么花样的表情打开面前的文件,顿时色变,面面相觑。 而陆瑞姗和陆继安相视一眼,一个气得双颊通红,一个不适地松了松领带。 “文件内容你们看明白了?陆翰白曾经挪用北美资金,用于毒品走私,被美国CNN一名记者发现,暗中跟踪,差点被报道出来,你们有谁知道过吗?压下来的人是我,陆继安曾经调用北美分部资金二亿三千万,借口投资北美项目,而这个项目出了重大事故……压下来的人,也是我。” “暂不说我在东盛发展方面做出的贡献,陆翰白这事还没完,其中涉及的人包括政府议员,三个国家的金融公司巨头,目前关注这事媒体正在持续增加。一个个都打北美那边的注意,以为那边山高皇帝远是不是?我一年跑几次北美为你们收拾烂摊子的时候还少么?” 陆东庭点点桌面,“还有,陆瑞姗瞒着公司在外投资证券公司,目前亏损不止八千万,亏损的钱,都是算在公司头上,这事有人知道么?证券公司的股票持续下跌,以后公司名字前挂ST和‘*’号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如果人家知道东盛参了一脚是什么反应?” 他拉过椅子坐下,舒舒服服地往后一躺,“你们想让我退,也行,谁有本事解决得了这些烂摊子,不需要我了,尽管开口。”他看向陆继安和陆瑞姗,“或许,你们更喜欢这些个赔钱货来带你们做事?想清楚,在这几个赔钱货的努力下,你们拿到手上的分红只多不少,到底是谁的功劳?” 陆瑞姗好面子,说:“亏了算我的,我可没说都要算在东盛头上。” “嗯,在座的可都听清楚了?二叔,你呢?你可能需要用股份抵换了,还有你这个总经理的位置,恐怕也不适合你了。” 陆继安脸色难辨,指着他说:“少转移话题,你那家事你要怎么办?你老婆还不是个赔钱货!” 陆东庭嗤笑,“我老婆赔的钱,我补上。我的家事我解决,你自己能填上你挖的洞?” 最后的股东大会,结果罢免了陆继安总经理的职务。 陆瑞姗气得会议刚结束就跑去给陆翰白打电话,“你个混球!吸毒就算了你还敢贩毒?!你是不是脑子被猪啃了,竟然还想暗算我?” 陆翰白心里一咯噔,“姑啊,我哪里暗算你了?我说的句句属实。毒品那事吧,我之前一直是小赚的,但是最近有单大的,我就做最后一次,马上就快成了,况且,这在美洲那边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不会有什么事的。小姑,你帮帮我吧,看在我帮你打听萧宋离的事的份上!” 280280你想要的,去找东庭说,他应该会满足你 陆瑞姗愤愤然:“我能怎么帮你?帮你贩毒啊?我看你是吸毒脑子吸坏了!你知不知道陆东庭把你这档子当着董事会的面爆出来了,你想在东盛混下去,现在也要看陆东庭肯不肯点头,你这摊破事处理完之后,他接着就要削你的股,免你的职,你二叔现在是没什么后劲儿了,接下来是你,我可不想你之后就是我。” 陆翰白急急地道:“姑姑,您难道就甘为鱼肉?您自个儿想想,要是以后陆东庭掌大权了,您会是什么处境?在东盛也就只能混口饭吃。” “那你想我怎么办?我可是没法帮你!” 陆瑞姗来回踱步,叉腰呼气,“我跟你说啊,这事情一旦闹大,那可不是闹着玩儿。东盛高层吸毒,并且还参与贩毒,这种消息要是被曝光了,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接受上面调查,名声大跌,整个东盛都要完蛋,你还没进局子里你爷爷非要把你的腿打断不可!” “您可以请姑父帮帮忙啊……而且陆东庭无论如何也不会傻到将这事捅给外界知晓,东盛要是完了,他做的这些事不就没意思了吗?” 陆瑞姗沉默了一下,陆翰白了然,陆瑞姗这是动摇了。 他循循善诱接着语重心长道:“关键是,爷爷偏心他,他还帮着萧宋离跟你作对,您当真咽得下这口气吗?人多力量大,这话不是没道理的。现在我们想站稳脚跟,首要之急是什么?是股份。董事会不是有人想让股吗,我这单下来,百分之三是没问题的。” 陆瑞姗嗤笑,“想必,咽不下这口气的人,是你吧?” 陆翰白猛地怔了怔。 陆瑞姗寻思了一会儿,又说:“我知道你不甘心一直以来被你哥压着,可你只是私生子,地位就在那儿。暂且不说爷爷重视的是嫡孙,你爸当年抱你回来的时候,爷爷就一直不待见你,你不甘心也很正常。可你想要你哥的位置,你也得看看你的本事够不够吧?说实话,我是陆家的人,也不太愿意看着祖业落进草包的手里,是吧?而且,我和你二叔现在都有把柄在你哥那儿呢,这要处理不好,我怎么帮你啊……” 陆翰白呵呵两声,“姑姑,敢情您想讹我啊?” “话可别说得这么难听,你想让我帮你,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可怎么帮?” 陆翰白默了一会儿,心里暗道老太婆心机真重,遂道:“行吧,可我现在情况也紧急啊……偿” 陆瑞姗哼了声,轻飘飘地没好气道:“我找个时间跟苒宁爸爸打个招呼,他那边吃得开,帮你一把。” 她顿了一下,语气黯然了些,淡淡补充,“你到时候见着他了,多提提苒宁就行。” 陆翰白连连应承,“谢谢姑姑,我就知道您是明眼人。” 陆瑞姗说:“你先别感激我,我也是暂时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他的心血可不能让你毁了,你事成之后咱们再谈其他。话说在前面,一旦失败或者东窗事发我会立刻让苒宁爸爸撤手,撇清一切,到时候就是你自个儿的责任了。” 陆翰白咬咬牙,勉强笑了笑,“是,当然了。” ———————— 苏窈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收到了陆长南秘书打来的电话,说老爷子想见她一面。 陆希承还被她放在床上,稚儿不识愁滋味,只一脸不爽地盯着苏窈手里拿着的玩具。 苏窈把玩具给他,应了听筒那头的人。 秘书又说:“现在也不早了,董事长让你下午些来,他有午睡的习惯。” “好。” 苏窈是下午两点出发,三点过到了陆长南的湖边别墅。 她来的正好,陆长南午睡刚起一会儿,恢复好了精神,马上就要九月中旬了,暑气减退,这会儿阳光合适,微风,正让秘书给他整理高尔夫工具,他要去挥上两杆。 转头就瞧见苏窈来了,他让她跟着一起来。 走上绿茵缓坡,陆长南身旁除了苏窈,还跟着管家、秘书和佣人。 到了地儿之后,只留了苏窈一个人,两人好说话。 但陆长南也不说话,只拿着球杆,比划了好几下,一杆挥出,进洞。 苏窈揣摩不出他老人家的心思,只耐心等着说话,但她知道是因为昨晚那事,兴许是有心理准备,也没怎么感到忐忑。 过了会儿,陆长南拿着球杆慢慢踱步,苏窈就跟着他。 陆长南这才徐徐开口,“知道我找你来为什么吗?” “知道,跟昨晚那事有关。” “嗯。”陆长南应了声,“今天公司里开股东大会,我本来要去的,结果,他半路让我回去,哼,指挥到我头上来了。” 苏窈知道‘他’是指谁。 “不防告诉你,子孙当中,我从来都更偏心老大,自然更袒护东庭。以前所谓的一视同仁,不过是为了避免他人说闲话,也为了防止有些人将矛头对准某一个人。像我们这种家族,没有所谓的公平。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兄弟或子孙,能混到今天,每一个都是腥风血雨走过来的。你想到站到什么高度,全凭本事说话。我二儿子野心勃勃,但是急功近利,心术不正;老三根本不会将心思用在公司上,心却高;至于另外那个小的,让他当领头人,不出十年,东盛就会成为过眼云烟。” 他停下脚步,浑浊却精明的双眼盯向苏窈,“所以,你知道东庭的重要性吗?” “知道。”苏窈恭敬回答。 陆长南笑,“以前我相信东庭的眼光,才会掉以轻心,以为你是个清白又省心的。” 苏窈抿着唇没做声,心里头跟人用针扎似的。 “当初刚知道你做的那些事的时候,是想让东庭跟你离婚的,虽然你肚子里的孩子挺重要,但是没有重要到冒险拿东盛和东庭的未来赌一把的地步。但是我还是低估了你对东庭的重要性,鲜少见他对哪些人或事这么看重的。” 苏窈指尖在颤,“是我的错,成了他的污点和拖累。” “也不全怪你,虽然你们觉得我顽固封建,但我也知道感情这种事很复杂。或许他有些事处理得并不好,他也并没有达到你心中完美伴侣的标准,而你介怀的也并非是他觉得有意义的,两个人的价值观念出现了问题,加上一些未能解决陈年旧事,让你觉得难以继续。” 苏窈直觉陆长南应该不是来给她讲道理和剖析感情的,重点往往都在最后。 果不其然,他接着道:“我知道,你已经做了决定,不然昨天也不会说那席话是吧?” 风大了点,苏窈声音颤得更厉害:“是,”她顿了下,由补充:“这些话,本来是想找时间亲自对爷爷您说的。” “你只对我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就算我铁了心要逼你和东庭离婚,他要是不干,我也没什么办法。” 苏窈怔了下,望向他。 他说:“找你来,就想告诉你一声,要离婚的话,我是准的,并且比较希望看到的是这个结果。幸好你还是个动感情明事理的人,走之前,还不忘将以前那些桃色事件钱权纠葛说清楚,难为你了。” 他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这辈子是难得跟人好脾气地说这么多。只一句话,离婚对谁都好,你想要的,去找东庭说,他应该会满足你,只是,那小家伙,要留给我们陆家。” 苏窈手心一紧,“我如果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呢?” 陆长南哼了一声:“没那个可能。”他嗤笑一声,语气有些不屑,“这年头,离异的女人通常会面临滞销的情况,何况还是带着个孩子的。我也不相信你会为了个拖油瓶,放弃离婚补偿?你当初可是为了钱才搭上我们东庭的。” 陆长南说什么话,她都能受着,唯独这最后几句,是让她不敢苟同的。 “随您怎么想我,但我只要孩子。” 陆长南顿时没有了刚才说‘虽然你肚子里的孩子挺重要,但是没有重要到冒险拿东盛和东庭的未来赌一把的地步’那话时的满不在乎,吹胡子瞪眼,怒眼圆瞪地看着她:“那你争争看好咯!” “您刚才不是说了,孩子并不重要么?”苏窈大着胆子反驳。 陆长南指着她,语塞了半天,“你你你,我没有说!你这姑娘怎么拿了人家东西,还要顺带偷个瓜呢?” 苏窈垂首,默了一下,有些委屈小声地说:“那‘瓜’不是我偷的,是我自己生的。” 陆长南忍不住暴躁脾气了,嗓门骤大:“呸!没我们家东庭,你哪儿生去?” 281281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两人的对话以不愉快告终,陆长南看着走远的背影,气得狠狠跺球杆,“臭!丫!头!不!识!相!” 管家给他递水,“你跟一个小辈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哼!” 打球的兴致也没了,往别墅那边走,身后跟了一票人撄。 他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头问管家:“你说,她回去会不会跟老大告状说我欺负她?” 陆继焕过世之后,在私下里,陆长南有时也会称陆东庭老大。 管家犹豫,“呃……您孙媳妇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 “屁嘞,知人知面不知心。第一面我还觉得她温婉贤淑懂事呢,结果呢?偿” 管家踌躇,“可……她平时确实是温婉贤淑懂事,”他一瞥见陆长南的脸色,立马改口,“不是,我是说她为人处事……” “真是糟心糟心糟心!”陆长南一路背着手,像个孤单的老干部,念念有词地回了家里。 ———————— 苏窈从陆家大宅出来之后,跟叶棠茵打了声招呼说有点事之后,便调转车头回了趟以前住的小区。 上次顾涟漪说,她最后一次来老公寓的时候,把钥匙给她放在门口鞋柜的钥匙盘里了,让她有时间回来拿一下。 算有刚好想起,便顺路过来了。 拿到钥匙之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去翻了下刚回国不久从苏家搬回来的旧物,当时她只将一些东西拿出来之后,便将箱子封了,一直放在阳台的角落里。 现在箱子已经铺了灰,经过日晒,箱子都变了色。 并没有开过的痕迹,她也确定,当初自己回到家查看里面的东西时,里面确实没那本日记,所以不会是拿回来之后被人拿走的。 苏窈顿在地上,手插进头发,懊恼的闭紧眼睛:“苏西溪……” 当时她搬东西的时候,苏西溪就表现异常,那时候她没察觉到,之后质问苏嘻嘻嘻,她打死不认,她觉得苏西溪拿这东西也没什么用,就没多想,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本东西会到陆东庭手里。 她很后悔当时出国的时候没将这些东西毁尸灭迹,日记里有很多她每日一则的非主流伤感语录,还写过追求她的校草没有陆东庭帅,真是有毛病……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一觉醒来被人发现了尿裤子一般难堪。 她从某个抽屉里找来一裹透明胶,将箱子里的东西分成两份,包了个严严实实,废了大力气,塞到了卧室衣柜的顶上。 苏窈为了不让自己东想西想,觉得时间还早,兴许是生了孩子之后,几乎没有过一个人的时间,想再多待会儿,便趁机将公寓打扫了一边。 打扫卫生的时候,是她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 完成之后一看外边,已是华灯初上,天幕是几近深紫般的蓝。 她这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老公寓楼道的声控灯又坏了,下到三楼,她跺了几下脚都没反应,刚要把手电筒的灯打开,一道明晃晃的车灯突然射了进来。 苏窈便借着灯光下了楼。 这车灯一直亮到她下到一楼,单元楼前的停车坪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前大灯大开,副驾驶旁站立着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熟悉得她怔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挡眼睛,那人已经将手伸进驾驶室,关了车灯。 光秃秃的一盏路灯下,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光线模糊,地上刚落下一只燃尽的烟头,他伸出手,护住火苗又点了一支。 然后抬起头,皱着眉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站在单元楼栅栏里的她。 苏窈静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居民下班回来从外面开门,她这才走出去。 陆东庭就穿了见衬衫,领口开了两颗扣子,袖口半卷起来,单手抄着袋。 苏窈咽了咽喉咙,她的车就停在他旁边。 解锁了车子之后,把包扔进副驾驶座,只有手里握着个手机,他还是一声不吭站在旁边抽他的烟。 苏窈伸手,淡淡说:“你手机给我。” 陆东庭掏出那只工作用的威图商务手机。 苏窈看了一眼,没接,说:“私人手机。” 陆东庭轻飘飘两个字,“没带。” 苏窈直接拨了他的号码,手机在仪表盘前震动起来,苏窈横了他一眼,推开他,手穿过车窗将手机拿出来。 他的手机没设密码,苏窈打开一看,气得手抖,立刻删除了他给自己手机的定位,然后改了自己的ID密码。 陆东庭看着她忙活,也是没吱声。 苏窈把手机扔给他,转身就要开车走人,他一把抓住了她。 “干什么?”苏窈有些生气,木着脸,没什么表情。 他嘴里还叼着烟,一副定位了她,还理所应当的样子:“下午老爷子跟你说什么了?” 苏窈说:“就昨晚那事,还能有什么?” 陆东庭将另一只手机扔进车里,空出手来掸了掸烟灰,“他怎么看?” 苏窈言简意赅地说:“爷爷支持我们离婚。” “他说了不算事儿,”陆东庭轻描淡写说。 陆长南确实也这么说,苏窈心里发慌,“离了没什么不好,彼此放过不好吗?” “放过?可我不想放过你,”陆东庭咬文嚼字重复了一下,夹烟的手指着她的鼻尖,不以为意的声音中夹杂着不屑,“你以为你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给你胆子这么随心所欲的?” 陆东庭刚说完,见苏窈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说话,瞬间想给自己两个嘴巴。 他低声笑了下,点点头说:“行,你就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我早就看透了。” 陆东庭说完放开她,拉开车门上去,转个弯开出停车坪之后,见她还站在原地,摇下车窗,冲她喊:“还站那儿干嘛?守门啊?” 苏窈气得肝疼,转身拉开车门,跟在他车屁股后面往家里开。 叶棠茵见他两个一起回来的,还有些诧异。 自从昨晚那事之后,叶棠茵跟苏窈相处起来,莫名有些尴尬,叶棠茵不如以前话多亲切,苏窈也安静了许多。 都这样了,叶棠茵也是左右为难。 说实话,叶棠茵觉得苏窈有些伤自己感情,人都是偏心的,这一点无疑,如果苏窈当初是利用陆东庭,现在愿意一心一意对他那还好,关键是利用之后想甩手走人,她不太能想得通。 也有想过两个人确实不合适,她以前也时有时无地觉得两人相处略奇怪,但感情又不像是假的,这就让她伤脑筋了,纠结了一个晚上,觉得还是静静想一下比较好。 这两口子回来得晚了些,张婶将添了菜,两人才一桌吃了饭。 叶棠茵抱着陆希承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偷窥’,看着孙子,心里不忍心,要是他爸妈离婚了,以后跟了谁都是拖油瓶…… 想想这小家伙在幼儿园要被人嘲笑没‘爸爸’或者没‘妈妈’,就觉得好可怜,一时情不自禁地说出来:“没人要的小白菜哦……” 苏窈和陆东庭同时愣了一下。 叶棠茵顿时闭嘴,直愣愣地将孩子递给张婶,尴尬了,“我……我去下洗手间。” 晚上苏窈心事重重,刚洗完澡出来,陆东庭抱着昏昏欲睡但迟迟不睡的陆希承从外面进来,将孩子放进小床里,说了句:“小白菜,睡吧。” 苏窈擦头发的手顿住。 过了两天,苏窈把离婚协议书打印了出来。 陆东庭这天回来得晚,已经十一点过了,家里人基本都睡了,出了苏窈。 他回来之后苏窈将协议书递给他,陆东庭像是料到了,表情还挺坦然的,就是有点冷漠,瞟了眼便折身进了卧室。 苏窈跟在他后面,语气也很坦然,“你能不能清晰地表个态?别拖了。” 陆东庭刚解开衬衫一颗扣子,听到这话之后,动作停住,转身就将她压在冰冷的衣柜上。 苏窈惊呼了一声,他一把撩起她的裙子,手直接地伸了进来,握住她的臀瓣猛力揉搓。 苏窈抬气膝盖就去抵抗,被他按住腿,强硬地分开,抵住,另一只手将她两只手腕捏在一起,空出手的快速地拉开拉链,扒下她的底褲,毫不犹豫地入港。 一直无声抵抗的苏窈大骂一句:“你大爷……” “你再骂,”陆东庭一边冲撞一边咬牙切齿,看着苏窈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张着嘴却忍着没声儿的样,他冷笑了下,“继续骂啊!” 苏窈张口就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你……” 话刚出口就被人扣住口脑勺,一颗脑袋埋在她汹前,使劲吃了一口,苏窈什么声都变成了隐忍地低呼。 282282知道男人最烦哪种女人吗?无理取闹的 晨间的充沛的光线从未关严实的窗帘缝里透进来,九月的太阳,还带有夏日的余劲。 苏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漂浮的尘埃在那束光里无处遁形。 脸下是温热结实的胸膛,心跳声规律沉稳。 苏窈正过身,头枕在枕头上,脖颈后面本该是无物支撑,此刻却是被手臂添得满当,睡得很是舒服。 她将手搭在额上撄。 陆东庭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放在她脖子下的手动了下,一捞,就搂住了她的肩膀。 苏窈顿了一下,睡意渐退偿。 “你不是要走吗?”睡前的‘运动’,加上整夜噩梦连连,刚醒时声音带着些沙哑。 “嗯。”陆东庭闭着眼睛答。 昨晚他说离开个把星期,又是去纽约,等他把那边的事处理干净了再回来找她算账。 她说你要不先把离婚协议签了。 他说你这人怎么死脑筋,不就是两口子吵架的事,从没见过哪个女人因为口角就这么着急想要摆脱丈夫,还想要孩子,你是准备带着拖油瓶寻找第二春?你看看你能嫁个身残志坚的草包还是不懂世事的呆子。 苏窈说,大清亡了很多年,你这种直男癌思维的应该拖去浸猪笼。 诚然,陆东庭从来都觉得苏窈是跟他因为口角而生气,他也认为,任何在苏窈眼中看来难以解决的事,在他看来都不是事,比如他和她的起因,比如因她而来的各种麻烦,再比如横亘在两人之间无法跨过的鸿沟。 时常将这些事翻出来吵一吵,别人再拿来闹一闹,本来就不稳定的感情,总有一天会被消耗干净。 用旁人的话来说,陆东庭是有大事要做的人,她这种小女人思维,蛮横不讲理,患得患失,注定会将四面临敌的他拖累。 过了会儿,陆东庭才从床上起来,洗漱之后去衣帽间找衣服,苏窈对他说:“你是回来之后就给我答案?” 陆东庭头也没回,但是声音明显低了个音阶,“前段时间我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 “我一直都是明白的。” “我也是。” 苏窈便不再出声。 他走的时候走过来站在床边,看了眼窗外,垂首,“我回来的时候,如果你的决定还是没变,我就答应你。” 苏窈侧躺在床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一下,眼睑动了动却没看他。 过了会儿他蹲下来,跟她直视:“苏窈,你把人折腾得挺累的。如果我松口,那我已经对你挺失望了。知道男人最烦哪种女人吗?无理取闹的。各自好好想想。” 过了会儿,屋子里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轻微的呼吸声,苏窈睁着酸涩的眼睛,昨晚她睡得不好,噩梦像之前那样如约而至,她睡得极累。 伸手拉开抽屉,拿开一本床头书,从下面拿出一盒帕罗西汀,一整盒还未拆过封。 一想起服用后必须断陆希承的母乳,又放了回去。 她躺在床上半天,头痛欲裂,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焦虑得她想找法子宣泄。 下午果断换了衣服去健身房,大汗淋漓之后,似乎效果不佳。 回去的路上陆东庭打来电话,苏窈看了一眼,扔在一边。 铃声却像是魔咒一般,不停重复,苏窈过了会儿才摁了接通键,声音还算平和,“有事?” “你在哪儿?” “我能在哪儿?你不是有定位么?”苏窈不太耐烦。 他难道以为重新定了她的位她会不知道? 下班高峰期堵车正严重,喇叭声不绝于耳,陆东庭声音不咸不淡:“你在开车?” “嗯。”苏窈路过一家商场,正好想起有东西要买,便将车开往一边的停车位。 苏窈陷在车座里,揉着额头,“你不是说各自想想吗?就别打电话了。” “随你。” 之后他挂了电话,苏窈在车里坐了半天,东西也没买,直接往家里的方向回去。 之后过了半个来月,叶棠茵说陆东庭可能明天晚上回来,她要去叶霏苓家里,叶霏苓见未来儿媳妇的家人,让苏窈带一下孩子,又嘱咐张婶记得多做些菜。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陆希承出去逛街,准备给他买辅食机,四处逛了逛,接到了齐宗临的电话。 “这都多久了,你估计又是离婚未遂了。” 齐宗临说苏家那边股份转出的手续进行接近尾声了,苏氏公司那边该走的程序差不多了。 “嗯。”苏窈兴致不高。 “你不会因为离不成婚想不开吧?这语气怎么跟怨妇似的。” 苏窈推着防震婴儿车,说:“没有啊。” “你要是等不及了,按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方法呗。”齐宗临戏谑。 苏窈愣了下神,“陆东庭的章?” 齐宗临调侃笑笑没再接话。 回去的时候,就像有引力似的,将她吸着开往东盛大厦,家里她没发现陆东庭的章…… 转念觉得自己真够离谱,可回过神之后,她发现自几已经到了东盛的地下停车场。 觉得来都来了,上次听跟她关系比较好的陆东庭那个秘书说过,她有个哥哥是注册会计师,跳槽当了资产经理人,苏窈想问问情况,毕竟能从苏氏那儿拿到的钱,数目不小。 这会儿才五点钟的光景,上了楼,总裁办公区那儿没一个人,办公室的门却没关严。 陆希承转着眼睛四处看,恩恩呀呀几声,瘪着嘴像是要哭了,苏窈拍着他的背哄他,“快看,是爸爸的办公室。” 陆希承转了转眼珠子,脑袋往苏窈肩上一搭,打了个喷嚏。 办公室里突然传来响动,苏窈脚步停住,细听,那声音方才是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这会儿却一片死寂。 苏窈几步上前推开办公室的门,以为是秘书在里边儿。 们推开,大班台后站着个人。 不是秘书,也不是陆东庭,是陆翰白。 办公室桌面狼藉,后面放文件和档案的书柜也有被人大面积翻动的痕迹,陆东庭办公的电脑开着,陆翰白的手还搭在鼠标上,旁边放了个盒子,苏窈觉得莫名眼熟,这好像是她十分钟前还想找的东西…… 陆翰白的眼神该用什么来形容? 若以前是让人不适的诡谲,现在便是狗急跳墙时的强作镇定。 陆翰白看了一眼电脑,里面像是在传输文件,他才守着没动,一边用手指却不停敲着桌面,无声地催促,一边用那双眸子,死死盯着苏窈。 苏窈心惊更甚,伸手便按了警铃,抱着孩子转身就跑。 身后隐约有脚步声跟了上来,苏窈心都快跳出来了,抱着孩子跑很吃力,陆希承不舒服,开始哼哼唧唧的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候在开会,整个高层办公区,竟然没看见有人,跑到总经办的时候,见里面坐着两女一男在做事,苏窈赶紧喊,“叫保安!有人进总裁办公室偷盗!” 这三个人从埋头狂赶报表中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她:“陆……陆太太……” “报警!快点!叫保安上来,立刻!” “可是,陆总的秘书不是都在总裁办公区那边吗?怎么会有贼进去啊。” 苏窈气得出声骂道:“让你报警就报警!你们仨我都记着了,出了事你们都跑不掉!” 那几个人跟榆木脑袋似的,这才惊慌失措地去打电话。 身后脚步声渐近,苏窈想着这里有人陆翰白应该不会怎么样,刚要进去,陆翰白几步跨作一步,一把抓着住了苏窈。 “嫂子,你在这儿做什么?” 苏窈只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往下沉,陆翰白的手跟铁环似的箍住她,苏窈朝里面喊:“就是他……” 陆翰白立刻抢过话头:“哪个他?嫂子,出什么事了?你先冷静一下,过来跟我说。” 苏窈来不及多说,被人强行拉往电梯间那边。 苏窈趁机一脚踹在陆翰白下 体,手上的力道终于松开,陆翰白苦不堪言地夹着腿弯下腰,咬牙瞪着苏窈。 苏窈未作他想,逃命似的跑,她运气算好,刚巧电梯从上一层下来,她一摁键,电梯立刻开了。 门关上那一刹那,苏窈听见陆翰白阴测测地说:“别让我逮住你!” 苏窈站在电梯里,强迫自己冷静,这一切不会是巧合,陆翰白不敢这么光明正大进陆东庭办公室偷东西,必定有人接应他,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不然整层楼的办公区不可能几乎同时空了下来,监控说不定也同一时间坏掉了。 283283那你看看现在,你那个能干的老公在哪里? 姚现跟着陆东庭去了纽约,留在东盛打理事务的是沈劲,另外还有个能信任的便是之前陆东庭说过的王总经理。 电梯里和地下停车场的信号不稳定,苏窈准备到一楼,给沈劲打电话,让他通知王总处理,然后跟保安室的人说明情况。 再怎么说,一楼大厅人来人往,陆翰白应该是不敢那样明目张胆对她做什么。 苏窈按了负一层之后,又按了一层。 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她才刚迈开脚步,电梯因为要继续往下,在一楼等电梯的,大多都是要上楼的,于是这部电梯前原本没人,突然从旁边闪进来一名男子,在苏窈出去之前,一把将她往里退,身材十分壮硕,站在她面前还挡住了她的去路撄。 苏窈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电梯门已经缓缓关上,苏窈一边推他,脸色沉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麻烦按一下门,我还要出去。” 那人戴着副与身材极不搭调的金丝眼镜,乍看斯文偿。 苏窈觉着似曾相识,恍然之后想起,像是陆翰白一名助理,以前在会议室里打过照面,跟在陆翰白身后报告工作。 他说:“陆太太,去负一楼吧,副总让我送你回去。” “不用,”苏窈放弃挣扎,“我自己可以开车回去。” 他笑了笑,沉默着不再说话,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电梯到了之后,苏窈根本没有机会做出逃跑的反应便被他抓住肩膀,强硬地带着她往她车位相反的方向走去。 相比于那名壮汉助理,要跟上他,苏窈实在走得勉强,这个人力气又十分蛮横,苏窈小心翼翼地抱着陆希承不颠着他,也要避免弄痛他。 小萝卜丁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在苏窈怀里瘪嘴皱眉。 苏窈心里面惴惴直跳,面上故作镇定,将小家伙的头贴在自己颈边安抚着他。 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前,助理将轿车解锁,拉开后座一侧的车门,“陆太太,请。” 苏窈站在那儿不动,绷着嗓子,淡然却很强硬地说:“我说过不劳烦你了,松手,不然我叫人了。” 那人听罢,直接按着她的背,将她往车里塞。 苏窈被压得身子一弯,下意识地将注意力集中去护住陆希承的脑袋。 苏窈被强迫塞进车里,陆希承可以坐在她的腿上,她便空出了一只手,藏在腰间拨电话。 那人坐进了驾驶座,苏窈便一直往后视镜里瞧,确保他不会发现,她一边垂着眼睑去看手机。 沈劲的号码一直显示未接通,也不知道现在陆东庭到上城没有,她赌运气搏一把,打过去也是无人接听。 苏窈不死心地再拨了一边,还是无人接听。 突然,旁边的车门被拉开,苏窈一愣,条件反射地将手机往陆希承和自己相贴的地方藏。 车旁站着喘气的陆翰白,他顿了一秒钟,立刻闪身进车里,紧跟着副驾驶又坐进来一人。 陆翰白流里流气的挫了挫牙,“嫂子,要是我没留一手,还真给你跑脱了。”他冷笑,目光有种森冷和目的达成的愉悦,手一伸,成功将苏窈藏着的手机扒拉了出来,“没收。” 苏窈强自作坦然状,淡声说:“陆翰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翰白扯了扯领带,往后座一靠:“别装了,不知道我什么意思,你偷偷打电话给沈劲还有陆东庭干什么?” 他笑,“本来没你什么事的,但你运气不好,偏生送上了门,手里又多了两个砝码。我这人出生运气就不好,难得这次老天爷开艳,眷顾我一回。” 他说着,要伸手去捏陆希承细嫩白皙的小脸蛋,“瞧着小家伙多像陆东庭,看着就来气。” 苏窈一把侧过身挡开了他的手。 陆翰白冷哼了一声,“劝你一句,最好安分点,别想着耍花样,不然我立刻将你儿子扔出去。” 苏窈背脊僵冷,双手下意识将陆希承抱紧了一些。 小家伙什么都不知道,额头抵着苏窈的下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翰白。 轿车往机场高速的方向驶去,苏窈心底的不安几欲爆表,好在她想来心底再慌再乱,脸上是最能沉得住气的。 她问:“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跟你哥说。” “你?”陆翰白觉着有趣,笑着反问,“我要让陆东庭滚出东盛,你会跟他说吗?他愿意吗?” 苏窈闻言笑了声,看着他,“所以你这是明着没本事将他拉下台,准备玩儿阴的?下三滥,”她不屑地转过头看着前方,“明的你都玩儿不过他,何况是玩儿阴的。我也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把我们母子牵扯进去,不然到时候一个不注意,计划失败了,你想象一下会是什么后果。” 陆翰白咬牙狠狠道:“我跟你讲,你这人跟陆东庭一样自以为是。陆东庭那人,也不是什么干干净净的。说我走私毒品不入流,败坏东盛名声。这年头,还他妈有什么黑白之分,他还不是暗中跟黑道的人勾搭!敢毁了我的交易,还想他妈流放我!” 他捋了一把头发,像是把苏窈当做了陆东庭的替代品,盯着她们母子嗤笑着恨恨道:“告诉你,他电脑里的交易数据,全都在我手里了,待会儿上了飞机我就发出去。他的私章也到了手,到时候我那笔单子的交易人成了他,呵,他还想整我?他怕是没那个好命了!” 苏窈心如乱麻,轻声反刺,“你以为陆东庭会比你蠢吗?” 陆翰白脸色一变,“你们女人,对自己男人的信心是不是太过了?以为嫁了个孙悟空啊?飞天遁地七十二变,预见未来?” 他说完,低声冷嗤,“那你看看现在,你那个能干的老公在哪里?”他扬了扬手机,笑容弧度骤然扩大,有些可惜地说:“差点忘了告诉你了,你知道陆东庭为什么不接你电话吗?” 苏窈表情一木,没搭理他。 陆翰白像是起了兴致,将手机一抛一抛的,“他现在,算算时间,应该是去见姜初映了。前任女友遇上麻烦,被纽约那边扣押超过一周,他可是全身心都在那位身上,哪有空来应付你,你说是不是?” 苏窈默然地扯了下嘴角,任凭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堵车高峰期,市中心很堵,助理绕了路,一个半小时之后车子已经疾驰在机场高速上,最多十分钟,就会到达机场。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苏窈期盼那是陆东庭,如果她不接话,他也能定位她。 但是打来的是叶棠茵。 陆翰白看了一眼,想也没想,直接打开车窗将手机扔了出去。 苏窈眼睛蒙地瞪大,“你……!” “抱歉,我得排除一切不利因素。” 七点过的光景,天色渐暗,远远已经能看见机场航站楼的光。 下车之后,有几名接应的保镖,一人去停车,其余人跟着陆翰白从特殊通道进入,苏窈被方才那名助理扣着往里走。 过安检时,苏窈四下张望,寻思着有没有法子逃开。 陆翰白一眼洞穿了她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贴近苏窈耳边,“看见这这些保镖没有?都是雇佣兵,他们可以将任何东西作为‘武器’,你是想看你儿子被安检扫描杆爆头,还是想让那弱不禁风的小家伙被他们那双进行过军事训练的大掌捂住口鼻窒息而亡?” 苏窈脸色惨白,手护住陆希承的头,脸上还是维持着笑:“陆翰白,希望你今天说的死法,以后都能用在你身上。” 陆翰白说:“那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二少,”一名刚接了电话的人说道:“塔台那边通知,由于今天出港的飞机增多,咱们的起飞时间被安排到了九点一刻。” “嗯。”陆翰白沉着脸应道。 随后一人递过来苏窈和陆希承的护照,“手续都办妥了。” 苏窈一把抢过来,发现真的是自己和儿子的护照,“你从哪儿拿的?” 陆翰白拍了拍手中的东西,“今天大伯母好想去她妹妹家了是吧?那保姆那么老实,拿个你和你儿子的护照还不容易。” 陆翰白笑了笑:“咱们先去西雅图跟老朋友见面,你说行吗?” 284284要是我儿子出了事,我也就无所畏惧了啊 幽暗的别墅里,到了晚上,别墅里只幽幽暗暗地亮着客厅里的吊灯,连屋檐和院子里的照明灯都没开,一片漆黑。 同别墅区的邻居夫妻散步回家经过时,觉得奇怪,刚才远远只看到一星半点的光,怪冷人的。 “今晚陆家怎么没人吗?灯都没开。撄” “估计是出门了吧,刚才我看见外面停了辆轿车,后来开走了。” “诶,等等,你看里面,是不是躺着个人呢?”妻子拉住丈夫。 丈夫瞧了一眼,拉着她走:“你是不是怀孕了疑神疑鬼的,那是摆设,什么人,快回去了,腿不酸么你?” 妻子多看了两眼,觉得真是有个人躺在地上,无奈被丈夫拉走了。 而这时候别墅里的电话铃声正催命似的响着,张婶躺在客厅茶几旁的地毯上,毫无知觉。 ———————偿— 过了安检,有人领着他们去VIP等候室,苏窈一直被陆翰白的人押着走。 “陆翰白,你让人松手,我自己会走。”苏窈面无表情说。 周遭人来人往,苏窈从航站楼的玻璃窗望向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暴雨造作,同时升起了浓浓大雾。 广播里连续不断响起航班延误通知。 这时,助理再次接到电话,随后转告给了陆翰白,“二少,暴雨加浓雾,咱们要延误一个小时左右。” “怎么办事的?”陆翰白心里着急,再不走还真担心有人找过来,“不知道跟机场那边说一下吗?让塔台那边把咱们的航班重新安排,提前。” “那边说了,这不成。滞留旅客太多了,而且更改起飞时间的话,之后的航班全部都要重新排时间。现在已经出了一起旅客闹事打伤地服的突发情况了,上头的人也不好办。” 陆翰白动了动脖子,刚要发作,旁边机场负责人沉稳地说:“二少,我们安排了晚餐,您到贵宾室先用餐,也就两个多小时的等待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如果有变动,我们会及时通知您的。” 陆翰白脸色不太好看,苏窈瞥了一眼,心里稍有放松,时间更加充沛,逃跑的几率也更大。 路过候机厅的时候,有不少延误航班通过地服发放晚餐。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吃晚餐的时间,而陆希承不止吃三餐,跟人的三餐时间也不一样,现在才是他的晚餐时间。 兴许是饿急了,之前有杯苏窈抱着跑,不舒服,这时候‘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响彻室内面积宽敞的候机大厅。 一行走动的人,引来不少的目光。 陆翰白本来就因为航班延误心烦,指着陆希承威胁苏窈,“让他不准哭了。” 苏窈看了他一眼,“他才三个多月,不是我让他不准哭他就不会哭。” “那他为什么哭?”陆翰白恶声恶气地问。 苏窈面不改色拍着小家伙的背,“饿了,加上需要换尿布。” “真他妈麻烦,让他忍着。” 陆希承哭得小脸通红,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苏窈心疼的拍着他的背,伏低地对陆翰白说:“你要是让他忍,他会一直哭,哭到四周的人都看过来,说不定还会惊动保安。” 陆翰白倏地一下停住脚步,像是忍耐到了极限,整个人都变得狂躁:“想办法让他停下来,否则我立刻让人把他扔掉。” 苏窈看着他一字一顿说,“要是我儿子出了事,我也就无所畏惧了啊,我跟你同归于尽也不是没可能,别说你还有命等着陆东庭跟你算账。”笑容之下的目光尖锐得如同一把见光的利刃,这是存于雌性生物体中与生俱来的护子本能。 陆翰白狠狠盯着她半晌,苏窈眼睛也没眨一下,眸光一动,突然看见前面有一间机场母婴室。 她说:“我去母婴室喂个奶,刚好里面应该有妈妈带了多余的尿不湿。” 陆翰白顿了一下,苏窈补充,“我的婴儿包在地下停车的车里,奶粉尿布都在里面。现在你要在机场找到一家母婴用品店,应该挺费时间的。” 陆翰白冷哼两声,指了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你们两个,跟着她,完事儿后把人给我带过来。其余人先跟我走。” 他话落之后,那两名保镖立刻押着苏窈的肩膀往母婴室走,刚推开门,里面传来正在喂奶的几名女性尖锐的叫声,“干什么的啊?” 陆希承哭得失声,换个气之后继续哭。 保镖看了一眼里面的,都是些妇孺老人,这才放心地转过身,拉上了母婴室的门,还不忘警告:“我们就守在外面,别耍花招。” 门关上,苏窈走进去,有人不满地冲苏窈撒气:“刚才那两个什么人啊?男人怎么还一声不吭推门进来?” 有些稍微保守点的女性很在乎,苏窈也能理解,连忙说抱歉。 然后抱着陆希承去换尿布的台子。 苏窈环视着四周,保镖守住的是唯一的出口,里面就算能找到什么防身的尖锐物品,凭她一己之力怎么跟那两个练家子抗衡。 苏窈刚才被吓得一直没敢声张,其实她腿都在发凉发麻,紧张得浑身哆嗦,还要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旁边一老一少的女人正在给小婴儿换尿布,旁边隔着一辆双胞胎专用的婴儿车,苏窈一怔,看向躺在台子上的两个小婴儿,跟陆希承差不多大,一模一样的五官,一模一样的衣物。 苏窈先向她们要了一张尿布,然后给陆希承换的当口,听见年老的那个说:“孩子他爸估计又要回来晚了,这么大的雨和雾。” 苏窈偷偷看了一眼,估计一个是婆婆,一个是媳妇。 媳妇说:“不知道,待会儿听通知吧,本来就说要十点左右。晚一点也好,不然一飞机下来的全是穿制服的刑警和特种兵,人家乘客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呢。咱们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婆婆接话:“那……犯人,应该是下飞机就要移交给别的单位吧,孩子他爸不会再跟过去了吧?” 媳妇笑了笑:“之前阿澜说过不会去的,就算要确认情况,应该也会派下面的人走一趟。” 媳妇的婆婆叹了口气说:“当初我跟他把一点都不想他报那个什么公安大学,还是学刑侦,还给分到了缉毒大队,多容易出事啊,”婆婆语气怨念,“这次也是,不知道是多严重的案子,出去的时候,还骗我们说小问题,抓个小毒贩,结果还是看新闻才知道是捣毒枭,还出动了特种兵……” 婆婆还要继续说,媳妇心里估计也不好受,连忙打住她:“这是他的选择,这次结束之后不是有假期吗?我让他好好陪陪你们二老。” “嗨,我哪是说这个,我们才不要他陪,孩子我俩给你们带着,你们到哪儿玩玩去。” 苏窈看着被换好尿布穿上衣服的双胞胎,说:“不好意思,请问,你们的家属是刑警?” 那老太太估计是怕找上事儿,立刻否认,“不是,就是一小片儿警。” 苏窈目光急切,一边看着门那边的方向,一边对着婆媳俩说:“能不能请你们,帮我个忙?” 说完之后,这两人很为难,苏窈一再恳求,表示她打个电话,有人会接应她们,也会给予相应的报酬。 那婆婆说:“不是报酬不报酬的事,我们可不想惹麻烦。” 苏窈一边给陆希承喂奶,晓之以情地看向那貌美的年轻女人,说:“如果是您丈夫遇到这种事,他会怎么做呢?摆脱二位了……” 那女人为难,看了苏窈几眼,突然问:“你老公是不是那个,陆……” “陆东庭!” “啊对!”她转过头跟婆婆说:“妈,她是那个东盛集团,陆家的媳妇,我微博看到过,不会有假的。” 苏窈第一次感谢那些花边绯闻,“能先让我打个电话吗?” 那女人立刻把手机给了她,苏窈只记得陆东庭和叶棠茵还有顾涟漪的电话,这个时候,打给叶棠茵才是最有用的。 过了会儿电话被人接起,叶棠茵好似还在搓麻将,好似还赢了钱,笑呵呵的说:“窈窈啊东庭回来了吗?” 苏窈一手抱着孩子,一边走到隐蔽的一个角落,避开喂奶的那些妇女,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她。 她舔了舔唇,平下气来说:“妈,长话短说,陆东庭应该还在纽约,他好像有什么把柄被陆东庭逮住。他绑架了我和希承,正在机场,目测十点左右的飞机飞往西雅图。” 285285能不能……也来救一下她? 叶棠茵刚想问为什么家里和她的手机都打不通,怎么换手机号了,结果话未问出口,已经倒吸一口凉气,吓得说不出话来。 “妈您现在听我说,待会儿您联系这个手机的主人,我把希承交给她们了。我手机不在身上,您联系一下沈劲,让他安排人过来接手机的主人,是一对婆媳和双胞胎婴儿。然后,尽可能打给舅舅和姨丈,让他们帮帮忙。” 苏窈没遇上过这样的事,现在更怕陆翰白的人冲进来,她语速极清晰,但也极快,声音不自觉地发着抖,“最好,最好别让陆翰白离开上城,就算到了西雅图,希望能联系美国 军方,实行逮捕。他手上好像握着东庭的一些什么‘证据’。还有……撄” 苏窈抖着抖着抽噎了一下,眼眶通红,“联系陆东庭,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他可以协助军方处理的。” “没时间了,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苏窈说完,立刻挂了电话将手机递还给那名女子,手不停地颤,说:“我刚才通话录了音,把这个通话录音给来的人听,然后告诉他们你认识苏窈。” 那女子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机票给苏窈,“我们其实怕我丈夫到了时间没到消息,我们就飞去泰国的,看到新闻,我们很担心他,机票先给你吧,如果你可以逃跑,去这个航班。” 苏窈这才反应过来,难怪,有机票,过了安检的人才可能在这里。 苏窈看了眼机票,十点过五分的,道谢之后把吃饱喝足止住哭的陆希承给她们,“拜托了。偿” 陆希承一看苏窈把他递到别人手里,瘪着嘴眼看着要要哭,苏窈赶紧捧着他的脑袋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宝宝听话,别掉链子啊,乖。” 她说完,拿着双胞胎的一个毛茸茸的玩偶对着墙角,那对婆媳将陆希承和双胞胎其中一个放在婴儿车里,年轻妈妈推着婴儿车率先出去,苏窈则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抱着那个玩偶假装喂奶。 那婆婆在年轻女人走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地抱着孙子低头哄着,走了出去。 开门的时候,外面那两名保镖看了一眼里面,发现苏窈在喂奶,便移开目光,继续守着。 之后,进进出出好个包婴儿的女人,有的是婆媳陪着,有些是自己一个人。 时间又过去了快二十分钟,陆翰白打电话过来催促,“怎么还没完事?” 那两人才觉得时间过了许久,期间有一个还上了趟洗手间。 “我们马上去看。” 推开门,发现根本没了苏窈的身影,不再顾忌那些女人的尖叫和斥责,径直去找苏窈,转一道门,才发现苏窈在那后面站着,身旁哪里还有陆希承的影子。 其中一名黑人啐了一口,用英文骂了句:“臭婊子!孩子呢?” 苏窈靠着墙,一点也不惧地轻笑:“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被我一不小心扔掉了吧。” 话刚说完,被人猛地一推,后脑勺和背脊重重地撞上了墙壁,那种痛楚从背脊直接蔓延到四肢百骸,脑袋也晕乎,浑身一软,顺着墙壁往下滑去。 外面有人听见了动静想要进来,没动手的那人拉住那个黑人,“别找事,先把人带去找二少,看他怎么处理。” 说玩,还没缓过劲儿的苏窈,被人一把架住胳膊往外拖。 围观者已经被这两个着便装的高大硬汉吓得不轻,那黑人一个眼神过去,直接把人恐吓得不敢出声。 苏窈几乎是被人拖行了二三十米远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力气,慢慢跟上脚步。 她听见押着她的人在打电话给陆翰白报告情况,“二少,不知这女人搞的什么鬼,她儿子不见了。” 苏窈缓缓扬起唇角,估计陆翰白气得一刀捅死她的心都有了。 只要小家伙安全了,她真的也就无所谓了。 不怕他会被陆翰白的手下爆头,也不会被人捂死。光是想想那些画面,都足以让她撕心裂肺了。 陆东庭什么时候到呢,她浑浑噩噩的想,他到底还在纽约,还是已经回程了?要是真的回程了,按照原本行程现在早该到了。 如果真的是救姜初映去了,能不能……也来救一下她? 因为她的确不太相信陆翰白真的能放过她,要是最后舅舅他们成功联系上美国那边,下飞机她就会成为陆翰白手里的人质。 苏窈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往地下栽去,偷眼昏花地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又被人一个用力,活生生将她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她被人一把攘进贵宾室。 一眼就看见陆翰白蹭地起身两步跨到她面前,在她面前凶神恶煞地扬起了手。 苏窈也没躲,直愣愣地望着他。 陆翰白的手在最后一刻收了回去,他一把拽住她的下颚,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白皙的皮肤,顺手抹了一把,冷笑,“差点忘了,你还别有用处。到时候把你给祁靖朗,满足一下他。苏西溪像是像你,毕竟不是你,哪能有正主操起来爽呢?祁靖朗也是个神经病,身材好的女人多了去了,竟然惦记着一个生了崽的。” 苏窈牙关一紧,突然地就忆起,刚怀孕不久那会儿参加一个宴会,祁靖朗盯着她的肚子说,可惜了…… 一阵恶心从胃里酝酿翻滚,苏窈只觉得寒从背起。 助理问:“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陆翰白差点一巴掌挥在助理身上泄气,“现在难不成挨着去找,这个大个机场,谁他妈知道孩子被谁弄哪儿去?还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通知了陆家的人。” 确实,他现在身边的人手不足,机场那么大,人那么多,找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是个大工程,而且时间也不多了,还容易被人发现异常。 陆翰白一把拽住苏窈的领子,“我告诉你姓苏的,你儿子这次走运,要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我死也拉你做垫背。” “看你本事。”苏窈不以为意的说。 贵宾室里的指针渐渐地逼近九点半,陆翰白再也坐不住,“怎么还不通知登机?” 机场工作人员说:“您现在的起飞时间是十点十五分,九点半就能登机了。” 现在大雨倾盆,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落下,寒意便也蔓延开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烧了,苏窈觉得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 登机口现均已被占用,犹豫陆翰白态度强硬要求登机,一行人不得不乘摆渡车过去。 苏窈上飞机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淋湿。 一直等到十点十五分,雨势终于小了些,本该是到了起飞的时间,却没有丝毫动静。 这架飞机是东盛旗下的私人飞机,一架湾流G650,设施齐全,苏窈坐在位置上,即便温度适中,她依旧瑟瑟发抖。 陆翰白看了眼手表,直接去驾驶舱问飞行员怎么回事,飞行员说塔台那边让等,现在十多架飞机在排队呢。 说了还指了指助跑跑到,一长串的飞机排着队等起飞。 陆翰白骂了句娘。 坐在位置上,腿一直抖,不停喝着酒。 苏窈让人拿了张毯子来盖着,她偏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缓缓驶来一架民航飞机,飞机滑停之后不久,舷梯放下,依次走下来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后则是着作训服的特种部队军人。 苏窈一边打着颤,一边隔着雨幕,看着这些人押解着犯人离开。 突然有个人似乎接了电话,过了会儿跟两个战友讲了几句话后,招过了刚要上客梯车的司机,说了句什么。 没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看见窗后的苏窈之后,抬了抬自己的帽子,然后做了个手势,让她别动。 苏窈看清楚帽檐下那张棱角异常分明的五官之后,心跳瞬间止住,然后是更强烈的跳动,那种看见了希望的庆幸。 那三人呈三角队形状,慢慢隐于舷梯之下。 突然助理去问机长,“为何还不关舱门收舷梯?” 苏窈心里一惊。 机场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再过两分钟,等客梯车做准备。这些问题我们都会解决。” 苏窈手下意识掐紧了自己的膝盖。 紧接着,助理就接到了电话,面色沉沉地通知陆翰白:“有警察和部队的人到机场了。” 陆翰白不在意,“刚才那飞机上下去的。” “不是,那些是从金山角缉毒返回的,我说的,是从刚从军区部队那边派来的。” 286286你别动她,有条件跟我说 “不是,那些是从金山角缉毒返回的,我说的,是刚从军区部队那边派来的。”助理说着,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苏窈。 陆翰白猛地看向她,面色如此时的阴云骤雨,他从对面的座位上倏地探起身,一把掐苏窈的脖子,磨砺着牙齿,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妈的,你给谁说了什么?” 陆翰白根本就没有留意手上的力道,苏窈呼吸猛滞,被迫仰着头,看着他,皱着眉吃力地哼了一声撄。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陆翰白恨恨得牙痒痒。 “陆翰白,你活了三十年也算是一把年纪了,竟……竟然以为我会什么都不做,等着你为所欲为吗?天真。”苏窈手掐住自己衬衫外套的衣摆,用嗤笑隐藏自己的恐惧。 陆翰白加重手上的力量,“天真?到底是谁天真?要不要看看到了太平洋上,我敢不敢把你从飞机上扔下去?” 仿佛喉咙被铁枷箍住,且越来越近,苏窈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发声了。 陆翰白眼神狰狞地看着苏窈一张脸被憋得越来越红,过了许久,在苏窈几乎缺氧晕厥的时候,他才罢手。 苏窈瞬间张开了喉咙大口呼吸心想空气偿。 飞机空掉排掉了外界的冷空气,温度暖人,苏窈脚底却一片冰凉,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伏在座椅扶手上大口呼吸。 过了会儿,助理说:“二少,舷梯已经收走了。” 苏窈立刻趴在窗边去看,客梯车正缓缓驶走,而下面,除了暴雨溅在地上的水花,和水光里倒影的航站楼的炽白色光点,再无其他。 陆翰白站在她对面,理了理衣服,坐下,“看什么?看看有没有人上飞机来救你吗?”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陆翰白哼了哼,“你觉得有谁敢拦飞机?” 苏窈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在腿上,已经从窒息中缓过神来的她,目光安静得没有丝毫涟漪。 “走私毒品,在我国应该是一项大罪,军方似乎有资格禁止你出境。现在你再担上绑架的罪名,你哪儿来的自信这么嚣张?” 陆翰白濯黑的瞳仁看了一眼她,里面藏着似笑非笑的意味。 助理从旁边递给他一份文件夹,还有台电脑,电脑上插着陆翰白从东盛拿出来的U盘。 他慢条斯理的翻开那份文件,光明正大地拿出了从陆东庭那儿偷来的章,翘着二郎腿,悠悠说:“你搞错了吧,走私毒品的是陆东庭,勾结黑道的,是陆东庭。” 他扬唇,在文件每一个落款盖章处压下了鲜红的章印。 “你说说,这够不够让陆东庭身败名裂了?嗯?”陆翰白看了一下苏窈,笑得万分阴险,只觉得手上那章盖上去,十分的解气,“让你压着老子,让你想整老子,看看谁干的过谁!” 陆翰白落完章,整个身子往座椅上一躺,万分舒服。 他斜眼看向助理,“问机长到底几时起飞?” 苏窈垂下的睫毛颤了颤。 不一会儿,助理回来答话,结果不是很理想,“机长说,塔台那边,突然给不了准确的时间了,只让我们等,说,多得很民航的飞机等着起飞。” 陆翰白登时大怒,“操!”他瞪了一眼苏窈,对方投来淡淡的笑意。 陆翰白亲自给机场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应电话的是他之前安排的人,说了一句话之后,突然换了人接电话,“陆翰白,我方命令你立即从飞机上下来,我军即将将你包围。” 那边浩然正气的凌厉声音,一听就是军人的气度。 陆翰白站起来扶着机窗往外看,航站楼一楼下有穿作训服的军队渐渐往这边走来。 他慌了起来,森森地威胁,“你是谁?听着声音像是叶首长呢。” 有本事这么快带军方的人赶到的,不就叶棠茵娘家那两个吗?叶凌誉他见过好几次,声音是听得出来的。 叶凌誉抬高嗓门,低沉而浑厚的嗓音极具威慑力,“还要我再说一遍?” 陆翰白一边往驾驶舱的方向走,一边说:“说起来,我还得跟着陆东庭叫您一声舅舅呢,你想必已经知道,你外甥媳妇在我手里,谁敢轻举妄动,我立刻让人拧断她的脖子!” 他走到驾驶舱让机长打开登机口的舱门。 苏窈警惕的坐在位置上,身后一名彪形大汉大步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拎了起来走到大开的舱门前。 机场停机坪本就空旷,现如今更是风雨交加,苏窈一站在那儿立刻被寒风骤雨迷蒙了视线,寒意如刀子似的往身上割,薄薄的印花衬衫外套打湿贴在身上,身后保镖的夹克被吹得猎猎作响。 陆翰白走到舱门前来,盯着航站楼的方向,泠泠道:“看见了吗?还需要确认一遍吗?”他盯着不断向飞机靠近的那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说:“立刻将人撤回去,不然我先拧她脖子,再将她扔下飞机,再不然,一枪爆头也行。” 说着,苏窈便感觉冰冷的枪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苏窈的双腿顿时没了力气,余光下意识地瞥向那支手枪。 苏窈脸上雨水和泪水冷热交融,她看不清远处,只模糊地瞧见原本前进的人,都纷纷往后退开。 陆翰白笑了声,“很好。” 然后命令机长关上舱门,并且准备起飞。 机长很明确地拒绝,“不行,会引起飞行事故的。” 陆翰白一把从保镖手里夺过一把枪,不由分说抵上他的后脑勺,机长是名白人,顿时举起了手来。 “飞和死,你选一个。” “飞,飞,我飞……”机长勉强稳住语气,开始和副机长做起飞前的准备。 “给你们一分钟开始滑出。” 陆翰白说完,交代了两名保镖守在驾驶室。 苏窈看着慢慢移动的外景,心里骇怕,条件反射地用手扒住窗,一直巡视着地上,空无一人。 她颓然往后靠在座椅上。 这架湾流G650突然往助跑跑道上移动,除了已经助跑的飞机,准备起飞的航班接到塔台的通知,全部停了下来。 突然驾驶室那边传来一人惊呼,有状况! 呆在机舱的六名保镖纷纷赶去。 陆翰白看见干倒了两名保镖的孟衍之三人时,目呲欲裂,厉声质问:“谁把他们放上来的!” “没人看见他们上来!” 孟衍之帽檐下一双鹰隼般的黑眸看向他,声音沉定,打斗之后还轻喘着气,“想自首还是等我亲自动手?” 孟衍之在缉毒中左臂受了点伤,此刻伤口已经裂开,棱角锐利的脸上不见丝毫情绪的变动。 陆翰白后退几步,站在了保镖之后,保镖齐刷刷掏出手枪对准三人。 孟衍之一行身上唯一的武器是轻便的短步枪,况且飞机上,就算配有步枪也不敢轻易使用。 三对六,对方也是经历过军事训练的雇佣兵,处理起来稍显困难,但也不是没有突破口。 “起飞,现在马上!”陆翰白远远命令机长。 机长颤巍巍地说:“现在还没进助跑跑道啊!” “现在就起飞。” 机长怕一个不注意又被威胁要崩头,咬咬牙,见前方远处有一辆停在原地的飞机,立刻启动引擎,加速提速,后拉操纵杆,几乎是垂直起飞。 飞机离地,由于重力原因,正在打斗的几人,受到了一定影响,纷纷往后倒去,不一会儿又扭打在了一起。 苏窈见状,在飞行稍微平稳之后,立刻解开安全带起身,想寻找防身物品和躲避处。 她在这种天气坐飞机有恐惧症,倏地一声枪响响起,她吓得尖叫一声捂住耳朵,顿在了过道中间。 下一秒后衣领被人拎起,陆翰白几乎将她在地上拖行至方才的座位上,打开了电脑,打开传输页面。 “你很能是吧,本来是想下飞机再用来威胁陆东庭的,我看现在也没必要了。”他准备好传输U盘里的资料之后,给陆东庭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便被接起,对方一片沉默。 陆翰白阴森森的笑起来,“你倒是很沉得住气哈,知道你老婆现在在哪儿吗?” “你别动她,有条件跟我说。” “嚯,现在这么爽快了?刚才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姜初映保出来了?让我猜一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接到消息在飞往西雅图的飞机上了?” 陆东庭顿了一下,“你拿到的是假章,资料都是假的。只要她安然无恙,你下飞机之后,我可以当做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你在东盛拥有的一切都不会受影响。” 287287坠毁 陆翰白看见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章,还有U盘,里面是陆东庭电脑里所有的机密文件,他看过,不可能有假。 可陆东庭这样说,陆翰白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这如果真的都是假的,该如何办? 他怒火攻心,咬着牙关,五指张开,直接扣着苏窈的头往桌椅中间坚硬的部分砸去撄。 苏窈眼前几乎一阵看不见景物的混黑,只听得见自己本能的呼痛声。 陆翰白丧心病狂地看着苏窈额头上顺流而下的血迹笑得张狂,“给你直播一下,姓苏的脑袋上刚被我砸出了一个血坑,心痛吗?心痛也没用,要不是她把你儿子送走了,这一下就是砸在你儿子的脑门儿上!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呸!总之,我要是出了事,你老婆就是给我垫背的那一个。想跟我谈判,等我安全下飞机。你老婆在我手上,我看你怎么横!” 陆翰白说完,毫不犹豫地掐断电话。 看着那份文件和印章,在苏窈头上再多砸十个坑也解不了他的愤。 他蹲下身和苏窈说:“你男人说,让我不准动你,他就会对我做的这些既往不咎。我在东盛的职位和股份,他都不会动我的。切,你在他心里就值这么点么?” 苏窈忍住一口拿起烟灰缸砸在他脑门儿上的冲动,其实她根本就是虚弱得提不起力气偿。 血顺着脸流到了下巴张,那股血腥味直冲鼻尖而来。 她声音虚软如败叶,嘴角缓缓勾起,闭着眼睛说:“你知道吗,欲壑难填的人,给他金山银山也不嫌够。另外一种说法,就是穷怕了。” 她顿了顿,不屑地接着说:“你就这么不甘为人后吗?那有什么办法,区区一个无所作为的私生子,知法犯法,暗度陈仓,小人手段都让你占尽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看就算把东盛全都给交到你手上,你也没那个本事接。就像阿斗,他本来就是个不思进取的草包,逼死他也没一统天下的本事。” 陆翰白越听越来气,竟还被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草包,一怒之下,刚想抡起她的头砸在桌上,不知道从哪儿横飞过来一只榨汁机,底座直直地砸在陆翰白的腰上,只听他惨叫一声,‘砰’地四肢朝地倒在地上。 苏窈也被他情急之下扔在一边,她侧躺在过道上,见那边打斗之中,从三对六变成了三对三,三人已经倒在地上,骨头错位到根本无法站立,只躺在地上打滚。 苏窈大口喘息,掐了一把自己腿上的肉,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见陆翰白已经撑着地要起来,苏窈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把抡起榨汁机骑在陆翰白的身上,一把下去敲中他的脑袋。 陆翰白瞬间没了反应,苏窈愣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立刻被抽干,一软,榨汁机咕噜噜地滚在了一边。 她刚退到一边颓坐着,陆翰白一个猛翻身,动作之迅猛,苏窈来不及做出反应已经被他压在地上,掐着脖子。 陆翰白两眼昏花,破口大骂:“臭娘们儿,竟然敢偷袭我,活得不耐烦了!” 苏窈的力气在渐渐流逝,眼前出现泛着白的光圈,一阵黑一阵白。 孟衍之从打斗中脱身,一脚踹向陆翰白,他瞬间沿着过道滚出十米远,一头撞在柜子上没了反应。 孟衍之一把将苏窈扶到座位上,嘱咐她:“你等会儿先将救生衣和降落伞穿上,万一出了事故,才好逃生。” 苏窈茫然的点点头,她视线中已经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往进一双冷静却锐利的眸光中,莫名静了下来,颤抖也得到了缓解。 孟衍之立刻又投入了打斗之中,怕弹药破坏飞机设备导致起火爆炸,孟衍之一行一直在阻止对方开腔,全靠近身肉搏,对方却使用匕首,近身攻击中,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孟衍之三人几乎都有被匕首所伤。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一人,突然捡起落在旁边的手枪,靠在左边的门上,对准了北偏东四十五度的驾驶舱门前的孟衍之,一枪过去,孟衍之闪躲,子弹直接贯穿了机长的头部,贯穿了他的脑袋,直钉钉地嵌在了驾驶舱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机长一头栽倒在了方向盘上。 副机长惊恐地看着他,一边还要维持飞行,现在飞机已经到了海平面上空的云层,气流颠簸严重,副机长的飞行经验有限,况且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早就慌了手脚,飞机一时没有碰到了某个按钮,有一瞬间的失衡。 一声枪响之后,紧接着便是连续好几发毫无章法的枪声,躺在地上手上的保镖,不必正常人,发了狂一般,只管对着孟衍之三人扣动扳机。 其余的人见状也纷纷掏枪,枪林弹雨中,子弹射进副机长的右肩,瞬间杀猪似的哀嚎,手往控制台上一搭,不知触动了什么哪个键,飞机一边往下降,一边猛烈地颠簸。 苏窈好在绑着安全带才能维持坐姿,按照孟衍之所说,她姿势艰难地去取救生衣和降落伞。 救生衣刚穿戴好,那名助理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看着被摔在过道上的电脑,稳住身形后,将电脑放在桌上,重新插好断开的U盘。 苏窈手上的动作一顿,“你干什么?”话出口的时候,她已经伸手去扯U盘,助理抱着电脑闪开,面色阴沉,调整好传输页面。 苏窈起身就想去破坏电脑,被助理一把推倒在座位上,“别白费力气了,我点了发送了,最多三分钟,这份资料就会到祁靖朗手里存档,到时候发送给谁,就看陆东庭的诚意了。” 助理的金丝眼镜的一只镜片已经碎掉,另外一片满是裂横,看着颇显狰狞。 这时候,陆翰白苏醒过来,两米之外,是被孟衍之从保镖手里踢开的手枪。 他捡起手枪站起来,对准孟衍之几人的方向就开枪射击。 先前的子弹,已经损坏了驾驶室操控台,内部系统也遭到了破坏,突然机身猛地偏倒,然后往下坠。 副机长大吼:“别开枪了!都别开枪了!一侧引擎爆炸了,机身碎片刺穿了部分机翼造成了漏油。另一侧的引擎也出了问题,飞机正在急速下降,我准备马上返回机场迫降,万一……万一中途引擎爆炸坠毁,你们自己穿好救生衣和降落伞跳机吧。” 孟衍之的一名在战友和一名保镖在客舱中部打斗,那保镖突然把枪对准特种兵的脑门,之间迷彩身影一闪,子弹射进了舱壁,正巧在苏窈身后不到一米处。 飞机正面临失控中,即便副机长在尽力挽救,但也无力回天。 因为重力关系,飞机上的人东滚西摔,大家都预料到即将发生什么,四处扒拉着救生衣和降落伞。 苏窈滚在一张桌子下面,一把抽出一套救生衣和降落伞扔给被困在机头的孟衍之。 孟衍之一刀刺在一名保镖腹部,见他应声而倒,立刻从地上捡起穿过。 孟衍之接受过专业训练,快速穿好,命令完全慌了阵脚的副机长,打开紧急出口。 副机长这才哦哦点了两下头,紧急出口被打开,高空中,急速下降,加上压力,狂风将靠近舱门的一名保镖轻松卷出。 孟衍之看了眼指挥台的高度,指挥扒拉着舱门的战友,“先跳!”之后招呼另一名战友,“跳伞准备!” 那人迅速划过去,准备工作一做,毫不犹豫跳下。 孟衍之去喊苏窈,“苏窈,快跳下去!” 苏窈被困在桌下,扒着椅子爬出来,电脑就摔在她前面椅子的角落里,上面还显示着传输中,只差百分之三。 耳畔突然传来轰隆的爆炸声,另一侧引擎火光骤起。 苏窈大声喊:“你先跳,我马上就来!” 苏窈说完,奋力爬向电脑的方向,手刚要摸到U盘,手腕突然被人踩住,苏窈顿时咬住下唇,脑门上血汗交融。 穿着救生衣的陆翰白在她面前蹲下身来,将电脑踢开,“马上就要传输完成了,你费什么劲儿?” 话音刚落,孟衍之过来一脚将他踢向机尾,将苏窈扶起来。 前面传来副机长绝望的声音,操纵到最后,他已经放弃:“飞机在漏油,马上就要爆炸了,你们赶紧吧。” 他跳出来给自己穿救生衣。 副机长刚才控制着,飞机勉强能在下降中保持一丝平衡,这会儿完全失衡,孟衍之已被甩到紧急出口处,差点被卷出去,他死死拉着门沿,向苏窈伸出手来:“手给我,快点!” 苏窈逆重力爬向他。 陆翰白突然满脸是血的拉住她的脚,苏窈一脚踹去。 突然,倒在地上的一名保镖,伸出脚,一脚踹向孟衍之的背脊,苏窈再抬头,已经没了孟衍之的身影。 她一边蠕动着往后退,一边看着陆翰白血迹斑斑的脸,但他就是不松手。 288288如果醒来时想让她看这样的画面,那她还是去睡一睡,太累 苏窈看着窗外引擎燃起的熊熊大火,掐住她脚腕的那只手如同铁锁,浓浓的绝望袭上心头。 陆翰白呲牙咧嘴地朝她笑,狰狞可怖。 苏窈嗫嚅着嘴唇,极致的恐惧蔓延全身,她颤抖的喉咙只能发出只发出沙哑的声音:“放开我吧……” 她死死抓着勉强能支撑她前进的坚硬物,“求你了……” 苏窈的眼泪和着血流,她一边挣扎,一边死死闭上眼睛撄。 她不知道飞机漏油的速度,不知道多少燃油升温到何种程度会导致爆炸,有可能就是下一秒。 时间过得太漫长,明明不过十来秒的时间,她觉得已经过了快一个世纪偿。 飞机上除了尸体和伤员,只剩下她和陆翰白了。 她不想死。 她只想保命。 陆希承还那么小。 陆东庭…… 她忽然睁开眼睛,电脑就在她手边,只剩百分之一传输就要完成,苏窈咬牙看了一眼陆翰白,重新燃起浓烈的求生欲。 聚集了全身力气之后,抬起另外一只脚,用鞋底去踩磨陆翰白的手指,在他痛到闷叫时,力道松懈,苏窈趁机猛地抽回脚,一把拔了U盘,传送失败。 苏窈来不及想其他,争分夺秒地往紧急出口处爬去。 后面传来一道吃吃的冷笑,笑容的弧度从嘴角宛若蔓藤爬开般让人头皮发麻,“苏窈,我说过,我今天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苏窈心里一紧,一边加快速度,一边迎风大声道:“能活,你偏要选择死。自己死去吧!” 她已经到了紧急出口,害怕被突然卷走,只敢扒着附近有棱角能支撑的硬物,一步步挪,终于用手死死拉住了舱门,将脚放出去,让身体挂在飞机边缘,刚要松手的时候,陆翰白一把拽住她,不让她掉下去。 “放开我!”苏窈脚已悬空,用指甲将陆翰白的手背挖出一道道血痕。 她侧首,旁边是被大火吞噬的引擎和机翼。 “放开!”苏窈掐着他崩溃大喊,泪眼朦胧,绝望和恐惧并行,她的声音在冷风中颤抖着:“要死你自己死……求你放开我……” 她只往下看了一眼,隔着朦胧的雾气,机身已急速落至云层之下,黑漆漆的海面隔着水汽,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我的降落伞没系好,就算掉下去,我生的可能性也比你小。”陆翰白大笑,“这种等死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我被陆东庭欺辱压制了一辈子,现在,有他的老婆给我陪葬,我也算是扳回了一成。” “放开放开放开!”苏窈尖叫着,脑子里只剩下害怕,她怕痛,她怕死,更怕等死的感觉。 就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凌迟,却神智清醒。 眼看着海面越来越近,苏窈突然另一只手也拉住他,猛地做了个引体向上,张口就咬在他手背上,他不防,刚松手———— ‘轰隆’的爆炸声伴随着火光响彻天际。 一股冲力瞬间将刚逃离飞机的苏窈弹飞,失重的身体瞬间像破布一样下坠。 苏窈意识丧失了片刻,耳边是爆炸后造成的嗡鸣声,还有像刀子互相摩擦的尖利风声。 身体各处钻心的疼痛,爆炸和失重造成的恶心感,在她体内厮杀碰撞,她那短暂的一刻里似乎都一无所知。 “苏窈!” 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浑厚而极具穿透力的男声。 “打开降落伞!” 什么降落伞? 苏窈微微张开唇,猛地一口冷风呛进喉咙,她意识瞬间清醒,感官从四面八方导入方才被遗忘的痛楚。 她痛得发不出声音,只听见降落伞三个字。 以前跟陆东庭搭飞机坐时,不知为何说起了空难这个话题,他给她科普了降落伞的使用,苏窈大喜,费力挽住绳子刚要用力一拉,降落伞还未完全展开—— 身体如枯枝败叶狠狠拍在海面上,背脊接触水面的一瞬间,苏窈五脏六腑好似都在剧烈颤抖,痛苦之下,两眼一黑,海水已扑面将她淹没。 耳边只回荡着一声破裂的喊声:“苏窈!” ———————— “心律失常,先准备除颤仪,立刻让人安排手术室。” 沈劲耳边拿着电话,原封不动将话传给听筒那头的人。 言罢,对方半天没有反应,沈劲只听见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呼吸。 他别开眼,看着人来人往的急诊科,痛苦的哀叫声和医生护士抢救的声音充斥耳边。 沈劲按了按眼睛,不知为何,想多说一句,“刚落水一会儿就被救生船救起来了,医生也说不准送医算不算及时。反正……我到医院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她脑袋上全是血,多处骨折,脑震荡,溺水可能会导致吸入性肺炎,更严重会导致肺积水,内脏有损伤……” 他说得平缓,但只有自己知道,话说出口,挺艰难的,他猛吸一口气,“心率异常,还在抢救中,马上要手术。”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最后又将方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许久,沈劲几乎以为对方没有在听了,刚想说:我会守着她,你快点回来就行。 他却说:“让我看看她。” 沈劲犹豫,想起苏窈那副样子,果断拒绝了,“她应该不愿意你看到的。” 沉默了几秒,他听见这个自己跟随了几年的男人,声音纵使平静,却透着老人才有的衰败感:“现在,我看到或不看到她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可能也不会再在乎了。” 那股不容抗拒的威严却还在,沈劲刚要打开视频通话,将将把陆宝宝交给叶霏苓带走的叶棠茵走过来。 她看了眼正在和陆东庭通话的手机,用眼神询问沈劲他想干什么。 “陆总他,想看看……”沈劲望向苏窈那边。 叶棠茵顿时眼眶再度通红,一把夺过沈劲的手机,摁了挂机键。 “老太太……” 正如沈劲所言,向来保养得宜的叶棠茵,此刻真的像个十足的老太太了。 她弯下腰,用纸巾捂住眼睛。 “老太太……” 叶棠茵背对着他,冲他摆了摆手。 沈劲心情沉重,不再呼唤,等叶棠茵自己缓过来之后,手机还给他,嘱咐道:“他再给你打电话提这样的要求,不要答应他。” 叶棠茵哽咽着,为了不挡住急救人员,她扶着额走到一边的长凳上坐下。 沈劲跟过来,“他态度很强硬。” 叶棠茵一直捂着自己的眼睛,轻轻靠在墙上,“看见窈窈这个样子,而他在飞机上,想要马上过来都办不到,你说,他会是什么心理?” 沈劲一时无话。 叶棠茵突然硬气语气,问:“不是说好今天傍晚的航班就能回来吗?为什么出事的时候他还在纽约?!” 沈劲揣着手,死死咬着牙关。 叶棠茵也没管他回答没回答,突然一下起身,念念有词道:“我现在就去掐死陆翰白那个狗娘养的,他怎么能有命活下来!” 沈劲一把拉住她:“这事,交给陆总。” 接近六旬的老太太无声地闭上眼,悲怆地哭着直往地上滑。 ———————— 呼吸一声,耳畔便传来氧气管的浊浊声。 “苏窈。”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很轻,太飘渺了,她想捕捉时,便像一缕烟似的瞬间没了踪影。 “苏窈!”忽而又像她在坠海时听见的叫声那般失措厚重。 “苏窈。”声调微扬,有一丝的欣喜,一声值得上‘幸好’二字那般的欣喜。 她眼前一片漆黑中,终于确定了是谁。 眼皮如千斤重,但她还是冲破黑暗睁开了眼。 伊始,眼前只有白晃晃的一片刺眼光线。 眼前的视线稍稍清晰,大脑依旧混沌,视线所及之处,他一身无菌服,但她还是认得他,靠感觉。 还有口罩上那双深幽的眼眸。 曾经有很多次,她望进他眼底,那双眼睛既像漩涡吸引着她,又像望不到底的深渊使她感到畏惧。 她眼皮太重,只能睁开一点点,但足以看见他,还有转一转眼珠之后,隔离玻璃外那张脸,姜初映…… 如果醒来时想让她看这样的画面,那她还是去睡一睡,太累。 289289他老婆出事的时候,他正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呢 今年的圣诞节前夕迎来了上城的第一场雪。 上城比不得动不动就积雪三尺的北方,晚上大雪初落,到了深夜,一眼望去如搓绵扯絮一般纷纷扬扬,第二天连冬日的冷太阳都没有,阴郁的天气,将雪化成雨稀稀落落。 到了晚上,又是雪至。 姜初映从律师事务所回来之后,裹着裸色的大衣,围上了厚厚的围巾,将鼻子以下的部位全部隐藏在了围巾中。 今天,她没有开车离开,站在写字楼门口等人偿。 她的律师事务所一个多月前新加入了一名合作伙伴,她的高中同学,刚从英国回来,业内翘楚,听说她至今单身,要给她介绍对象。 她想了一下,应了撄。 对方很殷勤,想要亲自来接她一同到吃完饭的地方。 冬日入夜早,六七点的光景,天已黑尽,华灯初上,霓虹闪烁。 姜初映就站在写字楼外面,对面是一个广场,一颗高耸的圣诞树立在广场中央,彩灯随着Merry/Christmas的音乐一闪一闪,年轻的情侣出入各大商场和餐厅,有路过的小朋友立在圣诞树前和圣诞老人合照。 不得不说,这场雪下得很应景。 姜初映抬头,鼻头被冻得有点红,透过白色碎屑似的雪花看向远处滚动播放要点新闻的LED屏幕。 存在于上城中央商务区,它播放的新闻内容,总绕不开财经和娱乐话题。 “自东盛集团总裁陆东庭的妻子坠机昏迷之后,董事长陆长南也因病入院,而副总裁陆翰白也依旧生死未卜,近日更是因此传出流言,东盛内部面临新一轮的股权变动……” 姜初映看着大屏里人群*** 乱的医院门口,陆东庭面无表情地往里走,轮廓清减了许多,下颌更是见骨不见肉,棱角一如眼神般凌厉分明。 这一幕采访,应该是接近一周前的,那时刚传出陆长南进医院,其实她知道,陆长南在医院已经住了一段时间。 有雪花落在她睫毛上,她颤了颤眼睑,突然清脆的响指声落在耳畔。 姜初映偏头,见一级台阶之下,站着个穿细纹西装黑色大衣的英挺男人,不算俊朗的五官,但十分干净耐看,胜在有种男性的利落果断,此中人笑里藏刀,他是绅士,但也是工作上的虎狼。 近些年来,姜初映看人还是比较准。 她愣了一下,别开眼前的发丝,还是忍不住去看那屏幕上的背影。 “姜小姐,久等了吧。”那男人笑了笑,“想吃什么?” 她什么也不想吃,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况且,以前和陆东庭吃饭,他都会提前给她选择,任她挑。 “姜小姐?” 姜初映回过神来,深知自己没办法做到心里想着他,还跟别人坐在一张餐桌上谈着‘身家几何’‘喜欢什么类型’这样的问题。 姜初映抬手制止他,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在这儿等你,是想跟你说抱歉。我今天晚上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可能没办法跟你一同进餐了。” 男人耸耸肩,很大度,“没关系,另外选个时间也可以。” 姜初映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嗯,再联系吧。” “需要我送你吗?” 姜初映摆手,“不用了,很近,我走过去就行了。” 两人分道扬镳之后,姜初映踏着长靴,猜过人行道缝隙里堆积的雪水。 她心里有一个秘密,藏着一双眼睛,那双她也说清道不尽其中复杂感情的眼睛。 那是在她跟着陆东庭回来赶到医院的那一天,那天下午,雨后的空气还夹杂着点泥土潮湿的味道。 她身上还穿着在CIA里面呆了近一周的衣服,素颜憔悴得不像话,陆东庭进去了不到三分钟,没人会想到苏窈睁开了眼睛。 但她清楚的看到,她眼里没有光彩,半垂着眼睑一瞬不瞬地盯着陆东庭,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苏醒。 直到她缓缓移动眼球,她知道,苏窈看见了她。 冰冷的,毫无一丝生气的,直愣愣地看着着她,她害怕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末了,苏窈缓缓闭上眼睛,只有最后那一瞬间,她看清了苏窈想表达的东西,不屑和冷漠。 两个多月,听说她没再醒过。 两个多月,她也再没见过陆东庭。 那天她离开医院,是季远骁在陆东庭从ICU出来之前强行将她拉走的。 他后来说:“这事就当是我欠苏窈和老陆的,我不知道你当初跟我说的事,几分真几分假,看见别人这样,你心里是否好过了?总之我心里不好过。你别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连曾近最毫无保留信任她的人,最后的情面,不过也是把‘滚’字委婉的说了出来。 她走到一家咖啡店门前,缓缓蹲下身子,这种局面,看似最开心的应该是她,所以就将罪名安在她身上么? ———————— 今天医院高管病房楼层多了几分喜气,护士站摆了颗大红大绿相配的圣诞树。 一个实习护士在给圣诞树上挂彩灯,她问护士长:“这样行么?” 护士长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说:“行,你别挂了,再挂要撑不住了,你不看挂了多少条了。” 小护士嘟哝,“我还想挂几个圣诞老人的玩偶上去呢。” “你们这些年轻人,尽知道过这些洋节,有啥好过的。” “乐趣嘛……” 小护士正想辩驳,突然传来一声小孩儿的‘啊啊啊’的声音。 护士站的护士齐刷刷抬头看去。 高大的男人怀里抱着个穿成圣诞老人的小宝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护士站那颗圣诞树。 护士站的人几乎都认识他了,前段时间三进ICU那个苏窈的儿子,他奶奶老叫他宝宝。但是更熟悉的,还是抱孩子的那个男人。 每天都来,风雨无阻。 那小护士看见那男人眉宇微拧,看了那圣诞树一眼,抱着小家伙就要走。 宝宝不敢,两只手往圣诞树上扑,皱着眉头不乐意地敞开哭腔。 男人已经走过了几步,无奈又倒回来,“能给他一个树上的东西吗?” 小护士呆呆的点点头。 男人动了动手臂,将孩子往前靠近圣诞树,小家伙一把扯下一个红色的小球攥在手里,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小护士贴心地捡起来放他手里。 软糯小巧的身子被抱回去之后,又嚷嚷着往旁边护士台上的圣诞老人玩偶摸去。 立马就有人拿起玩偶,用顶头的线圈挂在他肉肉的手指上。 小家伙心满意足,笑眯眯的在老爸臂弯里嘚瑟的耸了耸身子。 护士站的人目送父子俩离开,走过一段距离,拐进VIP病房里。 小护士红着脸望着男人的身影消失的方向,撑着下巴说:“许久不见这小朋友了啊。” 护士长答:“医院细菌病毒这么多,哪能让小孩子跟他爸似的天天来。” 话匣子一经打开,众人立马开始围拢说八卦。 “陆东庭带孩子来,估计是想叫醒他老婆吧。” 众人相视一眼,“捡回一条命都算不错,每一次进ICU,每一次动手术,我都跟着陈医生的,陈医生次次下手术台都悄悄说,我还以为没得救了。” “她这也不算植物人吧,这种情况醒不来的也多了去的。有些人病情一直复发,直接这样拖到死也说不一定。” “咦……那,她儿子不是很可怜。” “可怜啥,这么小什么都不知道,她老公估计才要被折磨惨。”一个护士凑近了说:“我啊,好几次值班的时候,都看见他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一直看着他老婆,一动不动,也不开灯,跟鬼似的,我从门外面的玻璃窗看去,吓死人了。” 另外一二护士颤巍巍的举手:“我前晚上值班,还看见他搂着他老婆睡呢……你们想想啊,苏窈现在不就是一具有温度的尸体吗?那种幽幽的黑夜,一个男人抱着个宛如尸体的女人……”她说着,做了个饿虎扑食的动作,有胆子小的被吓得尖叫。 “去你的,别乱说话,今儿我跟的手术手刚死了个人,那血直接跟喷泉似的溅在我脸上,我心里正瘆的慌呢。再说了,人指不定是情深似海,就算真是个死人,也能抱得下去。” “什么情深似海,你们看见那天他回来的时候跟来的一个女人吗?就是很高头,但发油油的那个,听说是陆东庭前女友,他老婆出事的时候,他正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呢。” 290290她怎么可能不想醒来呢,宝宝这么小,她舍不得的 众人一阵唏嘘。 又有人补充,“我表姐呀,在CBD上班,我表姐夫又是公司高层,传来传去就传出了那么点小道消息,说陆东庭和苏窈之间很复杂的,牵扯着各种利益纠葛,之前传陆东庭和苏窈感情不和各自外遇,苏窈居心叵测什么的好像都是有迹可循。最重要的,有人说,苏窈那天跟陆翰白在一架飞机上,是因为两人搞上了……” 那名护士,目光耐人寻味地斗了斗手指,“陆东庭被绿啦!” 其余人将信将疑,倒是有人感慨说:“不过,陆家的,三个人都住在医院,一个老弱身残,一个神智不清,一个意识全无,这都是什么运气啊……” “不过,陆翰白伤势更重都能睁眼,有意识了,苏窈怎么还不醒呢?偿” “谁知道呢……” 几人正进行着饭点讨论,有病房按铃,同事们四散开去,护士站只留了三个人,实习护士和护士长还在那儿坐着撄。 过了好半会儿,突然传来小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了走廊,听起来真是委屈巴巴。 ———————— 陆东庭抱着陆希承推开病房门,里面一张大床,周围围绕着各种医用仪器,窗外一片漆黑,城市的灯火阑珊被住院楼前的小公园阻隔在不远之外。 陆东庭遥望了一下远处广告牌的灯光,这才看向她,可今天依旧是昨天的重复,苏窈静静躺在病床上,没有丝毫的生气。 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医用仪器传来些微的声响,让病房不至于安静到死寂。 床头一盏白色的壁灯开着,衬得她的脸苍色如纸。 陆东庭目光像是被钉在了她身上,站在关上的门前,半天没动作。 陆希承趴在他肩头,小嘴张开咿咿呀呀不知说着哪国语在逗弄他的新玩具,软软的呼吸打在陆东庭颈畔。 暖暖的气息才令他回过神,伸手拍开了病房的灯控开关。 他将圣诞老人陆宝宝放在苏窈旁边的床头坐着,把玩具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玩。 自己则坐在旁边拿出药给她擦。 苏窈额头上的伤已经好全,长出了粉嫩的新肉,这抹粉在过分苍白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出。 陆东庭手指在她额头上打圈。 清隽的五官,瘦削的面庞,深邃眼窝下那双黑沉的眸子,变得更加锐利。 姚现在背后评价过他,目光所过之处,丝毫不近人情。 而此刻,他看着她,清濯平静的目光下只有无尽的温柔和眷念,薄唇紧抿,动作也像动作一般小心。 微带薄茧的大掌顺着她脸颊轮廓的柔顺弧度下滑,拇指指腹划过她的旧伤,眷念着她每一寸肌肤,还好,是有温度的。 她这人怕痛,以前切菜割了手指都要叫半天,也不知道痛哭了没有。 她性子也挺能忍,也不知道为了不露怯,心里咬牙承受着疼痛的时候有多难受。 她有些臭美,爱漂亮,额头上几个疤痕,剪个刘海遮一遮还是能藏住,但是他知道她心里肯定会介意,还好这药能祛疤。 从结痂之后他每天都给擦,不然这么深的疤痕,不可能只留下淡粉色的浅印。 “苏窈,”陆东庭手贴在她脸上,眼神越来越深,声音喑哑,“睡这么久不嫌累么?再不松筋动骨,醒来就只能坐轮椅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跟他置气,是不是恨他,但至少先醒过来,想怎样,他都顺着她。 小家伙原本坐在一边玩玩具,手里抱着圣诞老人,转眼看着自家老爸的脸都快叠在老妈脸上,看得直了眼,一动不动。 还不能将坐姿驾轻就熟的小家伙,手里晃了晃圣诞老人,突然就慢慢往后倒去,躺在软软的被褥上翻了个身—— 突然旁边传来‘咚’的一声。 陆东庭一怔。 静默了片刻,滔天的哭声顿时传来。 陆东庭手指动了动,却抬头看向苏窈,一手贴着她的脖子,一手贴着她的脸,半威胁地轻声道:“陆希承摔下床了。” 突然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看见眼前的状况,蒙圈了。 只见陆东庭俯身看着苏窈,鼻尖挨着鼻尖,下一秒就要亲上去的距离,但是,一眼望去,只闻哭声,见不到孩子。 小护士有点害怕地看着一动不动的陆东庭,嗫嚅了一下嘴唇:“陆先生……” “滚出去。” “可是,陆先生你儿子……” “让你滚出去。” 陆东庭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不咸不淡,却让人背脊发冷,小护士不敢不从,咬咬牙,有些失落难受地关上门出去了。 陆宝宝人生第一次摔下床,哭得让人心脏都揪了起来。 病床的四周铺了地毯,不比家里的柔软,但陆希承穿得厚,哭得如此厉害出了摔痛了,更多的是因为收到了惊吓。 许久不被抱起来,哭得更厉害。 陆东庭大步过去将他一把捞起来,陆希承哭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 他将哭声不止的小家伙放在苏窈旁边,陆希承哭得喘不过气,失声一会儿,换了口气之后,哭得更加嘹亮。 陆东庭不管不顾,目光执着得令人惧怕,声音近乎固执,“你不是最疼他吗?自己起来哄哄他。” 叶棠茵和张婶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气得她一把扔下手袋,过去就在陆东庭背上狠拍一巴掌,“你真是病的不轻!” 气哼哼的说完,怜惜地一把将小孙子抱在怀里安慰。 陆希承这才止住了哭。 叶棠茵看着握着苏窈的手的陆东庭,他一声不吭,侧面都能看见他脸部突出的棱角。 心里一酸,抱着哭哭啼啼小家伙转开头去。 陆希承这段时间哭得不少,两个多月前强行给他断了奶,每次饿了就哭,但就是不喝奶粉,哭得满脸通红才能硬喂进去一点,好些日子才适应过来。 而且之前苏窈都是自己尽可能亲力亲为照顾他,日日呆在苏窈身边,这种小婴儿,刚出生的时候跟母亲的关系亲近的话,后期会产生很强的对母亲的依赖,突然失去这种依赖,强烈缺乏安全感。 那段时间陆东庭又整晚整晚呆在医院,小家伙不得不跟叶棠茵睡,半夜老是哭醒。 这样哭下去却不是办法,她才叫回来陆东庭晚上带带孩子,看行不行得通,果然小家伙晚上睡在主卧陆东庭旁边,安分了许多,之后变成一人带一晚,这样一直一个多月才稍有好转。 想想小家伙小小年纪遭的罪,心里都不是滋味,何况是看见陆东庭这么大个人,以肉眼能见的速度一天天消瘦。 听到动静后,刚好在值班的医生也走了过来,他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给苏窈动过手术,之后的两场手术,都是陆家从B市那边请的一名年轻却有威望的教授军医过来做的。 他现在更多的是负责苏窈的日常情况监护。 医生身后跟着刚才那名小护士,怯生生的躲在医生后面,害怕被陆东庭知道是她去叫的医生。 叶棠茵看了眼陆东庭,又瞧向医生,问出了护士之间谈论过的一个问题:“我记得,一起送来那个陆翰白,情况比窈窈情况更严重,为什么他已经恢复意识了,窈窈却没丝毫醒来的迹象。” 医生沉默了半晌,陆东庭也突然看向他,漆黑沉冷的眸子让他倍感压力,无奈叹息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她头部有创伤,是撞上硬物所致,在爆炸之前就有脑震荡的迹象了,加上后来爆炸的冲力,落水……脑补受损,恢复起来需要时间。” 他说完,突然病房门被打开,进来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斯文俊秀,戴着副眼镜,慢条斯理的靠在床边,说:“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不想醒过来,大脑的自我意识控制行为,创伤已经基本修复,就算有后遗症意识恢复影响便不会太大。出现这样的状况,除了她的身体大脑眼中受损之外,自我潜意识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说话的就是给苏窈动手术的年轻医学教授,也是军医,更是程闫和叶霏苓的大儿子程景司。 陆东庭无声地看向苏窈,紧闭的眼睛,和那人说的一番话——她自己不想醒过来——像刺戳在某个地方,刺进去还不够,还要细细碾磨,让他仔细尝着那股难受的滋味,是怎样的熬人。 叶棠茵拉住那人的袖子,心力交瘁,“景司,她怎么可能不想醒来呢,宝宝这么小,她舍不得的。” ---题外话---今天一更,二更明天中午左右。连续失眠一周多了,只睡了不到五小时,出门一天,这更就写了四个小时,确实不敢再熬夜了,晚安米娜桑。 291291你当初也像这么害怕么? 叶棠茵拉住程景司的袖子,心力交瘁,“景司,她怎么可能不想醒来呢,宝宝这么小,她舍不得的。” 程景司摸了摸耳朵,双手抱胸看向陆东庭,思忖了半晌后慢慢开口:“这就要看,有什么事盖过了她的求生***,这也算是一种逃避心理。或许,她正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过着理想中的生活,让她觉得那才是真实。撄” 他看了一眼众人,摊手,“平心而论,现实和理想,你们选哪一个?” 叶棠茵没有说话,前些日子陆东庭和苏窈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可她不觉得夫妻之间的争吵严重到这种地步。 如果说是因为嫁进陆家之后外界的恶言相像让她不堪压力的话…… 她已然觉得苏窈至少为了陆希承也不会丧失求生***,她依旧觉得苏窈还是因为身体原因陷入昏睡,醒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程景司走了之后,她对陆东庭说:“儿子,这几天你就先别过来了,公司医院两头跑,你哪怕是壮如牛也有耗尽的那一天,好好休息,不然……”叶棠茵抿了抿唇,没看他,低声劝说:“不然窈窈醒来看见你这样,多心疼。” 陆东庭此刻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沉默地望着那个女人,很久之后才低声呢喃,“心疼?” 沉默过后是一声冷不丁的嗤笑。 他突然起身离开,转身看了她一眼,倨傲地勾了勾嘴角,眼神理智如一潭死水,声音褪去沙哑,只剩冷肃,“她才不会心疼。偿” 叶棠茵怔了怔,看向他,一脸担忧,忽然后悔说刚才那番话。 因为程景司的意思她后来明白了,陆东庭肯定也是明白的,苏窈想逃避的,或许是他。 ———————— 姚现打开闲庭湾的大平层公寓时,里面漆黑一片,他不敢贸然开灯,只循着从阳台里的照进来幽幽暗暗的光挪动脚步。 这里日常都是他让钟点工来打扫,他知道密码。 悄悄关上门,突地传来一声打火机‘叮’的声音。 阳台的躺椅上歪着黑乎乎的一团人影,一点火星,几只空瓶。 姚现缓缓往那儿走,没开灯的缘故,视线受阻,不小心踢到了茶几,发出一声轻响。 那人也没反应。 姚现舔了舔唇,没敢走太近,在那人身后方站定,“陆总,这是今天股东大会一致通过定下来的招标项目的文件。” 陆东庭半晌没反应,烟也没抽,夹在手指间,任凭烟灰燃完一截,直直地掉在他的手指皮肤上,也没见他掸一掸。 姚现虎着胆子倾身看了一眼,他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放那儿吧。” 陆东庭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厉害,姚现被吓了一大跳,捂了捂胸口,要把文件给他放在旁边的桌上。 一看上面歪歪倒倒的酒瓶子,又给一一立好,寻了个空位置,放下文件。 “我不在,是谁开的股东大会。”陆东庭眼皮没抬一下,嗓音平静却泠然。 “陆继安和陆瑞姗。” “嗯。”除此之外,他再无反应。 姚现左右看了看,手足无措,他知道是因为什么事,自从苏窈昏迷之后,陆东庭医院公司两头跑,即便是安安静静守着苏窈,却没见他安安静静地一个人抽烟喝酒过。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安慰的话,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王总阻止过,但没能成功。” 陆东庭仍是淡淡一声‘嗯’,仿佛那点事并不足以让他生出任何的情绪。 姚现更不知该如何办。 片刻之后,陆东庭突然睁开了眼睛,夹着烟吸了一口。 “你说,她是不是挺怨我的?” 话一出口,他突然咳嗽了几声,夹着烟的手挡了一下嘴。 姚现轻声说:“陆总,现在天气那么冷,别在外面吹冷风了。” “都说她是不想见我。” 姚现被冻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听到这儿,宽慰地说:“怎么可能,不过是因为身体受伤比较严重,恢复期也就比较长了。况且,因为什么人或事而自己选择不醒来这种事,在医学上……” 陆东庭突然打断,“你知道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姚现心知不是什么好话,不敢搭话。 半晌之后,陆东庭自嘲的笑了一声,拿起手旁的一盒药,“知道这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么?” 姚现看了一眼盒子上帕罗西汀四个字,脱口而出,“这是治抑郁症的常用药啊。” 陆东庭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 姚现怔住了。 “我竟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把这药放在身边的。” 但她不敢吃,因为上面写着哺乳期妇女慎用。 ———————— 圣诞过去之后一个多月,新年又到了。 陆老爷子回光返照,在除夕夜回了家里,召集子子孙孙回家吃年夜饭。 可这个新年,注定不圆满,一个外孙女不知所踪,一个孙媳妇昏迷不醒,一个孙子下不得地。 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意思,只有电视里的新闻联播歌声笑语,外面的鞭炮也还放得欢快,制造的除了雾霾,还有刹那间的芳华。 老爷子知道大限已到,叫大家一齐来拍张全家福。 叶棠茵将陆宝宝放在老爷子的腿上,已经长牙的小家伙,咧开嘴露出小牙根,穿着一身红色的喜庆棉袄,笑得像一尊弥勒佛。 最后照片洗出来一看,全家人就他一个人笑得欢快。 最后叶棠茵单独给他拍了一张照片,觉得过年,还是要有点喜气。 照完照片之后,陆老爷子说要去睡觉了,让他们都回去。 陆继安提议今晚都住这儿,陆老爷子冷哼一声:“我遗嘱前些日子已经让律师拟好了,守着也没用。” 陆继安夫妻俩脸色各异,陆继安置气道:“您要这样想我那也没办法了,不想我陪着我走就是。” 陆长南对孙辈的孩子没有那么多隔阂,陆继安尚未成年的女儿说:“我留在这儿陪爷爷。” 陆继安拉不下脸,自己回去了。 后来管家下来让陆东庭上去,老爷子要跟他说几句话。 陆东庭上去的时候,陆长南已经在床上躺好了,老人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床头的壁灯昏黄,将他面目照得和蔼安详。 老爷子叹息一声:“我叫你来,是想跟问你,如果我那天找苏窈来说话,是让她跟你离婚,你恨爷爷吗?” 陆东庭站得笔直,“于情于理,恨不得。” “哼,”老爷子显然对他的答案不是很满意,“那,以后要是苏窈醒了,她还要离婚呢?” “那也要她先醒过来。” 陆老爷子直钉钉地看着天花板,摇了摇头,“年轻人,谈爱恨太过猖狂。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也不逼你做选择,但唯一的请求是,到了关键时候,要守住东盛,我只信你了。” 从卧室出来,陆东庭在老爷子的书房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法医宣布死亡时间凌晨两点半,死因为自然死亡。 管家给老爷子换了身寿衣,由灵车运往殡仪馆。 法医宽慰家属:“节哀,老爷子岁数大了,也没经历过什么癌症的折磨,梦中死亡,寿终正寝,这也算是白喜事。” 出殡这天,听说陆翰白也吼着要来葬礼。 参加完葬礼之后,一身黑衬衫黑西装的陆东庭来了医院陆翰白的病房。 陆翰白一见到他,又惊又怒,脖子还被矫正器固定这,惊惶地说:“你又来干什么?陆东庭,一定是你改了遗产!我不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让我见律师!” 陆东庭站在床边,打量着着窗外萧索的枯枝,嗓音丝毫不近人情,“要钱干什么?你又没命用。” “你什么意思?” “你的伤,好全了吗?”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人打开又关上,一名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人推着医药车进来,另有人在门上的玻璃上封了张白纸。 那人从推车里拿出一只扳手,在陆翰白惊恐的叫声中缓缓走近…… “你……你要干什么?” 陆东庭头也不回的说:“不干什么,帮你把伤重新回忆一遍。顺便把她受过的伤,也让你感受一下。” “啊——!救命啊!救命!医生!来人啊!” 陆东庭动了动眼睑,将温暖的手心贴在轮椅上苏窈的脸侧,轻声说:“你当初也像这么害怕么?” 而苏窈不过是将头歪靠在他腰上,双眼紧闭,毫无生气。 292292他是男人,没可能会守着一个不能解决他生理问题的女人 这个天气,人若是走在外面,定然会被冻得瑟瑟发抖。 陆东庭微微躬身摸了摸苏窈盖在羊绒方毯下的手,虽不至于触手冰凉,但手指不活动,经络不通,也摸不到一丝暖意。 他一时没注意抓稳她,搭在腿上的手,柔弱无骨,轻轻一滑便垂在了一边。 陆东庭现如今是很忌讳这种动作的,给人的感觉不言而喻,且程景司说过,她现在即便身体各项机能是在恢复期,但很难保证不会再有突发的症状,毕竟她现在抵抗力很虚弱,还有些潜在的后遗症。 他心里一紧,立刻摸了摸她围巾里脖子左侧的动脉,直到感受到了皮肤的温度和鲜活的跳动,他才松开手,将围巾重新给她围好撄。 他重新去握她的手,包裹在大掌里,粗粝的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的手心手背,将她的体温寸寸回暖。 陆翰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痛晕过去,陆东庭才转身推着苏窈离开了病房偿。 深夜露重,陆翰白满头大汗的看着窗棂上从对面远处高楼上反射来的几缕灯光,刚痊愈的骨头又被一一敲回原形,因痛叫哑了嗓子,而更深层次的痛楚,根本就喊叫不出来。 灯影幢幢之下,他面上光电斑驳,看着陆东庭推着苏窈离开时那抹背影,突然大笑出声,额际的青筋迸现出来,双眼通红,面目狰狞。 穿白大褂的人紧跟着就离开之后,他粗噶的嗓音近乎呢喃,“陆东庭,你也有今天!” 最好苏窈能像个死人一样躺一辈子,最好他陆东庭是个情种,这辈子都活在苏窈变得人没人样的阴影痛苦之下。 ———————— 深夜里,医院人少,VIP病房这边的人更少,走廊上的白炽灯还全点着,整个走道上亮如白昼。 陆东庭步履缓慢,倨傲而清冷地挺直了背脊,瘦削的脸上长出短短硬硬的胡茬,目光冰冷又显得生硬。 将她推回病房,陆东庭将她从轮椅上抱起来,她就像身体柔软的猫科宠物,温顺地软在他怀里,头靠着他的胸膛,他垂头看着她,目光才重新变得缓和。 ———————— 叶棠茵见陆东庭葬礼之后就不见了人,知道他肯定来了医院,又想到他中午没吃饭,晚饭肯定也不会吃。 这才从家里带了些吃的来,她拎着保温盒站在病房外,从玻璃片看进去,陆东庭正抱着苏窈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叶棠茵鼻子一个劲儿发酸,三个月都过去了,这孩子没一点醒来的迹象。 那次,当她也觉得陆东庭是苏窈不想醒来的根源时,陆东庭消失了一天,电话也不接,还是姚现隔天晚上说他在闲庭湾的公寓里,已经呆了一天一夜,又是抽烟又是喝酒,胡子邋遢的地躺在那儿。 那天晚上她坐在病房里跟苏窈说了很多话。 叶棠茵说如果她想走,她这个做妈的这次不会偏帮陆东庭盲目挽留,只求她别用这么狠的方式,苦了自己,事到如今,陆东庭什么都会答应她了,只要她开口。 那天已经很晚了,她就懒得回去了,睡在了病房旁边的家属房间里,第二天一早就发现陆东庭又坐在他常常坐的那把椅子里,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后背,他手搭在扶手上,安安静静地看着苏窈。 叶棠茵当时没敢打扰那一刻的宁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是内心挣扎千千万万遍,如同今晚。 那次之后不久,陆东庭每天不再将时间都耗在医院,下班去医院,深夜归家,每晚都将陆希承抱到卧室的小床里去睡,半夜醒来也是他照看。 那小家伙不知是否是感应到了什么,后来慢慢变得很乖,八 九点准时睡,通常能一觉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不起夜。 之后她才从医院一个护士那儿知道,陆东庭有一晚抱着苏窈睡觉,将她整只手臂压得通红。 陆东庭也不是没跟医院提议过,将苏窈接回家里,仪器什么的,他们都能置办,但是医生却建议留在医院,是怕她有什么突发状况。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肺炎复发,一开始没怎么发现,后来竟然成了肺水肿,又动了场小手术。 那之后,陆东庭再没说过将她接回家的事。 ———————— 深冬过后,冰雪初融,转眼便将夏至。 陆希承满周岁的这天,因为苏窈还在医院躺着,爱热闹的老爷子也已经去世,周岁宴办得并不隆重,只请了亲戚朋友到酒店办了小型的宴席。 陆希承抓周的时候抓了把小金算盘和钱,后来又有看中的,手里拿不下,干脆抱在怀里,又伸手去抓了笔、飞机和汽车。 程景司看乐了,“不如你再拿个坦克和枪,以后跟你舅公去部队,当个会打仗的富二代。” 叶凌誉觉得甚好,要将一把玩具枪和坦克往他手里塞,小家伙一边摇头一边躲,奶声奶气地说:“不不!” 叶凌誉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哄诱道:“枪多好,以后当军人,多光荣。” 陆希承伸手将玩具枪挡了回去,很清晰地说:“不不!” 他现在正是牙牙学语的年龄,教他简单的字眼,心情好了跟着说,心情不好自个儿偏开头去玩。 上次叶棠茵教他喊奶奶,他没理,专心致志地玩玩具,叶棠茵一把抢了他手里的面包超人,笑呵呵地教:“奶奶。” “奶……” “是奶、奶!” “奶奶!”小家伙皱眉一边学一边伸着手去要玩具,后来,教他什么字他都要说个叠音。 但是他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爸……” 当时是陆希承才不到九个月大的一个早上,陆东庭正洗了澡出来,准备去换衣服去公司,小家伙醒了,竟自己扶着婴儿床站起来,睁着眼睛好奇地看他。 陆东庭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进衣帽间,陆希承突然伸着手急不可耐地扭了扭腰,“爸……” 陆东庭愣住,诧异地跟小东西大眼对小眼,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弯了弯嘴角走到他身边,他一把抓住陆东庭围在腰上的浴巾,仰着头哼哼两声。 “你刚才叫什么?”陆东庭逗他。 这次他反而不叫了,自己还站得不算不稳,一只手拉陆东庭,一只手扒着婴儿床,还乱动,‘扑通’就往后倒去。 ———————— 晚上,陆东庭手里拎着DV去了医院。 他靠在床上,将苏窈放在怀里,给她看陆希承抓周的视频,他也不说话打扰她,悄无声息地揽着她的肩,看着电视里的视频。 就像以前跟她在家里看睡前电影,放着她喜欢的那种蓝光DVD,她靠在他肩上,到片尾的时候,刚好睡着。 ———————— 夏去秋来,直至深冬又一次悄然来临,寒冬腊月,这才是最冷的时节,可今年上城虽冷,却没见下过去年那样大的雪,即便是夜里,也见不到搓绵扯絮般的景致。 年关将至,春节长假前总是有数不清的酒会年会。 陆东庭跟叶棠茵共赴一场晚宴。 女卫生间里,几个衣着华丽暴 露女人围在一起补妆和八卦。 一个女人一边用粉扑按压着脸一边问:“陆东庭今晚怎么跟他妈来的?” “不然跟谁来?他老婆还躺着呢。” “呵呵,真是世事难料呢,我记得前年刚秋天那会儿吧,参加那个时尚公司主板的慈善晚宴,陆东庭可帮她老婆尽了风头,也博尽了噱头呢。虽说苏窈当晚是被人搅得声名狼藉的,但陆东庭那样护着她……” “对啊,要是陆东庭愿意为我与世界为敌,就算受尽千夫所指我也甘之如饴了!” “你有病啊,偶像剧看多了?谁知道其中真正因由。逢场作戏也不一定,你也不看看苏窈是什么女人,哪个男人会真心喜欢那种?破坏他人感情,嫁给陆东庭那是耍了手段硬嫁进去的!她不过就为了拿回苏家的股份,说穿了不就是四个字‘自私自利’么,她有今天也是活该。” 其他人面面相觑,说:“宁菡,你这样说不怕传到陆东庭耳朵里去啊?这一年多以来,可没见他身边有过其他女人,听说风雨无阻地一直守着那个活死人呢……” 宁菡眼尾轻挑,“你都说了,那不过是个活死人,他是男人,没可能会一辈子无欲无求守着一个不能解决他生理问题的女人。” ---题外话---等下会在置顶评论下放个小剧场,昨天已经放到微博上,忘放评论区了。 293293少把自己跟她相提并论,谁给你的脸? 说起这个,几个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我说宁大姐,他陆东庭是谁?想解决生理问题,他使个眼色勾勾手,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心甘情愿送上门去。我看,你是对陆东庭有意思吧?” 宁菡瞥了她一眼,皱着眉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方才说话的那个女人笑死了,“所以说,即便苏窈还是陆太太,你也上不了位,有机会跟陆东庭来个酒店的约炮之旅,你宁菡不也会自动送上门去。” 宁菡爬的一声将粉饼盒一盖,清脆澈耳,“我说有意思么你?你难道不是一样的想法?现在能找到几个人能跟陆东庭媲美?比他有钱的没他有魅力,比他有魅力的没他有钱势,况且魅力这种东西是建立在阅历和生活环境之上,你让那些娱乐圈男模男星跟他一站在金融界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比比。而且陆东庭那副皮相和身材,摆哪儿都不会占下风。” 宁菡说到这儿对镜抿了一下唇,风情万种,声音像是能滴出水:“况且啊,经过女人调 教的男人,更有味道。偿” 旁边几个女人抖了一身鸡皮子疙瘩,“你还真是意yin得光明正大。” 宁菡摊手,理所当然地说:“为什么要藏着掖着,又不是什么二八年华纯 情处 女,装逼被雷劈啊!” 她垂首整理手袋,突然看向旁边一个洗手池,水声汩汩淌过一双纤细白皙的手,宁菡说:“宁荞,你怎么都不说话?” 被叫做宁荞的女人突然抬头,看向她们,理了理自己的卷发,扯扯嘴角答:“你们说的话题我并不是很了解啊。” 宁菡伸手挨了挨她的脸,“回国了得多了解了解行情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跟表姐说,我帮你打探打探。” 宁荞只是笑,故作狡黠地挤了挤眼:“我喜欢成熟有魅力的。” ———————— 回到了大厅,宁菡挽着宁荞的手,指向不远处一道身影,一身黑色挺括西装,将身形修饰得越发修长而挺拔。 “你觉得那个男人怎么样?” 宁荞想,后脑勺也很精致。 嘴上却答:“很不错,陆东庭?” 宁菡点头,“就是那有个声名狼藉的老婆的男人,帅吧?摊上苏窈那么个女人,他也真是不走运。” 宁荞反问:“那万一人家是真心爱着对方呢?” 宁菡顿时嗤了一声,“怎么可能?” 宁荞觉着好笑,看着远处那人,手指搭着下巴慢条斯理跟她分析说:“为什么不可能?就是因为现在的人都觉得像这种大家族里只有利益纠葛,才会觉得人家都是金钱堆出来的关系。缺钱的人的这么想不足为奇,但是你没想过吗,像陆东庭这种有名有利、权势如雷的男人,人家可不会在面对选择的时候只能二选一,他们有的是本事双全。如果真的如同你们所说,陆东庭是被威胁而结婚,凭苏窈当时一个落魄千金的地位,她凭什么的跟陆东庭谈条件?她再闹腾,陆东庭不喜欢,照样两根手指一合,捏不死她。” 听宁荞这么说,宁菡脸色微变。 “姐,你还是谨慎点为好,陆东庭是什么人?可别轻易去惹。”宁荞语重心长拍了拍她的肩膀,揽着她往旁边的女人堆里走去。 宁菡的眼神却从没离开那边,余光一直注意着。 见陆东庭跟几个老总寒暄完,以防他又被人缠上说话,当机立断地甩开宁荞的手走向他。 ———————— 陆东庭跟人说完合作项目的事之后,将手里将空的红酒杯放进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看了眼时间,正准备去找叶棠茵,让司机送她回去。 宁菡正好走到他面前,用身子挡住了他的去路,露出职业女性的规矩干练笑容,“陆总你好,我是宁氏投资的宁菡。” 她伸出手,陆东庭看了一眼,女人右手的食指和无名指一共带了四个戒指,珠光宝气,墨绿色的指甲油闪着光泽,衬得指节微突的手更加畸形。 他抬眸看向女人风情扭捏的五官,心里轻蔑地嗤笑了一声,神情淡淡地伸手,虽冷傲显得不近人情却也不失绅士的礼貌:“你好。” “不知道陆先生待会儿结束有没有时间,最近我们公司投资了科研公司,有个项目想跟您探讨一下,东盛在科研投资这方面是老前辈了,不知道这次有没有兴趣……” 陆东庭面不改色打断:“我等会儿要回去,没有时间,现在就可以说。” 宁菡有些尴尬地张着嘴,看了一圈周围,说:“现在人好像有点多。” “无妨,周围都是谈生意的,不缺你我,”陆东庭说完,似笑非笑的抄着袋,清隽的眉眼夹杂着一抹了然,“除非,你想谈的不是生意?” 宁菡毕竟是女人,看了看周围,这样的公众场合,熟人不少,要是被人听到了,多少有点臊皮。 以前在商业会议上见到的陆东庭成熟稳重一言一行不怒自威,满带着攻击性,现在说话多少算是温和了一些,她便自以为寻到了机会。 咬了咬唇道:“这家酒店新到了一款特别的红酒,晚上有空喝一杯吗?” 陆东庭随手在服务生托盘里拿了杯红酒,抿了一口,低笑道:“你们约炮界的理由真是层出不穷。” 你们约炮界,意思是,咱们不是一路人,喝酒就算了。 宁菡顿觉兜头一盆冷开水浇下来,笑也笑不出来。 这是叶棠茵来找陆东庭,刚才走走近的时候听见了陆东庭说的那句话,复又看见了这姑娘表情真精彩。 清了清嗓子,装作没看见那女人,同陆东庭说:“几点了,咱得回家奶孩子了。” 说完才像刚发现宁菡似的,“哟,这是谁?你们有事要谈吗?” 陆东庭抬了抬眉梢,“没有,”说完揽着叶棠茵走开了,“我待会儿还有个事要谈,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两人刚走出宴会厅,叶棠茵一听,二话不说,兜手将廓形的手袋打在陆东庭背上:“你有什么事谈?跟刚才那个女人?你还想要老婆不,她才刚……你就要乱来?” 陆东庭一把抓住激动的老太太,皱着眉不悦道:“乱什么来?我跟人谈G市项目的事,G市那边的陈总今晚来了,免得另约时间,这人仗着上面有人,心高气傲得很。” 说完顿了一顿,又说:“你也不看现在乱来的是谁。” 语气颇有点怨念。 叶棠茵心知错怪他,一听他语气,乐了,“瞅瞅你怎么跟个怨妇似的,都是你活该!你就好好等吧,看哪天能把她哄住。” 陆东庭站在那儿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 叶棠茵懒得逗他,挽着包赶紧回去了,家里还有个小家伙等着呢,再不回去,张婶恐怕该哭了,那小胖家伙能折腾得很。 叶棠茵走了之后,陆东庭站在宴会厅外,看着手机,没什么动静,心里一阵阵的烦躁,他松了松领带,让姚现把陈总约到包厢。 ———————— 谈完事情之后已经接近十二点,陆东庭上楼上房间准备洗个澡再回去。 刚上楼,转过电梯间,身后多了一道脚步声,高跟鞋踏在高级地毯上,传来轻轻的闷响声。 走到房间门前,陆东庭刚要刷卡,转头看见那女人站在了一米之外。 “陆先生。”来人挽起嘴角,一身裸色长裙勾勒出姣好曲线,卷发妖娆地披散在浑圆的肩头。 “你谁?”陆东庭正烦,态度也是一贯的不耐烦,声音有点冷。 “我叫宁荞。” 陆东庭刷卡,“不认识。” “但我认识你呀,”来人微微歪着头轻笑,长相温婉,说话也慢条斯理的。 陆东庭顿时皱眉,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的装束,直到有种熟悉的感觉袭来,他站在门口,有些儿烦地捏了捏眉心,指着她的鼻尖说:“我跟你讲,年纪轻轻别不学好。” 宁荞倚在墙边,不骄不躁的笑:“什么叫不学好?难道你当初也是这样教训苏窈的?” 陆东庭冷笑,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阴鸷:“少把自己跟她相提并论,谁给你的脸?” 宁荞一瞬愣住,突然陆东庭的手机来短信,震动了一下,他立刻掏出来看,神色竟然瞬间柔和了下来。 294294陆太太这是想玩多大啊?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0 TransitionalEN" ""> <div id="hotcontent"> <div css="l">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闺阁内的小打小闹,薛青衣从未放在心上,重生后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前世的仇人尝到和她一样的滋味。不过那个世无其二,郎艳绝伦的少年郎,你为什么不能离我远点? 智计无双、胆大妄为的薛青衣遇上了狡猾如狐、睚眦必报的萧二郎。 萧家二郎:你看光了我的身子...</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她一家五口都是老好人,却个个不得好死。 包括她在内。 事实证明,好人没好报是真的。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什么?重生要打极品? 不好意思,她也是极品,乃们一个两个想怎样?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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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一口气跳50层楼不费劲怎么办,急,在线等#唐辛以为自己只是来美帝留个学却发现突然身处巨型漫威片场,所有人都很入戏的样子“号外号外,斯塔克又撞塌一座大楼!”“九旬老兵领着小姨子跑啦!”“独家揭秘蜘蛛人真实身份!竟是住在贝克街...</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禅猫儿</dt> <dd> 悠然带着游戏空间穿越了,现代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兄有弟的十一岁女孩。 身处逃难大军,没事,空间在手,吃喝自然不愁。 家里没钱,没事,空间里人参多的是,随便拿一株卖了就够一家人吃喝好几年。 空间被人发现,没事,用美貌加美食俘虏...</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非南北</dt> <dd> 所有人都觉得贾敏和以前不一样了:贾母为了巩固贾敏当家主母的地位要塞几个丫头给林如海,贾敏表示拒绝。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求取黛玉,贾敏表示拒绝。北静王妃为北静王世子水溶求取林妹妹,贾敏表示拒绝。众人:林妹妹到底要嫁给谁?贾敏:要你们多管闲事! 警幻...</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吃货懒懒</dt> <dd> 这是一个雇佣兵穿成乌拉那拉氏,然后宅斗、养包子且嚣张一生的故事。(本文女主不善良,不大方且睚眦必报,不喜勿入)【1架空,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跟编编商量过后,决定在今天(11月28号)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裁风</dt> <dd> 预留请假区  软萌发萝 ̄︶ ̄*)   一句话简介:万花萝莉的治愈之旅  女主特点,萌,很萌,非常萌,萌到苏,萌到包括反派、变态在内的所有人都爱她  综合世界大乱炖,不考据,欢迎跳坑,爱你们(づ ̄3 ̄)づ~  时三更,打滚卖萌求订阅_(:3ゝ∠)_  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公子寻欢</dt> <dd> 贪玩吃货臭美准上神青丘九尾天狐青离因为沉迷美妆穿搭游戏而忘记雷劫,导至错过成为上神的机会,并带着美妆穿搭游戏系统重生,成为未来星际时空一只被人类豢养的萌宠。为了在主人离开时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青离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妆穿搭系统成为一名网红,过上了被...</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糖醋松花鱼</dt> <dd> 听说国师是天下第一美人,全武林的采花贼都聚在了京城。听说国师是天下第一高手,全武林的名人都赶往了京城。听说国师和皇帝有一腿,武林人士表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主攻,文综武侠加红楼,时代乱入,各种不科学,不喜点X,谢绝扒榜。本文将于本周四入V,届时将有...</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clear"> <div id="newscontent"> <div css="l"> <h2>最近更新列表</h2> <ul>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闻人夜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墨海蓝冰</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傲无常</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雪妖精01</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苜蓿果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勿亦行</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月度迷津</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天下谁人不识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虞美人一品</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羽外化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一只梅花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婆娑忍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暗黑茄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刘少冲</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残酷厕纸天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樱花团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老司击</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二目</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公子矜</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狐天八月</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浮云素</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玄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打僵尸</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金玉竹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喵星人家的汪</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米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文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缘何故</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小池荷</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殷九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仙侠]</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菲儿飞</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媚眼空空</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仙侠]</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鲁西平</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流火七月</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斑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生活盖浇</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恐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风之璎珞</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乐朵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今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姖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玄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雨落尘扬</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小篆伤</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芒果悠悠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王袍</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陈钰</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伊茹茹</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玄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可爱内内</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帅到掉渣</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弄清浅</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吃饱喝足的狗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玄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被罚站的豆豆</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清明水萩</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祈祷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半袖妖妖</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妾心如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吃货懒懒</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三千世</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莫清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绝歌</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Jenni</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ul> <div css="r"> <h2>最新上架</h2> <ul>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姖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芒果悠悠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吃饱喝足的狗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易容术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岳杨</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迷紫</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钟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桥七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伏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然君O</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一纸无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凌月86</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华飞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郁斐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厦悲催</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流光醉</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婳语</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鱼幺</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狩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莫晨欢</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怀壁钓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扇舞下的机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佘睦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壶山小农</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赵岷</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焦石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邱酌</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恐怖]</span><span css="s2">/甲酒</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子少言</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豆瓣君</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墨色宣张</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板栗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暗度陈仓</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吴山风来</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清淤桃花开</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九小二</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李秋琅</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牵梦</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晓梦致幻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萌新霍霍</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公子开</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li><span css="s1">[架空]</span><span css="s2">/寂伊夏</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迎阳</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林硕果</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金面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架空]</span><span css="s2">/盛誓风华</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月寂烟雨</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明前雨后</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阿蕾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架空]</span><span css="s2">/玉水蓉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褚迟</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花边雨</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讨酒的叫花子</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水静玥</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续欢</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轻年</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米闹闹</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水月瑶歌</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五月如鱼</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一觉醒来</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ul> <div id="firendlink"> <h2>友情链接:</h2> <div css="footer"> <div css="footer_cont"> 33言情所有免费网络为转载作品,转载至本站只是为了宣传本书让更多读者欣赏。 Copyright &copy; 2012 33言情 All Rights Reserved. </body> </html> 295295她以前名声就不好,而且还是陆东庭的老婆,把她松开 <!DOCTYPE html PUBLIC "-W3CDTD XHTML 1.0 TransitionalEN" ""> <div id="hotcontent"> <div css="l">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闺阁内的小打小闹,薛青衣从未放在心上,重生后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前世的仇人尝到和她一样的滋味。不过那个世无其二,郎艳绝伦的少年郎,你为什么不能离我远点? 智计无双、胆大妄为的薛青衣遇上了狡猾如狐、睚眦必报的萧二郎。 萧家二郎:你看光了我的身子...</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她一家五口都是老好人,却个个不得好死。 包括她在内。 事实证明,好人没好报是真的。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什么?重生要打极品? 不好意思,她也是极品,乃们一个两个想怎样?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叶青储备物资等待末日降临,却意外重生到一九六一年。没有家人,没有亲戚,独身一人来到陌生时代。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出门必带介绍信,锅碗瓢盆要工业券,二两豆油是一个月供应。经商是投机倒把,养殖要割尾巴,找工作要凭城镇户口。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黑...</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一个风流薄幸、肆意游戏人间一个历经千帆、理智凌驾感情这场由“及时行乐”开始的关系,逐渐演变成兵不血刃、攻心为上的较量,他们互不信任却又互相吸引,在猜忌与试探之间不断挑战着彼此的底线,清醒着沦陷、茫然着动情,最终作茧自缚谁比谁认真谁把谁当真 本文...</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变态要灭口和反变态灭口,吃和反吃之间的故事。 *********** 人人都说楚家小娘子真好命,救了富甲天下,皇帝都求金的琴家三爷,从此多了神仙一般姿容绝代又温柔体贴二十四孝的大侄儿。 登堂入室,不用做捕快,飞上枝头做凤凰,成...</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苏小萌以为自己做了个春梦,竟不料是真被人吃了。】 ———— “苏小萌,那晚,我们做了。” 殷时修一句话把她吓懵了。 他是好友的小叔,三十有二,京城真正的权贵,她一祖国幼苗不想沾惹。 “叔,你看,当时你也没用脑子,全靠下半身了,...</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clear"> <div css="novelslist"> <div css="GARAN"> <h2>新书排行榜(*^__^*)</h2>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报纸糊墙</dt> <dd> 带着一空间杂货穿越到唐朝,从此肩负起养家糊口发财致富统一地球的重任。【本文11月22日入V,当日更新9000+,请大家多多支持。】【我是历史渣,开这个坑,必定是要一边学习一边码字滴,如有纰漏 ,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实在包涵不了的,指点的时候也请温柔滴,报纸...</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月下蝶影</dt> <dd> 蠢萌好运爹,彪悍护短娘,纨绔弟弟要上房。被退婚三次心不慌。美华服,金横梁。有钱有权谁还稀罕郎?这是一个被退婚三次的艳俗女主跟伪君子男主的故事。本文轻松风,架空向,甜爽文,感兴趣的客官里边请。谢墨染宣华(水木明瑟)帮我制作封面并友情提供封面图,么...</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寒小期</dt> <dd> 赦大老爷带着天猫在清朝发展农业工业各种业的故事。 ** 睡前故事,温馨治愈。   食用指南:1、红楼+清穿架空文,日更,2、完结文: 连载文:3、专栏:天更9K+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决绝</dt> <dd> 仓鼠精舒书只要度过雷劫就能修炼成人了,结果雷劫把他劈到了……未来?摸摸自己脑袋上的仓鼠耳朵,为了不被人当成妖怪,舒书决定在森林里挖个洞躲起来过日子,结果……好大的蛇啊啊啊啊啊!求别吃我!兽人帝国的皇太子因为身受重伤成了无法再变成人形的堕兽,独自...</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米纸皮</dt> <dd> 本文又名《我家马桶连通位面垃圾处理站》自打新买的房子装上马桶后,程静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到夜晚,他家马桶总会传来奇怪的声音,第二天马桶盖上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奇怪垃圾物品。炸裂的丹炉,不知道用途的纸符,干巴巴的枯草,金灿灿的黄金,亮闪闪的宝石...</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七彩鱼</dt> <dd> 狗仔老爷,丑闻掣制,引导舆论,杀人不见血。  情报搜集,监国摄政,未雨绸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穿越贾赦,苏爽文,啪啪打脸。 【食用说明书→_→】:情报搜集,追查丑闻+一点点破案性质,全篇胡诌,谢绝扫文扒榜时间轴打乱,朝代架空,主受,攻初恋...</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兮知</dt> <dd> 小姑娘得了天花,家中祖母以死相逼,逼得其父母不得不将小姑娘扔进山里,小姑娘死了,阮初秀穿越在她身上死而复生。阮初秀挺过天花后,决定不回阮家,她就在山洞里住着,胡大夫劝说太过危险,不忍她一个小姑娘住在山里,便介绍了山里的猎户曲阳,俩人结为夫妻,故...</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灰剑如羽</dt> <dd> 林修穿越到兽人世界,还是一个肉多僧少的世界,作为雌性不仅要时刻防着被别人家的肉挖了墙角,还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暖的了床,林修表示压力有点大......要怕我会对你好的。林修:求放过......犬痴汉攻受双性受双洁。明天欢请收藏,欢迎包养我的专栏(点击下面作者...</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烟波江南</dt> <dd>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真的有病。唐明远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自家亲爱哒走上艺术的巅峰,却一不小心成了名医。明明开始学医不过是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可惜出生点错了技能点! 文所有药方和病案,都是蠢·学渣·智商感人·作者,查一本或者几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庭外红梅</dt> <dd> 就是红楼各路人马重生的故事,有原著人物,也有非原著重生 公告:已经和编辑商量好了,周三入v,到时候三章一起奉上,请大家多多支持!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舟舟沐</dt> <dd> 现代小白领一朝穿越回1962年,随身的装备是一个带农场的空间……花花绿绿的票据时代,生活举步维艰:缺吃少穿物资贫乏,买卖物品算投机倒把。而那个总来刷存在感的男人,背后竟然藏着一个秘密……得过来捡年代文接档新坑求预收:《我的1958》 本文又名《论空间农...</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西姐</dt> <dd> 从末法世纪穿越到八十年代的苏秀芳,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洞房花烛夜。她是从还是不从?末法的强悍女挽起衣袖一把推倒直接上。请勿考据公告:本文将于12月1号入V,谢谢各位的支持。定更新时间为凌晨,各位可以第二天再看,其余时间一概是捉虫时间。如果大修的话我会...</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黑爷夜远</dt> <dd> 现代大家族家主后穿越成为林如海,无意中一步一步改变林家命运的生活!~~ 编辑通知,将于后天也就是本月30日当天入V,当天会日更三章,会认真更新哒,么么哒~~本文不坑,一定会完结哒~~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锦屏韶光</dt> <dd> 莫羡身边突然发生了谋杀案。 她求助于系统,而代价是直播破案过程 这是一个全世界都在帮我破案的故事~小剧场 弹幕:播主注意!那个小学生外表看似小孩头脑却异于常人。千万别让他识出你的破绽! 莫羡:什么鬼!弹幕:播主小心!那个人是连环杀手!那个人也是连环...</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伯研</dt> <dd> 一场爆炸,将颜菲炸到了一千年后,还来不及为自己变异的左眼惊讶,她就被这千年后的世界给惊呆了。  说好的飞上太空冲出宇宙呢?  植物肆虐,怪物横行,人们只能可怜兮兮的偏居一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个重新洗牌的世界里,女人的地位似乎不低。  还来...</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三千大梦叙平生</dt> <dd> 演了一辈子好人的方瑾初终于穿越成了自己的角色——只不过这一次仿佛是要来真格的了。所谓来真格的,也无非就是刀是真的,刺到身上也不会缩回去半截。血是真的,产自胸口不断蹦跶的那个器官,而不是一个又一个口感甜腻的血包。没有有排练,抡起袖子冲上去,能不能...</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秦兮儿</dt> <dd> 茗后,世宗孝纯宪皇后,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弟大学士瓜尔佳佳桓。世宗雍正为皇子时,生育有功,晋侧福晋。雍正元年,初封贵妃;雍正九年,为皇贵妃,摄六宫事;雍正十年,册为皇后。 茗,茶之嫩芽也。 ?旧唐书·宣宗纪》中,宣宗问130岁僧人长寿法,僧...</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李鸿天</dt> <dd> 在武者举手可裂山川,甩腿可断长河的玄幻世界中,存在着这样一家小餐馆。 小餐馆不大,但却是无数顶尖强者趋之若鹜之地。 在那儿你可以品尝到用凤凰蛋和龙血米炒成的蛋炒饭。 在那儿你可以喝到生命之泉配朱果酿制的烈酒。 在那儿你可以吃到九阶圣...</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人生江月</dt> <dd> 太太目光长远,手段心机了得:庶出兄弟将来出息了,也是兄弟助力,庶出姐妹不过一份嫁妆,好好教养和相看,也是姻亲助力不是;父亲虽处处留情,礼法不逾,为官谨慎上进,难免有所偏爱,却不致扰乱内宅;嫡长哥哥爱护弟妹,稳重自持,心有成算,家族后继有人;既是...</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大江流</dt> <dd> 高三这一年,姜晏维的父母离了婚,他爸娶了二十岁的小三当老婆,还顺便生了小儿子。姜晏维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了,你恶心我,我也能恶心你,看谁气死谁?他的目光,瞄向了他爸的忘年交,秦城最被推崇的商业天才,那个被他叫叔叔的男人……中二病上,狗血小白是个...</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兰拓</dt> <dd> 一觉醒来,变成了北越国开国皇帝的……守墓人?!算了~看在管吃管喝不用加班又没多少活的份上,守吧!好日子没过几天,特么北越灭国啦!一夜之间先帝皇陵守墓人全逃啦!摔~这人缘也忒差!为毛没一个人喊他一起走?更倒霉的是,不造为啥,最近他总觉得做好的饭菜...</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谢池春慢</dt> <dd> 得道成仙一途道阻且跻,穿越到修□□的岳菱芝带着升级版的六艺系统在这条路上努力前进,然而,她总是在途中遇到什么女强文女主、升级文男主、重生文女配,纵然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天边浮云,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本书?!排雷:本文是言情向,但会涉及一点...</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梦之草</dt> <dd> 外星人的到来,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首当其冲便是像苏立航这样的升斗小民。提前毕业,回家务农,搁以前,前者父母听了会为他自豪,而现在,无论哪一种,都只让他们黯然。苏立航提着行李,看着面前这幢老旧的房子,不由近乡情怯,呆立好一会,才神情坚定地推...</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奶油酥炸虾球</dt> <dd>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一口气跳50层楼不费劲怎么办,急,在线等#唐辛以为自己只是来美帝留个学却发现突然身处巨型漫威片场,所有人都很入戏的样子“号外号外,斯塔克又撞塌一座大楼!”“九旬老兵领着小姨子跑啦!”“独家揭秘蜘蛛人真实身份!竟是住在贝克街...</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禅猫儿</dt> <dd> 悠然带着游戏空间穿越了,现代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兄有弟的十一岁女孩。 身处逃难大军,没事,空间在手,吃喝自然不愁。 家里没钱,没事,空间里人参多的是,随便拿一株卖了就够一家人吃喝好几年。 空间被人发现,没事,用美貌加美食俘虏...</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非南北</dt> <dd> 所有人都觉得贾敏和以前不一样了:贾母为了巩固贾敏当家主母的地位要塞几个丫头给林如海,贾敏表示拒绝。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求取黛玉,贾敏表示拒绝。北静王妃为北静王世子水溶求取林妹妹,贾敏表示拒绝。众人:林妹妹到底要嫁给谁?贾敏:要你们多管闲事! 警幻...</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吃货懒懒</dt> <dd> 这是一个雇佣兵穿成乌拉那拉氏,然后宅斗、养包子且嚣张一生的故事。(本文女主不善良,不大方且睚眦必报,不喜勿入)【1架空,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跟编编商量过后,决定在今天(11月28号)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裁风</dt> <dd> 预留请假区  软萌发萝 ̄︶ ̄*)   一句话简介:万花萝莉的治愈之旅  女主特点,萌,很萌,非常萌,萌到苏,萌到包括反派、变态在内的所有人都爱她  综合世界大乱炖,不考据,欢迎跳坑,爱你们(づ ̄3 ̄)づ~  时三更,打滚卖萌求订阅_(:3ゝ∠)_  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公子寻欢</dt> <dd> 贪玩吃货臭美准上神青丘九尾天狐青离因为沉迷美妆穿搭游戏而忘记雷劫,导至错过成为上神的机会,并带着美妆穿搭游戏系统重生,成为未来星际时空一只被人类豢养的萌宠。为了在主人离开时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青离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妆穿搭系统成为一名网红,过上了被...</dd> </dl> <div css="clear">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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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五月如鱼</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博耀</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易文三不知</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南希北庆</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疯子发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滚开</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福气很大</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茗沫沫</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涅幽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指云笑天道</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寒山亭北</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羽飞飞</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金面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掐掐小肉馅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伯研</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上善若无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镜大人</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唐宓</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青青绿萝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苏空崖</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石头与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山楂丸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高月</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燃灯鼠</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风中可爱蓝精灵</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多来米发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那一抹绯红</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颓废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朱郎才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紫云奔</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萧鼎</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含羞狸</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四海真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源荣</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英仙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墨蓝的岚</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汉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萌面酱</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穿越]</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安翊</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玄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尘山</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南狐的尾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青菜虾仁汤</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青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D4C</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叶叶之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仙侠]</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july七月的雪</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钟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沿之残梦</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绾绾流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洛缃月</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文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初云之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仙侠]</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北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桃花引</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月非娆</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ul> <div css="r"> <h2>最新上架</h2> <ul>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姖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芒果悠悠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吃饱喝足的狗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易容术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岳杨</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迷紫</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钟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桥七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伏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然君O</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一纸无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凌月86</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华飞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郁斐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厦悲催</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流光醉</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婳语</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鱼幺</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狩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莫晨欢</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怀壁钓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扇舞下的机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佘睦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壶山小农</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赵岷</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焦石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邱酌</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恐怖]</span><span css="s2">/甲酒</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子少言</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豆瓣君</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墨色宣张</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板栗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暗度陈仓</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吴山风来</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清淤桃花开</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九小二</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李秋琅</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牵梦</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晓梦致幻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萌新霍霍</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公子开</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li><span css="s1">[架空]</span><span css="s2">/寂伊夏</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迎阳</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林硕果</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金面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架空]</span><span css="s2">/盛誓风华</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月寂烟雨</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明前雨后</span><span css="s5">12.14</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阿蕾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架空]</span><span css="s2">/玉水蓉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褚迟</span><span css="s5">12.15</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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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C "-W3CDTD XHTML 1.0 TransitionalEN" ""> <div id="hotcontent"> <div css="l">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闺阁内的小打小闹,薛青衣从未放在心上,重生后她唯一的目标就是让前世的仇人尝到和她一样的滋味。不过那个世无其二,郎艳绝伦的少年郎,你为什么不能离我远点? 智计无双、胆大妄为的薛青衣遇上了狡猾如狐、睚眦必报的萧二郎。 萧家二郎:你看光了我的身子...</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她一家五口都是老好人,却个个不得好死。 包括她在内。 事实证明,好人没好报是真的。 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什么?重生要打极品? 不好意思,她也是极品,乃们一个两个想怎样?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叶青储备物资等待末日降临,却意外重生到一九六一年。没有家人,没有亲戚,独身一人来到陌生时代。吃饭要粮票,穿衣要布票,出门必带介绍信,锅碗瓢盆要工业券,二两豆油是一个月供应。经商是投机倒把,养殖要割尾巴,找工作要凭城镇户口。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黑...</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一个风流薄幸、肆意游戏人间一个历经千帆、理智凌驾感情这场由“及时行乐”开始的关系,逐渐演变成兵不血刃、攻心为上的较量,他们互不信任却又互相吸引,在猜忌与试探之间不断挑战着彼此的底线,清醒着沦陷、茫然着动情,最终作茧自缚谁比谁认真谁把谁当真 本文...</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一句话简介:这是一个变态要灭口和反变态灭口,吃和反吃之间的故事。 *********** 人人都说楚家小娘子真好命,救了富甲天下,皇帝都求金的琴家三爷,从此多了神仙一般姿容绝代又温柔体贴二十四孝的大侄儿。 登堂入室,不用做捕快,飞上枝头做凤凰,成...</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item"> <div css="image"> <dl> <dt></dt> <dd> 【苏小萌以为自己做了个春梦,竟不料是真被人吃了。】 ———— “苏小萌,那晚,我们做了。” 殷时修一句话把她吓懵了。 他是好友的小叔,三十有二,京城真正的权贵,她一祖国幼苗不想沾惹。 “叔,你看,当时你也没用脑子,全靠下半身了,...</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clear"> <div css="novelslist"> <div css="GARAN"> <h2>新书排行榜(*^__^*)</h2>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报纸糊墙</dt> <dd> 带着一空间杂货穿越到唐朝,从此肩负起养家糊口发财致富统一地球的重任。【本文11月22日入V,当日更新9000+,请大家多多支持。】【我是历史渣,开这个坑,必定是要一边学习一边码字滴,如有纰漏 ,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实在包涵不了的,指点的时候也请温柔滴,报纸...</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月下蝶影</dt> <dd> 蠢萌好运爹,彪悍护短娘,纨绔弟弟要上房。被退婚三次心不慌。美华服,金横梁。有钱有权谁还稀罕郎?这是一个被退婚三次的艳俗女主跟伪君子男主的故事。本文轻松风,架空向,甜爽文,感兴趣的客官里边请。谢墨染宣华(水木明瑟)帮我制作封面并友情提供封面图,么...</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寒小期</dt> <dd> 赦大老爷带着天猫在清朝发展农业工业各种业的故事。 ** 睡前故事,温馨治愈。   食用指南:1、红楼+清穿架空文,日更,2、完结文: 连载文:3、专栏:天更9K+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决绝</dt> <dd> 仓鼠精舒书只要度过雷劫就能修炼成人了,结果雷劫把他劈到了……未来?摸摸自己脑袋上的仓鼠耳朵,为了不被人当成妖怪,舒书决定在森林里挖个洞躲起来过日子,结果……好大的蛇啊啊啊啊啊!求别吃我!兽人帝国的皇太子因为身受重伤成了无法再变成人形的堕兽,独自...</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米纸皮</dt> <dd> 本文又名《我家马桶连通位面垃圾处理站》自打新买的房子装上马桶后,程静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每到夜晚,他家马桶总会传来奇怪的声音,第二天马桶盖上就会出现各式各样的奇怪垃圾物品。炸裂的丹炉,不知道用途的纸符,干巴巴的枯草,金灿灿的黄金,亮闪闪的宝石...</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七彩鱼</dt> <dd> 狗仔老爷,丑闻掣制,引导舆论,杀人不见血。  情报搜集,监国摄政,未雨绸缪,一人可抵千军万马。    穿越贾赦,苏爽文,啪啪打脸。 【食用说明书→_→】:情报搜集,追查丑闻+一点点破案性质,全篇胡诌,谢绝扫文扒榜时间轴打乱,朝代架空,主受,攻初恋...</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兮知</dt> <dd> 小姑娘得了天花,家中祖母以死相逼,逼得其父母不得不将小姑娘扔进山里,小姑娘死了,阮初秀穿越在她身上死而复生。阮初秀挺过天花后,决定不回阮家,她就在山洞里住着,胡大夫劝说太过危险,不忍她一个小姑娘住在山里,便介绍了山里的猎户曲阳,俩人结为夫妻,故...</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灰剑如羽</dt> <dd> 林修穿越到兽人世界,还是一个肉多僧少的世界,作为雌性不仅要时刻防着被别人家的肉挖了墙角,还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暖的了床,林修表示压力有点大......要怕我会对你好的。林修:求放过......犬痴汉攻受双性受双洁。明天欢请收藏,欢迎包养我的专栏(点击下面作者...</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烟波江南</dt> <dd> 你有病!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你真的有病。唐明远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治好自家亲爱哒走上艺术的巅峰,却一不小心成了名医。明明开始学医不过是为了对一个人的承诺!可惜出生点错了技能点! 文所有药方和病案,都是蠢·学渣·智商感人·作者,查一本或者几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庭外红梅</dt> <dd> 就是红楼各路人马重生的故事,有原著人物,也有非原著重生 公告:已经和编辑商量好了,周三入v,到时候三章一起奉上,请大家多多支持!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舟舟沐</dt> <dd> 现代小白领一朝穿越回1962年,随身的装备是一个带农场的空间……花花绿绿的票据时代,生活举步维艰:缺吃少穿物资贫乏,买卖物品算投机倒把。而那个总来刷存在感的男人,背后竟然藏着一个秘密……得过来捡年代文接档新坑求预收:《我的1958》 本文又名《论空间农...</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西姐</dt> <dd> 从末法世纪穿越到八十年代的苏秀芳,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洞房花烛夜。她是从还是不从?末法的强悍女挽起衣袖一把推倒直接上。请勿考据公告:本文将于12月1号入V,谢谢各位的支持。定更新时间为凌晨,各位可以第二天再看,其余时间一概是捉虫时间。如果大修的话我会...</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黑爷夜远</dt> <dd> 现代大家族家主后穿越成为林如海,无意中一步一步改变林家命运的生活!~~ 编辑通知,将于后天也就是本月30日当天入V,当天会日更三章,会认真更新哒,么么哒~~本文不坑,一定会完结哒~~ </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锦屏韶光</dt> <dd> 莫羡身边突然发生了谋杀案。 她求助于系统,而代价是直播破案过程 这是一个全世界都在帮我破案的故事~小剧场 弹幕:播主注意!那个小学生外表看似小孩头脑却异于常人。千万别让他识出你的破绽! 莫羡:什么鬼!弹幕:播主小心!那个人是连环杀手!那个人也是连环...</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伯研</dt> <dd> 一场爆炸,将颜菲炸到了一千年后,还来不及为自己变异的左眼惊讶,她就被这千年后的世界给惊呆了。  说好的飞上太空冲出宇宙呢?  植物肆虐,怪物横行,人们只能可怜兮兮的偏居一偶,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这个重新洗牌的世界里,女人的地位似乎不低。  还来...</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三千大梦叙平生</dt> <dd> 演了一辈子好人的方瑾初终于穿越成了自己的角色——只不过这一次仿佛是要来真格的了。所谓来真格的,也无非就是刀是真的,刺到身上也不会缩回去半截。血是真的,产自胸口不断蹦跶的那个器官,而不是一个又一个口感甜腻的血包。没有有排练,抡起袖子冲上去,能不能...</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秦兮儿</dt> <dd> 茗后,世宗孝纯宪皇后,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弟大学士瓜尔佳佳桓。世宗雍正为皇子时,生育有功,晋侧福晋。雍正元年,初封贵妃;雍正九年,为皇贵妃,摄六宫事;雍正十年,册为皇后。 茗,茶之嫩芽也。 ?旧唐书·宣宗纪》中,宣宗问130岁僧人长寿法,僧...</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李鸿天</dt> <dd> 在武者举手可裂山川,甩腿可断长河的玄幻世界中,存在着这样一家小餐馆。 小餐馆不大,但却是无数顶尖强者趋之若鹜之地。 在那儿你可以品尝到用凤凰蛋和龙血米炒成的蛋炒饭。 在那儿你可以喝到生命之泉配朱果酿制的烈酒。 在那儿你可以吃到九阶圣...</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人生江月</dt> <dd> 太太目光长远,手段心机了得:庶出兄弟将来出息了,也是兄弟助力,庶出姐妹不过一份嫁妆,好好教养和相看,也是姻亲助力不是;父亲虽处处留情,礼法不逾,为官谨慎上进,难免有所偏爱,却不致扰乱内宅;嫡长哥哥爱护弟妹,稳重自持,心有成算,家族后继有人;既是...</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大江流</dt> <dd> 高三这一年,姜晏维的父母离了婚,他爸娶了二十岁的小三当老婆,还顺便生了小儿子。姜晏维觉得,日子不能这么过了,你恶心我,我也能恶心你,看谁气死谁?他的目光,瞄向了他爸的忘年交,秦城最被推崇的商业天才,那个被他叫叔叔的男人……中二病上,狗血小白是个...</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兰拓</dt> <dd> 一觉醒来,变成了北越国开国皇帝的……守墓人?!算了~看在管吃管喝不用加班又没多少活的份上,守吧!好日子没过几天,特么北越灭国啦!一夜之间先帝皇陵守墓人全逃啦!摔~这人缘也忒差!为毛没一个人喊他一起走?更倒霉的是,不造为啥,最近他总觉得做好的饭菜...</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谢池春慢</dt> <dd> 得道成仙一途道阻且跻,穿越到修□□的岳菱芝带着升级版的六艺系统在这条路上努力前进,然而,她总是在途中遇到什么女强文女主、升级文男主、重生文女配,纵然这些对于她来说都是天边浮云,但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本书?!排雷:本文是言情向,但会涉及一点...</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梦之草</dt> <dd> 外星人的到来,并不如人们想象中那么美好,首当其冲便是像苏立航这样的升斗小民。提前毕业,回家务农,搁以前,前者父母听了会为他自豪,而现在,无论哪一种,都只让他们黯然。苏立航提着行李,看着面前这幢老旧的房子,不由近乡情怯,呆立好一会,才神情坚定地推...</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奶油酥炸虾球</dt> <dd>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力大无穷一口气跳50层楼不费劲怎么办,急,在线等#唐辛以为自己只是来美帝留个学却发现突然身处巨型漫威片场,所有人都很入戏的样子“号外号外,斯塔克又撞塌一座大楼!”“九旬老兵领着小姨子跑啦!”“独家揭秘蜘蛛人真实身份!竟是住在贝克街...</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禅猫儿</dt> <dd> 悠然带着游戏空间穿越了,现代小孤女摇身一变成了有爹有娘,有兄有弟的十一岁女孩。 身处逃难大军,没事,空间在手,吃喝自然不愁。 家里没钱,没事,空间里人参多的是,随便拿一株卖了就够一家人吃喝好几年。 空间被人发现,没事,用美貌加美食俘虏...</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非南北</dt> <dd> 所有人都觉得贾敏和以前不一样了:贾母为了巩固贾敏当家主母的地位要塞几个丫头给林如海,贾敏表示拒绝。王夫人亲自为贾宝玉求取黛玉,贾敏表示拒绝。北静王妃为北静王世子水溶求取林妹妹,贾敏表示拒绝。众人:林妹妹到底要嫁给谁?贾敏:要你们多管闲事! 警幻...</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吃货懒懒</dt> <dd> 这是一个雇佣兵穿成乌拉那拉氏,然后宅斗、养包子且嚣张一生的故事。(本文女主不善良,不大方且睚眦必报,不喜勿入)【1架空,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考据党勿入,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跟编编商量过后,决定在今天(11月28号)入V,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裁风</dt> <dd> 预留请假区  软萌发萝 ̄︶ ̄*)   一句话简介:万花萝莉的治愈之旅  女主特点,萌,很萌,非常萌,萌到苏,萌到包括反派、变态在内的所有人都爱她  综合世界大乱炖,不考据,欢迎跳坑,爱你们(づ ̄3 ̄)づ~  时三更,打滚卖萌求订阅_(:3ゝ∠)_  本...</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公子寻欢</dt> <dd> 贪玩吃货臭美准上神青丘九尾天狐青离因为沉迷美妆穿搭游戏而忘记雷劫,导至错过成为上神的机会,并带着美妆穿搭游戏系统重生,成为未来星际时空一只被人类豢养的萌宠。为了在主人离开时保证自己不被饿死,青离不得不利用自己的美妆穿搭系统成为一名网红,过上了被...</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top"> <div css="image"> <dl> <dt> / 著:糖醋松花鱼</dt> <dd> 听说国师是天下第一美人,全武林的采花贼都聚在了京城。听说国师是天下第一高手,全武林的名人都赶往了京城。听说国师和皇帝有一腿,武林人士表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主攻,文综武侠加红楼,时代乱入,各种不科学,不喜点X,谢绝扒榜。本文将于本周四入V,届时将有...</dd> </dl> <div css="clear"> <div css="clear"> <div id="newscontent"> <div css="l"> <h2>最近更新列表</h2> <ul>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北域神灯</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骆远山</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弹剑听禅</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Hera轻轻</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娱记</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五月如鱼</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博耀</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易文三不知</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南希北庆</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疯子发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滚开</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福气很大</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茗沫沫</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涅幽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指云笑天道</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寒山亭北</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羽飞飞</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金面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掐掐小肉馅儿</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伯研</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上善若无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镜大人</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唐宓</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青青绿萝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苏空崖</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石头与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山楂丸子</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高月</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燃灯鼠</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风中可爱蓝精灵</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多来米发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那一抹绯红</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颓废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朱郎才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紫云奔</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萧鼎</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含羞狸</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四海真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源荣</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英仙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墨蓝的岚</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汉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魔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萌面酱</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穿越]</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安翊</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玄幻]</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尘山</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南狐的尾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青菜虾仁汤</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青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D4C</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叶叶之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仙侠]</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july七月的雪</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钟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现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沿之残梦</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古言]</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绾绾流年</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洛缃月</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都市]</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文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初云之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仙侠]</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北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桃花引</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span><span css="s3"></span><span css="s4">月非娆</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ul> <div css="r"> <h2>最新上架</h2> <ul>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姖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科幻]</span><span css="s2">/芒果悠悠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吃饱喝足的狗蛋</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易容术九</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岳杨</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迷紫</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其他]</span><span css="s2">/钟四</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桥七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伏鸾</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然君O</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一纸无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凌月86</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华飞白</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郁斐笙</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历史]</span><span css="s2">/厦悲催</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流光醉</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婳语</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鱼幺</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狩心</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莫晨欢</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爱情]</span><span css="s2">/怀壁钓江</span><span css="s5">12.16</span></li> <li><span css="s1">[动漫]</span><span css="s2">/扇舞下的机锋</span><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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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顿了一下,五指合上磨了磨,目光变得悠长,“比一般女人滑腻倒是真的。” 姚现听到那句‘那女人身边跟了四个保镖一个助理’之后,顿时腰杆儿挺得笔直,下意识去看陆东庭的表情,这位阎王爷扫了一眼那人的背影,神色僵冷得能滴出水来。 姚现在门关上之前,朝那个男人渐行渐远的扬了下下巴,说:“那就是谢南则,C市近两年突然崛起的谢家,以前家里有个小企业,家族上头两代都是混黑的,因为生意做大难免跟政府上面打交道,明面上洗白了不少。” “明早再给我完整的资料。” 姚现几人房间在25楼,下了几个人,最后只剩姚现帮陆东庭拎着拉杆箱往楼上走。 陆东庭刷卡进房间之前,姚现自己都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诶’了一声阻止了他,“陆总,要不要我再重新给您开个房间?” 陆东庭站在原地,蓦地冷笑了一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姚现已经默着声儿帮他刷卡开了门。 “陆总您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就走。 陆东庭看着半开的房门,里面只透着昏暗的橘光,进去之后刚反手关上门,一道细细含糊的声音传来,让他放下醒酒汤。 他脚步一听,见她没了声儿,又才往卧室那边走去。 一身红裙的女人趴在大床上,X形的红色细肩交叉着从肩头没入腰侧,衬得裸露的背脊简直白得晃眼。 “王生?” 陆东庭勾了勾唇角,走到床沿,俯身的探上她腰臀之间柔软的下凹处,声音低沉近乎呢喃,“他叫文森,不叫王生。” 她一愣,动也不动地笑笑,“瞧我这记性。” 陆东庭明显感到她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他的手稍稍也颤了颤,喉结滚动,脸上闪现出隐隐的怒意。 总是这样,她醒了之后,每次在他面前她都是这样一幅如临大敌般充满警惕的谨慎模样,同她说话时,她会下意识地集中注意力,那是提防和自我防御的反应。 她刚醒来的那天,要去做全身检查,前一秒她还静静地听医生说话,手摸着自己的指甲盖,当护士推来轮椅,陆东庭要抱她上去的时候,她就像现在这样,霎时间浑身僵硬起来,连手指都紧紧缩了一下。 复健半个月左右,她已经能行动自如,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状态。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依然是问陆东庭要离婚协议书,她刚问完,翻了翻自己的抽屉,突然又轻笑一声,喃喃自语似的:“我找不到我自己的那份了。” 陆东庭说:“我扔在碎纸的垃圾篓了。” “要不然我再重新拟一份好了?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告诉你的律师。” 她醒来之后,陆东庭第一次表现前所未有的强硬和针对:“我要陆希承。” 苏窈莞尔,“没可能。” 陆东庭将她抱在怀里,手游移在她的腰背臀 乳去化解她的僵硬,低声浅缓地绕在她耳边说:“那就没有别的选择了,苏窈,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苏窈忍得特别厉害,做 爱都成了一场精神博弈,他无论是极尽温柔还是猛力冲撞,她照单全收,但却紧咬着牙做无声的抵抗。 有时候他气到极端地想,要不就这样折磨她到松口,但又不想切断后路,唯一的办法就是顺着她,他想他一辈子的耐心都耗在了苏窈身上,有无结果现在却仍旧是未知数,但他甘愿试试。 后来苏窈以跟陆希承母子关系疏远,为了增进感情,要出去旅行。 整整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从奈良到苏黎世,从马尔代夫到西雅图,她回来的时候求他快点给个结果。 陆东庭依旧不松口,“不离,等我死了再说这事。” 之后苏窈去了澳门,在机场分别的时候,她说:“我真的再想不出什么理由继续跟你在一起。”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想说的话?” “不想,别说。” 从始至终,她也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更别说给他机会说点什么,她估计更想让他直接从眼前消失。 “好,”陆东庭点点头,“你也别想我松口说离婚,判刑前还有辩护时间,想直接给我判死刑,你想都别想。” 文森说她在澳门帮一个荷官还了债,每进赌场必定点他作陪,离开前却被他威胁给一千万,不然就告诉她老公她在外乱来。 “陆太,你不想你先生知道他被戴绿帽吧?我在这一带也认识点人,你帮帮我这个可怜仔啦。我妈还在东莞没人管呢,我得尽孝啦你说是吧?” 苏窈笑了声,“哦,关我屁事,给你三天时间,把之前的钱还我。你不会真以为我做慈善好心帮你还债吧?” 她回来之后,这个荷官不太走运,仇家找上门,被人断了两根肋骨,双手双脚粉碎性骨折。 陆东庭挺和蔼的同她说:“你这人还是不要经常性往外跑,容易受骗。” “最大的骗我都受过了,没差。” 陆东庭知道是什么意思,一点点啄着她的唇,问:“那你愿不愿意一直受骗下去?” 她那天还是一身刚从澳门回来的打扮,黑色深V长裙,卷发披在脑后,妆容太过妖艳。 他倒是希望这样的妆能将她显得艳俗一点。 她搂着他的脖子,媚眼如丝地笑,“我正在为了摆脱骗局做努力。” 后来她说要去拉斯维加斯,陆东庭说:“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澳门也不错。” “因为我想离你远一点。” 想离他远一点么?她能跑多远,他也能到多远,不过就是隔着太平洋而已。她迟早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 苏窈还就那么趴着没翻过身,陆东庭覆在她身上,一手勾掉她的肩带,一手从她的背上伸到前面,搂住腰身将她往上一托,让她臀 部紧紧贴着自己的小腹。 身下传来低哼。 “我有没说过,多穿点,不是让你越穿越少。”陆东庭附在她耳畔,声音沉哑,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随后咬着她的耳垂轻捻慢弄:“你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苏窈昏昏沉沉地将头埋在被褥间,低声笑了一笑,“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这种吗?我看你也挺喜欢的。” “你倒是挺得意的?”陆东庭手中的力道一紧,一把撩起她的裙摆,看见那条光秃秃的T-back时,腮帮棱角随着额角青筋突显出来,把着她腰间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谁让你穿这个的?”陆东庭沉声扒掉她的T-back。 “穿这种裙子不穿这个穿什么?”苏窈说得理所应当,伸手拨了一下头发,然后抱住双臂,护住几乎光躶的前身,棕红色的指甲油贴近血红色,一红一白,肌肤洁白如玉。 陆东庭直接倾身压住她,拽开她的手,大掌上移,直接握住她的汹,另一只手拨开她落在脖子上细碎的发丝,一边吻着她的脖颈,一边用温吞沉缓的语调说:“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底线知道么?” 一字一句,却又那么几分恨意,恨不得将她揉碎。 陆东庭手揉搓过她躶露的背,一遍遍问:“被人碰过哪里?” 苏窈气息不匀地反问:“我要是说都碰过了呢?” “那你可以选择他死还是你死。” 苏窈吃吃笑了两声:“死之前麻烦签了离婚协议,我想做个单身的鬼。” 下一秒,苏窈的呼吸哽在喉咙里,仰着纤细的脖子拧紧了五官,张着嘴大口呼吸。 ———————— 第二天一早,苏窈穿上睡袍,给文森打了个电话,“王生,另外开有房间吗?” 文森愣了一下,有点知道她为何这么问,“没有了。” “再去开一间。” 文森沉默了一会儿,说:“太太,陆先生在国内熬了一个通宵处理了工作过来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加上两地十六小时的时差,您就别折腾他了。” 298298落笔生效后,这一切都会结束 文森沉默了一会儿,说:“太太,陆先生在国内熬了一个通宵处理了工作过来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加上两地十六小时的时差,您就别折腾他了。” 苏窈披头散发地往里间一瞧,凌乱的床上,男人手臂搭在额头上,面向天花板躺着,身上就盖了一角被子,露出精壮的胸膛,壁垒分明的腹肌,一双肌腱紧致的毛腿露在被子下。 是睡得有点沉了,要是以往,她起来他肯定听到动静马上就醒了撄。 想到这儿,苏窈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看向窗外,满不在意地拨弄了一下头发,“怎么就折腾了?我去住不行么?” 苏窈宿醉后头疼,喝掉杯子里的冷开水,胃更不舒服了。 文森说:“太太,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空余的房间。” 苏窈补充:“没有套房直接给我标间也行。” 文森觉得苏窈太过固执,为什么连跟陆先生共处一室都做不到,是能有多膈应啊?晚上做都做过了现在才来分房睡是不是有点晚哦。文森在电话那头翻了个大白眼,然后恭敬地挂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便打过来通知苏窈:“太太,前台告知,客满。偿” “那就换……” “知道您会这么说,我刚才已经把周边符合您满意度的酒店都问了一下,客满。”文森说得一丝不苟,但语气让人听着总有那么点傲娇的感觉。 苏窈窝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笑声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清冷,“王生,不如我让陆东庭把你带回去吧,我换个人帮我做事。” “太太,我马上让前台帮您空出一间房来。” 苏窈牵唇一笑,“有劳了。” “不敢当。” ———————— 陆东庭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摸了下身边,随手在腰间围了条浴巾出去。 四下环视了一圈,没人,浴室也没水声,但空气里隐约弥漫着烟味,他顿时拧紧了眉心,“苏窈?” 没人应,他目光一转,看见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一只刚燃完的烟头,探身往沙发里瞧,才发现她蜷缩着身子窝在里面。 他俯下 身一把将人捞起来,苏窈仍闭着眼睛动也没动,陆东庭低头便撬开她的唇齿,在她的口中尝到了烟草味。 “我难道没说过不能碰烟?”他抵着她的鼻尖,声音是低沉而缱绻的,但却字字充满着强硬。 苏窈睁开眼睛,看见他眉宇一片冷怒,典型的有火不能发,像他这样的烂脾气,竟还能忍着。 苏窈将头歪在沙发上,“你说过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是不是需要我让文森写在本子上,时刻提醒你?” “不用,”苏窈目光透过他的肩膀,看向阳光照来的方向,慢慢地搭下眼睑,“反正我也不会听。” 陆东庭就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话,他静默着看了她一会儿,从嘴唇到头发丝那样细致地打量,生怕漏过一处细节,最终一手垫在她脖子下,一手抚上她的脸,“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个打算抛弃一切的赌徒,我在赌,赌你有一天会回来。” 苏窈闭着眼睛,只能听见那道字句停顿的沙哑嗓音,像是在说什么令人心酸的情话。 苏窈蓦地挽唇,睁开了眼,“那你注定血本无归。不要等,我只是想要你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而已。落笔生效后,这一切都会结束。”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两秒,然后从喉头处发出声笑,垂首将脸埋在她脖子里。 “陆东庭,”苏窈在光线下虚睁着眼,拱着僵硬的身子轻声慢语地讲:“我爱过你,但是我发现,像我这样的人,爱不起你。曾经我离开后,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现在,因为得到过,忘起来可能要费力一点,但我还是做得到的。我不需你担心,我们也别在意对方死活,那样可能离开的时候能洒脱点。” 空气里有一秒钟的安静,她侧了侧头,“你说呢?” 陆东庭蓦地觉得像被人冲着心室隔空打了一拳,无声地将手收紧。 “我在跟你认真的谈。” 他不回答,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然后起身问:“吃早饭了吗?” 苏窈看着他半裸的身影,伸手想去拿烟,被他从浴室的方向折回来抢过,揉碎扔在了垃圾桶里。 “有些原则性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想折腾也别折腾自己的身体。” 苏窈一边盘着腿笑,一边扣着金属打火机,“这种话,老烟枪是没资格说的。” “老烟枪最有资格说,”陆东庭浴室门也没关直接打开淋浴,“而且我已经开始戒烟了。” 苏窈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副索然无味地样子重新倒在床上补眠。 陆东庭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她趴在床上昏天黑地的,刚好门铃响了,他去开门,姚现乍看他刚洗完澡赤果着上身,一下子后退了一步。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陆东庭目光沉厉地扫过他,“有话快说。” “您让我查的东西查到了,邮箱发了一份,这儿还有份纸质版,需要吗?” 话音落下,陆东庭已经抬手拿了过去,草草翻了几页,冷冷说:“草包。” 姚现,“……那个,人家生意也算做得大,而且身价蹭蹭蹭往上涨,也不至于只值‘草包’两字的评价吧。” “杀烧抢夺也叫做生意,用身价评判一个人的成就?” 姚现没话说,唉,不就是你看他不顺眼么。 “他现在还在拉斯维加斯?”陆东庭翻着资料问。 “在呢,他有个表弟叫周晏,周家的独自,上次还来过您的婚礼呢,住在凯撒酒店,谢南则就住的这儿。” “让赌场那边注意着他,接下来你知道怎么办。” 姚现:“哦。” 下一秒资料扔回他手里,门砰的关上。 姚现念念有词,一身匪气啊一身匪气。 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忘了说,赶紧敲门。 陆东庭面色不善地开门。 姚现趁他还没开口,赶紧说:“咱们陆太太昨天的壮举被人拍了,是昌南集团那小开的情 妇,昨天好像就在这儿,拍到之后用私人微博发出去的。公关那边虽然把她微博封了,但管不住她的嘴,今早就有记者跑公司里去了。” ———————— 苏窈被陆东庭叫醒来吃午饭。 刚坐下的时候就听他说:“我下午的飞机回国,跟我一起回去。” 苏窈切着牛排,“我过两天再回去。” “希承想你了。” 苏窈的手上动作一顿,餐刀跟餐盘摩擦出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转瞬她就恢复了正常,说:“我会跟他视频通话的。” ———————— 陆东庭回国的时候先去了一趟公司再回家,车刚开进院子,一道摇摇晃晃的小身板儿便跟着车跑:“妈妈!” 张婶赶紧追上去,怕他摔着,陆东庭也怕撞着他,立刻停稳了车。 陆宝宝跌跌撞撞地跑到驾驶座来拍门,“妈妈!” 以前陆东庭回来的时候,他都是趴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上,手舞足蹈地喊:“爸爸!” 可见母子情深。 陆东庭降下车窗,拧着眉伸出手去揪了揪他的肥脸,“你妈走了。” 本来就一肚子火,他还一个劲儿妈啊妈的。 陆希承一听,先愣了会儿,然后哇的一声干嚎出来,“妈妈!” 陆东庭赶紧让张婶把他抱走。 张婶一把拎起挣扎的小家伙,叶棠茵听见动静后就出来,看见之前还拿着浇花的水壶玩儿得正开心的陆希承这会儿哭着叫妈。 叶棠茵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隔着老远就冲陆东庭嚷嚷:“你怎么又惹他了!” 等陆东庭出来了,叶棠茵把他拉到一边:“到底怎么回事,窈窈她怎么不回来?你说她才刚醒来多久呢,应该好好休息,这都跑了多少个地方了?” 陆东庭捏了捏眉心,说:“她想散心。” “你唬我呢!”叶棠茵停了一下,有些话她不知该说不该说,但有些事又不知道真假,必须得问上一问,“我听说,窈窈在拉斯维加斯跟别的男人……?” “没有,我跟她的事会自己解决。” “呵呵,我只是怕你压根儿解决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管了……” 听到别人传那种事,说实话,不管是真是假,她挺不舒服的,如果是真,平心而论,她心里也过不去…… 299299纵使英雄,逃不脱情路坎坷,皆是因果报应 陆希承还在张婶怀里哭唧唧,拿面包超人和乐高逗他,他也伤心的抹着眼泪,想着想着觉得心里好不是滋味,哇的又哭了出来。 陆希承吃好睡好现在已经是个肚子有肉力气顶大的小胖墩,张婶抱着他,他若挣扎便会有些吃力。 陆东庭见装一把将人拎手里抱着上楼去了撄。 陆希承不敢,一边打他一边抽泣:“爸爸坏!” “是,我坏,你妈最好了。”陆东庭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如何情绪。 陆希承紧跟着接嘴道:“妈妈也坏!” 说完胖手搭着陆东庭的肩膀,屁股稳稳地坐在陆东庭的臂弯里,眼睛都哭得眯成了一条线,一只小手不灵活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简直悲戚。 叶棠茵听着小家伙尖锐似小狗的花腔哭声,一时间一个头两个大,一边收拾被陆宝宝弄得凌乱的爬行垫,一边叹息,“这都是造的什么孽……” 在陆东庭还没遇到苏窈之前,因着吹了一装婚事,他也那么大年纪,她回国到庙里上香的时候,碰巧遇见庙里的享有名誉的主持,他和蔼的冲她笑:“女施主是否为儿子而烦心?偿” 叶棠茵心说,诶,这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还是如何的,看一眼就能说中。 她不是迷行的那一挂,但是心急则乱,心急则乱,不就是说风言风语也能在心里兴起惊涛骇浪么,她便问主持:“那方丈知不知道我具体烦什么?” “姻缘。” 叶棠茵有点惊讶,眼珠子一瞪,有什么说什么,“哟,您这是真知道还是套路啊?” 主持摸着迷之微笑,“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您能不能跟我算算我儿子的啥时候能娶到老婆?顺利不顺利?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叶棠茵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主持听完仍旧是笑着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叶棠茵就急了,“你说你是不是要我捐香油钱啊?” 主持波澜不惊地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功德箱,“施主您随意。” “嘿哟,你瞧瞧你这老头……”叶棠茵一边念念,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一叠毛爷爷塞进功德箱里。 对这个主持的信任也少了一半,心存着姑且听听的想法。 折回来之后,主持只手竖在胸前,“阿弥陀佛。您儿子虽说功成名就非富即贵,但冤亲业债太多,为人不留后路是为戾气。” 方丈说着一顿。 叶棠茵急问:“关键呢?” “纵使英雄,逃不脱情路坎坷,皆是因果报应。施主应劝劝他平日里多行善积德,否则,妻离子散,初婚不过……” 他说着将手往数十级台阶下一指。 叶棠茵有点轻微近视,看不太清楚,“什么东西呀?” 她一个转身,主持已经走得老远。 叶棠茵一心想求证,小跑着走下台阶,凑到他方才指的地方一看,那是个极小的摊儿,木质小摊上摆的又是挂又是符的,旁边挂了俩灯笼,拼一起看是:看相算命只要叁元。 叶棠茵不懂什么意思呢,心里思忖着是不是老和尚为了骗香油钱耍了她。 这时候坐在小摊后戴着个墨镜,像瞎子阿炳,乐呵呵的问:“施主可要算命?看您面相福气满溢,这是贵人相呐!” 叶棠茵想起方才老和尚诓她那些话,心里正不舒服呢,又听这瞎子说了这番话,心情稍好,人嘛,都是信好不信坏。 “那你说说,我儿子的姻缘如何?” “您儿子可是上古佛陀转世,自带福气。切勿操之过急,到了时间,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叶棠茵想了想说:“有道理,三块钱的话比三千块的还中听许多,可是……我看那些言情里写的,人佛陀转世是来历劫的,都说是劫了,定是人生坎坷啊,怎么会是自带福气呢?” 说仙气她也不信,看看陆东庭那一副阎王脸,什么妖气魔气她觉得可信度还高一点。 瞎子一愣,“都说是了,不可信,不可信……” “那你是瞎子怎么能看得到我的面相,不该是摸骨算命?” 瞎子咳了咳,转开脸叹了一声,“我,我这是天机!对,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天打雷劈啊姐姐。” 过了一年叶棠茵再来这个庙的时候,那瞎子摆的摊还在,灯笼上的字改成了:摸骨算命只要伍元。 ———————— 叶棠茵猛然回想起来当年这出,恍然大悟,所以那老和尚是说:初婚不过……三? 三是什么? 三年?三个月? 可三个月早就过了。 叶棠茵心里顿时惴惴。 ———————— 陆东庭将陆希承抱回卧室扔进他的婴儿床里。 陆宝宝立刻翘着屁股趴在床上哭嚎,尿不湿高高的在屁股上拱起一坨,哭累了便抽抽噎噎,来了精神之后又开始振声嚎啕。 陆东庭站在旁边看了他半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对准他,然后问他:“你刚才说谁坏?” “爸爸坏!妈妈坏!呜呜呜,妈妈……” ———————— 苏窈中午草草喝了一杯粥,胃很不舒服,晚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到了深夜,城市灯火阑珊炫人耳目,她才像活了过来似的,穿了身黑色长裙款款到了楼下赌场。 才刚走进去就见前方围了一圈人,保全纷纷从外面冲进来,赌场这种地方,怨气这么重,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无非是输不起,欠债不还。 文森说:“太太,看来今晚就是玩儿也玩儿不尽兴,咱们要不回去?或者换个地方?” 苏窈点头。 谁知道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怒吼,用蹩脚的英文呵斥保全:“都他妈滚开!” 苏窈刚转过身的脚步一愣,这声音……很是熟悉。 文森在她之前,瞥到了一眼那谁的影子,正是不想苏窈参与到其中。 “太太?” 苏窈又踩着高跟鞋施施然转过身,红唇翘起,“看看热闹也无妨。” “这种事没什么热闹好凑,弄不好还会伤及无辜。” “王生,你话太多。” 苏窈说着已经款款往那边走去。 从人缝中看去,一个男人已经被保全扣住警告他,有什么话警局去说,你现在输钱不给,还涉嫌故意伤人。 苏窈正走着,她身旁匆匆掠过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身后带了两个保镖。 “怎么了怎么了?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他的保镖联合着惹事那人的保镖,一同将数个保全给架开。 苏窈站在让出一条道的人群之外,看见了被包围的两个男人,一个是满脸伤痕狼狈不堪的谢南则,一个是急着安抚众人的周晏。 欠钱不给,是有多穷? 苏窈问文森,“他输了多少。” “听说是九个多亿。” “哦,是有点多。” ———————— 周晏低声问谢南则:“你他妈怎么回事?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旁边几个外籍男子都不是简单的人,坐在那儿,大佬气质比谢南则出众多了,其中一个人脸上有伤痕,估计是跟谢南则对打造成的。 “谁要是敢让他就这么走掉,他一出酒店,我立马弄死这个人。” 身后的保镖听了之后,上前几步,一副说到做到的表情。 “*,龟孙!你们联手出老千以为老子不知道?”谢南则面色微狞,有些阴狠地看着这些人。 “还有你!”他指着那正在对着反光出擦嘴角血渍的发牌荷官说:“这个荷官有问题,为什么不查?” 很多赌场都是流氓行径,这种在多数国家都不被法律认可的暴利行业,会给你保证‘公平’吗? 谢南则现在给人感觉,竟然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你抢了陆希承一个最爱的面包超人他还懂得让你给他两套乐高作为补偿呢。 苏窈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身要走的时候,谢南则突然叫住她:“苏窈!” 苏窈停下来看着他,见他眼中暴怒,额头青筋喷张,眼看就要朝她冲过来:“贱人!” 身后的保全一把扣住他,苏窈身后的保镖不二话,见状就挡在她面前,只留给她足够的视距。 “是不是你让陆东庭干的?” 苏窈挑了挑眉,展唇轻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输不起却还要怪别人算计。混不起,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题外话---今儿下午你们别来刷二更哈,我要出门,很晚才回来,有二更会很晚,如果没有,十一点左右会在评论区说的。 300300算了,估计是报应,坏事不能做太多 苏窈挑了挑眉,展唇轻笑,“你这人真有意思,自己输不起却还要怪别人算计。混不起,就别出来丢人现眼。” 每个人都有小心隐藏起来的弱点,而一旦被人揭露,那好不容易才才堆砌得坚韧的自尊心,‘哗’的一声,别人还没用力,自个儿就散了。 而谢南则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一例,谢家本就不是清白的家族,最近几年开始洗白自身,在白道上捞金了,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财势扩张速度太可观,谢家家底也可见一斑,被人如此一说,‘混不起’撄? 谢南则算是能忍则成大器那一类人,但始终还是太过年轻,虽然不能用少不谙世事形容,但阅历不足,热血在体内窜动的年纪,还是易怒易冲动。 从刚上桌连输三把开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扳回两局,同一桌三四名外籍男人却又开始高价押注,发牌的荷官从和那几名赌客之间眼神的对流就让人觉得有猫腻。 怀疑和隐忍积压许久,爆发出来的时候,主要还是那名迪拜的石油大亨用本土语言跟身旁收筹码的荷官说了句:“宰得真痛快。” 荷官用手捂着口鼻清了清嗓子。 没人知道他高中因为学习太差劲被他爸扣了银行卡,他一气之下拿了他爸的卡,取了一箱子现金跑到中东那一带鬼混了一段时间,期间结交了不少阿拉伯人,基本语言他倒是学了点,不懂深意也能理解皮毛。 为何会用‘宰’这样的说法偿? 他这才确定真是有人从中作梗,拎起那人,一圈就挥了过去。 同桌有两人是黑白通吃的,迅速混打成一团。 来这种地方,没谁是有多认真想要赢钱,不就是满足享乐之欲,谁想会被白白算计? 而来这儿,他也没得罪过谁得罪到要针对他的地步。 除了苏窈。 昨天刚出电梯周晏就告诉他陆东庭来了。 正在气头上,刚好看见苏窈,怒火未灭又起。 “输不起?你以为老子没钱?回去转告陆东庭,别他妈给我玩儿阴的,有种单挑。” 苏窈站在保镖身后,听他说完轻拧着眉心,之后淡淡笑开,“你知道吗,有句俗话说得挺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解决问题的方式多少跟人生活的环境有关,他阴你,有本事你阴回去啊,这年头谁还比武力?” 这话听在谢南则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好听了,说穿了就是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像赌场这些地方,是犯罪行为高发区,很多问题警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赌博业都是合法化的还想要怎样?和平万岁?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警察一来,就偏要将扰乱秩序、蓄意滋事等罪名将谢南则扣押。 若说没人动了手脚,怕是也不能令人信服。 警察押人离开的时候,文森建议:“太太,要走了吗?” 文森其实特别不喜欢苏窈搅合进这些是是非非里边,一来收拾起烂摊子来特别闹心,二来陆总那边总是多多少少要拿他撒几回气。 可是他能怎么办?明明就是陆总他自己让他要对身旁这位言听计从,不得让她皱眉头,不能让她烦心,可真有了什么事,他还真是两边都吃力不讨好。 但念在翻了好几番的工资面儿上,他向资本主义势力低了头。 苏窈嘴上嗯了一声,看了一眼被人押着,额头青筋始终没能消下去的谢南则,转身就要走时,谢南则走近了,突然就挣脱了桎梏。 在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朝苏窈的方向奔去,张开手就要去扯她的手臂,还没碰到她,手腕就被人捏住,像紧螺丝钉似的一拧,顿时抽走了他手上的所有力气,下一秒便被人反剪着脱开。 苏窈心惊肉跳了那么一下,不过连坠机这样的事都经历过了,再遇险的时候,心境难免会平静一些,她还想着谢南则人高马大的,要是真给她打到身上,不脱个臼估计也要受好一顿皮肉之痛。 转眼却看见一人冲过来截住了谢南则,她一看,竟然是萧宋离。 苏窈有些诧异,好一会儿才拨了拨头发,问:“你怎么来了?” 萧宋离比以前精壮了些,白衬衫黑风衣,整个人的气场利落,表面沉稳得很,内里却又充满了不用细究便能察觉到的攻击性。 他甩了下方才阻挡谢南则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筋骨随动作而突显。 他这才看向苏窈,扫了一眼她的打扮,“我听说你在这里,你也不来看看我,就只有我来探视一下你了。” 苏窈笑,“探视?你几时说话这样酸味浓溢了?” 萧宋离双手插袋,深情淡淡,笑也只是眼角嘴角只露出细不可查的弧度,他顿了那么一晌,看看苏窈的妆,又再看看她的裙子,“你可真不适合穿成这样。” 苏窈看了一眼,还是笑:“哪里不妥吗?别人都说好看。” 萧宋离说:“那‘别人’当中肯定不包含陆东庭。” 苏窈靠在身后冰冷的柱子上,层层凉意从皮肤表层渐近,在骨血交融处才被体温暖化。 “不,他很喜欢。” 苏窈说话的时候,还是撩起唇角,眼尾轻轻往上扬,看起来就像是心情不错的简单陈述一件事实。 “刚过来么?”苏窈转身,问他:“吃东西了没有?” 走了两步,发现没人回应,扭头看去才发现他站在原地没跟上。 苏窈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方才那个脸上挂了彩的荷官正一边擦着嘴角的血渍,一边盯着萧宋离。 刚才没注意,稍微细看,才发现这人有亚洲血统,有很明显的东方人的外貌特征。 萧宋离一开始也没注意,但总觉得有道目光充满了强烈的针对性,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人眼中带嘲讽。 那荷官不知是什么来头,有酒店的工作人员一直给他道歉说好话,说这是他们的疏忽。 苏窈好笑,有那么点古 代妓院头牌的感觉。 他走到萧宋离面前,两人差不多齐头,他舌尖抵了抵内腮,若有所思地看向萧宋离,张口便是一口流利的中文:“你叫萧宋离?” “嗯。”萧宋离看了一眼手表,又看了看等着他的苏窈,不是太耐心,显然对这人为什么认识他没什么兴趣。 “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吗?”那人突然一本正经的说。 “应该不是因为我比较有名。” “嗯。你认识Gigi吗?” 萧宋离猛地愣住。 “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小小瘦瘦,”他说着,用手大概比划了一下自己下巴尖儿的位置,“自述的身世特别玛丽苏,父母双亡怀了孕还被情 人抛弃那个女孩儿,当初跟我一起合租过一小段时间就消失……” 他还没说完,萧宋离整个人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紧绷,差点一把拎起别人的领子,声音有点不稳:“她在哪儿?” “我还想问你她在哪儿呢,她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就那负心汉啊,我以为她回去找你了。” 他说完,摇摇头,“这女人原来是跟你学坏的,欺骗人感情啊,说让我给她住的地方,以后有机会可以让我当她孩子的后爹,转眼就没人影儿了。” 苏窈都怔住,想起两年前的发现,陆苒宁出现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没想到竟然碰巧遇见了认识的人。 那荷官说完,瞥了一眼萧宋离,撒手就要走。 苏窈看着萧宋离的背影,瞧着那感觉不对,赶紧拉住那人,“不知道你能不能多说一点她的事,或许我们能追查到她的下落。” “说了又怎样,她离开的时候手机都扔了,留下一点现金,挂了个伪车牌开走了我的捷豹,你们要是找得到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没点音讯。” 苏窈并不是不明白这样的道理,看了眼一动不动的萧宋离,松开了手,“不好意思。” 那人走了,萧宋离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苏窈摸上他胳膊的时候,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肌理的紧绷。 “走吧,先吃饭。” 萧宋离站着没动,突然好笑,笑得人背后发寒,“算了,估计是报应。坏事不能做太多。” 苏窈笑容有点僵,一时间觉得,可能真是天道好轮回。 301301明知她和陆东庭的过去,为什么还当着苏窈的面说这样的话 苏窈想萧宋离那话用在她身上也是在适合不过。 不是你的,强求而来,便是坏,后果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再去怨念,想求个解脱也变得艰难。 而她却又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活该遭罪,自我折磨。 或许话不应该说得这样重,世间不如意之人千千万,还不都是咬牙撑过去了。 她常常做梦,梦里吊在半空中等待死亡临近的惴惴感,冰冷的海水灌入口鼻时的窒息感,清晰得恍如昨日刚发生偿。 每每重温一遍都是一种精神折磨,从床上挺尸而起之后,整夜整夜无法入眠。 这才是真正的报应,让你将最恐惧的事情,一遍遍变着花样在你脑中重复上演,让你细细体味绝望的感受撄。 谁能受得住? 萧宋离本来是来看苏窈的,还想着将她带回洛杉矶休息一段时间,他认识一位不错的心理医生,想让她介绍给苏窈,作为朋友聊聊天。 诚然,他确实认为苏窈现在的行为,是一种心理疾病的反映。 但是最终被半路杀出来的一人搅得不安生,苏窈见他听到陆苒宁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让他没什么要紧事就赶紧回去了。 萧宋离连夜回了洛杉矶。 苏窈一个人呆在酒店里,翻来覆去辗转到天蒙蒙亮,她找出之前拎过的一只包,翻出一板药,结果已经吃完了。 她颓丧地回到床上,手机上传来消息提示音。 是陆东庭发来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陆希承撅着屁股悲伤又含糊不清地哭声:“爸爸坏!妈妈坏!” 都说为母则刚,但同时也多了最致命的一条软肋。 陆希承的一个‘坏’字戳得她心尖刺疼。 苏窈蜷在被褥里,揪着枕头痛哭,咬着嘴唇的牙齿都在打颤。 身后的阳光刺破云层,从只合上了一半窗帘的落地窗照在那抹单薄的身影上。 ———————— 第二天清早,陆东庭穿着睡袍站在阳台上打电话,“嗯,知道了,下飞机之后立即通知我。” 苏窈即将乘名航班机回国,陆东庭心里一开始还有些欣慰,最后却敛去了脸上所有喜色,事实摆在面前,他现在还必须要用一些特殊手段才能击中她恻忍。 陆希承已经醒来,蹬着小短腿在自己的小床上来来回回,寻找最佳位置好‘越狱’。 陆东庭一转眼便看见他只穿了件薄薄的浅蓝色连体开裆睡衣,像只熊一样挂在栏杆上,腿吊在外面,身子还悬在里面。 陆东庭沉了声,“陆希承!” 陆希承就像是听见了什么信号似的,立刻变得谨慎,挂在那儿一动不动,可怜又带着哭腔地叫了声,“爸爸……” 有撒娇卖乖的嫌疑,但心里也像是真的畏惧来自父亲的威严,关键还是……他好像脚没踩对地方,下不去了,挂在那儿难受。 陆东庭将他拎了起来抱在臂弯上。 陆希承耸了耸身子,有点高兴,咧嘴傻笑。 陆东庭看见他这样儿,想起了他还在苏窈肚子里的时候,他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感觉,一如现在。 有时候觉得自己年纪好像大了,很多事情都难以触动他,但这一刻心里感觉甚是微妙柔软,苏窈和他共同孕育的结晶…… “想不想你妈?”陆东庭一边将小小人儿抱往浴室,一边问。 陆希承打了个喷嚏,“嗯。” “她快回来了,好还是不好?” “好!”陆希承看着窗外,突然脆生生地答了声,抬起手指着外面。 陆东庭看向外面,是簌簌而来的鹅毛大雪。 ———————— 苏窈所乘的航班,需到B市转机,但传来消息说上城那边雪下得大,机场跑道积雪结冰,航班延误,无法出港和入港停靠的飞机数量已达上限,暂时不再接收降落的航班。 苏窈这边接到通知,航班延误超十小时,要等上城那边天气好转,起码要等跑道清理完成,可这搓绵扯絮的趋势,看来夜里不会停,机场除雪除冰工程浩大,下了清,清了又被雪覆盖,简直看不到尽头似的。 都说今年冬天上城的雪似乎都积存到了这一天,定要下个痛快。 此时夜已深,苏窈坐在去酒店的轿车后座,垂着头看手机里陆希承的照片,文森坐在副驾驶,给她说:“太太,下雪了。” 苏窈回过神,看向窗外,果然,是来势便不含蓄的北方的雪。 苏窈问文森,“明天还能回得去吗?” “那不知道,这雪下得可比上城大,上城那边雪停了还不知这儿能不能停呢。” 文森话中确实有夸大的嫌疑,想勾起苏窈一点伤心难过,谁让你不早回呢?这会儿知道急了? 苏窈没说话,抬起头便一直看着窗外,车飞速行在高速上,外面尽是来不及捕捉便已忽略而过的虚焦的白茫茫一片。 过了许久,她只是眨了眨疲倦的眼睛,声音平静稍显空洞,“王生,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不是个好母亲,不是个好妻子,现在甚至也不是个好女人。” 文森看着前方,没有第一时间否认,沉默了一会儿,让人心灰意冷,最红还是中规中矩回了一声,“不敢。” 苏窈紧了紧大衣,“麻烦你了。” 酒店在市中心繁华地带,对面便是商场。 办好入住,苏窈说自己去买点东西,没让文森和保镖跟着。 文森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叫换上便装的两个保镖远远跟着就行。 短短时间,外面地上已经可见浅浅一层雪白。 苏窈裹了件长至膝盖下面的酒红色羊绒大衣,里面穿了双同色过膝长靴,她的行李箱里没带羽绒服也没有雪地靴这样抗寒的装备,便只有将就着出去一趟。 经过酒店亮如白昼,奢侈考究的金碧色大堂,却见前方旋转大门出走进来一对男女。 苏窈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放慢了脚步,并且目光紧紧看着那二人。 男女十指相握,如同普通情侣一般,女的跟男的说话,他耐心听着,不知听见什么合他心意的话,见他嘴角扬起淡淡的弧度之后,女人轻声笑骂了一句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脸转开。 这一转,便看见了不远处的苏窈,脸上原本娇羞的神色也转瞬变成诧异,随后有些尴尬。 她身旁的男人也注意到了,微微眯了眯深眸,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双方正是面对面而来的方向,谁也绕不开谁。 苏窈两手揣兜里,随着距离渐渐缩短,见对方某人神色有些尴尬且复杂,便主动打了招呼,“霍先生,孟小姐,好久不见。” 孟宝意穿着平底靴,站在霍南琛身旁实属娇小,她比以前气色好了许多,看起来也不是只剩骨架一般消瘦,脸上还有未完全褪去的红晕。 她抿了抿唇,“陆太太。” 孟宝意打完招呼,不太自在地去拢耳边的头发,然后当苏窈看向她和霍南琛交握的手时,她立刻像是手心着了火似的,慌乱地想要挣扎开。 霍南琛一把拽紧没让她成功,这边还同苏窈打招呼,“陆太太怎么会在B市?” “飞机延误了,过来休息一晚。” 霍南琛这人实属冷酷挂,“嗯,从拉斯维加斯回来么?” 苏窈掀起眼帘,笑了笑,不置可否,倒是眸光流转在他和孟宝意之间,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霍南琛身上,“二位是要办喜事了吗?” “还没定,有消息了会发邀请函到陆家。” 苏窈闻言只是笑笑。 孟宝意知道她是笑的什么,顿时瞪了霍南琛一眼,明知她和陆东庭的过去,为什么还当着苏窈的面说这样的话? 孟宝意搓了搓一冷一热的一双手,说:“苏窈,不好意思,以前我……有些事做得可能不太理智,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 苏窈话音未落,霍南琛已经僵冷着嗓音开口打断了苏窈的发言:“她过去并不知道实情,容易受外界影响,给你造成了困扰,抱歉。” 他说的是给她造成了困扰,而不包括陆东庭在内的‘他们’。 估计是他心里觉得孟宝意在和陆东庭那段无疾而终的婚事中,是受陆东庭亏欠的那一方。 苏窈呼出了一口气,盯向霍南琛,低婉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实情查出来了吗?” 为留余地,苏窈没直说出‘姜初映’这三个字,以防孟宝意其实还并不知道其中端倪。 霍南琛似乎在避免让孟宝意有开口的机会,几乎是立刻就抢过话头,“是我遭仇家暗算,她是误打误撞无辜牵连其中。” 302302别一副我抢了你未来老婆名分的怨气样 霍南琛似乎在避免让孟宝意有开口的机会,几乎是立刻就抢过话头,“是我遭仇家暗算,她是误打误撞无辜牵连其中。” 即便他语气仍旧不徐不疾,但苏窈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意图掩盖某些真相的意思,所以他才那么想夺过对话的控制权。 纵使霍南琛跟陆东庭性格外貌皆有所差异,但实属一类人。 常年身处高位惯了,一切都要按自己的计划来,你不守规矩,他就帮你守规矩,决不能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撄。 只是,苏窈手揣兜里,看着霍南琛时一直都是那副淡笑嫣然的样子,闻言笑容却深了些,不知道霍南琛在孟宝意面前,又藏着掖着什么,这么怕她跟孟宝意说些什么? 苏窈好整以暇地笑笑,掏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垂在肩上的卷发,“是吗?那查出那仇家了吗?依霍先生的性格,恐怕那人有点苦头吃了。” 孟宝意将霍南琛的手挣开了,他便直接勾着她的肩膀压在怀里。 “还在查。偿” 苏窈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是吗,真遗憾。” 她说完,要笑不笑地看了一眼霍南琛,随后将目光移开,盯着入口的方向,漠然地扬了扬嘴角,“我还有事,失陪了。” 孟宝意站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心里不是滋味,霍南琛拥着她去柜台办理入住。 她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苏窈一身红衣站在街头等红绿灯,周身是越下越大的漫天大雪,在周围或热火朝天地交谈或四处张望的人群中,她挺直着纤细的背脊,静静地站着。 身旁男人问她:“开两间房还是一间?” 声音尽管为了照顾她的面子刻意压低,但是说得很理所当然。 孟宝意回过神,知道他心中早就已经下了决定,问她一声,不过是意思意思。 她声音恹恹,没了来时的兴致,“我爸待会儿会让人来接我,不会让我跟你一起过夜的。” “又不是没过过。” 孟宝意正因为他的话有些羞恼的时候,他已经面不改色地对前台说:“一间。” “好的先生。” 孟宝意问他:“你怎么没带你的秘书或者助理来?” “你见过哪个来拜访岳父岳母的身边跟一助理?帮忙娶媳妇还是帮忙敬茶?” 孟宝意听完他的话忧心忡忡,已经没空再计较他的说辞有什么问题,“可是,我爸要是知道了洗砚的爸爸是你,我怕……他好像挺不喜欢你的。” 霍南琛点点头,“我知道,否则也不会让你今晚必须回家。” “你知道就好……” 拿好房卡,霍南琛问她:“送我上去?” 孟宝意还是犹犹豫豫地:“你自己上去吧……” 话音未落,霍南琛直接攥紧了她的手往电梯方向带。 “你为什么要忽视我的话?”孟宝意有些气恼地瞪他。 他却头也不回地说:“我只听得见你心里的想法。” “你还要不要脸了?”孟宝意气得想揍他,心里又觉得好笑。 “你以为男人在女人面前要脸是什么好事?”霍南琛木着脸轻哼,说得一本正经。 “呵呵,诡辩。” 电梯到了,两人一起进去,到了较为封闭的空间,这部电梯直接通往VIP套房的楼层,此时只有他二人在里面。 孟宝意将手伸进他大衣里面取暖,霍南琛也将手伸进去握住她,一面问道:“你爸对我意见有点大,你得站在我这边知道吗?” “我爸这人特别精,被他知道了你麻烦就大了。”孟宝意点着头,煞有介事。 “那你爸当初喜欢陆东庭么?”霍南琛一问,孟宝意歪头歪脑的玩儿他手指,顺口就一答:“喜欢啊,很满意,虽然当时我磨他磨了很久,但是他满不满意我还是知道……” 孟宝意说着说着就觉得头顶的呼吸有那么点沉,握着她的手一下子就抽走了。 孟宝意吐了吐舌头,心里略感委屈,“不是你问我的嘛……” “你用得着这么老实?不知道什么叫讨好么?要不要我教你?”霍南琛步步逼近将她逼在了电梯的一角。 孟宝意指指楼层,“喂喂喂,电梯快到了!” “少转移话题。”霍南琛眉心一压,孟宝意觉得周身立刻多了一股压迫感。 孟宝意急得直舔嘴唇,以前是她缠着要嫁给陆东庭,陆东庭不喜欢她她知道的,对她的态度也就是冷淡而漠然,任凭她生气撒娇,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就算她幼稚地提起别的男人想让他吃醋,他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她见过他跟人相处的样子,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是一个样,她以为那就是他的性格。 他也会履行未婚夫的职责,带她吃饭,她想要的东西告诉他,他去出差也会帮她带回来。 但这一切都是她强求来的,因为她曾气急地指着他的鼻子警告他:“陆东庭你最好对我热情点,别一副我抢了你未来老婆名分的怨气样,联姻破裂对谁都没好处。” 陆东庭对她的威胁嗤之以鼻。 身为未婚夫,该做的他做到了,于情于理找不到一点错处,唯独,对她没有爱情。对他来说,爱情可有可无,婚姻无论是成是败都无碍。 在定下婚事之前的好多年,她就黏着陆东庭,从陆哥哥喊到东庭,订婚之后喊过一次老公,他反问:“你叫我什么?” 她跳起来想抱他,“老公老公老公!” 陆东庭眉头皱得老高,压住她的肩膀,“我跟你讲,含蓄点,要是我最后跟你没成,你以后的老公知道你这样喊过别人会怎样想?” 她现在想来,当时陆东庭还是念在相识多年的情分上提了她一句醒,但是她现在打死也不敢告诉霍南琛。 而且当初陆东庭根本就没怎么在意过她,就算她跟追求者吃顿饭,陆东庭顶多提醒她一句注意安全。 但是霍南琛……孟宝意心里有些颤动地想,或许是因为有感情,所以才不一样。 就像当初她听那个朋友说陆东庭孩子的满月酒上,苏窈前男友也到了,陆东庭跟人针锋相对,旁人看来未免太过幼稚且斤斤计较,但男人何尝不是一样的…… 孟宝意说:“好了,说个让你开心的,我爸现在可讨厌陆东庭了,比讨厌你还讨厌他。” 霍南琛咬牙,腮帮棱角分明,“孟宝意,你是榆木脑袋么?果然喜欢过榆木脑袋的自己也是个不开窍的。” 电梯打开,孟宝意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出去,有些好笑地压低声音说:“你这是转着弯寒碜陆东庭呢?他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霍南琛一把将孟宝意拦腰拎起,开门进去,“他忙着跟他老婆斗智斗勇,没空理我。” “真可怜,”孟宝意圈着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掉到地上,有些感慨地说:“但是陆东庭是个很固执的人……” 想起今早看到的新闻说苏窈在拉斯维加斯过着胡天胡地的生活,不知为何,她好像理解苏窈在做什么,苏窈也在固执。 就像她当初固执地认为孟洗砚就是陆东庭的儿子,后来也固执地认为是苏窈破坏了她和陆东庭,固执地要找出孩子的父亲,这种固执很容易将人逼疯。 刚才看见苏窈,她好似也变了一个样子。 曾经她见过苏窈好几次,是个典型的先礼后兵的女人,跟人相处很聪明,进退有加,且表面上始终维系着淡然温婉的笑,很容易让人觉得她是个软柿子。 但是今天,她觉得苏窈很尖锐。 霍南琛进门将门卡插进卡槽,灯光四起,怀中的女人却怔愣着。 “怎么了?”霍南琛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 孟宝意动了动喉咙,眼神躲避着他,“你……真的不在意我以前吗?” “以前什么?生病?” “这个病,根治的可能性很小的,我随时可能会复发。” 霍南琛抬起她的头,指尖拂过她的眉眼,鼻尖挨着鼻尖,轻轻啄了一下她的唇,“有我。” ———————— 苏窈拎着包进了商场,本想给自己买落在拉斯维加斯的护肤品和羽绒服,但是经过婴儿服装店的时候便下意识就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两手拎满了纸袋。 她给陆希承买了好几身衣服,现在能穿的,长大一点能穿的,还有再大些时候穿的。 买好东西回来,正往酒店门口方向走去,突然一辆车亮起车灯,又按了一下喇叭。 303303然而再好看的,不是自己的也不能多看一眼 提示的声音很明显,苏窈转头看向光源。 在她转头之际,对方已经迅速地关掉了车灯,是一辆黑色的大切诺基。 苏窈有轻微的近视,那边的露天停车场光线不足,黑夜笼罩之下,那人坐在车里,看不清楚面容,她便站在远处,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正当心神微凛,那人已经推开了车门。 高大的身形在清冷的光线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抿着唇淡淡扬了下唇角,给人谦和稳重中又夹杂着粗锐利的感觉。 苏窈刚想打招呼,文森从酒店里走出来,苏窈将东西交给他:“我遇见了一个朋友,过去说会儿话。偿” 苏窈转身往那边走去,隔着一段距离,便叫了一声:“孟首长。” 孟衍之点点头,带着一种军人官方又木讷的口吻向她打招呼,“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走近之后,看见车旁他站的空地上有几只烟头,身上传来几率烟草味,随风已经吹散了不少。 孟衍之今天没有穿军装,似乎是休假,开的也是私家车,一身黑色的大衣,里面穿着同色高领开司米衫,整个人挺拔如松,刚毅的棱角有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尤其是无意间一压皱着眉的时候。 刚才站那么一会儿的时间,肩头顶着几片快要融化的雪花。 苏窈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因为冷,声音有些儿发颤,“还好,你呢。” “挺好的。” “自我醒来之后,还没正式跟你说过谢谢,”苏窈不知为何,跟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是惧于他身上那股凛然正气,说话自带官腔,“谢谢你救了我。” 孟衍之将手搭在车窗上,“没什么,上面的命令,亦是任务。” “昂……”苏窈将手捂在兜里取暖,不知道说什么,她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头发跟着垂下来,她伸手勾起。 想来,那天她让叶棠茵找陆东庭的舅舅和小姨父帮忙,或许因为是上下级的关系,舅舅又恰好知道孟衍之在当天结束了任务从泰国回上城做交接。 但无论如何,孟衍之当时也是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安危,一句最简单的谢谢总是值得的。 低沉浑厚的男声突然传来:“私心也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苏窈去勾头发的手停在耳畔的位置,眼帘一抬,有些懵懂地望向他。 这种话,如果之后不再添加赘述,一个成熟的有感情经历的女人,很难不多想那么一步。 孟衍之望向她那双灯光下黑白分明的杏眼,她现在打扮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但是有些本能却还是难以轻易改变的。 就像她结婚的那天晚上,趴在他肩膀上数他肩章上杠和星。 发现和以前看到的不一样时,睁大眼睛瞧着他,一瞬间,孟衍之觉得女人的眼睛少有生得这么好看的。 然而再好看的,不是自己的也不能多看一眼,这是他从小接受到的教育。 不能背德。 但有时就是忍不住多看一眼,自己也觉得莫名。 他心里告诉自己是,赏心悦目的人或事他都会给予多一点的目光,苏窈恰好属于这一类。 只是她今天的妆重了些,眉眼浓丽,衬得眼尾轻轻一挑就万种风情,酒红色的大衣和高跟鞋,张扬而妖娆,但是好看。 孟衍之这人出于性格,平常待人倒是寡言而温润的,察觉到自己的思想脱离轨道便正了正脸色,正色道:“毕竟因为意意的事,给你带来不少麻烦。” 苏窈点头,“你是来接孟宝意的吗?” 孟衍之有些许诧异,“你见到她了?” “看见她和……” 孟衍之低声一笑,“霍南琛吗?” 苏窈笑了笑。 “我爸不准她在外面过夜,我刚好在外面办事,让我回来时顺道将她捎回去。那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孟衍之本来想问,他今早看见新闻还说她在拉斯维加斯,但脑中快速一转,便将这话省了去。 “刚回国,从这里转机,遇见上城那边天气不好,延误了,没想到这里又开始下雪了。”苏窈仰头看着漫天雪白,呼吸之间,全是雾气。 “天气这么冷,孟首长还是回车里吧,我也进去了。” “好。” 苏窈转身,长靴的后跟卡进了停车场地面的窟窿里,身子一歪,遒劲的手臂已经从后将她托住,动作稳当有力,但一点也不唐突,保持着君子的距离。 苏窈笑了笑,掩去自己差点摔倒的尴尬,转眼已经恢复如常,朝他挥挥手,“忘了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 “我听东庭舅舅说,你升官了,可以长留B市。” 孟衍之眼神清明,闻言没有说话,看着她头发随风将她巴掌大的脸瞬间遮去了一半,她笑了笑,拢着头发往酒店走去,腰带和衣摆随着行走的弧度,微微煽动。 孟衍之一直看着她踏上酒店的台阶才收回眼神,伸手从里面拿出烟点燃,看着外面马路上的拥堵的车流,B市永远是这样,一到雨雪天气、节假日以及上下班时间,都能从一环堵到二环。 他将烟卷送往嘴边,微微眯着眼,充满阳刚气息的男性身躯微微躬下背,吸完一口,才站直望向无际的前方。 苏窈站在酒店门口回首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转身进去,见文森就站在她身后,苏窈吓了一大跳,“你站这儿干什么?” 文森盯着她,一板一眼道:“应该是我说,大雪天的,太太站在酒店门口吹冷风做什么?” 说完,还地看了一眼刚才苏窈视线的防线,意思就是我都看到了,你在看别的男人。 苏窈推开他进去。 文森紧跟其后,“太太,有些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苏窈,“那就别说了。” “我还是想说一下,您应该考虑一下陆总的想法,夫妻床头吵架床位和,有些事,合适就好。” 苏窈打断他:“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我的想法。” “太太您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你很烦,想找个机会让陆东庭收走你。” ———————— 孟宝意正被霍南琛摁在酒店的床上亲得脸脖通红时,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一把推开霍南琛,然后使眼色警告他不要发出声音。 “喂,哥。” 孟衍之低沉戏谑的声音传来:“又不是见不到了,用得着难舍难分么?我等了你半小时了。” 孟宝意脸脖耳根都染了一层红色,因为无地自容。 “我马上就下来了!” 孟宝意立刻挂了电话,一把拍向无奈躺在旁边用手搭额的霍南琛,“都是你!” 霍南琛起身跟着她到玄关换鞋。 “你跟来做什么?”孟宝意一边急急忙忙穿鞋一边问他。 “我送你出去。” “不用送了,明天你多久去机场,我带洗砚来送你。”孟宝意说完拉开了门。 霍南琛说:“十点。” “好。” “但是雪这么大,要是走不了,我提前告诉你,过来找我。” 孟宝意迟疑了一下,“好……” 孟宝意转身就小跑着要走,霍南琛一把拉住她,转身要亲下去,两人余光不约而同地注意到旁边拐过来一个人影,穿着红色大衣,太过显眼,想忽视也难。 孟宝意一把将他推开,“好了,我走了。” 苏窈知道自己破坏了人家好事,孟宝意跟她打了声招呼就去乘电梯下楼了。 苏窈的房间,恰好在霍南琛对面。 孟宝意走了之后,他一直没进去,一直盯着苏窈。 苏窈低头刷卡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说:“你有什么话想说?” “关于姜初映的事。”霍南琛倚在门边,即便是在好好谈一件事,语气很冷硬,“我没有告诉孟宝意,你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滴’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苏窈手握着门把手,依旧背对着他:“霍先生用词不当,那是你们俩的事,跟我心里舒不舒服没什么关系。” 不管苏窈嘴上怎么说,霍南琛还是把自己本分的该说的说了,“宝意现在还没有痊愈,当初她和陆东庭有婚约的时候,跟姜初映的感情还不错,要是她知道是被自己信任的人伤害,我怕她心里不能承受,我想等时间长一点,等她更稳定的时候告诉她。” “霍先生维护自己心爱的人,没什么错。” “但是你自己可以选择是否告诉陆东庭,那是你们俩的事,我也无权插手。” 苏窈转身望向他,身子挡住了自己握着门把下意识收紧的手,莞尔道:“这就不关你的事的,咱们各家顾各家。” 304304又不想见到我,还大老远过来 霍南琛靠在门上,目光梭巡在苏窈笑意冷淡的脸上半晌,晃过她略显轻浮的笑意,刚要转身进房间,见她盯着自己脖子的位置,眉梢上挑。 等回了自己房间之后,霍南琛路过浴室门上的反光镜面,顺便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自己喉结旁被落了一个暗红色的咬痕撄。 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依旧板着一张脸往里面走去,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难以察觉的弧度。 ———————— 苏窈这天晚上翻来覆去,她飞机上睡不着,加上时差和形成辗转,本应该疲累,但她睡得很不好,不是心里烦躁睡不好,而是身体难受。 房间里开着暖气,即便整晚开着加湿器,也觉得干燥难耐,她被闷醒了好几次,睡梦里感到呼吸困难。 起身浑浑噩噩地将暖气关掉,半夜冷得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当一早闹钟和手机铃声前后响起的时候,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有气无力地按掉,回电话的声音嘶哑又混乱,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人将自己从被窝里翻了出来,往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苏窈四肢感觉被缠住似的,伸手去拉外套偿。 “乖,别脱。”一道沉沉的声音似远似近传来,细听就在耳畔。 苏窈心里惊了一下,想要刷地一下撑开眼,但身体很不听使唤,眼皮相当沉重,许久才得以缓缓睁开。 一睁眼顿时觉得自己眼睛又烫又热,视线模糊不清,看见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的时候,苏窈还以为是幻觉。 直到她咳了一声,他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清隽的眉眼,就像他的指尖带着丝丝凉意。 他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心疼又近乎斥责,“以后再不顾惜自己身体,你别想再出家门。” “陆东庭……”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还在往她身上套那件刚买的黑色羽绒服。 她指尖扯住他的袖子,摸到了凉凉的袖口,“别给我穿了,我快动不了了……”苏窈声音细弱蚊蝇,说得很慢,眉心紧紧拧着,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今天外面很冷,多穿点。”说完,将拉链一拉,直拉到她下巴,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来。 苏窈本能地将手环住他的肩脖,眼睛被天花板的吸顶灯晃得睁不开,她将头重重搁在他胸膛,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呼吸都是烫的,“我生病了啊?” “嗯,发高烧,马上就带你去医院,忍一忍。”陆东庭四平八稳地抱着她往外走,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上的力道紧了紧。 病来如山倒,苏窈一生病的时候就容易觉得世界都是空旷的,又黑又孤独,饶是再隐忍的人都抵不住那股心底的难受。 身旁只有姚现和文森跟着,刚出门,霍南琛接到了孟宝意,两人正从电梯里出来,看见陆东庭的时候,孟宝意手心一紧。 霍南琛看了她一眼,有点警告的意味。 苏窈不知道自己现在就像个火球一样,双颊通红。 陆东庭着急,暂时没有打招呼的心思,看了眼对面的两人,浓眉紧皱,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要走。 霍南琛看了眼明显病态的苏窈,“生病了?” “嗯,高烧。” 孟宝意看了眼都快失去意识的苏窈,“是不是昨晚在外面吹太久冷风了?昨晚下雪那么冷,她穿了件大衣就出去了。” 陆东庭往胸腔里沉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难受得嘴唇起泡的苏窈,一句话没说,只紧抿了薄唇。 孟宝意看他脸色,心里有点怵,将霍南琛往旁边一拉,朝陆东庭说:“那就不跟你多说了,快带她去医院吧。” 进了电梯里,苏窈饱受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眼睛又烫又涩,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 陆东庭硬气心肠,训小孩似的冷下声:“哭什么哭?你好意思哭?” 苏窈伸手摸了摸脸,然后去揩眼角,“我没哭……我是眼睛难受,好干……” 就像她高中时候躲在被窝里熬夜看一样,用眼过度那种难受。 姚现将车开过来,陆东庭抱着苏窈坐在后座将她揽在怀里,帮她捂着冰凉的手。 苏窈一直闭着眼睛,意识糊涂,只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陆东庭将她的头贴着自己胸膛,喉结滚动了几下,下颚线条紧绷得厉害,“苏窈……” 他喊了一声,低沉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苏窈,苏窈,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别折磨我了,嗯?” 她不知道听到没有,只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不知想表达的到底是要继续折磨他,还是没有在折磨他的意思。 苏窈渐渐溢出哭腔,“陆东庭……”她紧紧抓住他大衣里的西装,“陆东庭,我好难受……” 陆东庭将她抱得更紧,沉默了一会儿,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哑,“我在,马上就到医院了。” 文森坐在副驾驶,看了一眼后视镜,结果被陆东庭看见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办事的?” 文森语塞,“我……陆总,我不能限制太太的人身自由啊。” 你都管不了她,我还能说什么? 姚现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闭嘴,陆总就是想找个人撒气而已,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 “我现在在B市,你先发我邮箱,我看了之后晚上给你回复,如果有必要你先召集人开个会,方案尽早确定下来……好……” 苏窈睡得不深,因为身体难受,这会儿稍微好转了些,睁开眼睛,视线偏向窗户那边,陆东庭刚从耳边拿下手机。 紧闭的窗户外面是簌簌而落的雪,修长挺拔的男人单手抄袋立在窗前,逆光而站,身边像是镀了一层白边,有点不真实。 苏窈看了会儿,直到他转过身,轮廓越发清晰,面容冷峻,整个人充满着不怒自威的攻击性。 他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醒了,走过来看了眼点滴瓶,“还有三分之一。” “多少度?”苏窈太阳穴也在跟着疼,忍不住闭紧了眼。 陆东庭走到病床边坐下,“三十九度五。” 苏窈心里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会不会烧傻了。她觉得应该是从昨晚入睡的时候就开始烧起来了,后来加重,应该是因为她半夜爬起来关了暖气。 在温度零下的北方,没有暖气还盖着酒店不算厚的被子,加上劳累,一个身体薄弱的女人,受得住就怪了。 “现在几点了?”苏窈看向外面的天际,似乎开始暗下来了。 “四点四十多。”陆东庭有问必答。 本来这种高热先用物理降温,但是苏窈从事故中醒来之后,怕身体潜在着后遗症,当初她昏迷的时候就因为肺炎导致了肺水肿,陆东庭怕是有炎症引起的,立刻将人带到医院。 还好只是受凉。 因她平常免疫力就不太好,最后还是给挂了点滴。 将才陆东庭已经反复用酒精给她擦拭过身体,现在温度降了些。 他站在床边给她调输液器,大衣衣角挨着她的手背,凉凉的。 苏窈想起自己在昏迷的时候拉着他衣袖说难受。 她嗓子破锣似的沙哑,愣了一会儿,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下大雪了吗?” “上城凌晨时分雪就停了,早上B市这边雪下得小了点,有段时间飞机能降落。” 苏窈本想问他天气这么恶劣,为什么要见缝插针过来。 转念一想,觉得问出口的意义不大,出口便是,“你过来处理公事么?” 陆东庭坐在床边看着她,见她眼睑微垂,“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为了你过来。” 苏窈掀开眼皮,看向他深邃平静的眼底,“我不想这样认为。” “随你怎么认为,”陆东庭站起身,“你先休息,等你好些了再说话。” 他走到沙发那边,打开姚现拿来的笔记本。 他现在憋着一肚子气,跟她多说一句,那股气就膨胀几分。 尽管她很想刻意地忽略一个事实——她现在很轻易能从他的言行和表情分析他的情绪——但她还是皱着眉问:“你生什么气?” 陆东庭敲键盘的手顿了一下,但是没理她,继续做事。 “又不想见到我,还大老远过来。” 305305何况她那时候才十六七岁,那会儿的心思可敏感多了 “又不想见到我,还大老远过来。” 苏窈说完,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烧到头昏脑涨的时候被他抱起,头靠在温暖而宽实的怀里时,那一瞬间,从心底里涌出的熟悉安心的感觉骗不了她。 习惯好似毒瘾,戒掉同样艰难。 苏窈心底不免感到丧气,堪堪地将头别向一旁。 忽而听见一阵不小的动静,陆东庭从沙发上直接起身,关上门出去了。 苏窈再回过头的时候,沙发上只剩一台合上的笔记本,她盯着天花板想,估计待会儿姚现回来带走偿。 她虽然抵抗力差,时常有个小感冒什么的,但是这样严重的发烧经历屈指可数,但回回都难受得恨不得直接失去意识。 忽冷忽热的体温,发烫的眼睛和困到极致却又因为头疼无法入睡,统统都是折磨。 身体还酸软无力,想去拿水杯,碰到杯子,手劲都是虚的,她干脆放弃,闭着眼睛躺着。 其实这个时候只想好好睡一觉,一点也不想跟谁较劲,觉得累,话一出口,觉得不该说,却又懒得解释。 苏窈睁开因高热而发红的眼,点滴已经空瓶,她正要伸手按铃让护士来,病房的门已经应声而开。 苏窈便保持着困难伸手的动作望向门口,望向门口的眼底明显滑过诧异。 她以为他走了…… 而陆东庭看了她一眼,微微曲起的长指中挂着一大一小两个袋子,小的那个纸袋,看外面的LOGO似乎是一家粥铺。 “输完了?” 陆东庭走过来摁了床头的铃,随后揽着她的腰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待会儿吃了东西再休息。” 苏窈一天没有进食,确切来说,应该是一天一夜了,空腹很难受,时而传来一阵恶心的感觉,但是又没什么食欲。 护士进来帮苏窈撤走已经空了的输液瓶,用棉棒给她摁着手臂上的针口。 陆东庭进洗手间去了,苏窈刚才看见他刚才从大袋子里拿了崭新的毛巾进了洗手间。 苏窈怔神中,听见护士用艳羡的语气说:“你男朋友对你真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帮你用酒精物理降温,很有耐心。” 这男人止看穿着和气质便知道非富即贵,这层VIP楼层转为富豪官员设置,她来这里不久,难得见哪个男人连吃的用的都亲自给女人买来,而且这个男人之前过来的时候身旁带着两个助理呢,完全可以吩咐下去,叫别人去办,何须亲自跑一趟。 谁知她刚说完,苏窈没纠正她的‘男朋友’三个字,倒是笑了一下,“耐心?” 护士点头。 苏窈想起出事之前那段时间常有的争吵,其实他和她应该都不算耐心的人,尤其是陆东庭这种向来就不是会跟谁低头的冷硬性格,两个人急了之后的对话好像都是:“你有病”“你真是有病”“你神经病”“别他妈跟我说话”互相攻击不想多说一句的情况。 而她气到不想多说的时候,直接一个‘滚’字了事。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极端的时候。 她之前会对他说出‘我真的再想不出什么理由继续跟你在一起’这样的话,实际上是想到了那段时期,再这么来一回,她非真的疯掉不可。 陆东庭拿着还散发着热气的毛巾过来,“擦下手。” 护士抿着嘴笑,推着医药车走了。 陆东庭走到她面前站着,“手伸出来。” 苏窈软趴趴地伸出手,陆东庭抓起一只细致地给她擦着不知流了多少次热汗冷汗的手,手心手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 苏窈低垂着眸,看着他骨骼雅致的大掌,动作轻柔利落,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有时候会硌在她皮肤上。 苏窈想起,以前上学的年纪,顾涟漪喜欢看杂志,她们俩同桌的时候,常常趁课间和午休的时候将脑袋凑到桌子中间翻杂志,内褲广告和各种穿西装的禁欲系男模是她们每次都要停下来细细观赏一番的。 有次顾涟漪指着跨页广告里穿着藏青色条纹西装、一副精英打扮的男人手上的婚戒说:“你瞧瞧,已婚男人手上那枚戒指,真是非常性感有没有,对我们这种单身少女来说,真是一种变相的勾 引!” 苏窈点头,正儿八经地分析,“当然,前提是这个男人的风度阅历以及气质必须要超乎常人,手指骨骼必须达到完美比例,不然你看我们语文老师那种矮小族微胖界皮肤松弛的男人,好看么,有魅力么?” 顾涟漪想了一下,咦的一声,“……好油腻。像你爸那种还好些。”那时苏淮生斯文儒雅的气质还在。 然后下午第一节的语文课,顾涟漪的杂志被矮小族微胖界的班主任语文老师拿在讲台上展示,痛心疾首道:“今天中午我巡午休的时候,意外缴获了一本课外书!没想到啊,我们班竟然有女同学看这种书!你们才多大?初二!你们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雄赳赳气昂昂地将杂志一把摊开面向讲台下的祖国花朵们,一张只穿着白色名牌三角内褲,有着八块腹肌,男性象征尤其雄伟的男模被昭示天下。 第二天整层楼都传遍了苏窈和顾涟漪偷偷看小黄 书的光辉事迹。 苏窈想着想着没忍住笑了一下。 陆东庭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看见她盯着他的手,一身睡衣,披头散发,眼圈因为发烧还显得通红,嘴角溢出笑意,看着有点不正常,但比之前的样子正常且顺眼了许多。 陆东庭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温声问:“笑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年少时光的回忆让她胸腔充斥着暖意,就把那事说了出来,但是省略了戒指那段。 听在陆东庭耳朵里,就是两个色气满满的怀 春少女偷看杂志躶男被老师抓包的事情。 陆东庭擦干净后,换了一只手,“想不到你才那丁点年纪就号这口,人家都是藏着掖着的感到别扭,你们俩口味倒是挺重的。” 苏窈看他一眼,心想,口味不重能在高中的时候就看上你这个老男人? 想着也就说出来了,“是啊,毕竟你和我之间就隔着三条代沟的距离。” 近十岁的年龄差,摆在当时,确实是很多人都难以接受,何况她那时候才十六七岁,那会儿的心思可敏感多了,那才真的叫藏着掖着。 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 陆东庭说:“还属于正常范围内。” “什么才叫不正常?” “耄耋老头和二三十少婦,其实也不一定,只要能保证xing生活和谐,三观契合,无所谓年龄。” 苏窈直接条件反射地答了声:“我去……” 陆东庭给她擦完手,大掌包裹着她细嫩的手骨,微紧。 他捏过湿毛巾的掌心,湿热而温暖,苏窈却感觉犹如被火烫了一下似的,立刻将手抽了回来,抿抿唇,无声地看向一边。 因为苏窈的回忆而有过片刻和谐的气氛,瞬间归于冰点。 陆东庭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毛巾,没再多说,放在一边,取出粥来揭开盖子:“现在温度正好,你现在暂时只能吃点清淡养胃的流食。” 苏窈二话没说伸手去接,有过好几次只能吃流食的经验,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病中的力量,她甚至端不稳满满的一碗粥。 陆东庭见她手腕一软,就知道怎么回事,还好他没提前松手。 见陆东庭起了亲自喂她的心思,苏窈说:“把小桌板撑开,放上面我可以自己吃,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陆东庭现下确实有点事,喂她她也抗拒,便给她摆开小桌,让她自己吃。 他坐在沙发上,看东盛那边发来的邮件,时不时抬眼看一看她。 苏窈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吃,长发被她用发圈绑在脑后,脸侧落下几缕发丝,她用手别在脑后,生了病了女人,安安静静的,温婉得没有一点攻击力。 似乎是感觉到了目光,苏窈一转头,发现陆东庭正定定的看着她。 苏窈心底划过的想法是,难得的心平气和。 306306她现在不清醒,否则也没可能会耳鬓厮磨的跟他说这么多 苏窈也抿着唇静静地回望着他,紧了紧手中的勺子,不多时,又吃了一口,再抬眼,那双黑沉的眸,目光像是钉在了自己身上似的撄。 苏窈放下勺子,用依旧嘶哑的嗓子淡淡说:“我不吃了。” “多吃点,晚上会饿。”陆东庭声音还算温和,但听起来却有种命令般的不容置喙。 苏窈拨了两下勺子,神情寡淡,“你看着我吃不下了。” 陆东庭没顺着她的意,反而是靠在沙发上,用听不出喜怒的嗓音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该说,我在这儿你睡不着了?” 苏窈垂着头没说话。 半晌之后,陆东庭起身了,苏窈才掀起眼皮看过去,见他走了两步又折回身来拿东西。 苏窈发现是他放在茶几上的香烟和打火机。 果然男人口中的戒烟,不过是说说而已。 陆东庭走到走廊尽头抽了一支烟,中途接了个电话,最后捻灭了烟蒂后又散了味儿才回去,苏窈刚好慢吞吞地将东西吃完了。 过了会儿文森来给他送了晚饭,菜色风声卖相绝佳,陆东庭慢条斯理地解决了晚饭,然后二话没说,动手收拾了东西,碗没洗,哐当一声扔垃圾桶里了,然后转身就进了洗手间去洗手偿。 苏窈坐在床上,还穿着在酒店休息时穿的睡衣,她拨开黏在额际不太顺的绒发,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等他出来后,问:“你要是不想待在这里,就让姚现给你在酒店开个房间。” 本是绷着声说话,病怏怏的却没有一点气势,还莫名让人觉得她委屈了似的。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脸拉了下来,忽而一笑,笑意中噙着自嘲,“是我不想待在这里,还是你不想跟我共处一室?” 苏窈本就头晕脑胀,知道这样说下去必然又是剪不断理还乱,索性自己撑着床躺了下来,“陆东庭,别跟我扯这些了,我现在很不舒服。” 陆东庭一听她说不舒服,语气立刻软了下来,“哪里不舒服?头疼?” 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烧还没完全退,”眼风扫过放在床头柜子上的退烧药,又倒了水喂她吃药。 苏窈已经三十几个小时没睡好觉,吃了退烧药之后,药劲上来了,连日的奔波身心俱疲,很快就昏昏欲睡。 她习惯性地翻了个身,换成了更加舒适的右侧躺,床头的灯光被关掉,但不远之外还是有光源传来,方才她已经睡得迷迷糊糊有些做梦了,此刻又有短时间介于清醒和熟睡的惺忪。 苏窈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陆东庭还在忙工作,分开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支颐,一手在笔记本的触控板上移动。 苏窈喉咙痒痛,连着咳了好几声。 陆东庭听到声音,倏地抬眼。 苏窈难受地睁开眼睛时,陆东庭站在床边将水往她嘴边送。 她再躺下之后,陆东庭摸她身上有点发汗,给她翻了个身,轻声问:“要不要换身衣服,文森送过来了你的衣服,有一套换洗的睡衣。” 苏窈实在觉得有点折腾人了,而且现在困意高涨,提不起力气来,只说:“不用了。” 陆东庭却已经找出了衣服,要亲自帮她换,苏窈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这套睡衣的扣子已经被解开了。 胸口一凉,她出了汗,这么一来更是冷飕飕的,整个人突然清醒了不少。 她伸手抓住了陆东庭的手:“我自己来换。” “自己脱,脱了先别穿,擦一下汗再睡。” 陆东庭说完往卫生间接热水去了,出来的时候,苏窈正在穿衣服。 “不是让你等一下?”陆东庭拧眉,不满她的固执。 “不用擦了,我很累。”苏窈扣子还没扣上,一只手捂在胸口,一只手笨拙地从下往上扣扣子。 苏窈对外面酒店的清洁工作不放心,出门都会带长袖长裤的睡衣。 眼花缭乱的,迟迟扣不上。 正在跟扣子博弈的时候,身子被人一捞,下一刻便贴进了宽实的怀里,苏窈捏着衣领的手横在两人之间,陆东庭正将热毛巾从衣摆下伸到背后帮她擦汗。 汗渍点点被擦干,清爽了许多,有人服务着舒舒服服的,更是昏昏欲睡,她的头枕在陆东庭的肩脖上,不一会儿已经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陆东庭,待会儿你回酒店去吧,这儿工作不方便,睡觉更不方便。”苏窈迷迷糊糊间说着。 陆东庭没吱声。 苏窈叹息了一声,“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你在这儿休息不好,我晚上会比较折腾。” 陆东庭摸了摸她的后颈,烧退得太慢了。 “我就在这儿,你有事叫我。” 苏窈动了动嘴唇,“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陆东庭一边给他整理衣服一边反问。 “你肯定生气,你只是现在不好在我面前发作而已,”苏窈紧闭着双眼,声音喃喃,听起来就像是无意识的呓语,“你别事事顺着我对我好。” “那你想我对谁好?”陆东庭拍着她的后背,抵在她耳畔轻声问。 心里也猜想着,她现在不清醒,否则也没可能会用耳鬓厮磨的方式跟他说这么多。 “不管你对谁好,总之别对我好……当初出了事,你可能会觉得愧疚,因为愧疚而对我百依百顺,有什么意思呢?” 外头的雪铺天盖地却寂静无声,就像失望,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地累积着,当你注意到,早就已经无法挽回。 陆东庭动了动喉结,心里刺痛,无声地将她抱紧了些。 “窈窈……” 陆东庭很少这样叫她,即便温柔即便情动,也只是温柔的一声‘苏窈’。 只有情到浓时,会紧紧拥着她,脱口而出‘窈窈’。 ———————— 苏窈清醒过来的时候,脑海中挥之不去一句低沉而微颤的声音,“窈窈,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刷的挣开眼睛,天已大亮,刺眼的光线从窗户照射进来,眼前出现了白点,视线经过短暂的模糊失焦之后,渐渐恢复正常。 身上非常干净清爽,苏窈觉得应该是陆东庭又给他擦拭过。 想到这儿,一扭头看向沙发—— 陆东庭躺都没躺下,就靠着沙发背睡着了,手臂搭在额头上,英俊的面容,有很明显的疲态。 他确实清瘦了不少。 苏窈复又紧紧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忍不住发出一声咳嗽。 这晚上,苏窈一直咳嗽不停,听得人揪心,陆东庭听到声音就醒了过来,一看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了眼,七点五十。 苏窈睁开眼看向他,见他眼底红血丝严重,良心发现地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刻薄的字眼,都会心有不忍。 所以她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醒了?”陆东庭过来查看她的退烧情况,将温度计放在她耳蜗量了一下。 “差不多退了,待会儿护士查房的时候再验一下。”他说完,看向双眸紧闭的她,磁实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时的特有的低沉,“还有哪里不舒服没有?” 很稀疏平常的语气,跟昨晚那句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还带着点颤抖的声音,相差甚远。 也许当真是自己的幻觉,即便是真的,她又该怎么回答? 陆东庭见她睁着眼睛不说话,眸光有些涣散,他刚松展开的眉头又皱紧了起来,稍微沉了沉语气,“问你话呢?” “没有。”苏窈看向窗外,“雪一直没停过吗?” “嗯,早餐想吃什么?” 苏窈怔怔看着外面,忧心忡忡,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航班取消,高速封路,高铁也办法保证能准点,先等等吧。” 苏窈脑子有点糊,这下真的被困在这儿回不去了。 等吃了早饭,检查过后被告知已经没了大碍,陆东庭带着苏窈回了酒店。 进房间之后便将暖气开到适中,又让人多加了一个加湿器。 苏窈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又在工作的陆东庭,继续昏天胡地地睡,再醒来的时候,是陆东庭叫她去午饭。 在餐厅的时候好巧不巧遇上了正在吃饭的霍南琛和孟宝意,霍南琛在这里少说也是三两天了,估计又是一个因为风雪滞留的旅客。 苏窈喜欢坐靠窗边,但这次陆东庭带着她往那边走的时候,她却指了指更里面的位置:“我想坐那儿。” 307307要是当初有机会,我该不该也对他说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 这个时候正值饭点,用餐的人挺多,靠窗那几桌位置只剩下一桌还有空位,要过去的话,必定就要经过霍南琛和孟宝意那一桌。 苏窈知道孟宝意见着她都已经满身不自在,再看见她和陆东庭一同出现在她面前,万一稍有不慎又激动了,她可担不起这责任。 不是她心胸狭隘,孟宝意以前做那些事,她做不到像圣母一样毫不介意,心里多少会觉得不舒服撄。 霍南琛,姜初映,其中夹杂着多少如乱麻的关系,总之,让人难以平和以对。 陆东庭对她的想法了然,她说完之后便将手虚揽在她腰后朝里面走去,苏窈虽然怔了一下,但是也没避开。 霍南琛和孟宝意也是刚坐下没一会儿,孟宝意的视线正对着门口的方向,虽然苏窈进门时虽然只是匆匆一眼,只在门口的方向停留了一下,但她还是看见了他们。 陆东庭本来是要往他们这边走的,但是苏窈指了相对的方向…… 霍南琛低头回完工作上的信息之后,抬眼望向她:“想什么?” 孟宝意摇摇头,“没什么。偿” 从刚才那二人的反应就看得出来,介意她的不是陆东庭,而是苏窈。 相对于女人的细腻敏感,男人永远都显得粗枝大叶。 如果今天是霍南琛和孟宝意进来看见了已经落座的陆东庭和苏窈,霍南琛也会带着孟宝意在对方旁边坐下,因为孟宝意也喜欢坐在窗边。 但是看见陆东庭和苏窈的那一刻,孟宝意一定会和苏窈一样选择回避,而男人始终认为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根本不以为意,尤其是这种高高在上自视甚高的男人。 苏窈刚坐下,拿起菜单就先点了份海鲜浓汤,看见菜单里竟然有川菜,刚点完,陆东庭长臂越过餐桌拿走了她手里的菜单,取消了她点的所有东西,并且避开了所有海鲜和辛辣的食物。 苏窈漫不经心地说:“吃一点又不会有什么。” 陆东庭望着她,目光有些咄咄逼人,“这种时候别再跟我对着来,陆希承都比你听话。” 说到陆希承,苏窈再一次想起视频里陆希承哭着说‘妈妈坏’的场景,心里揪着难受,这种时候便自然而然地把一切都怪罪在陆东庭身上。 如果不是他死活不肯松口,她现在必定寸步不离亲力亲为的呆在儿子身边。 “你那天给希承说了什么,他会说那样的话?”苏窈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抬起头眸光定定忘进他眼里。 陆东庭闻言照旧是面不改色地靠在椅子上,“为什么你只会问我说了什么而不想想你做了什么?离家千万里,不顾儿子不顾家,他才一岁多,妈妈不要他了,他当然会哭。” 苏窈觉得他分明是在逼迫自己,贼喊捉贼的戏码真是太足,心里蓦地就蹿出了一股无名火,这两天相互未提过的话题仿佛像火苗,啪地被点燃。 “谁说我不要他了?背着我在儿子面前泼我脏水这样的事你也做得出来!要不是你一直不肯点头离婚,希承现在开开心心的跟我呆在一起!”苏窈一边压着声音,一边急了色。 陆东庭下颌绷紧了,黑沉的眸盯着她,“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心理多少会存在问题,这就是你的坚持?想离婚,独自抚养他?你也不见得多为他着想。” “你少批判我,没人比我更爱他。” 陆东庭寸寸沉了脸色,扯了略带冷意的笑,“随你怎么说,我不点头,陆希承的监护人永远是我,苏窈,不要再逼我让你做选择题。” 苏窈气得发抖,“你就知道用儿子牵制我!” 陆东庭不否认,甚至很坦荡,“对。” 苏窈动了动唇,看着他,没有在吭声,眼圈传来阵阵涩疼的暖意。 僵持了许久,苏窈别开脸,抬手擦干眼角的湿润,片刻后,平静地讥笑了一声,点头说:“很好。” 苏窈没有像往常那样拽着包转身就走,而是一言不发地低头吃了一口刚上桌的热菜,尽管不言不语的样子显得她锋芒冷淡,然而低眉顺目地样子较之之前那些咄咄相逼,竟让人觉得她温软了许多。 苏窈静静地坐在那儿,心中仿佛有一场翻腾不休的海啸,但没人知道。 ———————— 吃过饭之后,陆东庭让她好好在酒店休息,温声细语地跟她说外面天冷,别让感冒加重。 苏窈‘嗯’了一声,竟没有生出一点反骨,连言语尖锐的反驳都没有,仿佛之前恨不得掐死陆东庭的那个人不是她。 回房间不久,姚现打电话给陆东庭,“陆总,祁靖凌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来了B市,想约你见一面。” 陆东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窈,“不是说过不见他,我没兴趣牵扯进祁家的内部纷争。” “但是他说,他有了祁靖朗的消息,或许你想听听。” 陆东庭盯着床上那人,似乎睡得不舒服,翻来覆去,“他决定要跟他爸对着干了?” “听起来是这个意思。” ———————— 苏窈早上睡过一会儿,现在根本睡不着,闭着眼睛隐隐约约听见陆东庭在打电话,他声音低沉,办公的地方和起居室隔着一张半面墙壁宽大的镂空置物柜,她听不太清。 过了会儿听见细微的脚步声靠近,苏窈睁开眼,陆东庭就立在床边,眼底有抹沉静无声的情绪,让人猜不透,深深地仿佛要将人湮没。 “我临时有点事要出门,你好好休息,晚上回来一起吃饭。”他声音压得低,难掩温柔。 祁靖凌为表诚意,亲自过来陆东庭所在的酒店,因为了解陆东庭和苏窈的事,所以刻意避开了***,带了几个策划部的人将谈事的地方约到了酒店的商务会议室。 祁靖凌已经亮出了筹码,见面之后直接说明来意,是希望和东盛合作一个项目,让策划部的人先将方案详述一遍,随后问陆东庭:“不知陆总听完之后有没有兴趣。” 陆东庭看了一眼对面的祁靖凌,手指搭在扶手上,思忖了一会儿,“还不足以燃起我的兴趣。” 祁靖凌了然,挥手屏退了下属,只留了一个亲信秘书,让他把手里拿着的一份文件夹递给陆东庭。 陆东庭翻开,里面第一页上的照片里赫然便是穿着黑色夹克的祁靖朗,站在满是货船的港口打电话。 “这是哪儿?” “索马里。” 姚现说:“需要我先去查证吗?” 陆东庭抬手制止,“先听祁三少怎么说。” 当初祁靖朗给陆翰白那个蠢货洗脑,唆使他挪用东盛资金去贩毒,之前做过几单小的,因为北美那边的政党之争,祁靖朗伙同勾结的党派失利,曝光出了一批官员从毒品走私中获利,祁靖朗及时抽身,险险逃过一劫,反而是跟东盛有过合作的银行被人栽赃,而两个集团之间的资金往来,是陆东庭离开北美之前建立起来的,最后不得不去北美那边给人擦屁股。 陆翰白以为陆东庭不知道他跟祁靖朗有往来,消停了那么一段时间,最终抵不住诱惑,插手了一次更大规模的走私行动,当事情败露之后,心知陆东庭是要借此机会彻底架空他在东盛的股份,索性破罐子破摔,想要反咬一口,将走私的罪名扣在陆东庭身上,结果没想到拿到的私章和所谓的私 密资料是陆东庭的反将之计。 当然,东盛高层不仅涉毒还贩毒,这样的丑闻曝光出去,将产生的影响不言而喻,轻则东盛这十年的发展将功亏一篑,重则金融界一霸将一蹶不振。 陆东庭为护祖业,要将此事与东盛撇清关系,那势必就要为陆翰白洗白,祁靖朗便成了揽黑锅的最佳人选。 届时陆东庭握着祁靖朗过往的所有把柄,只等跟国际刑警那边接洽,祁老在这之前找上了他。 年近七旬的老爷子语重心长的恳求,“东庭,你这一出手,祁家就毁了,我跟你爸认识二十多年,现在我就腆着老脸,希望你不看僧面看佛面……” 陆东庭说:“我太太现在正躺在病床上,过了今天还不知有没有明天。要是当初有机会,我不知道该不该也对您儿子说一句:不看僧面看佛面。” 308308陆总,莫欺少年穷 祁老不算一生风流,摆上台面的就三个女人,一人给他生了个儿子。 大儿子母亲早逝,自己争气,也算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深得父亲的赏识,祁靖朗的母亲算是祁老的红颜知己,只可惜感情不顺,中途分道扬镳;相对来说,祁靖凌只作为露水姻缘的情 人的儿子,打小存在感就太低,只被分派到B市做了个分公司的总裁,总公司那边根本插不上什么手,想跟两个哥哥争权夺势,根本没有胜算。 只可惜祁靖朗身在福中不知福,因为频频被大哥压住风头,自己又爱搞小动作,祁老对他再多的好感也渐渐败光,况且因为祁老从来都是将大儿子作为正经接 班人培养,祁靖朗心里难免不平衡,祁老虽说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多数时候会强行管束着他,却没想到这次捅了大篓子。 但毕竟也是自己的儿子,怎么也要保住。 祁老跟陆东庭谈判无果,借着陆家姑侄和叔侄关系如履薄冰的当口,找上了陆继安和陆瑞姗撄。 公司里,陆东庭想要公报私仇的传言不胫而走,陆继安和陆瑞姗说动董事会对陆东庭进行施压,祁老在另一边已经将二儿子远派北欧,上城这边的事不再让祁靖朗插手。 这也算是祁老变相对陆东庭的妥协,意思是,我已经给他惩罚了,祁家大业轮不到他了,人也不会在你陆东庭面前转悠,咱们生意场上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是吧偿? 明面上这事儿是过去了,但是祁老风云一生,岂能不知道陆东庭是什么人,短时间内能牵制着他,他也碍着面子上不会做什么手脚,可是一旦有机会,他必定要替他那老婆泄泄愤。 他就怕祁靖朗那混球狗改不了吃屎,一直让人紧盯着他,不让他做出格的蠢事。 谁知道,这回又跟黑道大佬暗中好一阵勾结,跟人以签合同做正当生意的借口瞒天过海,尽搞些高盈利的非法勾当,洗钱、走私样样来。 可这老爷子没想到,一直没放在心上的小儿子竟然也是个不省心的主。 他一边想砌墙,那家伙就在后边儿给他捅窟窿。 祁靖凌指了指陆东庭手上的文件,“陆总先往后看。” 陆东庭翻动纸页,越发觉得祁老真是养了一头野狼而不自知。 祁老大作为正室嫡子为人中规中矩,常春藤尖子生留学归来,生意做得有声有声,样样找不出诟病,作为继承家业的人选,当之无愧。 但是做生意,只靠才华没什么卵用。 为什么说商场如战场呢?在商言商,却又是无奸不商,有时候,非常时期非常问题,你必须得有点非常手段。 而祁老大是个不屑玩小动作的人。 现如今,祁老还在的时候,祁靖朗是没办法跟他哥正面交锋了,不得不暗中扩添自己的基石,一旦等到祁老撒手人寰,他拿股份作为祁氏董事会股东是毫无疑问的,那时候再跟祁老大拼个你死我活都没人管。 然而,现在祁靖凌便是想趁他最脆弱的时机,解决了他。 生在这种家庭的人,见惯冷漠,见惯纷争,没哪个不是在为自己打算的,除去天时地利人和,就要看个人本事了。 有时候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暗中十年磨一剑,就等在关键时候给你一刀。 陆东庭依稀想起,以前小时候上学,祁靖朗跟他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他们四五年级的时候,祁靖凌好像刚上一年级,家里派车来接俩孩子,祁靖朗故意不等他,让司机把车开走,祁靖凌长得瘦小,跟在车后面追,追不上就只有自己走回家,路上被高年级的打劫,回家还要被祁靖朗告状贪玩,基本上在学校见着祁靖凌,都能发现他脸上有个巴掌印,夏天穿着校服露出一截腿,上面尽是鞭痕。 听人说,是因为祁靖朗的妈因为祁老在外面的情人而天天跟他闹离婚,一个不快就拿这个小的出气。 陆东庭手里的文件,是囊括了所有祁靖朗的动向,以及跟人交易的时间地点,连价格都细致得仿佛出自内部人员。 陆东庭笑,“小祁总这招借刀杀人可真是信手拈来。” 祁靖凌往椅子上一靠,“陆总过奖了,各取所需。” 他现在的能力,要想亲自铲除祁靖朗,又要不被祁老发现,暂时比较困难,而现在又是最佳时期,人嘛,还是要认清自己的短板。 而他想跟陆东庭商讨的这个海外投资,正是前段时间被祁靖朗搞砸的一个项目,祁靖朗再这上面栽了大跟头。 这既能顺理成章地让陆东庭跟祁靖朗正面交锋而不显突兀,也不会显得公报私仇,商场无父子兄弟,何况你一个竞争对手。 陆东庭又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有条件,“想要跟我谈,那这项目你没份儿,归东盛所有,你不能插手。” “我现在还需要大项目站住脚,一个人吃不下才找你的,”他幽幽笑了声,抬眼望向陆东庭,“陆总,莫欺少年穷。” 陆东庭将文件一合上,气度矜贵地叠起双腿,目光如同狩猎中的虎狼,深幽而倨傲,“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何况,你就提供了点资料,东盛出苦力,你还想保证不被你爸怀疑,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刚说完,手机响了。 ———————— 苏窈端坐在酒店的床上,看着窗外渐朗的天空,从中午开始,雪就开始变小,现在基本已经停了。 机场随时都在清理跑道,雪停之后,除雪肯定更快,这会儿起降应该不成问题,眼看着天已经要黑了。 苏窈打电话过去问陆东庭现在能回去了吗? ———————— 陆东庭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声音一改与人谈判时的咄咄逼人,即便面色冷淡依旧,声音似乎是下意识地变得低沉而温柔,“在谈事情,晚些看情况。” 祁靖凌挑了挑眉少,似乎在看稀奇,而后无声地扬起嘴角,目光深而泠然。 “饿了就先去吃饭。”陆东庭说完,那边率先传来挂机的声音。 陆东庭收起手机,祁靖凌悠然一笑,“看来传言不错。” 陆东庭瞥了他一眼。 祁靖凌自顾自地说:“听说陆总很宠夫人,二位伉俪情深。” 姚现差点捂着嘴笑死,伉俪情深? 反正他看到的是这俩人一言不合就像掐死对方,尤其是苏窈,陆东庭是恨得牙痒痒下不去手,苏窈却是因为有心无力,要是力气能跟陆东庭抗衡,估计是分分钟就要上手的那种。 陆东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小祁总这么喜欢八卦,我刚好听人说了不少你的八卦。” “哦?” “听说你喜欢离过婚的女人?” 祁靖凌把玩着手上的钢笔,“还有这种传闻?不知道是谁以谣传谣?” 陆东庭不再说话,看他一眼,略过这个话题。 ———————— 苏窈穿了件灰色的高领羊绒衫,穿上羽绒服和雪地靴准备出门。 看了眼手中焦糖色的Birkin手袋,不搭,从行李箱里翻出另一只单肩包,将钱包和手机往包里装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板已经吃光的药壳,顺手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因为中午苏窈跟陆东庭说过不想让人跟着的问题,陆东庭暂时遣走了文森和保镖。 苏窈出门的时候,没见一个人跟来,看了眼外面还未融化的积雪,一抬头,是广场上LED大屏,正播放着新闻。 农历新年就要到来,将至年关,城市上空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繁华。 新闻里说附近一处历史悠久的景点人来人往,视频里可见高挂的大红灯笼,古香古色的传统建筑和人潮涌动的小吃街。 苏窈突然改变了想法准备去景点吃小吃,看了眼旁边的地铁站,这里距离景点不过四五站的路程,现在正值下班高峰期,马路上的车流渐渐拥堵,一滞一滞地往前,听说在节假日期间,从南到东堵个四五个小时都不成问题。 苏窈当机立断乘地铁过去。 只是,拥挤的地铁,混进扒手是常有的事。 苏窈在景点小吃街的一家餐馆里点了单坐下的时候,去摸包里的手机,手一伸进去,空空如也。 ---题外话---不好意思,说好昨晚更的,晚了这么久,久等了sorry 309309他说完后又再次强调别再到处跑了 苏窈在景点小吃街的一家餐馆里点了单坐下的时候,去摸包里的手机,手一伸进去,空空如也。 苏窈心里一凛,下意识看向身旁和店铺外的石板路小街,人头攒动,还有一路而来拥挤的地铁。 她看了下背包的夹层,关键的证件还完好地躺在里面,钱包里也就三四千左右的现金,心底稍稍松了些。 苏窈跟及时跟人说不要吃的了,然后拎着包往外走撄。 心想着来都来了,在这里逛会儿再回去。 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一些独具特色的历史遗迹,即便是一条稍负盛名的古街道,也能在多次的翻修之后圈地而成一处游人络绎不绝的景点。 尽管被商业化,但是有些建筑还是保留着历史的韵味。 春节即将到来,鳞次栉比的商店都在飞檐下挂着红灯笼,从这个视角望向天际,天地相接之处深紫的天色中还隐约有些透亮偿。 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如同爱在将爱未爱时最迷人。 古街街道狭窄,人潮接踵摩肩,苏窈艰难地逛了一会儿,发现空气中漂浮着小吃的四溢的香味,久久散不去。 而她饥肠辘辘,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饥饿起来的感觉更加难受,腹腔里有种空落落的恶心感,多走几步已经是越发难受,复才决定往回走。 ———————— 陆东庭跟祁靖凌谈完事之后,祁靖凌问邀请他一起吃晚饭,现在正是B市的饭点了。 陆东庭看了眼手表,想起要跟苏窈吃饭,她其实打心底里不太喜欢这种应酬,工作的时候是迫不得已,现在二人有单独相处时间,何必让他人破坏气氛,便婉拒了。 祁靖凌下了电梯从大堂出去时,看见对面走来一拨人,为首的是名高大的白人男性,而他真正注意到的是旁边那道穿着高跟鞋和OL装的纤细身影。 “Mr.White,或许我们可以找家餐厅吃个晚饭,B市的烤鸭很不错,我们经理已经在……” “白小姐,晚餐就不必了,我们明早的飞机回国,需要休息,合作的事情有任何进展,我们会邮件联系你们。” 那名老总身旁的助理拒绝她之后,有意无意地用手将她隔开。 女人脸上闪过不甘,但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那好的,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人走后,她站在大厅中间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夹,拎着包转身就要走的当口,一抬首看见了远步而来的祁靖凌。 她愣了一下,想假装没看见,那人已经叫住了她,“白助理。” 女人背影愣了愣,不知是该理会还是径直离开。 她犹犹豫豫之间,那人又叫,“白翘。” 点名道姓,她只好硬着头皮转身,低眉顺目地颔首,“祁总。” “看来是到嘴的鸭子飞走了。”祁靖凌好整以暇打量她几眼。 白翘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憋屈,但死死忍住,再看不出曾经追着季远骁时张扬而自信的色彩,她动了动嘴角,“祁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慌什么?我能吃了你?”祁靖朗略过她的头顶看向外边儿,靠近她一步,复又将目光落在她脸上,低低的嗓音透着些男人勾搭女人时才有的流气,“赏脸吃个饭?” 白翘脸上顿时觉得烧呼呼的,他进,她立刻退,“不用了,我还有工作,谢谢祁总,祁总再见。” 白翘不等他再开口,转身就走,落荒而逃似的,脚步迈得急,好似身后有穷凶极恶的猛虎,一时不慎,穿着高跟鞋的脚扭了一下,她脸上烧地更厉害,立马理了理包裙。 祁靖凌在后面笑了一声。 白翘听见那声意味不明的调笑,握紧了手里的文件,走得飞快。 助理对祁靖凌说:“最近她们公司逼得紧,很想拿下跟国外那酒店的合作,没想到竟然只派她一个女人过来。” “不过是个说客,中国人流行饭桌上谈正事嘛,国外人很少兴这一套的,”他琢磨着看着那道背影,有些幸灾乐祸,“估计她也跟上头难交代。” 助理耸肩,一介千金沦落成这样,人生处处都是戏。 ———————— 陆东庭回到酒店却不见苏窈的身影,走进房间一看,她换下来的衣服和一只手袋还放在床上,行李箱开过后就合上放在床边。 陆东庭拨了苏窈的电话出去,目光随意略过垃圾桶时却突然停住。 伴随着听筒里传来的‘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the/number/you……’,陆东庭走到垃圾桶边,拿起那板已经空了的铝塑泡罩,尽管后面包装被挤破,仍旧看得出来那些不全的字眼,帕罗西汀。 陆东庭紧捏着空掉的包装,觉得胸腔中有股闷闷的气流不停反复翻滚,那感觉丝毫不亚于他第一次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这东西的时候,那时候她应该还没动过这药。 陆东庭将东西扔回垃圾桶,又拨了电话回去,依旧是关机。 文森和保镖都没跟着她,况且跟着她的人不过就是帮她打理日常和出行,并不是监视,她要是不愿意了,他便将人撤了。 结果造成了找不到人的局面。 陆东庭急冲冲让人备车出门找,一边让人调酒店监控时,姚现说:“太太会不会是提前买了航班回上城了” 陆东庭想了一下,她手机关机了,或许真的是在飞机上。 姚现觉得陆东庭是过去紧张了,也许手机只是没电关机,而她正好只是出门溜达去了,是过往经历让他自然而然形成了焦急的悲观心理。 姚现说:“哦对了,说不定她饿了,只是去吃饭了,你刚才不是让她饿了就先去吃饭吗?哦对,她的行李也在。” 那就差不多排除了她提前回上城的可能。 即便如此,陆东庭也不认为吃个饭有必要关机,苏窈一个人吃饭无聊的时候会玩手机,不可能让手机没电,起码也会带个充电宝。 刚要上车,姚现说找到苏窈出门时的监控了,穿了身黑色的羽绒服,一头卷发扎在脑后,背着个包就出门了。 陆东庭看完之后沉下声,“出去找。” 姚现坐在副驾驶,司机开车出去,B市一到晚上黄金时间,那路啊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半天走不了几里路。 为了省事,本想让人去调苏窈上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的信息,陆东庭的手机突然有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 ———————— 苏窈从景点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地铁四五站路,地面上开车过去车程却要二三十分钟,加上现在堵车最是严重。 出租车顺着车流,堵在路上已经要半个小时,苏窈突然想起什么,问司机接了下手机,循着记忆中熟悉的号码拨出去,过了会儿那边传来冷沉的声音。 苏窈愣了一下才开口,“陆东庭,我手机和钱包丢了。” 她隐隐听见他松了一口气的声音,“人有没有事?在哪里?” “没事,”苏窈说自己在景点附近,“我刚从那儿出来,正在出租车上,你等下帮我给下钱吧。” 她话音刚落,肚子传来一声响亮的‘咕噜噜……’。 在封闭的车厢内,陆东庭显然有所察觉,怔了怔,看了一眼外面的缓缓倒退的景物,问司机距离苏窈有多远。 最后发现离她挺近的,但是堵着也不知道多久能到。 他说:“你看看身上有没有点零钱,够车费就给钱下车,找个地方先吃点东西,待在那儿我等下来接你。” 他说完后又再次强调,“别再到处跑了。” 苏窈应声翻了下自己的包,夹层里有张十块的和五块的,苏窈偏头看了一下计价器,刚刚好。 苏窈看了一眼繁华的大街,正前方有一家永和豆浆,“我这儿有一家永和豆浆,在那儿等你。” “师傅,我就在这儿下车了。”付了钱,苏窈进了豆浆店,坐在里边儿等。 过了快要半个小时仍旧没看到人影。 苏窈问店员:“你好,你们这儿附近只有这一家永和豆浆吗?” “是的。” 苏窈点点头,看了一眼面前的豆浆,摸了摸,快凉了。 刚放下手,门被推开,苏窈下意识地看过去,杏眸无意间闪耀着光彩。 310310你介意?介意也没办法,总不能每次想碰你都要经你批准 刚放下手,门被推开,苏窈下意识地看过去,杏眸无意间闪耀着光彩。 原本放松的身体,也同时做出反应——稍稍挺直了。 这只是一种下意识地动作。 苏窈在等待的时候,时而看下墙上正在播的盗墓题材的电视剧,一会儿低着头出神,每当余光扫到有人进来,便抬头看一眼,抬眸一刹那,思绪和目光的同时集中,使她的眼神看起来如同迷失在异国他乡的旅人看到希望那般充满期待,熠熠闪烁撄。 陆东庭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张仰首望过来的巴掌大的脸,她眼里的色彩令他心神微荡,能让人感觉到她是因为他的到来而欣喜,无论真实与否,总之陆东庭是站在门口突然不再往前,定定地望着她,黑沉的眼底,短暂地漾过温柔。 随后恢复了以往神色朝她走来。 苏窈也敛去流转的目光,眼光瞟过男人随着大步流星走动而外翻的衣角,伸手拿起搁在旁边的包。 陆东庭已经站在了她身旁,一只手握着皮手套,另一手用骨节分明的手指从上拎起她面前的豆浆晃了晃偿。 里面还剩半杯。 他问:“就喝了这个?” “嗯,”苏窈点头,“还没给钱。” 本来饿得难受,进了这里却没什么爱吃的,就着杯甜豆浆有一口没一口的喝了。 陆东庭转身去收银台付钱,顺便打包了几样清淡可口的小吃。 离开时苏窈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说:“我不想吃这个。” 陆东庭空出一只手拉着她出去,说:“多少先吃点垫着。你想吃什么?” “烤鸭吧。”苏窈想起B市有名的老字号品牌,难得地顺着他的话说道。 出了店,雪后寒风凛冽,直往她脸上拍打,刀子似的冻得皮肤生疼。 陆东庭为她当去半身凛风,将她半揽在怀里往停车的地方过去。 上车之后就将东西递给她,然后让司机开去全聚德。 随手就将手上的小吃递给苏窈,“先吃点,现在堵车,过去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窈挑挑拣拣吃了两个小笼汤包,油腻腻的,不太想吃了,陆东庭便将所有的都递给了姚现。 姚现笑着接了,心里在流泪,他原计划今天晚上没什么事,晚餐去涮羊肉,结果现在,堵在泱泱的一环大道上,看着手里几个汤包和春卷,渐渐笑不出来。 苏窈掏出湿巾擦手,刚擦完,陆东庭从她手里抽了一张,拭了拭指尖,她用纸巾擦干,从包里掏出护手霜抹在手上。 坐在前面的姚现,突然问道空气中多了一丝春卷之外淡淡橙花的清香,转头一看,见苏窈在擦护手霜。 而陆东庭和苏窈两人各自沉默,姚现冲苏窈嘿嘿一笑,“太太,您用的啥牌子的护手霜,我回头给我老婆也买一只。” 苏窈给他看了一眼牌子,“买香水送的,专柜能买到正装。” 姚现笑眯眯点头,“你们女人就是不比我们男人,粗糙!我跟我媳妇儿一起的时候,她瞧不过去,还会帮我抹抹,可男人一出了门,就啥都不管了。诶,瞧瞧陆总那手,好是好看,可多干啊,一看就是没用过老婆护手霜的男人!” 苏窈,“……” 陆东庭凉凉地横了他一眼。 姚现咧着嘴,看了看苏窈又看了看陆东庭交叉着放在膝盖上的手。 苏窈有点尴尬,垂着眸沉默片刻,看了眼还没盖上盖子的护手霜,清了清嗓子,一只手凑过去,挤了点在陆东庭手背上。 手背上传来一抹凉意,看向手背上的白色膏体,尤其是还散发着一股只会出现在女人身上的味道,眉头不悦地紧拧。 姚现要笑死了,憋着笑转了回去。 苏窈情难自禁地抿紧了唇将头偏向一边,将笑未笑的样子看得陆东庭心情好了点。 苏窈转过头就见陆东庭看着手上的东西板着眼没动,阳刚英挺的五官和一本正经的表情,看起来很冷硬,在想拿纸擦掉。 “你倒是擦啊。”苏窈用手肘戳戳他,突然觉得要是他自己动手,那画风未免太过滑稽。 像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她抱着恶作剧的心态,快速上手将护手霜抹开,清新淡雅的香味顿时从她和他相互摩擦的手掌中扩散开来。 苏窈细手滑腻,指腹擦过他青筋隐现的手背和每一根指节。 陆东庭看着她因绑着马尾而露出的光洁额头,未上妆的脸清丽温婉,看起来丝毫不像一个快两岁孩子的母亲。感冒的缘故,鼻头还有些红,微垂的眼睑使她看起来十分娴静柔顺,陆东庭心念一动,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苏窈随着脸上神色的一怔,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心底一沉,手心无缝贴合着,他干燥而温暖的掌心像是迅速蔓延开的火苗,灼得她脸色一变,猛地将手合成拳头想抽回。 陆东庭大掌却就势紧紧包裹住了她的拳头。 苏窈是挣也挣不开,他仍旧面不改色,清隽眉眼不以为意地瞧了她一眼,即便无声,但他的动作却能让人感受他的强势。 苏窈不再挣扎后,他便一直拉着她的手,一直到了全聚德才松开,彼时苏窈手心一片带着花香的热汗。 她张开手指动了几下,做着翕合的动作,让寒风冷却手心里的灼热。 陆东庭让姚现和司机留下车,自己先回去。 姚现有点不开心,心里用拧着八字眉的表情问了句:excuse/me?然后和司机跑到对面街的馆子里叫了份涮羊肉,“老板要发票啊。” ———————— 陆东庭和苏窈经由人带着往包间里走。 前面有人推着烤鸭打开了旁边一间包间的门,里面传来一声稚嫩清亮的童声:“烤鸭终于来啦!” 苏窈觉得这声音熟悉,顺着大开的门望了进去—— 包厢里一张大圆桌旁坐着几人,一名小男孩坐在座位上不安分拱来拱去的,他身旁的中年女人突然一把将他提起来,呵斥中带着宠溺,“孟洗砚你看看你又把饮料碰倒了!外婆要生气了啊!” 孟衍之淡淡的勾了勾唇角,见孟洗砚朝一人伸出手,“爸爸把饮料递给我!” 他看过去,目光扫过门外,一张熟悉的面容消失在视线里。 许元娣目前是跟孟老首长一个鼻孔出气儿,下意识看了一眼不善人情往来、甚至连个好脸色都没有的霍南琛,一把拍掉孟洗砚的手,眼睛一瞪作势威胁:“乱喊什么?” 孟洗砚瘪瘪嘴,低着头用嘴型偷偷喊:爸爸、爸爸、爸爸…… 孟洗砚和霍南琛之间隔了个孟宝意,此时孟宝意左右不是人,之前才刚在她爸说了难听的话之后打了个圆场,谁知道许元娣更是阴阳怪气。 孟宝意呼出一口郁气,抱过孟洗砚,抽出纸巾给他擦袖子,一边闷声说:“妈,他明天就要回G市了,能不能别扫兴好好吃顿饭。” 这女儿的性子是欺软怕硬,就仗着家里人宠她!瞧瞧胳膊肘往外拐成什么样了! 许元娣顿时就想拿出教训人的派头了,孟宝意赌气似的淡淡地说:“不吃就回去好了。” 作势要起身,被她爸中气十足的一声:“站住!”吓得愣是没敢再挪动屁股。 孟衍之至始至终没帮过腔,有意无意地望向门那边。 ———————— 陆东庭和苏窈坐下没一会儿,上了烤鸭,嘱咐:“少吃点这个,解解馋就行,你现在感冒还没好。” 包厢里环境清幽风雅,装潢很有传统中国风的味道,墙壁上挂着字画,这儿除了偶尔来上菜的服务生就只有她和陆东庭。 苏窈全程安静埋头吃东西,陆东庭中途接了个电话,当着她的面也没回避,他跟她的位置隔得近,说着说着就将手搁在了她身后搭着外套的椅背上, 有种亲近随意却很有宣誓主权的意味,以前陆东庭也常这样,似乎成了下意识的动作,而苏窈似乎也习惯了,尽管他抬手的时候她僵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排斥得非要他将手拿开那般。 陆东庭挂了电话之后说:“明天早上十点一刻的航班回上城。” 苏窈点头,低头吃东西的时候耳畔的发从脸侧滑落,她刚要伸手去勾,带着薄茧的温热已经轻轻滑过她的脸侧。 苏窈心起涟漪,握着筷子的手渐渐紧了,嗓音也变得平板,“陆东庭,你别老是动手动脚。” “你介意?介意也没办法,总不能每次想碰你都要经你批准。” 311311对别的男人和颜悦色,跟我吃顿饭却没点好脸色? “你介意?介意也没办法,总不能每次想碰你都要经你批准。” 苏窈原本是直愣愣地盯着面前瓷白的碗,闻言,蓦地转头瞪向他—— 然而陆东庭位置本来就离她很近,彼时,因为他搭着她身后椅背的动作,整个人又朝她靠近了几分,苏窈一扭头,差点与他鼻尖对鼻尖。 她下意识地倒吸一气,陆东庭气息就这样亲近又毫无阻隔的蹿进她的鼻尖,混杂着淡淡男士香水的味道。 这跟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陆东庭出差不会带香水,这还是今天出门吃饭前苏窈洗漱完,往自己身上喷某款男香,陆东庭在旁边洗手,无意中蹭上了一点。 淡淡香根草的木质气息糅合着男性健康干净的体味,仿佛鲜活的荷尔蒙充斥在空气中,浅浅萦绕,充满了男性的阳刚沉稳气息,这跟女人喷男香是完全不同的感觉偿。 苏窈竟忘记了前一秒满腹想说的话,脑子里有刹那间只余一片空白,仿佛短暂失焦的视线里倏然闪过一道白光。 她回神之后,立刻就偏开头,想要拉开距离。 陆东庭手肘搁在椅背上,动了动手腕,大掌包裹着她的肩膀便轻松将她扳了回来,垂着眸问她:“你躲什么躲?” 低沉磁实的声音响在耳畔,苏窈心跳加快,也不知是不是被暖气闷的,脸上顿时冒气阵阵热意。 她暗道自己不争气,无论过再久,靠近的时候,对视的时候,她仍然会情窦初开似的感觉到局促。 苏窈调整了自己的呼吸,一呼一吸间,又浅又轻,她视线正前方就是他的鼻梁,她没去看他的眼睛,垂眸盯着他的紧抿的薄唇和冒了些青茬的下颚,掐了掐手指稳着声说:“能不能好好吃饭?” 门忽然打开,上菜的服务生见他们动作亲热,突然不知该进还是退,尴尬的杵在那儿小半晌,正要拉上门,苏窈推开了陆东庭。 服务生这才动作迅速地上了菜,赶紧离开。 陆东庭跟没事人一样将手机放在一边,一手放在桌上,一手往苏窈碗里送菜。 苏窈余光看了看他一本正经的神色,心道,一本正经耍流 氓,他一向都是信手拈来的,面露山水的话,他就不是他了。 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莫名其妙就处在了被动地位,而他总是知道怎么拿捏她。 苏窈趁他手机再震动的时候放下筷子,“我去趟洗手间。” ———————— 而孟家这边的包厢里的气氛,在孟宝意差点撂筷子走人之后,降到了冰点。 孟绍华黑着脸看着孟宝意和霍南琛,许元娣向来都知道他的脾气,但是这时候瞧着孟宝意如此护着霍南琛,心里不是滋味,可是又深知不能将她这女儿逼得太紧,于是便不再出声。 孟绍华被气得不轻,这女儿太不知所谓了,当初执意要嫁给陆东庭,闹得如此那般,后果她压根儿没能承受得起。 这一次,霍南琛就这样凭空冒出来,关于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得团团转,孟宝意不比他们两老想得多,轻易就信了,霍南琛是这么简单的人么? 孟宝意被勒令坐下之后,一直闷着不吭声。 孟绍华看了眼许元娣,后者开始当和事佬,毕竟不能因为一个霍南琛,就跟自家女儿闹得不亲近了,“意意,你可别这么意气用事,我们不都是为你好吗?”她适时地看了一眼霍南琛,又说:“我们又不是硬要让你跟他断绝来往,凡事都要多观察,何况是感情和婚姻大事,你说是不是?” “伯母说得是。” 孟宝意没出声,霍南琛替她答了,有种伏小做低的态度。 许元娣和孟绍华顿时拧起了眉头,这会儿晓得要低眉顺眼了?早干什么去了? 孟洗砚撑着头看着大眼瞪小眼的许元娣和孟绍华,哼哼唧唧地往嘴里送东西,许元娣看见了,一把拍开他的手,“谁教你用手的,多不卫生!” 孟洗砚叹息了一声,缩回了手,“那外婆,你能不能先吃饭,别忙着干瞪眼啊?” “干……干瞪眼?你这又是哪里学会的?” “你平时让我跟你一起看的电视剧里啊!”孟洗砚说着说着,翘着兰花指朝许元娣一指:“你儿子是皇帝,我闺女就不是公主啦?到你这儿怎么就还得处处看人脸色了,瞪?瞪什么瞪?瞪我我也要说,再不济离婚去!” 孟洗砚摊手,“昨天那一集演到这儿了,外婆,咱们今晚早点回去看看他们会不会离婚吧。” 许元娣愣在当场,孟绍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一个人民干部,天天带着外孙看那种电视剧,嫌不嫌丢人。” 孟衍之看得笑,气氛渐渐轻松了,手边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他拿起手机去了外面接电话。 ———————— 苏窈从洗手间回来,一边往回走一边低着头看着地毯上的鎏金图案出神,远处传来男人讲电话的声音,她抬头看了一眼,看见穿着常服的孟衍之站在拐角处。 包间就在几步之外,苏窈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孟衍之察觉到动静已经看了过来—— 他挂掉电话,说:“还真是你。” 苏窈觉得他应该是在她路过他们包间的时候看见她了。 “你跟陆东庭一起来的?”孟衍之问。 苏窈点点头,和声和气的露出个笑容,“来吃饭?” 苏窈往那边走的时候,孟衍之也挪了几步,“嗯,霍南琛明天回G市,今晚请我爸妈聚一聚。” 苏窈微微挑了挑眉梢,没想到霍南琛和孟宝意进展得挺快。 不知道是谁在走廊里吸了烟,苏窈闻到熏气,喉咙发痒,捂着嘴咳了两声,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鼻涕。 孟衍之问她:“你感冒了?” “之前有点发烧,去挂了一天水。”苏窈声音有点瓮。 孟衍之想起遇见她那天晚上,身上就穿了那么点,“那天在外面呆久了吧?” “是的,”苏窈刚说完,猛地打了个喷嚏,手里的手机没拿稳落在了地上,闷声在地毯上弹了几下。 孟衍之去给她捡手机,苏窈见状便就近去垃圾桶里扔了纸巾,却没想到孟衍之就在自己身后,转过身的时候跨了一步,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给……”孟衍之估计也是觉得二人的距离有点不合适,声音一半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苏窈愣了愣,刚准备退开一步,却发现不远处包间的门什么时候开了,陆东庭就倚在门框上看着她俩。 苏窈心里一虚,退开了些,拿过手机说谢谢。 孟衍之显然也看见了陆东庭,锐利而谦和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然后跟苏窈说:“我就先过去了。” “哦,好。”苏窈不知在想什么,反应迟了那么一秒,孟衍之已经转身。 再看过去,陆东庭已经不在了,她推开包间的门,见他正坐在位置上吃东西。 苏窈坐下,其实她刚才吃了不少,已经没什么食欲了,草草吃了点之后说:“我吃好了。” 陆东庭看了眼她还剩一半米饭的碗,说:“多吃点,晚上会饿。” “吃饱了。” “对别的男人和颜悦色,跟我吃顿饭却没点好脸色?”陆东庭一边夹菜一边似是不经意地开口。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落在苏窈耳里却满是嘲讽。 苏窈想要将筷子摆正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着动作,没跟他恼,只有眼底漾着淡然的笑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介意?你介意也没办法。” 苏窈用他的话反驳。 陆东庭很低的笑了一声,没再跟她说话,苏窈心里却因为他的沉默隐约感到不安。 ———————— 孟衍之从打开门进包间的时候,就发现许元娣总是有意无意地望着他,待他看过去的时候,她鼓着眼珠子愤愤地瞪他。 孟绍华指着孟洗砚湿哒哒的袖子说:“不是说去洗手间给他收拾收拾的吗?” 许元娣没好气,“洗手间人多得很。” “不是有好几个洗手间吗?” 许元娣没好气,“一直问,烦不烦,你能耐你去啊?” 孟绍华咬牙,“你这老太婆又发什么神经?” 回去的路上,许元娣抢着位置坐了副驾驶,一副捉女干的口吻,逮着孟衍之就恶声恶气的问:“你刚才跟那个苏窈在那儿做什么呢?” ---题外话---美女们元旦快乐!之前忙三次元的事去了,假期会好好调整的,二更要凌晨,别熬夜~ 312312她在心里喊了无数声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出现 “你刚才跟那个苏窈在那儿做什么呢?” 孟衍之盯着后视镜,单手倒着车,听了之后微微扬起嘴角,原来是因为这个,他就说为什么出去一趟回来之后,自己母亲不仅全程盯着他,态度还急转直下。 “你想到哪儿去了。”孟衍之好笑。 “哪儿去了?”许元娣情绪激动得连盘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散了些,她将头发往耳后边一勾,指着孟衍之数落,“你说我想到哪儿去了?孤男寡女的站在一起,动作那样亲密,别人看了会怎样想?你还是个军官呢,跟结了婚的女人勾勾搭搭,别骗我说我恰好就看到你俩眼对着眼,差点儿贴在一块儿去!” 许元娣说得越来越激动,停了一下,孟衍之还没开口反驳,她一把拍在他肩上,“你能不能两只手握着方向盘,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有点儿反应?你那个妹妹都要把我气死了,你别又给我出岔子!不省心啊不省心,我真是造了孽才生出你们俩兄妹。一个感情不顺,这会儿却又急着想跟男人跑,一个三十好几了,我连媳妇的影子都没看着,偏偏还跟苏窈……偿” 坐在后座的孟绍华没听明白,赶紧打住她,“你这跟机关枪似的一直说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先给我讲清楚!” “还能怎么回事?我刚才带洗砚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你的好儿子跟那个苏窈站在外面,差点两个就要亲一起了!撄” 孟绍华刚要开骂,孟衍之皱着眉说:“话别乱说,苏窈是有家庭的人。当时是我捡了她手机正要给她,她没注意,转身的时候才撞上的。别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开始乱下结论,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这种话你们现在数落我说说就成,别让人听去,给人制造出麻烦来。” 孟衍之语气有些重,神色冷肃。 孟绍华清了清嗓子,偏头看向一边,这儿子要是有情绪了,说明还真是说错话了。 许元娣吁出一口闷气,感到不在理,但仍旧嘴硬说了句:“那也别走那么近。跟她有什么好聊的?她出事那会儿你救过她,你俩要是有点什么让他人看见了,多容易生出枝节,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扯不清楚的。” 也不想想在这B市有多少熟人,说起红门,孟叶两家就离不开,陆东庭又是叶凌誉的外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不知道两家的事情? 许元娣说完,见孟衍之绷着脸没回答,便闭了嘴,看了眼跟在后面的一辆轿车,孟宝意和孟洗砚都坐的霍南琛的车。 她抱着手念念叨叨,“哎哟,真是操心,烦死人了。” 孟绍华在后面稳稳的坐着,翻了个白眼,“一天到晚操心的还少啊?你也不知道消停消停,一直念。” “嫌我烦啦?我念了一辈子了,改不了,嫌烦也忍着。” ———————— 苏窈跟随着陆东庭回酒店,他一路开着车无话,苏窈靠在座位里,盯着不停后退的夜景发呆。 前方是红绿灯,距离十字路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时遭遇堵车,堵了很长一段,车子有以下没一下的往前挪几米。 车里气氛太过凝固,苏窈伸手摁开了车载广播,刚打开就是节奏分明的鼓点—— “夜已深,还有什么人,让你这样醒着数伤痕,为何临睡前会想要留一盏灯,你若不肯说,我就不问……你若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 似乎老歌总是更加深入人心。 苏窈刚喝过的保温杯放在座位中间,没盖严实,冒着一缕缕的袅绕热气。 陆东庭搭着方向盘,偏头看向心不在焉的她,不着痕迹的打量,车内暖气充足,借着车外忽明忽暗的光华竟能看清她脖颈脸颊的粉白。 她只是垂着眸,没什么反应。 苏窈手搁在车窗上撑着下巴,想着,人在失意的时候,看到的听到了,愿意去想的,似乎都是消极的。 不过是不够成熟,割破个手指都会觉得被全世界抛弃,也许早上刷牙的时候看着高楼,都像魔怔似的想从窗户上跳下去。 苏窈胡思乱想的回到了酒店,陆东庭开门,她走进去,脚刚沾地,陆东庭转过身,反手就将她身后还未合上的门,‘啪’的一声关上。 苏窈愣住,反应过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已经是铺天盖地的吻。 浓烈甚过以往,近似惩罚般凶狠,直到她快喘不上气,他才松开她发麻的舌头,吸住她的下唇顿了会儿,忽的咬了一口。 苏窈吃痛,倏地睁开眼睛,被他堵着嘴,只能发出一声闷哼。 细细的眉拢在一起,看他稍稍离开了一点后,苏窈气息不匀地勾了下唇,伸手擦了擦嘴角因激烈而残留的液体,她抬起眼看向眸光阴沉的他,“怎么,你在向我撒气么?” “那你呢?你在做什么?故意气我?”陆东庭手撑在她耳旁,说话间见她脸色潮红,伸手摸了摸,确定不是发烧之后才放心。 “你知道我的目的,”苏窈靠在墙上,眼光下移便看见他的喉结,她轻言细语的,只是嗓音因感冒而有些瓮。 陆东庭没出声。 她说:“我就想借此逼你跟我离婚,我知道你很清楚。我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我也知道你面临多大的压力,我就是故意的陆东庭。” 她眼眶发暖,蓦地将头偏向一边,“只是我有时候吧,想着做得再狠点,再讨人嫌点,又怕给你造成不可挽回的麻烦。你几时愿意跟我离婚呢?是等我败光你的家产?还是等你头顶绿城草原?我们都不好受,我其实……我不想最后一步走得这样艰辛。” 陆东庭将她紧紧抵在门上,大掌紧紧箍住她的腰,低头抵着她的鼻尖,“你何不说你就是不忍心呢?我身家还算丰厚,败不败的光看你本事,只要你一天是我女人,你就不会在经济上有紧迫感。至于接近你的男人,要么在医院,要么在监狱,想看哪一位,我通融通融,带你去探监探病都行。但是,就是不离婚。” 苏窈视线模糊,更是逃避他的目光,“谢南则的事,果然是你做的。你不怕他出来后找你麻烦?” “不怕,他爸求我的地方多着。”陆东庭手顺着她的头发,每个字眼都低沉温柔得仿佛喃语。 陆东庭的指腹滑过她脸颊的时候,苏窈才知道自己哭了。 被发现了,索性眼泪流得更加肆无忌惮。 陆东庭想起了今天在垃圾桶里发现的药,没再逼她。 “你别哭,你一哭我就着急。”陆东庭将她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耳廓,一片冰凉,将她拥得更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过得去的过不去的,你能不能都跟我一起过去?” 苏窈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厚,让她觉得可以为她挡去一切风雨。 可是,“我很害怕……” 当初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只身出入各种宴会时很怕,怕遇见图谋不轨的人,祁靖朗,苏西溪……她怀着孩子,都不敢跑。 怀孕在异国他乡的时候也很害怕,害怕突发的意外,他在的话,她能安心许多,但是她不想轻易妥协。 被陆翰白带上飞机的时候她更害怕,被陆翰白施暴的时候,她想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会替她十倍奉还回去。 她在心里喊了无数声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她胆子其实只有老鼠那么大。 “好害怕……”苏窈闭着眼睛就想起那些时候,恍如昨日,历历在目。 哭腔溢出,陆东庭放在她背上的手,感到一阵阵颤抖。 “你怕什么?”陆东庭心里一刺,他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有我在,你怕什么?” 苏窈紧紧闭上眼睛,嗓音已经沙哑,“怕重蹈覆辙。” 陆东庭隐约察觉她是忘不掉当时飞机失事的恐惧,怕重蹈覆辙,怕她遇见危险,他却不在身边。 “不会的,”他不由得将她搂得更紧,恨不得嵌进身体,就算她还忘不了从前种种,至少这个时候她不会离开他,“不会了。” 他不会说好话,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挺起来很单薄的‘不会了’,却更加用力的抱紧她让她感受这一刻的安全感。 苏窈没有任何回应,将他肩脖的衣料哭得一片泥泞。 陆东庭直接捧着她的脸,重重堵住她的唇,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她去胡思乱想。 313313陆东庭,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行为很有悖常情 陆东庭直接捧着她的脸,重重堵住她的唇,似乎这样就能阻止她去胡思乱想。 唇齿将被撬开的时候,苏窈拒绝了他,推拒着他的胸膛,伸手随意一把擦了脸,“别亲,感冒还没好。” 尽管哭腔与听起来颇显委屈的瓮声混合,但依旧与先前似在意又不在意的语调无异。 她的目光错开他的肩膀,径直看向了落地窗外,华灯流泻,霓虹与夜色交织出一副叫人移不开眼的迷乱景色。 陆东庭搂着她腰臀处的手不松反紧,用行动来拒绝她的要求撄。 刚垂首压下去,苏窈转过了头,他反倒愣了一下。 苏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轮廓,“陆东庭,你知道吗,你这样的行为很有悖常情。偿” 空气突然安静,苏窈直视着他深幽的眼睛,耳边传来洗手间通风器循环的声音。 陆东庭盯着她,兀的停下所有动作,手稍稍松开,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异常平静地问:“什么叫有悖常情?你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摔门走人,指着你闭嘴大骂才叫情理之中?” 苏窈没有反驳。 陆东庭之前还完完全全笼罩着她的身躯渐渐挺直,声线低沉而平缓,“苏窈,你别自以为了解我,我就会按照你的想法走。” 他顿了顿,末了,抹了一把有些扎手的下巴,“你别自欺欺人,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你难受,我看着你也难受。” 苏窈闻言稍有怔愣,抬起头定定望向他,嘴角有笑意,“你有多难受?” 陆东庭看出她眼底并未有笑意,他表情有些僵硬,松开她,转身换鞋时回道:“没有你难受行了吗?” 苏窈盯着他躬身的背影,趁机伸手整理了一下脸,用冰凉的手指贴了贴干涩的眼眶。 她一睁开眼,发现陆东庭正看着她。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开手去脱鞋。 陆东庭用牙齿抵了抵后槽牙,舔了下唇后,将她拉起来。 她身上羽绒服有些厚,不好弯身,脱个鞋也脱得艰难,陆东庭直接蹲下 身去帮她脱掉雪地靴。 苏窈直到脚上穿上了脱鞋都还有点没晃过神来,陆东庭站起来,“别站着了,把你床上那一堆收拾了,赶紧洗了澡睡觉,明早早点起来。” 他说着,趁转身时捏了一把她的脸。 苏窈别扭地闪躲,看了一眼玄关处的靴子,又去擦了擦自己的脸,陆东庭已经进浴室洗澡去了。 苏窈正在慢吞吞收拾东西的时候,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陆东庭走到客厅,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 “喂……嗯,明天回……在……”他看了眼苏窈。 苏窈觉得是提起了自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往床边走,“这么晚了视什么频,她已经睡了……哭了又怎么?他一向只打雷不下雨,装的,哄哄他自己回去睡……” 话音刚落,苏窈已经站在了他身边,伸手拿他的手机,“希承还没有睡吗?” “睡了睡了,”陆东庭皱着眉敷衍,“你也去洗洗睡了。” 苏窈木着脸,有些着急地瞪了他一眼,“你给我,我跟他说两句。” 陆希承在那边听到了苏窈的声音,开始干嚎,“妈妈!妈妈呜呜啊啊啊……放开!” 苏窈更是急,直接把手机从陆东庭手里抢了回来。 “喂,希承。”苏窈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嘴边噙着着笑,眉目都温柔起来,看不见一丁点面对他时的冷淡。 苏窈在醒来之后,基本上天天都跟陆希承呆在一起,还带着他出国旅行过一段时间,苏窈不知道有没有弥补那失去了相处机会的一年多的缺憾,但是陆希承从一开始的生疏,已跟她变得尤为亲近。 “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哦。”一岁多的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说话都还含糊着不算清晰。 蓦地听到这一句,苏窈差点没哭出来,“妈妈也想你。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呀?” 陆希承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了什么,像是在一边自顾自的玩一边跟她讲电话,没怎么专心。 尽管听见他几声侬语,她也觉得很开心了。 她听见那边叶棠茵在教他,“宝宝,你说,妈妈我爱你。” “妈妈,爱你。” 苏窈聚精会神地听着,不自觉露出傻笑。 “窈窈啊,你明天跟东庭一起回来吗?”接电话的换成了叶棠茵。 像是之前问了陆东庭,还得亲自问她一同回去才觉得安心似的。 苏窈说:“对。现在挺晚了,希承又不愿意睡吗?” “是啊,像是过了睡觉的点,一直在那儿捣鼓他的玩具,要抱他上楼了就开始哭。” “那您开视频吧,我跟他说会儿。” “好。” 视频通话打开,陆希承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张婶递给叶棠茵一只奶瓶,叶棠茵和苏窈一同哄他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抱着奶瓶眼皮开始打架,喝着奶没一下就睡着了。 苏窈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陆东庭。 陆东庭挑眉看着她失落的神色,见缝插针地说:“要是再过几天不见你,他应该想不起你是谁了。” 苏窈知道他是存心用陆希承激她,知道是一回事,想着心里难不难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之前在拉斯维加斯的时候有时差,她醒着的时候,陆希承已经睡了,全靠陆东庭发视频给她看。 苏窈没吭声。 陆东庭挑眉,“难受了?”顿了下又不疾不徐地添油加醋,“难受就多陪陪他。好像是你刚走那天,他晚上死活不肯睡,哭得一屋子的人都不安生,别看他笑,这样的次数多了,一会儿留一会儿走,跟你就不会亲近了。” “够了!”苏窈骤然冲他吼道,“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你好意思说,都是你逼我的!” 陆东庭刚觉得不对劲了,苏窈已经抄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砸了过来,陆东庭动作敏捷地朝旁边一闪,看了眼直接拍在落地窗上又反弹回来的抱枕,一时不查,另一只直接砸在了他头上。 陆东庭一把拍开,苏窈气冲冲的怒目圆瞪,站在沙发旁边,手里还一手拽着一个抱枕。 “你,放下。” 苏窈有太多情绪积压着没能发泄,此刻才爆发了似的,要是手里的是烟灰缸她可能也会毫不犹豫地砸向他。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陆东庭朝她走近,苏窈看他走动,立刻扑上来,他出手制止她,刚抬起手,苏窈一口就咬在了他小指肌腱上。 并不是开玩笑,撒撒气,而是想将他往死里咬。 陆东庭没防着,痛得闷哼一声,苏窈才刚用了狠劲,没一下就慢慢地松了,随后一把甩开他的手,“你以后再拿我儿子威胁我试试。” 陆东庭看着手指上的牙印从泛白慢慢变得充血,“你……” 他咬着牙,一把夺去她还捏在手里的抱枕扔到一边,“不跟你计较。” 等苏窈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时候,床头柜上多了一杯热牛奶。 陆东庭从办公桌那边走过来,语声温柔的说:“把牛奶喝了,好睡一点。” 苏窈一时间愣了一下,提防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好睡了吗?” 陆东庭看她一眼,语气恢复了一分冷硬,“这里气候跟上城不一样,你在医院睡得就不安稳。” 苏窈将信将疑,想了想,喝了一半。 陆东庭接过剩下那一半放到了外面 ———————— 第二天十点过的航班,到上城的时候已经十二点过。 陆东庭本想着带苏窈去吃点东西再回去,有人归心似箭,一心都在孩子身上,直接回了家。 上城雪后放晴,气候湿冷浸骨。 陆东庭和苏窈回到家里的时候,夹带着一身湿气。 家里开了暖气,温暖如春,进门苏窈就脱下了衣服,因为感冒还没好,怕传染陆希承,特意戴了口罩。 她站在玄关处,陆希承正站在沙发上玩得咯咯笑,突然看见苏窈时,一愣。 蹭着沙发将眉头皱得紧紧的。 看见苏窈身后的陆东庭时,兴奋地跳了好几下,“爸爸!” “这是谁?”陆东庭问。 陆希承沉思。 苏窈心都凉了半截。 他突然一笑,“妈妈!” 苏窈戴着口罩,抱着他玩了一会儿,她能感觉到陆希承已经不太想前些天那样跟她亲近了。 她抱着他,他就磨皮擦痒地直哼哼,想去玩他的玩具。 进了卧室,苏窈取下口罩,陆东庭把拉杆箱拎上来,说了句:“看到了吗,我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 314314她要是事事顺着他了,他更是别扭,越发觉得不是好兆头 进了卧室,苏窈取下口罩,陆东庭把拉杆箱拎上来,说了句:“看到了吗,我不是跟你说着玩儿的。” 苏窈往衣帽间的走去的身形微顿,但是没有说话,背着他,也看不清表情。 陆东庭又说:“也不是我故意激你,你要是真的那么在乎他,就别在与我较劲上多费力气,倒不如多花些时间好好跟他相处。撄” 尽管双方都知道,这句话虽然有私心,但没有错。 苏窈心里漫过酸楚,她往旁边挪了挪,靠着衣帽间的门框上,陆东庭推着两人的行李进去,她笑了笑,掩饰过自己的情绪。 走过去打开自己的箱子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来。 陆东庭开始解自己的领带和衬衫扣子,“帮我把我的也整理一下。” 苏窈没有只言片语,陆东庭扯下领带和着外套扔在一边的时候,转身时,她竟然依言行是,打开他的箱子将衣物和日用品开始分门别类地拿出来。 本以为她会有点怨言,或者是浑然不在意地忽视他的话,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是这样对他的偿。 陆东庭紧抿着唇,心里也没个底,越发地烦躁。 她故意跟他作对,他心里不痛快,她要是事事顺着他了,他更是别扭,越发觉得不是好兆头。 陆东庭心想是这段时间被她来来回回折磨得够呛,心情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下,从未有放心的时候。 他转过身面对自己的衣橱,低声道:“别整理了。” “嗯。” 苏窈也就不管了,只去把自己的东西放好。 过了会儿,苏窈站起来的时候,陆东庭突然靠近她,幽沉的双眸,锐利而深邃,就是平日里的他,深浅难测,没有昨晚偶然的柔情,也没有被激怒时的戾气,只是有些隐约的无奈。 他单手撑在她身后方手表和领带的玻璃柜上,有些发愁的捏了捏眉心,“有时候还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下不了狠手,动不了粗口。 除了不忍心,就是浓浓的无奈。 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懂。 ———————— 张婶知道他们俩回来时都还没吃饭,又给准备了午饭。 公司还有些事情,陆东庭吃过饭就过去了,积压了一些在外地不能处理的事,一忙就是到九十点钟。 晚上吃过饭,苏窈仍旧是戴着口罩陪陆希承在一块铺了地毯的空地上玩,小孩子抵抗力太弱,苏窈生怕将他传染了,一般都会与他隔一小段距离说话。 这里本来铺的是爬行垫,陆希承会走路过后一段时间就撤掉了,加上那时候冬天到了,客厅和楼梯以及楼上的走廊和卧室基本铺上了地毯。 他现在走路都还算不上利索,又老爱疯跑和爬楼,跑不了一段就摔个狗啃泥,铺上地毯他至少不会摔痛。 陆希承现在痴迷乐高和森贝儿家族,之前苏窈看见森贝儿家族的玩具小巧又可爱,没忍住买了好几套回来,陪陆希承一起摆着摆着就占了大半个屋子,遍布电视墙下的台阶和客厅四周。 苏窈今晚给他拿了套新的出来,想先收拾好乱糟糟的乐高,他不让,让苏窈跟他一起玩,然后摸摸动物家族里的小熊,然后指了指迷你小屋,“放里面,熊,小兔子!” 苏窈按他说的放进去,他又三心二意地转过头去玩乐高。 苏窈见他有一块一直放不上去,伸手帮了一把,没想到不小心给他弄散了。 陆希承看着成果被毁,半晌没出声,懵了,苏窈也有点不好意思,陆希承转头特别无辜的看着她,瘪了瘪嘴发出怨念的哭腔,指着那对积木说:“坏坏!” 苏窈知道他是说玩具坏了,见他要哭不哭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赶紧安慰他,“没有坏,搭上就好了。” “嗯……”陆希承勉强点了下头,把被毁坏的成果留给苏窈修复,自己又去玩动物家族。 苏窈搭到一半,有人按门铃。 陆东庭回来直接密码开锁或者用钥匙,不会是他,显然是来客人了。 张婶刚洗了碗出来,擦了擦手去开门,苏窈也准备起身。 “哟,苏老先生。”张婶站在门口见到来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苏窈听见这称呼,起身的动作有些僵滞。 直到楼梯的缓步台上传来叶棠茵的笑声,“哟,是亲家啊,这么晚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有失远迎,快进来坐,进来坐。” 叶棠茵看向苏窈,见她还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一点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苏窈跟苏淮生父女关系冷漠,而且,说不定苏窈心底里压根儿就没再把苏淮生当父亲看,当年她也觉得苏淮生对这个女儿做得真是冷淡绝情,处处护着第二任太太和苏西溪。 可后来苏窈出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叶棠茵发生了改观,不知道自己以前的认知,到底算不算正确了。 她迟疑了一下,见苏淮生望着苏窈的背影有点出神,她面露尴尬,随后笑了笑掩饰过去,朝苏窈那边走去,一把抱起坐着玩儿的陆希承,然后冲苏窈使了个眼色。 苏窈不好当做没看见,想了想,这种时候还是不能让叶棠茵尴尬,于是跟着起身。 叶棠茵笑容顿时深了些,抱着陆希承到苏淮生跟前。 “看看,这是谁?” 陆希承拧着操心的八字眉瞧了好一会儿,没认出来,又低头去捣鼓手心里的一只迷你小熊。 苏淮生以前来看过他好几次,但是小家伙那会儿还不记事,苏窈醒了之后,他没有再来,总共也有好几个月没再见,陆希承不认得他也算正常。 叶棠茵哄诱说:“宝宝,这是外公。” 陆希承抬起头盯着苏淮生,皱着小眉头沉思了两秒钟,张开嘴舔了舔自己洁白的小牙齿,扭开头一把抱住叶棠茵的脖子。 叶棠茵笑着拍拍陆宝宝的背,“瞧瞧,许久不见,还害羞了。” 苏淮生笑了笑,不由得移开视线去看站在叶棠茵身后的苏窈,后者一片从容和平静,而他讪讪笑了两声,搓了搓手。 苏窈醒来之后,没有见过苏淮生,这一下子看见了,发现他老了不少,眼角的褶子深了些,鬓边的白发多了不止三两根。 苏窈声色平平道:“进来坐吧,外面冷。” 尽管一声爸也没叫,苏淮生脸上还是多了几分笑容,让身后的秘书也进来,秘书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包好的礼物。 苏淮生说:“这不要新年了吗,事情多得很,也许久没见希承了,今天得空,过来瞧瞧,没提前说一声,打扰了。” 叶棠茵赶紧说:“这是哪里的话,我们随时都在家,希承是你外孙,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几人坐在沙发上,陆希承从叶棠茵腿上滑下来,伸手想去拿水果拼盘里的奇异果吃,苏窈拿了一小块送到他嘴边。 他不愿意,扭开头,硬要自己拿着,苏窈松手,小家伙用肉嘟嘟的手指捏着,自己咬了一口之后,抿着嘴,小脸挤成一团,看了一眼苏淮生,伸手递给他,“果果,好酸。” 叶棠茵捏捏他的脸蛋,“酸的你就给外公吃啊?” 陆希承嘿嘿一笑,把剩下的全塞嘴里,扭了扭腰,看起来酸得挺高兴的,随后又把沾满了果汁的手递到苏窈面前,“妈妈,擦一擦!” 说着还做了一个擦手的动作。 苏窈,同两位长辈说:“你们先聊,我带希承去洗手。”说罢一把抱起他,陆希承熟练地将小短腿夹在她腰上,很享受被她抱着的感觉。 叶棠茵看着一大一小走向厨房的身影,对苏淮生扯了个笑,“慢慢来,窈窈是个念情的孩子,咱们都别将她逼得紧了,对吧?” 苏淮生眼底有失落,还是点了点头。 陆希承看见苏窈拧开水龙头了,有些抗拒,将手指握紧,“不要不要,不要水,擦擦就好了嘛!” “咱们洗了再擦,不然手指会黏黏的。” 陆希承不情愿地扭动身体,“不要!” “希承,乖。” 陆希承突然瘪着嘴敞开嗓子哭了,把客厅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苏窈安抚,“你乖一点啊,洗了手待会儿就可以拆礼物了,想看看外公给你的礼物吗。” 听到‘礼物’二字,陆希承瞬间将眼泪一收,“好哦。” 苏淮生也不知道有什么喜悦的,竟然有点喜极而泣的冲动。 315315你是个怕被闲话的人么? 临近腊月尾声这几天,是上城最冷的时候。 苏淮生虽然已经暮年,但是在形象上颇为将就,大冷天的还如同壮年男人一样,就穿件羊绒衫和开司米衫,外面就套了件大衣。 进来后脱下大衣,一双被冻得通红的双手,还未褪去颜色。 苏窈把陆希承带过来擦了手,小家伙心里惦记着礼物,一边咬着手指,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放在苏淮生那边包装得精美的大大小小的盒子。 苏淮生见状,想起刚才苏窈说的那话,展眉一笑,朝他伸出手,“承承想不想拆礼物啊?” 陆希承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对苏淮生感到陌生,可毕竟太小,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很实诚的点了点头偿。 苏淮生笑呵呵的说:“那就过来,咱们一起拆。” 陆希承思忖了一下,看了看苏窈。 苏窈松开他,轻轻推了推他的背,“去吧,看看外公给你带了什么。” 陆希承咧嘴笑嘻嘻的走到苏淮生旁边。 小孩子就是这般单纯,容易被收买,苏淮生倒是懂得掌握门道。 只是,苏窈想起小时候,似乎没怎么见过苏淮生这么费心思讨她这个小孩子的欢心。 这么大点的孩子,喜欢的无非就是玩具,苏淮生除了玩具之外,另外还让人去订做了一对婴孩儿戴的小手镯。 又说:“这个不用戴,他还小,戴这些东西容易伤着他,这个就纯属图个纪念,窈窈,你替他收着,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先前陆希承周岁的时候,苏淮生想给他百分之三的股份,本来手续一切都办妥了,被陆东庭知道了之后,拒绝了。 说既然苏窈把股份给了他,不管是赠与也好,如何也罢,苏窈母子也没有再拿那些股份的道理,否则,苏窈之前的做法就没意义了。 苏淮生回去后细细想了想,反复思忖当时陆东庭的神态语气,猜想着,是不是陆东庭不想再让苏窈参和到苏家的事务中?抑或是,怕苏家的人再借股份之事,为难苏窈? 越想越觉得,给股份这样的行为,确实不太周到。 现在苏窈什么也不缺,唯一缺的是健康,陆希承更是含着金汤勺出声,又是集万千宠爱的陆家长曾孙,他也就只能想其他法子表表心意了。 这对镯子,其实在苏窈醒来之前就让人做好了,只是刚要送过来的时候,苏窈醒了。 他还没有思考好,该如何面对苏窈,曾经恩怨又将如何使她释怀;刚有了些头绪,苏窈却又带着陆希承出了国,再之后,他听人说了她不少闲话,作为一个母亲如何不着家,作为一个女人如何花天酒地给自己抹黑,总之没有找着适合的时候。 这会儿临近年关,似乎是个好时机。 苏窈接了放在一边,态度不明,应该只是拘于礼数,说了句:“费心了。” 陆希承还在沉迷于新的玩具,这样看看那样看看,觉得这个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人都亲切了许多,还邀请他跟自己一起拆剩下的。 苏淮生说:“剩下的那几样,是给亲家母,还有东庭和窈窈的,图个节日喜气。” 也是,苏窈想,现在还没到正月,也不是吃团年饭的日子,特地亲自登门就为了送新年贺礼的很少。 而且苏窈觉得,直接在大年三十往红包里装张银行卡让人送来比较符合苏淮生以前的性子,简单粗暴,没有人情往来的那些俗门俗套。 毕竟他觉得亲人不比合作伙伴,需要时常维系关系,生怕下次再见就没了生意可做。 至于他今天这样做的目的,苏窈猜不着七分,也能知晓一二。 大概是他老了,弄得家门零落,膝下只有一个苏西溪,享受不了年迈时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突然觉得苍凉了吧。 苏窈心底讥嘲。 苏淮生在这儿坐了许久还没走的意思,看着时钟指针指向十点,苏窈没犹豫地开口说:“现在时间不早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早些回去吧,再晚些,生个病什么的就麻烦了。” 叶棠茵的表情随着苏窈明显的逐客令僵了僵,苏淮生那表情,更是耐人寻味,吞吞吐吐勉强笑着,“对,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苏窈叮嘱秘书,“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霜,路上小心开车。” 该做的礼节都做到了,尽管人人都能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冷淡和决绝,可还真找不到任何能被诟病的地方。 况且苏淮生从头到尾都没有立场再去责怪她。 人走了之后,见苏窈抱着孩子要上楼,“妈,你也早点休息,天气冷多盖床被子,天气太干燥,您也别开太久暖气。” “诶诶诶,我知道,只是窈窈啊,妈有些话觉得还是要跟你说说,你看你爸爸也挺费心的,对希承多好,你病着的时候他其实也操了不少心,毕竟是父女,你看……” 叶棠茵话还没说完呢,苏窈就笑了笑,说:“妈,到了他这个岁数,再醒悟人生,也为时已晚了。” 叶棠茵多多少少知道她的脾气,只是现在比以前还要硬一些,她没再说话,心底叹息一声。 刚说完话陆东庭就回来了,叶棠茵猜他刚才可能遇见苏淮生了,“遇见窈窈爸爸了?” 陆东庭点了点头,看向苏窈的表情,一副探究的样子,刚想说什么,看了看叶棠茵又只字未说。 叶棠茵瞥了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不早了,你再做做面膜就差不多可以睡了。” 叶棠茵哼了声,知道他是转移话题,也不挑破,“是是,你帮窈窈带孩子去,女人带孩子可辛苦了,你得帮忙分担分担。” 陆东庭看了一眼正在上楼的女人,咳了一声说,“以前晚上不也是我在带,我怎么没说辛苦。” “男人能跟女人比吗?”叶棠茵横了他一眼,这时候拿出点体恤老婆的态度出来,可比邀功要来得有用啊傻儿子! 苏窈带陆希承去洗澡,一边念叨,“都十点过了你还这么精神,不要小小年纪就学着熬夜,长大了还得了?” 陆希承的卧室里也有卫浴间,只是浴缸没那么大,他要去主卧的浴缸里洗澡,因为还可以在里面随便蹦跶。 陆东庭进浴室的时候就看见苏窈蹲在浴缸边,身上头发全是水渍,陆希承还兴奋地拍水,苏窈有点崩溃的去抓他,“陆希承,你不要动了,好好洗澡!妈妈要生气了!” 陆东庭哼了哼,就这语气,那么小的孩子,能唬住他才怪。 他马着脸,吼了句:“你再乱动?!”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表情肃穆,声音严厉,陆希承一下子就没动静了。 苏窈转头看了他一眼。 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陆希承已经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苏窈顿时手忙脚乱,瞪了他一眼,“出去,别添乱了。” 陆东庭见陆希承眼泪都没掉一滴,又是只打雷不下雨,走过去,抓着他两只手臂,将他身板儿捋直了,“站直了啊,好好洗澡。” 陆希承哭哭啼啼的。 陆东庭再次威胁,“不准哭了。” 小家伙畏惧父亲的威严,抿了抿嘴,巴巴的看着他,没哭了。 苏窈不乐意了,“你就这样养孩子的?” 陆东庭像搓木头似的几下给人搓干净,一把拎出来用浴巾裹上,挑眉看向苏窈,“这不就行了?养得可比你好。” 陆希承被浴巾裹着舒舒服服的,换衣服的时候就开始打哈欠了。 陆东庭抱起他放隔壁卧室的婴儿床去。 苏窈阻止他,“你干什么?” “让他自己睡。” “他会不习惯的。” “你先别急着说,看他习没习惯。”陆东庭毅然决然把睡着了的陆希承放隔壁卧室,关门推出去。 晚上睡前,苏窈又去看了一眼才放心。 苏窈关了灯,唯独还亮着一盏落地台灯,她将灯光调至最暗,轻手轻脚上床,刚沾枕,陆东庭说:“明晚有个新年暨商场开幕典礼,准备一下跟我去。” 苏窈顿了一下,朝他那边偏了偏头,“你不怕被人闲话?” 声音里的笑意,因疲倦而显得懒散。 “闲话什么?众口难调,”他似乎想起什么,停了下,声音在黑暗中低沉且晦涩,“况且,你是个怕被闲话的人么?” 316316既然你什么都没做,急着到我跟前澄清什么? “况且,你是个怕被闲话的人么?” 苏窈这已经过去的二十几年,前大半段人生总是规规矩矩的过着。 若要是说起这辈子做过的最大的错事,便是不顾一切逼陆东庭结婚,凭着心里一股气,一己私欲以及一身孤勇,一错就错得万分离谱。 如果是以前,作为旁观者,她也会在心底唾骂这种女人。 很遗憾的是,她最终成了那种矛盾的人。 所以她不是怕闲话,她只是绕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套形成的道德防线偿。 至于现在,她要是怕被闲话,她从一开始就会做个安分的贤妻良母,苦什么,怨什么,自己憋出病来都会粉饰太平继续过,美其名曰为了家庭。 如果她从一开始嫁的就不是一个喜欢的人,从未有过感情上的付出,离了夫家也能经济充裕,那样的话她或许可以做到对一切都视若无睹。 严格来说,陆东庭并未做错什么,只是她太贪心了,过分地要求情感上的绝对,有些事情心里不过去就是过不去。 半晌,身侧的人没有任何回应,陆东庭掀起眼皮看她,微弱的橘光洒在她的皮肤上,依稀能看见她耳朵上下细细的绒毛,侧脸轮廓隐隐显示镀了一层微光。 陆东庭伸手去摸她的耳朵,被她伸手打开。 他也不在意似的,手臂伸在在外面,隔着棉被搭在她腰上,“今天你爸跟你说什么了?” 苏窈侧躺着,身体曲线尽显,陆东庭沿着她更加分明的腰线下移,摸到她突起的骶骨,停留在那儿,像是特殊偏爱似的,一直流连着摩挲。 苏窈淡淡的说:“没说什么。” 陆东庭说:“他来看过你好几次。” 苏窈没吱声,过了半晌,才问:“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你把股份还给他,算是挽救了他在苏氏的地位。” 苏窈笑了笑,抿着唇闭上眼睛,声音喃喃,却很平静,“你是想说,我从逼你结婚开始,做的都是没意义的事吧?” “但是得到的更多,比如陆希承。” 苏窈沉默。 他又问:“如果你可以回到当初,可以留在纽约,永远不回上城,过着你以为会有的平静日子,但是拿我跟陆希承换,你愿意么?” ———————— 第二天晚上,苏窈收拾好一切,去东盛等陆东庭,两人共赴新年酒会。 除了眉眼间的沉冷稳重更甚,陆东庭还是那个陆东庭,只是苏窈却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 她痊愈苏醒的消息是从小道花边消息中流出,别人只知道当初纵横上流社会八卦圈,给豪门太太名媛小姐制造了不少饭后茶余谈资的女人,醒了,而且早在去年就醒了,陆家对外瞒了几个月,其中因由又引发了层出不穷的猜测。 其中被人说得最多的是,两人在协商离婚,毕竟苏窈都已经在外勾搭男人了。 可有些人又说,苏窈花的其实都是陆东庭的钱,陆东庭不远万里去陪她,这分明就是宠到丧心病狂,要是在闹离婚的话,陆东庭还不借此让她净身出户,苏窈怎么会傻得给自己挖坑? 再有极少数人知道一点陆东庭和姜初映的事,说当初苏窈出事的时候,陆东庭跟那个女人在一起,苏窈心里不痛快,就算要离婚,也要先丢尽他的脸,给他戴绿帽子。 总之苏窈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都打量着这对夫妻,整个会场出现了片刻的静默。 毕竟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和陆东庭共同出席公共场合。 苏窈穿了一身香槟色V领收腰长裙,泛着低调珠光的面料,腰两侧挖空设计,没有大片暴 露,但是骨架匀称,身量纤细,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骨骼突出的地方突出,别有一番性感的味道。 苏窈长发盘起,脸上妆容精致,衬得娴静的五官立体美艳,透着一种攻击性。 这家上城中心刚建成的商场投资达到十三亿,由某欧洲跨国企业出资建造,东盛在北美跟他们有过深度合作。 中外公司大中华地区的负责人都受邀参与开幕典礼,会见到哪些人苏窈在这之前心里也有数。 季远骁跟一名女秘书一同来的,看见陆东庭,自然而然过来打招呼。 随后讳莫如深地打量苏窈许久,咬了咬唇,跟陆东庭谈事情去了。 苏窈跟季远骁的秘书聊天,问了句,白翘今天怎么没来。 “白翘是谁?”秘书反问,“我刚入职一个多月,没听说过。” 苏窈点点头,了解了。 季远骁在她发问的时候便看了过来,那目光真是一言难尽,见着她的时候,眉心就没送过,这会儿还拧得更紧了。 苏窈也没故意避忌他,他听见也无所谓。 苏窈说要去上洗手间,秘书说我跟你一起,我去外边回个电话。 两人走开一会儿,秘书就凑在她耳边说:“你说的白翘,是不是季总的前妻啊?” 苏窈一愣,“前妻?” 这秘书看着年轻,是个爱八卦的主。 “对啊,”秘书将声音放得很低,“我们公司不准讨论上司八卦的,我怕他知道了炒了我,我是从公司里的老员工那儿听见的。季总和她前妻从结婚到离婚一年之内就办完了,前前后后也就半年多好像。他前妻家里以前好像家底挺丰厚的,只是后来爆出贪污什么的,被抄了,你以前应该是知道他们俩的吧,你没看新闻啊?” 苏窈自身难顾及,哪有那么多时间去关心别人的事。 她点了点头。 到了外面走廊,秘书说:“你去洗手间吧,我去外面回电话去。” 苏窈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刚要进去,察觉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哒哒哒’,清脆而急促。 苏窈刚要推开洗手间的门,突然被人叫住,“苏窈!” 声音有点喘,但是很熟悉。 苏窈没停下,恍若未闻。 那人又重复一遍,“苏窈!” 这次在喊她的同时,直接抓住了苏窈的手腕,苏窈头也没回,一把甩开她,然后猛地转身指着她的鼻尖,眼神冰冷透着狠意,“我警告你,离我远点。” 苏西溪看着苏窈凌厉的眉眼,心中一凛,放轻了声音,冲她头也不回的背影说:“苏窈,我有话跟你说。” “你跟我说我就要听?” 苏窈将手伸在水龙头下,汩汩温热的水淌过手背指尖,用侧脸对着苏西溪,看不清她任何表情,“你说我就要听?” 苏西溪攥着手站在一边,紧抿着唇,身上那股自诩清高的傲气不减,但看样子是准备在苏窈面前示弱一次。 “苏窈,你当时出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那股忐忑,漫过胸腔溢出嗓子,她仔细地观察着苏窈的反应,而后者根本没有给她一个正眼,对她说的话也不做任何的评判,根本就是懒得跟她说话。 “苏窈,真的,我不知道陆翰白绑架了你,出事的时候,我在上城,祁靖朗在美国,很多事我是不知情的……” 她说到这儿有些犹豫,环视了一周洗手间,又看见隔间的门都是打开的,没人,才放心接着说:“他说他想要夺回祁家属于他的东西,他需要做项目,但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口中的目标和计划是贩毒,更没有想到他会绑架你。” 苏西溪倒是精明,尽管语气略急,但对于她跟祁靖朗‘互帮互助’的细节只字未提,一个劲儿地想将自己从那场事故中撇清关系。 苏窈知道,那天她只是偶然撞上了陆翰白,他们并不是有计划性的。 “你想说什么?既然你什么都没做,急着到我跟前澄清什么?”苏窈扯了擦手纸擦手,淡淡反问。 “我只是想说,我确实恨你,我尽管心里想你消失,但也从未有过实际行动对你进行人身伤害,以前有些是,是我做得不对。” 苏窈扯了扯嘴角,眉眼笑意浓丽,慢条斯理的开口,却字字生寒:“道歉啊?我凭什么接受,你算哪根葱?再说,你没对我进行过人身伤害?我可记得你跟你妈可是一股子狠劲儿地将我的头往墙壁上摁呢。” “苏窈,都是女人,我爱的男人因为你跟我闹得难以收场,我厌恶你,也并没有什么错。” 317317她她想报复的,都由我来做,刚好把她那份孽债一并承担了 “苏窈,都是女人,我爱的男人因为你跟我闹得难以收场,我厌恶你,也并没有什么错。” 苏西溪说完之后,似乎想要给自己多一记底气,又补充:“这是情理之中。” 苏窈笑了笑,顺着她话说:“嗯,情理之中。你并没有错,是我跟我妈插足你父母的爱情,是我自作多情将你视为情敌,是我自己买新闻抹黑自己,你是纯洁无暇,你是贞洁圣女,你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天山白莲,可满意了?撄” 尽管听出苏窈漫不经心下针锋相对的嘲讽,尽管她对苏窈的言论一个字都不想承认,苏西溪条件反射般地刚要张口反驳,却陡然闭了嘴。 她不能忘了自己的目的,不合时机的逞能,只能叫愚蠢。 她改了语气,有些自嘲,“诚然,我有些事做得不对,但不能将过往一概而论。” “我也没想跟你论。”苏窈瞥了她一眼,擦干手之后进了隔间。 出来之后,苏西溪还在。 她当做没看见,洗手,整理妆容,准备离开偿。 半晌没开口的苏西溪步子一跨站在她面前。 苏窈压沉了声音,面色凶狠地道:“让开!” 苏西溪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让你把我的解释听进去而已。” 苏窈看着苏西溪忍着某些情绪的脸,还记得她在苏家看见宋晓瑜和苏西溪的时候,刚回国在商场里遇见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高傲得恨不得扬起下巴的样子。 她无声地讥笑了一下,停了停,说:“你从宴会厅跟着我到洗手间,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解释?没什么必要,我也没听出你的重点和目的是什么。” 苏窈伸手去理耳畔的头发,苏西溪以为她要走,急切地伸手去拉她。 刚要碰到苏窈的手,苏窈皱着眉将手往后一抽。 苏西溪扑了个空,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 “有必要的。”苏西溪收回手,低声说了句,“我是有目的的,你能不能跟陆东庭说一声,说你不计较过往了。” 苏窈眉心一拢,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 苏西溪垂眼,看见苏窈为了不湿水而稍稍拎起来的裙摆,露出白润的脚踝,露出一个奇形怪状的纹身,她刚想细看,苏窈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将裙摆放低了一点。 “说。” 苏西溪因为有点走神,被蓦地加重的喝声吓了一跳。 猛然就想起了那个晚上陆东庭在她耳边的那声厉喝,“闭嘴!” 那是去年刚过春节不久。 苏窈昏迷的时间越久,整个陆家都萦绕着一股低迷的气氛,有传闻说陆东庭整日往医院跑,不过就是做做样子,想维系自身和东盛的形象而已,其实早在外面养了女人。 有人拍到了他跟一个女人在会所幽会的照片。 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不过和风月无关,她是去求他的。 苏窈刚刚出事的时候,苏西溪生怕陆东庭迁怒于她,战战兢兢了一段时间,后来自我安慰的想着,苏窈那次出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更没有参与,因为慢慢放下心。 后来说服苏淮生寻找机会,重新将她安排进苏氏,工作上的事情忙起来,她也暂时无心想其他。 直到刚过完春节没多久,她突然收到消息,宋晓瑜被带进了戒毒所。 她才知道宋晓瑜染上了毒品,并且拿她给的那些生活费去吸毒,这还是她听保姆说的,宋晓瑜刚开始一两个月,其实瘾还没有重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只是怎么会突然就被人押进戒毒所了? 她去探视宋晓瑜的时候,才知道她跟着一位有不良嗜好的富商在酒店吸粉,被陆东庭撞见,那位富商一点事都没有,只将她给押走,一点余地也不留。 她那时心底隐隐有不安,紧跟着就去联系失去音讯许久的祁靖朗。 祁靖朗换了号码,她费了不少功夫才联系上他,祁靖朗说他人在欧洲,我他妈都被陆东庭整得快要自身难保,你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 她从一开始的怀疑到隐约下了定锤,不管怎样,还是要先试一试。 所以她试了试,大厅到陆东庭的行踪,到了会所,看见陆东庭在一楼嘈杂的环境里,隐在黑暗的角落里喝酒,身旁不见一人。 苏西溪才壮着胆子上前试探,“陆总,方便说几句话吗?” 那时候陆东庭闭着眼睛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听见声音之后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他身上酒气浓重,面前摆着不少酒杯,看样子是醉得不浅,可侧脸轮廓如刀锋般充满攻击型,又给人异常清明的感觉。 她刚想说明来意,周边就出来一个人要将她拉走。 她挣扎着,“陆东庭,是因为苏窈?你想替苏窈出气才故意为难我妈?” 至始至终没有动静的陆东庭突然抬手制止了那人,话却是对她说的,“为难了又如何?你们一个个的,谁也没得跑。” 沙哑而低沉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听起来像是醉语,却又令人背后生寒,不敢去质疑他话中真假。 陆东庭睁开眼睛,不满血丝的眼球,凉凉地将她盯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背。 “怕了?”他瞥了她一眼,往嘴里灌了一杯酒。 她站在那儿,要拉开她的人早已松手,她却自己生出了拔腿而逃的欲 望。 “陆东庭,这件事跟我没关系,跟我妈更没关系。” “可你跟祁靖朗有关系,你妈跟你有关系,知道什么叫连坐制度吗?事实上,你和你妈也没有多清白,造过她的谣,破坏过她的家庭,甚至伤过她……”陆东庭一字一字慢慢的说,像是在给她安罪名似的。 “那是我跟她的恩怨!”苏西溪不经大脑咆哮出一句。 陆东庭不理会,“她的就是我的,你既然来提醒我了,那下一个很有可能是你,你觉得怎么样。” 陆东庭压根儿就没看过她,盯着某个地方,像是回忆往事一般语气喃喃。 苏西溪一下子就急了,说实话,如果在她和宋晓瑜之间选一个必须付出代价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宋晓瑜。 “陆东庭,你有没有想过,这真的就是苏窈想要的吗?她如果还想针对苏家的任何一个人,她就不会再把股份还给我爸!” 陆东庭不屑,“你是你,苏淮生是苏淮生,苏窈可是记仇的人,苏淮生怎么着也是她爸,你算哪根葱?” “可,可是我现在在苏家,我还是苏淮生的女儿,我要是出什么事,我爸现在在公司,好不容易有了起色……” 她话未说完,陆东庭便道:“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苏西溪一颗心沉入湖底。 “陆东庭,我求你,让苏窈以后自己来决定她怎么处理自己的私事,还是说你认定了苏窈醒不过来,所以才帮她完成所谓的她未完成的心愿?” 陆东庭没再回答她。 “陆东庭,给自己积点阴德吧,你就没想过,苏窈也许是因为你才落得今天的下场。”她顿了顿,“说来,还真是因为你。陆翰白和苏窈无冤无仇,他针对的,一直都是你。看来,是你的孽债都报复在苏窈身上了。” 他不以为意的说:“那就等她醒来,她恨的,她想报复的,都由我来做,刚好把她那份孽债一并承担了。” 那晚之后,戒毒所不再让她探视,她没有办法,只能往里面送钱,能做的就只能让里面的人照顾照顾宋晓瑜,结果今年快年底的时候宋晓瑜才被放出来,出来之后人瘦得只剩骨头,精神失常直接被送往了精神病院。 见过陆东庭那一次之后,她就回去求苏淮生,让他看着父女情面去求一求陆东庭。 后来陆东庭确实没再针对过她,但是她一直记着他的话——那就等她醒来,她恨的,她想报复的,都由我来做,刚好把她那份孽债一并承担了。 她一度希望苏窈这辈子都别再醒过来。 然而苏窈醒了,在苏窈醒来之后,她心惊胆战的过着。 人被仇恨支使的时候可以无所畏惧,有后盾的时候可以为所欲为,当支撑自己的信念和盾牌同时失去的时候,唯一的愿望就是好好活着,哪怕是苟活。 而苏窈听她说了一大堆,根本不为所动,反倒是眯了眯眼,问:“你的意思是,苏淮生去找过陆东庭,让他放你一马?” 318318陆东庭表情绷得很紧还站那儿干什么?过来 苏窈听她说了一大堆,根本不为所动,反倒是眯了眯眼,问:“你的意思是,苏淮生去找过陆东庭,让他放你一马?” 苏西溪从往事中回神,其实一年,算不得长,也算不得短,同一个年头发生的事,有时候也不一定能记得清楚,但是每当她静下来的时候,就会将那晚陆东庭的一字一句回忆一遍,如烫金文字般烙在了她脑子里撄。 只是苏窈的话,让苏西溪神思一紧,话要挑干净的说,但是又不能显得自己的情感过于虚假。所以苏西溪将自己求陆东庭的过程只是一笔带过,透露出了关键信息——陆东庭把她的死活交给苏窈决定。 至于其他的,除了能加深苏窈和陆东庭之间的感情,对她自己而言有什么用处? 苏西溪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苏窈问起的,竟然是苏淮生。 实则她想表达的是,因为苏窈还给苏淮生股份,本质上是已经原谅了苏淮生,而苏淮生是凭借着和苏窈今非昔比的父女关系,拼着自己是陆东庭岳父的身份,去暂时做了个说客而已,其实是将决定权交到了苏窈手上。 见苏西溪震惊后稍显复杂的表情,苏窈了然的扯了扯嘴角,随后直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显得冷硬且讥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语气中透露着一种,你们父女俩都这样低身下气委曲求全了,我还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恶心嘴脸。毕竟,话说回来了,要是你清清白白,大家各自安生过日子,你今天也不会站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废话了。” 苏西溪显然是没能接受苏窈态度的转变,即使之前看起来漫不经心满嘴嘲讽,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的样子,可也没像现在这样,强硬得没有丝毫余地可言。 苏窈说完,径自错开她往外走。 她手里紧紧捏着裙摆,穿着高跟鞋还一股脑地大步流星偿。 昨晚苏淮生到家里那副好似心里有愧,想要挽回父女亲情的样子,现在想起来,真是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她自嘲的想,心软的人总是容易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胸腔里一股蓄积已久的怒火夹杂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往外蹿,以至于有人抓着她的手臂时,她未做他想,下意识的以为是苏西溪,反手就要一个耳光打过去,结果被人掐住手腕,猛地往墙上一摔。 “苏窈,贱人!你他妈再给我跑啊!” 苏窈后背抵上墙壁的时候,一股痛麻的感觉从尾椎直达大脑,途径四肢百骸,痛得她皱眉。 耳边传来男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她一愣,觉得声音熟悉的同时,视线聚焦,看见的便是眼前呲牙咧嘴,面目狰狞的谢南则。 谢南则看见她直愣愣的眼神,将她手腕捏得更紧,宁笑道:“没想到是不是?以为我还在拉斯维加斯警察局么?” 谢南则因为家庭环境,是个练家子,身材壮硕,块块肌肉蓄满了蛮力,手上的劲道更是一点都不含蓄。 苏窈忍着痛,紧紧抿着唇一语不发,只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 他身上没穿礼服,只是一身普通的铁灰色的西装。 他并不是来参加新年酒会的。 “看什么看?”谢南则是个不招惹他,他便藏得深,你若招惹他,他就原形毕露给你看的男人,骨子里本就带着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的报复可不比那些城府深沉的人拐弯抹角让你吃尽苦头还有苦不能言,他想让你今天死,就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这一次他也是因为吃了闷亏,心里正气得不行,刚从拉斯维加回来便打听到苏窈的消息,陆东庭他动不了,但她可跑不了。 谢南则空出一只手来,“知道我在警局呆了几天吗?你跟你男人倒是逍遥快活,臭娘们儿,今天我就在你男人眼皮子底下办了你!” 苏窈没觉得他只是在说说而已,心里也急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走廊上方,强作镇定,好心提醒他:“谢南则,这儿有监控。” 谢南则笑,“你怕?反正我不怕,不然我也不会说要在陆东庭眼皮子底下整你了。” 苏窈挣了挣手腕,徒劳。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种方法同这种蛮人来讲是行不通的,苏窈偏开头去避开让她感到不适的***气息,拧着眉徐徐道:“谢南则,上次你还没动我便已经吃尽了苦头,反正你本事也就那样。” 她顿了顿,抬起杏眸,嘴角微扬,“你这次,试试看。” 谢南则被人揭短,怒火中烧,扬起手就往苏窈脸上糊去。 饶是苏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动手,想想,宁愿挨他一些皮肉之痛,他估计也没心情想对她做恶心的事了。 预想中的痛楚没传来。 耳边响起谢南则震怒的吼声,“你他妈又是谁?” 苏窈猛地一睁眼,秦珩正淡淡望向谢南则,睨了他一眼之后,猛地将他从苏窈身旁扯开。 “要我给陆东庭打电话吗?”秦珩看向苏窈。 苏窈动了动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落在她眼前的几缕发丝,随着她眼睑的眨动而微颤。 谢南则看了看苏窈,又看了看秦珩,冷笑了一声,指着苏窈说:“等着,我跟你还没完。” 苏窈靠着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呼吸有点重,紧张来的。 秦珩看着她的发顶,皱了皱眉,“你怎么招惹上这种人的?谢家在黑道那边还是有点势力的,被他盯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陆东庭解决起来也要面临不少麻烦。” 苏窈没应声,只是整理头发的动作顿了顿,默了半晌,只说了句:“谢谢。” 苏窈眼神都没跟他正经对上过,他按住苏窈的肩膀,“苏窈,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这样?”苏窈一怔,他问的不是什么好话,她却不怒反笑,“哪样?” 秦珩说不出话来,渐渐松开了手,“我以为你跟他在一起,会比较开心。”语气听着有那么点可惜的味道。 苏窈竟答不上来,确切的说,是想回答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秦珩心里不是滋味,情 人之后,还能做朋友的都是牛人,而且他和苏窈的情 人关系,才刚萌芽在暧昧阶段,就被扼杀在了摇篮中,其实一直以来,他说的话,都是没有立场可言的。 见着她和陆东庭之间并非是圆满结局,他没觉得窃喜,而是感到心有不甘。 她和他情感都不顺利,如今看来,当初她和他之间牺牲的那一段,突然都失去了意义。 在和苏西溪订婚前夕,他还在想,即便不甘,他也不后悔做的决定。 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当初应该做出另一种选择。 “苏窈,如果那晚我们见面之后,我没有消失,我没跟苏西溪在一起,你给我的答案会是什么?我们会不会有结果?” 秦珩设想了一下,如果他们的关系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苏窈的母亲去世之后,他陪在她身边,她或许就不会回国,伤痛总有消亡的那一天,用他和她的感情弥补丧母的伤痛,结局应该是圆满的,至少不会像当初那样无疾而终。 没有开始过的后悔比失去后的痛苦更戳人。 苏窈半晌没说话,倒是另外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你还想要什么结果?” 苏窈诧异,秦珩倒像是意料之中,一派坦然的看向陆东庭,“当然是除了你之外的结果。” 陆东庭瞟了他一眼,目光落在苏窈身上,表情绷得很紧,声音里听得出沉沉的隐怒,“还站那儿干什么?过来。” 苏窈顿时投去一个眼神,在秦珩的注视下,还当真往陆东庭的方向走了过去。 只是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也没停下脚步,被陆东庭一把抓住手臂。 秦珩远远看了一眼他们,刚想走,见陆东庭扣着苏窈的后脑勺俯身吻了下去。 苏窈毫无防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陆东庭并未深入,只是含着她的唇吮 吸了一下,在她没回过神的时候,牙关一合,在她下嘴唇上咬了一口。 苏窈猛地去推他,他却捞住她搁在两人身体之间的手,顺势往怀中一带,揽着她的肩往回走了。 “你真够幼稚的。”苏窈知道他是做给秦珩看的,扒掉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319319那你可能就会整日面对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 “你真够幼稚的。”苏窈知道他是做给秦珩看的,扒掉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就往前走。 陆东庭长臂一伸,从腰后伸过去,又将人捞回了自己身边。 苏窈像只泥鳅一样想躲,陆东庭用巧劲同她周 旋了两下,没了耐心,直接手一紧,单手将人提了起来。 苏窈双脚腾空,顿时吓得惊叫了一声,攀着他的肩拍打,“把我放下!” 陆东庭哼了一声,将她放下,“你简直跟陆希承一样,到了手里就抱不住,滑不溜秋的。” “那是用行动告诉你君子动口不动手。偿” “动口你也动不过我,除了‘神经病’‘你有病’‘你真是有病’‘不想跟你说话’,诸如此类的,你还会说什么?” “那是因为跟你无话可说。” “扯淡,你还是在国内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要是高中也普及了,那就是十二年,明显是语文不及格。” 苏窈气得脸红脖子粗,“你连高中语文课本讲什么都不知道,还跟我谈语文?” “你不就多背了几篇文言文和周树人,这种东西你在陆希承耳边多念几遍他也能记得住。” 苏窈越说越是一肚子火,“神经病!别跟我瞎掰扯,那只能暴露了你这种资本主义熏陶下诞生出来的男权主义思想。” 陆东庭乐了,“你怎么又扯到了男权主义?资本主义招你惹你了?你以前还拿过资本主义国家公司的薪水你怎么不说?” “怎么扯不上了?我也没说资本主义国家的不是,重点在于你的思想观念有问题,”苏窈一边走一边压下心里的火,表面装得异常平静地说:“我就站那儿跟别人说几句话,你就能变着法子同我撒气,自己跟别的女人拉拉扯扯的时候,我要是扑上去在人面前嘬你一口宣誓主权,再抹个眼泪诉苦,你还不得不耐烦说我没事找事?综上所述,换个不那么文雅的说法,你这种行为可以被归为直男癌行列,与大多数不同的是,你不过是个有钱有文化硬软条件都还不错的直男癌。” 陆东庭盯着她越走越快的背影,后脑勺跳出束缚的几根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张牙舞爪,他笑了笑,慢条斯理迈着步子跟在后面,“你要是能这么做,我也喜闻乐见。” 苏窈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停下脚步,“你说什么?” 她一转身,就跟刚走到自己身旁的陆东庭撞了个面对面,她愣住。 他低下头,眼底漾起笑意说:“在别的女人面前嘬我一口。” 苏窈脸蹭的红如熟虾。 陆东庭垂首欺身上前,低沉如同大提琴扮的嗓音又刻意压低了几分,透着点要笑不笑的意味,“我保证,你先嘬我一口,之后说什么做什么我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耐烦。” 相隔甚近,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沉香木的香调,那股沉稳的味道被成熟男人勾勒得很好,苏窈脑子一糊,而后灵光突现,才发觉自己是给自己挖坑跳,又被他不正经转换话题调戏,连架都不能好好吵。 苏窈抿了抿唇,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近在眼前的挺直的鼻梁,呼吸间能问道红酒余下的淡淡醇香,她声音低而无奈,“看吧,你每次……”都是这样转化话题。 话刚说完,苏窈听见有人见了声她和陆东庭的名字,随后眼前的光线明亮了不少,陆东庭已经推开了些。 苏窈才想起他们刚才已经快到了人来人往的宴会厅门口。 方才的呼唤声挺熟悉的,昨晚才听到过。 她还是侧站着一动不动,目光微垂,盯着陆东庭的肩。 等到苏淮生的脚步走近,苏西溪紧跟其后叫了声:“陆总。” “我先走了。”苏窈跟陆东庭说了声之后,突然转身就走,正面都未跟人打一个,直接拿了自己的大衣外套要离开。 苏淮生跟陆东庭对视了一眼,面露尴尬。昨晚苏窈看起来态度还不错,虽然不冷不热,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苏窈衣服也没穿,拎在手腕上,踩着高跟鞋一股脑往外走。 陆东庭几步追上她,从她手里拿过衣服,“先把衣服穿上。” 陆东庭拉着她的手腕将手往袖子里塞,看了一下她在逃避他的眼神,他帮她整理衣领,不经意间开口:“怎么了?昨晚见了他不是还好好的?” 苏窈抬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陆东庭跟她说:“你先下去车里等我,我去跟人打个招呼就过来。” 苏窈点点头,到了门口脚背痛得不得不得了,走路姿势有点奇怪,她今天穿的一双红色缎面高跟鞋,但是买小了一码,刚穿上的时候觉得还好,时间一长,脚十分难受。 上车之后她脱下鞋子一看,脚后跟已经被磨破了皮。 陆东庭来拉开车门的时候,便看见她用纸在擦脚后跟流出来的脓水,高跟鞋歪在一边。 他手按着车门停了那么一秒,随后上车关上门。 苏窈收回脚,没穿鞋子,就将那只脚压在了另一只腿下面。 低着头的当口,耳朵传来异常,苏窈偏头,见陆东庭正在帮她把压在衣领里的流苏耳挂弄出来。 苏窈默了一会儿,前方出了交通事故,车刚汇入大道不一会儿被堵在了半道上。 苏窈头靠着窗看着万家灯火,陆东庭支着腮看她,他的感觉越来越好了,但希望这种感觉不是一种错觉。 但是回家之后发现她抽屉里又有一板刚拆封的药时,心里又没底。 陆东庭下楼的时候,张婶抱着白白胖胖的陆希承喂奶,叶棠茵歪在沙发上看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在那儿叹气摇头的,看见陆东庭之后,一脸严肃的招呼,“过来,我有事问你。” 陆东庭过来之后,叶棠茵凑到陆东庭身旁小声问:“你说,窈窈醒来之后,跟从前反常了好多。你有没想过,她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什么的?” 陆东庭顿了一下,心里麻了一下,问:“怎么这么问?” “我刚才在微博上看见很多官微转发,有个女人在手机备忘录里留下一封遗书就带着一双不到三岁的儿女跳楼了,”叶棠茵想想都觉得可惜,联想起苏窈,又看向抱着奶瓶的乖孙,更觉得背后发凉。 “那个女人据说有产后抑郁症,丈夫又不体恤自己,两人观念相差甚大,婆家也冷漠,日积月累抑郁更加严重,最后因为一次家暴,带着孩子就跳楼了。别看有些事情在我们常人看来都是不足为道的小问题,忍一忍就过去了,但是对抑郁症患者来说,很可能致命!” 叶棠茵越说越心慌,“你说,窈窈是不是……?” 见陆东庭木着一张脸不作反应,一急,推了推他,“问你话呢?该不会是真的吧?很多产妇都会有抑郁症,那是常见的,闹一闹顺着她也就过去了,如果真的严重了,你……你不会真的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窈窈的事吧?” “你想太多了,没有的事,每天少看点这些。” 陆东庭说完就站起身准备上楼,苏窈洗好澡,穿着家居服从楼上下来了。 陆东庭又坐了回去,目光不动声色地一直跟随着她。 苏窈走到张婶身边接过陆希承,困得眼皮一搭一搭的还是舍不得奶瓶,一只手抱着,一只手去捻了捻眼皮,空出嘴来冲苏窈笑了笑。 苏窈替他把衣服拉下来,盖住堆积着一层层肚腩肉的肚皮,笑得满目温柔:“你都要胖成米其林轮胎先生了……” 陆宝宝眼睛一亮,“冰淇淋。” 苏窈,“……是米其林。” “好吃。”小家伙咂咂嘴。 “吃完快睡觉。”苏窈点点他糊着奶的嘴角。 陆希承觉得妈妈好像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强调:“冰淇淋,吃完觉觉。” 苏窈将他放进小床里的时候,陆希承已经睡着了。 苏窈转身回房,见陆东庭坐在床边,她的那只床头柜抽屉打开着。 她心里一咯噔,一细看,果然见陆东庭手上拿着她的药。 苏窈走过去,伸出手:“给我吧。” “你醒来之后一直在吃?”他没给,而是将手扬在半空中。 “没有。”苏窈说的很平静,“一个多月之前开始的。” 陆东庭凝视着她的脸,她没有退缩畏惧,静静望着他的眼睛。 “别吃了。” “那你可能就会整日面对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苏窈之间捻起那板药片,垂着眸淡声道:“你愿意么?” 320320不知道陆东庭在事业和女人中会作何抉择 “那你可能就会整日面对一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苏窈之间捻起那板药片,垂着眸淡声道:“你愿意么?” 她平静得就像拉家常一般,低头观察着手中的药,没看出陆东庭眼底萦绕而过的一言难尽。 他咽了咽喉咙,拿出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出声低哑,“吃了这个就能好?” 苏窈抬起头来,用‘你真单纯’的语气说:“不一定能。” 随后意有所指地凝视着他。 陆东庭知道她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只有离婚能?偿” 苏窈怔了怔,即刻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陆东庭默了半晌,捏着药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将她拉进,一手放在她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起来。 苏窈仰着头下巴被迫搭在他的肩上,看向外面的凄凄夜色,没有夏天蛐蛐刺耳的鸣叫,夜晚都显得瘆人了许多。 她不知道陆东庭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是越来越紧的拥抱,让她紧紧蜷着手指,才忍住想要推开他的冲动,这种冲动是大脑传达出来的,告诉她此刻应该推开他,显然理智胜过了某些东西。 于是她心里也更加挣扎。 现在他和她之间就像捧在手里的温水,烫了下不了口,冷了又撒不了手,前者是敬而远之,后者叫弃之不忍。 结局若是好点,注点开水进去,入口暖胃,亦能暖手;若是结果不尽人意,这样下去,离冷水也就不远了。 苏窈想说,陆东庭怎么不果断点,在她提出放手的时候就快刀斩乱麻,虽然痛苦了点,但是也好过这样纠纠缠缠。 看看,像什么样子! ———————— 拨出电话的时候,男人从刚结束的宴会离开,头顶是高耸参天的玻璃穹顶,夜幕被块块玻璃窗切割得整整齐齐,奢华的水晶吊灯,如同茂密花枝簇拥绽放,耀人眼目。 整个酒店仿佛就是一场流动的盛宴。 男人再次回到酒店的时候,臂弯间多了一只纤软的手,指尖涂着钻红色的指甲油,轻轻捏着男人的衣料。 这次二人直接乘电梯上楼,进入早就定好的房间。 夜深人静,空气却更加躁动不安,能亲密出入酒店的成年男女,这时候必定是要经历一番***。 翻云覆雨之后,回味完余韵,体内只剩精疲力竭的空虚。 女人藕臂搭在洁白的被褥智商,显得指甲的红又深了一份,像雪后大地中的一抹妖冶刺芒。 她睁开眼看见身侧无人,慵懒的目光下意识去寻找,最后聚焦于落地窗前一道穿着睡袍的背影上。 一米八出头的身高,配她刚刚好。肌肉均匀,暗藏力量的体魄,做 爱的时候能与她无缝契合。同样的职业,不怕会缺少共同话题。 综合各方面来看,他看起来都像是她命里缺失的另一半。 但是闻着空气中还未散去的男 欢女爱的腥甜味,看着男人浴袍下毛发浓密的小腿,以及自己腿 心间传来的不适感,涌上心头的,只有填不满的空虚,以及对自我和对方的厌倦。 她动了动身子,被子和身体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男人听见身后的动静后,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抿了一口,说:“初映,猜我今天看见了谁?” 听见自己名字,姜初映一怔,看着那个男人缓缓转过身,那种笑里藏刀伪君子的模样,真心戳不中她能为之悸动的点。 她和戴司圣在前年圣诞节因为她蓄意为之而有了‘相亲未遂’的结果之后,再见已经过了大半年。 那时候没了霍家当大树的她,在工作上遇见的瓶颈可见一斑,那段时间总让她觉得处处皆是荆棘遍布。 加上之前因为自己负责的那起官司被中情局扣留调查,虽然说其中不乏背后黑手推波助澜,但是她的当事人确实有过刑事和经济犯罪记录,这直接导致了她面临着接近一年的事业低谷。 重遇戴司圣的时候,她打了一场败仗,对方的辩护律师正是戴司圣。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但是戴司圣还特意展露绅士风格,并没有让她输得太难堪,法庭出来之后很直接地约她一起吃饭。 相处一段时间之后,综合考虑了一下这个人,如上所说,他适合自己,而她爱的男人她压根不敢去见他,在霍南琛时不时的打压之下,她也太需要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 戴司圣毕业于牛津大学法学院,在英国的上流圈早就是迷一般的人物,如鱼得水地周游在各大富豪家族之间,自他进入律师行业开始,就没有过败绩,只接经济纠纷案,报酬也实为可观。 人脉和经济条件都能为她所用,她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两人开诚布公的谈及了自己的目的以及双方适合的程度,之后便开始了一段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说实话,很无趣。 毕竟她也说过,我们都是律师,在婚姻内做不到‘知法犯法’,就算是离婚,到时候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姜初映看了一眼中指上那颗边角折射出光芒的订婚钻戒,软趴趴的搭下手臂,敷衍的回应方才戴司圣提出的问题,“见到了谁。” “陆东庭和苏窈。” 姜初映不动声色的抿唇,睫毛颤了颤,沉默不语了挺长时间。 这种场合,陆东庭会来不稀奇,她之前就知道苏窈醒来,这也不稀奇,她觉得更稀奇的是,在这种舆 论盛行的关头,两人共同出席公共活动。 戴司圣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她,转身看向落地窗外,俯视着流光倾泻的城市夜景,“他们简直成了宴会的主角,被人议论纷纷,一段感情和婚姻受到这么多外界的关注,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毕竟谈及婚姻啊情感这种话题,总会很敏感,外界的言论也会变成无形的刀刃。你说是不是?” 或许是在英国生活久了,说话方式总是偏离了日常中文交流的轨道,总让人觉得有拿腔拿调的嫌疑。 姜初映明明早已经习惯了,但是此时听在耳朵里却觉得尤其不舒服。 别人为之苦恼的东西,却也是她求也求不来的。 她心中自嘲讥笑,若是能跟陆东庭在一起,她只会把那些闲碎的言论当做是艳羡。 戴司圣知道她和陆东庭的传言,用他以前的话说就是,不干不净的关系。 那会儿他第一次表达出想跟她在一起的意愿时,她说我身上有很多被人诟病的东西,身世,感情。 他回答说如果你所谓的感情,是曾经和陆东庭那些不干不净的关系,我觉得已经是过去式了,没人会对伴侣的过去而耿耿于怀。 姜初映当时就想,那可能是因为你根本不爱我。 但是跟自己也不爱的人谈‘爱’这个字,显得太虚无缥缈,她也不在乎戴司圣是真的不介意还是只是表现出不介意她的过去。 姜初映掀开被子,捞了件睡袍套在身上,一面回答说:“幸或不幸不是外人能评判的。” “是么?”戴司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是这个女人给陆东庭带来了不少麻烦,是我的话,我觉得就没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姜初映想着曾经种种,以及最近看到的小道消息,“女人总是要让男人为她操心,才会觉得得到了关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姜初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入口的苦涩,从舌尖蔓延到了心尖。 “是么?那不知道陆东庭在事业和女人中会作何抉择。”戴司圣点了点杯壁,“没了陆老爷子的偏袒,他现如今孑然一身,显然人家已经策划已久。” 姜初映觉得有点不对劲,反应过来后,直直望向她:“什么意思?” 戴司圣挑了挑眉,“我以前一个客户,把我介绍给了他曾经的情人,就是陆东庭的姑姑,无非是有点遗产和公司股份的纠纷。” “什么纠纷?”姜初映心里一紧,拧着眉心说:“当初陆老先生的遗产早就做过公证的,一直没有任何问题,现在何来纠纷一说?” 戴司圣摊手:“公司里出了问题呗,我看这个苏窈不是个糊涂人,她先前分明就是故意给陆东庭制造麻烦,这会儿麻烦不是来了。” “陆瑞姗具体说过是怎么回事了吗?”姜初映捏紧了浴袍一角。 321321陆东庭一见她下意识表现出的防御就来气 “陆瑞姗具体说过是怎么回事了吗?”姜初映捏紧了浴袍一角。 戴司圣耸耸肩,“我还没见到她,等见到她再说,而且……”他意味深长看了眼姜初映,“干这行咱们得有职业道德,我也不能告诉你更多。” 姜初映抿着唇,盯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良久,随后语气也随着目光冷凝下来,她也看向窗外,两人并肩而立。 她的声音浅浅传来,“你要是忠于职业道德,刚才就不会说那些话。你是想刻意跟我提起陆东庭的近况。”她顿了会儿,又说:“你不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吗?一边说着不在乎我过去的话,一边刻意在我面前提起前任……” “我提起并不代表我介意。偿” 姜初映差点脱口而出,狡辩。 觉得深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姜初映没再说话,转身躺上了床,心里积了层阴霾却怎么也挥之不去撄。 她背对着仍旧站在床边的戴司圣,焦虑的咬着自己的指甲,虽说商场如战场,斗争没有休止的那一天,陆东庭他就算是神,也难免会有被人趁虚而入的时候。 现在苏窈刚醒来不久,麻烦接踵而至,她一直关注着陆东庭的近况,自然也了解东盛最近股票大幅波动的情况。 陆瑞姗一直记恨陆东庭,陆继安的小动作从来没停歇,没有陆长南的阻挠,对他们来说是极好的机会。 这么一年多以来,陆东庭情场失意,公司那边也不如从前那般上心,就怕陆瑞姗和陆继安在这段时间里算计蛰伏。 ———————— 这天早上,苏窈接到了苏淮生打来的电话,苏窈彼时才刚醒,陆东庭已经洗漱好,围了条浴巾在腰上,正往衣帽间去换衣服。 苏窈翻身下床,顺手就拒接了来电。 陆东庭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向正往卧室外走的她,“不接电话?” “嗯。”苏窈说完去了隔壁的陆希承的房间。 里面暖气充足,陆希承已经醒了,身上就穿了件连体睡衣,睡眼惺忪的坐在被窝里,手里捏了一个陪睡兔子,放在脸上蹭了蹭,又打个哈欠,无意识的叫了声‘妈妈’,然后又要往后倒去。 苏窈走过去坐在婴儿床旁边,用手摸着他的头,小家伙要睡不睡的咧着嘴冲她笑,没一会儿就清醒了,开始跟她聊天。 “妈妈不睡觉。” 苏窈在知道他说的是问句,便温柔答道:“妈妈已经睡醒了,希承醒了吗?” “还没有。”陆希承摇头。 “太阳都晒屁股了。”苏窈摸着他婴儿肥的肉脸,搭下的眼皮娇嫩得可见淡青色的毛细血管,苏窈轻轻的抚过他的额头和眼睛。 陆希承一下子伸手拍了拍屁股,将被子贴在了屁股上,一脸天真的冲窗外摆摆小手,“太阳公公,不能晒了。” 苏窈被他逗乐了,顿时觉得即便养小孩再忙再累,这种母子间的温馨也能瞬间将其他的负面情绪冲散。 “咱们先去洗漱,待会儿穿上裤子就不怕太阳公公晒了。” 苏窈一把将他从床里拎起来往隔壁卧室的浴室走去,他的房间里没有独立卫浴,单独的卫浴又在走廊尽头,陆希承只有被叶棠茵带着的时候才是去走廊尽头洗漱,苏窈和陆东庭都图方便,直接给拎自己卧室里去了。 “好哦。” 陆希承嘴上说得又乖又漂亮,一到刷牙的时候,立马在苏窈怀里扭来扭去,小狗一样哀嚎。 陆东庭听见声响,从衣帽间过来,一边打领带一边板着脸威胁他,“不刷牙就别吃东西了,没有牛奶,没有奶酪。” 陆希承顿时有点懵的看着他,陆东庭补充,“蛋糕也没有了。” 要知道陆希承长得这么有肉感是有原因的,对吃的情有独钟,一听见不给东西吃了,顿时不敢造次,但又更加委屈,一动不动任苏窈宰割,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抽抽噎噎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苏窈虽然有点不忍心,但是也只能速战速决,赶紧给他刷完牙,怕他待会儿又奋起反抗。 陆希承现在有点重量,苏窈抱着他本来就不如以前轻松,他若是再拱来拱去,她抓都抓不住。 苏窈想起之前陆东庭说她和陆希承一样,跟个泥鳅似的,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心累的想,也真是难为他了。 收拾完一切之后,苏窈才把陆希承交到叶棠茵手里让带下去吃饭,苏窈这才去洗漱。 已经下楼的陆东庭,这会儿又折身回了卧室,跟在苏窈后面说:“你爸他们明天吃团年饭。” 苏窈往牙刷上挤牙膏,眼皮也没抬,“他打给你了?” “嗯,因为你不接电话。” “明天不是腊月二十八吗,要走小姨他们家。” “小姨那边妈可以一个人去,我可以陪你回苏家。” 苏窈本想问苏淮生给了他什么好处,怎么突然这么考虑苏淮生的感受了,但转念一想,又憋了回去。 只说:“不用,我不去。” 陆东庭也没强迫她,看得出来,他的意思只是告诉她这件事情,决定权完全在她自己手上。 苏窈正要刷牙,陆东庭走过来,她突然抬起头,用牙刷挡在他面前,拧了拧眉,“你干嘛?” 陆东庭一见她跟他单独相处时下意识表现出的防御就来气,罔顾她的意愿,扣着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咬得有点重,清晰可见几只牙印。 咬了过后还恶人先告状,“你挡什么挡?” 苏窈横了他一眼,挣脱他刷牙去了。 ———————— 苏窈这天和叶棠茵一起出门置办年货,送人的东西早就让姚现帮忙准备好了,但是家里需要的琐碎她们都亲自上手。 一行三人,加上个陆希承,出去的时候接近中午,就顺便再商场附近的餐厅吃午饭。 苏窈结账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男士站在旁边,她也没在意。 感觉旁边的男人却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心底不快,脸上却装作没发现,直到传来一声诧异的呼声:“苏窈?” 苏窈愣了一下,扭头,只见是一张比较熟悉的面孔,苏窈一时间叫不出名字,但她知道是高中同学。 那人说:“我是景案。” 苏窈顿时有了印象,没想到遇见他,也有些诧异,“不好意思,我刚才没认出来,太巧了,你也在这儿吃饭?” 景案内外条件都不错,难得的长得帅还不自恋的人,以前在班上,很多女生明里暗里给他递过情书,后来听说他们家出现经济危机,高三下期就转走了。 他展笑说:“对,我们酒店采购部门跟合作方有点问题没沟通好,我请人吃顿饭,商谈商谈。” “你现在在做酒店?” “对,大学快毕业的时候跟人合资的。”他说:“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苏窈调侃说,“我现在在休超长产假,工作的事有考虑,只是还没提上日程。” 说实话,即便跟陆东庭的感情遇上瓶颈,但是她也没想过放弃事业,但是回东盛和苏氏都是不可能的。 自己创业的话,提前要做的准备又太多。 景案眉梢微扬,“那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苏窈还从来没想过做酒店相关的投资,但是经他一问,她觉得似乎也不错,不用再大费周章的做前期工作,她只需要入资,看起来挺轻松。 但是许久不见,以前也算不上多熟络,对景案的信任度不高,没有谁不预估风险就投入资金的。 “我没做酒店方面的经验,对你们也没有了解,现在也无法下定锤。” 景案说:“这样吧,咱们改天再联系,你要是有想法,咱们再细谈,我跟你说下情况。” “可以啊。” 苏窈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景案笑了笑,“那就先这样吧,我那儿还有人等着。” “好,再见。” 但是苏窈没想到,吃完饭要走的时候,景案独自朝他们这桌走来。 苏窈率先给叶棠茵介绍,“这位是我高中同学,景案。” “伯母您好,新年快乐。” 叶棠茵热情的笑了笑,“好好,景先生新年快乐。” “这就是你儿子吧?”景案看着坐在儿童椅上面的陆希承问。 “对,叫陆希承,”苏窈摸摸陆希承头上的蓓蕾帽,“希承,叫景叔叔。” 陆希承嘴里塞着吃食,心不在焉的叫了声:“景叔叔。” “希承,新年快乐。”景案说完,塞了个红包在陆希承怀里。 322322你怎么没说你先生也要过来啊,我给你们换了个大点的套房 下午到了家,把东西归置好之后,苏窈在楼上收拾衣物,陆东庭从公司回来,见陆希承正蹒跚地上楼。 几步一小爬,陆东庭顺带将他捎了上去。 陆希承在平地上站稳之后,咯咯笑着往主卧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新年快乐!撄” 陆东庭不懂陆希承二次元的世界,但是苏窈看见小家伙在自己面前伸出两只手,明白了什么。 她以为小孩儿不过是三分钟记性,但是陆希承特别执着,还惦记着今天景案给他的红包。 苏窈装作不知道,也对他说了句:“新年快乐。” 陆希承狠狠点头,“给我,给我,新年快乐!” 陆希承见苏窈不为所动,有点急了,急得指着她的包直跺脚。 最近临近春节,陆希承收了不少红包,别人给他红包的时候都会说一句:新年快乐,他便指着红包说这是‘新年快乐’偿。 苏窈不再逗他,把红包给他,从他出生的时候苏窈就给他办了一张储蓄卡,准备将他以后的压岁钱和各种红包的钱存在一起,但现在看来,把他的钱换成一张卡,他估计得急。 拿回自己的红包,陆希承很激动,吃力地爬到床上坐着去拆红包。 陆东庭走进来,看见之后,问:“谁给的?” 景案出手比较阔绰,红包挺厚的。 苏窈说:“景案,我一个高中同学,今天吃饭的时候碰上的。” 陆东庭伸手去拿那红包,陆希承顿时急眼了,一副‘别抢钱,抢钱我跟你急’的表情,死死捏住。 陆东庭不屑的‘切’了一声,“没眼见力,这点钱就高兴得不得了。” 之后两天,陆希承收到了更多的红包,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让苏窈把他的红包拿出来,一字排开给他观赏,并且不能把钱从红包里拿出来,最后身子一扑,全部拢到自己怀里。 过了这两天,兴致过了,便不再理会他的红包了。 除夕这天,陆东庭白天里去了公司,晚上回来吃年夜饭。 张婶今天放假回家过年,家里就一家四口,电视开着,陆希承吃了点东西就坐在电视面前伴着音乐摆弄他的玩具。 以前陆长南还在的时候,还会把子子孙孙聚一起吃顿饭,他一走,大家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出一起吃年夜饭的事。 听说陆瑞姗还乘昨晚的飞机去洛杉矶了。 陆东庭今天本来有应酬,不过都让人推了,但吃饭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不停,全都是打来拜年的。 苏窈也接了几个电话,只是没想到其中一个会是景案打来的。 “景案,新年快乐。” 苏窈听见景案那边好像听嘈杂的,好像在安排什么事情。 “不好意思啊,这会儿人比较多,酒店里有一家人出来度假,吃年夜饭的。” “度假?” “是的,我现在在莫沂山的酒店里,本来是过来慰问员工的,结果忙不开了。” 苏窈知道莫沂山,是国际五A 级名胜风景区,位于H市,是接壤的三个成市的中心地带,面积广阔,山腰平坦地带坐落着不少名胜古迹,名人故居等,山头冬季雪厚,是不错的滑雪场地,近几年最著名的还属莫沂山的温泉,加上景区开发,一年四季都是不错的度假胜地。 而且距离上城,也就三个多小时车程。 景案问:“你新年有什么旅行的计划吗?” “暂时还没有。” “没有的话,你可以来莫沂山,来这儿玩几天,顺便……”他顿了下,自己笑了笑,“我之前跟你提的酒店那件事,如果你有想法,可以当做来考察,我们有三家分店都在景区,你可以参考下行情。不然,当做来度假几天也行,这里的温泉很不错。” 景案很会说话,其实苏窈明白他的意思,想拉合作人,而以她现在的身份,他们需要下很多功夫去打通的关系,在她这儿就是说几句话的事情。 但是他能把话说得很有诚意,虽然直白,但是不让人感到厌烦。 苏窈想了一下,比较心动他的提议。 “但是我去方便么?” “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这几天都会在这里,还能顺便给你做个介绍。” “也行,明天给你答复吧。” “行。” 苏窈放下手机,陆东庭问:“谁?” 这电话她讲得最久,又说起方不方便,给答复之类的问题,才引起了陆东庭的注意力。 苏窈说:“我同学,邀请我去莫沂山玩。” 陆东庭顿时拧了拧眉,“又是那个同学?山里什么好玩的。” 之前苏窈说景案的时候,他只当是偶然遇到的老同学,并未做他想。 苏窈随口就说:“山里好玩的多了去了。” “你之前不是说过年想去澳洲吗?” “澳洲现在正热,不去了,做点正事。” “正事?”陆东庭挑眉,语气微戏谑,“莫沂山有什么正事等着你?” 要不是叶棠茵在场,他估计还要多反问一句:你那个老同学么? 苏窈懒得跟他计较,心里寻思着,如果这次考察感觉不错,她回来参考一下陆东庭的意见,然后考虑一下加入景案,也不错。 未来有了计划,心情还不错,洗碗的时候苏窈都哼着歌。 陆东庭却一直盯着她,脸色有点阴沉。 苏窈心情好,但不是因为他。毕竟他现在想看苏窈的好脸色,都不是那么容易。 叶棠茵跟苏窈洗了碗过来,苏窈去抱陆希承,叶棠茵则拍了拍坐在沙发上的陆东庭,“大过年的,你板着脸干什么呢?” 本来苏窈想,先在家待两天再去莫沂山,但是陆东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晚上摁着她往死里折腾。 苏窈被他箍住,脸埋在枕头里,身体随着他的频率而抖动。 她紧紧的捏着两侧的枕头,呜咽着呻 吟,“别弄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接近两点,还隐约能听见远处烟火升空炸裂的声音。 从他胸膛低落的汗水,灼烫着她的背脊,陆东庭突然放慢了速度,随着烟火的声音而改变频率,烟火绽放,他便猛地重重一撞,然后慢慢退出。 苏窈难受得想扭动身子,却被他死死的掐着的腰动弹不得。 苏窈皱着眉,声音被染上一层娇媚的哭腔,“你别,别磨磨唧唧……”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人一语不发,冲撞却瞬间迅猛起来,直直地将她的声音撞成与不成调的呻 吟。 “说谁磨叽?”他故意压上她,嗓音低哑,低头就去吻她鲜嫩的脖颈。 苏窈根本说不出话,零散回了两个字,“说……说你……” “现在还磨叽吗?” “啊啊……” 他腾出一只手到她月匈前,一边粗喘,一边恶劣的揉弄,“说话。” “不磨……嗯啊……陆东庭你混蛋!” ………… 苏窈第二天迷迷糊糊睁开眼,全身酸痛,仿佛骨头被人拆过重组,想起昨晚晕过去之前,陆东庭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混帐话,她一脚踹向身旁睡得正熟的男人。 苏窈气得不轻,原本计划待两天的日程,最后在家休息了一天就收拾了东西只身前往莫沂山。 苏窈是自己开车过去,怕开车时照顾不到陆希承,便将小家伙留在了家里,加上张婶已经回来了,跟叶棠茵一起照顾也忙得开。 陆东庭这天有应酬,苏窈赌气也没跟他讲,吃过午饭就出发。 上高速的时候接到了他的电话,苏窈直接挂断。 下午四点的时候,到了莫沂山下,因为之前通知了景案,景案早就在等着她了。 示意之后,景案坐进前面那辆车,在前面领路。 这里的山路坡度缓和,路面经过开发修整,宽阔平坦。 苏窈一路观察着四周的景色,树林稀稀疏疏,但依稀可见青葱叶茂时的壮景,这里一定是夏天避暑的绝佳去处。 最终车停在半山腰别墅酒店的停车场,这里应该是酒店比较集中地区域,因为离景区不过两三公里,也是自驾游的最佳出发地。 视野也最开阔,抬头便能能看见对面的山峰被厚重的白雪的覆盖,雾气缭绕。不远处甚至还有日式温泉,每一处酒店前的停车场已经被满满当当的私家车占据。 苏窈打开车门下来,景案问她:“有没有行李?” “有,”苏窈从后备箱里拖出一只小拉杆箱,“我自己能拿。” 景案招来行李员帮忙拿东西,“给你安排了一个房间,你先去休息一下,然后下来吃饭吧。” 苏窈进了房间,开长途很疲劳,她正想先去洗个澡,景案电话就过来了,“苏窈,你怎么没说你先生也要过来啊,我让人给你们换了个大点的套房。” 323323这就是你所谓的至亲至疏夫妻? “苏窈,你怎么没说你先生也要过来啊,我让人给你们换了个大点的套房,陆先生已经过去了,我已经让人去你那儿了,马上接你过去。” 听到景案的声音之后,苏窈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也无法说什么反驳的话,要是让人察觉出她的婚姻正面临着分崩离析的窘境,容易让双方陷入尴尬,难听点叫做‘家丑不可外扬’撄。 苏窈才刚应了,给人家道了声‘麻烦’。 “客气什么,老同学了,”景案笑了两声,调侃说:“你就把这当做我的贿赂好了,玩得开心点,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告诉我,我让人安排。” “没事,不用麻烦了,你先忙你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就OK。” “那行,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多担待。” 刚挂了电话就有服务生摁门铃,过来带她去新的房间。 好在苏窈还没拆行李,否则还得好一顿收拾。 Walrad酒店,是景案和他的美籍华裔同学共同创办的五星级酒店,名称分别取了两人英文名中的前和后部分合成。 莫沂山的别墅酒店是Walrad的第七家分店,第三家建立在景区的酒店偿。 规模可观的别墅群矗立在山景之中,上可观雪,下可眺望郁郁葱葱的森林。 苏窈到了另一栋别墅才知道景案安排的是顶级观景套房。 服务生把她送到门口,给了她一张房卡然后就离开了。 苏窈看着手里的卡,有看了看紧闭的门,总觉得打开门后来一句‘寂寞野猫,热情似火,先生,需要特 殊服务吗’比较适合此情此景。 苏窈刚把卡放在电子门锁的感应器上,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陆东庭一身黑色大衣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线,头顶是暖色光晕,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挑眉,“来了?” 苏窈沉下一口气,一边脱了拉杆箱往里走,一边声调平板的说:“先生有什么需要的?” 他沉默了一下,再开口,语声愉悦,“Sex。” 苏窈咬牙,“春节期间严重打击黄赌毒,暂不提供此项服务。” 陆东庭站在她身后,微微俯下 身,面露疑惑,一本正经的拧着眉问:“那你来干什么?”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苏窈只觉得后颈又酥又痒,耳根条件反射的染上一层浅浅的绯红。 她背脊骨一麻,转身就瞪他,差点与他鼻尖对鼻尖,她稍稍定了下心,问:“我还想问你呢,你来干什么?” “抛夫弃子来度假,是不是该你先给我一个解释?”陆东庭一手插着袋绕到落地窗边,前面就是一方泳池,在黄蓝两色照明灯下,水面波光粼粼。 反过身见苏窈已经在整理行李,沉了沉声,“还给男人提供服务,胆儿挺大你。” 苏窈蹲下 身子整理翻行李箱,“是啊,我也没想到我会进一个男人的房间,这位先生,你知不知道你是强制召唤,不满意的话我现在就走。” 苏窈即便这样说,也不会真的换房间,要是景案知道了估计会觉得他俩真是有意思得很,夫妻俩,还分房睡,是不是要半夜偷偷摸摸到对方房间里玩什么情 趣游戏? 过了会儿,她将自己的日用品拿出来,准备洗个澡。 陆东庭看见了,问她:“你现在洗什么澡?开了那么久的车,不饿?” “洗个澡再吃饭,听说这里温泉不错,待会儿直接去泡温泉。” 现在也不过是六七点的光景,莫沂山上早已一片漆黑,林间掩映下的酒店集中地,仿佛原始森林中兴起的新式小城镇,将这一片区域照得通透,从上俯瞰下去,漆黑见不到尽头的深山中,只有景区和雪山上有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黑暗,而这一块空间,仿佛星火燎原伊始时蔓延开的火球,耀眼夺目。 上山滑雪和绕山自驾游的旅客陆续归来,静谧的酒店开始了最热闹的时候。 苏窈洗过澡没有去餐厅吃饭,陆东庭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红酒配西餐,就坐在落地窗前的餐桌前,看着对面雪山,高处的山峰在夜空下散发的银白色的暗芒。 苏窈穿着宽松的睡袍,头发草草的吹了一下便湿哒哒的披散在脑后,刚才洗澡的时候头晕反胃,饿太久了有点低血糖,只得先来填饱肚子。 她坐在陆东庭的右手边,吃着吃着,支肘侧忘着外面。 “山上还在下雪吗?” H市是上城的临市,同属于南方地区,除了一年中最冷的那几天,要见到雪很难,也只有在山中,尤其是在海拔高的山上,才能看到北方那种积雪三尺的景致。 “现在停了,不知道深夜还会不会下。” 苏窈思忖了一会儿,又重新吃东西,突然就跳开了话题,“你走了,陆希承怎么办?” “你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种问题?” 陆东庭目光深而沉的看了她一眼,想起了他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的情景。 当时他没打通苏窈的电话,幸好又打回了家里,叶棠茵以为苏窈跟他说过要去莫沂山的事,得知他一无所知之后还十分诧异。 他立刻回到家里收拾行李,陆希承刚睡了午觉醒来,跟在他屁股后面进了衣帽间,见他收拾行李,突然跑回了自己房间,抱了一堆玩具来扔进行李箱里,随后一屁股坐了进去了冲着他傻乐,“都带上!” 苏窈走的时候,把他哄睡了,醒来还没发现苏窈已经不见了,整个人便沉浸在要跟爸爸走的兴奋中,直到陆东庭二话不说,把他拎出来,玩具也给他扔到了一边。 小小人儿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站在旁边默默的思考了良久,准备找苏窈商量,让她说服陆东庭带上他一起走。 蹬蹬蹬往外走,说:“找妈妈,一起走。” 陆东庭还想这么小的孩子,有如此严密的逻辑,还是蛮有发展性的。 然后没一会儿他便听见尖锐的哭腔响彻了整个屋子。 关于最后他是怎么独自脱身的,他不太方便告诉苏窈。 苏窈采用的是比较委婉的告别,而他是比较直白的欺骗。 陆希承拿着一只恐龙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时候,他指了指放在角落里的玩具车说:“太远了,去把你的车开上。” 陆希承很激动,真的去开车了,开着玩具车转身的时候,只隔着窗户看见绝尘的尾气。 据叶棠茵告知的后续说,陆希承似乎很崩溃,撅着屁股哭了许久,最后不得不答应用一套新的乐高缓解了这场亲情崩解的危机。 苏窈见陆东庭似乎欲言又止,她垂下眼,“我是来是有正事的,路程太远,我怕照顾不好他。” 陆东庭从喉结出发出一声低笑,不知是喜还是讥,“你早告诉我,一起来不就行了。” 苏窈扭头望向他,轻笑,后正色道:“我觉得没有事无巨细的告诉你我的行踪的必要性。” “是么,”他凝视着她,神色中难辨喜怒,声音沉沉:“这就是你所谓的至亲至疏夫妻?” 苏窈曲起腿,喝了点酒,但是没出声。 陆东庭也不再说话,明显能感觉到他脸色较之之前沉了许多,眸子里浓浓的暗沉,薄唇紧抿,眉眼冷淡。 苏窈吃得差不多了,换了衣服准备去温泉。 这家酒店占据了良好的地理位置,有专门的温泉馆,苏窈之前就预订了一处私人温泉,吃了饭直接就过去了。 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周围有人工的山石树木,苏窈趴在岸边,身子沉在水里,正闭着眼睛昏昏欲睡,就听见两步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蓦地睁开眼,一条白色的浴巾就落在了自己脑袋上,苏窈一把扯开,见陆东庭只穿了条泳裤站在面前,肌腱修长的腿一跨,进水之后坐在了她旁边。 “你非得跟过来?”苏窈问。 水里的腰被人揽住,她的腿虚撑在水中,他只需稍稍用力,便将人抱了个满怀。 苏窈脚底刚在水底地面踩稳,脚心却打滑,身体往下一沉,直接坐在了他腿上,她抱住他肩脖,稳住自己的身形。 陆东庭坐在水下的台阶上,露出半截胸膛在水面之上,他微微曲腿,苏窈往下滑了点,好巧不巧,臀下坐上了突起的异物。 324324你以为你之前做的那些都是在报复谁?现在难受的又是谁? 陆东庭坐在水下的台阶上,露出半截胸膛在水面之上,他微微曲腿,苏窈往下滑了点,好巧不巧,臀下坐上了突起的异物。 又不是纯情少女,碰到的拿一下,苏窈就知道是什么,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刚想撑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他一把将她给摁了下去撄。 “你再动?”他半睁着漆黑深眸,凝了她一下,声音虽与寻常无异,但是目光含着些许沉沉警告的意味。 苏窈可还没有忘记陆东庭那晚让她受的罪,闻言,杏眸定定地望着他,搭在他肩上的手指用了近,大部分感官集中在了慢慢陷进他肌理之间的指甲上。 陆东庭身材修长匀称,肌肉块块分明,匀称而充满力量,于苏窈而言却是皮糙肉厚的。 娇软的身体困在他身前,皮肤因热气熏得粉红,她只穿着白色泳衣,将柔软勾勒出姣好丰 满的轮廓,却因为挤在他结实的胸膛与手臂之间而变了形状。 苏窈感受到腰部紧贴着他肌肉壁垒分明的小腹,她以前产后健身,坚持了那么长时间,也就只有若隐若现的马甲线,从事故中醒来之后,马甲线也不见了,他却依旧肚腹平坦,大腿紧实。 介于而立到不惑之间的黄金年龄,陆东庭拥有足够的荷尔蒙去诠释这个年纪所有的成熟和男性魅力,身价不菲,且那方面能力依旧强而旺盛,对于女人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男女之间过于亲密的时候,脑子里难免充斥着男盗女【女昌】那回事,从陆东庭渐渐深暗的眼神中能看出,思想也没有纯洁到哪里去。 苏窈从短暂的失神中清醒,松开指甲,看了一眼他的肩膀,四个清晰可见的指甲印,她垂着眼睑,盯着看了看,莫名其妙说了一句:“你今年好像就要36岁了。偿” 说着,还抬起手在脸旁边,缩起中间三指,比了个六。 “我好像才26。” 陆东庭脸顿时就黑了,说起年龄这回事,女人会联想到衰老,而跟男人谈年龄,就好比在质疑他的xing能力。 陆东庭咬着牙往上一挺,“怕我满足不了你?前晚上是谁在哭来着?” 苏窈双腿一紧,收回手,瞥了他一眼,“我是说,我青春正好,人生还长。” 苏窈此刻只是例行感慨,但是在这种两人关系正敏 感的时期谈及这种事,在陆东庭耳朵里就变了味道,有种离了找个不错的第二春也不是难事的意味。 陆东庭冷笑了一声,“孩子都生了,还有屁的青春。” 苏窈没吱声,歪着头查看他的神色,素面朝天的脸被氤氲水汽烘得如醉酒般潮红,双眸微垂,眼角眉梢都有种别样的风情。 她弯了弯嘴角。 他知道陆东庭为何面有愠色,而她方才只是想起,陆东庭正是男人一生中魅力最盛的时候,他有一副万里挑一的皮囊,让人血脉为之偾张的身材,他还有钱,而且有说法是,离过婚的男人,已经被女人打磨完好,身价只涨不跌。 如果离婚了,她还剩什么? 二十六岁,其实是很尴尬的年龄,青春的尾巴。 当下的社会还是很现实,即使有不错的外貌,但大多数人知道她经历过一段婚姻后,首先想起的便是,她曾完全属于过另一个男人,若是她有孩子,那么她身上还层流淌着那个男人的血脉。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顺理而下,她想到,如果有一天,经历过她的这个男人,以更加对待感情更成熟的方式去对待别的女人,当他成为那个被她打磨过的完美男人,有另外一个女人坐享她的成果…… 较之更甚的是,他曾是她的求而不得,而她得到过,又失去,不用等到那时候,现在也能隐隐体会到那种锥心之感。 感觉到她眉心不自觉的拧起来,呼吸慢慢变得沉重,最后竟然开始屏息,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她在走神。 陆东庭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背,拧着眉心,沉声问:“你在想什么?” 苏窈回过神,眼神重新聚焦,缓缓说:“我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地往最消极的方向想一切结果。” 她很容易变得满心焦虑,草木皆兵,一点点的异常都会使她心底那跟弦绷紧。 陆东庭看着她,手臂渐渐收紧,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以一种要将她纳入骨血的方式环抱着。 苏窈转了转眼珠。 陆东庭说:“即便如此,你还是会乱想?” “即便怎样?” “这样,”陆东庭亲了亲她的额头,“寸步不离的时候。” “我更糟心了。”苏窈喃喃,因为太忐忑,更加不知道如何取舍,他在变相的相逼。 陆东庭抬起她的下巴,印下一个吻,“这样呢?” “越发的糟心。” 陆东庭将她换了个姿势,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与自己面对面,身体紧密相贴,他垂下头,一记缠绵而浓烈的亲吻之后,他嗓音低哑,“这样?” “忍不住觉得糟……” 剩下的字眼被尽数堵回喉咙里。 苏窈不知道怎么跟他亲到房间的浴室的,只因为她说了句‘这里脏’,然后人就被捞起来套上浴袍,从私人通道回到了房间。 苏窈眼前还是温泉池里那一汪氤氲的水汽,耳边却多了簌簌的水声,温暖的水从头顶淌过肩膀,再从严丝密合相拥的身体缝隙中流过。 苏窈怀疑是不是自己喝的那两杯酒后劲太大,满室的水蒸气,将她双眼都热得通红。 她看着陆东庭的脸,眼前一黑,脚下就没了力气。 苏窈觉得天旋地转的,似乎失去了意识一个世纪那么久,脑子里闪现过许多画面,眼皮前出现了朦胧的光亮,耳畔响起急切的呼声。 缓缓睁开眼睛,她才刚被陆东庭套上浴袍,打横抱起就往外走。 医生来检查说是低血糖,加上长期饮食不规律伤了胃,胃里犯恶心时又在温泉池泡太久,人虚脱了。 陆东庭抹了一把脸,看向医生,“只是胃上的毛病吗?” “目前看来是的。” 陆东庭看了苏窈一眼,跟着医生走远了两步,舔了舔唇,说:“她之前受过很严重的伤,也有过脑震荡,跟这些有没有关系。” “她这些反应只是胃和低血糖的毛病,但是不排除是脑震荡后遗症的问题,其实之前检查出没问题,那基本就不会再犯,你要是实在担心,在大医院里去做个核磁共振。” 景区里的医疗所设施可不会那么齐全,应对小伤小病和高压反应还可以,要是严重的病症他们都是直接派车到H市市内治疗。 景案刚过来看下情况,正好听见医生这么说,便询问陆东庭的意见,“要不要去医院?” 苏窈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音还有些虚弱,“不用去医院,没什么大问题。” 过了会儿,景案跟陆东庭说了几句话也离开了,让他们有事随时联系。 紧跟着,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陆东庭站在那儿许久,用手捏了捏眉骨,回过神大步走向床边。 苏窈见他怒意蒸腾,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对自己动手。 陆东庭站在床边,盯着她还没恢复过来的苍白脸色,半晌才缓缓蹲下 身,脸色镀了一层阴霾,声音也沉地厉害,“明天一早去医院。” “不用,”苏窈望向天花板,手还摁着胃,“就是胃不舒服,饿久了就犯恶心。” 刚才洗完澡出来她就觉得很不舒服,吃了东西也没见好转,反而是越吃越觉得反胃,索性灌了两杯红酒。 结果后来温泉池里温度一热,有点缺氧了,胃又难受起来。 陆东庭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正直视着他,“你以为你之前做的那些都是在报复谁?现在难受的又是谁?” 苏窈慢慢攒出个笑来,轻声说:“好吧,难受的是我。” 难受,但是莫名又有点痛快与酸楚。 陆东庭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盯着她一言不发许久,开口便是:“以后三餐准时,不准再沾酒。” 苏窈跟他对视片刻,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过了会儿,发现他转身走了,没一下又进来了,在床头捣鼓着什么,紧接着头就被抬起放在他腿上,吹风机的暖风从发间吹过。 ---题外话---今天有事,睡不到几个小时得出去一天,凌晨不知还有没更新,太晚了的话应该会在明天上午更新。 325325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过了会儿,发现陆东庭转身走了,没一下又进来了,在床头捣鼓着什么,紧接着她的头就被抬起放在他腿上,吹风机的暖风从发间吹过。 苏窈的右脸贴在他的大腿上,隔着浴袍,仍旧能感受到他腿部坚硬的肌肉线条,她侧着脸,睁眼便正好对着他小腹的位置撄。 苏窈将头摆正,仰着头盯着他。 由于身体不舒服,加上太过疲惫,她觉得眼睛酸涩。 而陆东庭一低头,看见的便是她眼球里遍布的红血丝。 苏窈的的发质本身很好,乌黑粗硬,也很顺,但是长期折腾做卷发的造型,饶是花再多心思保养,发尾也开始有些分叉。 陆东庭顺着她的头发抽出手,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眼睛,说:“以后别一个人长时间开高速。” 说完,顿了会儿,又沉声补充,“以后要去哪儿告诉我,我走不开的话至少会让放心的人送你。” 苏窈静静的听他说,抿着唇,耷拉着眼皮,手搁在胸前,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浴袍领口。 “可我本意就是不想告诉你。偿” 苏窈没看他,这话说得直白和云淡风轻,有种故意跟他过不去的意思。 陆东庭不在意似的,闻言只是将手绕过她的后脑勺,稍稍抬起,给她吹头发根部,“你想让我不舒坦,有很多种方法,但最笨的方法就是拿你的身体跟我置气。” “但是你最心疼。” 陆东庭垂眸的时候,苏窈还笑眯眯的望着他,其实她也有点后悔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脑子里甚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意识到之后,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手却下意识捏紧了领口,看着他深眸沉沉凝视着她,看不尽喜怒之色,她才舔了舔唇,索性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他都没说话,苏窈听见自己心口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血脉迅速流动着,升温,将她的耳畔染上一层薄红。 那话,有点臊皮了。 然后就听陆东庭说:“没错,你也就仗着我舍不得。” 反过来的意思就是,哪天他舍得了,她就是作死了,他也不会看一眼。 “陆东庭,你真是越来越会说好话了。” 想当年,刚见面的时候,随时随地一副‘我真的不是很想跟你讲话’的样子,即便现在也寡言少语,至少,会说点拐着弯示好、让她细想之后觉得还比较爱听的话,应该也算是进步了。 她真想让十七岁的苏窈来看看,来听听,她应该会开心得彻夜难眠。 现在的她很难有那样的感受,经历不同,心境不同,细细回味反倒是多了几分心酸。 苏窈偏过了头,侧躺着,手贴在他腿上。 突然想起,刚才好像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她以为自己头晕目眩的,是因为太有感觉了,结果,千钧一发之际,掉链子了。 她脑子里胡乱的想着,咬着唇,手指模仿着走路的姿势,悄悄从腿上往他腰腹间攀爬。 到了人鱼线的位置,苏窈用手戳了戳。 陆东庭嗓音瞬间低哑的不成样子,“干什么?” “你,难不难受啊?我记得你刚才好像……” 苏窈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一眨不眨,手指往下移了一点,若有若无的隔着衣料触碰着他,这种若即若离,真是要死。 陆东庭一瞬不瞬凝着她,目光又深又沉,手上动作也慢慢停住了。 苏窈一下子低呼了一声,“好烫!” 陆东庭回神,立刻将吹风关掉。 苏窈揉了揉头皮,陆东庭一言不发的拉开她的手,给她揉了起来。 苏窈拿开了手,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他刚才分明用行动告诉了她,难受。 苏窈故意又戳戳他,“问你难受不难受?” 陆东庭眉心拧起,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安静点。” “难受啊?”苏窈笑容越大,然后突然收回手缩在胸前,闭上眼睛,说:“可是我困了。” 苏窈闭着眼,没发现陆东庭眼底的笑意。 陆东庭动作越来越轻柔,就算她不困,他也下不去手,刚才搂着她,发觉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谁知道她刚才的好心情是不是一时兴起,谁知道她笑的时候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只要在她清醒的时候,她就算再难受,还是不会跟他吐露一个字。 苏窈感觉陆东庭的手顿了顿,突然,大掌在自己头顶一顿乱揉,吹顺的头发顿时像炸了毛一样。 睁开眼睛便看见陆东庭一张阴沉的脸在她眼前。 陆东庭的阴晴不定,有时候让苏窈挺无语的。 苏窈跟他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挥开他拿着吹风的手,没好气咕哝了一句:“又怎么了?” 他不说话,苏窈心里莫名心烦,她还是不习惯他深浅难测的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她,老是看得她心里发毛。 苏窈撑着身子爬起来,准备去睡觉。 陆东庭却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摁着她的肩膀,突然含住她的唇。 苏窈别开头,陆东庭的唇落在她唇角脸颊处,他没动,苏窈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眨也不眨,“我困了,睡觉吧。” “刚才不是还问我难不难受?”陆东庭呼吸有点重。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顿时浸入毛孔,蔓延至四肢百骸,苏窈身体一软,有点怯,“太累了。” 陆东庭抓住她露在袖子外的一截小臂,慢慢下移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体温稍高的脉搏处的肌肤轻轻摩挲。 苏窈掐着指甲,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躬身时领口打开,可以窥见里面结实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腹肌。 他刚拉开她浴袍的腰带,他的手机响了。 苏窈顿时灵台一片清明,立马拉住浴袍,往里面一滚,用被子紧紧将自己裹住。 她背对着他,过了很久才听见他接电话。 他似乎并不想让她听见,一路往外走,离开了房间。 陆东庭听着电话,却不怎么接话,往往只听见三两个字的应答,却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苏窈竖起耳朵也听不出什么,只大概猜到是生意上的事。 陆东庭讲完电话也不过一两分钟,在外面喝了口冰水压下燥火,回来时苏窈是真的睡意朦胧了,没怎么理他,过了会儿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苏窈起床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暗橘色的吸顶灯开了一半,光线昏黄。 苏窈偏头,旁边被褥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穿着睡袍出去,走了一圈却没看见陆东庭。 正要打电话叫早餐的时候,陆东庭从外面回来。 苏窈诧异的看着他。 见他头发还未打理过,短发自然柔顺的垂在额上,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很明显是出去晨练了。 这样看去,少了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的商业精英的锐利,整个人年轻了不少,他身材好,运动装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匀称颀长的身形,尤其腿部线条流畅有力。 苏窈草草扫过一眼,正要继续打电话。 却听他说:“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去餐厅吃早饭,然后准备出发。” 苏窈愣了一下,“去哪儿?” “你不去景点逛逛?” 苏窈窝在沙发里,盘起腿,她是有到处逛逛的想法,这里很大,山脉绵延,有景区,还有很多风格迥异的民宿,还可以自驾游逛逛山上山下,但是,计划里本没有他。 而且她也没想过陆东庭会闲得无聊跟她一起闲逛。 她小声说了句:“人这么多,逛什么景点。” “那你来是干什么的?” “我是来工作,考察的。” “不到四周逛逛,你考察个什么劲?” 苏窈放下电话,寻思着说:“你这几天工作不是很忙吗?你要待多久?” 陆东庭沉声看了她两眼,径直往浴室里走去,“赶紧洗漱。” 苏窈洗漱完之后,换上银光绿的冲锋衣和运动鞋,将头发扎了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又充满了活力。 将需要的东西全装在了一只双肩包里,一转眼见陆东庭也换了身黑色冲锋衣,运动鞋,显然是有备而来。 吃过午饭,陆东庭领着她到一辆底盘高空间大,极其适合山地地形的路虎揽胜跟前的时候,苏窈不禁问出口,“你开这个来的?” 陆东庭拉开车门,“有问题?” “你到底准备待多久?” 陆东庭看她一眼,“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题外话---不好意思啊,昨晚太累了,本来想睡会儿今早早点起来写,但是太累了,睡过头了~ 326326你百忙之中抽身同我做这些无聊的事,是不是也目的不纯呢 “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苏窈站在副驾驶旁的车门外,隔着车窗看着他,见他一脸严肃,并非玩笑,她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做管理层的,不像普通职员有春节假期,他随时都会有应酬,出差、项目和会议,工作量大得难以想象,她以前虽然还未及管理层的高度,但是好歹是一个圈子工作的,怎么会不了解。 之前陆东庭也跟着去了拉斯维加斯,紧接着是B市,现在又是莫沂山,虽然每次停留时间不长,但是小几天对他来说,也会耽误大量的工作。 “陆东庭,”苏窈上了车,说:“我知道你不是闲人,你没必要浪费时间跟我玩什么山间漫步。” 苏窈坐进车里,车门一关,隔绝了外面严寒的冷空气偿。 她发梢扫在脸上,钻进衣领,有冰凉的湿意,她伸手将头发理了理。 陆东庭已经点火倒车,看着后视镜,漫不经心回问:“知道我忙你还闹离家出走?” 苏窈甚是不满他口中那种一切责任在你的语气,声音也往上抬了个度:“我是出来放松和工作,怎么就是离家出走了?我给妈打过招呼了,你跟着瞎凑合什么劲儿?” “放松?”陆东庭余光瞥了她一眼,“我看你是放飞自我。” 苏窈看他还淡然自若的神情,自己却一言不合又觉得心里焦躁,她静了会儿,平复下来,手撑着车窗扭头看向窗外景色,淡淡说:“那又怎么了,我愿意。” 陆东庭回:“我也愿意,怎么了。” “随你便。” 陆东庭笑:“那就好。” 苏窈又将头别了别,说:“我就是心疼你手下那些员工,要是因为老板经营管理不善导致自己失业的话,还真是有苦难言。” “你放心,只要东盛一天在我手里,就只会蒸蒸日上。” 苏窈小声不屑的咕哝,“哪里来的自信。” 陆东庭掌着方向盘,目光盯着前方路况,想也未想,答得轻松:“与生俱来加上后天培养。” 苏窈干巴巴的回笑了三声。 车子沿着平缓的盘山公路往上,酒店离景区本来就很近,不时便到了。 苏窈坐在车里吃东西,陆东庭下去买票,然后开车进山。 苏窈这体力,现在天气又冷,徒步登山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沿路往上,景区内车多人多,到了景点便把车停在停车场,去观景,然后再继续下一个景点。 春秋季是莫沂山的旅行旺季,那时还会有不少人还会选择在空地扎营,在钢筋水泥的城市生活久了,这也算是个洗肺胜地。 车停在某处景点下时,已经能看到栈道和石板台阶顺着山坡蔓延而上,蜿蜒曲折。 陆东庭看了一眼地图,问她:“这上面一路挺多景点,但是很高,路程长,”他挑眉看向苏窈,“你确定要去?” “泰山我都徒步登顶过,这算什么。” 陆东庭问了句:“你那时多少岁。” “十六七岁吧。” 然后陆东庭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那嘲笑的意思真是一点都不带掩饰。 苏窈抿着唇,横了他一眼。 结果是,苏窈确实高估了自己,爬了不到一半她就腿软,气喘吁吁,脚步也放慢了。 陆东庭却还气不喘心不跳。 苏窈撑着腿靠边给游客让路,不得不让她想起了当年登顶泰山的状态,要知道她是凭着一股意志才上去的,还被苏淮生笑了好久,登顶的时候,她的包,她妈妈的包,全都挂在苏淮生身上的。 那之后她还发誓,这辈子都不要爬山了。 结果,今天这壮志豪言下得太早。 她扶着栈道喘着气在长凳上坐下,埋着头想自己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陆东庭挨着她坐下,揽着她的肩,将她身体的重量全放在自己身上,“现在要下去吗,快到中午了。” 苏窈摇了摇头,半中拦腰不上不下的,都到这儿了,上去肯定累虚脱,下去的话之前的攀爬的苦累都付之一炬。 休息了一会儿,苏窈起身再战。 到目的地之后,也没有功夫再去计较什么,整个人都是挂在陆东庭身上的。 看了一眼景点,美如画,好的,拍个照,走吧。 下去的时候,她就问陆东庭,“也就是山山水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到处都有,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游客慕名而来?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陆东庭托着她的腰,悠闲的走着,说:“并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崇尚大自然的人很多,你现在到的地方不过是冰山一角,这里对于喜欢清静的人来说是不错的选择。” “家里不是照样清静么,如果硬要在外面找清静,我宁愿在海边挺尸晒日光浴。” “人的想法不同,你喜欢沙滩阳光,但也有人喜欢森林瀑布。相对来说,拥有成熟旅游业的临海城市,周边酒店的发展也随之发展到了一定的地步,而且普遍对舒适度、观景和服务的要求都更高。这里就不同,由于条件限制,物资补充需要耗费一定的人力物力,星级酒店不多,舒适度普遍欠佳。像很多民宿,虽然有特色,但是有几个能做到五星级酒店的舒适和干净?” 苏窈想了想,“简言之,你的意思是Walrad的发展前景不错。” “显然,分店不多,刚起步小几年就能评上五星级的酒店,景案他们是下了大工夫。纵观整个莫沂山,五星级酒店不多,而Walrad占据了不错的地理位置,前景的确不错。但也仅仅就莫沂山这边的分店来说,稍微讲究一些的人,都会选择Walrad,而且他们规模够大,你没看见就这家酒店前的停车位几乎满满当当么?” 苏窈觉得陆东庭肯定是知道她来这儿的目的,毕竟一口一个‘工作’和‘考察’,跟景案又是老同学,目的还是挺明显的。 苏窈试探问他的意见,“所以说,如果投资他们的话,也有得赚咯?” 陆东庭挑眉,“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只限于莫沂山这边。你知道他们其他分店的发展状况吗?还有你真的清楚景案这个人?” “我先在这儿看看,只是做个基本的考察,他说如果我有意向的话会给我看内部资料,人家这次主要是招待我来玩儿的。” 陆东庭好笑,“玩儿?人凭什么平白无故招待你玩儿?还不是为了为以后的合作奠定基础。你上学的时候跟他关系好么?” “还行吧,就普通同学啊。” 挨得最近的时候,也就是中间隔了一条走廊,没事一天也不会说上一句话那种。 唯一深一点的交集就是有个隔壁班女生托她给他递过情书,她去得早,直接就给他塞课桌里了,一转头就见景案从门口进来,他看到了她的动作,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赶忙解释,“隔壁五班姓陈那个谁,就他们班班花,让我给你的。” 景案点头,说了句‘麻烦了’,就没有然后了。 “他高三下期转学了,那之后就没联系了。” 陆东庭说:“那不就得了。上学时关系一般,数年未联系的同学,你要是没钱没人脉,他不会给陆希承那么大红包,不会特意在年三十拜年,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邀请你,这都是策略。” 苏窈皱眉,“你能不能不要把人心想得那么险恶。” 她刚说完就因为没踩稳石阶而崴了下脚。 陆东庭一把托稳她,一面不以为意的说:“我以为你早就见惯了人心险恶。” 苏窈愣了一下。 陆东庭也沉默了一秒,紧跟着便转了话锋,“你以前在华尔街的时候也跟过项目,商场如战场,商人就要懂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资源,显然你在景案的眼中,除了老同学,更重要的身份是资源和人脉的中转器。一切都是有目的……” “我知道!”苏窈打断他,“我知道他一直想邀我入股,也不能说人家就没有一点老同学的情谊。照这样说,你够了解这个圈子,你谈那么多生意,难道说对人对事,都是带有目的性的?” 陆东庭停了一下,“我只是告诉你,别把人想得那么单纯。” 苏窈倏然停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没有把谁想得单纯,包括你。你现在从百忙之中抽身来同我做这些无聊的事,又当司机又陪爬山,是不是也目的不纯呢?” 327327其实没床也能将就,只是周围人有点多 苏窈倏然停住,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没有把谁想得单纯,包括你。你现在百忙之中抽身来同我做这些无聊的事,又当司机又陪爬山,是不是也目的不纯呢?” 陆东庭看向突然停下脚步的她,穿着平底鞋的她比他矮了一个头,仰头望着他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一股愠意,脸也紧紧绷着。 陆东庭也火了,苏窈的蛮不讲理在与日俱增撄。 他也硬起声音,指着她的鼻尖说:“你还敢讲,真以为我是闲的,扔下公司一堆事,跟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吵架?我是目的不纯,目的就是你,你还会不知道?你几时才能不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东庭冷起来也不是盖的,声音压低两个度,表情冷厉,字字珠玑。 他一说完,苏窈根本无力反驳,反而心里被他发火时的样子震得突突跳,表面上却仍旧是板着一张脸看着他。 跟他对视两分钟,眼中有水光。 陆东庭一看,心就软了,抵抵牙,心里暗骂,一遇上她就难得有冷静的时候。 旁边来往的游人不时递过来探寻的目光偿。 陆东庭的表情也跟着缓了下来,刚要伸手去拉她,苏窈赌气似的扭身就走,闷声说了句:“谁稀罕。” 陆东庭那话,语气重神情严厉分明让她觉得委屈,但是细究,却又无法说出更锥心的话去反驳。 一路走上的,她的脚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麻木的抬着脚机械似的大步往前走,陆东庭跟在后面拉住她。 “走慢点。” 她甩开他,“没人让你跟着来,讲真,你回去吧。” 陆东庭重新抓着她的手臂,“不是你先说我目的不纯?” “是你先说我同学人心险恶。” “我的意思是让你做任何决定都要深思熟虑。” 苏窈又停下,转身对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我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反复思忖过的。虽然我做生意没你在行,但起码也在那个圈子混过三两年,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别有事没事拿你成功人士的优越感来碾压我。” 陆东庭凝着她,脸色渐沉。 苏窈别开脸,继续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矛盾重重吗?陆东庭,你从来不会认识到你有多自负,永远自以为是,永远不屑于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在意的东西,于你而言不值一提的,可能正是我们所在意的。有时候,你面对的是婚姻,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是你挥斥方遒的名利场。” 末了,她喃喃,“或许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条标准线上,无论生活还是思想。” 加上两个人的某些性格想通,他不屑解释因为他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她不屑去问因为会暴露自己斤斤计较的性格。 不这才导致他们之间的千丝万缕绕不开的矛盾和误会。 苏窈没去看陆东庭黑得吓人的脸色,径直往下走,他便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两人沉默了一路,苏窈渐渐觉得刚才说的话似乎有点太过分了,毕竟对于自尊心极强的陆东庭来说,‘自以为是’这四个字就足以令他颜面扫地。 有时候从一个话题不得不将往事牵扯出来,那会让她觉得,和他之间隔着的千山万水变成了沧海桑田。 好不容易觉得就要拨开云雾的关系,又重新阴云密布,告诉他们,不要逃避。 而苏窈又往往悔恨于自己的冲动,他坏的时候,她想起的都是他的坏,过后却又被他的好慢慢覆盖,心情便飘飘忽忽的。 尤其是陆东庭一直跟她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跟在后面。 到了山下,苏窈去上了个洗手间,然后两人上车准备找地方吃午饭。 关上车门,两人不得不共处同一个狭窄的空间,令空气凝结。 在他还未点火的时候,苏窈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刚才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的,情急之下,大部分并非本意。” 余光察觉陆东庭捏着车钥匙的手一顿。 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那哪些体现了你的本意?” 苏窈低着头,没出声。 陆东庭一只手掌着方向盘,手指漫不经心的敲在上面,一声声轻又闷。 他说:“很难讲?刚才不是挺能说?” 苏窈心里一凉,抬起头,他却突然侧过了身,当她抬首的时候,他已经近在咫尺,“算了,你不讲话还好点。” 说完便压住她的唇,苏窈怔了一下,趁他还没下一步动作时,缩了缩脑袋,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你不生气了?”苏窈试探问,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有些压抑,声如细蚊。 “我敢跟你生气?”陆东庭低笑,眼角漾起一条细纹。 苏窈被他扣住后脑勺,他一用力,她还是不肯妥协,往后仰着,“可我看你刚才气得不轻。” “知道就好。” 他说完,立刻吻住她,这次固执又霸道,不再给她丝毫机会推诿,舌尖入境,将她卷入一场风暴。 双唇碾磨,双舌交缠之间,他时轻时重,让苏窈应付不来,他仿佛变着花样要将她胸腔中的氧气抽干,乐意于看她将他视作大海中唯一的浮木时的样子。 苏窈推着他的胸膛将他推开,他稍微松了些,苏窈便喘着气儿呼吸,陆东庭拂过她耳畔的发丝,低声说:“要是有张床会比较好。” 苏窈一愣。 他又说:“其实没床也能将就,只是周围人有点多。” 苏窈赶紧推开他,坐在位置上一本正经的顺了顺自己脑后的马尾,如果眼神不那么飘忽,看起来还有点正经的模样。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苏窈见之前堵了几辆车的出口通常了,催促道:“赶紧开车开车。” 途中找到了一家快餐店,苏窈饿了,也没得挑,赶紧进去吃。 本来饭点人就多,餐厅里的桌子摆得又密,难免有些拥挤,陆东庭人高马大的,屈就在一方小小的位置里,苏窈素来吃饭慢,他已经吃完了她还在磨磨唧唧,见他坐着憋屈,苏窈才加快速度。 返程并不是按原路返回,经过了三两不错的地方走走玩玩,最后又进了一间寺庙。 苏窈虽然不信教不信佛,但还是在佛像面前拜了拜。 陆东庭站在外面等她,出来的时候他要去拉她的手,苏窈瞪了他一眼,“我佛面前,不得无礼。” 陆东庭嗤笑一声:“我记得你不信佛。” “在佛面前当然不能说我不信佛,就好像不能在基 督耶稣面前说我佛慈悲。” 两人刚要走,一位主持装扮的合上迎面走来,身后跟了个弟子,面色和蔼,脸上带笑盯着苏窈。 苏窈想,这种景区里的寺庙,竟然还有和尚。 她刚想意思意思,起码要双手合十说声‘阿弥陀佛’,陆东庭看也没看一眼就要拉着她走。 却被那和尚拦住了说:“两位施主,不如抽一签?” 和尚看着不远处的竹筒。 苏窈刚想说不用了,陆东庭斩钉截铁面无表情说:“不算命。” 苏窈拽了拽他,示意他态度谦和点。 苏窈想了想,既然人家都拦下他们了,不抽签的话,还是交点香油钱好了,于是掏出钱包,捏了两张毛爷爷出来放进功德箱里。 主持微笑着说了句:“阿弥陀佛。” 身后的小和尚从兜里掏出手机iPhone7p露s看了一眼时间,就快要吃晚饭了。 陆东庭不屑的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淡淡的嗤笑。 主持却不怒,笑意盈盈看向他:“施主,真的不算一卦。” “没什么可算的。” “怎么会?生老病死,爱恨嗔痴,皆由天注定。” 陆东庭不爱搭理,说:“就算注定又怎样,知道了又能如何?” “多多行善,我佛慈悲,自然普渡众生。” “科学时代,哪来那么多封建迷信。”陆东庭不太耐烦。 主持仍旧笑眯眯的说:“施主,你真固执。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门广大难渡不善之人。施主,记得多行善,凡事留一线,不然孽债难除,轻则妻离子散,重则性命堪忧。”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陆东庭脸色一黑,苏窈走过来,正听他冷冷的对和尚说:“和尚就能不积口德?” 主持笑得像极了殿内的佛像,“施主啊,消消气。不然我弹一首《海阔天空》给你听啊?” 苏窈顿时觉得自己被坑了香油钱。 328328我现在的身体,再要孩子不容易 苏窈被陆东庭强制拉着走了之后,扭头看去,见那主持和小和尚还站在原地。 主持仿佛真的达到了不怒不嗔的境界,仍旧是笑眯眯的。 主持笑了说了句:“对别人宽容,也是给自己积善积德,施主可记住了。” 苏窈觉得莫名其妙,问陆东庭:“刚才他跟你说什么了?” 陆东庭拧拧眉心,“臭和尚说的话,无须在意。撄” 苏窈看了看他,也并不是不在意的样子,她便也没说话。 两人从寺庙里出去的时候也奖金天黑十分,从视野开阔的山峰下望向远处,虽不见镀着金边的霞光夕阳,但也别有一番景象偿。 苏窈上了车,看了看转眼就暗沉了几分的天际,如同宣纸上的淡墨,慢慢晕染开来。 “天气似乎不太好。”苏窈说。 陆东庭看了眼天气,方向盘一打,揽胜汇入下山的车流,在蜿蜒宽阔的山道上疾驰。 苏窈看了一眼H市的天气预报,晚上会下雪,特别指出了莫沂山雪量较大,提醒游客注意出行和保暖。 行至半路,天幕已经完全被浓墨重彩的深紫弥漫,看不见月亮星光,倒是有银白色的的东西,宛如冰凌融化的水珠般,簌簌从天际落下,轻飘飘攀附在车窗上,不时便融为一滴水渍,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下越大,来势汹汹。 “下雪了。” 等到达酒店之后,苏窈看向一旁拔车钥匙的陆东庭,突然有些欲言又止的抓住他的手臂,“你要不要……” “怎么?” “我看天气预报,这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雪量大,明天,说不定后天都走不了。” 陆东庭定定的望着她,出声低沉,“所以呢?” 苏窈抬了抬头,从天窗上望出去,手还攀着他的臂膀,抿抿唇说:“要不你现在趁着雪还没下大,先离开。” 不然到时候山路不好开,高速封路了就更难办。 苏窈见陆东庭没动静,盯着她,下一秒拔了钥匙就下车,然后去后备箱拎着出发时准备的装备。 苏窈下车的时候,他正关上后备箱,单手拎着东西过来,冲锋衣在走动之间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酒店前的小广场在夜幕下亮如白昼,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轮廓也落下淡淡翦影,眉目清隽,目光冷锐,走到她身边时,自然而然的拉住她的手就往酒店里走。 苏窈体寒,到了冬天,无论怎么捂都手脚冰凉,更别说现在正立于严寒的风雪之中。 陆东庭穿得比她少,掌心却干燥温暖,大掌将她冻僵的手包裹着,源源不断的温暖从四周传递而来,就连挨他近一点,都能感觉到他似乎与寒冷绝缘的温暖体温。 苏窈将另外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把冲锋衣的拉链拉到底,包住下巴,再次问:“真不走?” 陆东庭站定,俯视了她一眼,不言不语眉心微拧,已经用行动告知了答案。 苏窈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陆东庭以为她是在想用什么方法赶他走,顿时将掌心一紧,苏窈被强迫回过神来,痛得嗷嗷叫了两声,不由没好气骂道:“你神经病啊!” 她想甩开他的手无奈没甩开,陆东庭仍旧将她握得紧紧的,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好似安抚。 但苏窈不领情,仍旧用手指拧了一把他的手心。 身后刚结束游玩下车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往里走,两小孩儿欢呼:“下雪啦下雪啦!” 女孩子一口粤语,“Daddy,香港要是也能下雪就好了。” 老爸回答:“下雪天太冷了,我们偶尔到下雪的地方玩玩就好好啦,”然后温柔问老婆:“太太你说对不对?” 太太正忙着把跑远的儿子拉回来,老爸也一把捞起小女儿,“爹地妈咪同你出来旅行开不开心啊?” “当然开心啊!” 话音刚落,哥哥一把将从树叶上刮来的一小团碎雪扔向妹妹,那雪不多,但散开来,有一部分直接落进了苏窈的领口里,苏窈低呼一声,下意识看向身后的一家人。 妹妹被哥哥的扔来的雪打愣了一下,哭了。 爸爸立刻斥责儿子:“Aaron,你做咩啊(干嘛呢)?” 说完立刻向苏窈道歉,用蹩脚的港普说:“不好意思啊这位太太,我儿子不是有心的。” 苏窈摆摆手笑了笑,“没关系,”怕别人会有负罪感,还夸了他一双儿女可爱。 进了酒店之后,陆东庭说:“儿子终究不比女儿乖巧。” 苏窈正在理衣领,闻言望了他一眼,警告:“这话你可别在希承面前说。” “你对他的心情倒是照顾得面面俱到。” 苏窈没理他。 他过了会儿又说:“女儿很好。” 苏窈一愣,将手从他手里拿出来,看起来不经意似的,说:“我现在的身体,再要孩子不容易。” 这个问题她明白,他也明白。 某些身体机能受损,是内部的,要再调养至完全恢复,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 陆东庭心底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凝着她淡然的侧脸,线条柔和,眼睫微垂,情绪看不出任何起伏。 苏窈想故意忽视他便的沉重的眼,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凝固了起来。 陆东庭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开口,进了门,却反手就将她压在了门上。 仿佛是在意料之中,苏窈对此一点也没有感到惊慌,一脸平静的看着他。 陆东庭眼底噙着隐怒,他的胸膛就像是铜墙铁壁将她紧紧箍着,压着,她困在他和门板之间,位置狭小,她呼吸困难,只能将头侧向另一边。 房卡都还未来得及放进卡槽里,房间里没有点,只有浴室那边隐隐投来几分幽暗的光线。 在黑暗中,人的视线受阻,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敏感得多,当陆东庭的声音穿透黑暗到达她耳里的时候,出了感受到他沉重灼热的呼吸,她还意识到他现在正处于隐忍的边缘。 他声音微哑,“你一直都知道?” “我的身体,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苏窈转头对上他漆黑的深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大难不死,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是不是?” 况且,她那个时候不过才产后四个月。 苏窈的目光在黑夜中,平静得仿佛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任何石子都惊不起涟漪,而陆东庭的,则是深潭,一望无底,只听得见他紧绷的嗓音低低沉沉,“那你还去拉斯维加斯,喝酒,抽烟,如此不听我话,任意妄为,苏窈……” 苏窈说得云淡风轻,“有时候没机会的事情,就不必再为之奋斗了,其实吧,我也不在乎……” “我在乎!” 陆东庭回答都斩钉截铁,声音太过急,太过硬,沉沉地响彻在安静偌大的房间里。 苏窈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发这样大的火…… “如你所说,我真是有病才会放任你出去,才会相信你会善待自己的身体。” 而她从始至终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这样做,目的不是更明显…… 陆东庭抚着她的脸,手缓缓下移放在她的脖颈处,咬着牙,“你对自己倒是挺狠的,为了切断后路不惜一切。” 掌心已经贴着她的脖子了,苏窈目光熠熠的盯着他,一动不敢动,他一把将她紧紧抱住,直往自己胸口里摁。 苏窈怔住。 “但是难受的从来不是你。” 他的声音已经沉得不像话,细究可察觉出那丝藏在深处的沉痛,他才尽力压制。 “你以后听话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东庭一面死死箍住她,一面伸手安抚着她的背脊,让苏窈觉得现在的他有些不可思议。 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苏窈几乎要窒息,她叹息了一声,还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脊,“陆东庭……” 陆东庭没松手。 “我在……努力了。”苏窈说。 “你怎么努力了?” “我已经尽力在,”她动了动喉咙,又说:“尽力走出去了。” 她过了会儿,见他没有变化,又说:“其实,我这辈子只生陆希承一个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 陆东庭始终以沉默应对,苏窈觉得,这时候,陆东庭反倒是成了需要被安慰的那一方。 她的确是故意忽视过他所遭受的精神折磨,那时她觉得自己很苦,所以陆东庭的苦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也无须再提。 329329你咒她死,起的是什么心思?骗我她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苏窈的眉头始终未能展开。 就像她所说的,她只是在尽力。 有些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就像她想努力去告诉自己,走到这一步双方都有责任,如果陆东庭对她有感情,心里一定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然而,对不起,短短时间内,她应付自己都困难,更别说要站在陆东庭的立场上去感同身受了。 可说起孩子的问题,苏窈是真的觉得,尽管儿女双全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但这辈子只有陆希承一个儿子也没什么不好,她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关心都给他偿。 苏窈拍了下他的后背,又垂下,放空脑袋在黑暗中,胸口处传来他的心跳,砰砰砰—— 不一会儿,门铃声便打破安静的气氛撄。 苏窈回神,伸手将放置在一边的房卡放进卡槽里,一阵电流静谧的‘滋滋’声之后,卧室霎时间亮如白昼,苏窈反身拉开门,景案正一身得体正装站在门外。 景案按了门铃之后正在抬起手腕瞄表看时间,见苏窈开门迅速,且两个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还穿着冲锋衣,略微惊讶了一下。 “你们才回来?” “是的。” 景案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我刚才给你打了电话,没人接,我刚好从房间过来经过这儿,想问你待会儿有个新年party,要一起参加吗?客人和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参加,很热闹的。” 苏窈觉得有趣,“是你们公司的风俗?” 景案单手抄袋,低头一下,“并不是,只是在新年之际寻欢作乐而已,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来那么几出,怎么,要去吗,可以顺便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文化。” 苏窈欣然答应,尽管今天她已经累到在车上差点睡着。 景案说完,看向陆东庭,“陆总,一起吗?” 陆东庭看了一眼腕表,“我待会儿有事,”然后看了一眼苏窈,眉眼清冷,但总觉得眼神里有东西,表达出来像是:留下来陪我陪我陪我。 苏窈假装看不见,对景案说:“他有事就算了,我待会儿一个人过来吧。” 景案要走,刚要关门的苏窈又叫住他:“诶,party有什么主题么?” 景案笑说:“没什么主题,怎么打扮都行。” “好嘞。” 苏窈转身就看见陆东庭冷眼打量她,“不是在车上的时候还说,困得可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苏窈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困惑,“有么?” 她往房间里走,记得带了一套比较正式的裙子,一面翻找行李箱一面说:“人家邀请你了,你自己有事不去。” “我是真有事。” “那你就待这儿处理你的事。” 苏窈找出了那条裙子,垂质珠光面料的香槟色衬衫裙,已经被压得皱巴巴,不得不用熨斗处理一下那些褶皱。 裙子正式却不隆重,优雅却不死板,画了个简单的妆就准备出去。 陆东庭拉住她的手:“别喝酒。” 苏窈垂眸,将脚塞进手上的高跟鞋里,淡淡说:“这种场合,难免的。” 见陆东庭沉了眼,才说:“应该有饮料之类的。” 陆东庭这才松开了手,苏窈抽开揉了揉手腕,然后径直出去了。 苏窈刚走,陆东庭拿出电脑坐在办公桌后,刚巧这时候来自B市的陌生号码打来了电话。 陆东庭接起之后,面无异色的沉默着,等待对方开口。 “陆总,新年快乐,打扰了。” “什么事?”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二哥把你插手生意的事告诉了我爸。”祁靖凌语调不疾不徐传来,包含着思忖。 陆东庭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工作邮件,淡漠却又专注,对对方的说辞并未表现出惊讶,“倒是没细说,不过你爸昨晚打电话给我,想一起吃顿饭,差不多也能想到是什么原因。” 祁靖凌了然一笑,“果然,你答应了。” “我现在在外地,暂时没空。” “嗯,”祁靖凌顿了一下,突然想起,“祁靖朗近两天应该会回国。” 陆东庭冷哼了一声,“年都过了才回国。” “所以说,我爸应该是想安排他跟你见面。”祁靖凌好笑,“要是他……服软认输了呢?” 陆东庭淡声反问:“关我什么事?” 祁靖凌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声,“行,我理解,道歉认错什么的有用,也就不需要警察了是吧?” 不过祁靖凌想,祁靖朗这人阴得很,跟陆东庭见面他都得拉低姿态了,更别说让祁老当和事佬化解他和陆东庭的曾经恩怨了。 ———————— 陆瑞姗落地洛杉矶国际机场的时候,国内正是除夕当天。 汤显邀她共进晚餐,庆祝中国的除夕。 没想到在餐厅却巧遇汤显前妻,一番针锋相对之后,陆瑞姗大怒离开。 过了三天,汤显到比弗利山庄的别墅找到了她,陆苒宁失踪两年,泱泱大国,茫茫人海,当真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就算是死了,也该见着一副尸骨。 陆瑞姗越想越痛心,在别墅里浑浑噩噩过了三天三夜。 汤显找到她的时候,消瘦的脸上光华不再,气色蜡黄。 汤显说:“我找到苒宁了,我带你去见她。” 尽管汤显言之凿凿,陆瑞姗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忐忑的随汤显的商务机到了堪萨斯州西部的一处农场。 汤显显然已经跟农场主有过交涉,说他们是来看Gigi的,农场主便随着小儿子带他们去。 陆瑞姗为了掩饰严重的黑眼圈和萎靡不振的精神状态,始终带着一副墨镜。 汤显介绍说:“这就是Gigi的母亲。” 农场主打了招呼之后,说了句:“I’m\sorry(我很遗憾)。” 陆瑞姗愣住,墨镜后的眉紧紧的皱起。 从洛杉矶到这里的途中,她的希望在一点点膨胀,因为地点是如此的精确,到了农场的时候,心底的确定又多了几分。 陆苒宁的洗好有些特别,大小就喜欢草原、沙漠,骆驼与牛羊,小时候,陆长南冲她,甚至在后院圈了块地,给她买来两只羊喂着。 她抬眼望向这悠悠草原,牛羊成群,尽管她从来不知道陆苒宁向往怎样的生活,为什么会爱上萧宋离那样的男人,但是心中万分笃定,陆苒宁再变,有些东西仍是长埋心底的,如情怀。 只是农场主那句‘我很遗憾’让她心中的不安顿时放大了数倍。 “你是什么意思?”陆瑞姗问完停了下,又重复,“你说遗憾是什么意思?” 农场主说:“Gigi到我们这儿的时候已经怀孕了七个多月,她开着一辆灰尘仆仆的捷豹车,当然,那辆车现在我们已经洗干净放在车库里了。她来的时候挺着大肚子,身体状况很不好,希望能借宿在我们这里,直到她生完孩子,她那样子已经经不起奔波了,于是我们收留了她。” “人呢?她人呢?”陆瑞姗已经忍不住问道。 农场主眯了眯棕色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逆着光看向远处,一块碑立于草原之中旁的小树林前,“Gigi说她希望朝朝暮暮和草原相伴。” 陆瑞姗再也挪不动脚步。 农场主收回回忆的目光,怜悯的看向陆瑞姗:“她死于难产。” 陆瑞姗一把扯下墨镜,猩红的双眸瞪向农场主,整个人都显得狰狞而可怖。 农场主的儿子挡在父亲面前,警惕的看向陆瑞姗,“嘿,放轻松,逝者已逝,请节哀。” 陆瑞姗说不出话,看着面前的三人,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空气静地可怕,没人打破沉默告诉她这只是玩笑,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同情。 许久,陆瑞姗一把推开这些人,踩着高跟鞋歪歪扭扭的奔赴那座坟前。 坟头草都已经长到了小腿那么高,坟前立着块简易的碑,没有出生日期,只有死亡日期,以及算不上她姓名的四个字母。 她从他乡来,葬于魂归处。 汤显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轻轻拥住她的肩,陆瑞姗突然激动的将他推开,力道之大,她撕心裂肺的朝他吼:“骗子!” “珊……” 陆瑞姗指着他,不准他靠近,“苒宁也是你女儿,你咒她死,起的是什么心思?骗我她死了,你能有什么好处?!” 汤显目光悲痛,不忍提醒,“陆瑞姗,苒宁已经去世了。” 330330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啊,连脸都不敢露了? 苏窈在新年party上认识的也就一个景案了。 在场的两个景案的朋友,苏窈到的时候他正在跟人寒暄,过了会儿才将人带过来跟她认识。 之后又为她介绍了主要的一些工作人员,完毕之后跟她在宽阔的吧台旁坐下,“怎么样这两天玩得?” 有点开总结大会的意思。 “还不错,”苏窈环视着周围面带笑意,“住得也不错。偿” 景案点点头,却没有急着问苏窈投资的事情,而是跟她说起了一些上学时候的事情。 其实苏窈对于曾经的人或事,如果很少想起,或者本身交集就不多的话,很难有深刻的印象,发觉景案讲很多往事的时候,她都觉得模糊撄。 刚聊得不错的时候,吧台旁坐下一个穿着白色职业套装的女人,将手袋往吧台上一拍,“我已经尽力了,我大过年的跨越几个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陪那老外滑雪,你以为我乐意啊?一说起合同的事就跟我装失忆。这本来不是我的事,我头上那位不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压着我么,她话都撂那儿了,要是这单拿不下我升职就没希望了!陷阱都是我上,好处都是她得,世间便宜事儿怎么都被她占了呢?” 越说越气,她大骂了一声:“贱人!我等下就去祝她鸡年大吉吧!” 电话那头男人【马蚤】里【马蚤】气说道:“美女,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消消气儿哈。职场如后宫,谁让你上司是个女人,谁让你的宠妃属性威胁了正宫的地位呢?” “呸!老娘生得一副正室的脸,否则早就上了老总拿下总监的位置,还能轮得到她?当小三了不起啊?” 旁边分贝过大,景案和苏窈的聊天早就结束,静静听着这位撒气。 只是景案越听越觉得这声音熟悉,缓缓转过头…… 女人及肩的卷发,半垂下来挡住半边脸,饱满圆润的指尖涂着淡金色的指甲油,精致却不显得张扬,彰显着职场人士的分寸。 “这位小姐……” 景案出神的盯着她看,目光仿佛黏在了她身上,不禁出声,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 那女人一转头,清脆冷怒的声音暗藏怒意,“你叫谁小姐……” ‘呢’字被强行吞进喉咙里,两人四目一相对,很有默契的噤了声。 女人神色复杂的打量了两眼景案,而景案此刻背对着苏窈,她并未察觉他凝重的表情。 那女人后知后觉的朝电话那头说了就:“今天真倒霉。” 说完挂了电话就要往外走,景案想也未想,拔腿便追了出去。 追了几步才想起苏窈,转身看向她,苏窈耸耸肩,“我刚好累了,先回去了。” 景案点点头,转个眼的功夫就不见了影儿。 ———————— 第二天一早,苏窈还躺在床上,陆东庭打开窗帘,只见枝头上已经坠满了雪。 别墅的屋顶上铺了厚厚一层的银白。 “这么大的雪?”苏窈惊讶,这下真走不成了。 这种程度的雪,山路肯定也铺满了,开车下山很危险。 反正也已经做好再逗留两天的准备,苏窈也不出门了,在网上买了不少关于酒店管理的书,研究酒店业的发展。 中午的时候陆东庭接到电话,是叶棠茵打来的。 “东庭,和窈窈快回来吧。你小姑说,要回国给苒宁办葬礼。” 陆东庭心里一沉,“葬礼?” 苏窈听到这两个字,莫名的敏感,顿时停止手上的动作看向陆东庭。 陆东庭过了会儿,说:“知道了。”然后摁了挂机键。 苏窈张口便问:“谁的葬礼?” “陆苒宁。” 苏窈顿时血气往上涌,脑中空白一片。 陆东庭什么也没说,让她收拾一下东西,随后打电话让姚现派辆直升机候着,等雪停了立刻进山来。 苏窈醒过神来,追问:“怎么回事,怎么就……” 陆东庭抿了抿唇,神情严肃,“陆瑞姗和汤显在堪萨斯州找到了陆苒宁的踪迹,说是生孩子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 苏窈下意识就想到了萧宋离。 “那,萧宋离知道吗?” 陆东庭说:“还不清楚,他们最晚估计明天回国。” 苏窈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抓着床单久久不能言语。 只是,如果去世了这么久,现在带回国重新安葬,是带回的尸骨吗? 苏窈问出心中的问题,陆东庭说:“到时候才知道。” 中午停了雪之后天气放晴,直升机下午接近两点时分到的,陆东庭和苏窈已经准备就绪,和景案道别之后便上了飞机。 临行前苏窈告诉景案,她会尽量给他考虑过后的结果。 ———————— 大年初七,春节都还未过去,陆苒宁的碑竖在了陆家的墓园里。 但是陆瑞姗带回来的并不是陆苒宁的尸骨,只是带回了一些贴身遗物,立了衣冠冢。 陆瑞姗的说法是,落叶总要归根,总不能让陆家的孩子无名无分流落在外。 陆瑞姗邀请了不少人,但是大部分人是忌讳在过年期间参加葬礼,太晦气。 这天来的人,也就只有陆继焕一家,陆东庭一家,以及陆苒宁的少许好友。 受到消息的人,都纷纷送来了花圈,但人并未出席, 仅仅是花圈,都用了一辆卡车运上山。 苏窈站在寥寥人群中,看着黑色墓碑上的照片里,是陆苒宁微微扬起嘴角的脸,小家碧玉似的漂亮,身上一股温婉的气质,跟她以前在除夕家宴看见时愁容满面的淡漠样子有些不同。 墓碑上写着生猝年月日:1995.6.29——2015.8.27。 至始至终没有只字是关于她肚子里孩子的。 汤显就站在陆瑞姗身旁,他第一次作为陆苒宁的父亲出现,也是最后一次。 他抱住哭干了眼的陆瑞姗,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苏窈想,应该是一些安慰的话。 苏窈觉得,从头到尾最刺痛她的是,是那寥寥一行数字,就总结了她的一生。 二十岁,她本该青春正好。 但是却止在此处,带着腹中胎成了萧宋离这一生无法偿还的孽债。 世间的男女情事,开始总是美好的,结局却各尽不同。 有恩爱两不疑的,有相互折磨而活的,有极端到以生死了结这一场风月的,更有即便死也心有不甘的。 苏窈喉咙如同堵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只加重了她呼吸难受的程度。 素颜的陆瑞姗缓缓走过来,眼底一片青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休息好。 她停在苏窈面前,面无表情的问:“萧宋离呢,他怎么没来?” “我没联系上他。”苏窈低声据实相告。 “没联系上……”陆瑞姗轻笑,那笑声阴凉,宛如一条体温冰凉的蛇绕上苏窈的脖颈。 陆瑞姗望向雾霭茫茫的山间,“怎么,做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啊,连脸都不敢露了?” 苏窈不知如何回答,偏头看向一旁,陆瑞姗伸手便扣住她的下巴,还没捏稳,一把被陆东庭拽住了手腕扔开。 力道不轻不重,恰好能够让她觉得痛的程度。 陆东庭面无异色,沉沉看着她,语气不知是诚恳还是警告,“小姑,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陆瑞姗反问,而后缓缓抬起头望着陆东庭不喜不悲的清冷面容,“她是你表妹。你却包庇着害死她的凶手!” 陆瑞姗顿时厉眸一扫,声胆俱裂,手指颤抖着指向苏窈:“你,给我把萧宋离找出来,找不出来,我跟你,还有你,”复又指向陆东庭,“都没完。” 汤显看向这夫妻二人,没说话,甚至没做出阻止陆瑞姗的动作。 苏窈望着陷入丧女之痛当中的陆瑞姗,“小姑,还是要代我弟弟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汤显低声笑了笑,目光淬了冰渣子一般,凉凉巡视过陆东庭和苏窈:“对不起没用,毕竟人死也再不能复生,你们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我们失去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都去了,在葬礼上说些推脱责任的话,不太托,苏窈也就没反驳,死者为大。 等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苏窈捏着眉心,五官拧在了一起,唇色也苍白。 陆东庭扶住她:“怎么了?” “没什么?”她轻轻挣开他,然后一齐往外走,“你能联系上萧宋离吗?” 陆东庭沉默了一秒钟,明显的停顿之后,说:“不能。” 331331要是你真跟人好上了,陆东庭会不会主动休了你? 苏窈闻声看了看他,眉心似是绕了个结。 自从知道陆苒宁的事之后,这两天她一直在给萧宋离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过了一天已经是关机状态。 苏窈不知道是他自己关的机,还是因为她的夺命连环call把他的手机打到没电自动关机。 她再打到萧宋离的秘书那儿去,秘书说他带着特助离开了洛杉矶,可因为是临时出差,连去向也没有告知。 苏窈在想,依照萧宋离的秉性,并不会怕陆瑞姗,可他不出现也不给个消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又是在这种关头…… “还是希望他暂时不要出现在陆瑞姗面前。偿” 到了这种地步,苏窈已经无话可说。 平静只是生活的表象,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始终有蚀人的漩涡在湖底徘徊,只需一个契机便随时可以搅起滔天巨浪。 二月初,天气还未褪寒,今天又有点细雨纷纷。 陆东庭中途接了个电话,苏窈走到一边等他,她今天穿着一身黑,刚过膝的大衣,宽松的睡袍版型用腰带环出不盈一握的腰形,仍旧显得身量纤细,她望着山下的公路出神,站了许久,过膝靴的鞋跟已经有些陷进泥土地里。 陆东庭从后面撑开伞,将她的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来捏住,然后往山下走去。 今天叶棠茵像是早已料到会有一番纠纷似的,一早就借故带着陆希承去了叶霏苓家里。 苏窈坐上车之后,仍旧时不时给萧宋离拨个电话过去。 陆东庭下午还有会议,先回了公司。 苏窈在回家的路上,临时改道去了顾涟漪和宁钦的家里。 宁钦和顾涟漪结婚将近一年,家里已经添了个五个多月的小姑娘。 苏窈醒来之后,去过他们的新家一次,告诉司机地址,然后给顾涟漪打了个电话。 她到的时候,刚摁门铃顾涟漪就跑来开门了,“你真快,来来来,快进来。” “没事先跟你说,没给你添麻烦吧?”苏窈笑。 顾涟漪佯装横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嘿哟,您可别说了,一个多月没联系,你再不打电话我都快不知道您老人家是谁了,突然来找我,还真是添了大麻烦。” 苏窈见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鞋柜里给她拿了双拖鞋出来。 “劳烦你了,孩子妈。”苏窈赶紧接着,就差没鞠个躬。 顾涟漪好气又好笑,“别装模作样了。” 说完引她进去。 顾涟漪生了孩子之后脸上长了些肉,以前她过于骨感,如今看着整个人都温和了不少。 “芒芒呢?” 宁钦和顾涟漪的女儿大名宁伽顾,听起来像男孩子,于是起了个温柔一点的小名,其实也不过因为是顾涟漪孕期爱吃芒果,吃到差点得妊娠糖尿病。 “生病了,刚从医院做完雾化回来,在楼上睡着了,不然我哪能得闲。” 阿姨在厨房做午饭,顾涟漪跟苏窈在书房里聊天。 顾涟漪贼眉鼠眼的问她:“我看到一些小道消息说你在拉斯维加斯跟一个小开那什么……是不是真的?” 顾涟漪是新手妈妈,之前那段时间忙着照顾新生儿,苏窈刚醒来不久,来看过一次芒芒之后,带着陆希承到处旅行,许久不见影子,加上时差,两人又有各自的琐事,确确实实已经一两个月没联系了。 但顾涟漪听到某些传闻,比别人都要晚,全因前几天她去宁钦的事务所等他,然后无意中听见宁钦的一名委托人——一位咨询父亲遗产问题的贵妇——正在跟同行的朋友说苏窈的事。 苏窈懒懒散散的歪在沙发里,手里捧了杯热水,抬眸瞅她:“谣言你都信。” 顾涟漪撇撇嘴,突然笑了,“我听说还拍到了照片,有实锤什么的,我当时差点没忍住让那人给我瞧瞧哈哈哈。” 苏窈瞥了她一眼。 顾涟漪突然玩笑道:“不过啊,要是你真跟人好上了,陆东庭会不会主动休了你?” 苏窈突然想起今天的事,还有一些别的,沉默了一下,说:“他只会杀了我。想让他主动休了我,比登天还难。” 顾涟漪早就知道苏窈想离婚,上次苏窈跟她说,她醒来之后看见了随陆东庭到医院来的姜初映,他是去营救前任了无误,那时候她就觉得此时不离,留着过年? 可如今还真是过了年了,陆东庭铁了心不离,谁能拿他有办法。 “不过,”顾涟漪打量着苏窈,“我看你也不像之前那样,不离婚誓不休了。怎么,陆东庭向你忏悔了?” 苏窈蹙眉,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即使还有离婚的心,也没有闹下去的力,这一场很漫长的拉锯战,再多的决心也可能被碾磨成深深的无奈,连目的都变得模糊不清。 顾涟漪用手肘撞了撞她,“说话啊。” 苏窈摇摇头没回应,而是把陆苒宁去世和萧宋离失联的事情告诉她。 顾涟漪撑着腮叹了口气,“所以,陆瑞姗这疯婆子,找不到你弟,把事情都怪罪到你和陆东庭头上,这意思是势必要跟陆东庭来个你死我活了?于理关你屁事,但是于情你有点不好做……不过,我怎么觉得她这理由太过牵强了呢?” 律师的鼻子,向来能闻到阴谋的腐臭味。 苏窈却觉得还算是情理之中,“毕竟她女儿的死,个萧宋离有间接关系,那么年轻一个人,没有该恨的凶手,就只好冲始作俑者发泄。能理解她,但不接受。” “难说。”顾涟漪舔了舔唇,微眯着眸,喝了一口水,看向墙上一副油画,喃喃,“资本家的阴谋论若是能出书,那能出到新闻联播大结局,你试试往别的方向想想看,我觉得有些奇怪……” 犹豫信息不全面,顾涟漪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刚想着突然听到隔壁传来‘惊声尖叫’,她‘啊’了一声赶紧往外走:“芒芒醒了。” 小家伙醒来之后,正蹬着腿在婴儿床里干哭,见到顾涟漪之后渐渐收了声,睁着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哼唧了一声。 又将眼睛转向苏窈,好奇的望着她。 顾涟漪带宁伽顾出去的时候被宁钦事务所的下属问过:“我怎么记得你生的是女儿?” 几个月的小孩子,头发还很少,常常是雌雄难辨。 ———————— 今天刚休完春节假期,陆东庭早上刚过去公司就给下属开会,忙到中午吃了个外卖,下午又有个高层会议。 刚出电梯就看见了立在不远处跟下属交代工作的陆瑞姗。 褪去了早上一身黑衣,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香奈儿早春套装,淡粉色的上珊和包裙,衬得人面桃花。 陆东庭勾了勾嘴角,走近,低头看着她:“陆总早上还陷入丧女之痛中,这么快就能收拾好情绪重返工作岗位,当得起‘敬业’二字。” 陆瑞姗听了,心里骂他,面上却全然不当回事一般笑说:“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凡事都已经容易看得开了,我这个当妈的要是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一蹶不振,谁还来替她讨回公道?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经不起事,老婆病了都能备受打击,萎萎靡靡数月,不问世事,好在也走出来了,皆大欢喜,是不是?” 陆瑞姗那声皆大欢喜,语气咬牙切齿得,真是能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陆东庭似笑非笑的望她两眼,“是,我萎靡不振时,多亏了您老人家跟二叔忙着公司的事,都听人说以前那个只会游手好闲的二小姐那段时间在工作上尤其下功夫花心思。” “花了心思又怎样?”陆瑞姗不以为然的笑笑,“公司挑大梁的,股份最多的,不还是你么?” “能者多得。”陆东庭丝毫不见谦逊。 陆瑞姗脸色垮了垮。 姚现在身后提醒:“陆总,会议马上开始了。” 陆东庭点头,目光快速略过陆瑞姗,率先往会议室走去。 陆瑞姗看着那抹背影,几乎咬碎牙齿,门一关上,她立刻将手里文件摔在地上,“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跟我这么说话?敢贬低我这个花了心思下了功夫的长辈还不如他能干!” 下属被吓得脸色惨白,立刻给她收拾好文件,把她送进了会议室。 “狂什么狂,到时候有他好看。”陆瑞姗说着,一把推开会议室大门,冷冷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那人。 332332轻易放手你真的舍得? 陆东庭手里拎了支钢笔,舒舒服服靠着,漫不经心转着椅子,瞧见她进来,看了一眼,然后说:“开会。” 会议讨论事项过多,一直持续了两三个小时,快结束的时候,陆瑞姗的秘书递来手机,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戴律师已经打了两个电话过来了……撄” 陆瑞姗沉了沉脸色,不过等了二十分钟而已,急什么急…… 她看了看陆东庭,侧着身子绷着嘴用气音道:“你让他再稍微等一会儿,马上就结束了。” 她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不安稳。 汤显介绍给她的这个律师,不知道什么来头,本事大得很,心气也高,表现上看去为人温和谦逊,一副绅士君子的模样,可实难说话。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说作为他的委托人,在委托的相关事项上必须事无巨细不能隐瞒,否则,他微微一笑,恕戴某没那个本事接受委托。 瞧瞧,这样大的架子。 可汤显之前又跟她说过,这个人如何如何厉害,她 这会儿就唯恐会得罪这人偿。 毕竟她也暂时找不到本事大又让她放心的人,主要是汤显这辈子从未看错人,不然他在那个大家族里,早就被啃得没了骨头。 于是她又补充,“好言好语拖一会儿,别冒犯了,知道怎么做吧?” 秘书颔首,“是,陆总。” 好不容易开完会,陆瑞姗火急火燎往办公室里赶,却见那人面前堆着一封封的文件,旁边搁着热茶和金丝眼睛,自己却翘着腿坐在那儿低头玩手机。 陆瑞姗压下火起,蹬蹬蹬踩着高跟鞋朝对方陪了个笑脸:“戴律师,实在抱歉,让你久等了。” 年轻男人抬起脸,丝毫也不客气的笑道:“没事,现在已经四点过,聊也聊不了多久了,下次陆总尽量挑空闲的时间,时间不等人。” 呵,这戴司圣…… 陆瑞姗抵了抵后槽牙,硬是将嘴角弧度一展,“没关系,咱们一起吃晚饭,边吃边聊。” 戴司圣垂眸挑挑右眉,“可能不行了,我晚上跟我未婚妻有约。” “戴律师这么年轻就有未婚妻了?”陆瑞姗诧异,“那好办,将你未婚妻带上,咱们一起,怎么样?” 戴司圣没有应,似乎在考虑什么,最后爽快的说:“行,我问一下她的意见。” 没过一会儿,打完电话的戴司圣回来告诉陆瑞姗,得去接人,直接去吃晚饭的地方。 拎着公文包往外走的时候,见到了边打电话边往办公室走的陆东庭。 “你晚上也不回家吃饭?” 陆东庭察觉到一道注视的目光,粗粗的看了一眼,随意的眼神也带着冷厉。 “嗯,中午吃的什么?喝酒了没?”低沉的声音却有种刻意放缓的轻柔,“嗯,那我晚点过来接你,你在那儿再玩会儿。” 走廊上擦肩而过的时候,戴司圣眼底噙着一种平静的忖度。 人走过的时候,陆东庭停下,挂了电话之后问姚现,“那是谁?” “从陆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姚现灵光一现,想起了什么似的,“上次他来过公司,我见过一次,是律师,忘记叫什么了。” 陆东庭突然冷着声笑了下,进去了,姚现瘪瘪嘴,看了眼陆瑞姗办公室那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 苏窈挂了电话,抱着吸嘴唇的小芒芒。 顾涟漪从厨房那边过来,手里拿着奶瓶,“连你中午吃什么都要过问,还真不是一般的上心。” 苏窈的手指被芒芒抓在手里,她攥着那嫩嫩的小手,说:“什么时候男人会对你特别殷勤?” “心里有鬼的时候!”顾涟漪打了个响指,“他不就是愧疚嘛,讨好你咯。” 苏窈瘪嘴,她又何尝不知道,可男人的态度越是殷勤,只会让女人心里更不舒坦,就像是不断的提醒你,他曾做过让你无法释怀的事情。 这根本就是无用功啊。 可要是一成不变,你会觉得这个男人不知悔改,根本不在乎你。 “要是宁钦在你……”苏窈才刚开口,又觉得没有一段感情是可以复制的,顾涟漪和宁钦之间,跟她和陆东庭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共通点,哪会有那么多的感同身受。 于是作罢没再说。 顾涟漪知道她想说什么,“你和陆东庭从开始到现在就没太平过,我和宁钦虽然也是磕磕绊绊走过来的,但是我们一开始就是有感情基础的,跟你们不一样,你俩是属于地基没打好。不过讲真,我跟宁钦谈了两三年,如果他还会在我生死关头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我会怀疑人生。” 苏窈没说话。 顾涟漪一开始就劝过她,她执意要开始,走到这一步也是没办法的事,感情嘛,不经过淬炼哪能得道,见她这样还是于心不忍。 “你不如就像你一开始那样,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毕竟现在都有感情,轻易放手你真的舍得?你不防试着打开心结,将当初的事问清楚,或许他有难言之隐……” 顾涟漪越说越说不下去了,什么狗屁难言之隐,那种时候什么难言之隐都不足以弥补苏窈当初的遭遇。 她抱过芒芒,给她喂奶,问苏窈:“你还在吃那个药没有?” 苏窈一怔。 她那药并不是定时定量吃,一定要到了自己觉得忍不了的时候才吃,但是最近,好像都忘记了吃药…… “有好些天没吃了……” “这不是好现象么?” 苏窈抿了抿唇。 六点左右陆东庭过来接苏窈,刚好碰见了回家的宁钦,就多聊了会儿。 宁钦进门就抱着女儿不撒手,聊天的时候都要抱着。 陆东庭坐在看了又看他怀中那小女孩儿,“有那么稀罕么,一直抱着。” 宁钦用手指挂了挂女儿脸颊上重重的肉,盯着怀中的小人儿,满眼宠溺,“当然稀罕,我女儿,爸爸不稀罕谁稀罕,是不是?” 芒芒吸了吸嘴唇,张开嘴就想咬住宁钦的手指,父女俩一来一去玩得正欢。 陆东庭看着穿得粉嫩嫩的小女孩,又想想家里的熊崽子,心里不是滋味,那家伙跟他不如跟苏窈亲。 亏他照顾小崽子的时间比苏窈多,带出去溜达一段日子,回来就只认妈不认爸了。 晚上宁氏夫妇留陆氏夫妇吃晚饭,苏窈说不用了,家里还有孩子。 回去的时候,叶棠茵早就带陆希承回家了。 陆希承听见开门声,火速冲到玄关抱住苏窈的大腿,随后跟个小尾巴似的围着苏窈直打转。 客厅里的玩具扔得到处都是还没收拾,陆东庭用换上拖鞋的脚踢了踢他的屁股,“自己去把你那对麻烦收拾了。” 陆希承一晃一晃的走到那一堆坦克和变形金刚前坐下,萌萌的朝他摆摆手,“没有麻烦!” 陆东庭看也没看他一眼。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棠茵突然说要回英国。 陆东庭没什么表示,他觉得没什么关系。 倒是苏窈想得比较多,是不是叶棠茵住这儿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了? 但叶棠茵纯粹是为了给陆东庭和苏窈留出空间,毕竟一个长辈住在这儿,他们二人总归不如原来自在。 晚上的时候苏窈跟陆东庭说起,是不是他们经常把孩子丢给老人家带,她心里不舒坦? 陆东庭说她想多了,“她老早就想抱孙子了,她人比较和善,没那么多小心眼。” “那是我想多了?” “要不然你自己去问?” “你疯了?”苏窈白他一眼。 “陆希承也该上幼儿园了,要不然也把他送幼儿园去,你有事的时候也不会走不开。”陆东庭建议。 “才一岁多,太小了。” 苏窈明明已经表明态度,第二天一早,越来越会动脑筋的陆希承从自己房间里搬来小板凳,打开了主卧的门,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苏窈察觉有响动和光亮,缓缓转醒,看见站在门口的小身影,他试探的走了几步,苏窈就那样望着他。 陆希承见苏窈醒了,跟她对了几眼,然后笑着跑过来。 苏窈掀开被子,小家伙利索爬进去赖在苏窈怀里像话唠似的跟她聊天,虽然有些时候苏窈并不能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 但是陆希承说着说着会把自己逗得嘿嘿嘿的笑,一会儿又拿着苏窈的手机玩,不停的问苏窈问题。 随后苏窈就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叹息,然后翻身对着母子俩,将被子一拉蒙住了头。 333333直催我快点,你好跟那位去叙旧么? 现在才早上六点过,苏窈不知道为什么陆希承今天起这么早,还自己打开卧室门,抱着他让他安静点。 陆希承不但不听,还从被子里爬出来,将整个小身板压在陆东庭趴着的背上,还特得意的笑。 陆东庭一把转身将他拎起来,陆希承被这变故吓得一懵,然后看了眼自己腾空的双脚,觉得好玩,手舞足蹈的笑得更开心了。 陆东庭无计可施,将他放下来,问:“想不想去幼儿园。撄” 苏窈顿时看向他。 陆希承低下头去拿苏窈手里的手机,顺便回了句:“不想。” “不想也得去。” 陆希承昂起头,嘟起嘴反抗道,“不!偿” 陆东庭气笑,“你知道什么是幼儿园么?” 陆希承想了想,“不知道。” 苏窈打断父子俩的对话,说:“不是说了暂时不送他去幼儿园么?” “不去幼儿园谁带他?你不是准备工作了么?” “先看看,等我忙起来再说。” 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叶棠茵正走到门口,帮他们把卧室门带上。 苏窈抿着唇看向陆东庭:“妈会不会听见了?” 陆东庭不答,宽慰她说:“听见又怎么样,没事,我待会儿跟她说去。” 结果刚起床陆东庭还没说什么,叶棠茵就先发话了,“你们俩是不是要把宝宝送去幼儿园啊?这么小,去了容易被欺负,前段时间不是才刚上完早教么,先别急。” 陆东庭商量着说:“苏窈要是工作了,闲暇的时间也少了,没时间带他。” 叶棠茵瞪他一眼,“你们没时间的时候就把他给我带啊。” “你不是要回伦敦了吗?” 叶棠茵心里一急,本来是想给这俩人制造单独相处机会的,结果就要把孩子送幼儿园,她是极力反对这么早将孩子送去学校的。 立刻说:“我,我又没说回那边定居,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过段时间就回来。” 陆东庭停下吃早餐的动作,看向心虚的叶棠茵:“那你楼上那两个28寸的行李箱,我以为你要搬家。” 叶棠茵立刻反驳,“搬……搬什么家啊,女人的东西向来很多的,你懂什么。” 叶棠茵蔫了,不得不取消了回伦敦定居的计划,上飞机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她要去把那边的财产处理一下,直接回国来定居,到时候买一处离小两口近点的房子,来往又方便了,又不会打扰到他们。 叶棠茵顿时在心里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开开心心的踏上了旅程,准备在欧洲多转悠几天,好好留个纪念,最后再享受一个人放飞自我的时光。 旁边座位的一名中年男人见她一个人在那儿喜不自胜,觉得这太太好笑,勾了勾嘴角。 叶棠茵余光瞧见,顿时摆出贵妇的高姿态,“看什么?” “太太……” 叶棠茵顿时跟人喝去:“谁是你太太?!” 对方:“……这位夫人?” 叶棠茵总觉得自己很年轻,似乎被称为叶小姐,叶女士,还是昨天。 她挺挺身板儿说:“我单身呢。” “哦,那女士,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在笑,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多注意了一下而已,叨扰到你不好意思。” 叶棠茵喜上眉梢,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哦,我只是想到我的小孙子。” “咦,你不是说你单身?” 叶棠茵横了他一眼,就你话多。 ———————— 叶棠茵走的第二天,苏窈跟景案聊了一会儿,说自己有意向投资Ward,景案立刻往她邮箱发了资料,公司的起源分店,以及内部运营和发展概况都包括在内。 苏窈当初出事,苏氏股份套现的事也就暂时搁置了。 现在苏氏的发展有所起色,她打算只套现百分之一,加上之前两年的盈利分红,她手上也有一笔钱在那儿,剩下百分之四留在苏氏,作为股东每年分红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跟齐宗临说了这事之后,齐宗临让她第二天下午去他的事务所,他早上要开庭。 叶棠茵走了,苏窈便只有将陆希承带出门。 将他放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时,苏窈跟他说:“妈妈今天有事情忙,你要乖乖的,不能闹脾气知道吗?” 陆希承将手里那一小块提拉米苏塞进嘴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苏窈替他揩去嘴角的碎屑。 刚出门,齐宗临就打电话说,在外面谈事情,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 苏窈说:“你在哪儿,不如我直接过去?” 齐宗临欲言又止,最终有些勉强的说:“也行。” 苏窈到了地方才知道齐宗临为什么语气听起来略有些‘勉强’,跟他谈事情的那个高挑又干练的女人,是姜初映。 苏窈没想到会在这样未知又巧合的状态下见着她,苏窈左手推着防震婴儿车,右手抱着陆希承,看向卡座上那个一言一行非常职业的女人时,她也很快的注意到了她。 越过齐宗临,视线落在苏窈身上。 猛然怔住了正,霎时间看起来有些无措,像极了苏窈最后一眼在看见的她,站在玻璃窗外,看起来还有些狼狈,透过那堵透明的玻璃,她的目光也是这样,无措。 苏窈想,这样的姜初映,看起来竟然像个弱者。 齐宗临伸手给她打了招呼,手合成拳状,捂住嘴有些尴尬的咳了咳,然后让苏窈找个位置先等一下。 那一桌,除了齐宗临和姜初映,还有两个陌生人,时而有些激烈的争吵起来,似乎是双方的当事人。 在那之后,姜初映代表自己当事人说话的时候,明显逻辑被打乱,眼神飘忽,齐宗临也觉得这么谈下去没意思,终结了此次会面,“不如你们回去再考虑考虑,总之在财产分割这方面,我和我的当事人都不会让步。” 齐宗临的当事人是个男人,一身名牌西装,人魔狗样,冲对面的女人一昂头,不屑的说:“听见没,不让步,闹上法庭谁都没面子,你适可而止,别在盘算着狮子大开口。” 齐宗临皱了皱眉,对面姜初映目光犀利的看了一眼这名男人,“狮子大开口?陈先生,我的当事人是陪你从出租屋奋战到别墅的女人,你婚内出轨,错在先,你的妻子有权分割婚内财产,该适可而止自我反思的是你。” 男人冷笑了两声,指着女人的鼻子说:“我告诉你,等我找到你养小白脸的证据的时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女人瞬间恼羞成怒,端起面前的热茶就浇在男人的头顶上,顿时,男人脸上茶水横流,头顶沾着茶叶,又冒着热气,还被烫的大吼大叫,别提多狼狈,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 齐宗临糟心的捏了捏眉心,立刻制止了要相互施暴的二人。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打发了,这边位置也不能做人了,又湿又乱,齐宗临走到苏窈那桌。 他解开西装扣坐下来,扣扣桌面,招呼正专心看风景的苏窈:“陆太太挺有闲情逸致的,对面那么吵你都不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现实闹剧看多了会怀疑人生的。” “哟,这是怕被人性的黑暗面荼毒啊?” “那是。”苏窈勾勾坐在里坐的陆希承的下巴,“叫齐叔叔。” 陆希承乖乖的喊:“齐叔叔。” “好小子,长这么大了。”说完眯着眼看了小家伙一会儿,下结论道:“太像陆东庭了。” 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资料和文件,“你确定是百分之一吧?一会儿全部,一会儿百分之一的,知不知道我拟合同很麻烦?” “你又不是白做的。对了,之前请那个经理人一点不专业,还不如我自己打理,但是我觉得挺麻烦,你有没熟悉的经理人,介绍给我啊。” “你这人,是因为不习惯假手于人吧?我介绍再好的人给你,你可能都不会满意,你家里不是有一位专业的吗,你那点小钱,雇他绰绰有余。” 苏窈支腮,“人不在乎我那点小钱。” 齐宗临看也没看她,翻着文件,“在乎你不就行了。” 苏窈咂咂嘴,喝了口白开水。 “哟,口味这么淡?”齐宗临问。 苏窈吁了一口气,“养生。” “你养什么生?生二胎啊?” 苏窈清了清嗓子,催促道:“你倒是快点。” “直催我快点,你好跟那位去叙旧么?”齐宗临似笑非笑往远处座位上看了一眼,去而又返的姜初映独自坐在那儿。 334334你是不是在意你出事的时候,陆东庭却在我身边 “直催我快点,你好跟那位去叙旧么?”齐宗临似笑非笑往远处座位上看了一眼,去而又返的姜初映独自坐在那儿。 姜初映重新叫的咖啡正热气腾腾,而她盯着摊在面前的文件,许久也不曾翻页。 苏窈往那边方向瞟了一眼,脸上表情淡了些。 目光落在齐宗临置身事外般的表情上,她淡笑,“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齐宗临故作不知撄。 苏窈想了想,张张唇,欲言又止,随后作罢。 她没说什么,反倒是齐宗临主动为自己开脱,“不是你自己说过来找我吗?我想这儿肯定要耽误会儿时间,不能劳烦你等我太久,又想着,既然是公事,那么暂且可以将私人恩怨放置一边。偿” 也不知道他是在解释还是以刻意给人添堵为乐。 他喜欢的女人生了个女儿,但不是他的,天知道当初被这事堵得有多难受。 都不是什么人生平顺的主,大家就相互取乐吧。 以上这些想法皆来自晚上苏窈给他发了段宁钦一家三口拜年的视频之后,那是后话了。正所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苏窈不接话,转移了话题,“现在苏氏股票走势不错,套现的收益应该不错。” 齐宗临那嘲笑一点都没掩饰,“你这话题转得生硬。” 不过好在之后的谈话都回到了正轨,聊了半个多小时,齐宗临临走前给了她一些文件和流程之类的。 苏窈收起来,齐宗临年后工作很忙,接到电话便赶着赴下一个约,她也抱着陆希承准备回家。 彼时的小家伙已经精神蔫蔫的了,毕竟是小孩子,这里没什么娱乐,可他即便困也没闹腾,特别给苏窈省醒。 苏窈给他戴好滑雪帽,两只耳朵被包住,只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苏窈想把他放推车里,他不愿意,非得让苏窈抱着,两只手一伸,紧紧圈住了苏窈,将头埋进她脖子里。 母子俩刚准备走,一道身影从旁侧走了过来,苏窈今天穿着平底鞋,那人穿着近十公分的高跟鞋,难掩那股独占鳌头的气势,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苏窈转眼看了看她,陆希承靠在苏窈肩上,睡眼惺忪的盯着这个陌生阿姨。 苏窈没跟她说话,姜初映也未开口,只是挡住了母子俩的去路,将目光落在那灵巧可爱的孩子身上。 穿着保暖的黑色羽绒服,脚上套着双雪地靴,小手小脚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似乎苏窈生了孩子之后,她们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苏窈怀孕的时候,她们倒是见多多次,看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圆润,看着有陆东庭相伴时对她的悉心照料,她心中的羡慕和不敢如雨后春笋般飞速萌芽。 羡慕多度,便回衍生成嫉妒。 她十分嫉妒苏窈。 她也曾日思夜想过和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而现在,亲眼见着那张与陆东庭相似的幼儿,说羡慕嫉妒恨也毫不夸张。 “好久不见。” 姜初映沉默了片刻后,挑了个略显庸俗也不会出错的开场白。 苏窈回以一笑,“是挺久了。” 姜初映问:“之前听说你醒了,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挺好。”苏窈言简意赅,挑着简单且简短的字眼回答。 姜初映便不知如何接话。 “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苏窈见两人站在过道中间,吸睛不少,觉得尴尬且好笑。 姜初映下意识伸手拦了拦她,“不是,可以再坐会儿吗?” 苏窈没坐下,“你有话跟我说?” 姜初映犹豫了一下,说:“是。” 苏窈想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陆希承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他累了想离开,但是见苏窈又坐回去了,不免心急,不满意的直哼哼,鲤鱼打挺似的在苏窈怀中绷直了身体表示反抗。 苏窈摸摸他的脸,“不闹不闹,就一会儿,咱们马上就走。” 陆希承瘪着嘴,话都不爱说了,垮着一张小脸,勉强的哼了一声,“一会儿。” “嗯,就一会儿。” 苏窈说完刚要将他放到座位上,他不干,抓着苏窈的衣服,脆生生的抬高了一个音节,“不要。” 姜初映坐在对面见着母子俩的互动,就有点尴尬了。 苏窈怀里抱着孩子,他正犯困,怕他着凉,用厚实的羊绒大衣包裹着陆希承,就这样抬起头看向姜初映,“不用再寒暄了,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语气虽然轻淡,倒也不至于是让人听了不舒服的不耐烦语气。 面对苏窈的直白,姜初映倒忘记了从何说起。 她长发披肩,穿着时尚的职业装,却将强势和柔媚糅合得恰当,抛开偏见与恩怨,她是个优秀到几乎完美的女人。 “我挺久没见到陆东庭了。” 苏窈听着这开场白,仍旧是面不改色。 姜初映又说:“但是听到了不少关于他和你的事情,我不是要干涉你们的意思,只是我现在见他不太方便,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转达。” 苏窈听着便听着,也不问缘由,“什么事?” “陆老爷子去世之后,陆家现在就像是一盘散沙,陆继焕和陆瑞姗各怀心思,这一年也打了不少算盘,陆家幺女去世的消息你是知道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件事情引发了陆瑞姗的报复心,陆苒宁的生父介绍了一位律师给陆瑞姗,日前她请那位律师吃饭,我也去了,听出了一些端倪……” 姜初映这段话,很引人深究,比如她怎么知道这一年来陆家内部的事情,又比如陆瑞姗请那位律师吃饭,她又是如何牵涉其中。 但苏窈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不置一词。 姜初映本来以为她肯定会问她以上那些问题,谁知道苏窈并未按常理出牌,只得继续开口道:“陆苒宁去世的事,并不简单,你告诉他,他肯定会派人去查;汤显也在帮陆瑞姗,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总之不是因为父爱,陆瑞姗这一年借东盛名义私自投资的项目让她手上的资本已经翻了一番,所以,这次她内斗,她是做足了准备的。” 苏窈平静的听着,波澜不惊的点点头,“行,我会转告他的,还有么?” 苏窈越是平淡认真的反应,越是让人觉得她并未当做一回事。 姜初映自然以为她是意气用事,敷衍她,顿时有些气短,嗓门不免严肃了些,“苏窈,我说的这些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你能不能认真点别不当一回事?” 苏窈轻声一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认真?既然你心里本身就认定我敷衍你,何必跟我说这些,你直接跟陆东庭联系,我又不会说什么。” 姜初映无语的笑了笑,气笑的,反问:“我跟陆东庭联系,你不会多想?” “会啊。但是能阻挡你的脚步吗?当初我怀孕的时候你对他都还挺主动的,现在怎么反而避讳起来了?”苏窈脸上堆着似真似假的笑。 姜初映抿着唇,目光复杂,过后,轻嘲一声,“苏窈,你看,你还是很在乎的嘛。如果不是因为顾及你的心情,陆东庭会是一副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么?别装出一副我们对不起你的态度。这种时候,你还分不清轻重?” 苏窈突然觉得好笑,就那么笑出了声,勾着唇望着她。 “姜律师,你现在好像挺敏感的,说两句就忍不住辩解,或开脱或装作无辜,你没对不起我,可我也没对不起吧?你这一腔斥责的愤懑之情是哪里来的?” 怀中的小人儿动了一下,扭头定定的看着姜初映紧咬牙关的脸。 “苏窈,或许因为我跟陆东庭有一段过去,让你无法跟我好好谈话,那就这样吧,希望你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转告给陆东庭。” 苏窈挺认真的点点头,“行,姜律师一番苦心,必然不能辜负。难为你现在还处处为他着想。” 苏窈就是有种本事,面不改色说出些尖酸刻薄的话,一字一句都往你难以提及的痛处戳。 苏窈调了调手,将陆希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之前东西已经收拾好,苏窈只需抱好不愿自己走的孩子,然后离开。 而姜初映却在她临走前再次挡在她面前。 “苏窈,你是不是在意你出事的时候,陆东庭却在我身边,因为帮我而耽搁了救你的最佳时间?” 335335陆东庭,你知不知道我介意呢? “苏窈,你是不是在意你出事的时候,陆东庭却在我身边,因为帮我而耽搁了救你的最佳时间?” 姜初映站得离苏窈极近,她甚至能闻得到那乳臭未干的小孩儿身上的奶香味。 她垂着眸望着苏窈,那人没有言语,微微抿紧了唇。 她想着,苏窈终于要卸下那副满不在乎的面孔了撄。 恍然之中,她心下竟然缓缓升起了些得意之感。 苏窈心中犹如一盆凉水倾进冒烟的热油里,噼里啪啦一阵四溅。 同她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苏窈盯着姜初映那双微挑的丹凤眼,蔑然道:“姜初映,特意说这么一句话,是想说明你在陆东庭心中位置特别,还是,就想膈应我?” 姜初映暗暗攥紧了手指,面上泰然,丝毫没有被人戳破的尴尬偿。 “我就想知道你说话这样尖酸刻薄,是不是因为那件事而已。” 姜初映心情愉悦,苏窈说中了她的心事,她的确是想说明她在陆东庭心中地位特殊,否则他不会一边撇清关系,一边还煞费苦心来帮她,当然,说这么多,她不过就是想让苏窈心中难受点。 即便显得丑恶,但是女人在感情中的爱恨贪痴,嫉妒羡慕,都是没有理由的。 苏窈笑了一声,“哦,我对我爸说话也是这样的,你是谁?我凭什么要对你特殊?都是女人,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你对他来说再特别,还不是见光死,你胆敢跟他有丝毫不清不楚,第二天就是各大媒体千夫所指的小三;至于膈没膈应到我,参见以上的话,谁会跟一个相当小三想疯了的女人计较。” “苏窈,你说话放尊重点!”姜初映沉了声色。 “没点自尊的人还想受人尊重?”苏窈拧眉轻笑。 抱着陆希承就要走,姜初映被苏窈那句话激怒,一把抓住苏窈的手臂,脸色十分冷沉难看。 苏窈吃痛,怀中的小家伙突然抓着姜初映的手腕,张口就咬住了她的虎口处。 小孩子牙齿尖利,也每个轻重,顿时将姜初映咬得痛呼出声。 苏窈也吓到了,刚才陆希承突然弯下身子,她以为他要摔倒了,立刻将他紧紧抱住,也在姜初映条件反射要去推他的时候抱着他猛地侧开身。 姜初映本来想推他的手还抬在半空中。 苏窈警惕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小孩子心性单纯,危机感太强了。” “坏!”陆希承从苏窈怀里伸出头,怒气冲冲朝她吼了一声。 姜初映怕周遭的人看过来,按着手,强忍着才没有出声。 苏窈抱着陆希承错开她走了,离开之前买了单。 抱着陆希承离开餐厅,苏窈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看看,“嘴巴里有奇怪的味道么?” 陆希承摇摇头。 苏窈一边想着也不知道姜初映有没有涂什么护手霜,又一面教育陆希承以后不能咬人,会生病,咬伤了别人他们也会痛。 陆希承认真想了想,没有作答,抱着她的脖子,么么的亲了她几口。 ———————— 到家之后,苏窈先给陆希承脱掉鞋子,换上小拖鞋,然后把他放在地上,自己再去换鞋。 陆希承脚刚沾地就拉开鞋柜,从里面拿出苏窈的拖鞋,指了指地板,“凉凉的,快戴上!” 说完把蹲着胖墩墩的小身子把拖鞋摆在她面前。 苏窈简直感动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将他抱起来心肝宝贝儿又亲又摸好一阵。 陆东庭是踩点回来的,饭菜刚上桌。 苏窈面无异常,该怎样怎样,陆东庭问她:“今天跟齐宗临谈得如何。” “甚好。”苏窈翘着腿夹炒蔬菜吃。 陆东庭微顿,挑眉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想到她心情这么好。 结果,晚上的时候,苏窈在他去书房之前叫住他,顺便让张婶先将陆希承带出去玩儿。 随后对他说:“今天遇见姜初映了,托我带些话给你。” 卧室里,刚才陆希承正坐在地毯上玩儿,苏窈也坐在旁边陪着他,背靠着床畔,她这边厢转头见陆东庭站在两米开外,目光肃然,如同黏在她身上一般。 苏窈嘴角噙着笑,惬意的靠着床,纤细的手臂还往两侧,像是在泡温泉的大爷似的,“怎么了?听见姜初映三个字就变了脸色?” 陆东庭紧抿薄唇,苏窈心里谙悉,他心里不痛快。 她倒是乐呵呵的抬起一只手支颐,偏着头说:“她对你可好了呢,处处为你着想,想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 陆东庭始终不说话,脸色和目光也随着她越来越欢的笑容而寸寸冷却。 “好好跟我说话。”分明是勒令的语气,反倒是因为他刻意压下那股瘆人的威严腔调,显得无奈了许多。 “哦,那你想知道吗?”苏窈抿着唇朝他扬起一个笑,干巴巴的。 不等他回答,她自顾自的说:“她问我是不是介意你当初为了去帮她而耽搁了救我的最佳时间?” 苏窈目不转睛看着陆东庭眼底狠狠一震。 她舔舔唇,望着他,顷刻后,喃喃道:“她这么说,我就不知道我该不该介意了,陆东庭,你知不知道我介意呢?” 陆东庭的目光随着她的话,渐渐缓和,也在电光火石间参杂了许多她看不透的情绪,总之,应该是觉得有点愧疚? “苏窈……” 苏窈倏然吸了一口气,打断他,大致回忆着姜初映说的那些话,平静地转述了出来。 ---题外话---大家除夕快乐,回家可能会接近十二点了所以虽然是细短小的一章还是先发粗来。微博有福利加微博群十点发红包就作为新年福利吧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感谢喜欢陆氏夫妇的小仙女们么么哒新年新~(微博:会码字的***) 336336说实话,时至今日,我很难再听进什么甜言蜜语了 苏窈倏然吸了一口气,打断他,大致回忆着姜初映说的那些话,平静地转述了出来。 她低着头,摸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指甲,却没听见他有何回应。 这些前尘往事中,她所介意的,从来都是他未曾放在心上的,左左右右都是她没事找事做而已,他又怎会晓得她是介意的呢? 多说,他恐怕又是认为她在无理取闹而已,就如同现在,她努力想让自己以平静而调侃的方式说起不愿多提的事,他却认为她是在阴阳怪气,虽说她心里确实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沉痛与苦涩,说话也难免缺少自控了一些撄。 苏窈心里暗自叹了声气。 他不说话,苏窈心想,听见了还是没听见,总归也得给她一个反应吧,她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原本冷冷沉沉的眉目中,已经完全被异样的情绪所占据。 苏窈稍微愣了一下,他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刚才给他说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喂,你听见我跟你说什么了么?姜初映说这是很重要的,要我务——必——亲——口……唔……偿” 苏窈看着他大步走来,目光攥紧他,下一秒就唇就被他堵上了,头被抵在床沿上,苏窈喉咙一动,瞳孔微微放大。 她说是亲口,并不是亲一口啊…… 苏窈回神的速度还算快,立刻咬紧牙关不准他进去。 陆东庭撬开她唇齿的动作受到阻碍,只在她唇瓣上轻磨了两下,才缓缓分开。 她紧皱起眉,这种一言不合就亲嘴的行为,如果是别的男人这么做,她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可一想,她不会让其他男人如此近身,他俩又是老夫老妻,再亲密的事都做过,因为一个吻就大打出手,那么之前的亲吻仿佛都没了意义,亲两下体重又不会涨。 她掀着眼皮盯着他,语气淡得没一丝味道,“这又是为什么?姜初映的话我已经……” 她已经带到,他听不听,是他的事,就算她不说,谁也没那个立场来责怪她,包括姜初映。 “既然那么介意,为什么要一直提她?”他沉沉的望着她,语气涩然。 苏窈嘴唇紧紧的抿着,“绕都绕不开她,我有什么办法?正好,也是她出现再次提醒我,不管是巧合也好,蓄意也罢,我忍受心理折磨与皮肉之痛的时候,他正在保另外一个女人的安危。无时无刻提醒我,我喜欢的那个人,偶尔给我甜头尝的男人,心里有个女人,还是很重要。” “你是不是以为,我一直不知道你去帮姜初映了?我知道的,出事那日,我打不通你电话,陆翰白告诉过我,当时我还不愿相信。可后来,我也亲自得到证实了。” 苏窈嘴角轻扬,话都已经说出来,本来应该轻松了些,但她笑得十分酸楚。 “只有你。”陆东庭急切的答着,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紧紧贴上她的脸,像是怕她没听清,又低又沉的再重复,“没谁比你重要。” 苏窈一只手抬起,搭在他的手腕上,垂了垂眸,“陆东庭,说实话,时至今日,我很难再听进什么甜言蜜语了。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就算不哄我,我也不会再靠吃药控制情绪了。” 陆东庭反手抓着她的手臂抵在两侧,低沉的声音顿时抬高,“不是哄!” 他的声音本来就极具男性化,低沉而冷厉,此番扬声一吼,将苏窈震得缩了缩。 陆东庭见状才柔下声音,“窈窈,信我。” 话才出口,手臂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劲拉扯着,伴随着一股暗中使劲的闷哼声。 他拧着眉一转头,才看见陆希承撅着嘴,小脸憋得通红,使劲拉扯着他的手臂,想让他松开苏窈。 陆东庭神色复杂的瞥了他一眼,陆希承嘴巴撅得更高了,一把捶在他坚硬结实的臂上,那劲小得连挠痒痒都不算。 陆希承还气得狠狠哼了一声:“哼!” 苏窈缓缓扒下陆东庭的手,将陆希承抱在了怀里。 果然是母子连心,母子连心,陆东庭一瞬不瞬看着苏窈。 苏窈无声抱着陆希承,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 近年来,新年年味不如以前那般浓厚,工作和生活早已不如日复一日的正轨,与寻常无异。 今年,除了向、一向鲜少归家的祁老三祁靖凌不在,大儿子祁致安常居上城说不上什么聚散团员,只是,去年就往欧洲‘躲难’的祁靖朗今年除夕前夜就归家,至今待了小半月。 每日回来同祁老爷子吃饭,然后回自己的别墅。 这几天,祁老爷子每天必在祁靖朗耳边念一句:“该回去了,工作不好好做,人家上班族早都按部就班的开始工作的,你呢?成日里与你那些狐朋狗友吆五喝六的鬼混。” 祁靖朗笑笑,“我这整年整年的没回家,你不仅没一点留我的意思,还尽赶我走。” 当初祁靖朗跟陆东庭那过节,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处理,贩毒这事,幸好是没爆出来,要是让公众知道了,即便陆家和陆翰白是首当其冲,他祁靖朗可是脱不了一点干系。 再说了,当初是他怂恿陆翰白给他铺路搭桥行方便,陆东庭老婆那件事,他也是间接跟陆东庭结下了梁子,这逆子行事太过乖张,正所谓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拉完屎却还要他做老子的给擦屁股。 如今他年纪大了,他也一早想通了,祁家家业要是交在二儿子手上,迟早要落为他人的囊中物。 祁致安为人为商很正派,却稍显拘谨和中庸,始终得给他谋个不错的靠山,他现在上了年纪,身体一年比一年破败,眼看着就要不理事了,总得保证他辛苦攒下的家业有个延续。 祁靖朗这败家货,看在是他儿子的份上,看在他妈妈的份上,他能保则保,属于他的那份也自然不会少他的,可决然不能让他再留在上城。 就怕他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祁致安给他善不了后,更怕他野心强到想自己称大。 祁老擦了擦嘴,“你在这里留久了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你不帮我,我总得想办法帮自己吧?”祁靖朗吊儿郎当的说。 祁老眉眼一厉,声音也跟着浑厚起来,“你什么意思?你又要做什么?” “老爸,陆东庭他要找我麻烦啊,你尽知道跟他讲道理,人家又不听,你是不是想让我死啊?” 祁老筷子一甩,“你这死人,谁让你当初干那些缺德事的?” “又不是我绑架他老婆,不过就是诈了他弟和东盛一些小钱,要我这辈子都躲着他?怎么,他姓陆的还真的想当一回螃蟹,横着走啊?”祁靖朗眼中那股痞气渐渐变得凌厉凶狠。 “是啊,你有本事你也在他面前扮螃蟹啊!”祁老真想一筷子钉死他,“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一大把年纪了,我一个六七十岁的人,在他一个小辈面前伏过低做过小,我是为了谁?” “那我现在是没劳烦你了么,老外总吃些面包牛奶,食物没盐没味,中餐也没个中餐的样子,我吃不惯,我水土不服。”祁靖朗微一琢磨,看向他老子,半真不假的说:“难道说,你心中有什么打算?是你想要一辈子把我发配在外?” 祁老这次是真的操起一旁的干净筷子就冲他脑门儿上扔去,“就你屁事多!还疑心生暗鬼!” 祁靖朗偏头一躲,敷衍道:“行,我过几天就走,就走。” “谁要走了?” 祁靖朗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道声音,正是今晚打电话说不回来吃饭的祁致安。 祁靖朗半开玩笑说:“我啊,应老爷子要求,给你腾位置呢。” 祁致安哧笑一声,许是工作累了,也不说话,坐下就开吃,也不多讲究桌上大多是些残羹冷炙。 “你笑什么?”祁靖朗搞不清楚祁致安这一生意味不明的笑。 祁致安停了停吃饭的动作,不言,这时候门外却有了响动,接着管家拉着拉杆箱进来,说:“老爷子,三少回来了。” 祁靖朗呵了一声,看了一眼屁股都还没做热的祁致安,吆喝了一声,“这么巧?” 祁靖朗目光倏然幽暗了几分,过会儿呵的笑了出来,看了一眼屁股都还没做热的祁致安,吆喝了一声,“这么巧?” “老二你那是什么眼神?”祁致安靠着椅背,兴致盎然。 祁靖朗冷哼一声,看向刚进门的祁靖凌,三个兄弟,祁致安和祁靖凌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337337你怎么,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就对我说这种话? 三个兄弟,祁致安和祁靖凌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独独祁靖朗容貌像母亲。 然而祁靖朗的妈却是最得祁老心意的那位。 至于祁靖凌,知道的人,大抵都会觉得他在祁老面前也就是混个熟脸好吃饭的身份。 常年生活在外,祁家出席的任何场合中几乎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渐渐的,无论是外人,还是祁家的人,几乎都要忘了祁家还有个祁老三。 除夕不回家,也是常见的事撄。 说来,祁靖凌已经好些年没在家中过年,今年也一样,却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祁老那张皱纹满布的脸,霎时间变得严肃起来,既没对客人的客气,也没对家人的亲厚,只平平淡淡问了声:“怎么选在今天回来了?偿” 祁靖凌自顾坐在了饭桌旁,身侧正是祁靖朗,“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现在刚好空出几天时间,我回来看看您。” “你也有心了。”祁老点点头,“吃饭没有?” “还没有。” 祁老让保姆将饭菜热一热,顺便多做两个菜,又对祁致安说:“冷冰冰的,快别吃了,待会儿吃点暖和的。” 祁致安放下筷子。 祁老看向祁靖朗,“你,早就吃完了的,跟我到书房来,”后又指着桌上两个兄弟说:“你俩待会儿也上来。” 祁靖朗起身前目光巡视在祁致安和祁靖凌身上扫了几眼,眼中透着探寻。 人若是处在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中,便很容易草木皆兵。 丝毫的变故,都会给他极致的危机感。 桌上就剩下祁靖凌和祁致安后,祁靖凌说:“我怕是没地方得罪二哥吧?” 祁致安笑笑,一派兄友弟恭的样子,“他就那样子,你管他干什么?” “听说老爹忌惮陆东庭,不打算让二哥回上城了?” 祁致安仍然就着冷菜夹了几口,“毕竟是亲儿子,不管在哪里,都不会委屈了他,只是二弟自己想不通,气性大,知错不改,总想着跟陆东庭比个高下吧。” “做咱们这行的,也难说对错,没点小动作,不牺牲点别人的利益,怎么能做得稳屁股下面的位置呢?”祁靖凌略低下头,似笑非笑的,又抬眼问他哥,“你说是吧,大哥?” 祁致安挑了挑眉,嗤的笑了声,半会儿才答:“行事稳妥点没什么不好。” 祁靖凌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祁致安,又瞧向楼上。 这祁靖朗,不走是最好的,自由人收拾他。 过了会儿,楼下两人正聊天吃饭,楼上突然传来争吵声。 “陆东庭现在跟我抢项目,明显是冲着我来的,我一再避让,以后还有没有我的落脚之地了?你不帮就算了,少在那儿随意安排我!我他妈干什么是我的事!” “孽 子!小心我以后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祁靖朗猛地嗤了一声,“看吧,你打的什么算盘,不一下子就明了了?” 祁靖朗离开的时候,差点掀翻家门。 祁老爷子气进医院,却又是祸不单行,胃癌中晚期加上罹患各种老年人的常见病,高血压糖尿病什么的,指不定哪天气得脑充血就一命呜呼了。 祁靖朗接到消息之后,又匆匆赶往医院,在老爹面前一顿哭诉加自责。 祁老爷子做遗嘱公证时,便又往他那份里面多加了些东西。 老爷子住院,生死之隔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了,祁靖朗便顺理成章留在了上城,美其名曰陪老爷子走完最后一程。 ———————— 苏窈这天晚上收到姜初映的电话时,正在书房看景案发来的邮件,关于合作的一些事项。 在接电话之前,苏窈就已经大致猜到了姜初映的目的。 果然,姜初映直接便问苏窈:“你将话转告给陆东庭了吗?” 苏窈靠在椅子上,手里转着笔,好整以暇的说:“你有必要亲自打电话来确认?信不过我,何必大费周章让我传话?” “你说对了,我信不过你。” 苏窈夹着笔的手撑着腮帮,陆东庭又不是蠢,好歹是东盛现在的管事人,难道会比不上陆瑞姗精明?还需她姜初映做人情? 再说,从一开始,姜初映便不用找她传这个话,她跟季远骁的交情,远在她之上,再不济,随便找个陆东庭的好友,也好过找她。 还要白白费些嘴皮子。 “那你猜对了,我没告诉他,没这个义务。” “你……” 苏窈懒得听她多言,直接掐了电话,管她想搞些什么名堂。 这间书房右手是窗,苏窈撑着头看向落地窗外的夜色,这边事业宽阔,可望见远处高楼的霓虹与孤立路旁的灯,星星点点的,远处繁华,别墅区里倒是清静得很,颇有点闹中取静的感觉。 她用笔头点了点鼻尖,抽空出了出神,想起陆东庭那日说信他时的眼神和表情,心里五味杂陈。 敲门声响起,将她的思绪强行拉回,张婶做了酒酿小圆子给她端上来,是陆希承闹着要吃,才多做了。 苏窈说:“待会儿少给希承吃点,他不能吃太多这个。” “好的,陆先生在下面守着呢,会控制着他的。” 苏窈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八点过,心里想着快点把这些看完给景案回复邮件,然后就该给陆希承洗澡了。 等她下楼的时候,陆希承被陆东庭的乐高贿赂,又跟陆东庭很亲热了。 递上品不好的乐高,“爸爸,你来,来。” 想吃零食了,拉着陆东庭到冰箱跟前,“萨拉米,奶酪!” 因为他知道,苏窈平时不给他吃太多,所以次次都会跑去找陆东庭。 陆希承此刻正坐在陆东庭跟前的小板凳上,抱着他专用的小碗仰头喝酒酿小圆子里的糖水。 然后啪的将碗放在茶几上,呷呷嘴,一脸满足,立刻又敲了敲碗:“还要!” 陆东庭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新闻,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陆希承见苏窈下来了,转头拉拉陆东庭的裤腿,奶声奶气的说:“爸爸,还要……” “问你妈。” 陆希承一转头,苏窈把他的碗都收走了。 ———————— 姜初映站在趴在落地窗前的榻榻米上,脑袋枕着手,看着窗外的夜景。 此刻陆东庭跟苏窈呆在一起吗? 现在给他电话或许不合时宜,如果他让苏窈接了呢? 姜初映自嘲的想,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都要细心算计时间了。 第二天九点,姜初映刚进办公室,捏着电话,心理建设倒没做多少,拨了电话出去。 陆东庭彼时正在去公司的路上。 姜初映听见那头传来喇叭声,抿了抿唇,问:“你在开车吗?” “嗯。” 姜初映正犹豫着如何开口,却不想,陆东庭已经先发话了,“以后别找苏窈了。” 姜初映有点懵,愣住了一会儿,下意识发出了一声‘啊’的反问。 渐渐地,她脸色乍青乍白,“她告诉你,我找了她?” 陆东庭没说话。 “她说了什么?” 可苏窈明明说她没有转达她的话,难道是只告诉了陆东庭她找过她,但是却没说她是为了什么事? 姜初映脸色一白,慌急着解释,“陆东庭,我那天与她偶然碰见,刚好有些事情让她告诉你,你姑姑她……” 陆东庭冷着声打断她:“姜初映,自作聪明要用对地方。” 姜初映宛如遭遇一盆凉水自头浇下,从头凉到脚,“什么叫自作聪明?陆东庭,好心当做驴肝肺,你真的就这么听信苏窈的话?” “收收你的好心用在对的地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教你。越界了别怪我不客气,别将双方脸面搞得那样难看。” 陆东庭嗓音如同三尺寒冰般凉冷。 姜初映不知是哪点触怒了他,紧紧是因为她见了苏窈?她想传达给他的信息是不该说的话? 当初在纽约,她被困几日,见到他的时候,她震惊之余心里不停颤抖,她就知道,陆东庭他,总归还是对自己存了几分心思,不管是怜惜还是愧疚还是如何。 他不忍他两难,知道他在意苏窈得很,自觉避免与他打交道。 换来的,就是这一句,别将双方脸面搞得那样难看? “陆东庭,你怎么,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就对我说这种话?” 338338你觉得,我在意的是面子? “陆东庭,你怎么,怎么不明白我的心意就对我说这种话?” 电话那头的姜初映面露苍白,她站得笔直,手指紧紧掐着办公桌的边沿,牙关几乎咬碎,心底的难受又添了几分。 亲耳从放不下、忘不了的人口中听到这样的字眼,别说是玻璃心了,就是石头做的心,也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陆东庭只低声笑了笑,挺认真的说:“心意就免了,不如这样,以后要是你惹得她不开心了,我就找点麻烦事给你做一做,你看行不行?” 话说到这儿,算是一点脸皮都不给留了撄。 姜初映霎时间觉得浑身血液倒流。 “那……那你当初帮我是为了什么?”她不敢置信的低音喃喃,只是话还未出口时那头已经只剩忙音偿。 她唇瓣嗫嚅了几下,“啊?是为什么……”她突地用尽全身力气冲听筒那边低吼,“为什么?陆东庭!” 姜初映额头青筋隐隐作现,满腔怒火与痛心无处发泄,一把将手机扔的一丈远,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摔得个稀巴烂。 办公室大门紧锁,百叶窗帘也将里面光景遮得严严实实的,事务所的下属只听见里面一声巨响,皆被震了一下。 ———————— 苏窈今早临时接到景案的电话,他今天来上城,找她出去当面聊聊工作的事情。 投资Walrad已是定锤之事,一些琐碎事项仍需要与他接洽。 半晌午的时候,苏窈正在化妆准备出门,陆希承非赖在她身上,苏窈迫不得已,只能一只手搂着他坐在腿上,一边单手化妆。 陆希承对苏窈的化妆品很感兴趣,趁苏窈画眉毛的时候,抓着面前的口红就学着苏窈的样子往嘴巴上涂。 苏窈低头警告的时候,他还冲她乐,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苏窈正跟陆希承斗智斗勇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手里夹着陆希承跑去床头拿手机。 没来得及看来电人便接了电话,“喂……” “苏窈,你很得意是不是,我和陆东庭数年的情谊,你稍作里间就将它毁得一干二净!” 电话中,姜初映凉凉的嘲讽着。 苏窈轻拢眉梢,看了一眼手机通话屏幕,无奈嗤了声,不得不将话说重,“姜初映,活到现在一把年纪,你怎么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就算不甘心,也没见你这么失分寸、丢脸面。现在,你知道你自己像什么吗?一个纠缠不休让人厌恶的怨妇。” 苏窈说完,直接将这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也不知道姜初映到底在慌什么。 若是能忍,真能等到她和陆东庭离了婚的那一天,姜初映大可以翻身在她面前秀一秀优越感,于她而言,估计还能一招致命。 这个时候,在他人面前卖可怜,不仅博不了同情,反倒是自降身价。 苏窈一早的兴致,被败得精光。 出了门,跟景案去了一趟上城待建的Walrad选址,一来一回也耗去整个下午的时间,晚上的时候景案邀请苏窈一起吃晚饭,特意定了离他们所在处路程稍远,离东盛很近的金融中心附近。 两人就在大厅中用餐,苏窈喝了点小酒。 明明吃得差不多了,景案却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明明他话也不算多,这时却像刻意跟她侃天侃地。 过了会儿,苏窈便直言道:“你还有什么事么?没事咱们就散了吧。” 景案才摸摸鼻子有些抱歉的说:“其实,待会儿有点事情要麻烦你。” “你说。”苏窈面色如常,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待会儿能不能暂时跟做假装亲密?” 苏窈干笑两声,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你让一个人妻,还是名声不太好的人妻假装跟你亲密,似乎不太妥当,你这是在往我身上糊……那什么啊。” “你放心,她一直在国外,回国也就这么一小段日子,不知道你是人妻。” 苏窈捂着心口,“可是……我的良心会痛,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景案也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手指屈成拳状,捂着嘴清了清嗓子,“你……能不能勉为其难一下?” 苏窈便真的很勉为其难的勉为其难了一下,之后跟景案多时是相顾无言。 直到不久后,景案抬眸望向楼梯某处,对苏窈说:“走吧。” 苏窈心中谙悉,需要看见她和景案假装亲密的那个人出现了。 她暗自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陆东庭这样的时近中年男人相处太久,对于这些年轻男女之间的小阴谋小情趣,觉得有些幼稚。 她将手放在景案的臂弯之间,目不斜视的往门口走去。 服务生拉开餐厅的门,他们二人,和从楼上下来的一行男男女女打了个照面。 那其中,应该就有景案的熟人,只是景案还没打招呼,苏窈看见了一个人,惊得下意识将手从景案臂弯间抽出来。 整个人瞬间如同被打了鸡血似的紧张,这回仿佛是真正的被抓奸…… 那一行人中为首的正是陆东庭。 他身旁跟着一男两女,加上三三两两的助理,此时,他停下脚步,随行的浩浩荡荡一群人便也跟着停下,堵在了大门口。 陆东庭侧首看了她一眼,从他神色间看不出来喜怒,双唇抿成平直的线,只那么定定的拧着她,细究,眼底还是有些愠意。 他身旁有位领导模样的外国友人问:“陆总,这是您认识的人?” 姚现打哈哈,“这是我们的陆总的太太。” 陆东庭只平静的招招手,“过来。” 景案无意中坑了苏窈一把,他原先,打电话给那人,她说跟心上人一同吃饭,谁知道是与领导和陆东庭吃饭。 景案心底一边暗骂站在右后方那名手臂间挂着大衣看好戏的女人,一边朝陆东庭笑了一笑。 陆东庭瞥了他一眼,苏窈已经走到他旁边,跟他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 陆东庭问她:“喝酒了?” “喝了。” “开车没有?” “开了。” “钥匙给姚现吧,坐我的车。” “诶,好。” 苏窈真是许久没对他这样言听计从了。 陆东庭揽着她的腰出去。 苏窈向景案使了使眼色,挥挥手,“再见,景先生。” 陆东庭呵笑,景先生? 景案站在原地,让他们先离开。 一行人中,一名女人故意落到最后。 走到景案旁边,红唇一扬,特别欠扁的快速拍了拍景案的脸,“小可怜呢,姐姐真心疼。” 景案冷冷瞪向她,一把就要去抓她的手腕,被她一个闪身躲开,趾高气扬的哼了哼,走了。 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看着兀自在门口黑着一张脸的男人。 景案跟她对视了见,大步出来,三两步走到她面前。 她笑:“还要跟着我呐?” “你耍我?”景案挫了挫牙,气极反笑。 “你自己送上门来让我耍有什么办法?但是,”她眉眼飞扬,似笑非笑之间,眼神又冷了些,“我挺不喜欢死缠烂打的男人。分手就分手了,还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说完,踩着高跟鞋走了,没丁点儿的留恋。 陆东庭跟苏窈坐在车里,他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叉腰色变的男人,又瞧了一眼苏窈。 后者因为心虚,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去看手机。 要是以前,陆东庭早就甩脸色了,但是这次却愣是没有一点的反应,沉默无语,反倒让她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最后还是积极反思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刚才可能让你在外人面前,有些没了面子。” 到了红灯前,陆东庭手搁在车窗上,顿了一下,闻言眉心凝了一片郁色,连带着声音低了不少,一动不动凝着她,“你觉得,我在意的是面子?” 苏窈舔舔唇,轻声说:“真的只是个小小误会,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景案喜欢的人在你们之中,他可能也不知道你也在,所以让我帮个小忙……” 陆东庭将一股气沉了又沉,才使得自己的声色深情不那么凌厉,“苏窈,”他咬牙呀,腮帮棱角越发突出,“不管我在不在场,你觉得你帮一个男性这种忙,合适吗?” “……” 苏窈讷然,刚想说点什么,却听陆东庭似嘲似讽的说:“你在心底是不是早就单方面跟我解除婚姻关系,断绝感情牵连,所以你不用考虑我的立场了?你还觉得我在意的是面子?” 339339危险来临的前一刻你记得签离婚协议啊 苏窈现在自然知道了他的意思,只是他那番话,那番语气,如同一块大石,垂直抛向她胸口,积压着堵住她的喉头,不太好受撄。 她咬住唇,面色微凝,随后嘴角又攒出淡淡笑意,垂下头漫不经心的轻声说:“可不就是吗?” 陆东庭被她堵得没二话。 过了会儿又咬牙,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伸手打开手扶箱里的烟盒,抽出一支烟,降下车窗,拧眉护着火苗去点烟,却迟迟打不燃火。 他不罢休,心里越发烦躁,连打几下,火苗燃起,烟头顿时明亮。 收了打火机,扔在一边,青雾朦胧后面,他的轮廓变得不真切。 苏窈默不作声的将自己这边的窗户也降下,晚冬夜里的寒风一点也不含糊,从车窗里灌进来,将陆东庭指间燃过的烟灰吹得忽明忽暗,她裹紧了大衣,将围巾也围上,却没出声制止他,只将头朝着车外。 陆东庭说,“苏窈,你明智我不大会说讨好的话,现在又更是说也说不得,担忧再伤了你的心,但又不爽见着你跟别人有点不明不白的牵扯。” 苏窈愣了愣,他的声音在扩大了数倍的喧嚣中传进她耳里,风声呼过,显得他声音极为低沉飘渺,她抬眸,面前便是万家灯火,她不知道,身后又是怎样一双沉不见底的深眸。 苏窈手搭着车窗,心里极不是滋味,尤其是那句‘担忧再伤了你的心’,她什么时候听他说过这种话了? 心中五味杂陈的同时,脸上又发着热偿。 随后便听见他又叫了声她的名字,隐忍且无奈,又讲:“你想我怎样,嗯?你说。” 苏窈一颗心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头埋得更低,眉心像是绕了个结,她下巴尖挨着手臂,手顺着围巾往上,摸了摸那只还未捂热的耳垂。 车子启动,起初随着前面的车辆一滞一缓的前行,车距拉开之后,车速便加速起来,那风冽冽的拍在脸上,直往脖子里钻,烟味也渐渐散尽,车窗也抵着她的手臂往上升起,她赶紧撤了手,暗中睨了他一眼。 也不提个醒。 刚才一来一往的交流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了。 ———————— 太阳西斜后,城市灯火气逐次笼罩了整个城市,苏西溪在一名位高且长袖善舞的同事及两名男助理的陪同下,与几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同行进入会所。 离开时明显是喝了写小酒,醉醺醺的,从三楼包厢下来,出了大厅,往下是几面台阶。 苏西溪下台阶时,脚后跟略痛,腿劲一虚,身子顿时往旁边歪倒,身旁一位男士抓着了她的手,“苏经理,小心,喝这么点就不行了?” 苏西溪怔着,就连这人在她光滑的手背上摸来摸去,顺着往上在小臂上吃尽了豆腐都不知道。 因为她感觉到,身后还有一只遒劲有力的大掌支撑着她。 身旁扶住她的那人正想得寸进尺时,身后那双手将她托着往旁边一让,那双咸猪手扑了个空,手的主人不悦的看向不懂事的那人。 那人瞪了他一眼,呲着牙冷声冷气说:“还看,滚!” 苏西溪顿时醒了神,脑子里还知道,咸猪手再猥琐,也是客户,面上还是少不了一些客套的道歉,“孙总,不晚了,我们就不送了,您路上小心。” 孙总怒不可遏,拂袖离开。 苏西溪凉凉瞥了一眼身后这人,许久不见的祁靖朗,满身酒气,她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还是她的。 她可是还清楚记得最后一次通电话的时候,祁靖朗说过什么来着? 祁靖朗动作轻浮,直接挑起了她的下巴,“瞧瞧你,现在怎么混成这样?堂堂苏家大小姐,为了生意,亲自屈身陪酒。” “今时不同往日,做人总要有点上进心,不然再落到谁都能耍你一把的境地,可就不好了。” 苏西溪蹙着眉,神色淡淡的将他的手拂开。 祁靖朗顿时一笑,“你这是在怪我?” 苏西溪看他一眼,停了一下没说话,过后缓缓扬起唇角,有淡淡的讥讽,“哪能怪你,各有各的难处,只怪我当初信错了人,怪不得谁。就像当初和秦珩在一起错付了真心一样。看淡了,各过各的生活,只希望你再见着我的时候,能装作不认识。” 苏西溪说完,向他点点头示意便要离去。 走了两步,祁靖朗目光紧紧攫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子,一把伸手将她捞回来,埋下头去探析她的神情,想瞧瞧,她刚才说的那些,是真还是假。 苏西溪脸上除了羞恼,找不到丝毫异色。 她推开他,“好歹你也是祁家二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放尊重点。” 祁靖朗想了又想,挑唇轻笑:“当真从良了?” “别不要脸了。”苏西溪冷下了脸,再不多做逗留。 祁靖朗站在台阶上,盯着开车远去的苏西溪,眼中透出的兴趣愈发浓厚,“正经个什么劲儿,跟那个苏窈一样,越是正经,越是想让人尝尝压在下面是什么个样。” 下属取了车回来,停在面前,祁靖朗正了正西装,钻了进去。 ———————— 苏窈接下来忙了小半个月,经常来回在各种办 证 中心,律师事务所,中间有三天还去了一趟纽约。 回来的时候,听陆东庭说陆瑞姗要订婚。 苏窈忍得很用力,才堪堪收住几乎掉下来的下巴。 陆瑞姗虽说没有婚史,但也听说过不少她在外面跟各种各样年轻强壮的男人交往的传闻,而且现在……也该有四十几了吧。 忽然想要定下来,到让人觉得狐疑了。 一听说那对象,苏窈有点懵。 是汤显。 苏窈当然是知道的,汤显是陆苒宁的生父,跟一位富豪的女儿结过婚,离了有些日子。 苏窈不知怎么,想起了姜初映先前跟她说的话,细细想着,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 女儿去世的消息传出不到一个月,父母就向外公布婚讯,倒是前所未见。 苏窈本来在收拾行李,这会儿都停下了动作,她疑惑都写在了脸上,又听陆东庭说:“陆瑞姗怀孕了。” 苏窈一震一惊之后,抿了抿唇,就是这原因? 她心里有事,嗓音放得有些低,“就算怀孕了,也不用这么急着订婚,你说定在多久来着?” “三月三号。” 苏窈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因为太迅速,也不知道陆东庭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差点撞倒他的下巴,她退后了一步,面色凝重说:“你还记得,上次姜初映让我转告给你的那些话吗?” 陆东庭本来还不以为意的表情,瞬间冷肃下来,两片薄唇,紧紧抿着。 苏窈被他的表情弄得有些怔,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肯定是以为她故意提起姜初映。 她叹了声气,“不是故意说起她,你有没仔细想过她的话,她说陆苒宁去世的事,并不简单,汤显在帮陆瑞姗,是不是当时,姜初映已经知道陆瑞姗和汤显要订婚的事?” 苏窈看向陆东庭,然后垂眸回忆着,手指搭在唇边,当时姜初映说的那些话,她却是表现出无所谓,但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只是后来忙,忘了去仔细推敲。 陆东庭看着她环胸思考的样子,没做声。 “如果,是在那时候就决定要订婚,那时离苒宁下葬,才过了没几天,正常父母,哪个会那样?况且,陆瑞姗虽然对苒宁不想寻常母亲对孩子那般亲和怜爱,但之后她一直没停止找苒宁,至少对女儿还是十分在乎的。所以说……” 她停住,看向陆东庭,手指向了他,陆东庭笑了笑,捏住了她的手。 苏窈万分认真的说:“陆东庭,你危险了啊。” 陆东庭一点没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反倒被她隐隐透出的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勾了勾嘴角,“我危险了,你要怎样做?” 苏窈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他抓着,一下子把手抽出来,“我还能怎么做?危险来临的前一刻你记得签离婚协议啊,我好带孩子改嫁,拿赡养费吃香的喝辣的,顺便寻觅下一春。” 陆东庭面不改色抓住她两根手指一拧,“除了最后一句,前面的我都可以赞同。” 340340最好别让她有将这些人一齐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陆东庭面不改色抓住她两根手指一拧,“除了最后一句,前面的我都可以赞同。” 苏窈手细,陆东庭自然不会用力,但反剪着她让她无可奈何的呼痛还是轻而易举的。 苏窈整条手臂都被迫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姿势,手心朝上,手指被他攥在手里往下压,苏窈一痛,没办法抽手,早就将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窈咬牙威胁,“陆东庭,现在家暴是会判刑的,你小心点……啊……放手!” 语气再恐吓,也不过是只纸老虎,陆东庭稍稍使点力气,她便连尾音都飘忽了撄。 也不知道是谁说夫妻之间的闺房乐趣会在一定程度上提升夫妻感情。 你捏我一把,我踹你一脚,什么狗屁闺房乐趣偿? 苏窈狠狠瞪着陆东庭。 陆东庭松开她,随手就捏了一把她的脸,“乖点。” 说完转身去换衣服了,苏窈在他身后一通呲牙咧嘴出拳踢腿,他一转身,她手脚并神色一收,面无表情的蹲下身整理行李了。 过了好久,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陆瑞姗那事,心里又暗暗忖度了许久,最后抵不过困意才缓缓睡去。 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刚空闲下来,就到了陆瑞姗和汤显的订婚仪式。 叶棠茵收到了消息,在三月二号这天赶了回来,带了几大箱的行李回来。 叶女士也着实是个行动派,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已经托姚现在上城给置办了一处房产。 就在陆氏夫妇所在别墅区对面刚建成不久的楼盘,因为面对群体是中产阶级的高档住宅区,人口密度不大,环境也特别好,关键是离夫妻俩的家特别近,叶女士很满意。 方一落地,就开始去监督了两小时的装修,苏窈也陪同着。 之前苏窈也在忙自己的事,买房和家装公司都是姚现帮忙跑上跑下。 苏窈说:“姚现办事还挺牢靠的。” 叶女士眉毛一挑,“这个滑头,少不了要给他点好处收买的。” 再说了,托人做事,哪有不给好处的道理。尽管姚现是陆东庭的秘书,但叶棠茵可不在他负责的范围内,再说房子这事,实属私人问题。 叶棠茵回来这天,恰逢陆东庭到G市出差,要第二天晚上才回来。 本想第二天晚上等他回来一起过去,那边航班延误,说是要晚一两个小时。 婆媳俩就准备先过去,临出门之前,叶棠茵又接到妹妹的电话,家里出了点事情。 叶棠茵挂了电话,匆匆就往那边去。 对苏窈说‘晚上一个人带陆希承去晚宴你应付不过来’,就让张婶随行,带着孩子去了叶霏苓家里。 苏窈见叶棠茵迅速的换了衣服,面色凝重的下楼。 苏窈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 叶棠茵摆摆手,“不用,不用,你赶快过去,东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咱们家里,怎么也要去个人,可别让外人说闲话。” 苏窈理解,虽然陆家三姊妹的关系如履薄冰也非一日两日,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短。 苏窈上了轿车后座,没到宴会场,她觉得冷,将大衣也还披在身上,内里穿了件过膝的正红色一字肩礼服,搭配裸色细高跟,端庄优雅,既不过于暴露,也不显得无趣。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给陆东庭打了个电话,那头传来人工智能机械的回复用户已关机。 苏窈先前以为,陆瑞姗和汤显即便要订婚,可能也该念着丧女之痛,不会大肆操办,让各方知晓就行。 从未曾想过,这两人将排场搞得如此之大。 轿车缓缓靠向酒店门口的时候,打开门,就见门口聚集着各路媒体,甚至可以自由出入。 订婚宴还订了酒店顶层最大的宴会厅,满满当当的一厅人,许多还是她从未见过的,应该是汤显邀请来的,中外面孔交杂,个个看起来都身份不凡,像极了总统上任的会客晚宴。 没有男伴的苏窈置身其中,显得有些尴尬,还好遇见了沈居然,两个只身赴宴的人暂时搭了个伴儿。 沈居然问她:“东庭怎么没来?” “出差呢,飞机延误了,估计还要等个把小时。” 沈居然调侃道:“叶阿姨也没来,真是难为你一个人了。” 苏窈笑了笑:“也还好。” 沈居然说:“这汤显,来头倒是大。陆瑞姗心也够大的,外面刚知道她死了女儿,就大摆筵席办订婚宴,跟东盛有点往来的,各个城市有头有脸的家族,一并邀请了。” 苏窈此刻正跟沈居然站在光线较暗的角落里,盯着人群道:“你说,这两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区区订婚宴而已。” “不是怀孕了吗?汤家在洛杉矶那边的势力不容小觑,先得把两人关系坐实。” 苏窈笑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酒,嘴唇刚碰到气味醇厚的红酒,她愣了愣,像是想起了什么,沾了一点便拿开了杯子,不再去碰。 她走神之间,沈居然碰了碰她的手臂,捏着杯子的手指向不远处,“你看,那是不是白翘?” 苏窈定睛一看,那抹穿着黑色裙子的身影,当真是白翘,看起来瘦了好多。 又听沈居然不解的自言自语,“那丫头怎么跟祁家的男人走到一块儿去了?” 苏窈:“祁家?” “她身边那个,不就是祁家那个炮灰老二,祁靖凌吗?” 苏窈一直觉得白翘性子不错,能硬能软,挺好一姑娘,只是爱错了人。之前也听说了一些白家落魄的事情,只叹世事难辨。 ———————— 白家出事之后,亲戚翻脸的翻脸,散的散,白翘爸爸在出事之前留了一些钱给她,又托熟人将她带到香港好生照顾。 结果在那边发生的事,也一言难尽,到了B市以为日子终于能平静下来,却不想遇见了祁靖凌。 白家以前跟祁家来往鲜少,她也没去了解过人家家族的恩怨,自然不知道祁家还有个二儿子。 祁靖凌大费周章,将她从原来所在的公司挖到他手下当助理,待遇自然比她原先的公司好很多,今时不同往日,多的一分一毫的优待,她都得争取,即便知道祁靖凌心思不纯。大不了同他多周 旋周 旋。 重返上城,确实让她心里有些阴影,之前还想着应付应付就过去了,直至她看见了面前这个男人。 祁靖凌虚揽了一把她的腰,推她上前,“来,这是我大哥祁致安,给敬个酒。” 白翘拿着酒杯的手,微不可绝的发抖,垂着眼睫,颤颤巍巍的举杯,“祁大少,久仰大名。” 祁致安朝她一笑,“是么,久仰大名?” 白翘低着头答:“在公司里听人提过。” 祁致安没多看她,朝祁靖凌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助理挺眼熟?什么时候找的?” 祁靖凌说:“刚找的,花了不少心思。撞脸的人那么多,眼熟也不为过。” “刚找的就带出来了?”祁致安稍显诧异的挑眉。 祁靖凌说:“做事稳重,就带出来了。” “稳重是稳重。”祁致安若有所思点点头,不觉对祁靖凌笑道:“就是有时候看起来,怎么唯唯诺诺的,不太拿得上台面,你得好生教教了。” 祁靖凌应承,“年轻,脸皮薄,性子还是有点儿腼腆,让大哥见笑了。” 白翘咬着牙,听着自己宛如物品一样被人谈论,还得赔上笑脸。 心里却暗暗道,最好别让她有将这些人一齐踩在脚下的那一天。 ———————— 苏窈跟沈居然正看戏脸一样站在一旁,远观着那三人,直到瞟到了祁靖朗和姜初映等败兴的人,才收回目光。 沈居然自然也瞧见了,姜初映挽着一名男人,和陆瑞姗两口子有说有笑的从某个走廊里一起出来,应该去包厢里面谈了事。 过了一会儿,听完陆瑞姗和汤显的致辞也没见陆东庭出现,苏窈准备问问陆东庭什么时候过来,却看见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才发现自己关了静音。 她跟沈居然打了个招呼,出去给陆东庭打电话。 “你在哪儿了?” “在机场高速,等会儿就过来,刚才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关静音了,没听见。” 341341那你就说,我甘愿为你撑腰 先说下,上章有个Bug,祁靖凌是老三,是三儿子。 ———————— 苏窈站在大厅外面的走廊上,面前是仿佛穹顶一样的弧形落地窗,站在三十多层的高楼上,几乎能将大半个上层的夜景尽收眼底。 “如果不堵车,半个小时就能到。撄” “要是堵车了,得多久?”苏窈觉得无聊,就陪他多聊了两句。 陆东庭仿佛低低沉沉的笑了一声,“那怎么知道,得看路况了。” 苏窈手臂撑在面前的扶杆上,微微躬身,将重量压在一直腿上,另一只脚放松,翘起鞋尖,用鞋跟点了点地。 “别到时候都散了,你就直接回家好了。偿” 苏窈平时难得这么跟他闲聊,他没顺着往下说,停了下,温声问:“是不是很无聊?” “有一点,”苏窈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说:“刚才遇见了沈居然,跟他聊了一会儿。对了,猜我还看见了谁?” “谁?”陆东庭问。 “白翘,”苏窈说的时候,还环视了一圈周围,背后八卦别人,总得悄悄的,见没人才说:“她跟祁家的祁靖朗在一块儿。” 陆东庭静默半晌,并没有表示,开口了,问的却是:“你认识祁靖朗,你好像没见过他?” “刚才沈居然告诉我的啊,”苏窈神思一转,“诶,你的关注点好像错了,你不觉得,兜兜转转,白翘跟祁家的人走近了,挺,挺神奇的吗?” “你想说什么?” “唉,就是八卦八卦。”苏窈望向一片漆黑,连个星星都吝啬给的天际。 女人感兴趣的话题,通常到了男人那儿多少都会有些无聊,苏窈也知道,正准备说看见祁靖朗和姜初映,想了想,又憋了回去。 既然是因为眼不见心不烦,又何必再自己提起,给自己添堵呢,于是掐了电话。 苏窈之前无意间看见微博上有人转发某个星座博主的微博,里面有句话说,她这个星座,一生中有一大半的堵,都是自己给自己添的。 苏窈觉得星座可信度是不是不太高,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这样么? 如果真的按照星座来说,她和陆东庭,看起来是不太可能有结果的。 所以说,都是故弄玄虚啊。 想到这儿,苏窈觉得仿佛有哪里不对劲…… 自己心里真实想法,竟然是希望有个好结果! 她先是被自己吓了一跳,后来又想,谁不是希望感情和生活都能平平顺顺呢?没谁喜欢在荆棘和坎坷中前进,那种疲倦于当前困境,却又望不着平坦前路的感觉,有时候挺让人绝望的。 苏窈一个人在那儿出着神,俯瞰了一下远处的高架,车灯成串汇集,仿佛一条盘旋的巨龙。 她漫不经心抬起头的时候,却见面前的玻璃窗上暗暗的倒影里,除了自己,背后竟然还多出了一张脸,而她之前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悄无声息之间,恍然意识到多了个人,吓得她魂都丢了一半。 特别是那人看起来表情冷冰冰的,倒影里,因为光线的关系,显得阴暗而模糊。 苏窈一转身,冷冷看着那人:“姜律师,你做什么要吓人?” 姜初映就站在她一眯之外,穿着一身长裙,烟熏妆容此刻看起来,白澄澄的光线下,像极了玄幻大片里的妖艳性感,嘴里吐着信子的蛇精,尤其是她一双丹凤眼,眼尾处有些上挑。 苏窈不知道是不是讨厌一个人,这个人在心中形象也会被丑化,总之,以前她看姜初映觉得她干练且充满韵味,现在,怎么看怎么像妖魔鬼怪。 姜初映抿了抿嘴唇,走到她身旁,看了一眼外面景色,转头看向苏窈时,脸上攒了一抹略带讥讽的笑意,“你是心理有鬼吧,不然有什么心虚的?” 苏窈兀自嗤笑,“心虚,我什么时候说我心虚了?” 上次那事,姜初映好似是认定是她离间了她和陆东庭,说话间,毫无客气可言。 苏窈拉着扶杆,朝她扯了个笑,“看见面目丑陋的东西,谁不会觉得恐怖?” 姜初映气得脸色乍青乍白,“苏窈,你不觉得你现在说话有失格调?” “谁有失格调?”苏窈满不在乎的看向姜初映,“别以为喜欢同一个男人就以为我跟你很熟,上来就跟我冷言冷语,你妈就是这样教你礼仪的?还有脸跟别人谈论格调?” 姜初映手往上抬了抬,差点一个冲动往苏窈脸上扇去,可始终顾忌着这是公众场合,才生生忍住。 姜初映满脸怒气,逼近她,说:“到底是谁有妈生没妈教?我看你是当陆太太当惯了,甜头尝得多了,忘记了当初是怎么靠着恶俗手段攀附上位的?陆东庭护着你,你还真就目中无人把自己当回事了!上次那账,我还没跟你算。” 苏窈脸上的笑,寸寸渐冷。 她勾了勾嘴角,没再说话,而是低头打开手拿包,拿出手机拨电话。 姜初映不解的拧眉。 那边接通了,传来低沉温和的男声:“又怎么了?” 苏窈敞开嗓子说:“哦,没什么事,就是姜初跑来我面前旧事重提,说我有妈生没妈养,当初靠恶俗手段当上陆太太,还仗着你陆东庭撑腰目中无人,她想跟我算上次那回账呢。” 苏窈眼看着姜初映脸色越来越白,她厉喝一声:“苏窈你有病吧!” 她下意识就想来抢苏窈的手机。 苏窈转身一挡,陆东庭那边竟然在笑。 “你不表个态?” 陆东庭似乎在憋笑,清了清嗓子说:“那你就说,我甘愿为你撑腰。” 苏窈笑了笑,对姜初映说:“他说他甘愿为我撑腰。” 说完,挂了电话。 姜初映不敢置信的笑出声,将脸朝向一边,“苏窈,你不要脸的程度真是日益见长。” “彼此彼此嘛。”苏窈摸着自己刚做的淡金色指甲,“听说你有未婚夫了,我刚才看了,长得不错,你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来跟前男友的妻子说这些醋味翻滚的话,你置你未婚夫于何处?” 苏窈面色渐渐正经,站直了身子看着她: “姜初映,我觉得你做人还是稍微有点底线的好。别给别人添堵的同时,赔上了自己本该珍惜的东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你不该不懂。况且,我也就是在回忆往事的时候难受一下子,但陆东庭在加倍对我好,也许终有一天能抚平那些过往留下的痕迹。但是你呢?除非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主动逼陆东庭必须跟我离婚,你才有机可趁与他共叙前缘,且还不说陆东庭会不会要你。当你的未婚夫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他又会如何?你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 姜初映双眸猩红,眼眶泛着涩意,她盯着苏窈得意忘形的脸,哑声缓缓吐出两个字:“恶心。” 苏窈没所谓的瘪瘪嘴。 姜初映头也不回的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了。 她重新将手隔在扶杆上,心情却再不如之前平静,兴致全无。 突然又听见有压低的谈话声渐渐靠近,她转身朝另一边的洗手间过去了。 只是偶然之间,听见那一男一女的谈话声中,女人的声音有些像……白翘? 来人好像是正面而来,苏窈下意识就往左手边的一条走廊拐去,不想撞破人家。 白翘跟在祁靖凌身后问:“祁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总是转移话题。” “什么什么意思?”祁靖凌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 “你说,要把我安排进公司总部的事。”白翘很拒绝再在上城工作。 不然也不会从香港离开之后,直奔B市。 “总部待遇比我那边更好。” 白翘一顿,“可我才进公司没几天。” “白翘,我这大哥愚庸得很。”祁靖凌莫名其妙说了这么一句。 白翘觉得他实在太可笑了,张口便不可置信的反问,“你说祁致安愚庸?” 祁靖凌眼睛一眯,“怎么,你不赞同?难道你了解他?” 白翘闭紧了嘴巴,过了下才自救,说:“我只是觉得,他看起来精明得很,不像是愚庸那一类的人。” “那是你不了解他,这人,做事循规蹈矩。”他笑了笑,“只是他好像对你有点意思。” 白翘心底一凉,脸色也跟着白了,“你什么意思?” “白翘,帮我做点事,我不会亏待你的。”祁靖凌说得很明白了。 白翘看了他许久,心渐渐沉下来,她动动喉咙,说:“祁总,看来我不适合这份工作,改天我就递辞呈。” 342342你男人搞黄老子前途,老子就搞烂他女人 白翘看了他许久,心渐渐沉下来,她动动喉咙,说:“祁总,看来我不适合这份工作,改天我就递辞呈。” 祁靖凌手插在兜里,半认真的看了看她,“行。撄” 白翘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痛快,霎时间愣上了一愣。 祁靖凌话锋一转,又慢悠悠的说:“毕竟不能强人所难,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好好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如果你当真不想干了,我也不留你。但是今天的任务你得完成了,待会儿跟我一起回去。” 白翘站在原地。 祁靖凌走了两步,回头见她咬了唇,颇显踟蹰的站在原地,他笑呵呵的反问:“怎么,你这是……”他上下扫视着她,“想跟着我去上厕所?” 白翘定定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向一边,这才转身离去。 ———————— 苏窈从洗手间出来,半天找不到沈居然,准备自个儿找个清静地方待会儿。 可自古以来,清静地方总是八卦盛行的地方偿。 宴会厅靠近前台的左后方有个观景阳台,那边的光线较之宴会厅里暗了许多,从穹顶智商垂下的浅色窗帘,作为装饰被散散的撩起来拴在两侧的柱子上。 走近了点才发现里面站着几个人,细耳一听仿佛还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苏窈不用想,也知道是在人背后嚼舌根的。 她靠在旁边的柱子上听了会儿,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无非是陆东庭今晚没跟她一起出席,肯定有内幕,又拿她以前那些事以讹传讹。 虽说也不玩全是‘讹’,但一传十传百,早就失了真,再传到她这个当事人耳朵里的时候,她不大能笑得出来。 “我呀,见过那些从高处跌入深渊的人是什么处境的,苏窈以前好歹也是苏家正儿八经的独女,萧家唯一的外孙女,如果没后来的苏西溪,她十有八 九是要接手苏氏的,以那样的身份,嫁给陆东庭,还算勉强能为人接受,不过一开始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急。男人不太能看出白莲花也是正常的,但是苏窈在外给他戴绿帽子,让他彻底沦为笑柄,他还能若无其事?” “不是说,当时苏窈跟陆翰白一起出事的时候,是因为跟陆翰白有私情,两人出国私会么?这要是真的,岂不是苏窈跟小叔子一起把陆东庭给绿了?” “都是传言,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这么久了,一直没陆翰白的消息,大半年前好像是被转到香港的疗养院了,国内医院待得好好的,干嘛老远把人扔香港去?细细探究一下,还是能看出点什么的。” 苏窈实在听不下去了,用高跟鞋的鞋跟故意点了几下地,哒哒哒的。 那几人瞬间安静,一时间都看了过来。 看到苏窈的刹那,脸色一青一白,有些尴尬到红了脸,稍微有一个沉得住气的还能面不改色,“原来是陆太太啊,真巧。” 就是刚才长篇大论,有意引导别人视听的女人。 “我好像没见过你。” “宁菡,这确实是咱们第一次见。” 苏窈缓缓走过去,呵呵笑了笑,瞥她一眼,“素未谋面就在别人后面嚼碎了舌根,你是不是经常得口腔溃疡啊?” 宁菡脸上的笑凝住,随后不屑的瞥了瞥嘴,“做了还怕别人说?” 苏窈觉得,就算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样的话,她们估计也听不懂。 苏窈用手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要是我没做过,你烂嘴,行吗?” “呵,还狡辩!”宁菡眼珠子一瞪,一脸我说你做了就是做了的神色。 宁菡是个倔性子,几个同伴害怕她跟人吵起,到时候来引起周围人围观丢了脸,于是象征性的劝了两句就离开了。 只剩宁菡一人,苏窈看她那我嘴碎我有力的样,也觉得没趣,离开了。 看了眼时间,心想真让她给说中了,陆东庭估计真的是堵车了。 打了个电话过去,果不其然,还堵着。 陆东庭说:“你先回去,如果时间晚了,我也直接回家里。” 这正和苏窈意,看见沈居然的时候,顺便去跟他说了声,只剩一人先离开了。 却不想,在出去的时候,看见祁靖朗朝这边走过来。 他来的方向,是电梯间那边,苏窈要去乘电梯,就必须跟他打个照面。 想想,跟这个人最深的焦急,也就是第一次见面那支舞,不巧,那支舞以及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极度的不适。 祁靖朗看清是她,脚步也放得缓慢了,一双眼睛,阴森森的盯着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某些方面来看,祁靖朗跟陆翰白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 比如,从眼神就能看出不是个好东西。 苏窈强忍着那股不适,从他身旁过去。 祁靖朗却在苏窈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脚步一移,堵住了她的去路。 猝不及防,祁靖朗又有直往她身上贴的趋势,那一股浓浓的酒味,将苏窈熏得胃里一阵恶心,连忙倒退三步。 祁靖朗脸上还有笑,“早前就听说你醒了,生过病,果然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苏窈冷着脸,“劳烦祁二少记挂,不也是托你的福吗?” “托我的福?我可没那么狠,这事你得找陆翰白说理去。” 苏窈懒得再跟他计较,绕开他就要走。 可这祁靖朗也太不知分寸,拖着她的手就将她连拉带拽的给推到了墙壁上去,四下寂静无人,隐隐能听见从宴会厅里传出来的音乐声。 苏窈挣了挣,一脚踹向他的裆部,他虽然喝高了,动作却还算敏捷,堪堪挡过,捏着她手腕子的力气大了些,“这么瘦,太骨感了,力气倒是不小。” 祁靖朗将她两只手都死死捏紧在同一只手心里,眯着眼睛杵近她深吸一口,“你喷的什么香水,烟熏烟熏的。” 苏窈咬着牙,忍住啐他一口的冲动,“滚!也不怕别人看见你这副恶心模样。” “看见又如何,凭你苏窈一身臭名,传出去也是你勾引我。刚巧,最近陆东庭真是惹得我十分不痛快,抢老子生意,还妄想让我永无出头之日,咱们今天也就合计合计,将我以前想做没能做的事一起办了,你说呢?”祁靖朗一边说一边笑,咬牙切齿的样子狰狞凶狠。 说完拖着她就往电梯间走,苏窈两只手被他擒住,脚下踉跄,大声斥道:“干什么你!” 祁靖朗冷哼,“干什么?你男人搞黄老子前途,老子就搞烂他女人!” 这个时候,没有上来的客人,也不见下去的服务生,到电梯的时候才看见几名来换班的服务生,苏窈已被一把推进电梯里。 苏窈没做不理智的反抗,“祁靖朗,电梯里,走廊里都有监控,告你易如反掌。你也不想想,陆东庭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 “呵,大不了拍下你的裸照给他欣赏欣赏。谁让他太把一个女人当回事儿呢!” “祁靖朗,我看你是喝多了,脑子不清醒吧。” 刚说完,电梯到了地下车库,他让司机将车开过来,拉开车门,问苏窈:“自己进去还是我请你?” 话音一落,一把摁住了苏窈的脖子硬塞进去。 苏窈坐在车里,手袋落到了靠窗的左边夹缝中。 祁靖朗醉醺醺的往座椅上一靠,“去西郊那家我常去的会所里。” “祁靖朗……” 苏窈才刚出声,被他一声冷喝制止,“你再出声爷就捆了你。” 苏窈噤声。 左手悄悄的打开了手袋,摸着手机解了锁。 ———————— 陆东庭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十点,也就不再过去,让司机直接开车回家。 半路中收到一则消息。 “用这个视频交换,你能不能见我一面?” 陆东庭仅仅是看着封面,脸色就寸寸黑了下来,点开视频,看到最后,离开打开定位,让司机调转方向。 ———————— 苏窈不敢轻举妄动,手一直摸摸索索的,只凭着直觉点开通话记录,拨了电话出去,一直重复了好几次。 陆东庭他应该会察觉到异常。 过了会儿,手突然被祁靖朗捏住,苏窈本在专心致志拨电话,于是下意识一抖,他调笑:“你抖什么抖?怕了?” 苏窈想将手抽回来,被他捏得紧了,“我看你以前工作的时候,跟人谈事情,倒是停放的开的嘛,怎么现在畏畏缩缩的了?” ---题外话---一直不知道为什么89会被列为禁词,难道不该是69? 343343把你做过的,一丝不落加诸在她身上,玩儿不死她 “我看你以前工作的时候,跟人谈事情,倒是停放的开的嘛,怎么现在畏畏缩缩的了?” 苏窈硬生生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扯出来,还故作镇定的说:“谈工作,是有求于人,我赔个笑脸也无所谓,你现在是强求于我,你难道还要让我表现得心甘情愿?” “嘴皮子倒很是利索,可你没听过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么?你现在光急着跟我逞嘴上之能,就不怕真的惹恼了我?你要是好言好语,我要是听得舒服了,放你一马也不是没可能。” 往西郊有挺长一段路程,毕竟之路的高架上跟机场高速和绕城高速是打通的撄。 路上堵车堵二十来分钟,再经过十来分钟的路程,刚上高架,司机频频盯着后视镜,说:“祁总,后面好像有一辆车在跟着我们。” 祁靖朗顿时灵台清明,扭头一看,但已经是深夜,光线不明,车灯的光反射着,看也看不清,但他第一想法就是苏窈通知了陆东庭。 酒精上脑的祁靖朗,顿时胸闷气短,扬手就给了苏窈一个重重的巴掌,眼珠子到处转了转,伸手就去捡她卡在车座和车门之间的手袋,找出手机一看,果然给陆东庭打了好几通电话。 酒劲上来的他,说话都不比平时利索,“苏窈你……你挺能的啊!偿” 司机见男人打起女人来,觉得特狠,那女人倒是一声不吭,他却脑门上直冒汗。 “祁总,咱还往前走吗?” “走,怎么不走?都上高架了你他妈还要往哪里掉头?” 司机看了看前方的指示牌,一方是通向两城高速的,一方是通往郊区大学城的。 祁靖朗再看向苏窈时,像头露出獠牙的凶兽,“大不了,老子在这高架上就办了你!” 在他还未扑上来的时候,苏窈就已经麻利的脱下了高根鞋,尖细的鞋跟顿时比在了他的太阳穴上,“你想不想试试?这高跟鞋,力道用得合适的话,戳破你太阳穴也不是没可能,别到时候,还没下这高架,你想硬都没命了。” “怎么,有人英雄来救没了,你就硬气了?我看你敢不敢给我戳来!”祁靖朗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自己的脑门儿。 苏窈越急越是能稳得住了,笑了笑,“当初陆翰白绑了我,我也没让他少吃苦头。当初他生生拧断了我脚踝我都能一脚再给他踹脸上去,你看看你动不动得了我。倒是我真把你弄出个什么好歹,陆东庭怎么着也会给我善后,你要是把我怎么着了,你看看你的下场会是什么。” 祁靖朗半天没说话,松开了她的手。 苏窈警惕的看向他,他倒在车座上,打了个酒嗝。 苏窈手里的鞋子都要捏变了形,却一刻也不敢松开。 司机踩紧了油门,后面的车一路紧随。 刚下高架,车子稍稍减速转弯,后面的车不慢反快,绕了外圈横在了祁靖朗的车前方,堵住去路。 司机一个急刹车,祁靖朗没防备,整个人都往前座撞去,苏窈挡得及时,用手撑住了前座。 还未回过神来,驾驶座和她这边的车门同时被打开,苏窈扒着椅背仰头望去,陆东庭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路灯的光辉,而他也逆光站着,轮廓一片阴影。 他看着她,眉目比夜色浓黑。 他伸手将她拉出来。 苏窈此时手里拿了只鞋子,脚上穿了一只,刚下车就歪了一下,一只脚还踩在了陆东庭的皮鞋上。 “有事没?” 苏窈抹了抹火辣辣的脸,松下心来哑声反问,“我脸没肿吗?” 陆东庭摸了她一下,左边脸颊像火烧一样烫。 “先去车上。”说完,要从她手里拿鞋子,扯了几下她都没反应似的,陆东庭低声说:“可以松开了。” 苏窈这才反应回来,松开手,看着他蹲下身要给自己穿鞋。 苏窈说:“等一下。” 说完,从他手里拿回高跟鞋,一个反手就往坐在车座上一脸讥嘲的祁靖朗身上连砸几下,次次用了狠劲儿。 她气喘吁吁,咬牙冷笑:“疼吗?” 祁靖朗捂着自己肩膀被中伤的那处,弯着腰,看起来十分难受。 陆东庭抱着的腰,手搂着她的半裸的肩背,那皮肤,触手冰凉,他脱下风衣罩在她身上,嘱咐道:“坐那辆车回家。” 苏窈这才翘起脚,将鞋往脚上一套,抬眸望向他,“你要干什么去?” 说完看向祁靖朗的时候横了他一眼,对陆东庭说:“如果能动手就别动嘴。” 说完转身就走,她是被气到心里完全不能平复。 前后遇见过两个男人对她动手,全是一丘之貉,当真以为女人手无缚鸡好欺负? 姚现就站在副驾驶旁,一再说好话让司机出来,司机一遍遍问:“你……你们要干什么?” 姚现没耐心,一把拖出来,招出那辆车里坐着的沈劲,“拉车里去看着他。”随后坐进了驾驶座。 陆东庭则弯身坐在了刚才苏窈坐过的位置。 沈劲将祁靖朗的司机扔在副驾驶,然后让司机先送苏窈回家。 ———————— 姚现坐在驾驶座上,调了调位置,问陆东庭:“陆总,去哪儿?”他说完瞟了一眼车上的导航,这祁靖朗原本是要去西郊的会所。 “那就去他想去的地方。” “诶,好。” 祁靖朗不慌不忙的撑着身子冷哼,“陆东庭,你这英雄救美你使得太迟了,当初把苏窈整地半死不活那场事故,怎么没见你神兵天降?” 陆东庭没吱声,降下点车窗,点了支烟。 他叼着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祁靖朗,看来是跟那些帮派的人混久了,净跟人学绑架这套,在咱们国家,是不兴大庭广众之下掳人这一套的。” “呸,”祁靖朗嗤笑,“你现在不也是大庭广众之下掳人,能拿我怎样?” 陆东庭不跟他废话,直接拨了电话出去,“老刘,我等下去你会所,给我找几个兄弟过来……收拾个人。” 祁靖朗脸色一变,转眼又掩饰过去,“都跟刘四爷好上了,你也不简单嘛。” 老刘是个在老婆的威胁下改邪归正的中年男人,早年在香港那边大名鼎鼎,在国内虽然虽然归正了,但年轻时结仇太多,回大陆之后少不了要操之旧业防身,现在人称一声刘四爷。 刚到会所,刘四爷早就带人等在那儿了,见人来了,凑上去问:“这谁?” “祁家老二。” 脑袋比灯泡还亮的刘四爷嗤了一声,“这龟孙。他哪儿招你了?” “招我老婆了算不算?” “哟!那必须算!”刘四爷穿着身厨师的衣服,手在围腰上抹了抹,“你亲自上,还是让兄弟们代劳?小陆啊,话先说在前头,这次是你在理,咱们就出口气,但别弄出人命了,刘大哥现在做点小本生意不容易。” 虽说剃了光头,但刘四爷还是个身材样貌保养得不错的男人,一双精锐的眼睛眯了眯,“我这会儿光顾着跟你说话了,我老婆待会儿要来,她让我炒的菜我还没炒好,有什么事你先让弟兄们办哈。” 说完兜着围裙往里跑去了。 陆东庭在外面遇见了听见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江御笙,江御笙瞧他这阵仗,还有点惊讶,“你这回大张旗鼓是做什么?” “你在这儿又做什么?” “出来喝酒,唐稚念最近脾气阴晴不定的,一见着我就吵吵。” 两人围着摆了会儿龙门阵,过了会儿陆东庭要进去了,江御笙掐掉烟问:“要不要我帮把手?” 江御笙虽然没想通,一向喜欢阴着收拾人的,这会儿为什么劳师动众,还选在了这么不掩人耳目的地方,但思来想去觉得他自有他的理由。 “不用。” 陆东庭刚推开包厢门,见祁靖朗正威胁了众兄弟要往外走,后面有人抄起钢管往祁靖朗腿窝砸了一管子。 祁靖朗‘扑通’一声跪在了陆东庭面前。 陆东庭走近两步,一脚踹他胸膛上。 他俯视倒在地上的祁靖朗,微弓着腰低声骂:“咱们这笔烂账,本来想跟你一点点慢慢算,你他妈急个什么劲儿,非得惹老子?” 祁靖朗一抹嘴角的血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把你惹急了?你以为这就能把我怎么样?当初老子再国外不知遇上过多少大阵仗,你尽管动手,以后这一切,我都算到苏窈身上,等你完了,我就这样,把你做过的,一丝不落加诸在她身上,玩儿不死她。” 陆东庭提脚就踩在他脑门儿上,“你丫白日梦还没做够?” 344344我只对你动口,他说着,以实际行动证明了 陆东庭提脚就踩在他脑门儿上,“你丫白日梦还没做够?” 祁靖朗方才说话时呲牙咧嘴的阴狠五官,霎时间扭曲得看不出原样。 脸皮子跟地面摩擦得破了皮,祁靖朗紧紧咬着牙,他本就是个不求饶的主,大风大浪也历经过,此刻不但不伏低,反倒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故意激陆东庭。 “陆东庭,你可别忘了,你跟我爸之间可是有约定的,如今,你当着这么多圈内人的面把我押进这里,等我一身伤出去,将羞辱我祁家这种事摆上台面来,到时候,就别怪我们姓祁的不客气了。” 他说完,‘呵’的笑了一声,嘴唇微启,血丝顺着嘴角淌下来。 陆东庭拿开脚,站在一旁冷视着他,“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的,也知道你爸为了你,一张老脸都卸下过,你不仅不领老爷子的情,反倒是将他的脸皮踩在脚底下,还要紧着去脚尖去磨一磨,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断你一双腿都不嫌够。偿” 祁靖朗一身铁灰色西装沾满泥沉与血迹,那一脸的狂傲,才使得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他冷哼,“少他妈在那儿装宽容大义,老爷子那是年岁大了,看不得你争我斗,恨不得天下太平一家亲了事。你从头到尾还不是为了给你那女人出气,一站到利益面前,孰轻孰重,你一下子就有了抉择。路还长着呢,陆东庭,只要你打不死我,就有你跪下叫爹的那一天,不信,咱们到时候看。” 陆东庭冷嗤一声,往他脸上踹了一脚,溅出几滴血了事。 离开的时候,沈劲已经独自开车返回,在外等着了。 见陆东庭和姚现上了车,才放了祁靖朗的司机。 那司机眼睁睁看着祁靖朗跌跌撞撞的出来,赶紧迎上去,将人扶上车,祁靖朗体内的酒精还未散去,脑子晕乎,上车就一副挂掉的样子。 司机吓得不轻,立刻将车开去了祁老爷子所在的医院。 ———————— 陆东庭回去的时候,已过半夜,苏窈还在客厅里,看来已经洗过澡了,头发湿湿软软的披着,穿着身家居服,盘着腿坐在沙发上。 大半夜的,叶棠茵早就回来,一大家子也早就睡下了,她却开着电视,声音调得极小,在那儿敷着冰块睁着眼失神。 门口的响动,她几乎第一时间就听见了。 扭头看过来,陆东庭手里拎着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怎么还不睡?” 苏窈拿下敷脸的冰块,“等你啊。” 陆东庭本来晚餐都没吃,在机场滞留了挺久,回来又遇上这样事那样事,脸上微有倦色。 “给你做碗面?”苏窈问。 陆东庭说:“不用了。” 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一只手伸出指腹去摸了摸她半边还有些红的脸,他欺下身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苏窈捏着冰袋在胸前缓缓往后退,直到背已经贴在了沙发上。 “还痛不痛?” 苏窈摇头,脖子往后仰着,“你把祁靖朗带哪儿去了?没把事情闹大吧?” 陆东庭轻笑了一声,眸光噙着她,“你不是说,能动手就别动嘴吗?” “那你到底是动嘴还是动口了?” “我只对你动口。”他说着,以实际行动证明了,埋首就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啵的一声。 苏窈眨了两下眼睛,一边被他这种行为扰得晕乎乎甜腻腻,但是脑子又还能保持部分理智,猜想那就是对祁靖朗动手了? 她一面觉得神清气爽,一面又有些后悔,害怕遭到那疯狗的反咬。 陆东庭捏了两把她的脸,苏窈眉毛拧了起来。 他轻哼了哼,说:“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惦记上你的?” 苏窈说起这个就觉得有点恶心,“你这问题,就好比在问猪杀猪的是什么时候惦记上它的猪肉的,有什么区别?” 说完之后,见陆东庭愣了一晌,突然笑出声了。 苏窈自己刚一回想,暗骂了自己一句这神一样的比喻。 陆东庭揉揉她的头发,摸着他的后脑勺一本正经的:“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出了点问题。?” 苏窈抬起脚就要给他踹去,被他迅捷的按住了膝盖,轻柔的说了句:“跟你说笑的。” 她掀起眼帘定定看着距离她鼻尖不过一两公分的他,甚至不能聚焦,刚才一直在这种情形下说话。 她知是知道陆东庭这个人脾气有点阴晴不定,一会儿板正,一会儿柔情,摸不透他的,突入起来的温柔能令她陷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苏窈生了一双最能出卖她心事的好眼睛,一旦不安,抑或是羞赧,眼睑就会垂下,眼珠子没个定准,转来转去。 陆东庭看得情动不已,凑前堵住她的唇,她身子抖了一下,直往后退,陆东庭一把定住她的脑勺,不满于她的表现,“你总是躲什么躲?” 苏窈怔怔的眨了几下眼睛,“我,我不知道……” 陆东庭一把捞起人将她摁在沙发上,置身在她之上,刚想要惩罚一下她的‘不知道’,张婶房间的门打开了,苏窈动作迅速堪比被在捉女干现场起身穿衣服,一个鲤鱼打挺做起来。 张婶还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他们两人都在客厅里,问陆东庭:“陆先生,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 陆东庭沉着淡然的回拒,“不用了。” 苏窈届时从他身边站起来往楼上走,始终一语不发,脸上表情有些许尴尬。 张婶才从两个人的状态中瞧出点什么,心谙撞破了夫妻两的乐趣,有些尴尬的回了房间。 陆东庭跟上苏窈,走到半道,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陆东庭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下意识望向苏窈。 而此刻已经走到二楼走廊的苏窈,正扶着栏杆看他,扬了扬下巴,“接啊,看我做什么?” “你不是要睡觉?” 苏窈嗤了一声,“我说我要睡觉了?” 陆东庭几步到了二楼,拐进了书房。 脸色瞬间一边,沉着一双眼接了电话。 姜初映朦胧的声儿从听筒那边传来,“苏窈现在没事了?” “谁让你拍下视频的?”陆东庭不答反问,冷冰冰的语气,将人美梦再次击得支离破碎。 姜初映想是已经习惯了,吃吃笑了笑,“我要是不发给你,你能知道苏窈出了什么事么?陆东庭,你为何总是不念着我的好?” “你敢说你不是别有目的?” 姜初映窈窈唇,“我确实别有目的,如果不是有点东西在手上,你会愿意见我一面吗?” 陆东庭不给她回应,她便紧紧追问,“我只想见你一面,我就当着你的面删掉这视频。” “见一面也做不到么?”她缓缓的笑起来,听声音像是喝醉了,开始慢吞吞的回忆往事了,“以前你对我还是挺好的,可是最后我还是放弃了你,即便如此,我去追寻的,也还是每个结果。这是不是,芝麻没捡到,反倒丢了西瓜。” “以前,我时常都想见到你,但是知道你忙,所以不太敢打扰你,也鲜少有主动提出要见你的要求,这次,就当我任性一次好了。”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低泣着喃喃。 “虽然用的方式不太光明正大,可我没有恶意。” “有恶意的人,通常都是这么为自己开脱的。” “陆东庭……明天晚上八点,地址我会短信发给你。”姜初映说得果断决然,不再给他冷言冷语拒绝的机会,直接掐了电话。 陆东庭回到房间的时候,苏窈已经去婴儿房看过陆希承,准备睡觉了。 他洗过澡上 床,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却明显没睡着的苏窈,观详着她脸上的伤,说:“明天估计就好差不多。” 苏窈仍旧闭着眼睛,鼻子里哼了哼。 ———————— 祁老住着院,这天没见老二来看自己,电话打不通。 还是出去花园溜达的时候听护士在闲聊时听说有个男的昨晚又是醉酒又是满身伤痕的被送到医院来。 叫什么?叫祁靖朗来着。 祁老爷子差点从轮椅上翻下来。 从祁致安那儿弄清楚缘由,立刻拖着一把老骨头到了祁靖朗的病房,也管他伤重不重,拿起自己的拐杖拦腰就是一杖打下去。 345345是你以前说,念着我曾经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祁靖朗彼时正在休息,一阵震骨痛意将他唤醒,他闷哼了一声,忍痛一把掀开被子怒视来人,却见是祁老爷子。 怒意生生忍下去一半,静默着跟他爸大眼瞪小眼。 祁老祁向钟瞪着他片刻,二话不说又举起了拐杖撄。 祁致安和祁靖凌出手拦住他,祁靖凌半笑不笑的说:“爸,你这再一棒子下去,二哥他可就真的要废了!” 祁向钟正在气头上,乜了他一眼,反讥道:“那你岂不是要高兴得敲钟大告天下?” 祁靖朗笑了一声,意味不明,没反驳,也没当回事一样,松开了祁老的手。 这时候祁致安出来打圆场,“爸,他昨晚是喝糊涂才做出混账事,你刚才那一下,打得他也不好受,小惩大诫。” 祁向钟捂着嘴咳嗽不停,连日来,因为那病,他身体情况急转直下,苍老而又佝偻。 到最后,他缓过呼吸,直接说:“等你出院了,自己给我出国去。偿” 祁向钟示意大儿子将自己推走,可祁靖朗却丝毫没有点顺从的意思,咬着牙横着眼,冷冷的哼着声不服输道:“爸,你年轻时,怕是也做过不少的混账事吧?要是没点胆量,你能混得到今天?你现在年纪大了,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却也不替我们小一辈的野心考虑考虑,毕竟虎父无犬子,有你做过模范,我们哪能掉队。” 这一番话,听起来似倔强又似奉承,但是听起来尤其的不顺耳。 祁向钟劈手就指着他道:“野心?去你妈的野心!你那是恶心!” 祁靖朗半靠在枕头上,不服的勾了勾嘴角。 “以前,好歹你在外还能控制控制自己的言行,自从出了那事之后,也不知是谁给你下了降头还是怎样,越发不知深浅,不知天高地厚。女人何其多,男女之事我也从未管过你,可你偏生惦记上人家的老婆,这回还抢上了!” 祁向钟觉得说出来,都丢了自己这张老脸。 “你这种人搁在古代就是强盗,是采花贼!有你这种儿子,我都觉得愧对祁家的列祖列宗。” 祁靖朗不屑道:“还列祖列宗呢,死了又不进宗祠。” “那你也别进祁家的墓园了,你也别享受祁家给你的一切了。” 祁致安和祁靖凌站在一旁,等老爷子骂得差不多了,祁致安适时开口:“爸,他还年轻着,有得磨练,等他多碰点石头,做事就知道轻重了。” “无论如何,你做人,还是没商量的。”祁向钟叹息一声。 祁靖凌没出声,而是挑着眉向祁致安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祁靖朗摸了摸嘴角,不再说什么。 出去之后,祁老让两个儿子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让看护将他推回病房。 祁靖凌始终似笑非笑的看着祁致安,祁致安不解,寻思着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祁靖凌耸耸肩,“没什么,就觉得大哥始终是个明白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比我们这些人都明白得过了头,所以才这么得老爷子喜欢。” “三弟说笑了。”祁致安好似没把祁靖凌话中话当回事。 祁靖凌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想起一事,跟他说:“对了,听说总公司最近有人员调动。” 祁致安点点头,“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刚巧我那儿有个不错的人,不是说分公司优秀员工可以举荐到总公司么?” “谁?” “就昨晚那个白翘。” 祁致安微微皱了眉头,“不是说她才刚到公司没多久?” “不论长久,她能力是过得去的,而且以前刚毕业就参与过白家几笔大项目,经验方面就不用担心了,将她放在我这儿,我觉着有些屈才。” 祁致安没表态,低头笑了笑。 “其实吧,”祁靖凌顿了顿,说:“我还是有点私心,上城是她家乡,她对这里也熟悉,呆在这儿,总比呆在异地他乡的好。” 祁致安眯了眯眼睛,“你这私心,瞧着可不像是上司因为惜才,才对下属有的私心。” 祁靖朗:“我不反驳。” 不见祁致安发话,祁靖朗又说:“虽然知道大哥一向都按规矩办事,我也就私下求你这么一次,就当时给能力出众的人一次机会,你若是觉得不妥,到时候再寻个名头,将人给我送回来,那是她的不足,我也没意见。” 祁致安点头,“行,不就这点小事,到时候我让人事部去安排一下。” 祁靖凌宽心一笑,“那就多谢大哥了,我找个时间跟那丫头说一下,问问她的意思。我那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祁致安默许。 他盯着祁靖凌的背影,默念了一句‘那丫头’,低嘲了一声,扯了扯领带,拿起下属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 陆东庭下班之后本身有个应酬,局上收到姜初映的短信,让他去四季酒店某个房间。 迟迟不见陆东庭回复,她还是担心他真的丝毫不为所动,就是不来。 她按捺不住打了电话过来,第一次被挂断,便孜孜不倦打来第二遍第三遍。 终于接通,她问:“为什么不回话?你对地址有意见么?” 陆东庭正站在走廊上接电话,闻言,掸了掸手里的烟,眼皮都没眨一下说:“姜初映,你挺缺德的。” 姜初映不屑,“你要是觉得自己清清白白,见我一面又怎么了?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讲真,我现在就算对谁心里有鬼,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你。” 陆东庭说得淡淡幽幽,姜初映狠下心,说:“你见是不见我?我不过想跟你说些话,你对我的误会,我都可以解释。就算散,我也不想在你心里留下不堪的印象。”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淡声讥嘲过去,“你现在已经让我觉得挺不堪。” 姜初映难受得无以复加。 “陆东庭,我是律师,还是很好拿捏别人软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挂了电话。 在八点半过后才等到陆东庭的影子。 她手里端着酒杯,刚喝了几杯下去,神智还在,但是已经面红耳赤,目光噙着一汪的水润。 虚拢了一件浴袍,在开门之前还刻意将领口往下拉了拉。 “说。”陆东庭上下扫了她一眼之后,不为所动的开口。 姜初映自觉她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为了陆东庭守身如玉的傻女人,在那方面已经上道,风情一点姿态,简直是信手拈来。 她将门拉得开了些,身子倚靠着门,哑着声缓缓道:“你要站在外面跟我说话?我一个女人家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还怕***不成?” 陆东庭踏进玄关,她一把将门推来关上,但也还只是站在他面前。 她摸了摸鼻子,将酒杯里余下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将杯子搁在了手旁的欧式斗柜上。 “陆东庭,你今天来,是不是特别不情愿?”她两手一撒,问道。 “姜初映,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马上就走。” 在喜欢的人面前,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眼眶立刻一软,绷都绷不住,姜初映伸手揩了揩眼角。 “陆东庭,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呢?”她无措的摊手,“想想以前跟现在,态度一对比,真觉得天上地下,有时候,我真不能接受这落差。” 陆东庭双手插袋里看着她,“视频当着我面删掉。” “早就删掉了,区区一个视频,又没脱衣服又没亲嘴的,能拿来干什么?现在,有一点能伤害到她的东西,都能令你风声鹤唳了?”姜初映将食指和母子曲起,表示真是那么一点点无伤大雅的东西。 再大尺度的视频,他当初还不是都一一给压下去了。 “我就听你再扯。”陆东庭冷眼扫了扫她。 姜初映低下了头,半晌无声,在抬头的时候,眼眶通红,“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念及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们刚遇见不久,你吃不惯家里菲佣做的菜,你妈妈也常常出远门,每日每日应酬之后,怕你伤胃,都是我做东西给你吃的,你那会儿年轻,酒精摄入过多,差点酒精中毒没人知道,也是我带你去医院的!” 陆东庭根本没想再听下去,拉开门就要走。 姜初映一把拉住他,咬着唇,哑着声,“是你以前说,念着我曾经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346346她一丁点错都没有,却被你们这些人扣了黑锅 姜初映一把拉住他,咬着唇,哑着声,“是你以前说,念着我曾经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 回忆是一把刀,剜开心口最脆弱的地方,将那血亲自尝一尝。 陆东庭说的这话,是她提出所有要求,他都不曾拒绝的理由撄。 后来她还是自己想明白一个道理,他不拒绝,只是觉得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 但她还是自我催眠,自我庆幸,告诉自己,他们之间,还是有千丝万缕的。 她低垂着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跟心跳一样,乱了分寸,不受控制。 姜初映抬起头,收起悲戚的神色,巴巴的看着他,“你现在,就不能多念着我曾经对你无微不至的照顾,为你付出的一切吗?我们也共同度过过那么多时光,你却不愿意和颜悦色的与我见一面……” 她说着,心里一咬牙,扑身进他怀里。 手还没来得及攀上他的肩膀,紧拥着他,他已经阴沉着脸抓住了她的双手,又冷又怒的瞪了她一眼,握着她手腕的双手一使劲,狠狠将她推开偿。 毫不留情。 绝不有一丝一毫姜初映所说的什么情什么意。 姜初映脚下蹒跚,被那股力道直直震倒在地。 姜初映喝了酒之后,尽管对颜面的在乎程度有所下降,此刻也觉得屈辱。 她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他径直往客厅里走去。 她浑浑噩噩抬起头,见陆东庭一把抄起她立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她心底面上同时一怔。 陆东庭走过来,将刚断掉的视频通话记录摆在他面前,“这就是你所谓的,想跟我谈一谈?” 姜初映坐在地上,源源不断冷意从她白皙裸 露的腿部肌肤直达心底,再传递至四肢百翰。 她浑身僵冷,不愿去看他。 砰—— 一声巨响,姜初映浑身一抖。 手机被摔在地上屏幕尽碎。 眼泪掉在手背上,液体的温热和手心底下的冰冷,呈现着两种极端,如同她心底的挣扎。 她抬起头,又哭又笑的望着他,十足的发酒疯模样,“要是苏窈不怀疑你,她会愿意接受视频通话?” 陆东庭脸上棱角突兀,凉凉乜过地上一脸颓丧和满眼灰暗的女人。 “姜初映,别以为你男人跟陆瑞姗搭上线了你就敢在我面前兴风作浪,东盛怎么给你姜律师建立起来的招牌,我就能怎么给你毁得灰都不剩,没了你爸,没了霍家,你要是再没了自己的事业,你这半生努力等于付之一炬,还要我帮你想清楚?” 姜初映听完,俯首吃吃笑了两声,似自嘲,似讥讽。 她平静下来,敛去哭闹的不雅模样,只淡淡哑哑的说:“人家都说,少年夫妻共患难,一生定是情比金坚。我和你年少相识,虽然不是夫妻,也虽然没有个结果,但始终是我陪你度过了你最艰难的那段时光。却只配得到你一句比一句狠的威胁,更让人神伤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她问:“没遇上苏窈之前,谁都可以,可以是我,甚至是孟宝意,为什么遇上苏窈之后就非她不可了呢!?” 她抬起头,眼底一片死灰,“陆东庭,说穿了,你根本没有真正爱过我。” 靠着那点什么陪伴之情,她和他又能有什么结果,只是要是不出他故,依照陆东庭的性格,跟她有几年的感情,还算是他最佳的结婚人选了。 “爱不爱你又如何?跟你在一起是的时候,我薄待过你?” “那我待你不好吗?”姜初映忍不住抬高音量。 “你待我的好,你让帮忙的时候,就已经悉数还给你。你还不知足的将它当做纠缠的理由。” 在爱情里,谁对谁错,谁欠谁,永远是个无解的命题。 但是在陆东庭这里,他既对你无感,便都能像埋单一样用物质给你结算一切,纵使你百般不甘不值诉尽柔情,在他这儿都得不到丝毫的回馈与怜悯。 “呵,原来是我纠缠了……可我,难道没有为你着想过吗?你,”她哽咽,“可你在纽约,为什么又要来救我于困境,为什么,还要给我留一丝念想和希望?” 陆东庭一开始没答话。 随后问:“你是不是曾经找苏窈,想向我借钱?” 姜初映脸色刷白,却还没想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陆东庭缓缓蹲下身,平时着她,不带一丝感情,“但你这辈子,做得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将季远骁迷得五迷三道,又将问苏窈借钱无果的事向他吐苦水,也算称得上你这辈子做得成功的事之一。” 姜初映恍如全身的力气被抽干。 “苏窈不欠你姜初映什么,别将你被霍家扫地出门的账都算在苏窈头上,就算给了你那两亿,霍南琛想让你今天滚蛋,你也待不过明天。” 姜初映望着他,一脸的茫然失措,喉咙里闷闷的发出哭腔。 “也就季远骁当时有脸跟我说:要不是因为苏窈,你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不管她有没有做那些事,她一丁点错都没有,却被你们这些人扣了黑锅,想要债,我替她还了就是。” 姜初映从未想过是这样的原因,顿时破声而泣。 陆东庭想起因为那件事带来了之后一系列几乎无法挽回的后果,苏窈所经历的痛苦挣扎,生生躺在病床上一年多,便觉得对有些人太过仁慈,始终要出事。 “当时我要是知道苏窈会出事,她就是欠你再多,我也不会去管你的死活。” 姜初映泪流满面,手和浴袍一滩温热的水渍,心也像被人闯开了一个豁口,呼呼的啸过冷风。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连最触动她,最令她愧疚的那一次,他宛如神兵天降,像盖世英雄,但他也不过是为了别人,才当这一次英雄。 她抽噎着,鼓着勇气问他:“那之后,你心里是不是无数次想过,让我替她受那一切?” 陆东庭站起身,沉默片刻,“我只后悔没有护好她。” 哦,那只是他与她之间的事,她根本没资格再去参与其中,将自己与他们相提并论。 姜初映坐在那儿,久久不再说话。 半晌,听他问:“你还想跟我谈什么?” 她自嘲一笑,“还有谈的必要么?你话已经说到这里了。”不管苏窈对与错,恐怕在他眼里,也都是对的。 可她又忍不住开口,“那天,我是让苏窈带话给你,告诉你陆瑞姗跟汤显的事,后来有了口角,才说出那些不理智的话……” 如今想来,真是愚蠢得可怕。 “我知道,她都告诉我了。” 姜初映诧异抬头。 可他对自己还是那样的语气…… 姜初映只觉胸见萦绕了一股挥散不去的郁气,她回想着陆东庭那天跟自己说的狠话,想起昨晚对苏窈那句充满甜蜜维护,却对她犹如一把利刃的话,猩红眼眶止住眼泪,瞪得大大的。 陆东庭最终只是凉凉丢下一句,“做鬼做久了,偶尔还是摸摸自己的良心。” 姜初映哈的笑出声,因为一双丹凤眼红肿微吊,又瞪得大大的,而显得过分狰狞。 “你有良心吗?” “对你,早就仁至义尽。” 直至门口传来开门声,随后,砰—— 她摸起放在玄关的高跟鞋就掷向门上,“仁至义尽?仁至义尽仅凭你一句话么!?” 姜初映死死咬着牙,过了许久,才全身无力的匍匐在地,将头埋在手臂上,又是哭又是笑,笑得失了声。 过了不知许久,她感觉腿都已经曲麻了。 客厅里开得只剩两格音量的音乐设备,传来伤情的音乐,尤其的清晰。 原谅我当天不懂得珍惜, 只知任性,坏事情, 唯愿你此刻与虚空中将心聆听, 将来若……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窗边的,坐在地上,头靠着落地窗,门铃响了也未曾听见。 后来有服务生开了门,跟在戴司圣的身后进来。 她瞥了一眼,脸上有动容,戴司圣站在离她几米之外,看见她脸上这般神情,没再动。 她扶着地要站起来,却因为腿麻而差点摔倒。 但戴司圣不为所动,别说伸手扶一把了,他连脸上肌肉都没意思颤动。 他低笑了一声,“初映,别说你大半夜这么伤心,是因为我?” 347347你再敢走一步,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 他低笑了一声,“初映,别说你大半夜这么伤心,是因为我?” 因为哭过,姜初映的眼睛干涩得很,她望着他眨了眨眼睛。 心里有些打鼓。 一股警惕也从心底蔓延出来,若是以往这个时候,就在刚才他走进来,分明还是满眼的担忧撄。 现在却只剩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怕让他察觉什么,她立刻整了整姿态,说:“我没事,跟我妈打电话来着,说起以前一些事,她跟着哭,我也没忍住。” 戴司圣一瞬不瞬看她两秒,随后才展笑,确认过他确实是这间房间宾客的男友之后,服务生才离去。 戴司圣走到姜初映身边,将她揽住,笑里不知几分真假,脸贴着她发顶说:“过去的都过去,不用在徒生难过。偿” 姜初映勉强点点头,她垂着眼,戴司圣也看不出她眼底的黯淡。 “你不是说,今晚有事要很晚结束,不会过来吗?” 这间房间,是他们以前经常来的,戴司圣说今晚有应酬,会很晚,姜初映告诉他,她在这边有应酬,就暂时住在酒店,不会过去他那边。 此刻心里惴惴,不知怎的,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谈得比较顺畅,就早点结束了。” “嗯。”姜初映心不在焉回答。 又听戴司圣说:“汤先生和陆女士希望下次能带你一起去吃饭。” 姜初映怔了一下,从他怀中出来,“谁?” 戴司圣盯着她笑,半晌才说:“汤显和陆瑞姗。” 姜初映错开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勾了勾唇,“为什么要叫上我?” “陆瑞姗好像挺喜欢你的,多半是跟你聊得来。” 姜初映蹙眉,陆瑞姗? 以前在东盛的时候,她跟陆瑞姗的交集少之又少,因为她当时在陆长南跟前有点分量,陆瑞姗托她办过一两件事,可根本说不上熟稔,且那天晚上,谈的都是专业的程度,并不至于好聊到要再邀请她的程度。 ———————— 陆东庭回家的时候,家里一片漆黑,出了别墅院子里的照明灯,里屋也就二楼走廊上亮着盏昏暗的壁灯。 他走上楼,推开房间门,果不其然,乌漆麻黑的。 他摸着黑走到床边,眼睛在黑暗中依稀还能视物,能看到床上拱起的一坨背影。 陆东庭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床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叉着腰又站了好一会儿,轻声道:“苏窈。” 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不可能睡得着。 “还装睡?”他气笑,有些宠溺,有些无奈。 一把掀开被子,正准备压身上去,脸上的笑,如同温水被放进零下三十度的极寒之地,倏然结冰。 床上没有苏窈,被子下面只有两个枕头,图方便装都装得不像,直接从他那边拿过来塞进去的。 陆东庭拿起枕头看了一眼,一把扔在床上,摔门出去将客房都翻遍了,没人。 听见动静的叶棠茵走出来,问他,“你这人,大半夜的噼里啪啦做什么呢?不睡觉啦?” “苏窈呢?” 叶棠茵努努嘴,朝向陆希承房间的方向,翻了个白眼,“这里没找过?”闻见他身上很淡的酒气,以为是他喝醉了,在外面散了气味,“你是不是喝大了?” 陆东庭还真忘了。 陆希承的房间里有一间婴儿床,但是还备着一间单人床,等他大些的时候睡。 他推开门,淡淡光线照进去,清晰可见,床上没人,只有婴儿床里睡得胡天海地的陆希承。 叶棠茵也傻眼了,明明睡前看着苏窈穿着睡衣进了宝宝房里。 陆东庭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第一次没打通,第二次被挂断,第三次直接关机。 才回来不到一刻钟,陆东庭又捞起车钥匙往外。 叶棠茵跟在外面喊:“你疯了,你喝了酒!再说,你现在哪儿去找?” 陆东庭已经关上门,消失得没影子了。 叶棠茵捂着额头闭着眼连连念叨:“啊我要被气死了,这俩做爹妈的还不如宝宝省心!” 才刚说着,被吵醒了的陆希承,磕磕绊绊的哭出声,发气的做起来,将腿一蹬,不依不饶嚎啕大哭,以此证明,不要在背后说本宝宝好话,否则下一秒就打你脸。 ———————— 姚现开车还没开出别墅区方圆三里就被一个电话又召了回去,一听说缘由,整个人都要蔫了。 这样,还不将整个晚上都耗在里面? 开着车往外走的时候,正停在大门的路障前,看见一辆白色轿车从外面开回来。 陆东庭刚好将目光从手机上抬起来,看过去,那辆车分明就是苏窈的。 姚现正哈欠连天,后座突然传来陆东庭一声果断的喝声,“停下!” 他猛地脚下一踩,幸好没把油门当刹车。 “陆陆陆总,”陆了好几次才把舌头捋直,“怎么了?” 刚说着,陆东庭已经直接开门下车,直接倒回去,走到另一边去。 那边苏窈面前的路障杆刚升起,她刚要踩油门,突然看见一道熟悉而颀长身影,逆着车光走过来,直接用手‘咚咚咚’敲她的引擎盖。 苏窈待看清陆东庭的正脸,蹙眉舔了舔唇,握着方向盘没动。 陆东庭又来敲她的玻璃窗。 苏窈降下车窗,露出一张白净侧脸,慢悠悠扭头看他:“干什么?” 陆东庭刚要反问‘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一看她淡淡的神色,和出现在姜初映视频通话记录里的号码,顿时摸了摸鼻子,放轻了生意,眉头却未展开,“你去哪里了?” “出去逛逛,去超市买东西。” “这么晚了,哪家超市还开着门?” 苏窈偏开头看向前方,她是九点不到出去的,超市自然开着门,只是她买了东西之后又开着车到处游荡了一会儿而已。 后面传来轿车喇叭的催促声。 “两位,要不要回去再说话?后面有车回来了。”保安恭敬和蔼的询问,一脸业主就是上帝的亲和,脸皮子后面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后面堵了两辆车,正等着他们让路。 陆东庭看了一眼那边等着的姚现,挥手让他可以回去了,自己则拉开苏窈的副驾驶座坐进去。 苏窈也没说什么,等他上了车,启动轿车往家里去。 苏窈换了车之后,他还没坐过她的副驾驶。 车厢空间不算大,但对于女人来说绰绰有余,他人高马大的坐进来,便稍显逼仄了,他伸手调了调座位,后伸了伸腿。 苏窈余光瞥了他一眼,仍是没说话。 陆东庭问:“这么晚出去买什么东西。” 苏窈将方向盘打了个弧度,转弯,“吃的,用的。” “家里没有了吗?” “快没有了。” 他问什么,苏窈答什么,一点都没拖泥带水的。 停好车,苏窈打开后备箱去拎东西,刚摸着袋子,就被他抢先拎下了车。 苏窈看他一眼,随他去。 甩着车钥匙进屋,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点食材就准备做夜宵。 陆东庭在她身后跟着,说:“我吃过饭了。” 苏窈勾耳发的动作一顿,怪异的看着他,“谁说要做给你吃了?” 陆东庭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着她拿出一袋意面和一份牛排。 “饿了就吃牛排。”他环着胸在一旁闲闲的说。 苏窈搁下牛排,选了意面。 陆东庭觉得,不应该跟女人计较那么多,不然自己跟女人又有什么两样? 苏窈将水烧着,趁空隙,过来将吃的装进冰箱。 陆东庭也帮着一起收捡,将肉类放在最高层,转过身就看见苏窈将肉放在了第二层。 苏窈有点强迫症,将他刚放过的牛奶和罐头,按照大小顺序和商标位置重新放了一遍。 刚弄完身后就被人死死贴住,低低沉沉的声音有点刻意的忍让:“生气也差不多够了。” 苏窈转过身,将身子往后仰了仰,目光纯粹而茫然,淡淡道:“我生什么气?” 陆东庭看着她,没奈何的抵了抵后槽牙,苏窈也静静的望着他,他手搭上她的肩,“你就不想问……” “水开了。”苏窈推开他的手往厨台走去。 咕噜咕噜水沸的声音,就像陆东庭心里翻滚的郁气。 苏窈将面条下进水里,陆东庭又跟着她到了身边。 直接拦腰将她捞起来要往外走,苏窈惊呼一声,看见他紧绷的棱角时,咬牙道:“我的面!” “还吃什么面!” “你再敢走一步,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 陆东庭果然停下来了。 348348你想来硬的? “你再敢走一步,我一句话都不会再和你说。” 陆东庭果然停下来了。 那句充满威胁的话,也是听不出咸淡的从她口中说出来,只是声音高了些,透着些隐约的怒意。 苏窈脚尖离地,小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肩膀上,陆东庭停是停下了,但却没有松手将她放下来。 苏窈这样的姿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偏偏头,脸颊刮过他粗硬的短发,又扫过他冰凉的耳根。 见他不说话,也不将她放下来,苏窈手撑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你先松手。偿” 陆东庭手一松,在苏窈毫无设防之下,一下子落在地上,她抬头,清晰可见陆东庭的表情并不是很好。 浓黑的眸子,一片漆黑之中,如同黑云欲摧,定定的凝着她。 苏窈只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每当看见沉默的他,心里从他的神情和眼神中去揣摩他的想法,渐渐,也能驾轻就熟的了解到他在想什么。 此刻,她愣了愣,打消自己去揣摩他想法的心思,转身往厨台那边走去。 手腕被在瞬间被抓住,粗粝的拇指,轻轻柔柔的在她腕间摩挲。 苏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跟她来硬的无果,又准备用糖衣炮弹? 苏窈跟他僵持着,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他轻声说:“别跟我置气,也别自己生闷气。” “我没有。”苏窈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很难让人信服。 “为什么要同意她的视频?”陆东庭又问。 苏窈反唇相讥,“我早就将她拉黑,她用陌生号码给我打过来,我怎么知道是她?她既然有心想让我看,我为什么要错过一番好戏?” 陆东庭轻笑,“那为什么不看到最后就挂了视频?” 苏窈没应答。 “怕之后会看到不想看到的画面?”陆东庭将她拉进怀里,从后紧紧环抱着她。 苏窈急了,去掰他的手,声音低低闷闷的,“你松开我。” 陆东庭仅用一只手环在她胸前,就轻而易举的桎梏住她,另一手松松的扣着她的腰。 “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还是对我太没有信心。” 苏窈垂眸,手渐渐也停住挣扎的动作,静默了许久,“如果我说都没有呢?” 她知道,两个人都有问题。 就像建房子,一开始地基便不牢固,建不高,也容易倒塌。 更何况,有过不好的经历,婚姻关系都如履薄冰的维系着,何谈信任与信心。 她不得不承认,她很失败,婚姻失败,连离婚都失败。 就像今天,看见姜初映在开门之间将那衣领往下一拉再拉,她脑子里轰的一声,理智渐失。 她心里实则是明白,陆东庭没那个闲空一边跟姜初映勾搭,一边还费尽心思将她留在身边,陆东庭对姜初映的态度也足以说明一切。 她就是不痛快。 不痛快看他俩同框。 苏窈问他:“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是。” “那就麻烦你下些功夫,让姜初映别在我面前晃荡。我拉黑她,她有本事能换一百个手机号打给我,找麻烦找得这样殷勤,我有些受不住。” 他们俩结婚之后,她从没觉得痛快过。 不管他相信不相信,承认不承认,他和姜初映曾经那堆破事就是造成她不愉快的大部分原因。 她挺认真的又道:“你爱见谁是你的事,只要别妨碍到我。” 陆东庭想事情的时候,就爱沉默,还顺便爱抽支烟,此时,寻常里夹烟的那两只手指,捏着苏窈的手指摸了摸。 一听她这样说,心底一沉,声色跟着一冷,“你什么意思?” 他手上松了,苏窈便与他拉开稍许距离,转头看着他,唇角攒笑:“字面上的意思。” 陆东庭态度和脸色不比先前,眉眼棱角都显得冷硬,“我做什么,对你来讲,并无所谓?” 苏窈看看脚尖,翻起手腕去理毛衣衣袖,点了点头,不经心的含糊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刚说完,手腕下一子被他捏住,整个人都被他带得往前一踉跄,紧紧贴在他面前,动弹不得。 苏窈抬起眼,本能的瑟缩一下,又盯着他直挺的鼻梁和黝黑的深眸,冒着胆子说:“你同意不同意?” 陆东庭勾着唇,凉凉的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得厉害,“同意,怎么不同意。” “那就,唔……” 当怒火转为欲火,这火就难熄了。 陆东庭堵住她的唇,舌尖在她口腔内搅了个翻天覆地。 苏窈躲都躲不及,他来势汹汹,扣着她的后脑勺,不给她丝毫逃脱的机会。 直到舌尖发麻,苏窈才硬是将他推开,唇上晶亮一片,她一摸,湿哒哒的觉得十分羞耳止。 脑子里有点空,讷讷瞪向他,“你少跟我来……” 话未说完,被他打断,他目无波澜,只深得可怕,喑哑着嗓子,“少来什么?” “让让!”苏窈低低斥了一声,声如蚊蝇,没什么威力。 她走去将火关了。 一转身见他上前,她推诿。 “你平时动嘴皮子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犹犹豫豫?”他欺身靠近。 他很懂拿捏她的短处,人前再耀武扬威,却总有她无论如何都会束手无策的短板。 苏窈没说话,但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寸厘,氤氲暧昧的气息逐渐渗透在一呼一吸之间,她别开脸想去避开。 陆东庭伸手捏着她的两腮,将她的脸强行转过来对着他。 苏窈睁着一双杏眼,一动不动瞪着他。 他哼了一声,“瞪,继续瞪。” 苏窈咬着牙,将腮帮撑得硬硬的,伸出两只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想来硬的?” “你不是无所谓吗?”陆东庭拉下她两只手反剪在后,说着话时,语气微冷微酸。 苏窈反应迟钝了那么一秒,想起他问自己,是不是他做什么,对她来讲都无所谓,突然很懊恼。 “那你真没意思,故意曲解我的意……” 刚说完,陆东庭便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苏窈浑身都打了个激灵,他舌尖又打了两个圈,她想握紧手指,奈何柔软无力。 他埋首在她胸前脖间,查觉到她的反应,便得意反问:“这样有意思了没?” 说话间,手已经伸进她的裙底。 她出门的时候,穿的及膝毛衣裙,着实方便了他,但里面隔着一层连裤袜,始终觉得不太方便,伸手便要去扯下。 苏窈摁住他的手,担忧的望了望二楼。 毕竟这家里不止他们二人,行为多有顾忌。 在楼下说了这么久的话,更怕已经吵醒了家人。 陆东庭松开她,拉着她的手腕快步往楼上卧室走。 他步子又大又急,她跟不太上,穿着拖鞋又趿趿拉拉的,走在楼梯上踉跄了一下,他拦腰将她抱起。 苏窈抱着他的肩,双蹆紧紧贴着他的腰。 心里咕咚咕咚的节奏,敲得跟鼓似的。 到了卧室,他将她抛在床上后,单膝跪在床沿解皮带,苏窈看着他,脸颊滚烫,呼吸缭乱,身体也如同火烧,烧得脑子里成了一片浆糊。 他解开皮带和拉链,还未将西裤完全脱下,她刚看见里面深色内褲包裹着的巨物,他便已经压了上来。 大掌从她裙底探了进去,扒下那两层阻碍,解放出她一条蹆,另一条蹆来不及管,便直接撩开毛衣裙擺挺了进去。 苏窈难受得抽气的时候,听见他也闷哼了一声。 小小一番折腾,两人呼吸混乱,喘息不停,额头布了一层薄薄的汗。 他将挂在她腿上的裤袜除去,握住她的腳踝折叠在洶前,更加畅通无阻的往深處挺進。 陆东庭好似在用行行动让她感到‘有意思’,一面做还一面喘着气問她:“问你有没有意思?嗯?” 苏窈咬着唇回答:“没意思……” 陆东庭擺動着腰身,伸手揉她的腰臀,“那你倒是说,你觉得什么才有意思?” “啊……”苏窈忍不住发颤,尾音上扬,听得人骨子里都在發酥。 陆东庭除去两人身上的衣物,用力衝撞几下也不见有缓色,“我看你就挺有意思的。” “陆东庭,你别……别欺人太甚了……”苏窈抱住他压上的来的洶膛,指甲掐着他的肩胛骨轻呼。 349349有些日子不见,还真变烈性了 苏窈声音轻软,浸了水似的。 陆东庭握着她脚踝的指腹摸着一处不太光滑的皮肤,霎时也了然那是什么。 他放缓了动作,放下她一只腿去撫摸她的腰腹,嘴唇在她耳畔处厮磨,“你脚上到底纹的是什么?” 苏窈抿了抿唇,生理上的感觉占据了大脑,但提及某些事,潜意识中闪过微妙的感觉,难受的滋味。 苏窈将侧脸埋在被褥里,身子稍微侧了侧,他便顺势将她翻了个身,不再说话,埋头苦干。 一番拉锯战之后,苏窈哀叫着不知求了几回饶,最终她一紧,一声绵长高亢的呻吟,才让他缴了械,尽数撒播出来偿。 ———————— 第二天一早,是苏窈先迷迷糊糊转醒,身上各处传来的不适,都像是一股动力,让她恶从胆边生。 陆东庭要去公司,需早起,醒来就见苏窈香背半露,趴着将渾圓的洶部在身下擠压成扁圆的弧度,在流畅的腰身曲线中,微微突出。 陆东庭从后贴上去,伸手将人抱了个满怀,手不正经的揉了揉她软腻的部分,那处也抵了上来。 苏窈背脊骨一惊,声音慵懒迷糊的说:“别闹了。” 陆东庭本以为她应该会发一番脾气,谁知道软声软气的,听不出一点生气的味道。 他吻了吻她的肩,一路向下,吻到背中间,翻身便覆在她身上。 苏窈一动,转身抵住他的胸膛,“不早了。” “我快点。”陆东庭啄了啄她的唇瓣。 “我还不太舒服。” “我轻点。” 等他耐心做足前戲,苏窈突然说:“我来。” 然后一个翻身骑在他身上,陆东庭诧异的挑了下眉。 她俯身,纤细的手指撑着他的肩膀,从喉结吻到小腹,等她往下移的时候,他定定的瞧着她。 她却突然停住,眉毛一拧,捂着自己小腹说:“我好像要来例假了。” 陆东庭,“……你玩儿我?” 苏窈半趴在他身上,苦哈哈的咬唇,“是真的……” 见她脸上的痛色不像是假的,陆东庭跟她大眼瞪小眼,许久,败下阵来,不爽的捋了捋短发,将她从身上拎起来。 “很不舒服?” 苏窈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盖住,看向侧撑着身子的他,点点头。 陆东庭一动不动,舔了舔唇,盯着她。 苏窈想了想,伸出被子下的一条腿挂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说:“我例假之前几天会有点不舒服,但是不一定会来,今晚再看看吧……” 陆东庭又怎么会强求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她身体开玩笑。 但她这么说,又吊起了他的胃口。 陆东庭压下心头火,连人带被搂了搂,眼眸微沉,“昨天那种话,你以后别说。” 苏窈知道他指什么,那句透着‘你做什么不关我事’的意思的话,他就是听到了那话才不痛快的。 “你真要做什么我是管不住的。” 这句话,苏窈是没说出口的。 他生活的这个圈子多是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就像顾涟漪所说的,陆东庭没整出个小三小四出来,也真是难得。 苏窈不知道自己这么想是不是太小肚鸡肠,但她确实觉得男人的忠诚胜过一切,姜初映的存在都已经实打实的膈应着她,若他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那一类,领证之后她为了离婚也绝不会办婚礼,肯定还会想要自戳双目怎么看上他。 苏窈挥挥手,“走吧。” 说完,又补充:“晚上早点回来。” 陆东庭应了一声,不放心的抱着她亲了几下才起身。 ———————— 早上,苏西溪牵着两岁多的苏晚梓去医院看宋晓瑜。 宋晓瑜被离婚之后,苏西溪给她的零花钱有限,房子是她值班的,保姆是她请的,包括苏晚梓的奶粉开销等等都是她在管,除此之外,会给宋晓瑜一些买衣服买包包的钱,但是同她以前在苏家相比,实在是天上地下。 宋晓瑜爱面子,买的奢侈品,动辄六位数,而且还好堵,离了婚之后无所事事,天天麻将搭子打牌。 这些麻将搭子,都是她以前关系不错的阔太,人家现在不待见她,她又不愿跟上流圈自脱节,每每到了麻将时间,都与人在会所茶馆什么的‘偶遇’,打得又大,常常输的不见本,便又伸手向苏西溪要。 苏西溪不给,她便去借高利贷,后来因为还不起,被人追债上门打得鼻青脸肿。 苏西溪才不得不给她加些零花钱。 好不容易她从戒毒所熬出来后,养了些时候的身子,好些了又开始去打牌。 因为她有吸毒史,瘦得没人形的难看,那些阔太都不愿意再跟她搭桌,她便跑去跟那些大佬的小老婆搭桌。 这次便是因为欠钱不还,被人打得骨折。 苏西溪牵着苏晚梓进病房之后,平时跟着苏西溪还算活泼的小孩儿瞬间就不说话了,躲在苏西溪身后。 宋晓瑜对他不好,小时候不听话就打,苏西溪严正警告过她,她不打了,却动不动就凶神恶煞的骂孩子。 苏晚梓非常怕她。 苏西溪一直黑着脸,将带来的生骨汤放在桌上,“待会儿让看护喂你喝。” 宋晓瑜撇撇嘴,“你为什么不能喂我?” 苏西溪不咸不淡的说:“我等下要送丸子去幼儿园,还要去公司,哪那么多时间照顾你?” “真是不孝女。” 宋晓瑜这两年,离了苏淮生,身心遭到重击,生活也没了个重心,过得人不人鬼不鬼,偶尔忘了什么叫廉耻心,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 “是,我是不孝女,那你倒是找你那个没了踪影的野男人拿钱给你用啊。” “你!” 苏西溪面不改色,“以后丸子跟我一起住了,你的零花钱,每个月我只给你十万块,花完就没有了,你要是借高利贷,大可去借,我不会帮你还任何钱,你就是被人打死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宋晓瑜陡的变了脸色,“十万块?你不如让我去死!” 苏西溪抬了抬眼皮,冷笑,“那你去死好了。总之,我已经仁至义尽了,每月十万块,只是我的义务而已。” 苏西溪说完,抱起苏晚梓,一边往外走,一边头也不回说:“跟你妈妈说再见。” 苏晚梓趴在她肩上,高高兴兴的冲宋晓瑜挥手:“再见。” 关上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惊声尖叫。 “姐姐,不回家了。”苏晚梓扒着苏西溪的肩膀,嘟着嘴说。 “以后你都回姐姐的家。” 苏晚梓拍手为自己庆祝。 苏西溪近来没有住在苏家大宅了,在外面找了套不错的公寓,她是做好准备才将苏晚梓接去一起住,总不能接回去跟苏淮生一起住,那还不得把他气死。 总归,苏淮生也没多说什么。 虽然生来不幸,但是苏西溪不希望这个弟弟从小就活得跟她一样,压抑,不堪,被人指指点点。 往外走的时候,经过一间病房,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声。 苏窈以为是跟人打架进医院的地痞流氓,皱了皱眉没理会。 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叫道:“苏西溪。” 苏西溪脚步一顿,倒回去两步,朝里面一看,正是打着吊瓶,脚踝裹成粽子一样的祁靖朗。 苏西溪幸灾乐祸一笑,走进去,“谁这么大本事,能为民除害啊?” “真酸。”祁靖朗不怒反笑,盯着她怀中文静的孩子,“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苏晚梓问:“姐姐,他是谁?” “叫祁叔叔。” 祁靖朗哈哈大笑,“叫你姐姐,叫我叔叔,你上我床的时候过意的去吗?” 苏西溪眼睛一横,捂住了苏晚梓的耳朵。 “狗改不了吃屎。”苏西溪说完,抱着孩子要走。 “你换电话号码了?” “早换了。”苏西溪脚步不停。 他说:“留个号码呗,美女。” 苏西溪的身影果断的消失在了门口。 祁靖朗手枕在头后面,晃着腿,“有些日子不见,还真变烈性了。” ———————— 陆东庭早上去公司,姚现就来通知说,陆瑞姗下午要临时召开董事会,希望各董事无比出席。 陆东庭文件往桌上一扔,“哼,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王总经理坐在他大班台前面,也是因为这事而来,“听说汤显也要来,而且刚才戴律师刚进了她的办公室。” “也不知道她慌什么,昨天才订婚,今天就迫不及待瓜分股份了。” “她想分股份给汤显?”王总经理说完,调侃一笑,“说来,那么大年纪搞什么订婚,也不臊皮。” 350350他将手指张开展了展,仿佛在回味触手滑腻的感觉 “她想分股份给汤显?”王总经理说完,调侃一笑,“说来,那么大年纪搞什么订婚,也不臊皮。” 陆东庭靠着椅子,不觉一笑,“不大张旗鼓的让人都知道她找到了靠山,后面的戏,她怎么演下去。” 王总经理点点头,手指敲了敲桌面,“这个汤显的名声,一直挺有争议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典型的衣冠禽兽。撄” 陆东庭瞟了他一眼,嗤了声,将手中的笔扔在桌上。 “不过,”王总经理摸摸下巴,好笑,“谁还不是呢?” 下午,陆东庭和王总经理各自带着人一前一后去高层会议室。 半道上遇见了陆瑞姗和汤显,前者亲昵又高傲的挽着后者的手臂,腰肢配合着哒哒作响的高跟鞋声轻盈的扭着。 不过,也就配的上‘风韵犹存’四个字了。 姚现先跟人打招呼,陆东庭往陆瑞姗旁边那个戴着金丝眼睛的男人忘了一眼偿。 陆瑞姗穿了身白色黑边的OL套装,阔腿长裤,中长西装外套,腰带随意扎了个结,短发及肩,一侧别在耳后,仍是显得年轻且意气风发。 走到陆东庭跟前,陆瑞姗挽着汤显的手也不松,笑盈盈直接介绍道:“东庭,前晚的订婚宴你没来,正式见一下吧,这是你姑父。” 汤显模样俊秀斯文,眼镜下一双眼睛,精锐独到,没经历过点腥风血雨,也沉淀不出这样犀利又懂得收敛的目光。 见陆东庭好一会儿没出声,陆瑞姗脸色已经微变,汤显自然解围道:“这声姑父,以后再叫也不迟,是吧,陆总。” 陆东庭略微挑了挑眉,表情敷衍,“说得是。” 陆瑞姗冷哼了一声。 这小子根本就没正儿八经叫过她一声姑姑,当他要讽刺人的时候,便将这称呼特意跳出来咬字嚼词的,听得人浑身不舒服,更别说叫一个外人姑父了。 除了爹妈和爷爷,他也差不多是六亲不认了。 陆东庭还挡在路上,手往兜里一插:“只是不知道,东盛的高层会议,汤总特意过来,有何贵干?” 汤显温和一笑,“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领着陆瑞姗先行离开。 王总经理瞧着陆瑞姗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觉得搞笑,不怀好意看向陆东庭:“陆总,你说,这股东会议,你要是不去,无法进行,会不会损他们夫妻两面子?” “他们俩在我面前也没什么面子可言。” 因为汤显并不是东盛的股东,除了几个知内情的,其余股东见着他,无不觉得诧异。 有人立刻道:“陆三小姐,带着非东盛股东参加会议,不太妥吧。” 关键是这个汤显是汤家的人,同行竞争盗取商业机密的事数不胜数,就算是东盛的女婿,那也不能没规矩。 陆瑞姗拉开椅子坐下,笑呵呵的反问:“法律上已经是了,我就是来说这件事的,先别激动。” 陆继安眼神复杂的扫过陆瑞姗,显然,这事,她是没与他商量过的。 而陆瑞姗宣布的事情,远远超乎大部分人的意料,她要将一半股份转让给汤显。 这就意味着,仅仅是汤显一个人,在东盛的地位也只低于陆东庭和陆继安。 因为陆苒宁去世,陆长南生前给她的百分之二的股份,也落在了陆瑞姗头上。 这话一出,引起大部分人的不满,凭经验来说,这里面的阴谋味道实在太浓。 没谁结个婚,直接将股份给配偶一半,这种交易,即便有,那也是等价的。 陆瑞姗安抚了一众股东,又问陆东庭:“东庭,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陆东庭往椅子上一靠,“只是,只有汤总拿我东盛股份,是不是不太公平?按这种说法,东盛在汤氏握有一定的股份,恐怕才能服众。” 汤显推了推眼镜,“这个你放心,我们早有约定,婚期订下来之后会将我的股份进行分割。” 散会之后,会议室里就留下了陆家兄妹和陆东庭,还有汤显。 陆瑞姗拨了拨头发,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欲言又止一会儿说:“不好意思,这件事也没提前跟你们说。” 陆东庭就那样看着她,装得还挺像。 陆继安早就在心里骂娘。 “其实,我也是为了东盛考虑,以后东盛跟汤氏的合作也更方便。” 陆东庭翘着腿打断她说:“两家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合作先例。从时间轴上来看,东盛的发展比汤氏多了二三十多年,发展程度与时间成正比。你怎么还说得好像东盛占了汤氏便宜一样?” 陆瑞姗皱了皱眉,刚要说话,汤显便说:“虽然是婚姻,但是考虑到利益也无可厚非,大家都是商人,在商言商,实不相瞒,这些年汤氏发展渐缓,我确实是想借助一些东盛的力量,推动一下汤氏,到时候东盛在汤氏也占有一席之地,双方获利。” 陆东庭态度始终不咸不淡,大有点没怎么当回事一样,将文件夹掀来合上,“行啊,别到时候吃了果子还想砍树。” ———————— 出去的时候,陆东庭看了看手表,距离下班还有一两个小时。 这时候回去太早了,未免显得太过心急。 早上勾着他腰腹的那条腿,他昨晚一直没离过手。 他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将手指张开展了展,仿佛在回味触手滑腻的感觉。 下了班,本想批了手头上这本刚交上来的香港那边新项目的超预算请示,上看下看,密密麻麻的数字,却没有一个入得了眼。 待了一会儿,没坐得住,拎着外套和车钥匙就离开,上车后一脚踩下油门,遇到红灯的时候极其不耐烦。 今天天气不好,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客厅里亮如白昼,张婶在厨房做饭,做的是他挺爱吃的牛肉。 他勾了勾唇角,想着,挺上道的。 叶棠茵抱着陆希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 还在穿纸尿裤的小孩儿撅着屁股去捡一个滚落下去的积木。 环视了一圈,没见到苏窈的人影,陆东庭心情不错的将陆希承抱起来,问:“你妈呢?” 陆希承不理他,挂在陆东庭手臂上朝他的玩具伸手:“放开,玩那个……” 陆东庭伸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刚将他放在地上就听叶棠茵问他:“窈窈没跟你说吗?” 陆东庭心里涌上来不太好的预感,下意识皱了皱眉,沉声问:“说什么?” “她今天要去香港出差啊。跟景案,香港那边的新酒店刚投入运营,有些合作需要谈,景案带上她一起去了,我以为她告诉你了,早早的就收拾了东西,吃过午饭就走了。” 陆东庭的脸,黑了个底朝天。 他鲜少有这样归心似箭的时候,为了全是她眉眼似水,似嗔似笑的那一句:晚上早点回来。 叶棠茵看着陆东庭转身上楼的背影,真是,压抑得让人不敢多言。 叶棠茵朝端菜出来的张婶做嘴型,“神经病又怎么了?” 张婶摊手。 最近,陆东庭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时候,她就爱叫他神经病。 两口子你死我活拌嘴的时候,她也是骂陆东庭神经病,毕竟……媳妇不太好骂。 叶棠茵有时候想,也真是难为他了,以前苏窈躺着的时候,没个人形,现在人醒了,又时常被冷落。 作为女人,她是偏向苏窈的,作为母亲,她也……只能精神上为儿子加油打气。 晚上,陆东庭洗完澡出来,看见被子下面拱起一小坨。 他面无表情的掀开被子,露出一道小小的身影,拱着屁股埋着脸趴着。 一看被陆东庭发现了,陆希承顿时倒在床上‘咯咯咯’的笑得欢快。 陆东庭听着他宛如撒欢小奶狗一般的笑声,头疼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盯着他。 陆希承见他没啥反应,自己费劲儿的拉起厚重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在里面拱啊拱,欢快极了。 陆东庭把他拎出来,“多晚了还不睡觉?是不是以后在你房门口安个铁栅栏你才会安分?” 陆希承咬着手指看着他,然后伸出手指,将口水在他的身上揩了揩,“爸爸,一起睡嘛。” 陆东庭是看在他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才没下手揍他的,关键是被叶棠茵看见,把人一把抱走了。 睡前,姚现打电话来问:“陆总,负责香港那边项目的经历打电话探口风,这钱,是批还是不批?” 351351哪家的女人这么不知羞? 苏窈到达香港的时候,刚出机场,夜幕整好完全降临。 整个城市灯火阑珊,夜景璀璨。 酒店那边派了人过来接机,今晚她和景案都住在香港这边的Walrad的酒店,就规模来说,这边的分店,是除了纽约,最大的一家。 到了酒店,景案与她一同乘电梯上楼,他说:“你今天先好好休息,人已经联系好了,明晚吃饭,可能要你花些心思。” 苏窈点了点头,“没事,先见一面再说吧。”撄。 之前景案告诉她,Walrad对面的地批出去了,要建一家酒店。 对方是大陆发展起来的公司,最近在香港这边发展势头正猛,在这边也主攻酒店业偿。 主要是,这个集团以前家里做的也不是干净生意,混黑道上的,从前跟香港这边说得上话的人多少都有点交集,将酒店建在Walrad对面,对Walrad来说影响太大了。 正好Walrad去年就开始定计划在香港开第二家酒店,于是想先将这块地买下来,之后在卖出去,买别的地方,但这也只是缓兵之计。 这边区域的地理位置极佳,已经有两三家酒店在同一处了。Walrad暂时凭借规模和服务,短时间在业界内建立起的名声,还能领先。 但是听说对方拟建的酒店,规模是他们比不上的。 这边的总经理想去跟对方谈谈,出高价让对方把这块地让出来。 但谈了一次后无果,对方表示免谈。 景案这才想让苏窈试试,毕竟抬出陆东庭的话,鲜有人能及。 他笑道:“苏窈,你会不会觉得我太缺德了,你才入股Walrad没多久,就让你出面解决这些事?” “没啊,你跟Wall创立酒店的时候,经历了千辛万苦,我现在中途在有所成的时候来分一杯羹,哪怕只是站在股东的立场上,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陆太太’这么好一个资源,放在那儿不用白不用,是吧?” 苏窈笑了笑,手机有微信进来,她低头看,微微启唇。 景案看了一眼苏窈的侧脸,模样娴静,脸部线条流畅,鼻梁挺却不直,有属于女性的柔软弧度。 他以前一直对苏窈的定义,就是不太熟的老同学,相逢之后,对以前的记忆确实也不大清晰,直到现在,这会儿看着她,像是又回到了高中时代。 苏窈就坐在他右手边,两人中间隔了一条走道。 有次大课间的时候,她数学不好,每天作业题量很大,她总要先自己钻研一番,但直接导致作业做不完,她那会儿正在狂抄她同桌的作业,隔壁班一个男生过来表白。 苏窈一边抄一边点头,“嗯嗯嗯……”然后扭头去问她同桌,“你这个是7还是9?都写成一坨了。” “9。” 苏窈拿回本子继续抄,还不忘说:“你下次写清楚一点啊,太潦草了,对我来说简直致命!” “好好好,下次考试英语和语文选项咱们先定下了。” 苏窈比了个‘OK’。 那应该是他印象挺深的一次,觉得这女生是不是也太能装了,人表白的话都说了,还顾着抄什么作业。 后来隔壁班那男生直接一巴掌拍在她桌子上,“苏窈,给点反应。” 苏窈抬起头,就是这样让他觉得眼熟的侧脸,微微张着唇,鼻子秀挺,睫毛颤了颤眨了下眼睛。 “哦,你要什么反应?” 以前苏窈在班上女生堆里不吃香,常被人说装13,假高冷,只有一两个走得近的女生。 那男生长得人模狗样,满脸都是未褪去的青春期的桀骜,显然是被女生围着宠坏了的,围观的人不少,他也怒了。 “你他妈装什么装?” “我他妈就装了。”苏窈面不改色的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了,倒是震惊了不少人。 那时还没几个人听过她爆粗口。 她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人,脸色一变,赶紧挥手,“看什么看啊,别围在一堆了,待会儿老师进来发现我抄作业就完了。” 刚说完,数学老师就提前从后门进来了。 她赶紧将作业藏在抽屉里,老师笑着从她身边走过,看了一眼来表白的男同学,还调侃了两句:“别早恋啊,被你们班主任发现就完了。” 他当时就是围观的一个,看见苏窈脸都白了。 他那是还是觉得她装,在这儿读书的,哪个不是家里有点底子的,老师并不敢轻易为难。 作业做不完,顶多被老师在上面冷嘲热讽几句,最严重找去谈几句话,有必要这样? 苏窈察觉到他的目光,收起手机,问:“怎么了?” 电梯‘叮’的一声响了,两人走出去,苏窈还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有些尴尬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景案说:“想起了一件上学时候的事。” 他讲给她听,苏窈自己的印象都很浅了。 又问他,为什么那么用功抄作业。 苏窈‘啊’的反问了一声? 很理所应当的说:“你不觉得没写完被老师提名字,很丢人吗?本来数学就不好,作业做不完,显得很low。” 苏窈说完笑了笑。 景案愣了,觉得女人的思维真够不可思议的,他觉得无所谓的东西,她竟然看得如此中。 “那或许是我们男人天生脸皮子厚吧。” 景案看着她,高中时期她的模样第一次变得清晰起来,如今那张脸早已经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眉眼间多了几丝顾盼流转的风情。 终究是岁月不饶人,毕竟景家出事也过了那么多年。 “好好休息。” 互道晚安之后,两人各自往各自的房间走去。 苏窈进了房间之后,就瘫在了床上。 一大早起来收拾东西,跟着就赶飞机,昨晚落下的酸痛丝毫没得到一点缓解。 她锤了锤腰,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去将浴缸放满水,滴了几滴精油进去,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随后又吃了个晚餐。 打开手机,仍旧是没有那个人任何的消息。 她这才在床上躺平,给他微信发了个语音过去,“陆、东、庭。” 一字一顿的,声音柔软中带着点刚洗澡后的沙哑。 过了十分钟,仍不见他有回应。 生气了? 苏窈手机抵在下巴上,想了会儿,又发文字过去:帮我拍张希承的照片或者视频。 不回她。 苏窈哼了一声,翻身坐起来,将半干的头发解开,散在肩头,然后将睡衣的领口,往肩膀下面拉了拉。 想到自己要做什么,苏窈忍不住先自己乐了一会儿。 然后才正了正色,拨了微信视频通话过去。 才不到两秒就被拒绝了。 果真是没睡吧。 苏窈孜孜不倦的叠着腿,靠在床上给他发信息:你生气啦? 不回应,苏窈又发:你不想跟我视频吗? 苏窈咬了咬唇,理了理头发,又拉了拉睡衣,拍了张照片过去,只露了下巴,锁骨,胸膛和肩膀。 过了一会儿,陆东庭发了三个字:哪家的女人这么不知羞? 苏窈发了摊手的表情:哦,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 ———————— 陆东庭看到这条消息,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眼底漾起淡淡笑意。 陆东庭把那几天消息反复看了几遍,又点开照片看了许久。 ———————— 苏窈都要睡着了才收到他的回信:你知道你今天早上做了什么? 苏窈抠抠下巴,有点头疼,可远在天边,他也不能将自己怎么样? 于是大胆问: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看照片看那什么了? 他回:那什么是什么? 苏窈:你自己摸摸,难不难受?难受的话,自己撸,照片已经给你了。 陆东庭沉默了。 苏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恶趣味了,正想说睡觉,就此打住。 刚把手机放在一边要睡觉,突然铃声作响。 苏窈摸出来一看,顿了一下,接了,咬咬唇,看着天花板,他没说话,但仿佛能听见他低浅沉稳的呼吸声。 “你打过来干什么?”苏窈轻声问。 “有人半夜扰人清梦。” “怎么,你睡不着了?激动了?滋味可好受?” “有你这么蓄意报复的?” 苏窈不以为然,“那以后你起码得尊重我。” “嗯,”他应了一声。 苏窈还觉得奇怪,就听他说:“我明天来香港。” 352352你也不是白白麻烦我,你拿什么好处感谢我? 苏窈还觉得奇怪,就听他说:“我明天来香港。” 原本她还懒懒散散靠在床上,一听他说要来香港,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也瞬间变得正正经经,盘着腿,直挺挺的坐着。 “你做什么还要来香港?不是,一笔勾销了吗……”苏窈当然是以为他想跟她算早上那笔账。 那边的陆东庭的眉梢一挑,低沉的嗓音中,透着轻快的语调,“你想到哪儿去了?工作上的事而已。” 苏窈不太相信,但嘴上还是说:“哦,这样啊。” “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苏窈也没问他什么点来,更没告诉她自己住在哪儿,直接挂了电话偿。 ———————— 第二天早上,景案带苏窈去了酒店的办公楼,召集经理级别的员工开了个会,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这边的酒店投入运营的时间不长,在签可靠的长期供应商方面很注重,前两天就与一个供应商在合约上面出了点问题,已经到了快正式签约的时候,对方却蓄意抬价。 主要还是听说了新酒店要建在Walrad对面的事,景案这次来,主要还想亲自去解决这些问题。 会开到近中午,两人一起去餐厅吃饭。 苏窈说:“供应商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去谈?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供应商那边不是问题。而且,只要对方肯让出地皮,对方可能觉得没什么便宜可占了,自己都会降价。” 苏窈点点头,她有所了解,这家供应商还是很注重品牌质量的,除了掐着机会蓄意抬价这点,也没什么不好。 “对了,晚餐地点已经定下来了,我跟你说一下,饭局上来的人有变动。本来之前Wall去谈的时候,一直是他们集团在这边的负责人出面,但是最近他们的副总裁在这边考察,说要亲自过来谈。” 景案手指交叉着放在桌上,说:“听说在这边建酒店,一开始就是这个副总提出来的,想要说服他,恐怕挺难。而且这家人,现在跟香港黑帮这边联系还很紧密。” 仅仅听景案的语气就觉得挺棘手,他似乎都不太抱什么希望。 他捏了捏眉心,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苏窈问:“对方是谁,什么来头,你先跟我说一下。” “鼎安投资的谢家,这次来那个副总裁是老董的小儿子,叫谢南则。” 苏窈刚喝下一口柳橙汁,动了动喉咙,霎时觉得吞咽艰难,下意识睁大眼睛看向景案。 景案问:“怎么了?你认识谢南则?” 苏窈心里复杂,“认识,还有过一点交集。” 她忧心忡忡的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但仅有的那一点交集,还不是很愉快。 景案看着她的神色,素来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自然发现出了其中隐情。 他皱了皱眉,说:“如果跟他有矛盾,不好相谈,那我今晚一个人去就行。” “你一个人能行吗?谢家也不是什么虾兵蟹将,你也说了,他们在香港这边可认识不少说得上话的人,他要是下定了决心,拿他也没什么办法。” 从Walrad现有的酒店规模来看,景案还是很看重这边的分店,投入精力也多,这边营业要是受到影响,前期的准备工作和投资,都要大打折扣。 “我还是去会会他吧。” 景案想了想,说:“要不然这样,我先一个人去,你先别进去,在旁边开个包厢等着,要是我谈妥了,你直接离开,谈不妥你再来,如何?” 苏窈点点头,但私心觉得,景案成功率不太大。 转念一想,谢南则跟她有仇,她去了,说不定谢南则更是不会松口。 她出面根本没用,那只是兵行险招。 苏窈点头,“行。”突然想起陆东庭要来香港的事,苏窈告诉了景案,“我记得陆东庭有个朋友在香港这边,好像在政府里面工作,我问下他看看。” 饭也没吃多少,苏窈回到房间就给陆东庭打了电话过去。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 “刚登记,”陆东庭笑道:“怎么,迫不及待了?” 苏窈想扒墙,都怪她自己作死,昨天发照片勾 引他,一说话就开始不正经。 苏窈言辞论调的跟他强调,“正经点正经点,我跟你讲,我才刚知道,今天晚上要见的人换了,换成,换成谢南则了。” 陆东庭沉吟了一下,直接说:“别接近他。” 谢南则不是什么好货色,表面上正人君子,但丝毫没改掉骨子里那点胡作非为的劣性,而且上次将他在拉斯维加斯警局关了好些天,这人记仇得很,苏窈单枪匹马碰上他,只有被他寻事的份。 苏窈把景案说的方案告诉了他,却被陆东庭一口否决,“不行,无论如何你自己都不能出面。” 苏窈虽然觉得她跟谢南则碰面不妥,但是又不知如何能将这事拿下来。 “我有个朋友在特区廉政公署工作,我跟他打声招呼,让他一起过去。” 苏窈也才想起,意思意思还是问了句:“麻烦人家合适吗?” “合不合适也只能麻烦,又不是平白让人办事,总要给些好处。”陆东庭说。 苏窈笑了笑,有点歉疚,“那麻烦你了。” “你也不是白白麻烦我,你拿什么好处感谢我?” 苏窈,“……到时候,再说吧。” ———————— 苏窈和景案联系上了陆东庭的朋友,这位廉政公署里的执行处处长林常谙。 晚上提前去酒店另一个包厢碰了面。 这位林处长,不过和陆东庭差不多的年纪,五官英挺,目光精锐,像极了港剧里一身浩然正气的阿sir。 “林先生,你好。” “不用客气,之前东庭跟我说他结婚的事,好似还在昨天,没想到你们儿子都要两岁了,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林常谙一口港普,为人亲和礼貌,不端架子,却又有一种身居高位者的威严气势。 景案刚说起对方来头,林常谙点点头,说:“谢家嘛,以前处里面调查过好几次贪污案,他们都有参与其中,当然我那个时候还没进廉政公署,都是以前的记录了。现在明面上很少有谢家犯事的把柄了,可最近有件事,跟谢家走得极近的金融大佬,同黑帮人关系匪浅,杀了我们一个卧底,最近正在调查,若不是因为其中有点牵扯,我也不好出面吃这顿饭。” “对面那块地,这么快批下来,是不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我们收到消息没两天。” “有可能。” “总之,今天还是麻烦你了,林Sir。” 林常谙抬手制止,微笑时眼角堆积起几缕细纹,“我只是在工作,不必谢我。” 聊了会儿,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动身去与谢南则一行会面。 林常谙笑道:“弟妹,待会儿你就无需出面了,东庭交代的。” 苏窈点点头,心中羞赧没表现在脸上,以前陆东庭那些朋友都是直呼名字,倒是第一次有人用‘弟妹’这个称呼,略感不自在。 ———————— 景案和林常谙去了包厢,一开门,刚落座的谢南则抬起头看了一眼来人,眉梢一挑,站起来就同林常谙来握手。 “这不是林处长林Sir吗?好久不见。” 林常谙目光淡淡,皮笑肉不笑的同他寒暄,“你也是,这么久不来香港,还以为你心虚了。” 谢南则面不改色收回手,“心虚?林Sir说笑了,我是好公民,哪里有必要心虚。” 林常谙手插兜里,笑笑:“是嘛,最好如此。” 谢南则脸部红心不跳,装模作样又笑着跟景案打招呼。 落座后,谢南则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景案,“没想到景先生还跟林Sir认识。” “林处长是我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听闻我有聚会,还是熟人,我便邀请了他一同出席,谢先生不会怪罪吧?”景案沉着应答,对他的试探处理得游刃有余。 “怎么说得上怪罪这样的话?林Sir肯赏脸,我荣幸还来不及。”谢南则在不屑的人面前,是个沉默寡言的主,遇上这种场合,也不免说几句不要脸皮的场面话。 他顿了顿,轻挑唇角道:“不过,不知道林处长和景先生共同的朋友是谁?我认识吗?” 353353你的房间是单人房还是双人房? “不过,不知道林处长和景先生共同的朋友是谁?我认识吗?” 话音刚落,林常谙眉梢都没挑一下,笑而不语。 谢南则见这两人都没透露的意思,心里冷笑了一声,转身想让服务生再多上两个菜。 林常谙制止道:“不必了。” 谢南则笑容淡了些,举起杯子寻思道:“林Sir,那我敬你一杯。” “酒就不用了,待会儿要开车。偿” 谢南则兴致缺缺放下酒杯,“林Sir,林处长,你这是不给我谢某面子么?” “倒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 话音一落,有服务生从外打开了包厢的门。 门口进来两个人,里面灯光晃眼,门口光线却昏暗,谢南则还没看清,林常谙就已经挥了挥手,“东庭,你来晚了。” 谢南则刷的看向陆东庭,脸色大变,目光冷冷凝向景案,这人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认识陆东庭和林常谙。 以前压根就没听说过景案这号人物,也就是近期香港酒店的项目立项之后才对这个Walraf的创始人有所耳闻。 谢南则偷偷遣人出去打电话通知他人,却被林常谙带来的两个手下拦在了门口。 谢南则面上再挂不住笑,往后靠在椅子上,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陆东庭,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林常谙,“林常谙,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常谙还很和善的冲他笑笑,“没什么意思,我私下里出来跟人吃饭总归不是太好,念着是私人饭局,我没同上头通报,我也要为自己的名声考虑是吧,我们呢,就简单吃个饭,聊聊天,行吧?” 谢南则咬牙,心里骂了句娘,我他妈有请你来吃饭了? 见桌上人没动,林常谙招招手,“来来来,先吃饭啊。” 谢南则环视了一眼众人,终于提起筷子,林常谙刚往嘴里喂了块鲍鱼鸡粒酥,“谢先生,不知你认不认识钟嘉德?” 谢南则筷子上夹的龙太子蒸饺没夹稳,咕咚一声隔空掉进碗里。 谢南则收拾收拾表情,笑哈哈说:“林Sir你真是抬举我了,谢家已经许久没有涉足香港这边的项目,又怎会认识这位巨腕。” 半天没说话的陆东庭,闲适的靠在椅子上,好似不经意间想起,问:“听说最近警方有一名卧底被杀,因为看见钟嘉德和新合会的人碰头?” 谢南则垂着头,喝了一口酒,沉沉笑了一声:“是吗?还有这种事?” 谢南则恨恨瞪了一眼景案,后者要笑不笑的摸摸鼻子,端起酒杯,“谢先生,敬你一杯。” 敬,敬你妈嗨。 谢南则憋屈的喝了一口酒,这块地本来就是钟嘉德跟政府那边搭线,才这么快批下来,却没想到因为一个卧底被杀开始查…… 要是顺着查上来,谢家以前是有记录的,有点风吹草动就特别招人眼,到时候肯定怎么都洗不白。 ———————— 苏窈一个人坐在包厢里,不大不小,但她一个人坐在里面,清清嗓子也有回音。 之前跟景案说好了,结束之后给她消息,到时候过来找她一起回酒店。 她坐了一会儿,人也饿了,忍不住点了几个招牌菜先吃着。 刚巧微信上顾涟漪找她聊天,聊了两句想起还没陆东庭的消息,便给他发了个微信过去问他在哪里了。 这个点了,飞机肯定早就到了。 一心扑在今晚的饭局上,差一点都要忘记他了。 过了会儿没人回复,苏窈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 过了小半晌他才接起,没说话,两秒后才问:“怎么了?” 他声音压得有点低,同时还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原本有些嘈杂的背景声,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窈微怔,“你在工作吗?我打扰到你了?抱歉。” 苏窈以为他工作只是借口,也没想过他是真的落地就有饭局。 “没有,吃个饭而已。你在哪儿,吃了吗?” 苏窈撑着下巴,往嘴里送了一口甜点,“我就在酒店里等景案和林处长啊,叫了几个菜,吃得差不多了。” “嗯。” 陆东庭应了一声,便没下文了。 苏窈便催促他:“中途出来,把人晾在里面不好,你快回去吧。” 陆东庭低声一笑,“没什么不好,里面人多,不差聊天的。” “有女人吗?”苏窈侃笑。 “有。” “漂亮吗?” “没你漂亮。”低沉的声音,淡然而轻柔,仿佛在她耳畔说的,热热的气息还灼烫着她的耳根。 苏窈笑了,刚想让他回去吃饭,然后自己这边包厢的门就开了。 苏窈听见声响,下意识看过去,以为是送餐的。 却没想到,看见手里拿着手机放在耳旁的陆东庭,她张了张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陆东庭没去看她惊诧的目光,神色如常的拉开椅子在她身旁坐下,就像在家里吃饭一样。 看了一眼她碗里还剩半碗的米饭,和动得七七八八的菜,“没怎么吃你就饱了?” 苏窈点了点面前的甜品,“吃这个吃饱的。” 陆东庭抬手,端起她吃过一半的饭就开动。 “咦,你不是在饭局吗?没吃东西?” 突然又想,饭局上,大多是喝酒,他在飞机上估计没吃饭,下来就喝酒,应该也有点吃不消。 可她闻着,他身上也没酒味,倒是有挺浓的烟味。 “这饭冷了,重新叫一碗。”苏窈说着就去抢他的饭。 他蹙着眉看了她一眼,拿着碗侧身躲过,“干什么?” 苏窈脸颊泛着红,有点不自在的说:“这是我吃过的。” “害什么羞?我又不介意。”陆东庭说得理所当然。 苏窈执意的瞪了瞪他,“我介意。” “口水都吃过了,有什么可介意的。”陆东庭几下将米饭和着炒时蔬下肚。 他放下碗,苏窈故作淡定的递给他纸巾擦嘴,“你出来太久,不会让别人觉得不礼貌吧?” 陆东庭没怎么在意,挑了下眉,“人家估计巴不得我走,你现在这儿等会儿,等一下就结束了。” 苏窈没怎么懂他是什么意思。 “我还得等景案……” 刚说完,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这么巧出现在这里,可能不是因为他自己工作的事情吧? 有个想法蹿入脑海,“你景案还有林处长一起见谢南则了?” “嗯,他现在起码还是忌惮我的,加上林处长拿捏着他,不怕他不信邪。” 苏窈摇了摇头,目露赞赏,“你们真是太阴险了!” 陆东庭捏了捏她的脸,“等着,晚些再跟你说。” 苏窈脸色一边,别开脸,伸手摸了摸脖子,又拢了拢头发,眼神躲闪得刻意。 陆东庭见状,不由一笑,伸手搂过她的腰,俯身在她耳畔说:“所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苏窈偏头,抿着唇看了他半晌,睁着眼睛没说话。 少顷,开口道:“陆东庭,我几时跟你这么好了?” 陆东庭冷哼了一哼,又沉又低的声音,有点威胁不屑的意思,“少装模作样。” 然后起身掀上门走了。 苏窈觉得,有天自己死了,很有可能是被自己作死的,因为她永远玩不过陆东庭。 ———————— 苏窈等了不到一小时,门再次被打开,只有陆东庭和景案,陆东庭身后还跟了个姚现。 “睡着了?”陆东庭招招手,“走了。” 苏窈拿好自己的包和外套,“结束了?” 景案点头,意气风发的样子,看起来是有搞头了。 “看谢南则的样子,这块地他怕是没胆子再要了。多亏你老公了,”景案看向陆东庭说:“不知道要怎么答谢陆总。” 陆东庭淡声道:“答谢就不用了。” 苏窈也应道:“解决了就好,毕竟也有我的一份责任。” 陆东庭眼底闪过笑意。 景案笑道:“那就多谢了,不知道陆总有没有住处,苏窈现在住在Walrad,陆总是一起去那边,还是带苏窈去你的住处?” 苏窈张了张唇,无言的望着景案。 “刚好也还没订房,去Walrad就行了。”陆东庭说完,也没问苏窈的意见,搂了搂她的腰,一起离开。 回去时,景案的秘书开车过来,景案独自一人上了车,苏窈则和陆东庭、姚现同行。 陆东庭上了车,解开西装的扣子,问苏窈,“你的房间是单人房还是双人房?” 苏窈看向车窗外:“套房。” “正好。” 354354不经意的温柔,最能蒙人心智 谢南则从酒店里出来,刚才看着那道纤挑身影站在陆东庭身边,一同跟景案告别时,他脸色青白不定。 苏窈!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怎么不敢亲自出面?偷偷摸摸在背后玩儿阴的,是不是早就自知理亏?撄! 助理站在他旁边,见他脸色不对,终是鼓起胆子问道:“谢总,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吗?” 谢南则咬着牙,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没说话,只是指挥秘书:“把车开过来。” 上了车之后,谢南则立刻给钟嘉德打了个电话过去。 “喂,老板现在在会客,请您稍后打来。”接电话却是秘书偿。 谢南则压下心中怒火,强作客气,“你告诉钟老板,我有林常谙的事要告诉他。” “是。” 秘书捂着话筒,这边听不到声音,片刻之后,接电话的人已经换了一个,“贤侄啊,今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你爸爸近日还好吗?” 谢南则深吸一口气,“钟叔叔,那个卧底死了,怎么林常谙却查到我这儿来了?说好的只要批下这块地,后续的事情会处理好呢?我白给了那个傻瓜那么多钱,最后还让我引火上身吗?叔叔,不是你这样做事的吧?” 廉政公署内部人员贪污和勾结黑社会的事情,一直在查却一直没被查出来。 后来警方派了卧底进新合会,潜伏数月,终于熬出头,成了新合会头目沈龙彪的手下,看见彪哥跟钟嘉德会面时,廉政公署的那位也露了面,谁知刚要秘密上报上级,只能来得及说钟嘉德有问题,便被子弹从下颚穿破天灵盖,一枪毙命。 廉政公署那位,跟钟嘉德还有黑社会勾结依旧,贪污数目堪比天价。 这次鼎安那块地那么快批下来,也是谢南则他爸跟钟嘉德拿人情,钟嘉德才让廉政公署那位帮了个忙,谢家也是拿了不少钱去填的。 钟嘉德不慌不忙的笑了笑,“毛头小子,别这么冲动。我们有说过会牵连你吗?事情还没个结果,你就自乱阵脚,没一点像做大事的。” “钟叔,你说了就算吗?”谢南则解开西装扣子,仿佛一头临死困兽,焦躁又不安,偏偏还得静下心来跟这位讲道理。 “现在林常谙已经怀疑我了,迟早有天他查到我们谢家头上!谢家现在在这边还没扎下根,要是出了事,你应该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国内总部那边受影响也不是一丁点!” “这件事我们会解决的,看在你老爸和我曾经的交情上,我也不会让你们涉险,”钟嘉德颇有点不耐烦了,“你要是有你老谢一半的魄力,也不至于一个林常谙就让你慌成这样。” 谢南则觉得这钟嘉德虽然身居高位,思想却甚是老化,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谁流血流得多就能当老大的年代,谁特么还肯拿命去拼? “最近你就不要来跟我见面了,免得那边起疑心。”钟嘉德说道。 “是。”谢南则原本是抵港之后两天去见钟嘉德,却不了自己已经差点被扯进困境。 除此之外,他听说,沈龙彪有个紧密来往的人,鲜少人知道他是谁,只知道沈龙彪也要叫他一声Z哥。 因钟嘉德说,这个Z哥,是个大陆的商人,准备引他见一见。 一个在大陆影响不小的商人,在港的暗中势力又不容小觑,以后谢家总有跟他碰上头的时候,谢南则便惦记上了,这时候也就顺口一问。 “那,见Z哥的事……” “这件事再缓缓。” 钟嘉德说完,冷酷挂掉电话。 谢南则咬咬牙,几欲将手机捏变了形,双眼猩红似要喷火,“真他妈是跟那两口子有仇,所有事都给整泡汤了!” ———————— 回到了酒店,姚现将陆东庭的拉杆箱送往苏窈的房间之后,便离开了。 苏窈在房门口磨磨唧唧的脱鞋,看着陆东庭穿着拖鞋在房间里逛了一圈。 他转身,蹙眉道:“站那儿干什么?” 苏窈这才脱了另一只鞋。 这个城市三月初的天气已经超过二十度,晚间气温要低些,她在阔腿裤和薄衫外穿了件黑色风衣。 一身黑白灰的搭配,有些偏OL性 冷淡风。 她出门时,怕遇上自己不得不出面的时候,刻意穿的职业化了些。 陆东庭脱下西装外套交递给她,苏窈熟练的接过,挂在了衣柜里。 苏窈转身挂衣服,问他:“今天你要过来,怎么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一边脱领带和衬衣,一边挑了下眉说:“忘记了,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么?” 苏窈心想,当然有区别了,她至少有心里准备,不会这么猝不及防。 正这么想着,挂完衣服一转身,陆东庭已经裸着上身在解皮带了。 苏窈看得背脊一紧,往后一退,不放抵在了衣柜上,将没有合拢的衣柜门,弄得砰砰一阵声响。 陆东庭抬眼看了她一下,脸上滑过一丝兴味,又终究归于平静,神色如常朝她贴上来。 苏窈抿着唇,杏眸微瞪,心中有些紧,手背在伸手,下意识的捏紧了风衣的腰带。 陆东庭低首看她紧张兮兮垂下眼睑的神色,声音低低沉沉的透着那么点笑意,“你这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提醒你什么?”苏窈低头就是壁垒分明的腹肌,抬头就是他看得人心里发慌的眼神,她干脆看向一旁,“我是想说,你要是告诉我,我今晚就没必要过去了。” 陆东庭又向前一步,离她不过是咫尺之遥,她的额头几乎要碰上他的下巴,苏窈背在腰后的手紧握成拳抵在了衣柜上,硌得腰身微微挺起,背脊也不得不挺直,既不舒服,还有刻意跟他拉拢距离的嫌疑。 她将手抽出来,去理头发,刚抬手就见陆东庭伸出手来,她条件反射收回了手,紧紧凝着他,呼吸都紧致了。 陆东庭敲敲她头顶的衣柜门,看着她的眼神微润,“你拦在这儿到底做什么,我要拿浴袍。” 苏窈犹如醍醐灌顶,“哦,”立刻转身将拉开衣柜将浴袍取出来递给他。 她尴尬的挠挠头,走到一边,脱下风衣扔在床上,若无其事的整理东西去了。 没过一会儿,脚步声轻响,浴室里响起哗哗水深。 苏窈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脑子有点不清醒,走神的看着浴室磨砂玻璃门里渐渐变得烟雾缭绕。 陆东庭出来的时候,她才从地上站起来,拿着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 他擦着头发过来,见她要走,伸手拉了她一把,恰巧这时候他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这才放开了苏窈,看了她一眼后,去接电话了。 苏窈埋着头,直接进了浴室。 等她洗好澡,吹完头发出来的时候,陆东庭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台电脑,旁边放着香烟和打火机。 最近这些日子,陆东庭抽烟也没再避着她,但抽得少,有时烟瘾犯了只是忍着。 苏窈知道他一直戒烟没能成功,只是烟瘾不似从前那般重了。 这会儿他一手夹着烟一手盯着电脑屏幕,青眼朦胧后,双眼微眯着,神色晦暗不明。 苏窈去拨头发的手顿了顿,看了看那台电脑。 陆东庭注意到她出来了,伸手捻灭烟,深眸凝向她:“过来。” 苏窈走过去,看他伸手合上了电脑。 越是如此,越是让苏窈心里发紧,又不想开口去问他是不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他工作上的事,向来就很少跟她提起过。 “怎么了?”苏窈若无其事的问。 陆东庭长臂一伸,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苏窈身子往后仰了一下,腿也往上翘了翘,本能的伸手搂住的肩膀。 苏窈张开攀着他肩膀的手指…… 陆东庭扶紧了些她的腰,将她的唇送在自己面前,苏窈一动不动看着他,四目相对,一个强作淡然,一个浓如深海。 他突然低下了头在她唇上浅啄了一下。 苏窈心底顿觉如漫山花开得烂漫时,清风拂过,送来满鼻甜齁的清香,腻到她四肢百骸都为之轻颤,手指一紧,攥住了他浴袍。 不经意的温柔,最能蒙人心智。 而苏窈确确实实又有点发蒙了。 陆东庭没有停下来,吻过她的唇角、下颚和耳后。 355355陆总又新婚了? 陆东庭没有停下来,吻过她的唇角、下颚和耳后。 离开一寸,又撩撥一点,动作温柔如蜻蜓点水,但是放在她腰后的手却不容拒绝的收紧,暗暗强势的宣誓着主权。 骨节分明的大掌往上伸進衣领,将浴袍褪下露出细腻圓潤的肩膀,俯下 身在她肩头上温柔口允吸。 客厅上方的吊灯明亮而闪烁着芒芒余光,苏窈眼前闪了一下,稍微回神了一些,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呼吸紊乱,心口砰砰砰跳得宛如摇滚歌曲中节奏强快的鼓点。 陆东庭埋首在她洶前,从肩头吻到了锁骨,大拇指指腹滑过她锁骨中间突出的圆骨。 他往下面更深处探去,喑啞低沉的声音暗藏陷阱:“昨天照片里还露了哪儿?偿” 苏窈从混沌的神思中及时抽身,她做过的,他果然都一笔一笔的给她记在账上了。 她想从他腿上起身,却被他压得更紧,腰身被迫往上挺起,严丝合缝的贴在他坚实的洶膛上。 苏窈本就纤瘦,跟他二十公分身高差距,加上身材上的差距,他轻而易举便能将她完全拢如怀中。 他张口就在她乳溝正上方咬了一口,苏窈顿时觉得身体仿若过了电一般,脚趾紧绷,轻轻翘起。 “没,没了……” 开口时声音又娇又软。 苏窈很抗拒这种状态,身体和思绪完全不受自己掌控,只会随他手指一动一抓间做出下意识的反应,而自己理智和感觉的博弈也让她感到异常艰难。 陆东庭伸手便将她右肩的领子大喇喇的往下扯开,露出半边白皙薄腻的肌肤,揉玩过那一只软玉般的洶,引得她轻若蚊蝇的闷哼。 他顺势往下,从腰线流連往上,大掌托住她的腰背,将头埋往她的更深處,唇齿一合,引得她喘息連連。 苏窈感觉有点难自控了,伸手去推他,“别弄了……” 陆东庭的手,本来就在她的手臂和腰之间,她手一抬一伸,将他的手臂夾得更紧,贴合着她最为柔軟的那处。 陆东庭将掀眸望向她,眸色深不可谙,“昨晚不是玩得很开心?” “你怎么跟我那么记仇?”苏窈伸手去拉衣服,却忘了他的手还在自己衣服里面,一时间无可奈何。 陆东庭将手抽出来,“你一向不也爱跟我记仇?” 苏窈刚要去拢衣服,他却将她腰带扯开,她根本护不住任何一處。 苏窈意识到他的记仇,手上动作顿住,望着他,殷红嘴唇轻轻抿合着,他的眼神中浓墨散开,深深凝着她。 一如在引她掉进那汪夜色下见不得的底的深潭。 “却从来不给回扣。”他看着她补充道。 苏窈心下一动,一时无言,也觉得很多事情难以理清,终究是抵不过心底那处化不开的情念。 她将手心贴着他的脖子,声音有些哑,“我伤也伤心过了,难也难受过了,为何还要给你回扣?” 陆东庭薄唇紧抿,握住她的手,紧紧摩挲着那几只纤细的骨节,没有说话。 随后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那你怎么想的?” 苏窈垂了垂眼睫,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苏窈抬眸看向他,温热的掌心贴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喃喃:“不知道怎么想的……” 说罢,轻轻吻住他。 瞬间,抱着她的手愈发将她往怀里收紧,将她的吻反客为主,咬住嘴唇廝磨輾轉。 苏窈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身上的浴袍几乎被他除去,松松垮垮的挂在臂弯。 陆东庭将她换了个姿势,让她跨坐在蹆上。 苏窈渾身熱度高漲,一边承受着他越来越凶猛的吻,一边伸手解开他身上睡袍的腰带。 手渐渐往下,唇也渐渐往下…… 在摸到那处滚烫的时候,嘴唇正好触到他的喉結,只觉得那突起的地方顿时上下滚动了一下。 苏窈微微张唇,咬了一下,觉得手中的东西又脹了些。 她未完全吹干的湿发,扫在他赤果的洶膛,冰凉的发丝跟火熱的体温对撞,让人鼠蹊一緊。 陆东庭二话不说,从后抬高她的臀,往兩邊一分開,在将她压下去的时候用力往上一顶。 苏窈抱住他,渾身像过电一般顫慄了一下。 等他用力衝撞数下,先解了馋,苏窈已经控制不住迎合出声。 陆东庭将她壓在沙发上,汗水从胸膛滑進她乳间,他俯首在她耳畔说:“叫大声点……” 苏窈偏不,咬住他的肩膀,脸色绯红…… 陆东庭一把将她抱起来,仍旧在她里面,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他将她抱在落地窗前,后背紧紧贴着窗,一片冰凉,她打了个寒颤,虚虚的问道:“你干什么?” 陆东庭一边动一边问她:“冷不冷。” 苏窈颤巍巍的点了点头,“有点。” 他抽身放下她,又将她转了个身,从后面紧紧贴着她,他的浴袍还未脱下,一手撑在窗上,一手敞开衣襟将她紧紧拢入其中。 苏窈手贴在窗上,呼吸和手心的热气,将面前的玻璃熏得一片朦胧水汽,从这里看向城市阑珊,灯火如荼,心底的兴奋一阵阵冲破谨慎的枷锁。 她眯着眼,眉心紧皱,轻吟出声,“啊……轻点……” ———————— 纵慾过度的下场,就是睡到日上三竿,疲倦也未曾散去。 “阿嚏……”苏窈从床头柜上的抽纸盒里扯出一张纸,擤了擤鼻涕。 昨晚洗碗澡过后,在浴缸里又泡了许久的澡,兴许是后来水冷了,她有些着凉。 陆东庭一大早就过去考察项目,苏窈看了一眼电子钟,已经快十二点了。 正想着,门口传来响动,侧耳一听,门开了又关上。 过了会儿陆东庭进来看她还睡在床上,眉梢微挑,“还没起来?” 苏窈捂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感冒了?” 他走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没发烧。” “有点着凉而已。”苏窈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东庭伸手往被子里摸了摸,摸到一片滑腻的肌肤。 光腿的。 “干什么你?”苏窈踹他一脚,捂着被子缩得远远的。 陆东庭没再继续,说:“要不今晚你就在酒店待着。” 苏窈拧拧眉,心里一凛,“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吗?” “今天钟嘉德发来了帖子,他老妈过八十大寿,邀请我们也一起去,景案也接到了帖子。” 苏窈回想了一下,“钟嘉德?就是林处说的那个跟黑社会有牵扯的大佬?他怎么突然邀请我们了?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也没有其他的可能了,估计是想试一试深浅,到时候去了再说。” 苏窈深谙不能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因为一块地,跟这样的人结下了仇怨,Walrad不过是个年轻的酒店品牌,无论如何也难跟钟嘉德的势力一较高下。 关键是现在将陆东庭也拖下了水。 “我们,如果算了,不要那块地,这件事平息得下来吗?” “那块地是小事,主要是之前那个卧底被杀的事很被看中,现在钟嘉德知道了林常谙跟你我有关系,势必要试探一番,他必须得确定对他有没有威胁。” 苏窈久久没出声。 陆东庭又说:“警方、卧底和黑帮的这事我们不参与,你别担心太多。” 苏窈点了点头。 ———————— 晚上,苏窈还是和陆东庭一起去了钟嘉德老妈的寿宴。 出手阔绰,大手笔一挥,便是包下了酒店两层宴会厅。 苏窈只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钟嘉德,今日一见,才发现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蓄着短胡,一副黑框眼镜,像是个正经的生意人。 苏窈下车的时候和陆东庭相视一眼,苏窈悄声说:“这个钟嘉德啊,丢在警察堆里看起来都像是个忠烈。” 远远那钟嘉德似乎看见了他们两,亲自出面相迎,“陆总,久仰了。” “钟老板。”陆东庭面露笑意,简意寒暄,随后介绍苏窈:“这是我太太苏窈。” 钟嘉德看了一眼苏窈,“陆总又新婚了?” 陆东庭轻笑,“只有这一位太太。” 想必是钟嘉德暗中了解过陆家的事,知道陆东庭跟苏窈一些风月事,苏窈生过孩子,而陆东庭三十几岁,老婆肯定不会太年轻。 今天苏窈穿的一身淡山茱萸粉收身长裙,模样本就年轻漂亮,被这颜色又衬得宛如少女。 钟嘉德多看了两眼,才忙道:“钟某眼拙了。” 356356我身边不需要只知道逃避的无用之人 陆东庭带着苏窈进去时,她快速朝周围环视了一圈,问他:“景案呢?不是说他也被邀请了么?” 陆东庭道:“再等等看。” 苏窈的裙子是一字肩长裙,肩头点缀了流苏,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后背上半隐半现的蝴蝶骨,她还可以选了条刚好及脚踝的,刚好遮住那看起来奇形怪状的纹身,只是在走动间,不经意会露出来。 刚才她下车的时候,将披肩落在了车上,顶着三月寒意未散的冷风,露在外面的肌肤,全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会儿进了温暖的大厅里,皮肤上残留的凉意还未消散撄。 陆东庭摸了摸她的手臂,触手冰凉。 “冷不冷,去不去车上把你的衣服拿下来?偿” 苏窈摇头,“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她说话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钟嘉德。 跟人打招呼时,虽然笑意盈盈,但不见丝毫的恭维和奉承,轩昂眉宇间的威严从未有过松动。 陆东庭刚到,有几个曾经相熟的老板过来打招呼,陆东庭又向对方介绍了一下苏窈。 香港这边毕竟不是上城,对陆家的家事,并不熟悉。 这便有了小小的尴尬,每次陆东庭介绍苏窈是‘陆太太’之后,便有人会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一看苏窈,而后笑呵呵的对陆东庭说:“陆总好福气,好福气啊。” 另有甚者——因见惯了将情\人带出来称作‘太太’的,便下意识觉得苏窈是位‘二太太’——会非常自然的问陆东庭和苏窈,“陆太太大学毕业了吗,什么时候准备办婚礼啊?” 陆东庭看了一眼苏窈眼中的无奈,又不得不多费一番口舌解释:“婚礼早就办过了,儿子已经快两岁。” 这时候,双方都陷入了一种迷之尴尬的境地。 对方讪讪回一句:“原来是这样……” 苏窈趁周围暂时不再来人的时候,她问出了心里的想法,看着酒杯里晶莹的冒着起泡的香槟眨眨眉眼,说:“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觉得,找个二夫人什么,都是人之常情?” 陆东庭转头看了她一眼,蹙眉便质问:“你很喜欢将我归纳在‘你们男人’这个群体中一概而论?” 苏窈摸摸了耳朵上的藤蔓耳挂,“没有,就是觉得,你是男人,应该更理解男人的想法。” 刚才那几位,看年纪,家中应该都是有太太的,她也就见到有两位是跟丈夫年龄差不多的,其余皆是不惑配二十岁小姑娘。 纵观这里面,即使是五六十岁的男人,青春貌美的姑娘相伴其侧,她也不觉得奇怪了。 苏窈将空杯子放在刚好走过身旁的服务生的托盘里,张望时,顺手拿了一杯新的就往嘴里送。 半道被陆东庭劫走了,紧跟着手里被塞进一杯饮料。 她才发觉自己拿的是一杯红酒,此刻正被陆东庭拿在手中。 “少喝酒。” 苏窈摸着杯沿,“以后如果我有应酬,免不了还是有应酬的。” 陆东庭不做声,抿了一口红酒。 苏窈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门口又进来几个人。 其中竟然有熟面孔。 苏窈拍拍陆东庭,“你看。” 陆东庭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探究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 “是白翘和祁致安!”苏窈诧异的看着那二人。 如果她记忆没出错的话,不久之前陆瑞姗订婚,白翘是陪同祁靖凌一起来的。 陆东庭不以为意的说:“别人的事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 故地重游,白翘宛如一尊石头站在祁致安身旁,和石头唯一的差别,不过是,她此刻仍有知觉,能感知血液倒流时的心慌意乱。 祁致安的袖子几乎被她抓变形。 “紧张什么?”祁致安不徐不疾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往她身上钉。 白翘恍若空壳般,行动和表情都木讷得很。 祁致安瞥了她一眼,言语一点也不客气,“老三把你推到我这儿来,可不是让你出来当个木头的。” 她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胸口却起伏得厉害,浑身都要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回到这个地方,见到一些人,仍旧让她宛如置身于噩梦般的回忆中。 “我怎么知道你会带我来香港,来的还是钟嘉德的地盘。”白翘抬头怒视着他。 祁致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发红的眼睛,嗤了一声,“这是你跟上司说话的态度?张口就是质问的,管不住大小姐脾气,出来打什么工?” “你……” 白翘气到极致,忍无可忍顶回去,“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能伏低做小装孙子?” 祁致安阴冷的眼神扫过她,语气愠怒,“你再说一遍。” 白翘被那眼神震慑了一下,不再吭声。 “怎么不说了?”祁致安走到了一个安静地方,似笑非笑看着不得不跟上来的白翘。 “你跟我抬杠对你有什么好处,让我吃瘪了,祁靖凌能多给你钱还是怎么着?要钱,直接傍上他岂不更容易?还是说,你胃口太大,知道祁靖凌能拿得到的也就芝麻大小的遗产,所以想到我这儿来碰碰运气?” 祁致安跟她讲话,不留情面,字字见血,白翘气得发抖,咬紧了牙关才将一腔怒火的忍了下来。 “有那么好的运气,也不用等到今日了。”白翘白着脸低声道。 “那我想让你滚蛋,也不用等到他日,今天就可以。” 转瞬,白翘就立马改了口,温言道:“祁总,我不过是小人物而已,要是有说错话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为什么祁靖凌会以为祁致安是个愚庸死板的人? 没人知道,他是在香港亲眼见过她那段肮脏又污秽的时光的人,没人知道,她在他手里遭过何种羞辱。 祁致安对她毕恭毕敬的姿态很受用,笑了笑,竟耐心的同她说道:“你要是不想做,一开始就不该答应祁靖凌。” 白翘警惕的看向他。 祁致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在他那儿讨不到好,在我这儿也一样。”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想的?” 白翘眼神微闪,“祁总多虑了,我不过是谋口饭吃而已。” 祁致安嗤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好歹是过了二十多年锦衣玉食生活,从小就万千宠爱的大小姐,突然尝到了从高处跌落深渊的滋味,连性子都磨得畏头畏尾了,你,又怎么会甘心呢?” 白翘心底冷笑,多想有底气回他一句,曾经的她,就算他送上门来,她也不定能看得起。 只是此刻,支撑她底气的东西,早就成了过眼云烟。 白翘默默无言的看向远处,余光却发现了陆东庭和苏窈。 上次在陆瑞姗的订婚宴上,她也见过苏窈,却迈不出脚步打声招呼。 此刻,她依旧是往祁致安身旁站了站,以挡住自己。 祁致安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扬眉调笑道:“你在躲什么?” 白翘嘴硬道:“我没有。” 祁致安看了眼陆东庭,往前走去,“去跟陆总打个招呼。” 白翘看向祁致安,眉眼中都透露着一种抵抗,“你为什么一再逼我!” 祁致安哼了一声,“我身边不需要只知道逃避的无用之人。” 祁致安抓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前,快靠近的时候,她奋力一挣,转身就逃。 祁致安看着她的背影,不屑的暗骂了一句废物。 转身走向陆东庭时,笑容和煦,英挺的轮廓虽阳刚却柔和,“陆总,许久不见。” 陆东庭挑眉看向他,打了声招呼,说起了生意上的话题。 苏窈的注意力却全在没了踪影的白翘身上。 等祁致安走开了,苏窈问陆东庭:“祁致安怎么会在这里?” “那就要问钟嘉德了。” 全场不见谢南则,这可以理解,可能是要避嫌,所以刻意要撇清关系,可这祁靖朗却毫无缘由的出现在这儿。 苏窈中途接到电话说不过来了,遇到了一点事正在医院里。 “你怎么去医院了?你出什么事了?” 在这个并不太平的地方,治安不比上城,她下意识的害怕是因为昨晚的事得罪了钟嘉德,所以让人找他麻烦。 “小事故而已,不碍事,还好周边有警察巡逻。刚处理好伤口,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357357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狼狈为奸不好么? “小事故而已,不碍事,还好周边有警察巡逻。刚处理好伤口,才有时间给你打电话。” 苏窈顿时心底拔凉拔凉的。 她看了眼周围,担忧道:“是不是,是不是谢南则和钟嘉德……” 景案打住她,“现在还不知道,下不了定论。撄” 可苏窈听他话中那句‘还好周边有警察巡逻’,分明就是有人蓄意滋事的意思。 陆东庭看了一眼搀着老母出来的钟嘉德,拧了拧眉心。 “现在他被麻烦缠身,这时候应该不会再往自己身上引火,毕竟林常谙知道谢南则和景案也碰过面,要是出了什么事,自然要往他头上查,宽心。” 苏窈心绪不宁的刮着手指,“真是地头蛇,分外让人顾忌。”而这钟嘉德和那什么新合会,就像是地头蛇的强强联合偿。 ———————— 祁致安四处看了个遍,都没发现白翘的身影。 离开了宴会厅去找,打电话,要么被挂断,要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顶层这一楼,东南方的走廊外面,有一个观景露台。 晚上冷,大多数人都在宴会厅里,这边也不属于寿宴举办的范围,除了护栏上亮着光线晦暗的灯带,便只有头顶那一重令人压抑的天际。 夜色倒是唯美,从这儿可以看见维港上来来去去的游轮,仿佛能置身其中,听见轰响鸣鸣的汽笛声。 祁致安拨了白翘的电话,刚巧走到这处露台的,接着室内的光,隐约瞧见那儿站着道黑影。 握在手上的手机无声的亮着荧光,她却没反应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祁致安吼了一声,“白翘!” 白翘后背一震,缓缓转过头,看见祁致安站在台阶下,沐浴在光线中,凶狠的看着她。 白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背脊贴在了围栏上,不小心撞掉了上面的一个装饰盆栽,倒在地上,啪的一声,泥土和瓦片四溅。 祁致安抬腿上台阶,一步步走啦,“怎么,逼急了,你还想跳楼了?” 白翘紧紧盯着他,肩膀在寒风中涩涩发抖,空气中似乎夹杂了凉凉水汽,湿润润的,风一吹过时,那湿冷仿若要浸入骨子里。 祁致安凝着她,“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在想,要是想跳楼,一年前你就已经跳了?” “少跟我提那些破事,我早就记不得了!”白翘不知,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祁致安咬咬牙,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她,“记不得你反应还那么大?缩头乌龟似的活着,你还不如当初一头栽进维港里一了百了。” 白翘看着他眼底的冷傲,像是在嘲笑一只饿得骨瘦嶙峋的流浪狗,因为她毫无反击之力。 白翘昂着下巴,浑身都不自觉颤栗,出声十分艰涩,“你知道什么?流过产,离过婚,经历过家道中落,差点沦为在红\灯\区拉\客的一员,我还能像缩头乌龟一样或者,实属不易,祁致安,你别替我找麻烦了,我只想安稳的活着。” 钟嘉德还记得她。 当初追债人知道了她的行踪后,绑走她要将她交给沈龙彪抵作人情。 那晚,她像个夜总会刚到的小\姐一般战战兢兢被推进包间,看着一群粗俗的男人将她送来送去。 在那之前,她在乌烟瘴气的货仓里待了半个月,气息奄奄被人拖出来将她扔进浴缸里,让妈妈\桑好好梳洗了一番,又有了一点人样。 钟嘉德说她有挺眼缘,彪哥便说,那要不德叔你先玩? 德叔笑着‘收下’了她,直到祁致安出现,见了她觉得还挺顺眼的,点评了一番。 她醒来之后,身边的人便成了祁致安…… 方才钟嘉德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谁给你找麻烦了?既然不想做了,早点滚回祁靖凌身边不是挺好?还是被我说中了,你在他那儿讨不了好?” 白翘咽了咽喉咙,呼吸中灌入冷风,喉头一紧,咳嗽了出来。 “你们的是非地,我不待也罢。” 大不了,重头再来,虽然一开始工资低了些,除了房租所剩无几,每晚应酬喝酒喝到胃痛,那也比现在活得瞻前顾后的好,生怕下一秒毒蛇的獠牙就会再次伸向她。 白翘说着就要走,经过他身边时,他蔑笑一声:“孬!” 白翘脚步顿住。 刷的转头看着他,手也扬在了半空中。 祁致安扫过她的手,“不敢打?不敢打还装腔作势?” 白翘红着眼眶,“你是不是笃定了我不敢将你做的那些恶心事昭告天下?” “祁靖凌稍微威胁你一下,你就替他卖命,”他勾了勾唇角,“那我笃定,你当然不敢。” “伪君子!” 祁致安目无波动的看着她要哭不哭的样子,眼眶通红,里面包了满眼的泪水,就是迟迟掉不下来,那样子也算是委屈得我见犹怜了。 可祁致安置若未见,捏住她的下巴,“是不是谁给你点好处,你就能围着他团团转?没见过你这样傻瓜的人。” “祁靖凌把你扔在我身边,让你当间谍,也不过是最终把你送上我的床,到时候,给我弄出一场丑闻,彻底摧毁我的正人君子人设,加上你给他提供的情报,他觉得踢掉祁靖朗之后,我就很容易解决了。”他扔开她,双手插袋,看向前方,“你懂了吗?还是揣着糊涂装明白,嗯?” 风吹得大了,她的裙摆被吹得贴在他的西装裤上,白翘的声音在风中不真切,“你到底想我怎样?” “不怎样,你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告诉他就是,但要是多说一个不该说的字,咱们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了,知道么?” 白翘苦笑,讥笑一声,“你不过也想我帮你做事。” 祁致安勾唇一笑,“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狼狈为奸不好么?” ———————— 离开的时候,祁致安跟陆东庭和苏窈又打了个照面,道了声别,陆东庭跟苏窈上了车。 苏窈隔着车窗,看见白翘从远处走过来,像是故意落了后,祁致安等着她,两人才一起上了车。 陆东庭看了祁致安一眼,收回了视线。 苏窈本来还想去医院看看景案,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说他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了。 景案没怎么伤着,都是些皮外伤,最严重的不过是额头被玻璃划伤,缝了几针。 倒是司机,几处骨折加脑震荡。 苏窈回到房间,倒在床上闭着眼,满脸的疲倦。 陆东庭换衣服时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苏窈睁开眼睛,水晶吊灯的光线极其刺眼,她将手搭在眼前,“感觉有好多事情还没处理。” “地皮的事情,谢南则识趣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其他的,你也无能为力。” 苏窈没吱声。 “我明天回上城。”陆东庭俯下 身来撑在她身上,手握着她的,沉沉看着她。 苏窈知道,他是想说,让她跟他一起回去。 她还没开口,他就说:“这里治安不好,你一人在这儿,我不放心。” 苏窈知道,他也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陪着她。 她这才点了点头。 ———————— 回去之后没几天,就听见景案那边传来消息,鼎安愿意卖出那块地。 苏窈心中大石才落地。 最近上城天气渐渐暖和,正值换季,陆希承过敏了,脸上起了红疹子,痒得夜夜哭,苏窈不得不将他的小床挪回了主卧,两个人晚上轮流守着他,怕他半夜醒来,痒得将脸抓烂。 这天,他好些了,苏窈带他去医院复诊回来,中途顺便去了一趟陆东庭的公司,等他晚上一起吃个饭。 从电梯里出去,刚好遇见陆瑞姗在讲电话,“一个小时候见吧,姜律师她答应要来了吗?” 她看见苏窈时,眉梢往上挑了挑,“苏窈,来找东庭?” “是的。” 陆瑞姗朝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她怀中的陆希承,径直进了电梯,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听见她朝电话那边笑道:“那就好,之前还以为,她因为跟我侄子的事,不肯见我呢。” 苏窈停下脚步,见陆瑞姗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358358来她从来没有特殊到陆东庭会特别为她做什么的程度 苏窈停下脚步,见陆瑞姗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电梯门缓缓关上,苏窈觉得陆瑞姗也挺有意思的,故意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苏窈将躁 动的陆希承放在地上,小家伙立刻撒欢似的想跑,因为过敏老是哭唧唧的阴霾仿佛一扫而光。 苏窈怕他跑丢,一把抓住他牵在手里。 到了办公室,陆东庭正坐在大班台后的老板椅上翻文件,目光沉敛,神色严肃,是他寻常工作时候的状态。 陆东庭抬头看向她,陆希承摸摸脸,苏窈赶紧去把他的手拿开,小家伙嘟嘟嘴,含糊着叫了声‘爸爸’,然后挣开苏窈朝陆东庭奔过去偿。 小短腿跑得还不利索,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 三两下跑到陆东庭身旁,身子还没大班台高,一瞬间就隐去了踪迹。 陆东庭任他爬到自己身上,自己却自顾自问苏窈:“复查好了?” “嗯,过两天基本就没事了。” 陆希承从进门开始就看上了陆东庭办公桌上摆的那些精致东西,拿不到名牌和雕塑摆饰,便就近伸手去拿陆东庭的钢笔。 陆东庭跟苏窈说话的间隙,已经把手弄得满是墨水。 陆东庭低头将笔拿开,陆希承也看了看自己的小肉手,皱着眉说:“脏……” 苏窈将他抱起来,“你还知道脏?” “带他去洗下手,我这儿还有点事,等下就结束。” 苏窈本想说陆瑞姗的事,看了看小家伙举在半空中的手,倍感糟心,先将他拎去洗手间洗了一番。 ———————— 陆瑞姗先到了吃饭的餐厅,包厢里还空无一人。 陆瑞姗定了定,鼻孔哼了声气,才到了位置上坐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包厢门被打开,戴司圣跟姜初映一前一后出现,陆瑞姗收起不悦的神色,脸上堆了个端庄的笑出来,“姜律师,好久不见,来,你跟戴律师坐这儿。” 她站起来将身旁的椅子拉开。 姜初映打了个招呼,坐在了陆瑞姗左手边的位置。 “不好意思,我公司那边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让陆总您久等了。”姜初映话是这么说,脸上倒没表现出抱歉的意思来。 陆瑞姗心底不屑,这姜初映自视甚高,请她吃顿饭,昔日毕竟也是东盛的人,却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模样。 她面子上做得顶大度,“当然是工作要紧,姜律师现在是大忙人,以后要吃饭,我提早通知你啊。” 姜初映面露淡淡笑意,“多谢陆总邀请了。” “来来来,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刚才点了两样菜,怕多点了是你们不喜欢吃的。” 姜初映心里狐疑,不知陆瑞姗想搞什么把戏。 她印象中,这位陆家三小姐脾性刁钻,骨子里就有傲性,可从来不是个会拉下身段跟人赔笑脸的人。 姜初映先不做声,等陆瑞姗主动说出来意。 姜初映向来有个原则,若只是作为陪衬与人一通赴约,大多会保持缄默,让饭席的主角谈事,绝不多嘴,只有同自己的客户或者是合作伙伴吃饭时会多言。 陆瑞姗跟戴司圣聊了会儿,突然说:“待会儿汤显也会过来,他明天就要回洛杉矶。” “行,那我们要不然等会儿再点餐?” 戴司圣看了看陆瑞姗又看了姜初映询问两位的意见。 姜初映大方笑了笑,“还有人没到的话就等一会儿吧,我无所谓,今晚没安排了。” “那行,”陆瑞姗看向戴司圣,“刚好我们先聊一下工作上的事。” 姜初映喝了一口面前的白开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又当着她的面谈公事? 记得上次,陆瑞姗也是当着她的面说了许多,可她又心知肚明她和陆东庭以前的关系。 这样做的话,如果不是别有用心,也说不过去。 姜初映心如明镜,却仍置身事外般的放下杯子,静静聆听。 谈的无非是她在外的私人投资问题,那证券公司最近出了些状况,人尽皆知,但是东盛内部并没有人知道她在那个公司占股,戴司圣说现在抽身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 陆瑞姗叹了口气好笑:“这些年,也不知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的,在外面做事,一直不大成功,每当始扶摇直上一段时间,就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哪像我那侄子运气好。” 戴司圣挑挑眉看向她,笑而不语。 陆瑞姗又说:“当年他刚回上城总部的时候,凭的不就是和苏淮生暗度陈仓,在萧家那边不费吹灰之力获利一大笔,接了个风险大,却和获利成正比的项目,那时他年纪轻,在总公司这边不够服众,公司里集体上书不让他接管此项目,他不就是用那笔钱投进项目里,便成功了么,果然,人家就是个做生意的料。” 陆瑞姗说完,见姜初映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目光中有不敢置信之色。 “咦,姜律师你不知道吗?”陆瑞姗惊讶了一下,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也对,那时候东庭都才刚回国,你还没到东盛呢。” 姜初映握着杯子的手,骨节有点发白,她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放在膝盖上,若无其事的说:“我就说,我怎么不知道。” 她想起,曾经她在苏窈面前趾高气昂的说过,陆东庭为她砸出的钱可不止三亿。 好可笑。 原来她从来没有特殊到陆东庭会特别为她做什么的程度。 ———————— 苏窈带着陆希承从办公室里的独立卫生间出来时,陆东庭正在打电话。 余光瞥见了她,结束对话,“就先这样。” 苏窈看向他,“待会儿想去吃什么?” 陆东庭搁下电话说:“今晚希承姨奶奶家里聚餐。” “今晚?”苏窈略微惊讶,怎么决定得这样仓促,“家里有什么事么?” “程叔叔生日,本来在部队,但是突然休假,回来了,就临时决定一起吃个晚饭。”陆东庭说完拿起西装外套,“走吧,妈等下就过去了。” 路上遇堵车,到饭店的时候迟了些。 届时,叶棠茵已经到了,正跟叶霏苓说话,见陆东庭和苏窈到了,叶棠茵招手让苏窈坐她这边来,陆东庭则坐到了程闫身边。 苏窈总觉得今晚气氛有点不对劲,明明是生日,一桌子人,除了陆东庭和程闫面不改色,其余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苏窈又不好问出口。 因为叶棠茵时常带陆希承去叶霏苓家里串门,小家伙对这个姨奶奶很是喜欢,服务生拿来婴儿座椅,苏窈把他放在里面,他就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带上围兜之后三心二意的吃饭,吃得满手满嘴都是。 程闫和自家儿子还有陆东庭一起喝酒,叶霏苓数落了他一句:“少喝点,别一会儿又话唠似的说不听,发酒疯。” “我酒量几时这么不好了。”程闫淡笑着接话。 “你酒量几时好过了?” 程闫颇为不满,“我难得休假,多喝几杯又怎样?直唠叨。” 叶霏苓小声哼了哼,“你这假无限期呢,你是不是每天都要多喝几杯?” 话已出口,桌上有几秒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苏窈看了眼各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无限期休假? 一个军人,怎样才会无限期休假? 苏窈心中有了数,垂了垂眼,跟着没说话,帮陆希承整理嘴边的东西。 他满心满脑只有吃的,指着面前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就说我要吃我要吃。 那是虾,现在他过敏还没好,苏窈自然不能给他吃。 随手给他夹了一筷软乎乎的豆腐到他的碗里,他不乐意,奶声奶气,气呼呼的摔勺子,“不要介个!” 沉默的包厢,就听得他一个人闹腾,苏窈先诓哄道:“这个更好吃,不准发脾气。” 陆希承瘪嘴就要将勺子扔地上,陆东庭坐在对面冷冷斥了声:“陆希承!” 小家伙倍感委屈,嘴巴瘪得更厉害,要哭不哭的,但却安分下来不敢再造次。 叶棠茵打圆场,“你对小孩子耐心点成不成?” 陆东庭不作声。 被人宠惯了,虽然苏窈回回同儿子讲道理,但他毕竟也是小孩脾性,况且这么小,他听得懂多少?大多数时候还不是要靠他唬。 家里总要有个人唱白脸。 刚才陡生出来的沉默和尴尬,倒被这段小插曲冲刷掩盖过去,和和乐乐吃了一顿饭。 回去的时候,苏窈才敢偷偷问陆东庭,“是不是小姨家出了什么事?” “政治斗争,其中利益牵扯很复杂。”陆东庭只是坐在茶几上一边看资料一边抽烟。 苏窈撑着头,发现陆东庭最近抽烟次数,越来越多。 ---题外话---说一下哈,因为要存稿,15——21号每晚11:55更新一更,22号更三万。 359359后半夜怎么离我那么远? 苏窈撑着头,发现陆东庭最近抽烟次数,越来越多。 苏窈心里有一把秤,衡量着他恐怕不是为了小姨家的事。 她不由多想,他说的‘利益牵扯’,对他有没有影响? 苏窈手边摆着一本书,关于酒店管理的,专业性太强,翻起来费脑且尤其的乏味,但她每天都逼自己看一些。 既然入了这行,便要做到在其位谋其责撄。 这几天天气正在回温,苏窈洗了澡,便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衫样式的睡裙趴在被子上,小腿翘起来百无聊赖的晃啊晃。 陆东庭敞着腿坐在沙发上,眼是看着文件的,余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她那双白花花的细嫩小腿,扎眼得厉害,心头越来越燥,他便拿着烟盒起身到阳台上去偿。 落地推拉窗打开着,一层白色的轻薄纱帘,被春日里的晚风撞起,翩然间像荡起涟漪的睡眠,层层叠叠的。 陆东庭的身影也被挡住,时隐时现,苏窈偶尔偏头看过去的时候,能发现他指间忽明忽暗的火光,像深海茫茫之上的一盏渺远的灯塔。 苏窈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又看向那摊散了一桌的文件和电脑,陆东庭还没洗澡。 她合上书,朝阳台上的他喊了一声:“你还不洗漱不睡觉?” “一会儿去。”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会儿冷风的原因,他的声音又低沉了几分。 苏窈没再过问他,窗户打开,冷风全数灌了进来,她偶尔犯懒,趴着就不爱动,哪怕是挪开身子将被子盖在身上。 此刻叫寒意从脚底攀爬至小腿,露在外面的肌肤一片冰凉,她将腿放下,一边看书一边将腿伸向床沿,脚尖挑开被褥,将脚放了进去。 陆东庭抽完两支烟进来,见苏窈仍旧趴在那儿,只是手上多了一支笔,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苏窈头发松松的绑了个马尾在脑后,露出纤细脖颈到锁骨的大片肌肤,肤质细腻,在灯光下凝白如玉,转头看过来—— 陆东庭正反手关窗,目光却是一瞬不瞬盯着她。 “你不冷?” “有点,刚才不是开了空调吗,没感觉冷。”苏窈手撑着下巴,嗓音有些含糊低瓮,“要洗澡了?” “嗯。” 苏窈听他低声应了,然后俯身撑在地上要做俯卧撑。 不知在哪儿看过一番评论,大致是说,当男人过了三十岁,开始往手腕上戴佛珠的时候,接下来的短时间内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变化便是体味变异、秃顶,以及迅速膨胀宛如怀胎八月的啤酒肚。 每每看着陆东庭依旧茂密粗硬的短发,匀称结实的肌肉,苏窈都在暗自庆幸,他既注重锻炼也没往手上戴佛珠,一如既往的名表加考究的衣着,品味如他人一般,仍是成熟稳重。 陆东庭忙碌的时候,没时间锻炼,便会在睡前做俯卧撑。 苏窈手指里夹着笔的手撑着腮,看着床下起起伏伏的身影,她一脚撩开被子,趴在他那边的床沿去。 她戳了戳他肩臂上的三角肌,“今天增加点难度吧。” 陆东庭顿了一下。 细细的手指戳在他正鼓起的肌肉上,像是用羽毛挠痒但又总是挠不到痒处似的令人心焦气燥。 他抬起头看她一眼,她双手撑在汹下,宽松的衬裙领子下垂,里面真空的大好风光扮演半露。 陆东庭继续做俯卧撑,心不跳气不喘的问:“什么难度?” 苏窈从床上起身,直接趴在了他的背上。 陆东庭怔了怔。 “这难度是不是太大了?”苏窈从后面抱住他的脖子。 苏窈不算重,167的身高,九十几斤,实在是一把骨头的重量,但她骨架小,看起来身材纤细,该有的地方又都有,没一处地方瘦的难看突兀。 苏窈自知,他平时将自己抱起来虽然轻而易举,但现在毕竟是做俯卧撑,还是负重九十几斤的俯卧撑。 “要是你勉强的话,我就下来好了。” 苏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仍旧抱着他没松手。 陆东庭嘴角漾过淡淡的笑意,慢慢的做俯卧撑,在用力的缘故,他声音紧了些,低声笑道:“你想干什么?” 苏窈笑,“不干什么,帮助你锻炼而已。” “你也该锻炼了,强身健体。” 苏窈也就刚生完孩子那段时间,为了产后恢复和塑性坚持了那么几个月,身材倒是恢复回来了,那段时间还有了马甲线,但是现在早就已经回到解放前。 陆东庭托着她做了几个,苏窈在他耳边说:“你好棒。” 身上出了汗,陆东庭的体感温度高出她些,苏窈那双冰凉的脚丫子搭在他腿上,隔着薄薄的家居裤,也能感受到凉意,而胸背相贴出温度又越发的高,冰火两重天之下,苏窈还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陆东庭顿时间忍得额头青筋都绷起了。 “你吃药了?” 苏窈闻言,张口就在他肩上咬了一口,“你才吃药了!” 陆东庭撑着手臂,不再动了,“下去。” “没力气了?”苏窈在他背上勾起腿晃了晃。 “快点。”陆东庭沉声催促。 “哦——”苏窈拉长了声音从他背上下来,脚尖才刚触到地上,突然被他一把拉倒,她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一软,直接躺在了地毯上。 而陆东庭将她往身下一拖,两人顿时换了个位置,苏窈被困在他胸膛之下无路可逃。 他额际青筋突起,腮帮也紧得厉害,深眸凝着他,眼底仿佛惊涛骇浪拍打在礁石上,溅起三尺水花。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苏窈一动不动任他看着,他低头便要吻她。 苏窈抵住他的脸,“我例假还没走。” 陆东庭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自己去降火。 “你故意的,看来上次没把你收拾服帖。” 苏窈没被他唬住,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勾唇柔柔一笑,“不过给你亲一下还是可以的。” 陆东庭静静凝着她,不做声。 苏窈见他没动静,捧着他的脸主动亲上去。 ***,但还是止在了最后一步。 陆东庭松开她,苏窈抱住他的腰,想了想,抿着唇看向他,未语脸先红,“我帮你弄……” 陆东庭没说话,眸光又低又沉的看着她,不动声色的去窥探她的想法。 苏窈手已经伸进他的衣服里,往下就是裤头…… ———————— 苏窈被陆东庭抱到浴室,她漱口洗手,等陆东庭洗过澡之后她才又去冲洗了一遍。 掀开被子上 床,陆东庭自然的伸手将她圈紧怀里。 两人身上都带着点沐浴后的湿意,苏窈心里滋味一时难说,总之有些潮湿柔软。 “以后不用这样。”陆东庭声音喑哑而低柔。 “还是不开心?”苏窈又累又困,手指搭在他胸膛上,半眯着眼迷迷糊糊问。 陆东庭静了半晌。 “嗯?” “你这么一说,心情挺好的。” “嗯。” 但是这一夜,苏窈又做了噩梦。 阔别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只有下坠的飞机和拽住不让她走的陆翰白。 她挂在半空中,天空突降大雨,竟然浇熄了引擎的窜天大火。 她大喜,让陆翰白快拉住她,她好像清楚知道这样跳下去非死即伤的程度有多严重似的。 陆翰白突然狰狞的笑起来,缓缓就要松开手。 她死死抓住他,眼睛里都是恐惧,恳求道:“别放手,求你了。我不想昏迷那么久,我不想……” 下一刻,她已经撞进深海里,海水从四面八方灌进耳鼻里,窒息的感觉瞬间将她包围。 苏窈猛地睁开眼睛,望着从窗帘缝隙里投进的月光,屏息了片刻,张开嘴唇,长长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仿佛才将她从混沌中拉回现实。 她僵硬的躺着,满头大汗,整个人仿佛刚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过了许久,她静了下来,往自己那边移了一些,闭上眼睛的时候将手探过去,湿冷的手抓住了陆东庭的手腕。 ———————— 第二天醒得早,但是也过了陆东庭平常起床的时间,她一睁眼,见陆东庭侧身看着她。 苏窈动身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看他一眼后,不着痕迹的松开手,伸了个懒腰。 “你怎么还不起床?” “后半夜怎么离我那么远?” “估计是我半夜觉得热吧。”苏窈平静的笑笑,拉开被子下床。 “是吗?”陆东庭深深瞧了她几眼,没再说什么。 360360你既然送上们来,那咱们换一下,看看谁玩的过谁 最近刚结束一个项目,苏西溪作为经理也同为项目负责人,晚上请员工吃饭。 恰逢周五,每个人兴致都不错,有人提出要去上城门槛儿最高的酒吧去玩。 苏西溪也没意见,都应允了。 晚上吃了晚饭后,一行人几辆车到了酒吧。 她让人先进去,自己在外边先打个电话撄。 苏西溪拨了自己公寓里的电话,让保姆好好照顾家里的小孩。 “晚上别给他吃太多东西了,到了点就给他洗澡哄他睡觉吧。偿” 打完电话,苏西溪打开包,刚要把手机放进去,突然不知从哪儿疾驰来一辆摩托车,呼啸着从她面前掠来。 苏西溪心有警惕,死死握住包往后退了一步,依旧是没有躲过,摩托车后座的人长臂一伸勾住了她的包带。 苏西溪差点就要拽不住,一道黑影从身后出来,苏西溪第一反应是同伙,正不知该如何反抗的时候,突然出现的那人,抓着她的包,一脚踹向了摩托车上那人。 车子和人同时失控,双双倒地。 这一动静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酒吧门口的保安立刻派人过来制服小偷,立刻报警。 苏西溪看向来正要说谢谢,却见一张眉目轻佻的脸,谢字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从他手里拿回了包才敷衍了一句:“谢谢。” 苏西溪低头理着包。 祁靖朗眼中充满了打量,“怎么,好歹我也帮了你一把,连一句真情实意的‘谢谢’也不愿说了?” 苏西溪将包往肩膀上一垮,一身大牌新款的黑白OL套装显得干练又气势逼人,她勾了下嘴角,“谢谢已经说过了,倒是我想问问你,怎么哪儿都有你?” “当然是缘分了,谁能想到回回都遇见你。”祁靖朗满不害臊的说。 “缘分?”苏西溪哂笑,似乎是从他口中听到这种字眼,是一种难以置信的事,她凉凉笑说:“算了吧。” 眼神轻蔑扫过他,拨了拨头发,转身往酒吧里大步走去。 祁靖朗抬脚跟了上去,苏西溪走向同事所在的区域也不见他离开,终是忍不住转身挡在他面前。 她皮笑肉不笑道:“到这儿也就该算了吧,再跟下去,不觉得丢人,且还招人厌恶吗?” “丢人?” “你祁二少想要什么女人,吃回头草不像是你的风格,况且,纠纠缠缠的让人厌恶,难道不是丢人?”苏西溪一句都不想跟他多少,字字讥嘲。 祁靖朗舌尖抵着后槽牙,看着她拧起的眉心,确确实实是一副厌恶又不耐心的样子。 “你这样子,我会以为你是因为当年的事怨恨我。” “怨恨?”苏西溪反问。 心里想的是: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话是没说出来,但是都表现在脸上了。 祁靖朗一把抓住欲走的她,手上一用力便将人拉到了自己跟前不过方寸的距离。 苏西溪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给我放手!” 祁靖朗咬着牙笑,“你是不是有男人了?” “关你什么事?”苏西溪看了眼四周,幸好男男女女都在相互取乐,估计把他们也当做是调 情的情侣,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关注。 “祁靖朗,你给自己留点脸吧,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玩强迫游戏?” “强迫?”祁靖朗反唇相讥,过了会儿,释然一笑,“你果然是过河拆桥啊,这样看起来,咱们也是一类人,不是么?你当年那么放不下秦珩,倒没想过,你倒是一点留恋也没有的要跟我老死不相往来,见不着你一点的伤心。” 苏西溪没什么表情,干巴巴的假笑两声,“我这么年轻,大好时光,为什么要为不足挂齿的人伤心?” 她看了一眼同事落座的地方,有几个人发现了她,正纷纷望过来,苏西溪竟皱起眉来反抗他,半点都不想与他扯上干系的模样。 “你放手,小心我告你性sao扰。” 祁靖朗不怒反笑,“你们同事聚会?我一个人来的,不介意我加入吧?” “介意。” 苏西溪刚说完,祁靖朗不要脸的扯着她走向那边的卡座里。 一桌子的人,前一秒还在喝酒逗趣,一见苏西溪身旁的男人,同时噤了声。 部门里有一名副经理,一直对苏西溪暗生情愫,同事几乎都心知肚明,只有当事人苏西溪装聋作哑,对方的示好,她从来都装作不知道。 而这时,便有许多人将视线投向那名副经理,有些同情的看向他。 本来以前的机会就低,人家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强人,还是苏氏千金,会看上你一个白手起家的打工族? 现在强有力的情敌,更是摆在了眼前,真是鲜血淋漓的现实。 陷入情爱里的人,总是一腔热血,有着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的孤勇。 陈副经理看着苏西溪旁边的男人,谁不知道他,祁靖朗。 “苏经理,这位是?” 苏西溪正了正脸色,“以前一个不太熟的朋友。” 这次还直接连名字都省了。 一个热心的同事说:“既然是苏经理的朋友,不如坐下来一起玩?” “不……” “好啊。” 苏西溪一脸厌弃的将自己的手从祁靖朗手里抽出来。 祁靖朗一整晚都挤在她身边,她既不反对,也不同他亲密。 可越是这样,越是能激起祁靖朗的征服欲。 结束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苏西溪结了账,她喝了酒,跟同事分道扬镳。 陈副经理主动请缨想要送她回家,两名男同事架着他一边走一边说:“你喝得神志不清的还想开车?就算没喝,你也好意思打扰苏经理谈恋爱?人家一个二世祖,是你能比的妈?” 陈副经理一听,顿时拳打脚踢,当街嚎了起来,“苏西溪我爱你!” 苏西溪充耳未闻,靠在街边的一盏路灯下要叫代驾。 突然面前出现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她刚看清来人,那人走到她面前,直接将她挂在肩膀上——扔进车里,动作利落,一点也不见醉态。 苏西溪眼前翻天覆地的传来眩晕感,胃里翻江倒海,喝下的酒又涌上喉咙,差点吐出来,等视线清晰之后,人已经坐在了车上。 祁靖朗翻身就将她压在身下,一阵胡乱的啃咬,像原始野人那般发泄慾望。 苏西溪顿时清明,看向后视镜里司机闪烁的眼神,她吼道:“祁靖朗,你的羞耻被狗吃了吗?” 他抬起眼来,似笑非笑的模样,眼底一片赤果的痞气,“我还想问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小娘们儿忒无情了。” 他以前还以为她是在玩欲擒故纵,后来才发现,她当真是没一点的在乎。 苏西溪被他扔到酒店的床上,一边极力反抗,一边偏开脸厌恶的皱眉。 男人就是这样的劣根性,越是得不到的,才越能激发他们的兴趣。 她咬着唇可怜兮兮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祁靖朗邪邪一笑,“硬的不行来软的?偏偏你大爷我软硬都不吃,就吃你!” “你就不怕我恨你?”苏西溪对他又咬又打,他那家伙更加是兴致勃勃。 他埋首啃咬她的脖子,苏西溪一边哭喊,一边露出冰冷的眼神,唇角勾起,像极了蛇蝎,这次,你既然送上们来,那咱们换一下,看看谁玩的过谁。 ———————— 现在的有钱人,打官司就爱找那些声名远扬的大状,这样就导致了齐宗临跟姜初映交手次数与日俱增。 庭上交锋,难分高下,综合来看还是齐宗临暂盛一筹。 这天晚上苏窈让他帮忙看一下Walrad的一份合同,用聊天软件交流的时候,说完了公事,他又说起了姜初映:她最近状态不太好,我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不知是不是受了情伤。 齐宗临这人最爱阴搓搓的寻他人不快,当初因为她说起顾涟漪和宁钦的事,他心里不爽快,他便记下了,次次见面不说苏淮生,就是说陆东庭和别的女人的野史来膈应她。 苏窈心里一哽,盯着屏幕良久,回了个:关我什么事【微笑】。 然后退出了与他的聊天界面。 刚跟他结束对话,苏淮生发了个消息过来问她:窈窈,你23号有没有时间? 361361她都从来不敢跟谁说,她好后悔 自从知道苏淮生跟她套近乎也许只是为了他的大女儿之后,苏窈早就暗中断了苏淮生可能上了年纪,想要弥补曾经犯下的错的想法。 苏淮生偶尔会给她打电话,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装作没看见。 苏淮生也许是知道重复拨打会惹她烦,也只会打一次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他申请了一个微信号,主动加了她,她同意了之后,苏淮生有事无事会给她发条信息。 苏窈看了会儿,回复道:说不准撄。 苏淮生回了她一条语音消息:家里定下时间,23号要去祭祖,你要回来吗? 祭祖偿? 苏家是每年春分之后清明之前祭祖扫墓,自从她出国自后,没有一次的祭祖,苏淮生叫她回来过。 苏窈手放在触控板上,看着输入框里那条闪烁的直线,半晌没有回复。 门口传来动静,陆东庭打开书房门,看见她正一脸冷凝的抿着唇,像是在走神,他扣了扣门。 苏窈霎时回过来神,看向他,“怎么了?” 陆东庭沉着地端详她半会儿,道:“你在走什么神?” “想合同的事。”苏窈说着合上了电脑,摸摸了脖子,从书桌后站起了身。 背着手走了几步,快要走到陆东庭面前了,才忘记手机没拿,又折身回去拿手机。 见陆东庭目光攥着她,淡淡神色中有些意味深长,像是识破了她的心不在焉以及刻意想隐藏的心思。 苏窈走到他面前,举起手机,讪讪笑了笑,“忘拿了。” “嗯。”陆东庭像是附和她一样,给面子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手机。 可他也不动,双手环胸半靠在门框上,高大的身形就那样挡在中间,占据了大半个门口,苏窈自然是出不去的。 苏窈抿着唇笑,掀眸凝向他,“怎么了?” 陆东庭双手环胸,“你有心事。” 他并不是询问,而是准确的笃定。 苏窈神色遮掩,目光躲闪,又心不在焉时,必定心里藏着事。 陆东庭伸手圈着她的腰,将她拉进了些。 这样近的距离说话,很难让人逻辑思维同时在线,苏窈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说:“苏淮生让我回去祭祖。” 陆东庭大概知道了她为什么烦心,父母之间事,一直是她不大想提及的话题,他低柔的嗓音温声问:“那你想去吗?” 苏窈勉强弯了下嘴角,毫不掩饰脸上那抹轻微的讥笑,“自从他和我妈离婚之后,这是第一次通知我回去祭祖。” “你觉得,他是什么意思?”她抬起头看向陆东庭,若有所思的问。 “有些人年纪大了,自然想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现在他又孤身一人,也许是想通了,想弥补年轻时过错。” 苏窈杏眸微抬望向他,煞有介事的反问,“弥补?” 她脸上骤然变色,闪现过微冷的神情,故作淡然道:“错误可以弥补,一句年纪大了就能将过往恩怨一笔勾销,打发了事的话,那人死能复生吗?” 她顿了一下,心中有不忿,怨恨也都还在,也许时间一长不曾细想,慢慢的也就淡了,可也并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窈动了动喉咙,不屑说:“关键是,想要弥补,那是不是也得拿出诚意?” 陆东庭没搭话,但依稀察觉出了点什么。 “他……”苏窈掂量着手机,顿了一顿,思忖了一会儿才问:“苏淮生是不是曾经有求于你?” 苏窈说时,目光似黏在他脸上,只见他神色依旧,眼底也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你说,我昏迷的时候,他多次来看望过我,前段时间,也来过家里看希承,他突然想悔改了,对我的态度变得这么亲和。我一时还吃不消,也不大敢相信。” 陆东庭没说话,“你想说什么?” 他的直直盯着她,锐利沉稳,这样的眼神之下,似乎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会无处遁形。 “听苏西溪说你找过她麻烦,后来这事平息下去,是因为苏淮生来当了说客?” 苏窈低着头,声音很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甲,没等陆东庭开口,她又接着道:“我不需要他假心假意装作对我很好似的,管好他自己和他那女儿,别人并没有闲得没事找事做。” 她早就过了需要父爱的年纪,想说什么直接说,不用跟她拐弯抹角打感情牌,发生这么多事之后,再扮演慈父的角色,自己不觉得尴尬,别人也会觉得难以接受。 陆东庭看着她紧拧的眉心,不觉一笑,“你这些事听谁说的?苏西溪?” 苏窈别开头不做声。 窗户没关,外面起了风,两人站在门口,穿堂风顿时穿过,带起一阵凉意,苏窈打了个冷战,陆东庭怕她受凉,将她又往怀里带了些。 “在有苏西溪那件事之前,苏淮生就来看过你了。”他不徐不疾的,声音放得缓,卸下了白日里充满攻击性的冷淡,等苏窈理解他的意思后,才又道:“他并不是为了替苏西溪说好话才故意打这一出亲情牌。” 苏窈愣了一眼,眼神微闪。 陆东庭摩擦了一下她的肩膀,薄薄的一层针织衫,里面的手臂触手时都传来淡淡的凉意,“事实就是这样,他是真情还是假意,你自己心里做定夺。你是他女儿,苏西溪也是他女儿。” 的确,人都是偏心的,即使苏西溪有错也不能改变苏淮生和她的父女关系,他再怎么也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要是这辈子他跟她苏窈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以后他的整套家业都需要苏西溪打理,为她说清也是情理之中。 苏窈不愿多谈。 她觉得陆东庭应该也能理解她,毕竟他在这事上从始至终都没将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她身上。 而且,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跟陆东庭在家庭环境经历方面,有着某些相似之处。 陆东庭的爸爸,不也是在夫妻感情正好的时候跟别人生了陆翰白,他从来没提起过他父亲,似乎那不过就是一个已经消失多年的符号,不值一提。 有时候,女人在和情感有关的方面,的确是要比男人优柔寡断许多。 苏窈将手伸进他烟灰色的上衣里,让衣摆盖住她的手背,“陆东庭,你恨过你爸爸吗?” 她刚说完,楼梯那边就传来了脚步声,陆东庭也意识到了,他看了她一眼,苏窈很和适宜的闭上了嘴。 叶棠茵抱着该睡觉的陆希承上来,看见他们夫妻俩站在门口,脱口戏笑问道:“你们俩站在门口做什么?思考人生交流心得啊?” 复读机陆宝宝跟着说:“西考银心流流心得啊。” 苏窈不着痕迹的将陆东庭的手从腰上拿开,走过去弹了一下陆希承的脑瓜崩,“就你话多。” 苏窈从叶棠茵怀里接过陆希承带到浴室去洗澡。 走廊上只剩下陆东庭和叶棠茵母子俩,叶棠茵正要回房间,陆东庭叫住她,“妈。” 叶棠茵笑呵呵的,“又怎么了?” 陆东庭蹙眉想了下,又道:“没什么。” “神经病。”叶棠茵笑着咕哝两句,转身回房间了。 反手关上门之后,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无影踪,她靠在门上,眉眼低垂。 刚才,她其实隐约听见了苏窈的那句话,也知道自家儿子可能会问什么。 可人都不在了,还谈什么恨不恨的。 陆东庭现在,像极了那会儿三十几岁的陆继焕,有时候看着儿子,既能慰藉她心里的遗憾,又时常让她回想起曾经那些好的不好的。 那会儿他死活不离婚,趁着那会儿陆东庭跟陆翰白打架被他重打重骂,她就带着儿子走,就等着分居满两年。 他一声不吭,让她走了便走了,只是时不时就过去找她,就是不遂了她想分居的愿。 再后来吧,他死的时候也没见上一面,她回来的时候,那个曾经能给她遮风挡雨的男人只剩下一捧灰,她都从来不敢跟谁说,她好后悔。 当时她要是问他要个解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悔。 他们最后的对话是什么来着? “叶棠茵你是不是还要跟我继续闹下去?” 她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只是让他滚。 叶棠茵心里叹息一阵唏嘘一阵,往事太伤人了,他们现在这些年轻人,仗着还年轻就肆意瞎折腾,等以后上了年纪才真正懂什么叫苦。 362362提防喜欢搞小动作的小人,不过是人之本能 苏淮生这一次分外执着,在祭祖前几天又打来电话问苏窈会不会去。 见苏窈迟迟不表态,似是想蒙混过去的样子,他可能也是心急了些,不由得肃穆了语气说:“一年年的,去祭祖的人越来越少。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你都添了孩子了,总该回来祭一祭祖先吧?” 苏家一直扎根在上城,从苏淮生父亲那一辈开始,苏家做生意已经小有成就,渐渐的越做越大,心自然也越来越大,为求心中安稳,也为求祖上庇佑,请了风水先生,在近郊的墓园里选了个所谓的风水宝地,将祖上的坟冢全部牵往墓园里。 一年一次的祭祖扫墓,从苏窈记事开始就随同家里长辈一起去了。 苏窈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陆东庭公司里忙,一早起来还是问了她,需不需要他一起去偿。 苏窈本来就准备独自一人过去,摇摇头拒绝了。 但是却没想到陆希承今天死活要跟着她去,骗都骗不了。 实际上小孩子的观察力很强,陆希承见苏窈下楼吃饭的时候是换好外出的衣服的,便开始紧紧粘着她。 苏窈把他抱到婴儿餐椅上的时候,他也撑着椅子站起来,将手伸向苏窈:“妈妈,抱我!” 苏窈平日里没事的时候会给他单独弄早餐,水果燕麦土豆泥各种各样的换着来,今天因为要出门,待会儿还要化妆,没时间给他做,陆希承吃的跟大人差不多。 苏窈敲了敲他面前的小碗,“你自己把早餐吃完我就抱。” 陆宝宝扭着胖腰撒娇,“不,要抱要抱!” 苏窈没辙,把他从餐椅上拎出来抱腿上,把他喂了,他也不愿意下去,苏窈就只好抱着他吃饭。 好在他还比较安静,一会儿抬头看她,一会儿自言自语的拿着一小块面包玩。 苏窈要上楼了,将他交给叶棠茵,他顿时抱着苏窈的脖子不撒手,小短腿紧紧夹着她的腰,就像平时出门被苏窈单手抱着那样。 叶棠茵也没头绪,“这孩子今天缠你缠得真紧。” 苏窈笑了笑,抱着孩子上楼,把他放在地上关上门,让他自己玩去,她则去化妆。 谁知道陆希承像小尾巴似的,一摇一摆的跟着她,到梳妆台旁边站着,乖乖的扒着苏窈的腿,双眼闪烁的望着她。 “你怎么了啊?”苏窈一边做自己的,一边跟他聊天。 陆希承奶声奶气的抱着她的腿说:“要出去呢。” “对,你待会儿乖乖的,跟奶奶在家。” 陆希承没有说话,但是眼睛里充满了期盼。 苏窈快速画了个淡妆,然后收拾好随身物品,拎着包和外套要下楼。 陆希承颠颠的拉住她,眼底充满了渴求,“一起出去嘛。” 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可爱得让人心软。 母子俩站在卧室门口吸引来了叶棠茵的注意,她在楼下客厅一喊,“等我来。” 身子骨依旧爽健的叶女士飞快上楼,抱起陆希承说:“走,奶奶去给你换衣服,等下就可以出门了。” 陆希承硬要让苏窈给他换。 苏窈拿起手机假装打电话,陆希承才勉勉强强允许了叶棠茵把他抱进小卧室里。 苏窈趁机出门,开车离开了。 ———————— 换好衣服的陆希承,出来之后发现没了苏窈的踪影,脸一垮就要哭了,为什么不带他!为什么不带他! 叶棠茵早就习惯于应付这种情况,上次陆东庭出门他也非要跟着去,最后还不是她连哄带骗的将小小人儿稳住了。 小孩子嘛,吹风打雷不下雨,又没什么记性,哄哄就过了。 叶棠茵想着反正家里也没人,带他去叶霏苓家里溜达一圈也无妨。 ———————— 苏窈先开车到了苏家。 庆叔跟家里的佣人的正在将扫墓需要的东西往车里般,看见苏窈的车从路那头驶过来,他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 苏窈停好车,“庆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二小姐。”庆叔随和的跟她打招呼,冲里面唤了一声‘阿拉’。 一道深棕色的矫健身形从客厅里狂奔而出,绕在苏窈身边直打转。 苏窈不停摸着它,生怕这大家伙跳起来会将她按倒在地。 “长胖了不少。” 庆叔笑盈盈说:“它都还记得你呢。” “好歹我也养了它许多年,是吧?”苏窈团着它的头晃了晃。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也出来了。 “窈窈?” 苏淮生穿戴整齐出来,脸上挂着不怎么外露的喜色,“刚好我们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后面紧跟着走出来一人,苏窈晃过眼,是苏西溪,正拿着手机打电话。 苏窈越过苏淮生看向院子里,苏淮生表情依旧,“西溪也才刚回来一会儿,”他转头问庆随,“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苏淮生点点头,见苏窈只身一人来的,额头上的抬头纹皱在一起,“希承没来吗?” “不适合带他过去,带会儿要走一段山道,他还小又不爱走,免不得需要抱上抱下的。” “也是,”苏淮生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 苏淮生背着一只手去逗家狗,苏窈低头看见了他鬓边的白发,动动喉咙说:“你要是想见他,之后另选个时间来看就行。” 苏淮生眼角漾起深深的皱纹,“好。” 苏窈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讲电话的苏西溪,“她现在没跟你住一起?” “她在公司附近买了公寓,带着她弟弟住在一起,隔天晚上回来吃顿饭。” 苏窈见他不经意说起,仍旧是面不改色的样子,也不会因为跟苏窈说起苏西溪的话题而感到尴尬而别扭,看起来像是已经对以前的事释然。 他现在的确是和善了许多,虽然在公司里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苏总。 不过,苏窈心底里对苏淮生的改变仍旧是持保留态度,她始终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苏淮生在她心中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形象,要改变,还很难。 苏西溪打完电话过来,对苏窈扯了扯唇角,“赶巧了,时间刚好。” 苏窈笑而不语。 苏淮生和苏西溪往前面那辆车走去,苏淮生看向准备自己开车的苏窈。 “坐一辆车吧。” 苏窈说:“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就好。” 苏淮生也没多说。 苏窈是想,扫墓完了之后直接回家,乘一辆车到时候还要回这里一趟,省得麻烦。 今天请来打扫卫生的两个钟点工问苏家里的佣人,“刚才来那个女人是谁?” “老爷子的二女儿,原配生的。” 苏窈上高中的时候,她就在苏家做事了,很是看不起后来进苏家门的宋晓瑜,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女人,还将人好端端的家庭拆散,搞得萧嘉郁郁而终。 钟点工说:“亲女儿?可回了家怎么连家门都不进一趟?” “你知道什么?人家进还是不进自是有理由的。” ———————— 他们到墓园的时候,苏淮荣一家也刚到山脚下,几辆车一前一后开车上去,到了公墓园区里,将车停在停车场,然后走路上去。 苏淮荣家里有一儿一女,苏窈大表姐的女儿已经快要四岁,一路小跑在前头,跌了个跟头才安分。 两拨人表面相对和谐,苏淮生跟苏淮荣聊公司上的事,苏窈话少,走在最后面。 苏西溪走着走着也就跟苏窈齐肩并行了。 苏窈今天为了行动方便,穿了黑色平底的乐福鞋,修身牛仔裤和黑色衬衫外面套了件亮橄榄绿的长风衣,单薄的垂坠质感,将身形修饰得高挑纤细。 可没想到苏西溪穿得更是休闲,踩着双运动鞋步履轻健。 苏窈没主动跟她搭话,苏西溪率先开口,“我以为和苏家有关的这些活动你都不会再出现。” “没随了你的意,你心里不爽快了?” “我没什么其他意思,你不用这样敏感。” “吃一堑长一智嘛,提防喜欢搞小动作的小人,不过是人之本能,趋利避害,是不是?” 苏西溪脸色出现微妙变化,咬了咬牙,笑了声没接话。 扫墓完之后已经中午。 山脚下有一家环境不错的农家乐,一行人将就着去了里面吃午饭。 363363你搞清楚点,我拿走的,本就是属于我的 这个时节,春意撩人,这几天天气又温暖,也时值桃花潋滟到极致的那几天。 上城一年一度的桃花节正在举行,虽然对面山头是公墓,但对游客观览没什么影响,今天又恰逢周六,来赏花休闲的人挤满了农家乐。 估计这短短几天一过,差不多也就花瓣尽落,只见得到树枝上的新芽了。 苏窈从餐厅里出来洗手,刚刚走了路,热得手心都在出汗,水是引的山泉,一扑簌到手背上,顿时冰凉浸骨撄。 苏窈心里喟叹了一声好舒服,这个专门提供给客人洗手的池子,正对着前面不远处的一片碧绿池塘,周围满是枝桠横林的桃树,开满了艳粉夺目的桃花。 景色难得一见,鼻尖还有淡淡的花香,苏窈勾了勾唇角,幸好没带陆希承出来,他春季过敏一直反反复复,还不知会不会花粉过敏。 她正走着神,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人,伸手拧开了另一个水龙头。 苏窈余光瞥了她一眼,眉心轻拧偿。 苏西溪突然说:“我知道你介怀以前那些事,你对爸爸意见也很大,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手里仍旧没有苏家的股份。” 苏窈故作不懂,“有话直说。” 现在已经过了晌午吃饭的时间,这家农家乐占地宽广,吃过饭的游客都在另一边的院子里打牌,有些直接往山上更高处玩耍去了,本就剩稀稀寥寥的人,洗手池这边更加清静。 苏西溪说:“以后爸爸总有卸下担子的那一天,依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允许大权旁落,现在他的血脉,除了你就是我……” 苏窈低声一笑,细细洗着手,头也没抬的说:“岂不是很好,以后你就是苏氏的说话人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都管不了你了,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苏窈,你不是糊弄我吧?”苏西溪狐疑的看她一眼,不敢置信,也有些不屑,她才不信苏窈当真不会要苏淮生一分一毫的东西。 她关了水,“你以前,不是想方设法想从爸爸那儿拿些东西走吗?” 苏窈甩甩手上的水珠,好笑的看着她,眼底微凉,“你搞清楚点,我拿走的,本就是属于我的。若是他当时硬要将他自己的给我,我还真不屑要。” 苏西溪眸光微闪,挑挑眉,还是不确信的问:“你真不要?” 苏窈自然不会中了她话里的圈套,她说以前不要,并没说将来不要。 苏西溪是有前科的人,她才不会傻到让她一人独大,到时候她还当真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到时候如果真要给,收不收那得看我心情,”苏窈嘴角攒了个正儿八经的笑,“可你对自己好像没什么信心。你都这么努力了,苏淮生又怎么舍得委屈了你,来为我这个跟外人无异的女儿着想?” 苏西溪抽出一张纸擦手,“苏窈,你这是安慰还是抬举我?还是嘲讽我?”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了。”苏窈浅笑着耸耸肩,转身潇洒的走了。 苏西溪站在那儿看着池塘里泛起的微澜,面色微凝不知所想,直到手机在包里欢快震动,她拿起一看,讥笑着撩撩唇畔,毫不犹豫的挂断。 回到饭桌上,现在吃饭的人少,上菜也快。 苏窈刚吃好,准备等人吃完一起离开,但是叶棠茵打来了电话。 苏窈离席到外面接电话,“喂,妈。” 叶棠茵在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说:“窈窈啊,你过来医院一趟,希承受伤了。” 苏窈愣住,电话那头传来陆希承撕心裂肺的哭声。 霎时间思想和心同时像被人攥紧拧了一下,苏窈也忘记了问伤得重不重,只问了在哪家医院,折身回到餐厅拿包包。 叶棠茵说了地址,“我们正往那边去,马上就到了。” “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点事,就先离开了,你们慢聊。”苏窈说完就往外走 苏淮生看见苏窈脸都是惨白的,问她:“出什么事了?” 苏窈已经跑出了老远。 苏淮荣正襟危坐,很不满意的看着苏窈离开的背影,两手撑着腿沉吟了一声:“你这个做爸的,当得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现下,女儿都不把你当回事。” 后来说着说着,语气带着莫名的讥嘲。 苏淮生听了苏淮荣那话,心里极不爽快,想起她离开之前慌慌张张的样子,她倒是很少在他面前露出方寸大乱那一面,不像是为了离开找借口。 他招招手,“赶紧吃饭,下午公司里还有事情。” ———————— 到了医院停好车,问了叶棠茵几楼之后,苏窈一路小跑进去。 白日里,医院大厅里人声鼎沸,几辆分流的电梯前也都挤满了人。 等到第二拨,才进了电梯。 路上叶棠茵给陆东庭打了电话,姚现已经安排好了医生,准备好一切,到了就立刻送进缝合室。 到了科室,找到叶棠茵刚才电话里说的地方,苏窈站在缝合室外面就听到小家伙哭嚎的声音,嗓子扯哑了在喊‘妈妈’。 苏窈赶紧换好无菌服和口罩进去,医生正在给他的伤口消毒。 叶棠茵满脸不忍心,紧紧抱着挣扎的陆希承,苏窈眼尖的瞧见旁边的垃圾桶里扔着几只带血的棉签。 陆希承一见到苏窈挣扎的更厉害了。 苏窈心疼不已,赶紧过去将他从叶棠茵手里抱过来,小家伙紧紧扒着苏窈,眼泪横流。 苏窈拍着他的背安抚,这才看清他的伤口,半截小指长的伤口,正伤在发际线那个地方。 “医生,伤口要缝几针?” “四针。” 苏窈暗自咬牙,几乎都不敢去想象那画面。 安抚够了之后,苏窈将陆希承换了个姿势,让叶棠茵帮她一起摁住他,才向医生点头示意。 小孩儿挣扎得厉害,大人心里挣扎得更厉害。 从缝合室里出来,陆希承已经哭得几乎失声,额头包着纱布,畏在苏窈怀里上气不接下气的抽噎。 这儿科医生,想是对付小孩儿惯了,变着花样哄着才将他哄得稍稍安静了。 听医生说了注意事项之后,又去拿药。 叶棠茵自责再自责,“这么小,受得都是什么罪啊,都怪我,不该带他出去。” 叶棠茵骗他出去找苏窈,带到叶霏苓那里,本来以为过会儿他也就忘了要去找苏窈这事了,谁知道一进门不见苏窈踪影就开始闹脾气,中午不过吃个饭的间隙,小家伙竟然踩在门口的原木小凳子上去开门,一摔下来,头就磕在了鞋柜上。 苏窈安慰她:“不怪谁,小孩子,不知道他会这么偏执。” 看着儿子难受,苏窈心里何尝不是在怪自己,他想跟去,早知道带着他去就是了。 可能已经痛麻木也哭累了,从开始的抽抽噎噎到现在时不时吸吸鼻子,陆希承蔫蔫的靠在苏窈怀里,昏昏欲睡。 叶霏苓也一起过来了,见没事了才放心回去。 家里的司机停在医院楼下,苏窈自己开车,没工夫照顾到孩子,便把陆希承交给叶棠茵和张婶带着。 两人上了轿车后座先走了,苏窈正准备紧跟其后。 旁边隔着三个车位刚停下的一辆车里走出两个人来,会吸引到苏窈的注意力,完全是那道较为熟悉的声音喊道:“祁总。” 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女人。 那女人有些别扭的说:“祁总,我就不用上去了,在这儿等着你吧。” 那男人哂笑道:“怎么?怕遇见祁靖凌?” 苏窈站在那儿没动,也同时引来了祁致安的目光,他朝她谦和一笑,苏窈点了点头,看了眼背过身去的白翘,没再逗留。 祁致安看向白翘,“你是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心虚吗?” 白翘无声看他一眼,心里反驳,却又说不出口。 祁老爷子化疗虚弱,几度陷入危险境地,儿子来看他是理所应当,可她不过是祁致安的助理,不,助理都算不上,她是下面部门的,不过是陪她去一次饭局,顺道陪他来了这医院而已。 他身边还有个秘书跟着,她跟着去,也不太合适吧。 “祁总,我身份不合适,没理由跟着去探望祁老。” 祁致安懒得跟她废话,瞥她一眼,直接命令道:“少磨蹭,跟上。” 364364他爱的是苏窈,从来不是我 刚做完化疗的祁向钟躺在病床上,之前,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毕竟看起来还精神抖擞。 真是病来如山倒,高高大大的老爷子此刻眉眼紧闭,脸色苍白,身上插着医疗仪器的管子,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病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仪器有规律‘滴滴’作响的声音,但祁靖朗和祁靖凌在病床边已经坐了有段时间了。 祁靖凌前段时间本来已经回了B市,但因为老爷子的病情,又时常回上城来撄。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祁向钟心如明镜,他跟祁靖凌素来不亲和,父子关系冷淡,要不是因为有所求,这个老三又怎么会关心之至。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年老的祁向钟也已经看开了,祁靖朗毕竟也是做足了本分,于是对他的态度也好了些。 祁向钟休息够了醒来,看见床边两个儿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破哑的嗓音苍老虚弱,一字一句都像提不起来气似的偿。 “刚来一会儿。”祁靖朗答道。 祁老爷子慢慢的呼吸着,“公司里没事吗?跑到这儿来。” “有事哪能比得过你的身体。” 祁老爷子哼了一声,“少糊弄我。” 祁靖凌说:“要不是医院这边打电话过来,您不是打算不告诉我们?” 祁老爷子不以为的说:“只是化疗了而已,犯不着刻意跑一趟。” “化疗有多痛苦,虽没体会过,但也听说过。” 通过这样的治疗手法延长生命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增加痛苦。 祁向钟虽说年轻时身强体壮,老了也注重锻炼,可毕竟也有些年纪了,承受不住化疗的副作用。 祁向钟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胃部,“这点小痛算什么?” 说到这里,作为过来人,还是忍不住规劝儿子:“别仗着年轻就挥霍身体,你们在外应酬,尽量少喝酒抽烟,别工作起来就忘了三餐,等上了年纪,身体会给你好受的。” 祁向钟看了一圈,没看到祁致安,“你们大哥呢?” 祁靖朗说:“大哥中午在外面应酬,估计等会儿就到了。” 祁老爷子沉吟了一声,“嗯。” 祁靖朗开口道:“爸,有点事情想跟你单独说说。” 祁向钟皱了皱眉,不知道他又是唱的哪一出,将祁靖凌遣了出去,才对二儿子说:“长话短说,我累得很。” “爸,我想之后就留在上城。” 话音刚落,祁向钟立刻不赞成的皱起了眉头。 “人家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你现在疾病加身,要是去了欧洲那边,个把月不回来一次,也对不住你。” 祁靖朗说得诚挚,他爸却抱以一声冷笑。 “少拿我做借口,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祁靖朗不觉一笑,“这怎么也算我想留下来的一个理由吧。” “你要留就留,但是如果你不收一收你那些不正当的心思,还是趁早滚好了,我现在没那个精力给你擦屁股。” 祁老爷子说着,心里不安唏嘘,祁靖朗最爱自以为是,想得到的,无论怎样都要拿到手,说他无所不用其极也不为过,看他上次连毒品交易都沾惹上了,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 祁靖凌到了病房外面的走廊,坐下没一会儿,正好看见不远处一前一后两个人往病房这边走来。 祁致安看了一眼坐在外面的祁靖凌,“怎么坐在这儿?老二来了吗?” “来了,在里面说话,不然我怎么会坐在这儿。”祁靖凌笑说,目光略过祁致安去看他身后的白翘。 祁致安的视线在病房的门上,像是根本没去注意祁靖凌。 白翘向祁靖凌点头致意,人前,他毕竟也是曾经的正主,不打声招呼,似乎说不过去。 可要是叫一声“祁总”,现在两个都是祁总,更是免不了尴尬一下。 而且,一想到和祁致安那笔暗中的烂账,她更是不想开口多言一句。 祁靖凌好整以暇的看着白翘,又望向祁致安,“看来,她在大哥手下做得不错。” 祁致安拧了拧眉,沉思着说:“人本身是没什么问题,”他转身点了点她,似玩笑道:“不要以为勤能补拙,努力工作就完事儿了,还需要多动脑,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 白翘低眉顺眼安分答道:“谢祁总指点了。” 不一会儿,祁靖朗从里面开门出来,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三人,眉梢挑了挑,“爸叫你们进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祁靖凌和祁致安进去,白翘和祁致安的秘书在外面坐了会儿。 秘书跑楼下买了两瓶饮料上来,一瓶给了白翘。 白翘接过,说了声:“谢谢。” 要说平日里谁对她还算好,应该就要算这个秘书了,今天饭局上被人灌酒,祁致安一声不吭,倒是他帮忙挡了不少。 不是未经情爱的少女,对异性有意无意的示好,她当然能感觉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白翘这会儿才觉得口渴,使劲拧了拧瓶盖。 旁边的秘书见了,笑说:“这点力气啊?” 白翘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秘书从她手里接过饮料,轻轻松松拧开了。 她附和称赞,“还是你们男人力气大些。” 刚巧这时候祁致安从里面出来,看了一眼像愣头青偷偷谈恋爱一样的男女,不觉嗤笑一声。 ———————— 吃过饭,苏西溪和苏淮生一起回了苏家。 苏西溪有一本资料搬家的时候落在了这边家里,到家的时候,在客厅放下包和手机,上了个洗手间便上楼去找东西。 苏淮生坐在楼下休息,庆叔让人沏了茶过来。 苏淮生弯腰去端茶的时候,苏西溪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不经意的瞟了一眼,看见屏幕上那个名字,霎时间勃然大怒,重重的将杯子放回桌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满手。 苏西溪正一边翻着资料一边下楼,抬头就看见苏淮生气得满面通红,恼怒的瞪着她。 苏西溪见此,不解,也愣了一下。 “爸……怎么了?” 她站在沙发旁边,刚问出口,苏淮生拿起她的手机,重重扔在了她面前的沙发上。 她像是有所察觉,抿紧了唇,摁开锁屏键。 屏幕上有个未接电话,来自祁靖朗。 苏淮生指着她重骂道:“我还以为之前经过那么多事,你性子学乖巧了,你竟然还在跟这个姓祁的纠纠缠缠?”他一时口不择言,直言道:“你忘记当初秦珩为什么要跟你退婚了?” 心中越是波澜涌现,她脸上倒是越平静,不以为意的扬了扬手机,“当初我跟秦珩之间,就算没有祁靖朗,就算我什么错都没有,他依旧是不会跟我结婚的。他爱的是苏窈,从来不是我。至于祁靖朗,不是我纠缠他,是他纠缠我。” 她淡淡说完,拿起包,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说:“我晚上要去看一下我妈,明晚再过来跟你吃饭了爸爸,哦对了,还有林总那个案子,我认识他太太,要是大伯搞不定,你可以我让我试试。” 苏西溪上了车,一边往回开一边拨祁靖朗拨电话。 拨通之后便一通大骂:“有事没事就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有病?不是告诉过你别再打扰我了吗?你到底想怎样?” “想约你晚上见。” “我不想见你!”她说着说着,哭腔中带着无奈,“求你了!滚远点不好吗?” 祁靖朗默了会儿,啧啧叹息道:“不带你这样的,将人勾得心痒痒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谁勾你了,你要点脸吧!” 苏西溪说完挂断了电话扔在一边,下巴微扬,嘴角闪现淡淡的笑意,打开车载电台,吹着风去幼儿园接苏晚梓去了。 ———————— 缝完针的陆希承,一天折腾得累极,回去就睡了。 睡到快傍晚才醒,醒过来之后委委屈屈的哭了几声,苏窈将他抱着哄,他便一直耷拉着眼皮,像蔫了的花骨朵似的的歪靠在苏窈怀里。 吃饭前,苏窈抱着他在客厅里转悠,一会儿拿玩具逗逗他,他也像是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还痛不痛啊?” 陆希承瓮声瓮气的发出一声哭腔,表示自己的怨气和委屈,下巴一垮,挤出了一个双下巴来。 ---题外话---十二点之后,还有哦(づ ̄3 ̄)づ 365365转身就靠进了宽大而温热的怀里 陆东庭回家的时候,看到就是苏窈抱着陆希承走走停停,一会儿亲一下,一会儿柔声问问:“还痛不痛?” 周身都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亮得都刺眼。 陆东庭将车钥匙一并扔进门口鞋柜上的钥匙盘里,“抱着走来走去做什么?困了就让他睡会儿。” “刚睡醒了起来。撄” 这一摔把这孩子摔得伤心了,苏窈觉得主要还是因为早上走的时候,被家里大人联手骗了,才导致了他现在缺乏安全感。 苏窈看着他的上和恹恹的小脸,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和自责,恨不得事事都依他。 陆东庭走过去看了一眼苏窈怀里的小人儿,刚睡醒的陆希承眯着眼睛看着他。 陆东庭问苏窈,“缝了多少针?偿” “四针。” 陆东庭摸了摸陆希承的肉嘟嘟的小脸,难得有慈父的样子,温柔的说:“一点痛而已,忍忍就过去了,男子汉可不能太娇弱了。” 苏窈不太赞同他,“小孩子能跟大人比吗?要求不要那么高。” 陆东庭见她担忧的模样,也就没多说。 晚上给他洗了澡,抱进主卧的小床里,陆希承却精神了起来,苏窈又只能将他抱到大床上,哄他睡觉。 “你还不想睡觉吗?”苏窈问他。 陆希承睡在床上嘿嘿嘿笑了两声,小身板柔软得很,将脚抬起来用手抓住,跟苏窈说着鸟语参半的话。 怕他碰到伤口,苏窈一直守在旁边,见他要翻身了,就伸手护住他的头。 等他要睡的时候,苏窈都已经哈欠连天了,今天出去了一天,耗费太多精力。 见陆希承有点睡意了,苏窈把奶粉给他冲好,然后拿来童话书给他讲故事。 陆东庭从书房处理完公事过来,已经十点过,见苏窈才将陆希承抱到婴儿床里。 苏窈几乎累瘫,仍然在婴儿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见他睡熟了,才放心去洗澡。 “你看着他一下,别让他抓到自己伤口,我先去洗澡了。” 苏窈时常觉得,家里几个大人带一个孩子,稍遇到点状况都容易精疲力竭,生二胎需要慎重考虑。 其实多请几个阿姨,她完全可以一身轻松,但在孩子的问题上,她又是个不太愿意假手他人的人。 而且不像老一辈,住在偌大的豪宅里,家里成群的佣人斥候,陆东庭和她都不太喜欢家里有太多陌生人,平常打扫卫生都是请专门做打扫的钟点工,家里有个帮忙的阿姨足以。 苏窈泡了个澡,松懈下来,一会儿想工作,一会儿想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的,差点在浴室里睡着。 直到陆东庭敲了敲浴室的门,苏窈才从浴缸里出来。 陆东庭见她许久不出来,已经去独立浴室里洗过澡了。 苏窈吹完头发出来,看见他穿着浴袍,站在阳台上抽烟。 估计是怕烟味飘进卧室,将中间那扇落地窗关得严丝密缝的,抽完又等烟味散去才进来。 苏窈擦完脸,眼睛都要闭上了,深思迷迷糊糊的,站起来一个转身就靠进了宽大而温热的怀里。 366366苏窈深谙有时候男人的脾气来的悄无声息 苏窈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陆东庭扣住她的腰,她便只往后仰了仰头。 “吓我一跳。”苏窈疲倦的说。 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好困了,睡觉。” 她说着又想要往陆希承的小床走去看一看,陆东庭伸手拦住她,将她圈入怀中,“他已经睡着了。撄” “我就再看看。”苏窈说。 “你太敏感了,”陆东庭声音低冷微哑,拉过她的身子,捧着她的脸抬起来,亲了下去。 今天自从他进门开始,见着的苏窈,完全一门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甚至没正眼看他一眼,此刻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自然而然的想要做一些亲密的事。 苏窈被他亲了一下,半清半醒的,肩膀像猫一样拱起,嘴里无意识的发出‘唔’的声音偿。 本来以为他只是浅尝辄止,他却加深了这个吻,舌尖想要撬开她的唇齿。 苏窈推开他,人一到困极的时候,思维处在半清醒半糊涂之间,她视线看向婴儿床里熟睡的陆希承,“好了。” 陆东庭知道她顾及什么,浓黑深沉的眉眼微沉,看了看她,却没有停下。 重新覆盖住她的唇。 腰上被重重握了一下,她吃痛,微微张开了唇,陆东庭趁机咬着她的唇,舌尖钻进去,猝不及防的将她搅了个翻天覆地。 但苏窈一直不太配合,虽说心里情动,但始终不太专心,这方面的心思就淡了许多。 陆东庭也察觉到了她些微的抗拒和走神,停了下来,替她理了理睡衣衣襟,转身上了床,掀开被子靠坐着,拿起床头的一本专业性的财经书翻看。 苏窈见陆东庭沉默不语,兀自舔了舔唇。 刚才他上 床的之前,她看见他实际上并不是想拿书,而是拿起了烟盒又放下。 苏窈深谙有时候男人的脾气来的悄无声息,知道她不愿意,所以他不勉强,但不表示他没有意见。 她走到床边,看了眼陆希承,乖乖的睡着,才上 床去安抚那只大的。 苏窈准备以柔克刚,攥紧被窝里,往他那边靠。 苏窈想偎在他胸膛上却受到了阻碍,陆东庭手里拿着书,手臂搭在身侧,横在她面前。 苏窈抿抿唇,“陆东庭,你每天哪来的那么多精力,你都不累吗,工作一天,这都快十二点了。” 她说完,见陆东庭没反应,伸手想去拿他手里的书。 陆东庭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苏窈悻悻的缩回手。 “你先睡,我等下。”陆东庭翻了一页书。 苏窈将头搭在他肩膀上,“你翻书的声音有点吵,会睡不着,还有灯光……” 卧室里,只开了天花板上的一般的照明灯,光线是晦暗助眠的暖黄色,亮度调得也低。 她这么说着的时候,陆东庭放下了书,也关掉了等。 苏窈,“……” 陆东庭淡淡的嗓音从黑暗中传来,“睡吧。” 苏窈循着他的温度摸索过去,声音轻轻浅浅的,“陆东庭……” “嗯?” 367367反言之,不在乎了,诓哄你的心思也没有 陆东庭平躺着,听见她的声音,动了动,手臂枕在脑后,声音沉沉的夹杂着一丝慵懒。 “你……跟我聊聊天呗。” “不是累了困了么?”陆东庭仍旧不咸不淡撄。 “是又累又困,但是好像不太睡得着。”苏窈头就枕在他身边,也平躺着,头发洒在枕头上,一半搭在了他的肩上。 陆东庭睡觉之前脱了浴袍,裸着上身。 苏窈穿着轻薄的丝质睡衣,衬衫样式的裙子,袖子被她挽在小臂上,隔着一层单薄衣料,她又紧挨着他,两人身上的体温融合,分不清是谁的。 “今天,苏西溪说起了苏淮生以后退下了,会让谁接替他的问题。”苏窈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睡意,她的声线本来就属于十分女性的柔和温婉,在静谧的夜晚,听起来尤其的缱绻温柔。 陆东庭静静听着,但是没搭话。 苏窈又说:“我听着苏西溪的语气,她好像觉得苏淮生以后会将他的东西都给我似的,但是又掩盖不住自己的渴求,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想问我要个确定的答案的意思,想确定我以后不会跟她争什么。偿” “可她这个人吧,以前她做过什么,我还依旧记恨在心。真让她在苏氏有了最高说话权了,会不会存心报复?就冲着这一点,我觉得我在苏氏还是留那么一点股份好些。” 不管苏淮生将来怎么分配他自己股份,她无论如何也会将现有的股份留在那儿,不管作用大小,总归还是能让苏西溪有所忌惮。 苏窈说到这儿,停了下,“你说我是不是太阴暗太记仇了?” “确实有点记仇,”陆东庭轻描淡写道,有时候他希望她健忘一点,只记得他和她之间那些好的,有时候有希望她记仇一点,毕竟原则摆在那里,她就不会让自己受丝毫委屈。 倒不是说记仇,苏窈心里有本账,只要你犯着她了,她就在小本本上记你一笔,以后跟她几乎就很难再好说话了。 “你若是能再阴暗一点,也就没她的今天了。” 苏窈略微叹息了一声,“可不是嘛,我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因为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就成了他人的眼中钉。” “以前,你是不是也把我当成你的眼中钉了?” 陆东庭不咸不淡反问:“以前是多久?” “就是刚遇见我那段时间。”那段时间陆东庭动不动的冷言冷语,那句带着威胁的‘人蠢胆肥’她还记忆犹新。 陆东庭泰然道:“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苏窈在黑夜中闭着眼睛,听见他的回答,露齿一笑,他是怕她翻旧账? 陆东庭说完就翻了个身,将手臂伸在她脑后,将她圈在胸前。 苏窈迷迷茫茫间压低声音,“不生气了?” “你是不是不想睡?” 陆东庭带着哼声,不徐不疾道:“一套又一套的,你就诓哄我吧。” 苏窈昏昏欲睡建从善如流回答:“在乎你才诓哄你。” 反言之,不在乎了,诓哄你的心思也没有。 陆东庭的睡意,顿时一扫而光。 368368现在,那些个情绪仿佛都被磨成了死灰 晚上,从外面跟人吃了饭回来的祁致安,微醺的靠在轿车后座闭目养神。 车停靠在公司跟前的马路旁边。 开车的助理提醒道:“祁总,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吗?” 祁致安让他把车开到这儿,就这样坐在里面,又不说有什么事。 祁靖朗眼也不睁道:“等会让。撄” 没过多久,大堂的旋转门光影微闪,一道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祁致安捏了捏眉心,扭头看去,那人刚走下阶梯,好像接了个电话,便不走了,站在门口没动静偿。 似乎是在等人。 助理刚想按喇叭,被祁致安制止了。 不过几分钟光景,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她站着没动,看着驾驶室里的人,面色犹疑了好一会儿,车里的人摇下车窗跟她说了什么,她才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开车的人,就连助理也看出是谁了。 他搭着方向盘的手指点了点,调侃道:“一个员工而已,也就脸蛋身材不错,小祁总既然都派到总部来了,竟然还要深夜相约。” 言外之意,不用多说。 这两人的行为,确实很让人多想,毕竟在公司里,上司和下属之间那点事儿,也是层出不穷,不足为奇。 助理嘴角含笑,并未注意到后座的祁致安,脸色变了变。 看着那辆车走远,祁致安吩咐助理,“走吧。” 路上祁致安莫名其妙的想起了白翘看见祁靖凌时,刻意躲避的眼神。 刚遇见她那时,她眼底充满恐惧,又有种随时准备跟人同归于尽的毅然。 现在,那些个情绪仿佛都被磨成了死灰,时而让人觉得她在畏畏缩缩求生存,却又时而让人感觉她在破罐子破摔。 她这人,很矛盾。 当祁致安意识到他在无意识的分析着这个人的时候,不悦的皱了皱眉,转而想起了今天在病房里祁向钟对他说的话。 “我现在精力有限,没时间管你们的事情,老二说他想留在上城,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打什么歪主意。你们三个里面,就你行事最稳重最顾全大局,你管束管束着老二,他要是惹了祸,还是念着兄弟情谊,帮扶他一把。” 祁致安手搭在车窗上,手指搭在嘴唇上,不觉溢出一声冷笑。 扶不起的阿斗,要怎么扶? 后来他骂白翘虚伪的时候,白翘反讥他:“这么多年,你在你爸面前装作跟你的兄弟兄友弟恭,岂不是更虚伪?” 他回答,“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不与他们反目成仇,叫孝道。” ———————— 白翘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看着公司大门越来越远。 上车有一会儿了,祁靖凌却一语未发,她问:“你大费周章的来公司,不会就是为了送我回家吧?” “为什么不可以?” 白翘勾了勾唇角,“无利可图的事,你不会做。” “你这么了解我了?” 白翘无声勾了勾唇角,低声说:“你们兄弟三个,不都一样么?” “看来你现在对我们姓祁的很有意见,”祁靖凌不以为意,反而笑了笑,“祁致安那里……” 白翘打断他,“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 369369真的当事情落到她头上的时候,方知困难 祁靖凌挑了挑眉梢,看了看她,眯缝着眼说:“我不是说这个。” 白翘心中烦闷,语气也就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说的是哪个?” “如果最后是我落得满盘皆输的下场,你在他那儿的下场,肯定不会比我好,你不会后悔?” 白翘心中跳了跳,放在腿上的手,顿时将包捏得紧了些,笑了笑说:“你又没给我选择的机会。” 祁靖凌意有所指的说:“机会是你自己选择,比如,你可以现在就投靠祁致安。撄” 白翘手心冒汗,“他,他压根就没正眼看过我,看不起起我,你让我如何投靠他?” 祁靖凌:“也是,他暗中对你肯定也有提防。偿” 白翘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祁靖朗眉宇微凝,顾自说:“虽然我猜测着这个大哥暗地里并不如表面这般,但还不知他深浅,若他实则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事情的确就还挺难办,你也要当心点。” “嗯。”白翘淡淡答道。 到了小区楼下,白翘下车后头也不回的径直上楼。 祁靖朗手搭着方向盘,盯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路上接到了一通电话后,回到他在商城的公寓,立刻打开电脑接收一份文件。 看完之后,稍事沉吟,接电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势在必得的味道,“继续,把之后的证据给我收集齐了,记住,别让老爷子发现了,他疼祁靖朗得很,保不准会从中阻挠。” ———————— 近日来春雨绵绵,距离叶棠茵的公寓装修完成有了一小段时间,最近正在挑选家具做软装。 因要按她的喜好来,不仅选家具亲力亲为,还会和室内设计师一起去察看进度。 苏窈也因为上城这边Walrad的分店开建找建筑公司的事情跑来跑去,孩子是她和叶棠茵一人带一天。 有时候实在忙不过来,就让张婶独自带着,因为叶棠茵的公寓离家近,出门大多不会超过三四个小时。 Walrad的创始人之一Wall,一直负责的是北美地区,景案最近又在香港那边,上城新酒店的事情自然而然全数落在了苏窈头上。 因为跟建筑公司始终洽谈不好,苏窈每次洗头都觉得头发掉得更多了,熬夜看合同和建筑设计方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陆东庭公司的事情比她更多,每天回家,两个人各自占据一个书房,一直到深夜,几乎是倒头就睡。 有时候做完睡前运动,苏窈能累到直接昏睡过去。 这天晚上,苏窈打电话的时候,因为刚要谈好的合作方蓄意抬价的事几乎跟人吵起来。 本来就因为这事一直搞不定,长时间使她心火旺盛,结果眼看就要谈妥了,对方突然不厚道的抬价。 上次在香港,景案也去应付过这样的事,看起来十分得心应手,因为当时也未经她手,所以她对此无感。 可真的当事情落到她头上,需要她去解决的时候,方知困难。 370370苏窈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有时候,陆太太这个身份,也不是那么好用,总有人觉得她财大气粗,人傻钱多,不会因为这一点价格上的变动而锱铢必较。 但是新建酒店,是关乎所有股东的利益,她投入的钱也全是将在苏氏的股份套现而来,在经济上和东盛的利益并未丝毫相干撄。 陆东庭走在她的书房外听见声音,推开门进来,“怎么了?” 苏窈刚挂了电话,熬夜熬到双眼起了红血丝,她捏了捏眉心说,“这次恐怕又要吹了。” “照我说,你还不如直接找你爸。” 苏窈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从未纳入选择之列。 他双手环着胸,慢条斯理的说:“毕竟是你爸,这方面不会跟你耍阴谋阳谋。你按照正常的市价,把工程签给他们,这样就很中规中矩,不占对方便宜,你自身也不会有亏损。” 苏窈苦恼的蹙着眉,“你这样说的话,签给东盛不也一样。” “东盛房地产这一块,只负责买地卖房,不负责建筑施工。” 苏窈张了张唇,“糊涂了。偿” 苏氏是以建筑起家,现在虽然在走多元化发展,建筑项目也仍旧是公司最主要的发展方向。 苏窈打电话给助理,如果抬价的公司再来联系,一律拒接。 陆东庭点了支烟,打火机‘叮’的一声,烟头燃起一小簇火光,“你现在倒是有点老板架子。” 苏窈一边收拾乱糟糟的桌子,一边说:“耳濡目染,毕竟有个大老板在身边,想不摆架子都难。” 苏窈说得快,一时不防,鼻尖蹿进丝丝缕缕呛人的味道,她捂着鼻子咳嗽两声,拧眉瞧向他,本想让他别抽了,但是知道他最近也忙,压力大的时候,抽烟缓解压力也是正常的事。 话到口边便自然成了:“你到外面抽去,我没开窗,不通气。” 说完,她搁下收拾好的文件,走到窗边去,推开窗户,四月初的暖春里,夜晚的风没了冬日里那般冷冽的攻击性,变得和煦,带着些暖意。 外面能听见稀稀落落的虫鸣和树叶被风拂过的簌簌声,外面绿化带里昏黄的照明灯,将玉兰树在草地上投下一片绰绰的模糊暗影。 苏窈伸出头看了看,身旁的烟味也浓烈起来,陆东庭走到她身边陪她站着。 她看了一眼他指尖燃着的香烟,放入唇间的时候,他眯眼成缝,脸廓在青烟袅袅下变得晦暗不明。 为什么有些女人觉得男人吸烟时候的样子好看,苏窈近距离的观察着他,结论大约是,极具阳刚气息的男性在这种时候,能够将身上的绅士气度和痞气融合得恰到好处,一半颓废一半认真的模样,让人难以招架。 苏窈观察入微,从他侧脸立体的轮廓到腮帮下颚分明的棱角,正看得入迷的时候,陆东庭突然转过头,眼底噙着淡淡笑意,声音喑哑,有种蛊惑的低沉,“看什么?” 苏窈一下子清醒过来,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371371你也是,比右手好用多了 苏窈的目光闪了闪,伸手摸了摸耳垂以掩饰此刻的不自然,“我给你拿个烟灰缸吧。” 她走到茶几那儿,将上面的烟灰缸拿过来摆在窗棂上。 陆东庭将烟搁在烟灰缸边沿上,掸了掸烟灰。 他沉默着,苏窈也没吱声,过了会儿她说:“我去看下希承。” 刚欲转身,陆东庭拉住了她的手,干燥而略显粗粒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撄。 苏窈心里一动,脚步往回挪了一步,靠着窗抬眸望向他。 黝黑的杏眸在夜色与灯光糅合的涩涩光线下,熠熠生辉,眼中连日来的倦意仿佛都在这一刻一扫而光偿。 “怎么了?”四目相对时,苏窈声音也不觉轻柔了许多。 “不再多看一会儿了?”陆东庭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漆黑的瞳仁,仿佛月光下的海面,像一片浓墨上铺洒了一层银粼。 苏窈的手搭在窗棂上,有风吹过,袖子半挽露出的小臂有些凉。 无论再过多久,眼神交汇对视久了,她仍然会怂得脸红,心中泛起波澜。 这种时候,反射弧会变得很长,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苏窈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憋着笑,“我没看啊。” 陆东庭挑了挑眉,“刚才不是还看得目不转睛的?” “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那允许你再多看一会儿。”陆东庭逼近,声音低得近乎大提琴般缓缓的呢喃。 “可我看够了。”苏窈往后躲闪了,眸光晶亮的看着靠近的他。 陆东庭神色微暗,眼底越来越深,伸手揽着她的腰将他贴向自己,垂首便咬住她的唇。 苏窈身子后仰,顿了一下,才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陆东庭只身上只穿了件衬衫,袖子挽起露出青筋隐现的结实小臂,此刻正贴在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大掌扣着她的后脑勺压向他。 夜深人静,家里人都已经入睡,寂静得只有两人唇齿交缠声音以及渐渐急促的呼吸。 陆东庭把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让她坐在了窗台上,如此一来,两人才得以平视。 苏窈有点怕的往后看了一眼,陆东庭伸手将她圈护着,苏窈仍是下意识的将腿紧贴住他的腰。 陆东庭来势渐猛,呼吸灼热的交缠,像是恨不得将对方吞噬入腹。 手从她裙摆下方探进去,苏窈哼了哼,被他抱起来走向书房里的沙发。 苏窈半躺在沙发上,呼吸紊乱,“回卧室吧……” 陆东庭扫了一眼衣衫凌乱的她,哑声道:“就在这儿。” 苏窈回头望了眼还未关上的窗户,没人能从那里看得进来,才放心搂住他。 苏窈迷迷糊糊间想着,他和她这样算不算是在忙里偷闲? 陆东庭在她下唇处咬了一口,苏窈吃痛,听见他质问:“走什么神?” 苏窈想了想,故意勾着他脖子,像女票客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手指在他脸上付过,掐着如水的嗓音说:“你真是发泄的好帮手,我挺中意的。” 陆东庭一边撩抚过她,一边正经道:“你也是,比右手好用多了。” 372372借着她女儿的死,轻而易举就将她掌控 东盛开完高层会议之前,陆瑞姗打了个电话给汤显。 “你几时能回来?” 汤显刚回洛杉矶不久,那边公司的有很多事务暂时还不能搁下,“估计还要过些日子。” 陆瑞姗靠在老板椅上,撑着额头说:“你也没个确定日子,得尽快才行,拖得越久,我越是不安心。我想近两日就约人谈一谈,廖总手里的股份不少,他若是想让股,必然有一大堆人前赴后继,我们不能失了先机。” 汤显问:“你已经确定他要让股了?” “有所耳闻,他年纪大了,两个儿子都有自己的事业,他打算将自己的财产分给两个儿子自己做事业。现在知道的人应该还不多。偿” 汤显想了想,道:“你不必等我,先去跟他谈就行。” 陆瑞姗沉思片刻,“我也是这么想的。” 挂了电话,陆瑞姗静了一会儿,吩咐秘书拿上资料去开会。 会议结束之后,陆瑞姗拦住了廖总的去路,“廖总,许久不见了,之前的股东大会,你好像都是委派代理人来参加的。” 廖总点点头,“不错,我现在上了年纪嘛,懒得出门,就想在家摆弄些花花草草。” 这位廖总,算得上是东盛元老级别的股东,只比陆长南小了十来岁。 “那不知道廖总今晚能不能赏脸吃个饭?” “今晚?”他沉思片刻,“今晚我大儿子一家要回来吃饭,可能没有时间。” 陆瑞姗仍是笑着,表情却有些牵强了。 廖总看了她两眼,刻意停了会儿又补充道:“后天晚上应该有空。” 陆瑞姗笑意盈盈,“多谢廖总赏脸了。” 等人走了之后,陆瑞姗大步走回办公室,招来秘书说:“你让人注意着廖总的动向,他见了谁,都务必跟我汇报。” 陆瑞姗神色郑重,双手交叉置在胸前,心中沉沉的想,万不可让人捷足先登了。 ———————— 陆东庭跟一位股东在高层会议室里谈了会儿事情才出来,刚到了办公室,王总经理过来敲了敲门。 “什么事?” 王总经理关上门,走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刚才开完会出来,我看见陆瑞姗跟廖总走在一起。” 陆东庭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最近廖总出席股东大会的次数越来越少,基本工作已经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了,他让股也是迟早的事情。” 刚有点风声传出来,陆瑞姗去找廖总,目的不言而喻。 “她手里的股份若是越来越多,以后对你的威胁可就越大。” 陆东庭自顾自翻着手头上的文件,说:“我知道,帮忙盯着点,找个时间请廖总吃顿便饭,看他想站哪边。” 不过这个廖总,以前对他可是有不少的意见,说什么他行事作风太过极端不留余地,当年他上任总裁的时候,这个老头子是极力反对的。 “对了,陆瑞姗在证券公司的烂摊子调查好没有?” “在查了,那里面她亏了好几个亿,正暗暗瞒着,想销毁证据,找出来还是要费些功夫。” 王总经理稍有不解:“话说回阿里,这些个年头她的财产虽说翻了番,但是多拿去搞私人投资了,这个节骨眼上,她若真是想买下廖总的股,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陆东庭浑不在意笑笑,眯缝了眼,“你忘记了还有个汤显?” “汤显现在不是正想方设法扩大在萧宋离投资公司的占股比例吗?按理说,再想帮陆瑞姗拿下东盛这边股份,任谁看来,风险都有点大。” 汤显在汤家地位不稳固,一直在想方设法扩张私人产业,汤显和萧宋离同时持有一家投资公司的股份。 萧宋离现在这家公司第一大股东,汤显屈居其后,想成为公司绝对的最大股东,势必要将萧宋离挤下去。 如果不是萧宋离对他造成了威胁,他想必也是没那个心思来管陆瑞姗这边的闲事。 思女心切,势必要报复萧宋离的陆瑞姗,对萧宋离简直恨之入骨,一听说汤显想要除掉他,恨不得亲手给他递上一把砍刀。 陆东庭冷哼,“这些人,不就是总想着广撒网捞大鱼吗?陆瑞姗也是个二傻,汤显借着陆苒宁的死,轻而易举就将她掌控,她还自以为是,实则老实巴交。” 若是行为没风险,哪能让对方轻易信服?你不割下一块肉,我怎么知道你有无诚意? 陆瑞姗就是这样自以为是的精明。 —————————— 苏窈几经深思之后,决定去找苏淮生。 她打电话给苏淮生约了个时间,她亲自去找了苏淮生。 没多说,听她说完来意,苏淮生就应下了。 苏窈本来就是苏氏的股东,下面的人拟方案什么的,定然也不敢糊弄她,比她什么都要亲力亲为检查要妥当得多。 离开的时候,在电梯里碰见了苏西溪。 情理之中的巧合。 苏西溪见苏窈来苏氏,起了警惕的同时,觉得可笑,煞有其事的问苏窈:“窈窈,你怎么来公司了?” 夸张的语气,似乎是在提醒苏窈,上次祭祖时说过什么。 苏窈轻描淡写,“我想来便来,总不至于还要跟你打声招呼才能来。” 因为是乘的高层专用电梯,这一趟,电梯里就只有她和苏西溪两个人。 苏西溪微微扬起下巴,“你别一点就燃,我就问问而已。” 苏窈没怎么理她,两人一同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 现在距离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苏西溪要去一趟工地,然后再带苏晚梓和宋晓瑜去吃晚饭。 虽说现在苏晚梓跟她住在一起,宋晓瑜也很乐意丢掉这个麻烦,但她毕竟还是法定监护人,尽管双方不愿意,苏西溪每到一定时间,就会让两人见一面,吃完饭就散。 全程听着宋晓瑜数落最近的牌友输不起,一会儿又说苏西溪背了某个牌子的限量包包,也不知道顺便给她买一个,不孝女! 苏西溪喂苏晚梓吃饭,压根就不会跟她交流,吃完饭结账走人。 回到小区,车子驶入地库之前,看见单元楼下停着一辆眼熟的轿车。 373373恨不得现在就拿下一切,证明给所有不知好歹的人看 苏西溪眼眸一沉,将车开进地库,刚抱着睡着的苏晚梓上楼,手机就有短信进来:我在你家楼下,下来见我。 苏西溪让保姆把孩子抱去睡觉,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短信,故意吊着他胃口不回复。 过了十来分钟,他又发来短信:你不下来,我就上去找你了撄。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铃响了,保姆要去开门,苏西溪制止了她。 门铃响了许久没人应,他发短信来威胁:你不出来,我就一直按门铃,你对门的两个邻居已经出来看了几次。 苏西溪这才慢悠悠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那门却只是开了条缝隙,露出她半个身子,她靠在门框上,冷言冷语道:“祁二少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当起了无赖?” 祁靖朗一笑:“你们女人,不是都扛不住死缠烂打吗?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喜欢得很。” 苏西溪冷笑着不应声,他说着就要上来拉她,一靠近,苏西溪才闻见了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偿。 “你喝了酒?” 祁靖朗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苏西溪蹙眉,“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司机将车开过来之后就下班了,想劳烦你送我回去。” “有病。”苏西溪说着就要关门。 喝醉的祁靖朗,不知为何,眼疾手快,速度还十分敏捷,一把抵住门的同时,将她从门里拉了出来。 一副地痞流 氓的样子说道:“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在这儿抱你一晚上。” 苏西溪半推半就,看起来十分不情愿,让他等一下,她回去拿着包换了鞋才出来。 车开到祁靖朗家门外。 祁靖朗拉着她的手揩尽油水,“来都来了,住一晚。” 苏西溪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抽回手。 “你忘记你上次是怎么强迫我的么?我才不会进你这种无耻之徒的家。” 祁靖朗得寸进尺的去摸她的脸:“你早在很久之前,不就已经进过我家了,看你来的时候,熟门熟路的,别口嫌体正直。” “你真的挺恶心的。” 苏西溪说完就要去开车门,祁靖朗扯下车钥匙,按下键,将四周车门全部锁死,还得意洋洋的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你想做什么?”苏西溪防范的看着他。 祁靖朗看了一眼她冰冷的神色,“你现在当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 苏西溪嗤的笑了一声,“暂且不说你当初过河拆桥的事,过了就算了,过去这么久,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但是你看看你,”苏西溪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你现在有什么?论地位,你超不过你大哥,掌管着欧洲那边分公司,也无所作为,明跟你说了吧,我看不起你这种无用的人。” 祁靖朗勾着唇角,眼底发冷,突然一用力将她拉扯到自己面前,“看不起?你又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祁家的一切早晚都是我的,而苏家的一切,早晚都是苏窈的。” 苏西溪笑了声,没说话。 那种***裸的不屑,对于现在在公司处境尴尬的祁靖朗来说,形同一把刀子,戳心戳肺的难受,恨不得现在就拿下一切,证明给所有不知好歹的人看。 374374这些事总会有记录,会留下证据 祁靖朗余怒未消,咬着牙说:“我告诉你,祁致安这种愚庸的孬种,手里掌权却只知道中规中矩的,能成什么大器?” “你看不起别人,别人也照样看不起你。”苏西溪顺着自己的发,语气冷淡轻蔑,“嘴炮谁不会打,你现在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吗?当初你所谓的计划,到最后我才知道你做的事拿不上台面的走私,因此还被你爸发配欧洲……” 祁靖朗这次不怒反笑,不顾苏西溪的反抗,伸手捞住她的肩,挺有成就感的说:“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撄” 一股浓浓的酒气从他呼吸间传来,苏西溪屏着气。 不知道是他酒后爱多言,还是因为被苏西溪在言语间刺激了,滔滔不绝的跟她细数:“走私毒品这种事,有风险,所以鲜有人做,和黑道的打交道,无非是打通自己地下人脉,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条人脉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苏西溪静默了片刻,思忖过后,担忧的说:“你现在还跟那些人有联系?我可是清清白白的人,绝不会跟这个圈子的人扯上关系,你别将我拖下水。” “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做什么?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所认为非黑即白,有些事情,不得不采用特殊手段。” 苏西溪冷哼,“所以,你为了赚钱,就去走私,就去跟那些亡命之徒扯上关系?这些事总会有记录,会留下证据,你就没想过……”苏西溪仰头看向他,额头擦过他长出胡茬的下颚,她皱了皱眉,忍了。 “你就没想过有一天被有心人拿到手……偿” 祁靖朗幽幽一笑,附在她耳边说:“谁敢?所有的交易记录,我都是加了密的,当初陆东庭想整我,因为陆翰白参了一脚进来,必定会牵涉到东盛,他不也没办法吗?” “这样啊,”苏西溪了然,“那你继续干你的大事吧,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怎么跟你没关系了,我要是拿权了,自然不会亏待你。” 苏西溪寡淡干笑,“我可受不起。” “你受不起,我偏要让你受得起。” 祁靖朗说完,打开车门下去,走到驾驶座拉出苏西溪,径直往家里走。 “你放开我!”苏西溪一路走一路挣扎,进了门被祁靖朗一把压在门上。 “别装了,你要是安分跟着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苏西溪使劲拍打着他:“我才不信!滚开!” 祁靖朗人高马大,力量自然不容小觑,三两下制服了她。 第二天一早醒来,苏西溪睡在祁靖朗的床上,身边不见人影,她身上套了件衬衫出去,刚拉开门,就听到隔壁书房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她缩回身子,换好衣服拿好自己的东西,从书房经过,不做停留就要走。 书房门半开着,里面还站着一个人在汇报事情,祁靖朗从里面看见她目不斜视的走过,立刻叫住她:“苏西溪!” 见她没停下,祁靖朗追了出来。 375375苏窈心里不知为何,涌出了许多猜测 “去哪儿?”祁靖朗抓着她的手。 苏西溪神情不咸不淡的抽出手来。 “我当然要去公司。”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要走?” 苏西溪理理衣服说:“不想打扰你工作,希望你也能这样尊重我。还有,你家这种地方,以后还是别动不动将我拖进来。偿” 祁靖朗对她说的话觉得新奇又介意,“你越是抗拒,反倒越能勾起我的兴趣。” 苏西溪咬着牙,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撄。 ———————— 新酒店工程的事尘埃落定之后,苏窈轻松了不少。 随着工作进度推进,她也多了很多闲暇。 但是陆东庭事情好像挺多,最近经常加班和应酬。 晚上刚洗完澡,又去了书房。 苏窈靠在床头看书,准备睡觉的时候,陆东庭的手机有电话进来,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但是来自B市。 电话响了会儿,没挂断,苏窈心里不知为何,涌出了许多猜测。 她愣了一小会儿的神,掀开被拿起手机给陆东庭送过去。 刚走出房间,电话挂断,没过几秒又打了过来。 苏窈推开门半掩的书房门,陆东庭嘴里叼着烟在看文件,因为开着窗户通风,烟味不大。 “怎么了?”陆东庭问。 苏窈把手机递给他。 陆东庭看了一眼号码,拿过手机接了。 苏窈转身退出书房,带上门的时候,她只听见陆东庭简单应着对方。 ———————— “现在证据差不多全了,你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把这件事跟陆翰白撇清关系。” 陆东庭面不改色,反问道:“这件事要是全部推到祁靖朗头上,会对你们祁家产生什么影响你应该知道。” “当然。但收拾烂摊子,一向是老爷子和祁致安的分内之事。” 陆东庭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说了声,“谢了。” ———————— 东盛内部,一直没有传来要更改股权的消息。 那日,陆瑞姗跟廖总吃了顿饭散去之后,好像就没了动静。 倒是这天,廖总主动约了陆东庭吃饭。 陆东庭应了下来,毕竟是在意料之中。 到了饭店,包厢里廖总和他的夫人坐在里面,见陆东庭到了,笑着起身相迎。 陆东庭平静道:“廖总您坐。” “突然说要吃饭,劳烦陆总忙里抽闲过来了。” 廖总说着客套话,神情和蔼,虽然看不出恭维和低声下气的样子,但全然没有当初处处针对陆东庭的不满。 很明显的有事相求。 “无妨,之前本就打算请廖总吃顿便饭,不过廖总一直没时间也就算了。” 廖总不疾不徐的称是,有些抱歉道:“之前家里有些事情,抽不开身。” 让他抽不开身的事,除了陆瑞姗找他谈股权转让的事,应该还包括他大儿子创业失利,一夜之间赔光家产的事。 他需要钱。 而陆瑞姗现在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出来,将希望押在汤显身上,可他现在正跟萧宋离僵持不下,目前根本顾不上这里的。 ---题外话---剩下的明天发。 376376苏窈捏筷子的手顿了顿,总觉得叶棠茵是话里有话 陆东庭靠在椅子上,在明白人面前不装糊涂,直言道:“不知道廖总家里出了什么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念着廖总毕竟也是上了年纪的人,陆东庭对他态度,算得上谦和。 而廖总也对过去处处针对陆东庭之事绝口不提,沉吟片刻道:“不瞒你说,我上了年纪,不想再管商场的事,一心想着颐养天年,打算把股份卖了。可这其中,毕竟也包含着我一生的心血,想找着合适的人。但是我那不孝子,莽莽撞撞,不知是信错了谁……他那儿等着一笔钱渡过危机。” 陆东庭手指搭在桌沿,“那,廖总的意思是……撄” 廖总平静的说:“陆总是个明白人,前几天也有人找过我,但现下没了音讯,我也是不得已……” 陆东庭道:“理解。” 话说到这儿,双方也是心如明镜了。 廖总谈及当初陆长南还在的时候,“那会儿,我们两人也经常像这样吃饭,跟你们后辈可能没那么多共同之处,所以呢,相处得也少,我这个老头子突然找你,你也别觉得突兀。偿” 陆东庭静静听着,时不时搭一两句话。 酒阑人散,离开前陆东庭说:“如果廖总真的有意,这件事可以安排着尽快定下来。” 廖总喜言:“当然。” 廖总和夫人上了车,他夫人担忧的问:“这事能成吗?” “看看吧,”他沉吟了会儿,拧着眉凝重的说:“要不是陆瑞姗迟迟都给不出一个准信,我也不至于拉下面子来求陆东庭。” ———————— 陆瑞姗刚在外面跟人谈完事回去,秘书那儿便递传过来消息:“陆总今天和廖总吃了饭。” 陆瑞姗登时如临大敌,“当真?” “当真。” 陆瑞姗气得狠狠将拳头撂在了办公桌上,“乘人之危!” 要不是因为手头紧,廖总那儿她早就拿下来了。 廖总手头的股份占比可不少,要是真的落在陆东庭手头上,不知要助长他几倍威风。 当下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见廖总一面。 她打给自己的经理人,“你算算我在松润和莱斯证券的股份套现下来有多少,我急需。” 职业经理人愣了愣,“您这是要清算资产了?” “暂且不必多问,帮我算算,尽可能的高价套现了。” ———————— 叶棠茵前几天新家落成,这两天正在搬家,将她以前公寓的和现在家里的东西,来来回回许多趟,总算是搬得差不多了。 快要到五月份,晌午的阳光有些毒辣。 叶棠茵在这边吃午饭,今晚上就要去新家住了,心中正因为自己给儿子媳妇腾出空间单独相处的深明大义而沾沾自喜。 “窈窈啊,你们有事的时候把宝宝送我那儿去就行了,晚上不来接也没关系,你们俩晚上还是不要工作得太晚了,劳逸结合嘛。” 苏窈捏筷子的手顿了顿,总觉得叶棠茵是话里有话。 “希承晚上还比较乖,对我们工作也不会有影响。” 377377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可能要去一趟洛杉矶 叶棠茵连连点头,自顾自的想没什么影响最好! 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搬走,要是很快真有了二胎,她岂不是又得搬回来? 罢了,虽说麻烦是麻烦了一些,但是小两口没有自己的空间,又哪里来的二胎呢? 最近瞧着两个人相处正常,她之前有的一些疑虑也都渐渐打消了。 有段时间,常被之前和尚说的什么结婚过不了三年这话,搅得夜不能寐。 什么和尚乱打诳语,坏人姻缘,眼看着距离九月也没有多长的日子了,她这心里渐渐的也能放心下了偿。 叶棠茵想着想着,下意识的感叹了一句:“这当妈的真是太操心了。” 结合着她刚才说的话,苏窈自然是以为这话是说她为陆希承操心。 “他现在还小,也就日常起居上费心些,以后长大了才有得操心。” 叶棠茵愣了下,看着苏窈,讪讪笑了笑,“对啊!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希承这小家伙,打小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下午叶棠茵去新家的时候,苏窈也跟着过去了一趟。 叶棠茵考虑得很周到,因为想着可能陆希承要常常过来,家里的地毯,爬行垫,还有婴儿用品都是齐全的。 叶棠茵找了之前在陆长南家里做事的一个阿姨,但是人明天才回到,今天张婶也在这边,就在这儿做了晚饭吃。 陆东庭回来之前听说苏窈在叶棠茵家里,下班之后也没回家,径直来了这边接苏窈和陆希承,到了之后刚巧碰上吃晚饭。 吃过饭张婶收拾饭桌,苏窈带着陆希承去洗手间。 陆东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叶棠茵到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的嘱咐,“现在我不在了,你爱跟窈窈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可别再出状况了。” 陆东庭没应声儿。 叶棠茵不知道,她在家里的时候,有什么事,苏窈明面上基本都不会跟他撕破脸,只会暗中较劲,这叶棠茵一走,只是让她少了一个需要考虑和顾及的人而已。 陆东庭的车上没有婴儿座椅,苏窈抱着陆希承想跟张婶坐在后座。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苏窈顿时明白他的意思。 她抱着睡着的陆希承说:“我坐后面,抱着他。” “给张婶抱着吧。” 张婶不由分说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孩子。 苏窈没坚持,坐到了副驾驶去。 心说,车上有别人,硬要她坐他旁边,他也什么不能做。 到了家,苏窈给陆希承洗了澡哄睡下,回了房间,见陆东庭坐在差几前的沙发上。 “今天怎么又在这儿工作了?”苏窈随口问了一句,手伸到脑后去拢头发,也准备洗澡了。 陆东庭坐在那儿向她招手:“过来。” 苏窈手上的动作停住,放下头发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陆东庭拉着她坐在腿上,四目相对,她眼底倒映着他的脸,他眸色沉沉的盯着她,一只手握着她的,上下轻柔摩挲,却又不说话。 苏窈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情搞得措手不及,还是有那么点不习惯。 “过两天,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我可能要去一趟洛杉矶。” 378378怕你舍不得,提前告诉你 苏窈没觉得有什么,他出差不都是家常便饭了吗? 她也没当回事,只问:“是要去很长时间么?” “不会,把是事情处理了就回来。” “那你为什么一副要离开数日数月的样子?”苏窈侃笑道。 陆东庭敞开着腿靠着沙发,姿势闲散,眉眼清隽,她就被他搂着坐在一条腿上,苏窈见他没说话,伸手按了按他的小腹。 那里壁垒分明的巧克力腹肌,块块匀称结实偿。 陆东庭目光幽沉灼然的瞧了瞧她,“怕你舍不得,提前告诉你。” 说起来,他还挺怀念她当初怀孕时他要出差,苏窈那次明里暗里都有点缠着他,不过好像也就仅仅那一次而已。 估计也是孕期雌性激素分泌旺盛,情绪旺盛罢了。 苏窈乍一时间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字眼,她要是不作出舍不得的样子,反倒是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她转移话题道:“你这次去是有什么事?” “工作上的事。” 笼统又不偏不倚的回答,苏窈见他嘴巴紧,总而言之又都是处理工作,她也就没有追问的必要。 “嗯,等希承生日的时候,我打算带希承去海岛玩。” 见陆东庭微有色变,她补充道:“你要是这段时间忙完有空闲的话,正好一起去。” 陆东庭问:“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苏窈点头,是觉得有点累,这能是前短时间忙伤了,稍微放松一点,觉得整个人都容易精神不济。 “等我忙完陪你一起去。”陆东庭手顺了顺她的头发,他下巴的胡茬擦过她的额头。 苏窈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好像许久没这样单独待着,什么都不做。 听着‘咕咚咕咚’的强劲有力的声音,她竟觉得舒服安心得昏昏欲睡。 ———————— 今年天气尤其炎热,刚进入五月,上城的温度差点飚上三十度。 姜初映早上见完客户,下午要开庭,吃完午饭从商场出来,这里距离事务所所在的写字楼不过一条街的距离。 步行回去拿材料的时候,额头上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还没到公司,就接到了陆瑞姗的电话。 姜初映经过上次的事之后,本就打算避开陆瑞姗,不管她是何居心,总不过是利用她。 但后来戴司圣也没再跟她说过陆瑞姗想要找她吃饭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手机仍是孜孜不倦的震动着,震得掌心发麻,她把手中的咖啡换到左手上,右手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喂。” “姜律师,我是陆瑞姗。” 姜初映不咸不淡的笑,“陆总,有什么事么?” “想问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你吃个饭。” “戴司圣他没跟我说起。”姜初映下意识便以为陆瑞姗是请他二人一起吃饭。 毕竟她和陆瑞姗并没有工作上的关系。 “不不,这次是我单独请你,有些事,想麻烦你帮忙。” 姜初映皱眉,心中疑惑,以前陆瑞姗联系她,都是通过戴司圣。 像这样单独找她的情况还没有过。 379379陆总您的家事,我可能无能为力了 而且,她是律师,戴司圣也是律师,陆瑞姗就算是有工作上的麻烦,直接找戴司圣就行。 这样单独找她,想必是有其他不太方便戴司圣出面的事情。 姜初映婉拒:“不好意思,我下午要开庭,结束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撄” “没关系,到时候你结束了再告诉我也不迟,我配合你的时间来。” 姜初映咬了咬唇,绿灯亮起,她穿过人行道,两边都是堵得水泄不通的车流。 喇叭声像是催命一般,一声接一声,天气本就炎热,噪音更是吵得人心中烦躁。 她耐心道:“要不然这样吧陆总,你有什么事直接电话里跟我说。” 陆瑞姗却很是坚持,“只言片语说不太清楚,我们还是面谈吧。” 姜初映无奈应下偿。 下午官司打完,琐事处理完从法院出来已经六点过。 外面仍是一片明晃晃,路灯都还未开启。 其实这几天手头上没其他案子了,这个案子了解了,她有闲暇,她不过是单纯不想见陆瑞姗而已。 到了餐厅,陆瑞姗还特意定了个包间。 进去的时候,陆瑞姗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姜律师,坐。”陆瑞姗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姜初映放下包,她穿着七公分高跟鞋,腿又长,将椅子往后退了些,“陆总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瑞姗的头发盘得一丝不乱,妆容也极为精致,“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急事,只是最近有些难以处理的家事。” 她说着,看了一眼姜初映。 姜初映正低着头喝水,垂着眼,难以看清她的表情。 她言语之间保持着客气的距离,“陆总您的家事,我可能无能为力了。” “我知道东庭以前伤你伤得狠了,你留在东盛本来大好前途,却不得不中途出去自立门户,这点,确实是我们陆家亏欠了你。” 姜初映没揭穿陆瑞姗的惺惺作态,心里却还是揪了一把。 “没什么,以前老爷子帮了我不少,在东盛打下基础,已经比别人高很多,我不觉得有什么亏欠的。” 陆瑞姗见姜初映不为所动的样子,就好像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无趣又焦心得很。 姜初映这样不识趣,她倒不好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可又不甘心之前的功夫都白费。 于是循循善诱道:“那,东庭呢?你不恨他么?曾经你全心全力的帮他,在感情上,却落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姜初映觉得陆瑞姗说话真得是一套又一套,将人心里堵得不行,不想跟她谈及此事,她却还滔滔不绝。 转念想想,她目的不就是如此么。 她为了不露出蛛丝马迹,还要强作云淡风轻,“帮他,我也是拿了回报的,况且都是我自愿的,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楚。” 陆瑞姗勉强笑一笑,“你倒是看得很开。” 姜初映笑而不语。 陆瑞姗说:“对了,听说你之前在东盛的时候,当过东庭负责的几个项目的法律顾问?” 姜初映心里响起警报。 380380她没有那么长的头发,也好几天没来过他的家里 陆瑞姗又试探着问:“你那儿应该还留过底吧?” 姜初映面不改色放下杯子,不徐不疾的看向陆瑞姗说:“陆总,这个您可能是问错人了,当初离开东盛的时候,我已经做了工作交接,和东盛有关的任何内部文件必须销毁,个人不得留底。再说……” 她顿了顿,直言道:“我这儿真没有陆总你想要的东西。我负责的项目都是陆老当初批准,经公司审核过的,你想要的东西,恐怕去问陆东庭个人的律师顾问,那位叫宁钦的大状才有用。” 被人拆穿的陆瑞姗脸色已变,脸上的笑很是牵强。 “姜律师不是个明白人,现在戴司圣是跟我做事的,你却还暗地里为陆东庭,暂且不说他领不领情,你这样,是不是辜负了戴律师对你的一片真心?偿” 陆瑞姗盯着姜初映,语气平静中透着玩味,“姜律师,现在戴司圣的利益可是和我挂钩的,陆东庭可不是什么虾兵蟹将,但凡是对他产生了威胁的人,他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意思很简单,你是要维护陆东庭,还是帮戴司圣出一份力呢撄? 姜初映看了陆瑞姗半晌,突然哭笑不得的说:“陆总,我是真帮不上您的忙。看来这顿饭我也受不起了,到此为止吧。” 说完,拎着包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间。 陆瑞姗看着那抹高挑背影消失,门‘砰’的一声关上,她气急败坏的骂道:“不知道好歹!” 要不是为了省事点,她何必在姜初映身上下功夫。 陆东庭私底下财产有多少她根本不知道,但她调查过,陆东庭通过操纵股票,恶性竞争,兼并过两家公司。 这样记录,够得上他去局子里喝上两杯了。 可是抓不住他的狐狸尾巴,到时自己的把柄就要被他抓得牢牢的。 ———————— 姜初映上了车,将自己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 陆瑞姗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做出伤害陆东庭的事? 但陆东庭既然够狠心,她也不会再腆着脸去维护他,不蓄意中伤,也不会再处处为他好。 他和陆瑞姗的事,这次她只会置身事外。 她开着转去了戴司圣的公寓,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他还没回来。 打开灯,拿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她往厨房里走,看见有做过饭的痕迹,两个沾着米饭的碗还放在水池里没洗,做菜的锅也没清洗。 戴司圣自己不会做中餐,更不是个会吃了饭不洗碗的性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姜初映循着自己的直觉去打开冰箱,干净整齐的冰箱里,多了几瓶女孩子爱喝的饮料,还有拆封过的零食。 电话还没接通,她立刻掐掉。 绕过吧台,上面摆放着两只用过的酒杯,一瓶开过的酒也。 她冷冷的看了一眼,走进卧室。 一腔愤怒几乎溢出喉头。 床上,被子凌乱揉作一团,她几乎是用撕扯搬得力气,一把拨开被子和枕头,灰色床单上,赫然几根栗色的发丝。 她没有那么长的头发,她也好几天没来过戴司圣的家里。 381390既然情出自愿,就需事过无悔 种种铁证在眼前,戴司圣有了别的女人没跑了。 凌乱的床,充分体现着一对男女一晌贪 欢之后来不及收拾便出门的匆忙。 姜初映从眼底愠怒从盛到无。 像姜初映这样的女人,曾满心装着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本来从小就生在声名极盛的霍家,即便是如今,仍是心高,打从心眼里就觉得和追求过自己的戴司圣在一起就是对他的恩赐。 她可以对他没有感情,他也可以继续当个刻板的绅士,自以为是她也不跟他计较。 可是他算个什么东西,竟然给她戴绿帽偿? 姜初映一直把戴司圣对她的好当做是理所应当,但是她忘记了,她也曾将戴司圣的真心实意肆意蹂躏,对他的好不屑一顾。 人家一个成功人士,家底殷实,比你姜初映更好的女人也担得起,对你好,是因为他喜欢,你若是不当回事,别人觉得没意思也是情理之中。 就像她这些年来,一直一厢情愿的执着于陆东庭一样,是自愿。 既然情出自愿,就需事过无悔。 这世上,并没那么多便宜可以捡。 姜初映有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明白人,但她所明白的道理中,从来不包括自己自私的想法。 她转身回到客厅,拎起包要走,戴司圣的电话打过来。 她接起。 戴司圣问:“你给我打过电话?” “嗯,想问你在家没。” “我没在家,还在事务所里看卷宗,你跟陆瑞姗吃完饭了?” “嗯。”她关上门,淡淡应了一声。 “你在去我家路上吗?” 戴司圣那边有人在问他问题,他跟人说了两句。 苏窈等他说完,方才开口:“我刚从你家里出来。” 他半晌没吭气。 过了会儿才说:“是吗?那你想必有什么发现了。” 姜初映站在电梯前,被戴司圣无所谓的语气激得身子都在抖,因为没感情,所以她并不会嫉妒更不会要死要活让他给个理由,只是愤怒。 “戴律师,连虚与委蛇一下也不会吗?”姜初映讥嘲道。 “为什么要虚与委蛇?事实就摆在眼前,虚与委蛇有什么意思,还是打从你心里就觉得我会编出一系列的谎言,并且哭诉着求你原谅?” 戴司圣毫不掩饰着嘲讽的话,像是一个晴天霹雳落在她脚。 虽然说她一直知道这人说话从来不留情面,却没想到他一上来就要同她撕破脸。 “我看你一直心思也不在我这儿,何必跟我耗着呢,对吧?” 姜初映气得说不出话来,咬牙切齿许久,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扔在了旁边垃圾桶的桶盖上。 这场关系结束得十分伤面子,两人还是同行,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 晚上,苏窈外出后回家顺道把陆希承从叶棠茵那里接回来。 吃过饭苏窈帮陆东庭在收拾行李,陆希承颠颠的踩着小碎步跑过来,一屁股坐进行李箱里,还让苏窈把行李箱关上,他要一起走。 382391不仅会出事,可能还会出‘人命’ 苏窈说我不走,是你爸爸要走。 陆希承像是听懂了,默默从行李箱里爬出来,还吭哧哼哧的拿起苏窈放在一边的衣物往行李箱里扔。 苏窈被他逗乐了,盘腿坐在地毯上,把他抱在怀里。 陆东庭明早的飞机,晚上还在书房待到了半夜。 十一点过她下楼放陆希承的奶瓶时,经过书房听见他还在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仿佛是天刚亮的时候,紧闭的窗帘,聚了一室黑暗,苏窈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从身旁传来,过了会儿又听见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偿。 想起了他今天要走,她迷迷糊糊的惊醒过来,“你要走了吗?” “吵醒你了?”陆东庭刻意压低了声音。 苏窈惺忪的睁开眼,“你现在就走了?” “等一下,还没收拾好。” 他说着已经靠近,手掌伸向她颈后,骨节分明的手指垫在她脑后,把她捧起来亲了一下。 苏窈闭上眼睛,手往上抓着他的手臂,却发现触手就是他温热的皮肤,手心下还能感受到突起的青筋。 她手往上,才发现他打着赤膊。 “你还没换衣服。” “你先睡,我去隔壁洗漱换衣服。” “不用了,我已经醒了,你就在卧室里洗吧。” 苏窈说着,伸手拉开了这边的壁灯。 陆东庭新长出胡茬的脸出现在面前,胸膛赤 裸着,蕴藏着的力量的寸寸肌理在暖色灯光下,肤色显得更加健康。 她看了之后,懒散的笑了笑,“你这样子,沧桑又懒散。” 陆东庭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说性 感。” 苏窈刚醒来,脸和眼睛都是肿的,她翻了个身,将侧脸埋在枕头里,“你快去收拾。” 陆东庭俯下身,捧着她的脸又吻住她的唇。 一推一往的就分不开了,嘴唇往下,手指拨开她睡衣的衣领,在她渾圓白皙的肩头一咬。 胡茬刺得她皮肤痒疼,她推了推他的胸膛。 他反倒是越问越深,唇舌搅动,气氛旖旎,他单臂撑在她身侧,一手连人带被的搂住她的腰。 夏天的被子很薄,她轻而易举被他困在怀中还不显臃肿。 陆东庭刚欲掀开被子把人整个捞出来,苏窈突然问了他一句:“几点了?” “七点。” “你几点的飞机?” “九点过。” “没时间了!”苏窈顿时清醒,推开他,把凌乱得露出沟壑的衣服整理好,盖上被子,“你赶紧的,待会儿误了时间。” “私人飞机,只等我一个人。” 苏窈把整个人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色字头上一把刀,搁古代皇帝身上,这是要出事的。” “不仅会出事,可能还会出‘人命’。”陆东庭一本正经的说了句荤话,复又温言道:“等我回来,加把劲要个女儿。” 苏窈隔着被子踹了他一脚,“赶紧走吧你。” ———————— 之前,戴司圣介绍了一个他的同学给姜初映,要打离婚官司,因为有财产纠纷,双方都想让对方净身出户。 因为都被对方抓住了把柄,所以消停了一段时间。 这会儿,两人再闹了起来,这个同学又找上了姜初映。 电话里聊了两句后,这位拿腔拿调的问她:“你跟戴司圣怎么样了?” 383383那你有没有听人说过她和东盛的老总有过一段情呢? 姜初映语气一变,并不想提及似的淡淡答:“我们已经分手了。” “哦,这样啊,那我的事就不用麻烦你了,我去找戴司圣吧,定金不用退我了,bye。” 姜初映被气得半死。 秘书说有一位五星级酒店的创始人,想聘请她长期做公司的律师顾问。 通过电话时听对方说了下报酬问题,她还比较满意,关于酒店业里常出现的法律问题她也比较在行。 姜初映答应面谈,刚好这个人现在在上城,说明天就可以见一面偿。 ———————— 苏窈得知景案在上城,便约他谈一谈上城新酒店工程的事情。 景案说:“明天下午吧,我打算聘一位律师,长期帮我们处理法律上的问题,约好明晚剪完,刚好你也来一起来见一见。” 景案有这样的想法,苏窈首要推荐的人当然是齐宗临,但是景案已经有了人选,她便不必再多言。 第二天把陆希承送到叶棠茵处,叶棠茵见她这么晚过来,问道:“这么晚出去啊?” 苏窈说要跟景案去见一位律师,“回来之前我跟您打个电话吧,要是希承已经睡了,我就明天再来接他。” 多点时间跟孙子相处,叶棠茵自然是喜欢的,“没事,我会好好带着他的。” 因为怕陆希承认生,叶棠茵家里的阿姨带不好他,苏窈便让张婶也一起过来,反正家里只有她一人,晚上又不需要人做饭。 苏窈出门得有些晚了,恰巧就遇上了交通的晚高峰。 “景案,不好意思,我堵在路上了,可能要晚点到。” “没事,你慢慢来,姜律师也堵车还没到。” “姜律师?”苏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是叫姜初映么?” 苏窈觉得律师同姓也许常见,同一个城市里同姓的律师也常见,但是有点名望,能入得了景案法眼的姜律师,可能就不是那么多了。 景案诧异,“你果真认识?我之前还想这个姜初映是行业里拔尖儿的,听人说还帮东盛做事,你应该认识。” 苏窈踩着刹车,停在拥堵的路上,笑容有些无奈,“那你有没有听人说过她和东盛的老总有过一段情呢?” 景案,“没听说过,哪个老……” 声音戛然而止,想必是没想到这个老总是陆东庭。 电话那头的沉默,足以说明景案现在的尴尬。 苏窈说:“没事,既然约都约出来了,见一面吧。” 毕竟是景案把人约出来的,就这样爽约的话,或是没有任何理由就推掉的话,对景案和Walrad的名声都不好。 她往哪儿一坐,姜初映看见是她,估计也没那个心情接这活儿。 苏窈到的时候,姜初映已经坐在景案面前了,两人正在聊天。 景案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姜初映则正好相反。 景案朝她招了招手,脸上有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尴尬。 苏窈点了点头,景案跟姜初映说了什么之后,姜初映扭头,装上苏窈目光的那一刹那,笑容僵了僵。 ---题外话---上一章章节数写错了,无需在意 384384她确定姜初映不是个会轻易泯恩仇的人 苏窈因为提前知晓,所以有心理准备,姜初映一时间的失态,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平静的弯了弯唇角,却是向景案打招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景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明显沉下脸来的姜初映,心中滋味难言。 这确实错在他,没提前打听清楚,应该说是,没提前跟苏窈商量过,哪怕有过交流,也不至于会发展到现在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撄。 景案悻悻然摸了摸鼻子,苏窈坐在他左手边的位置,他问:“你们想吃点什么?” 姜初映看了眼苏窈,没说话,目光淬了冰似的。 最近两天姜初映处处不顺心,好不容易有个不错的工作上的机会,一位是块糖,没想到是包着玻璃渣子的糖纸。 苏窈也看向她,平静的问:“姜律师想吃点什么?偿” 她看着两人,不知这二人搞什么花样,说话时没看景案,语气也没了方才的知性和客气,“还有吃的必要么?” 苏窈道:“当然有必要,饭还是要吃的,毕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景案沉默片刻道:“姜律师,实在不好意思,这顿饭就当做是我的赔罪,之前我没跟苏窈商量过,并不知道你们之间……” 言外之意就是,既然你与苏窈有嫌隙,那这次的工作就无需多谈了。 被人耍了一道,姜初映心里郁积得无处发泄。 姜初映面色微冷的垂眸,抿紧了唇,一副难商量的模样。 景案见状,不禁闭了嘴。 让人白跑一趟,面子上还是要给人赔个罪,“姜律师,这次劳烦你白……” 姜初映低头不知道思忖着什么,再抬头时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打断了苏窈的话,“不必这么说,我是个公事公办的人,私人恩怨跟工作无关。” 苏窈和景案同事楞了一下。 姜初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想要继续跟他们谈Walrad律师顾问的事。 苏窈真是防不胜防,本来以为姜初映见了她肯定会立刻翻脸走人,却没想过还有这样一出。 是姜初映愈发能隐忍,还是逆反心理作怪,都不得而知。 但苏窈知道,作为Walrad的股东,她实在没能宽宏大量到和姜初映共事。 说她心胸狭隘也好,说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罢,无论站在哪个立场,她都信不过姜初映进了Walrad,能尽心尽力,而不会暗中搞点什么小动作。 毕竟在苏窈的眼里,姜初映和她还真的是有着无法化解的恩怨隔阂。 屡次的言语攻击挑衅,加上对陆东庭的纠缠不休,她确定姜初映不是个会轻易泯恩仇的人。 景案看着这情况也是揪心,女人之间的事,他当着是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了。 毕竟苏窈是同学,是股东,于情于理他都该站苏窈这边。 可姜初映又是他亲自找上的,确实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 苏窈没忍住,诧然的看向她:“姜律师的意思是,你有意接下这份工作?” 385385要是我提前知道,是断然不会去麻烦你的 姜初映哪能不知道苏窈的心思。 她承认,她那样说,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逆反心理在作祟,苏窈越是想她放弃,她就还偏想让她为难为难。 另一方面是,因为戴司圣的原因,她有了很多不错的客户源,经手的案子带来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她当初因为和陆东庭那段传闻,以及离开东盛自立门户,损失了很多原有的客户群。 她和戴司圣分手的消息,在她告知了戴司圣那位同学之后,便不胫而走。 今天好几个人财大气粗不屑付违约金的人来找她谈,意欲要终止当事人和委托人的关系偿。 一天之内,同时又被人回拒,这对一个曾经风头盛极一时的大状来说,打击可见一斑。 姜初映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之前景先生跟我说过报酬问题,我还比较满意,刚好你们平日里遇到的法律上的问题,都是我擅长的。撄” 苏窈当时意味深长的看了景案一眼。 景案沉得住气,收下她的眼神,没做声。 “姜律师真的愿意和我共事?”苏窈有些不确信的重复问了一遍。 苏窈煞有介事的语气,让人听着很不舒服,姜初映知道她是想让她主动拒绝。 苏窈心里也叹气,姜初映想必是要为难她一番的,轻易就丢盔卸甲的话,她也不叫姜初映了。 其实有时候她想,姜初映正正经经做事的话,做出一番大事来也不是难事。 但总是把自己困于一隅之地,感情、家仇。也因为碍着了别人的利益而被讨人嫌。 姜初映冲苏窈默然一笑,算是默认了。 苏窈竟然无言以对,心中风驰电掣闪现过一长串吐槽弹幕。 景案方才点了菜,“不如先吃饭吧,吃了再谈别的事。” 虽然这只能缓解当下的尴尬,可也总比这样僵持不下的好。 吃饭时,景案心里想着解决办法,他跟姜初映没仇,不然让她当自己私人的律师顾问? 可他私人的,只有一些资产问题,跟人并无法律上的纠葛。 苏窈喝了一口碗里的蘑菇浓汤,不知为何觉得味道特腻,看着放在一旁还未动过的牛排也没什么胃口了。 她放下勺子,拿刀叉一点点切着牛排,“姜律师,你现在手上的案子应该接到手软了吧,Walrad这边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有突发事件,只怕姜律师在时间上没办法配合。” 姜初映从善如流答道:“我以为景先生找到我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 景案心想这姜初映还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尽将责任往他身上推,只为在苏窈面前争一口气,虽然责任在他,他也愿意做人情补偿,却彻底打消了请姜初映当私人律师顾问的想法。 他刚要说话,苏窈便道:“景案他确实是因为不清楚我们俩之间的恩怨,所以才找上你,要是他一早就知道,我们是断然不会去麻烦你的。不如姜律师说说看,你想怎么样,我们尽可能的做出补偿。” 386386你因为萧家的事跟苏淮生势不两立,却能与陆东庭如胶似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姜初映要么硬气点去业内搞臭Walrad的名声,要么就此借着台阶下了。 “除了经济补偿,你们还能给出什么补偿呢?我要是因为一顿饭就拿你们一笔钱,是算作精神损失费呢,还是交通费?被别人听去了,反倒是会说我没气量。” 苏窈觉得她有点胡搅蛮缠,露齿一笑,由衷道:“所以说,不如就此作罢,算作是给对方台阶下了吧。” 姜初映眼神扫过她,‘嗤’了一声,显然对她的回答不是那么满意。 苏窈对于姜初映这样蓄意挑事的行为,实在没办法陪她将这出戏唱下去了撄。 “那你想怎样,直说吧。当然,像让你回到东盛这样的条件我是没办法答应的,毕竟我也做不了主啊,是不是?” 姜初映因为她这话,登时就火了偿。 “苏窈,你这话真是有意思了!” “我们歉也道了,饭也请你吃了以作赔罪,你却一直纠缠不休,我也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原因。” 姜初映疾言厉色的打断她:“胡言乱语!” 苏窈点了点头,“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如果你只是单纯想为难我,让我难堪,我觉得你心思也没那么肮脏,所以排除了这个理由,那便只剩刚才那种可能,抱歉了。” 姜初映的脸色乍青乍白,苏窈这话,任谁听去都不太顺耳的,关键是戳中了姜初映的心思,让她彻底下不了台。 眼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愈演愈烈,景案清了清嗓子说:“姜律师,错在我,当做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姜初映看向景案,脸色稍有缓和,却依然沉得能滴出水。 “不需要,不确实承不上你这份人情。”姜初映余光冷淡扫过苏窈,缓缓道:“只是可惜了我们之前聊得还不错。” 这个景案本就是站在苏窈那一边,姜初映给自己找了一腔气受,也无心再留下去。 但是看着苏窈脸上的笑,却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她压下了急切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抿了一口杯子里湛湛的红酒。 “景先生,我有些话想跟苏窈单独说一下,不知道你……” 景案连忙附和起身,“你们聊,我出去抽支烟。” 苏窈面色冷凝的看向姜初映。 姜初映这才慢条斯理的说:“其实现在我觉得,你真的也没必要与我处处针锋相对。” “我向来是个和善好相处的人,除非是对方犯我在先。” 姜初映笑了笑,并没有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而是面带嘲笑,“苏窈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可笑的,当初你因为萧家的事跟苏淮生势不两立,但是却能摒弃恩怨,与陆东庭如胶似漆。” 苏窈脑子里一根弦绷紧了,不太能理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初映自嘲一笑,搅动着碗里的海鲜汤,“我收回我当初那句陆东庭曾为了帮我给出多少钱的话。在苏家和萧家那场陈年恩怨中,陆东庭原本就在暗里做推手,帮了你爸一把……” 387387我就是不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可悲,太辛苦了 姜初映顿了顿,难言眉眼间的那抹苦楚,她咬咬牙,接着道:“而我,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在里面顺手捞了个便宜,还以为他当初知道我在周 旋在霍家和程叙研之间事态紧迫,所以才施以援手,原来,他根本就没为刻意我做过什么……” 姜初映失魂落魄的说完,抬起头去看苏窈脸色。 灯光犹如白昼,打在谁脸上都显得肤色苍白如纸,但是苏窈脸上此刻彻底的僵硬却骗不过她的眼睛。 “看,你也不知道,”她叹息一声,“陆东庭又怎么会告诉你呢,恨不得瞒你一辈子呢。” 苏窈面无表情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出个窟窿来,“你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搞离间计也是挺没有意思的。” 姜初映随意的往椅子上一靠:“离间?这事我也才知道不就,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去问问你爸和陆东庭不就知道咯。” 她说完,胜利的笑容中一片寂寥,她拎着包起身,望着前方,近乎自言自语道:“我就是不希望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可悲,太辛苦了。” 景案在外面抽烟区抽完一支烟又待了会儿才进去餐厅。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见苏窈一个人坐在位置上。 景案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见苏窈表情像是凝固似的,眼睛无焦距,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发神。 “怎么了?”景案察觉出异常,试探性的问道:“她跟你说了什么?偿” 苏窈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整个人却心不在焉,总觉得心在一阵一阵的往下沉,越沉越深。 景案看了一眼她面前几乎没动过的食物说:“是不是不和胃口,你想吃什么另外点吧。” “不用了,”苏窈回想起刚才刚才喝下那口汤的感觉,腻到反胃,什么胃口都没了,她强做常态道:“我觉得有点腻。” 等景案吃好,两人一起下去。 进电梯的时候,景案跟苏窈说起香港那边酒店的近况,最近会开个会,商谈一下新酒店的项目,到底是卖出这块地皮重新买,还是另买一块地皮,留着这块做他用。但是以公司现在的资金来看,会出现暂时性的周转问题。 听他说了一大番话,苏窈说:“都行。” 景案挑了挑眉看向她,正好这会儿电梯到了,门打开,苏窈和景案站在最前面,两人并肩进去,苏窈却一下子踩空,高跟鞋的鞋跟恰在了电梯门口的缝隙里。 后面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景案眼疾手快,拎着她的小腿一用力给扯了出来。 苏窈心有余悸,眼前发白。 景案虚扶着她的手臂进去,关切的问:“你到底怎么了?” 他确定不是他的错觉,他刚才出去又回来之后,苏窈的状态明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就是在想一些事情,”苏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吓到你了。” 景案说:“我没那么容易就吓到,就是担心你这状态,待会儿要怎么开车回去?” 388388你所看到的,远比真相来的更体贴温柔 苏窈想振作精神,但总觉得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 就像是一场海啸过后,将她的脑子里冲刷得一片空白,只可见一片透着哀凉的断壁残垣。 苏窈强撑起精神,攒出个笑容来,“你放心吧,我没事,总不会傻得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 到了地下停车场,两人的车隔着有一段距离,苏窈的车在靠近出口的F区尽头,景案的则放在相对于拥堵但是靠近电梯口的C区靠前处。 苏窈走去停车位,景案拍拍她的肩膀,“路上小心点,开车可要集中精力。” 她笑着点了点头,一转身,也不由自主的沉下脸来偿。 笑容维持不过三秒钟,总觉得嘴角沉得往下掉。 苏窈打开车门进去,将自己陷进座椅里,明明她刻意不去想姜初映的那些话,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去追根溯源,否则就中了姜初映的圈套。 可心底总是盘旋着莫可名状的沉重。 ———————— 姜初映上了车之后也许久没有离开,车里一片黑暗,钥匙插进方向盘下面的锁孔里,只有仪表盘的灯亮起来,周遭却是一片晦涩的黑暗。 她手握着方向盘,紧紧的收拢五指。 心里好难受。 她总是做这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 她对苏窈说过那些话之后,心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快 感,和轻扯慢捻的陈年旧伤融合起来,让她一会儿难受一会儿飘飘然。 苏窈肯定也是跟她一样的感受了吧,不,或许她的感受比她更甚。 在感情中,前任总是不可避免的,自己的男人为曾经的女友做过什么,那也是曾经的事,无法扭转,即使介怀,即使醋意翻腾,也会在温暖的怀抱和亲密的情话中日渐淡化。 可是当你最后发现,你所知道的并非如此,你以为的事实只不过是为了用来掩饰更加鲜血淋漓的残酷真相。 你所看到的,虽然勉勉强强才能够接受,但它其实远比真相来的更体贴温柔。 ———————— 苏窈的车已经开过了去叶棠茵公寓的便向路口,快要到自家别墅区门前的时候,远远看见有车进入时立起的路障杆,才想起忘记了去接陆希承。 她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已经九点过了。 这个时候不知道陆希承睡了没有,她将车靠边停下,给叶棠茵打了个电话。 叶棠茵像是在忙什么事,过了许久才接电话,说话时有些气喘吁吁。 “喂,窈窈啊。” 苏窈收拾好情绪,用比较正常轻快的语气问:“妈,希承睡了吗?” “我见你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刚给他洗澡了呢。”叶棠茵说起就觉得累,不过是一小段日子没跟她一起过夜,这小家伙现在一到晚上睡前就开始闹着要找苏窈了,“刚才哈欠连天的想睡得很了,就是不让我们给他洗澡,硬吵着要找妈妈呢。” 苏窈想了想现在不太稳定的心情,还是让陆希承在叶棠茵那里住一晚好了,“都在洗澡了我就不过来接他了,让他在您那儿住一晚吧。” 389389带了这么久的孙子,说翻脸就翻脸 叶棠茵乐意之极,“好嘞,你现在回家了吗?” “没有,我在……” 突然听见那边陆希承干嚎着:“妈妈!” “这小子,太精了,他听见‘妈妈’两个字猜到我在给你打电话,又开始闹腾了。” 苏窈听不得他那委屈伤心的声音,咬咬牙也没忍住,改口道:“我还没进小区呢,我干脆还是过来把他接回去,免得他闹腾得慌。撄” “那行,我给他洗好澡,你带回去直接哄睡觉吧。” “好。偿” 苏窈挂了电话,走了下神, 而后将手机放进副驾驶座上的包里,她看了眼后视镜,方向盘一打,重新驶上马路,到尽头的路口调头去叶棠茵的公寓。 到的时候张婶来开的门,叶棠茵怀里抱着个像泥鳅一样扭来扭去哭丧着脸的家伙。 陆希承还光着身子没穿衣服,被叶棠茵用鲨鱼浴巾围着。 叶棠茵见苏窈来了就像见到救星,陆希承看到苏窈,啥时间喜不自胜,原本的挣扎变成了开心的抖动,伸出手去要苏窈抱他。 “妈妈,抱哦。” 叶棠茵和两个阿姨想起刚才被这小家伙浇得满身水的场景,顿时哭笑不得。 “哎哟你这小白眼狼,真是气死你奶奶我了。”叶棠茵心里苦,也说了出来,“带了这么久的孙子,说翻脸就翻脸,奶奶好心痛。” 叶棠茵装作难受的样子,陆希承这会儿又变成了贴心好宝宝,拍拍奶奶的肩膀,“不痛不痛,给你吹吹嘛。” 说着学叶棠茵平时给他呼呼的样子呼了两下,有些敷衍。 叶棠茵哼了哼,“人小鬼大。” 说完抱着他去卧室换衣服,苏窈也跟了进去。 一看见苏窈,仿佛是有了安全感,躺在床上乖乖的任大人摆弄他,手伸向苏窈,要她拉着。 苏窈帮他套裤子,没理他。陆希承也很大度的没和她计较,自顾自的去玩儿苏窈的头发。 穿好衣服,张婶也收拾好了陆希承的随身物品,整理好婴儿包,跟苏窈一起回去了。 苏窈在院子里停了车,让张婶抱着孩子先下去。 她往车库里开的时候,车子突然熄了火。 苏窈颓丧的坐着,初夏晚上的天气好得让人惊喜,今晚月明星稀,月光伴随着欢快不倦的虫鸣,洒下一地银辉。 苏窈看着屋檐下的一盏小巧的园艺吊灯,周围绕着一圈朦胧的光圈,伴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显得不真切。 她重新点火,将车顺利开进车库。 进了屋,陆希承正坐在沙发上吃饼干。 张婶去给他冲奶粉去了。 苏窈将车钥匙仍在鞋柜上,换了鞋朝他走去。 陆希承欢快得晃了晃身子,朝她露出一口小白牙。 苏窈走到他面前在他肉嘟嘟的两边脸上亲了一口,亲一下仿佛不够,还要抱起来多亲几下。 “小调皮,为什么不愿意在奶奶家睡。” “你,你没来睡呀。”陆希承理所当然的说,嘴里嚼着东西,说话含糊不清的。 苏窈经常跟他聊天,就算他自言自语些鸟语,她都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390390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她才相信,对陆东庭也更公平 苏窈将他嘴边的饼干屑擦干净,问“你刷牙没有?” 这是最让苏窈头疼的问题,每次刷牙都能嚎得像只蓄满力量的小狼狗。 陆希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明显就是没刷了。 苏窈向厨房的方向说:“张婶,给希承刷牙了吗?” 张婶如实道:“本来洗了澡给他刷的,你说要过来接他,老太太就没给他刷。偿” 实则是因为叶棠茵深知这项任务的艰难,所以很机智的把这任务留给了苏窈。 等他吃完吃完一小块饼干之后,还想再次,被苏窈强行带上楼了。 陆希承才不到两岁,但是长势实在过于喜人,苏窈觉得再过几个月,她可能已经单手抱起不起他了。 陆希承被苏窈带进卧室里往卫生间走的时候,陆希承就开始假哭。 “没用的,你放弃吧。”苏窈单手拎着他站在盥洗台前,另一只手单手挤着牙膏。 “我不要不要不要!”陆希承又叫又踢。 苏窈已经习以为常,抬起腿,膝盖抵在盥洗台边缘,让他坐在自己腿上,连同双手一同把他抱住,熟稔的在他的哭喊声中镇定自若的刷着那两排小牙齿。 终于刷完牙,眼看着完事儿了,陆希承才因为自己反抗无果而假模假样掉了两滴眼泪。 在叶棠茵家里洗完澡的时候,就给他穿好了一套天蓝色的连体睡衣,外面裹了件长羽绒服。 苏窈剥掉他的外套把他放进主卧大床边的婴儿床里。 为了防止他‘越狱’,苏窈又将婴儿床里的床板放低了些,这样他才翻不出栅栏。 张婶把奶粉递上来后出去了,温度刚刚好,苏窈拿给他抱着喝,自己去整理东西去了。 等她回来,陆希承已经喝完奶,困得眼皮一耷一耷的,苏窈拿走空奶瓶放在一边。 她趴在床边看着里面的陆希承,手掌心贴着他的脑袋,拇指抚摸着他的额头和看得见青色毛细血管的眼皮。 没过一会儿陆希承就睡熟了,咂了两下嘴。 苏窈一动不动的趴在旁边看着,心里被软得一塌糊涂。 直到自己也困了,才去卸妆洗澡。 躺倒床上的时候,疲倦的神经得到纾解,她却越来越清醒。 她打开手机,插上耳机听音乐,极力避免自己在放松下来没事干的时候去想某些问题。 这种自我催眠的办法,实际上只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过了一会儿,苏窈紧闭的眼珠微涩,睁开眼睛看屏幕也是一片朦胧。 姜初映从哪儿听来那些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 她肯定是因为自己过得糟心,所以故意来扰乱她,她应该求证。 得到当事人的亲口承认她才相信,这样来说对陆东庭也更公平。 苏窈浅眠了半夜,第二天醒得比陆希承还早。 她去洗漱好,吃了早饭,陆希承缓缓转醒,她去给他收拾完一切,张婶喂他早餐的时候她去换好了衣服。 出门的时候连带着张婶一并送去了叶棠茵那儿,自己则开车去了苏氏。 391391可另一方面她又极度希望不过是有人危言耸听 路上她开着窗,放着舒缓的音乐,没再走神去想其他事。 为了以防苏淮生没在公司,她提前给他打了个电话。 “你在公司吗?”苏窈语气有些冲,又拼命压抑下来,于是显得僵硬冷淡。 苏淮生本来之前看她打来电话还觉得有些开心,听见她这语气楞了一下,随后又看了一眼手表,才不到九点钟。 他说道:“我才刚没出门,可能等一下才会到。撄” “我在你公司等你。” 苏窈说完挂了电话偿。 苏窈是股东,有苏氏的通行证,刷卡进去直接到了苏淮生的办公室。 刚到的一个女秘书跟一个男同事在那儿大闹,没看见苏窈。 那男人闹着闹着就将那女的的腰往自己身上压,一边笑一边亲,那女的欲拒还迎的娇 嗔:“不行啊。” “现在这么早,正好没人。” 女的捧着他的脸道:“别啊,这是在公司,影响不好,亲爱的,你要控制你寄几啊!” 苏窈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年轻男女大闹,本想等他们自己分开,谁知道半天还在那儿你侬我侬的。 苏窈没耐心了,直接伸手扣了扣门。 两人像是受惊的小兽,同时推开对方之后,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 那女秘书苏窈认得,上次来见过一次,好像是新来的,顶替了上一位休产假的秘书。 “苏苏苏,苏总。” 还是太过年轻,做坏事被抓包,见苏窈又冷着一张脸,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苏窈嗯了一声,“你忙你的,我等苏淮生。” 她说完,自顾走进了休息室里。 秘书和前一刻还在舔自己颈窝的男人面面相觑两秒,装作不熟的样子各自走开。 秘书颠颠的进来,小心翼翼的问:“苏总,你要喝什么?” “咖啡吧。” “好。”秘书抿着唇小声回答。 去煮了杯咖啡进来,还没等到适合入口的温度,苏淮生就来了。 看见坐在休息室里的苏窈,脸上挂着笑:“等很久了吗?” 苏窈站起身,“刚到一会儿,咖啡都才泡上呢。” 苏淮生点点头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苏窈紧跟其后。 苏淮生往大班台后走去,问她:“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早饭了没有?” “在家里吃过了。”苏窈淡淡回答。 “你找我什么事。” 苏淮生在老板椅上坐下的时候,苏窈也坐在了他对面。 杏眸眼底透着冷淡。 苏淮生脸上的笑容收了些,心里感觉不太好,沉吟了一下,问:“你来找我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苏窈垂下眼睑,遮住了那冷意弥漫的瞳孔。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心底已经肯定这事是真的,所以态度才和语气才这样的冷淡。 可另一方面她又极度希望不过是有人危言耸听,刻意将这些话传给姜初映,让她有机会来离间她和陆东庭。 她拨了拨头发,呼出口气去纾解此刻心里的矛盾。 苏淮生见她坐在那儿垂着头久久不肯开口,他关切问:“窈窈,到底出什么事了?” 392392我就拿这事求过他一次,是那次他为了你想报复西溪 苏窈抬起头来,故作平静,“没出什么事,能问你点儿可能会让你不开心的事么?但你要如实回答。” 苏淮生表情变化得很微妙,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事?” “关于八 九年前那事,萧家。”苏窈放在膝盖上的手有点颤抖。 她摸着自己修建的整齐的指甲盖,护甲油的触感很光滑撄。 这次是连同着苏淮生,也没忍住暗了暗脸色。 他没应声,半晌过后,等苏窈逼视着他,他才点点头,“你问。” “那场变故中,陆东庭充当了什么角色?”苏窈发现在即问出口的,连嗓音都控制不住的发颤。 苏淮生霎时间诧然的看着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偿。 苏窈眼眶周围在发热,就像是知道了某个无法接受的事情成为事实。 苏淮生的表情俨然就是变相承认了的确有她所说的那么一回事。 “说啊。”苏窈沉着声逼问,嘴角因为隐忍而抽动了两下。 她一动不动的看着苏淮生,想保持镇定自若的姿态。 “你当初能搞垮萧家,是不是陆东庭帮了你?” 苏淮生可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什么样子是反应什么样的情绪,他知道苏窈在竭力控制自己,猩红的眼眶又出卖了她。 苏淮生试图跟她讲道理,“窈窈,这种事,没有所谓的帮或不帮,只有相互……” “那就是有帮你了?”苏窈打断他,“萧家的欠下的债,赔出的钱,有多少进了你的腰包,又有多少进了陆东庭的口袋?” 苏淮生直了直背脊,“窈窈……” 苏窈双手紧握成拳,降了降声调,“一直叫我做什么?你说你该说的就行。” “你也知道,商人面前,利益为重,东庭那时候并不认识你……” 苏窈兀自点着头,像是想竭力证明她懂得这些道理,无需多说,“我知道,做生意的嘛,无奸不商,阴谋阳谋,我都懂。只是我想知道……” 苏窈看向他,听了会儿,阻止好了措辞才开口:“你是怎么在眼睁睁看着我和陆东庭一步步走到现在,还决口不提装作不知道的?陆东庭曾多次为难过你,你竟然都能守口如瓶,他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好处?” 苏淮生低头沉思,一脸肃穆,却不愿抬起头来看她。 许久,苏窈不再催促他,只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苏淮生摸了摸脸,将手指合拢支在胸前,望向她,缓缓的说,仿佛每个字都很沉重,怕语速快了,她消化不了,无法接受似的。 “我就拿这事求过他一次,是那次他为了你想报复西溪,说什么都无用,”他举起手竖起一根指头,“就那么一次。” 之前那件事过后苏淮生不再提及,完全是因为道义,毕竟他从中获利太多。 而且,当时他是一心觉得,苏窈嫁给陆东庭之后,苏家跟陆家结成亲家,其中的利益往来无可胜数,何必去破坏? 苏窈彻底无言。 她眼底如同一汪死水,看苏淮生时的眼神,凉透了。 393393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逃避,没用 苏淮生不再说话,深知多说已无用。 苏窈慢慢平复下心情,良久,她看向苏淮生,瞥过低垂的歉疚的眉眼和他鬓边白发也不为所动,仍是不咸不淡自嘲一笑,“我就说,你怎么运气突然这么好,连萧家都败在你手下,还以为是你运筹帷幄得当,原来……” “你不用担心,我就是问你一下,毕竟都是陈年往事,我也不能再对你做什么。之前跟你本来已经将关系撇的干干净净,你也亲口说过没我这个女儿的话,你做过的好事呢,本来我都已经决定忘了,而且你也年过半百,我再跟你纠结那些也无用了。” 苏窈低着头理自己链条包的背带,一边淡淡说:“只是苏淮生,我是人,不是猴子,可以在你的掌控下耍一出猴戏给你看。” 她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一字一句道:“这辈子算我倒霉。”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偿。 苏西溪上来交季度预算表,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从里面推门而出的苏窈。 “你怎么……” 她刚开口,苏窈目不斜视的从她身旁擦肩而去。 苏西溪狐疑的看了一眼苏窈的背影,又推开门进了办公室,看见苏淮生正取下眼镜低着头擦眼睛。 “爸……” 苏西溪诧异的歪着头想去看苏淮生的表情。 “你先出去,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来找我。”苏淮生满声叹息与无奈。 发生了什么事,苏西溪不得而知,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父女俩是大吵了一架。 秘书看见苏窈冷着脸进去青着脸出来,也觉得很是意外。 苏西溪问秘书:“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么?” 秘书抱着文件摇头,“我只知道苏窈很早就来这儿等着了,苏总来了之后就一起进去了。” ———————— 苏窈开着车漫无目的,不知道该去哪儿。 整个人都是混沌的,这幅样子没发去叶棠茵家里接陆希承,更不想回家。 唯一的去处,似乎就只有以前那栋老公寓了。 久而久之,她发现,这栋公寓都快成了她的疗伤好去处了。 说疗伤或许太过夸张,但总有些折磨着她的事,总需要一个地方好好思考。 到了公寓,为了转移注意力,想消耗自己的精力,拿起各种清洁工具先将整个屋子连同角角落落打扫了一遍,又将挡灰布扔进洗衣机里清洗一遍晾晒好。 随后去洗了个澡出来,将床铺上干净的床上用品,精疲力竭的倒在床上。 往窗外一看,天色将暗,而她饥肠辘辘,滴米未进。 起身去了小区里的超市买了些菜和大米,简单做了顿饭。 吃进去味同嚼蜡。 苏窈心里像是被什么积压得满满的,但是又空落落的。 她给叶棠茵打电话,确定的说今晚不会过去接陆希承。 然后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调出一档老牌综艺看。 忙活了一天,她身体困到极致,但是脑袋却绰绰有余的精力去理清和正视一件事。 放在身边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像是在提醒她不要逃避,没用。 ---题外话---三万,更完。听说再虐要寄刀片?认真的? 394394买这么多酒,家里来客人了啊? 放在身边的手机‘嗡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像是在提醒苏窈不要逃避,没用。 苏窈侧过头看了一眼,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后,把震动提示也关了,完全静音,将屏幕反盖在沙发上。 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已经九点过,综艺节目已经接近尾声。 她拿起钱包,套了件外套下楼去撄。 苏窈里面穿着以前放在旧公寓的家居服,白色T恤和灰色热裤,晚上的风,带着一丝白日里未消散的热气,吹过她的长衬衫外套,紧紧贴在她的腿上。 走进超市里,老板看见是熟面孔,白天里才来过,于是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小姑娘,又买东西啊。” 苏窈人瘦脸小,又是显年轻的温婉清秀五官,脸上干干净净的,未施粉黛,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确实看起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姑娘模样。 这家超市就在她的单元楼下一百米不到的地方,苏窈没有住在公寓的这些日子,超市经过了翻修,老板也已经易主,而且平日里雇的是专门的收银员,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亲自在这儿守着,所以应该是第一次见她偿。 苏窈露出一点点的笑,“是的。” 苏窈拿好东西过来结账,老板看了一下摆在收银台上的两打啤酒。 “买这么多酒,家里来客人了啊?”老板很是健谈。 苏窈只是沉默的勾勾嘴角,并未回答。 回去的时候,她走去单元门前绿化带的停车位上,打开轿车后备箱,景案也是酒鬼,平日里爱收藏各种各样的好酒,之前送了她几瓶。 在零零总总的红酒朗姆酒之间挑了瓶朗姆带上去。 ———————— 叶棠茵这边,陆希承迟迟不肯睡。 因为苏窈提前就打了招呼说今晚有事不会过来,叶棠茵早早的给小家伙洗了澡。 有了昨晚的经历,陆希承觉得洗了澡之后苏窈还是会来接他的,所以还是很高兴的看了一会儿《小猪佩奇》。 看的昏昏欲睡了,叶棠茵抱着他,他瓮声瓮气带着困意喊:“妈妈,要妈妈……” 叶棠茵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陆希承很是委屈,还很专心的哄他:“你妈妈要晚些才会回来,待会儿你睡着了,她就带你回家了。” 陆希承瘪了瘪嘴,稚嫩的童音带着点朦胧哭腔,“妈妈去哪里了?” “妈妈去上班了。” “上班?” “对啊,给你上班赚奶粉钱,不然宝宝就要饿肚子了。” 陆希承睡眼朦胧的拍拍自己一层又一层的小肚子,“不能饿肚子。” “是的,你要听话,你才不会饿肚子。” 陆希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睡前有喝奶的习惯,到了点就会有人给他到嘴边,“要喝奶奶了!” 张婶正在厨房里给他冲奶粉,温度差不多了之后给递到他手里,抱着喝着喝着就睡着了。 叶棠茵给他换好尿不湿,然后放在小床里,贼眉鼠眼的对张婶做了个鬼脸,“现在的小孩儿真是越来越难哄了。” 395395跟苏窈有关的事,他倒是十分客气 叶棠茵想起以前东庭这么大的时候也粘她,他爸才不理他,见自己没存在感,豆点大的小家伙就开始哭,他爸直接亮出巴掌,立刻就没声儿了。 这个年代出生的孩子,谁家还不是捧手心里宠着,哪舍得打,不过陆东庭还是舍得的,但估计怕苏窈跟他置气,所以也就言语严厉了些撄。 虽说宠是宠,苏窈和她教孩子还是有些窍门的,至少陆希承现在听话又惹人爱,撒撒小脾气也无伤大雅。 相比较那些个熊孩子,叶棠茵简直觉得庆幸,记得有个远方亲戚家有个小孙子,因为年纪小,全家都惯着,惹是生非,不容许谁忤逆他,也是两岁的年纪,凶起来却是连太奶奶都要打。 叶棠茵坐在沙发上跟两个差不多同龄的阿姨摆龙门阵,不一会儿就接到了陆东庭的电话。 “喂,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叶棠茵语气有点小傲娇,因为陆东庭出差在外的时候,鲜少是给她打电话,满心满意都惦记自己媳妇儿去了。 陆东庭问:“妈,苏窈在家吗?” “没啊,今天一早把孩子过来,说是有事出去,会晚些回来。” “嗯,知道了。”陆东庭没再追问偿。 叶棠茵因为心性敏感,怕夫妻两是出了什么事,多嘴了一句:“怎么了啊,你怎么不问窈窈来问我?” “问一下而已,没什么事。” 陆东庭说完挂了电话。 叶棠茵还看着手机屏幕调笑了一句:“这小子该不会是查岗吧?” 她晚上心情好,一时间没意识到,洛杉矶是现在才早上六点。 ———————— 因为时差关系,陆东庭起床的时候,苏窈才入睡,他起床的时候,正好给她道晚安。 谁知道一早被电话吵醒。 苏淮生几经思考,在被苏窈挂了数次电话之后,才决定把这件事告诉陆东庭。 而陆东庭打给苏窈无疑是同样的结果。 后来打给叶棠茵,她果然也一无所知,苏窈也没回家,他应该知道她在哪儿。 陆东庭站在酒店高层房间的落地窗前,整个城市被笼罩在黎明时分将亮未亮的朦胧中,天际一片灰沉,色调晦涩。 一天中的第一缕光,也是如此让人倍感沉重。 过了会儿,他拨了个电话出去,没一会儿就被人接起来了。 “陆东庭,你打我老婆电话干什么?”接电话的人是宁钦。 “让顾涟漪接电话。”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宁钦语气轻松的问。 见陆东庭那边不搭话了,他讪讪的清了清嗓子,“你等下,她在陪孩子。” 当顾涟漪知道是陆东庭打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和苏窈有关,陆东庭没什么其他的事能麻烦她了,“喂?” “你明天早上,能不能去旧公寓看下苏窈,我怕她出什么事。” 顾涟漪拧紧了眉心,跟苏窈有关的事,他倒是十分客气,难得会用‘能不能’这样拜托的字词。 顾涟漪问:“你跟她怎么了?” 陆东庭没说话,顾涟漪也就不多加追问,可是她想到一个问题:“可是我现在没有公寓的钥匙了呀,很久之前你让我去找她那次,我还可以借口说去拿落下的东西,现在钥匙都没了……” 396396苏窈突然想起两个字,心里浮现出莫可名状的悲哀 莫名其妙出现在那儿,苏窈肯定有所怀疑,要是因为气极了陆东庭,知道是陆东庭让她过来的,会不会给她开门都是个问题。 陆东庭没吱声,顾涟漪叹息了一声,“算了算了,我想法子。” “麻烦你了。撄” 顾涟漪有些别扭,“这有什么麻烦的。” 挂了电话之后,顾涟漪心里不是滋味,总是放心不下,宁钦见她愣在那儿想事情,没打扰她。 结果顾涟漪转身就要上楼去。 宁钦问她:“你干什么?” “我还是这会儿看看她去,不然我睡不好。” 宁钦抓住她,劝她别冲动,“你还是明天早上去吧,给她点空间一个人待着好一点。偿” 顾涟漪自我安慰的想着,“她也是有孩子的人,总归不会做什么傻事。” 关键是,她想知道苏窈和陆东庭又怎么了,之前几天苏窈跟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感叹说:“既然这辈子栽陆东庭手里了……” 苏窈欲言又止,停在这里让她心痒痒,她循循善诱:“怎么?你投降了?” “也不是投降,反正,等我自己过了自己这关,有些事我还是会追究个前因后果的。” ———————— 苏窈出门的时候电视没关,里面开始放音乐节目。 她坐在沙发上,寻思了一会儿,把啤酒放在了一边,找出杯子,打开朗姆酒。 瓶塞一开,浓郁醇厚的酒香扑鼻而来,后劲应该是极大的。 这酒味道芬芳馥郁很不错,苏窈喝果酒似的往嘴里灌,琥珀色液体入喉冰凉。 ………… 苏窈侧躺在沙发上,迷迷茫茫的望着电视里那人,一个男人,声音像极了钟镇涛。 【风中风中,心里冷风,吹失了梦,事未过去,就已失踪,此刻有种种心痛;心中心中,一切似空,天黑天光都似梦,迷迷惘惘,聚满心中,追踪一片冷的风……】 那是她青春时期可喜欢的一首歌,可惜那时年纪太轻,自以为能体会其中意味,不过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那种吴侬软语般的粤语强调,还印刻在她脑海中。 【各种空虚冷冷冷,吹起吹起风里梦,过去的心火般灼热,今天已变了冰冻,记忆中突然又痛……】 这歌放到现在听起来,倒是很应景,苏窈头晕目眩的想。 她闭上眼睛,回想的都是陆东庭这段时间以来,陆东庭不着痕迹对自己的百般讨好。 孽缘。 苏窈突然想起两个字,心里浮现出莫可名状的悲哀。 这种辛苦的感情,斩不断却又常常不让人安生的,不是孽缘是什么。 喝醉了,大脑便不受理智控制了,既没有昏睡过去,还开始越发钻牛角尖,越发的逻辑清晰。 陆东庭和当初萧家的事情又牵扯,她早就知道,只是一直以来都以为他是为了姜初映,被她戴了绿帽,分了手却还是放不下她。 曾经也为此多次纠结,自我拉扯,成为她心底的一根刺。 刚知道的时候,甚至她还想过,陆东庭真是自虐,当时会不会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让姜初映回头。 397397没错我就是个小破点的事都介意的人 可现在,虽说不是因为姜初映,但真正的原因却没让她感到安慰。 商场无父子,何况是竞争对手。 道理是这样说的,让她波澜不惊的接受并且理解? 可她从来不是个看得开的人,不然也不至于跟苏淮生闹成这样的地步。 都说男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金钱和权力的道路上永不止步,有了钱,才能玩权撄。 可陆东庭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从小就长在这样的环境中,钱权生来就是他的一部分,身居高位久了,总有人虎视眈眈,他这样强势睥睨的男人,又怎会甘心任人宰割。 喜欢上野心勃勃的男人,真是要死偿。 可她自己都没办法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金钱,乃至金钱地位带来的便利,何况是陆东庭,更没办法说出质问他的话,当初他不也是步步为营为自己谋算,在东盛那顶大杂缸里,一步算错,满盘皆输。 脑袋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替他说好话,一个说他骗了她不可饶恕。 睁开眼便是天旋地转,她只好紧紧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已经精神恍惚,可耳朵里又清晰的传来电视的声音。 她晕乎乎的想着很多事情,似梦非梦。 不一会儿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梦见陆东庭给她打电话。 当她拿起手机,他又挂掉,她心里冷哼,心虚了吗,连电话都不敢等她接,立刻拿起手机给他回拨了过去。 “窈窈?”听筒里传来他低沉喑哑的声音,说得很慢,带着点不确定。 “怎么了,打来电话又挂了?骗我你心虚了?”她上来就质问道。 “你喝酒了?” “关你什么事?”梦里她情绪不稳,想说的一股脑都丢了出去,“当初我醒来就应该跟你离婚,没遇见你我肯定能长命百岁!你为什么要去救姜初映?她是死是活跟你几毛钱关系啊?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到医院带到我面前来?” 他声音哽咽,“来医院的时候我没空管她,是她自己跟来的,救她不过是因为……” “自己跟来的?你知道我睁开眼睛那一刻的心如死灰吗?你当然不知道,我都要忘记了你是个解释都不不屑给的人,自以为没错就觉得别人是胡闹的人,没错我就是个小破点的事都介意的人,你要是不喜欢,你就别捆着我。萧家的事,还一直把我骗得团团转……” 苏窈脑把脸陷进抱枕里,闷闷的哭声溢出来。 “对不起。” 苏窈顿了一下,哭得更厉害,像是要把所有的难受都发泄出来。 电话那边没声了,她昏昏沉沉中,身体像是在往下坠,失重着要坠入无边黑暗里。 ———————— 苏窈是被焦急的敲门声和呼喊声吵醒的。 有人按了一下门铃,然后‘咚咚咚’砸着门,“苏窈!苏窈!” 她睁不开眼睛,听着噪音循环往复,其中***一道浑厚的男人的声音:“哪来的神经病啊你?大早上扰民是不是?再吵我报警了啊!” “我找人!” “下面都空了好久了,找你妈的鬼啊?还不赶紧滚!” 398398人家的信仰就是爱祖国爱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顾涟漪看着从上面楼梯上伸出头的彪形大汉,光裸着上身,满脸的油脂,双眼一彻夜未眠的红肿样。 她冷下脸咬牙切齿,“大早上没漱口是不是?你才鬼呢,看你一副阳气虚弱,脸色苍白的样子,纵慾過度肾虚了吧!有没有艾滋啊?报警啊,顺便帮你来验验尿。” 顾涟漪踩着高跟鞋仰着头一副要跟人打一架的样子,面前的门突然开了,苏窈看着她这幅模样,又瞧了瞧楼上的邻居,头疼的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朋友脾气不好。” 说完一把将顾涟漪拉了进来撄。 “你干嘛呢?” 苏窈看见顾涟漪刚才那样子,又想起她第一次上法庭的样子,因为对方也是个新手,没忍住嘴贱了,顾涟漪火冒三丈,上前就要掐人家,还以为她生了孩子变温柔了,结果本性难移。 顾涟漪反口就质问她:“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我敲了多久门了?差点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吓得我一阵阵的慌。” 苏窈坐回沙发上,手指插 入发间,“幸好孟首长没在这儿住,不然出来看见又得丢人。偿” “诶?你说对面那个兵哥哥啊?人家解 放军叔叔的信仰就是爱祖国爱人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你在人家的大爱范围内,怕什么?” 苏窈翻了她一个白眼,顾涟漪呸呸两声,“跑题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苏窈说完,想起来,昨晚陆东庭给他打电话她没接,估计是苏淮生告诉了他,颇为平静道:“陆东庭让你来的?” “这个……”顾涟漪一时语塞,看向茶几上,那空了的朗姆酒瓶,还有两个啤酒拉罐。 苏窈脸色很不好,耷拉着头,一副宿醉过后的痛苦模样。 顾涟漪没多说什么,捡起易拉罐和酒瓶扔进垃圾桶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胃。” “喝这么多,胃当然会不舒服了。” 顾涟漪说:“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吧。” 顾涟漪以为苏窈会消沉许久,但是她在厨房的时候就听见动静,苏窈进浴室洗了澡祛尽酒味,梳洗完换了干净衣服。 她随身包里的化妆品很简单,只化了个淡妆,能修饰一下糟糕的气色。 苏窈喝了汤就说要走。 “你不休息一会儿?” 苏窈说:“我还得去我妈那儿接希承。” 晚上没见到她,早上醒来也不见人,估计要哄不过去了。 苏窈拿起车钥匙问她:“你开车过来的吗?” 顾涟漪收拾了东西说:“没有,早上把孩子送到她奶奶那儿去,之后宁钦又顺路捎我过来的。” “那我送你回去吧,或者,你去我那儿坐一会儿?” “可以啊。”顾涟漪本来今天就想陪着苏窈,这么说就正好了。 陆希承早上醒来没见着苏窈确实有闹了一会儿脾气,见到苏窈的时候,脾气又立刻消了回去。 顾涟漪和苏窈一起去的叶棠茵家里,叶棠茵热情喜热闹,留着她和苏窈一起在她这儿吃饭。 399399意料之中,她在躲着他 苏窈也没回拒,顾涟漪一直观察着她,发现她与平常无异,看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早上的疲态也不见踪影,只是眼睛里有些红血丝。 叶棠茵以为她是因为工作太累了,便没觉得有什么撄。 下午,苏窈把顾涟漪送回家之后,然后接陆希承回了家里。 今天早上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到了叶棠茵家里,充上电之后也没管。 回到家里,打开通话记录一看,她竟然给陆东庭打了一通通话时长四个多小时的电话。 她就说昨晚明明有百分之几十的电,早上怎么就自动关机了。 也许是她压着手机点错了也说不一定,可是陆东庭为什么没有挂断,她不太有跟他通话的记忆啊…… 苏窈愣住。 突然模模糊糊想起梦里的片段,陆东庭打电话给她没等打通就挂断,然后她回拨过去…… 苏窈狠狠的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在这次看来无法调节的夫妻问题中,她在开始的时候就被绊了个狗吃屎偿。 陆希承自己爬楼梯上来,看见苏窈盯着自己的手机在看什么。 他也跑过来利索的爬上床坐倒在苏窈身边,凑着脑袋去看她在看什么。 苏窈刚才装作没看见他不理他,突然把手机扔在一旁做鬼脸吓了他一下。 陆希承脸上的表情凝固,眨了两下眼睛,过会儿很配合她的‘啊’一声倒在床上,苏窈去挠他痒痒,把他逗得咯咯笑。 苏窈把儿子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心里的褶皱仿佛被抚平了一些。 ———————— 平静的过了一周,叶棠茵打电话给苏窈:“窈窈,东庭明天回来,但是我明天要去小姨家里,就不过来和你们一起吃饭了,你到时候给他说一声。” 陆东庭没告诉苏窈他明天回来,因为苏窈把他的联系方式已经拉黑。 叶棠茵以为是不去打扰苏窈和陆东庭,让他们夫妻俩聚一聚才能营造出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苏窈把陆希承送到叶棠茵那里,让她把孩子也一起带去叶霏苓那儿玩儿。 叶棠茵有点没回过神,“你要出门啊?” “对,工作。” 叶棠茵心想着苏窈知道了陆东庭今天回国,晚上肯定会回来的,她说:“那晚上宝宝可以让他住我这儿。” 苏窈点点头。 ———————— 晚上陆东庭打开家里大门,客厅里漆黑一片。 陆东庭打电话给叶棠茵:“张婶和希承是不是在你那里?” “对啊,”叶棠茵狡黠的笑了两声,“今晚别来接了,你们夫妻俩好好聚聚。” 陆东庭站在客厅中央,看了眼空荡荡的家里,“聚?” “对啊,窈窈今天出门了现在该回来了吧?” 陆东庭一只手搭在腰上,意料之中,她在躲着他。 他挂了电话,去拨苏窈的电话,同样的状态,打不通。 他上楼,进了卧室,在床头柜上发现一张纸条。 陆东庭顿了一下,走过去,是她的字迹,白纸黑字的留了句言。 400400她怕他像上次那样,后脚就跟着她过去了 陆东庭顿了一下,走过去,是她的字迹,白纸黑字的留了句言。 【有工作上的事情去下香港,勿找。】 打印纸出自他的书房,对折了一下,上面一排娟秀字迹,字体微草却有形,一看就是出自女人手笔。 陆东庭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袖口挽至小臂,他拿着这张留言条,手搭在腰上,盯着‘勿找’两个字寻思了许久,皱着眉自嘲笑了笑,喉结微震,低沉冷感,像是谙透了苏窈心中所想似的撄。 她怕他像上次那样,后脚就跟着她过去了。 她这是要彻底跟他隔断联系。 这样才能理智思考么?想清楚之后直接回来宣判她的决定? 陆东庭薄唇抿成直线,紧皱的眉梢眼角,像被刻出了凌厉尖锐的弧度,像压着一层沉沉雾色偿。 ———————— 景案两天前刚回香港,苏窈到了香港的第一天,下午刚到,就召集各部门的经理开了个会。 她晚上回去又在想新建酒店的问题,看了一眼初步策划,到底是先卖这块地,将资金拿去购入新地皮,还是顶着资金周转的压低,重新买一块地。 酒店这边不是Wall唯一的事业,Wall有一家证券公司,他的股份和景案是持平的,买一块地皮不是笔小数目,上城那边去年又刚投进去不少钱,如果真的要买地皮的话,只有他们三人再按照股份持有比例掏钱。 听说苏窈来了香港之后,Wall决定后天过来,一起面对面商讨一下这件事。 苏窈只是粗略看了一下景案给的一些资料数据,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凌晨。 她换下衣服准备去洗澡睡觉,脱衬衫的时候,手一抬,衣服刚刚半褪,头发突然被什么勾住了,她一旦动一下,头发便被拉扯得更加厉害。 苏窈被迫往后仰着头,手指动了动,牵扯到头发丝,才发现是无名指上的婚戒。 她抖了抖右手,把右边的袖子先脱下来,才偏着头去解开头发的结。 头发乱糟糟的在指环的钻石上饶了几圈,这样的姿势,没保持多久便肌肉酸痛。 苏窈只好从手指上取下戒指。 不知道是不是瘦了的原因,刚结婚的时候戴上刚好合适,现在已经有些松了,轻松便取了下来。 苏窈兀自在那儿倒腾了一会儿,头发绕着一直解不开,房间里的顶灯太过明亮,戒指反射出星星点点的璀璨光斑,看得她心烦意乱。 干脆去拿了剪刀,将那一缕头发齐着尾部被勾住的那里减掉。 弄好一切,刚把戒指往手指上套到一半的时候,她莫名愣住。 有种她和陆东庭的婚礼就在昨天似的,但其中波折太多已经无法言说。 ———————— 第二天一早,苏窈准备去找景案,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门铃响了。 她打开门,诧然了,“王生?” 文森一身西装,斯文俊秀的模样,笑着说:“陆太太又见面了。” 苏窈诧异过后,咬了下唇,垂眸思忖了一下,问他:“陆东庭让你来的?” ---题外话---今天只更这一章了,前两天突然大强度更新熬夜,身体受不住了,今天胸腔和心脏很难受,加上感冒,一晚上只写了这么点。之后有事也要忙,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会一直保持一天三千字的节奏,断更加更都会说。感谢。 401401顺便问一下他的意见,说我不需要人帮衬 苏窈嗓音清淡婉约,让人听着有那么点云淡风轻的感觉。 文森答道:“陆总怕您工作上事情太多应付不过来,让我帮衬着些,其余时间要是您没有吩咐,我不会打扰您。” 苏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衣着考究的男人,长相偏斯文,身材也很颀长瘦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笑了笑,“王生,我有助理。” “或许,我懂得更多。”文森不谦虚的样子并不招人讨厌。 “哦?”苏窈挑眉,拿好包转身关上房门,同时问道:“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专业是什么?偿” “斯坦福大学本科经济学和艺术史双学位,金融经济学硕士。”文森答得一丝不苟。 苏窈驻足点点头,“是挺厉害的。”复又问,“你帮陆东庭做事,有多久了?” “大概,七八年。” 苏窈突然认真审视了他许久,诧异的问:“你有三十岁了?” “今年三十又三。” 苏窈意味深长的调侃说:“还真看不出来,看起来跟同龄人不太一样啊。” “今天也您也看起来跟拉斯维加斯那阵不太一样。”文森眼里透露着一点欣赏。 苏窈低头看了下自己,是有些不一样。 一身白色蕾丝半透视衬衫和阔腿西裤,轻熟中带着点小性 感的OL风样式,裸色的七公分高跟鞋也很中规中矩。 总之,很知性。 苏窈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跟之前那个穿着露背装乱来的妖艳贱货不一样,那时候,根据文森看她的眼神,要不是职业操守约束着他,估计都要翻白眼了。 她朝他笑了笑,不作回答。 苏窈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夹,装的都是昨天景案给她的一些资料,她看过之后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圈点出来了,准备去找景案问一下。 文森伸手就要去接文件,“我帮您拿。” 苏窈扬起手躲开了,“不用,我没那么较弱。还有,别一口一个‘您’了,听着怪不习惯的。” 况且文森比她大好几岁。 文森也不勉强,“那现在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开会吗?” “也不是开会,私人会面,你不用跟着,”苏窈踩着高跟鞋径直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处的文森,“对了王生,陆东庭问你什么,照实回答。顺便问一下他的意见,说我不需要人帮衬,就这样。” 文森看了她的背影许久,面色无奈叹着气,“是文森,并非王生。算了,随你怎么叫。” 景案吃完饭在会议室里等着她,会议室里只有他们二人,没人打扰,快速解惑完毕,两人便离开了。 景案手机里有短信进来,他低头看了删除,目光不经意瞥见苏窈的脚踝。 阔腿裤刚齐脚踝,走动时脚踝上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景案叫住苏窈提醒她:“诶,等一下,你脚上沾到什么脏东西了?” “什么?”苏窈地下头去看。 景案指着她脚踝那处,待看清之后,哭笑不得,“原来是纹身,你这纹身都没个形状,我还以为沾上什么东西了。你这是纹的什么?” 像蝴蝶又像蛾的,腻作一团。 “乱纹的,为了完全遮住疤痕。” ---题外话---今天还是这一更,回学校弄东弄西忙一天,明天早上继续更新。 402402外面是极致夜景,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陆东庭 “乱纹的,为了完全遮住疤痕。”苏窈道。 “原来是这样。” 景案对苏窈当初受伤昏迷的事有所耳闻,但是像身上某些地方的小疤痕,是小时候或者平时不注意留下的也说不一定,他也就没朝那方面想。 反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个人,“我认识的有个人,也是小时候锁骨上面靠近肩膀那个地方被烫伤,留下三科豆子大的疤痕,为了遮盖,还特意去做了纹身。” 景案说着,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 苏窈看着他说话时的表情,凭直觉猜到,那个人不是恋人也是曾经的恋人偿。 记忆中,在莫沂山时,好像有个人的突然出现,让正在跟她说话的景案瞬间乱了方寸,后来还追了出去,不过她也不知结果如何。 “你说的那个人是莫沂山那位吗?” 景案讶然,“你竟然还记得?” 苏窈点头道,“印象还挺深刻的。” 苏窈没有深究别人的感情生活,便道:“我回房间,再去看会儿资料。” “好,别太累了,有时间也可以去兜兜风。” ———————— 苏窈下午翻了会儿文件,又看了会儿之前在一本书里面看到的一则酒店应对各种危机的成功案例。 放下书本时已经接近黄昏。 她独自一人外出,转悠到维港,登上了夜游维港的邮轮。 汽笛声轰鸣,在港湾上空盘旋回响,余音散彻四周。 她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旁,港风凉凉渗入肌肤,她外面套了件蜂蜜色灯笼袖丝质风衣,衣摆垂在椅子脚旁,随着风摆动。 周围不乏携家带口的游客,欢声笑语一片,嘈杂却也是真的。 不多时,苏窈正在走着神,一个小女孩儿跑来抱住她的腰,眼泪鼻涕往她身上蹭,抽噎着用粤语喊她‘妈妈’。 苏窈刚想说‘我不是你妈妈’,这小孩儿把脸都捂在她腰上了,稚嫩童音瓮着说‘你不要丢下我’。 苏窈手拿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赶紧招来工作人员,“你们问一下,看是谁的小孩儿丢了。” 一名工作人员上前致歉,“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带她走。” 工作人员去拉这小女孩子,她方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也发现是认错人了,顿时哭得肝肠寸断。 苏窈心有不忍,安慰着她说:“别着急啊,这些叔叔阿姨马上就帮你找妈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不懂普通话,捂着脸哭得厉害,也不跟工作人员走。 苏窈低头才发现,她拉着自己外套的腰带。 哭声嚎啕,周围目光灼灼而视,不知情的人看见这样的场景,可能还真以为她是抛弃小孩儿的母亲了,有些人看不下去了,跃跃欲试的想要出来主持公道:“小孩子犯什么错啦,你别这么狠心啦。” “这不是我女儿……” 周围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些看好戏人也投来鄙夷的目光,苏窈才真正是哑口无言,以前有段时间也常常听见有不同的声音对她口诛笔伐,她不在乎也就罢了,但这真不是她的锅啊,面前的又是个小孩子,她也没办法疾言厉色的让她赶紧走开。 周围有个台湾腔的女生说:“可我刚才明明有听见她叫你麻麻啊!” 苏窈无奈的舔舔嘴唇,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大概也就四五岁的年龄,衣服搭配得乖巧也很干净,扎着一个马尾辫,看样子也不是什么流浪街头的野孩子。 可她走丢了害怕,拉着苏窈一个劲的张望着四周,一边自顾自的哭。 苏窈想,这边动静不算小,要是她妈妈听见了,必定也会过来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女儿。 心里沉了沉,要是没人认领,她岂不是还非得背了这个抛弃孩子的罪名不可了。 工作人员一旦要动手将她抱走,她就放开嗓子哭,紧紧拉着苏窈的衣服。 苏窈耐下心问她:“你妈妈是不是穿着跟我一样的衣服?” 小孩子这下乖巧的点了点头。 苏窈对工作人员商量:“还有多久靠岸?” “大概二十五分钟。” “孩子先让她在我这儿吧,你们留一个人待在这儿,待会儿下船的时候你们留意一下跟我穿差不多衣服的女人。” “好。” 于是苏窈在邮轮上,顶着众人时不时投来的形色的目光,拉过旁边的椅子让小孩儿坐下,安抚了一路,将她哄得差不多止住了哭。 离开时,苏窈刚把孩子交给工作人员,另有一名穿着制服的人走过来,举起手中的东西说:“在垃圾桶里发现了这个……” 是一件跟她的外套差不多的风衣。 苏窈有些怜悯的看了下瘪着嘴直冒眼泪的小孩儿,估计她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难怪游客都快下光了,也没找到这孩子的妈妈。 她抿了抿唇,“报警吧。” 工作人员说:“待会儿您方便走一趟警局吗?可能会走个程序之类的?” 苏窈反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 苏窈坐在去警局的车上,给文森打了通电话。 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让文森处理比较好。 文森紧慢赶来,苏窈正要录口供。 文森还带了个人,苏窈后来问他:“你带的那个是谁?” “是律师,怕涉及法律问题,律师嘴皮子利索,能辩。” “嗯,你考虑得很周到。” 文森默然轻笑,“是陆总想的周到。” 苏窈了然,没再继续问下去。 “刚才我已经让他们把邮轮上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确保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摆脱了各种能让你第二次因为这事踏进这里的任何嫌疑。” “很好。” 文森又道:“不过说起来,那个小孩儿也是挺可怜,一看就是被人故意趁人多冗杂,把她丢弃在船上的。像这样小的孩子,没了大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万一是碰上了人贩子,才逃都没地方逃。” 苏窈没搭腔。 “现在拐卖小孩的罪犯猖狂之际,是女孩儿吧,养大了以后卖进山里当媳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卖进红 灯区里接客更是不堪设想。男孩儿吧,卖到重男轻女的地方当别人儿子,重则,砍断双脚……” 苏窈停下脚步,站在警局外面的台阶上,拂过被风吹起的发丝,淡淡道:“王生,你今天话很多。” 文森仍旧是慢条斯理,“我只是想说,外出时父母一定要多加留心,而且,寻常时候也要与孩子相处,从小教育他们,以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父母是孩子的老师……” “王生,你有孩子了吗?” “没有。” “嗯,所以你还没立场来跟我说这些,我知道的、做的比你多。” 文森闭嘴,点了点头。 苏窈和文森回去的时候,景案在前台不知道交代什么事情,转身看见他二人,过来叫住了她。 “这么晚才回来?” 苏窈看了文森一眼,“出了点事情,去了趟警局。” 文森收到示意转身先离开了。 景案微皱眉,“出什么事了要去警局?” “一小孩儿被她妈妈抛弃了,硬是要拉着我,后来去做了口供。” “人没什么事吧。” 苏窈扯了扯嘴角,“没什么事。对了,你刚在前台说什么?” “哦,是Wall,他可能是凌晨三点过到,我让他们轮班的时候提醒一下换班的人,到时候安排司机去机场接人。” 苏窈刚要走,景案拉住她:“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我看你最近工作得有点用力过度了,空闲的时候又见你老是心不在焉。” 她这种情况,在之前他们一同见过姜初映,他就发觉了。 苏窈按了按有些干涩的眼角,“精神不太好而已。” 景案抬起手,拇指指着俱乐部那边,“要不要去喝一杯?” “好啊。”苏窈一口答应下来。 结果到了里面的吧台,喝了没几杯,不见醉意就说要走,结果点了两瓶酒,让人送到房间。 半夜,她抱膝坐在窗前的单人沙发椅上,客厅这边阳台的窗户打开,吹得窗帘卷飞,她身上只穿了件吊带和热裤,手边放着一杯酒,去没怎么动过。 外面是极致夜景,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陆东庭。 403403陆总,还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给陆太太吗? 外面是极致夜景,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陆东庭。 以前他坏的时候,想到的全是他的坏,总是忽略了他好,包容和坚持。 她怪他一直瞒着她又有什么用呢? 一开始就是她想要跟他结婚的,也是她先动心。 只是她忘记了另一种可能,陆东庭也喜欢上了她。 这世上应该再找不到第二个人,明知道说出真相会使当前的恩啊爱全部分崩离析,还要作茧自缚偿。 况且是陆东庭那样独断专行的人,没有丝毫犹豫,自然是决定能瞒一时是一时。 换做是她的话,肯定也会这样做。 萧家出事的时候,她和他不过是几面之缘,他更是不知道她早就对他暗生情愫,就算是知道,如果他对她没那个意思,她也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强加在陆东庭的头上,也说不出质问他‘为什么明知我喜欢你,却还要做出这种事’的话来。 如果现在再想能不能有时光倒流这样的事,已经毫无意义。 怨就怨在,出事太早,相爱太晚。 她这人性格太执拗,一根筋,一旦遇到什么事就爱翻旧账,总觉得陆东庭这人在这份感情里已经劣迹斑斑,总觉得,这事可能就过不去了。 可若真想着要割舍的话,心里又难受得慌。 总归,话还是要问清楚的,一个正儿八经的解释还是要的,如果到时候还觉得真的只能自此了断的话,那就这样了吧。 想着想着,风一吹过,脸上冰凉,苏窈无意间摸了摸,满脸的水渍。 她喝了口酒,抹了一把脸醒神,撑着下巴,红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外面的景致。 ———————— 文森晚上给陆东庭汇报情况的时候,说起苏窈今天遇到的状况。 那边问:“处理好了吗?” “都已经处理好了。” 说完,那边半晌无声,过了很久,文森刚要说没事就先这样,陆东庭却又突然开口:“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哦对了,陆太太她不想让我跟着她,她让我问您的意见如何。”意思就是,如果陆东庭也同意的话,他就不用再待在这儿了。 “照她的意思做吧。但你还是先留在香港,以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她也好找得到人处理。” “好。”文森答道:“陆总,还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给陆太太吗?” 听见听筒那头许久无声,过了会儿,淡淡的声音传来,“没有。” ———————— Wall在凌晨四点到的酒店,因为要倒时差,会议又推迟了一天。 第二天会议结束,共同讨论的结果是,暂时不卖地也不买地,这边的主题酒店项目往后推迟一段时间,等上城那边的酒店步入正轨了再谈这事。 之后,Wall已经返美,也没见苏窈有离开的动静。 苏窈在这边没朋友,到处逛的话,没个人陪着,时间一长她也觉得没意思,有什么新鲜事也每个人分享,于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酒店里。 不过吃饭的时候,景案会叫上她一起。 早上与她吃早茶,中午带她去旋转餐厅,晚上同她到顶层餐厅赏夜景。 景案笑说:“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除了搜罗些好吃的,收藏点酒,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我纽约的家里,装了有两杯子的酒瓶盖了吧。” 苏窈莞尔,“你的爱好应该是赚钱,没钱哪能吃吃喝喝。”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你呢?” “我?爱好么?”苏窈切着盘子里的鹅肝。 “对啊,”景案点头,“买买买吗?这应该是你们女人共通的一个兴趣了。” 苏窈放下刀叉,抿了一口白葡萄酒,心中感慨,景案确实是个会赚钱又会享受的男人。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女人喜欢买,那是取悦自己,不能说是作为一个兴趣爱好。” 她垂着眸盯着面前丰盛的菜色,耳畔是悠扬的小提琴声,她正置身于顶级西餐厅里。 “你知道吗,在几年前,我是想都不敢想能出入这样的餐厅的。” 景案停下手里的动作望向她:“怎么说?” 之前知道苏窈父母离婚,她随着母亲去了美国几年,可苏淮生总不会亏待自己的前妻和女儿吧。 “我爸妈离婚,苏淮生只给了我和我妈五百万,我妈身体不好,后来癌症和抑郁症并发,那钱我自己一点都不敢动。大学时期也曾同时做几份兼职用作零花,为了买一瓶喜欢的香水一支口红,要一再咬牙,更别说买双高跟鞋什么的。买的时候心情很爽快,事后回想犹如割肉。像这种高档餐厅,去一次,相当于我一两个月不吃不喝攒下的钱。后来是我实习期间得机会进了华尔街工作,想买什么,轻松了不止一点。” 现在苏窈就算是卖了家里那一柜子的高跟鞋,估计也能吃穿不愁好一段时间。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经历,”景案本还想说‘想不到你爸对你们娘俩倒是挺狠心的’,但想想有点挑拨人家家庭关系,所以略过不提,“我们家刚……出事那会儿,我不是高中上完之后去了美国吗,我爸在国内自己忙着想要东山再起,没工夫管我,我在那边洗碗工也当过,全凭自己养活自己。” “那伯父的公司现在如何了?” “他太心急了,屡战屡败之后现在已经放弃了,到D市定居养老去了。” 苏窈笑而不语,为了生意操心了一辈子,最后不再挣扎挣扎,又怎么会甘心。 就像当初苏淮生,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也是耗尽了心思。 过了会儿景案说:“对了,后天我回上城,你要一起吗?” 苏窈顿了一顿,勉强笑说:“我再过两天吧。” “行,你看着办。前几天跟着你那个文森呢?怎么挺久不见他人了?” “他离开有几天了。” “那你在这儿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 ———————— 景案离开之后,苏窈自己一个人到处走走逛逛,偶尔让酒店找辆车给她,自己开车四处逛逛。 后来找到了一座适合早上锻炼的低山。 于是每天早上爬上山又步行下来,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主要是她觉得爬山有利于思考事情。 在香港前前后后待了半个月,苏窈才返回。 不知道是不是陆东庭打了招呼,这段时间,叶棠茵也没主动联系过她,一个人在外,像是与曾经的生活隔绝了一段时间,自己想了一些事情。 除了太思念陆希承之外,没有别的感受,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清晰,做好准备菜踏上返程。 她没有提前告诉谁,飞机半夜抵达上城,她的车停在机场许久,风吹日晒的蒙了许多灰。 擦干净挡风玻璃,十二点半,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家。 街道上车少人少,到了别墅,也是一片清风雅静,院子和屋檐下照旧亮着照明灯,家里隐约看的出来到些光线。 她猜想是二楼走廊的壁灯。 进了家门,苏窈下意识放轻了动作,费力将一个箱子拎上了二楼,刚要返回到一楼拎另一个箱子的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开了。 苏窈站在一个26寸的箱子旁还有些喘气,一抬头就与书房门口的陆东庭四目相对。 气氛变得有些凝固,许是太长时间不见,生疏了不少,加上心里搁着事情,苏窈沉默着,堪堪是别开了目光。 陆东庭盯着她留下的侧脸,目光凝着她,长出青茬的下巴微微紧绷。 他开口沉沉问:“还有箱子?” “嗯。” 下面还有一个是二十八寸的,就是空箱子拎上来,她估计也要喘气。 陆东庭二话不说绕开她,下去把箱子拎了上来,并着两个箱子一起拉进了卧室的衣帽间。 “你还没睡?”苏窈看着他宽阔的肩膀问。 “还有点工作要处理。”陆东庭转身看着她,“不早了,收拾好了早点睡。” 身影从她身旁略过,他的气息留在鼻尖,苏窈怔怔站在原地,等她转身的时候,卧室门正好‘啪嗒’一声关上。 苏窈舔了舔下唇,没收拾东西,去了陆希承的房间,里面空空的,没见小家伙,应该是在叶棠茵那里。 收拾了一会儿东西,又洗了澡,出来之后,卧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躺在床上想了半晌,还是起身去了隔壁的书房。 里面亮着灯,苏窈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抽烟,盯着桌上一份文件。 404404窈窈,还有没有话想和我说? 里面亮着灯,苏窈推开门的时候,他正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抽烟,盯着桌上一份文件。 原本皱着眉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门被推开,发出轻微的响声,他掀起眼皮看向门口的方向,苏窈正站在那里不远不近的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苏窈似是欲言又止,片刻之后她又想走。 陆东庭这时候才开口,“窈窈,你先过来一下。”声音像是浸着初夏深夜里的那一丝凉意,缓缓渗透进心底,驱散一片漂浮在胸口喉头的躁闷撄。 苏窈听见那声‘窈窈’,心里跟着牵扯了一下。 她只是看着他,却并不动。 陆东庭作势要起身过来,不知为何,苏窈心里本是攒了很多话想要谈一谈,但这一刻却退缩了,好像无论如何什么也讲不出口。 脚步堪堪定在原地,等他逼近她面前的时候,才情不自禁动了动脚步往后退了退偿。 陆东庭站定在她面前,充满磁感的声线隐隐透着些无奈,“我不会吃了你。” 苏窈一直抬眸淡淡凝着他。 虽然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但她却没法率先开口似的。 距离他上次出差离家,他们也快有近一个月没见,那次酒后的电话,也似梦非梦,说了什么她也不太有深刻的印象,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应该也出卖了自己一部分内心,所以苏窈越发开不了口。 “你想坐下来说,还是就要站在这儿?” 苏窈穿着一件渐变蓝的及膝不规则百褶裙,书房里只开着那盏台灯,身后是走廊橘色的壁灯,浅浅光晕打在她身上,模糊了裙子和肌肤本身的颜色,在无关上落下一层淡淡的剪影,一双杏眼瞳仁黝黑,带着沐浴后澄澈的水光。 “想说什么?” “你来找我,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陆东庭说话的时候看着她的脸,幽沉的眼神让人难以直视。 苏窈眉心拢起,兀自舔了下唇,思忖过后语调平平,“暂时,又不太想说了。” 陆东庭片刻没答话,伸手从她身旁越过,推上了书房的门。 短暂几秒,像是经过了绵长的一个世纪,做好了一切思量,低低开口问:“不想问我萧家的事了?” 倏然一瞬,苏窈脑中的弦又莫名因此绷紧。 她咽了咽喉咙,开口带着寡淡的笑,说出的话,也不如想好的那般冷静,“我已经知道前因后果,那时候你跟我也不过几面缘分,你甚至对我眼不眼熟都不一定,你有你的立场,我无话可说。” “但你很生气我骗了你,为什么只字不提。”陆东庭说着抬手想去扳正她的脸对着他。 苏窈一把把他的手打开,看向他时,眼眶微红,“你这么想我提?是,我生气,气你把我糊弄得团团转。可我还只能生闷气,要是拿上台面别人还会说我作天作地,夫妻之间还总是斤斤计较那些你认识我之间的旧事。显得你多么无辜,我多么无理取闹。” “可是,就算不提我妈,仅是萧家落败,一夕之间气死了我外公,害我舅舅锒铛入狱,在监狱里不知受了多少惨绝人寰的折磨才会一声不吭的没了命。这两个人,对我比我亲生父亲好上百倍,是我的至亲。你瞒着我有你的理由,可我也有无法接受的权利。” “对比起落井下石,帮凶俨然又是另一回事了。” 苏窈说完,微仰着下颚,看向他紧绷的下颚和仿佛掺杂了些许悔意的眼神。 她无奈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好像谈不下去了,怪不得你,怪不得谁,怪只怪我当初……毕竟是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是不是?” 自己挑的人喜欢,活该伤人伤己,早就数不清跟他之间有多少扯不清的账了。 她看见他湛黑的眸凝着她,薄唇微动。 陆东庭看不得她伤心的样,可她同样见不得他心里悔恨难当。 “我说完了,”她草草结束,转身要走。 陆东庭拉住她,“窈窈。” “你别叫我,我听着怪难受的。”苏窈低垂着头,看不清眼底和脸上的情绪,只能听见沙哑而没有情绪的嗓音。 半晌,听见头顶传来低沉隐忍的语调,“萧家的事已经发生,你怨我恨我,我都无话可说。但我那时要是知道今后会跟你在一起会让你难受,我不会挑萧家下手。” “我承认,我这人平时脾气不好,更不爱解释,让你心里受了许多委屈。” 苏窈才听到这儿,眼眶里一片湿润氤氲,眼前难以视物,只能看见他胸前大片的白色衬衫,以及他刚来起来抱住自己的肩膀的结实手臂。 “我当初跟姜初映在一起,感激多与男女感情,她算是对我有一半的救命之恩,有一两次晚上应酬喝多了酒精中毒,是她送我去的医院,我妈不在的时候,会给我做点吃的。交往期间,其他情侣怎样做,也跟她怎样做,或许是我太不解风情,她也有倦怠的时候。后来分手,我没什么感觉,她有事相求我也不过顺手而为。但既然分手,之后从未想过再与她有什么情感上的纠葛,相互利用应该说得过些。至于那次你出事,我帮她,不过是抵不住季远骁的请求,而你在医院看见她,是因我一下飞机我就直接往医院赶来,只顾着你的生死,忙不及顾上她。” 苏窈怔怔听着他的话,泪眼迷蒙,满脸的湿润。 陆东庭抱着她,抚着她的后脑勺说:“一开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抱着观望的态度,但是有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过别人。我不知道这些解释是不是词不达意,也不知道你是否听得进去,你介意的,我可以一一为你解释。我只介意你好还是不好。” 苏窈咬着唇没出声。 “可如果跟我离婚,你能长命百岁的话,我也更乐意。” 苏窈突然僵住,脑子里轰然想起一阵低鸣,掩盖住所有想法,来不及推开他便问:“什么意思?” 陆东庭松开她,苏窈眼睛里的情绪戛然而止,讷讷问:“你刚才跟我说那些……” “如果要离婚,你也该得到你想要的解释。” 苏窈脑子里一片浆糊,好不容易劈开了一点清明的地方去捋顺,才发现,原来他说那些话,只是走个离婚前的程序? 她定定然望着他,眼底一片漆黑,她声音异常平静,“那样的话,你其实无需费口舌解释那么多。” 陆东庭没说话,紧紧盯着她,对于苏窈来说,他的目光和想法仍旧难测。 陆东庭突然转开目光,像是不能再多看她片刻,转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之前摊在他面前的那份文件。 “协议书上的内容你好好看看,还有什么想要的看过之后告诉我,我让律师再添上去。我已经签好字了,没什么问题的话,你签个字就好,找个时间去把证扯了。” 苏窈接过离婚协议书像是在细看,他一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头也不抬回答,“好。” 他沉默了一下,苏窈还是能感觉到头顶灼热的目光,但她没抬头去看。 过了会儿,他声音喑哑的说:“我有点事先出去一趟,你早点睡。” “嗯。” 苏窈将离婚协议翻了个篇。 他走了一步,又没再继续。 “窈窈,还有没有话想和我说?” 苏窈摇头,“没有。” 陆东庭盯着她的侧脸,莹白的耳廓颈脖,垂着的眼睑微微颤动,嘴唇紧紧咬着,他心下不忍,仅剩的想法是将她抱在怀里哪儿都不去。 他咬咬牙,喉结微动,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刹那,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白纸黑字的协议书上顿时晕开一片深水色。 苏窈用手去按住鼻翼,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抽象派油画,眼里再无其他,努力的想平顺自己的呼吸。 她从陆东庭的书桌上扯了两张纸巾揩干眼泪,看也未看,想也未想,就着他没盖上的笔在签名处落下了自己的大名,并慎重的用私章盖了章。 陆东庭将车停在院子里,看着家里许久,直到屋子里充斥着的二楼的光线由明亮转暗,他才开车离去。 苏窈听见汽车的引擎声,正站在卧室的门后,手搭在门把上,茫然看着一室空荡,在结束了这一切之后,难受得要命。 ---题外话---不好意思更晚了,这章写得有点久。 405回忆一帧帧闪过,当初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心中如此鲜活 苏窈听见汽车的引擎声,正站在卧室的门后,手搭在门把上,茫然看着一室空荡,在结束了这一切之后,难受得要命。 明明这种结果是她最期待的解脱方式,但有些情绪像是从一开始就设定心中某个地方,蓄势待发,待一切发生之后,枉顾她自身意愿,突破枷锁,狂涌而来。 本来今天也是想同他谈一谈,早就料到无非是两个结果,离婚和继续过下去,可她觉得特别可笑,既然陆东庭也已经决定离婚,何必再煽情地做那一番解释,还赚人几滴眼泪? 难道是自古离别愁绪多? 苏窈靠在门上,隔着薄薄一层衣物,门板冰冷的温度渗进背脊。 氤氲过后的眼眶尤其干涩,脑中空荡荡的,她走到床边,拉开被子躺进去,等情绪一阵一阵过去之后,看似理智上线,她开始想要怎么跟叶棠茵说离婚的事,被外界之后,又将会面临怎样的舆|论压力,她是不是出国离开是非地才好。 ———————— 一晚上醒醒睡睡,第二天早上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忘记关窗帘的窗户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苏窈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 到了书房,离婚协议书放在书桌上还没被动过,她松了一口气,翻开协议书,其余的字眼一一略过,直到看见陆希承的抚养权归自己所有,她缓缓了心神,盖上离婚协议,盯着某个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她一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陆东庭悄无声息站在了外面。 苏窈缓缓站直了身体看向他,手指还搭在打印纸的边角上。 现在时间还早,他身上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想来是回来换衣服了,经过书房时看见了她,眼底闪过刹那诧异之后,抹了把下巴上的胡茬,走进去,“签好了?” 苏窈把笔盖好放在一边,把协议书递给他,面色平静,嘴角轻抿,“签好了。” 陆东庭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苏窈抢先开了口:“你定时间去领证吧,我等下先去接希承。” 苏窈收回手,从他身边走过,灯笼袖衬衣的袖口未系上的衣带扫过他垂在旁侧的手背,陆东庭的手指动了动,在拉住那片淡薄布料之前展开了手指,咬了下唇,喉结微动,跟在她身后去了卧室拿衣服。 苏窈正在卫生间里洗漱,他拿着衣服去了隔壁客卧的浴室。 正在化妆的时候,陆东庭进来,身上穿着干净挺括的衬衫,站在衣帽间里一边将衬衫衣摆还扎进西裤里一边说:“我这几天可能比较忙,你先把东西准备好,我让人安排一下,到时候通知你就行,这几天有没有什么事忙?” 苏窈画眉毛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继续顺着画下去,“没什么事。” “嗯,那就好。”不咸不淡的声音。 卧室的门关上,陆东庭整理好一切去公司,整幢别墅里只她一个人。 苏窈到叶棠茵那里的时候,陆希承才刚起床,叶棠茵给他穿好衣服,正抱出来吃早饭,睡眼惺忪的小家伙看见她时呆了呆,然后张着手臂要她抱。 本来还怕十来天不见,陆希承可能不会再对她亲近,苏窈心里一酸,将他抱进怀里。 叶棠茵乐呵呵问道:“吃早饭没有,一起来吃点,我这边的阿姨请假了,还好张婶在这儿,早上熬了海鲜粥。” 陆希承靠在苏窈怀里,也不像以前那么粘人,让他坐到婴儿餐椅里就乖乖坐进去,光着的肥脚丫子伸过来撑在她腿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昨晚上,”苏窈捏着调羹味孩子,觉得这个说法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悄无声息走了那么久,又添了一句:“那边酒店出了些紧急情况,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 叶棠茵配合着咕哝,“原来是出事情了,总是出差,两地跑,工作多累啊,你是股东,不能将事情交给别人么?” “目前公司还没法跟各方面完善的大企业比,有些事情,”她的手抵着鼻尖,轻微清了清嗓子,低了低声,“总还是要自己出面的。” 苏窈说完,心里忐忑着,不知道离婚这事让陆东庭来说,还是她自己提前跟叶棠茵打个招呼,免得到时候,突然得知,老人家心里会难受。 “那接下来应该会有闲暇了吧?” 苏窈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谨慎的回答:“应该没什么事了。” “那不正好,再不到一个月就是希承两岁生日了,你看要不要办一下?” 苏窈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那时候办的话,可能会尴尬吧。 “小孩子都是办周岁宴,两岁生日简单过就行了。” 叶棠茵喜欢自家人热闹,想了想‘自家人’有哪些,心头顿时没了热情,“行,照你说的办。” 这天到走的时候,苏窈也没将要离婚的事说出口,想想还是陆东庭开口比较好。 中午的时候,叶棠茵这边的阿姨回来了,张婶也跟着苏窈回了别墅那边。 回到家里,苏窈就把需要的证件都装在文件袋里准备好。 趁陆希承午睡的时候,然后自己去储藏室里拿放在里面的几个行李箱,准备收拾自己的行李。 有个黑色的28寸的箱子放在最里面,好久没有用过,苏窈伸手去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堆在旁边两列排放整齐的盒子纷纷倒下来。 放在上面的都是苏窈买鞋的鞋盒,本来也想把盒子拿来装鞋子用,免得变了形,这会儿倒成一地狼藉,又要费劲收拾一番。 收拾到一半,看见放在最下面的一个鞋盒的时候,发现上面还用绸带绑着结,像是没拆封过得。 紫色盒子,盖子正上方写着Stuart/Weitzman的字样。 她不记得她还有没拆封的鞋子啊。 苏窈席地而坐,将绸带拆开,里面是一双黑色的一字带高跟鞋,高跟鞋上放着一张字条。 想也未想,拿起字条一看,是陆东庭的字迹,龙飞凤舞,刚劲有力的一行字:礼物(下雨天别穿高跟鞋)。 储藏室的门打开,听见动静上来查看的张婶,见苏窈坐在地上,以为是她摔着了,赶紧走过来:“哎哟,怎么摔了,没事吧?” 苏窈一动不动,等张婶走过去才发现她拆了那压箱底的鞋盒子。 瞧见里面鞋子的样式,张婶说:“这鞋子还挺好看的,当初陆先生一声不吭直接给扔这里面了,我也不敢乱动,拿来压箱底了。” 苏窈动了动嘴唇,不敢置信的看向张婶,“他……什么时候买的?” 张婶回想了一下,有些皱眉,“诶哟,想不起了,少说也是两三年了吧,好像是你住进来之前不久的事。” 张婶在一旁收拾那些空盒子,苏窈坐在地上,捏着手中的字条,眼中泛起水汽,心里揪了一下。 记得那个时候的陆东庭,握着她的脚踝将她的鞋跟从排水盖里拔出来,不悦的说:下雨天穿什么高跟鞋。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相遇,还恍如隔日。 一晃就要三年,整整三年。 张婶收拾好东西一回头时,发现苏窈在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悄无声息的,眼泪已经滑过嘴唇往下巴上掉了。 张婶心里担心,放下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摔到哪里了?” 苏窈抹了抹脸,“刚才坐下来的时候拧到腰了,抽筋。”她故作痛苦的姿态。 张婶这把年纪的人,哪能不知道真疼假疼,倒也没有拆穿,顺着她的话说:“怎么不小心啊,这得多疼,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好多了已经。” “好,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吧?” 苏窈摆摆手,“不用了,我待会儿拿了箱子就出去。” “诶好。”张婶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这下才想起,她又拿箱子做什么? ———————— 门一关上,苏窈将脸埋在手里。 昨晚倒是不觉得多挣扎难受,只觉得这样的结果突如其来,当时更多的是茫然,想着该打算如何规划以后,是离开他在城市,还是从今以后同行也能陌路。 不像现在,回忆一帧帧闪过,当初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心中如此鲜活——雨中宽阔的背脊,甚至是靠近时对方身上极为相吸的味道,四目相对时的心慌意乱。 406你依然觉得我虚情假意糊弄你? 不像现在,回忆一帧帧闪过,当初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心中如此鲜活——雨中宽阔的背脊,甚至是靠近时对方身上极为相吸的味道,四目相对时的心慌意乱。 这一路,不怨不悔,心力交瘁,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她都体验过了,唯一遗憾的是,她和陆东庭仍然是走到了这一步。 ———————— 陆东庭这两天晚上没回家,头一天早上天不见亮时回来换了身衣服,看见了衣帽间里空荡荡的衣柜,以及立在房间角落的几个行李箱。 出去时,房间里没开灯,陆东庭的膝盖撞到了沙发,发出不大不小一声闷响,他停下,苏窈浅眠,之前便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扰得有些出梦,现在已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从梦中回到现实的瞬间,苏窈的呼吸陡然深了些,深吸了一口气。 陆东庭知道她醒了过来。 苏窈睁开眼睛,迷蒙间是觉得有道影子站在不远处。 “吵醒你了?”比往常还要沙哑一点的声音,像是彻夜未眠。 苏窈顿了顿,像是从混沌之中反应这声音的真实与否,呼吸平顺下来,才嗯了一声。 手撑着床半坐起来,苏窈也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靠近,熟悉的气息窜入鼻尖时,靠近床头柜那盏落地台灯被打开。 灯罩下拢着一团微光,光线十分温和,苏窈刚醒脸有些水肿,眯着眼看见陆东庭已经是一身日常标配的衬衫西裤。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抬眼看去,他下颚两腮也是干干净净的,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像疲倦的象征。 “你准备住哪里?” 苏窈还不是很清醒,听见他这么问,游离的神思渐渐归拢,“我的公寓啊。” 陆东庭:“你那边的公寓老旧了,又没电梯,上上下下带着孩子不方便,搬去闲庭湾吧,公寓会过给你,离得近的还有闲庭湾18号的别墅,装修好了,只是还没家具,可能要麻烦一点。” 苏窈之前并没有仔细看顾离婚协议书,里面的条条款款,除了子女抚养权,她一条也没仔细看过,她心里也清楚,陆东庭并不会亏待她。 “我会看着办。” 他沉默了几秒钟,道:“好,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哪里还睡得着,但苏窈由着他关了灯。 外面走廊有微光照明,打开门的一瞬,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被打通,一面光明,一面黑暗,陆东庭的身影立在正中央,背影宽阔袖长,似能顶天,亦显伶仃。 “砰——” 门关上,恢复黑暗的房间只余下门缝里透进来的半尺冷光。 第二天是姚现来家里帮他取换洗衣服,取了三两套走。 ———————— 这天早上,将陆希承也拾掇好了让张婶把人带到叶棠茵那里去一下。 刚到九点,拿好之前一直备着的证件,准备开车出门,陆东庭来电话,说到家里来接她。 姚现开的车,苏窈拉开车门,才看见后座是正在打盹儿的陆东庭。 听见声音的时候,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说:“上来吧。” 苏窈看见他一身干净清爽,只是脸廓瘦削了些,整个人显得倍加凌厉了几分。 她什么话也没说,屈身上车。 一路无话,这种情况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和他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没有红了眼的争执,也没有笑着道别。 全程顺遂,既没有堵车,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因为陆东庭早已安排好。从拿两个红本到换另两个红本出来,连半个小时都没有。 到了东盛地下停车场,陆东庭没下车,反倒是让要送苏窈回去的姚现下车。 苏窈搭在车窗上的手指,突然像是被电了一下,顿住,她弯了弯手指,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腿上,故作镇定的看了看窗外,又同样淡然自若的看向他。 陆东庭深眸凝着她片刻,淡声开口:“什么时候搬东西,告诉沈劲,他会过来帮你。” 苏窈垂了垂眼帘,低声应了,“好。” “离婚协议,我让齐宗临写得,之后的财产方面的程序,姚现和齐宗临会负责。” 苏窈这次没应声,下意识‘唰’的看向了陆东庭。 他像是理解她的疑惑,解释道:“交给你信任的人,总归要好些。” 苏窈盯着他,拧着眉心,许久之后将脸别往车窗外的方向,声音里隐约萦绕上了一丝沙哑,“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陆东庭没回答她,她是打心里不太喜欢这种狭小空间中的沉默,像是空气一寸寸被抽干,而她除了坐以待毙心焦意乱之外什么也不能做,让她觉得窒息,于是难免变得越来越乱,越来越焦躁。 “你……” 她转过头想催促,一转过头,面前恰好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见她突然回头,也只是顿了顿,紧接着撩起了她垂在耳畔的一缕发别在耳后,又将手指插|进她发间,替她顺了顺毛。 苏窈看着他,像被定格一般,一动不能动。 他才补充:“有时间多让希承跟妈相处,她喜欢小孩子。” 苏窈理所当然的觉得,陆东庭是认为她离婚之后便想要独占孩子。 她眼睛一动不动,笃定且生硬的说:“我当然会的。” 陆东庭抽回手说:“照顾好自己。” 苏窈,“……好。” 陆东庭又说:“有事可以找我。” 苏窈这次没接话。 见他要下车,苏窈鬼使神差叫住了他:“等一下。” 陆东庭刚打开的车门,又被他拉回关上,看向她。 苏窈像是在心中已经经过了千回百转的酝酿,才将这番话说出口,“你那天晚上跟我说那些……是出于什么目的?义务?程序?抑或是愧疚?” 陆东庭看了她一眼,抵了抵后槽牙,再看向她时腮帮突了突,目光微冷,嗓音略沉,“你依然觉得我虚情假意糊弄你?” “我找不到你需要同我多费口舌的理由。” 陆东庭呼吸陡然重了些,像是气不过,眼神挺冷,扫过她,开口却是轻描淡写,“随你怎么想。” 车门打开又关上。 很好,分开时,也能轻描淡写。 但有时候轻描淡写,是世间除‘求而不得’之外的锥心之最。 那锥心的感觉不是一瞬间让人感觉犹如雷击,而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慢慢的侵蚀着内心,寸寸的折磨着神经,从此夜不能寐,总觉得,结束得太容易,显得之前的纠缠就像一场梦。 就像苏窈在几个日夜之后,躺在闲庭湾公寓里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旁边小床里陆希承细微的鼾声,想起的也是他那天的最后一句话。 觉得自己那话说得略重,他的轻描淡写之中仍然是带着些愠意的。 她也知道,不该因为他说那番话的时机让她心堵,就刻意抹杀这个男人的感情。 不知过了多久睡着,感觉只眯了一会儿,脸上一片湿漉漉的,身上仿佛还被什么重物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苏窈睁开眼睛,一张稚嫩小脸正往她脸上凑,一会儿用牙齿咬,一会儿亲一亲,糊了她一脸的口水。 看见她醒来,对她露出刚长齐的乳牙,笑嘻嘻的叫:“妈妈。” 苏窈就说怎么会喘不过气,搬来这儿之后,婴儿床下面的床板一直没调过,以陆希承现在的身量,很容易翻出来,之前几天他从来没翻过,她也就忘了这回事,大意了…… 幸好小窗和大床紧紧靠着,才避免了他掉到地上。 苏窈抹了把脸,将陆希承从身上抱起来,“儿子,你对自己的体重一无所知。” 把陆希承洗漱好抱出去,张婶已经在做早饭。 苏窈现在有工作,难免会有杂事缠身,叶棠茵让张婶一起过来照顾母子俩的起居。 苏窈本想婉拒,她这边阿姨可以另找,陆东庭那边不能少了人。 叶棠茵却是说:“他就晚上回来吃顿饭,大不了让我这边的阿姨过去做做饭,打扫卫生有钟点工,张婶带了希承这么久,熟悉些,重新招人,怕小孩子也不习惯。” 还记得那天,领了证回来,苏窈去叶棠茵家里接陆希承时,欲言又止,迟迟未将离婚的事说出来。 叶棠茵笑容微酸,“你是不是在想,该如何跟我说离婚的事?” 苏窈诧异的看向她。 407陆总说,他唯一能给的,就只有金钱上的补偿了 苏窈诧异地看向她。 “东庭已经跟我说过了,”叶棠茵眼眶泛着红,仍是说了下去,“我是过来人,也知道感情啊婚姻这种事,变故很多,不能勉强。我又不会怪你,你也无需这样避忌着我。你是希承的妈妈,可我也还是他奶奶呀,你常常带他来看我就好。” 叶棠茵对她一直都好,苏窈觉得说出那些话于心不忍。 叶棠茵稍事沉默,“还有东庭。” 想起那些一家三口的画面,几欲泪目,可回旋的余地在哪里呢? 苏窈:“自然会的,我不会恶毒的剥夺你们和希承相处的权力。” 叶棠茵欲言又止,最终是伸手抱了抱她,“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东庭都希望你以后能好好的。” ———————— 几天不见叶棠茵,陆希承昨天已经开始念叨‘奶奶’了,苏窈昨天就给叶棠茵打了电话,问她今天方不方便,叶棠茵独居,当然想念唯一的小孙子。 刚好在约定把陆希承送去叶棠茵那儿待一天之后,晚上又接到了齐宗临的电话,说是财产分割手续差不多了,需要她去签个字走个程序如何如何。 早上将陆希承的日用品打包,准备将张婶和陆希承送去了叶棠茵那里。 苏窈装东西的时候,陆希承跑去趴在窗上,那里能看见下面的公园,之前苏窈吃过晚饭会带他下去散步,跟里面的小孩子玩。 他张望了一会儿,没看见一个小伙伴,倒是发现有雨滴打在窗上,指着那点雨滴献宝似的向苏窈激动的说:“雨!下雨啦!” 说完就跑去阳台的角落里将他的儿童伞、雨靴和儿童雨衣一股脑从收纳盒里巴拉出来,让苏窈都给他穿上,少一件都不行。 苏窈将一身防雨装备的陆希承送到叶棠茵的公寓,也上去打了声招呼才离开,觉得老太太脸色憔悴了好多,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像做了坏事般感到愧疚。 苏窈走后,叶棠茵看着开心得满屋子撒欢的陆希承,笑容宽慰又略带苦涩,真是少儿不识愁滋味。 陆希承将室内穿的小鞋子跑掉了,叶棠茵去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一边替他穿鞋,一边问:“宝宝啊,你爱爸爸还是妈妈?” 陆希承想了想,“都爱!” “那你更爱谁呢?” 小家伙很为难,但是选了妈妈。 叶棠茵笑,“那你觉得爸爸跟希承,谁更爱妈妈?” 陆希承被这个复杂的问句难到了,思考了一阵才捋清楚,晃了晃小脚丫,露齿一笑:“希承!” “是啊,你更爱妈妈,”叶棠茵没反驳,给他穿上鞋又理衣服,原本保养极好的容颜,现在笑起来也摆脱不了满是感慨的疲态,“可你爸真是爱惨你妈咯。” ———————— 天气预报从未准过,阵雨倏然间变成了暴雨。 苏窈的车堵在了半路,雨刷快速地扇动,晃得她眼花,吱吱的声音吵得人心神不宁。 观察着周围交通状况,前方好像是发生了车祸,救护车和警车前后驶来,私家车纷纷靠边让行,紧张的路况久久也不见松缓。 苏窈那处手机给齐宗临打了个电话,之后点开微博看了一眼,竟没想到在关注的营销号主页中看到了关于陆东庭的新闻。 标题起得抢眼,类似‘陆东庭手上婚戒消失’,又比如‘陆东庭深夜送一妙龄名媛回酒店’,又‘疑似陆东庭和苏窈婚姻走到尽头,已再觅新欢’。 广大网民,对豪门绯闻的兴趣都快媲美娱乐圈了。 苏窈将手机锁屏放在一边,随着滞缓的车流往前。 暴雨倾盆,黑云压空,等苏窈到了齐宗临的办公室,外面的雨势又减缓。 坐在办公室里,秘书给泡了杯咖啡,齐宗临给她讲了好些复杂的程序,苏窈也不知怎么回事,心不在焉,“我签字就行了是吧?” 齐宗临楞了一下才说:“是。” 看了一眼苏窈微抿的嘴唇,齐宗临拿了份文件摆在她面前,指了指空白处,“在那儿签名。” 苏窈拿起笔便下手,不带丝毫的犹豫。 齐宗临总是卡着时间开口,“你还真是看也不看就签了,你是不是也太相信陆东庭他不会诈你了?” 苏窈面色微僵,捏着笔的手也是显然一紧,仍是落下了最后一笔。 齐宗临见她反应,用试探的口吻问:“还是说,你根本就没仔细看过离婚协议?” “他的个人资产是我的百十倍不止,总不至于讹我。” 而且还要在排除陆东庭他屑不屑的前提下。 外面细雨霏霏,早上气温本就低,又经过一场暴雨洗涤,大厦里的冷气冻得她指尖冰凉,迫不及待想要结束。 “可你知道不知道,陆东庭给了你多少东西?” 苏窈猛地抬头,眼神霎时间显得慌乱退缩了一下。 “除了紫园那幢别墅外,他名下所有的不动产包括房产和商厦、写字楼,以及存在瑞士银行的现金和他手上所持的两支前景极好的股票。” 齐宗临说着,观察着苏窈的表情,在她震惊之时添油加醋,“不仅把自己所有不动产给了你,连稳妥低风险的流动资产也归到了你名下。虽说这些东西,抵不上他手上现有的流动资产,仅仅是他在东盛的股票,数目也大得多了去。但你可以合计合计,这些不动产和流动资产将来的增值情况,估量估量一下这个数目对你来说……” 苏窈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温水瞬间沸腾,“够了。” 明知齐宗临所言绝非虚假,她还是要自己确认,手压在打印纸上挨条逐字的去看。 结果让她陷入一种难以置信的情绪的中久久不能自拔。 齐宗临神情语气都不再玩笑,“苏窈,陆东庭之前软硬兼施都不愿意跟你离婚,现在却突然主动离了,还给了你这么多资产,你真没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 在财产方面,因为是协议,她没有做任何要求,赡养费全是陆东庭主动赠与。 苏窈是知道,陆东庭肯定会给她一点东西,不会少,但也只应该是他的冰山一角。 这么大数目的一笔财产,苏窈自是想都没想过。 她突然有些厉的盯住了齐宗临,“你知道什么?” 齐宗临被她眼神唬了一下,身子后仰,举起双手,“我能知道什么,我不是问你吗?你难道就不觉得其中有异常?” “跟我离婚是因为分开是对双方最好的选择,给我巨额赡养费是因为……”苏窈想强词夺理,不知道是想说服他还是想安抚自己波澜狂涌的内心,但还是说不下去。 “你可千万别说那些钱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这种话饶是苏窈自己都说不出口,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拎着包转身就出去,坐在车里给陆东庭打了个电话,过了很久,接电话的人却是姚现,“苏小姐,陆总在开会。”他已然改了称呼。 “我……我有事想问他。” “你有什么事问我,或许我也可以回答。” 苏窈想起陆东庭将后续交给姚现和齐宗临处理,他应该也悉知一切。 苏窈:“东盛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姚现毫无头绪似的反问,听起来不像是装的。 苏窈现在脑子里有点乱,手捏着方向盘,低头比了比眼睛,盯着方向盘正中央问:“就是,内部有没有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已经威胁到了陆东庭?” “苏小姐,你多虑了。” “那他为什么给我这么多,所谓的赡养费?这有点过了,不切实际你懂吗?”苏窈言语之间有些狂躁。 “苏小姐……” “够了!别一口一个苏小姐,直接说话行不行。” 姚现沉默了一下,“没什么不切实际的,陆总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这段婚姻中,你承受了很多,他唯一能给的,就只有金钱上的补偿了。” 苏窈的心犹如一盆冷水浇下,火灭了,整个人平息了。 她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个有可信度,且还让人不那么愉快的答案,“他真这么说的?” “是的,陆总出来了,要你亲自再问一下他吗?” “不……不用了。” 苏窈赶紧挂了电话。 盯着地下室昏暗的光线怔忪许久。 听见齐宗临空穴来风的话便乱了心神,你究竟是害怕他出什么事,还是在期待什么? 408怪只怪陆东庭做得太绝,不是他完蛋就是我完蛋 听见齐宗临空穴来风的话便乱了心神,你究竟是害怕他出什么事,还是在期待什么? 苏窈握着方向盘,兀自咬了下唇,有些自嘲。 捂了捂脸,掩去倦意,随后点火,转动方向盘,离开了写字楼。 开车回公寓,刚进了小区门禁的时候,放在仪表盘钱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苏窈看了一眼前方路况,沿着绿化带放慢车速,眸光垂下,扫了一眼手机屏幕。 是苏淮生打来的。 苏窈接了电话,语气冷淡而生疏:“有事?” 这个时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苏淮生所为何事。 “我看见了一些你和陆东庭的新闻,本以为是道听途说,但是……” 苏淮生从前对苏窈说话,稍有不悦,便中气十足过分凌厉,如今总是瞻前顾后,好像字字句句都关心着她的情绪,‘但是’之后,就停下没往下说。 “怎么,想问我是不是跟陆东庭离婚了是吗?”苏窈不咸不淡反问,字眼间讥诮之意却很明显,“是,离了。” “离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就轻易下决定了?” 苏窈方向盘往右一打,脚下刹车踩到底,将车停在了路边,“你管我怎么决定,当初我和陆东庭结婚也没跟你商量,你不也挺开心的?你现在是在表示遗憾吗?不能再利用当年的事威胁陆东庭,图谋好处了?” 苏窈说完,身体陷进座椅里,闭着眼睛平息骤然起伏的情绪。 沉默在僵持的父女俩之间蔓延。 苏淮生沉吟片刻,“窈窈,我也一把年纪了,你……仍旧还要跟我水火不容吗?” 苏窈低声呵笑了一下,轻描淡写的说:“一把年纪?我敢说,如果你没有经历宋晓瑜的背叛,没有经历过从高位跌入低谷的痛苦,你现在也仍然会把我当做你的威胁,你的仇人。什么时候‘年纪大了’也成了强制要求别人原谅你的条件了?既然一把年纪了,你难道还没有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好,好……”苏淮生静默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苍老而低缓,“那你想爸爸怎么做?” 苏窈拍了一把方向盘,几乎低吼而出,“什么也不用做!我什么也不用你做!”只是别在她面前卖惨博同情,你老了,你悔了,你愿意开始扮演慈父的角色了就要逼她做乖女儿了?做什么青天白日梦,她这儿又不是慈善机构,会无条件接收老弱病残。 苏窈说完挂了电话扔在一旁,趴在方向盘上,像是发泄似的又锤了几下方向盘。 这世上本不存在一笑泯恩仇的事,这恩与仇囊括了萧家两条人命,还有萧嘉受折磨的日日夜夜。 但苏窈最痛恨的是,每当自己稍有于心不忍的时候,便会成为被人打脸时的笑料。 她也认清有些人即使悔改,他也不是真心悔改,只要有机会,依旧还会将你身上的值得利用的一毫一毛利用得干干净净。 车窗突然被人扣得笃笃响,苏窈一下子回魂似的直起身来,看向窗外,站着个巡逻的保安。 她赶忙抹了两下脸,摇下车窗。 “什么事?” “啊,没事,我看你这车停在这儿好一会儿,不停按喇叭,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呢。” 苏窈有些尴尬的挠挠了耳根,“不好意思啊。” 保安见她脸色不太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 苏窈晚上登录邮箱的时候,看见了景案早上发来的两封关于Walrad的邮件。 回复了之后,苏窈刚关电脑,聊天软件弹出一个对话框来,她点开,景案问:她还没有睡? 苏窈:没有。 景案:带孩子吗? 苏窈:孩子在他奶奶那儿。 苏窈看着输入框半晌,打了一行字过去:以后上城这边的事我可能顾不上那么多了。 景案:为什么? 苏窈:我想去纽约,纽约的事情我可以帮上忙。 景案还未回复,苏窈又发了消息过去:我离婚了。 景案瞧着这几个字,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说‘你能找到更好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离开你是他的损失’这种套路话,根本不应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何况是苏窈这种就算知道你说客套话,她也不会拆穿,只是保持迷之沉默或者微笑的人,那样反倒是更尴尬。 他就是因为看到了一些暗加揣测的新闻,才想来向当事人求证,开门见山不太好,正准备循序渐进问她的时候,她自己就说了。 景案也颇感猝不及防。 过了许久,苏窈收到了回复:新生活的确需要向前看,等你决定好了,我们再商量一下工作交接就好。 是了,新生活。 有时候结束一段感情就是新生活,换个地方生活也是新生活,听起来就像重生一样美好,只是跟过去划清界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深夜,祁靖朗从苏西溪身体退出来,倒在一旁喘息。 苏西溪有气无力调笑,“看来是年轻时候縱慾過度,这才三十几岁……”她片头睨了他一眼,“最近尤其心有余力不足。” 质疑男人的xing能力,无疑是在踩踏他的自尊。 祁靖朗一把掐住她的腰,阳气嘴角幽幽笑道:“爷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还不忘满足你,等休息够了看看怎么收拾你。” 苏西溪不以为然,“逞什么强?嘴炮谁都会打。” 她口渴,推开祁靖朗,手捂着胸口的杯子撑起来,端过床头的水喝了一口润喉。 祁靖朗赤条条的躺着,两手枕在脑后,心情甚是不错。 “你听说了陆东庭和苏窈的事了么?” 苏西溪眼皮一挑,顿了顿,将水杯放下,“你是说,离婚?” “嗯。” 苏西溪偎进他怀里,假意娇笑,“人家离没离婚关你什么事?怎么,你有惦记上了苏窈啊?” “离过婚的有什么好惦记的,”祁靖朗冷哼,心里却想苏窈那人刺儿太硬,不好拿下,而且在这种关键时候,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妙。 说完,看了一眼哼着小曲儿的苏西溪,顿时展眉,“怎么,你吃醋啊?” 苏西溪瞄他一眼,“我犯得着吃你的醋?” 祁靖朗咬牙,将她狠狠一揉,“我怎么看着你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就来劲儿呢,啊?你是不是给老子下药了?” 苏西溪见他又兴奋了,一脚将他踢开,“还没闹够,小心早|泄。” 祁靖朗如狼似虎就要扑上来,苏西溪瞪了他一眼,“我累了,不想做,睡吧。” 说完将被子一角往他身上一扔,闭上眼睛。 祁靖朗凑上来,在她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苏西溪厌恶的别开脸。 “我告诉你,你的大仇就要得报了。” 苏西溪去推他的手默默收回来,故作不知,“什么意思?” “陆东庭啊,”祁靖朗一笑,势在必得,“这个时候跟苏窈离婚,肯定是料到了什么。” 他背过身去,指了指自己的腰,冲苏西溪说:“我肩膀不舒服,给我揉揉。” 苏西溪捋了捋头发撑起来,一手给他揉着肩,一手拿过旁边的手机打开,“说实话,比手段的话,陆东庭比你精明,他既然料得到,就会做好防备。” “他是人,不是神。一个人再能干,若是四面八方腹背受敌,他能避开所有暗箭?” “哦?你还有谁帮你啊?” “这个可不能告诉你。” 苏西溪循循善诱,“你还装神秘,别和当年一样,整天叨着什么计划,结果贩毒被人抓了把柄,孙子似的躲得远远的。” “当年贩毒那事儿,是因为陆翰白加入进来,牵扯到了东盛,陆东庭才不得不干涉,他时候想对我赶尽杀绝吗,还不是因为苏……”他说到这儿打住了,“要不是因为老爷子拦着,他估摸着是想让我进局子。不过,我当年吃的亏,到头来都要让他再吃一遍。” “你当初和陆翰白走私毒品未成,损失了多少钱?那要是真进了局子,还不是人财两空?” 祁靖朗舒舒服服的躺着,让她手上再使点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怪只怪陆东庭做得太绝,不是他完蛋就是我完蛋。他小姑也是顶大一蠢货,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在外欠债太多,偷偷掏东盛的钱,就算她将来做到陆东庭的位置上,也不会长久。” “他小姑?陆瑞姗跟你们一根绳上的?你们到底想干嘛?” 祁靖朗闭着眼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苏西溪‘切’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个身去找衣服了。 409我刚才在路上遇见他了 苏西溪‘切’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拿起自己的手机翻了个身去找衣服了。 背后不轻不重的力道消失,耽于舒适的祁靖朗顿时不爽,转过头去,见她竟然在窸窸窣窣的穿衣服。 他蹙眉不悦,“这都几点了,你要走了?” “走,怎么不走。明早还要去孩子幼儿园里见老师。” 祁靖朗从侧边盯着她挺翘白皙的洶脯,戏谑道:“没想到你还挺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你这弟弟,被你拿来当儿子养了。” “贤妻良母?”苏西溪一边穿衣服一边哂笑,“别把这样的帽子往我头上扣,也别对我有什么期待。” 曾经是出现过那么一个让她甘愿做贤妻良母的人,可是,那时是他无情,也是她太傻。 苏西溪转过身,看向他肌肉偾张的身体赤果着躺在床上,伸手便撩起被子往他身上扔,然后淡淡说:“你呢,暂时就别来找我了,万一最后你完蛋了,我可不想被你牵连,什么时候,等你报仇成功了,再来找我。” 她盯着他,又一字一句道:“最好的结果是,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 祁靖朗眯着眸,突然起身,抓着她的手腕拖倒在床上,他将苏西溪囚在自己身前,幽暗森凉的眸光将她的脸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倏地有些发狠的捏着她的两颊,虎口紧紧抵着她的下巴,“到现在,你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祁靖朗幽幽的语气中,带着一种恨而不得的咬牙切齿。 苏西溪笑,假装不懂:“不甘愿什么?” “做我的女人。” “大哥,你女人那么多,哪儿轮得上我呢。我也没兴趣长长久久的跟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她顿了顿,指尖刮过他的胸膛,“不过,你将要做的这档子事真成了,也算是帮我写泄了愤报了仇。说不定,我就会改变想法了。” 祁靖朗眯着眼盯着她,不知思忖什么,“你——” 刚一开口,又被苏西溪打住,“你休想再让我帮你,哪怕是芝麻大的事也别找我。” 她哼着嗔声道:“人跌倒了就要爬起来,跌在同一个地方两次的,是傻瓜。你有前科,所以这次,我不跟你玩。” “我就说,你还在气我上一次——” “别说什么气不气了,上次我认栽,”苏西溪之间勾了勾他的下巴,大胆挑|逗,凑近他的唇,低声吐气如兰,“这次,就当是对你的考验,我只等你的结果哟。” 祁靖朗笑了笑,放开她,若有所思的说:“变聪明了。” 苏西溪哼了哼,从他怀里起身。 不是她变聪明了,而是有些人不甘为后,操之过急,愚蠢了。 ———————— 第二天一早,苏窈去叶棠茵那里接陆希承。 刚开车进了小区,一辆黑色轿车对向驶出来,苏窈余光看了一眼,车型车牌和车里的人,都是她熟悉。 苏窈盯着前方,一走神,心一跳,方向盘都险些抓不住。 耳边传来尖锐刺耳的喇叭声,车轮好像压到了什么障碍物,苏窈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前方是曲线路,路本就不宽,旁边都是绿化带的花台和曲径通幽的人行小道,右边车轮已经碾上了小道的台阶,车头也差点撞上花台的水泥矮墙。 苏窈手忙脚乱的倒车,没看见后面那辆车也在往回倒,停在她旁边。 车窗被人敲响,苏窈抬眼,只看见一截西装裤和衬衫包裹着的长腿和精腰。 缓缓降下了车窗,陆东庭躬身,手撑在车门上,劈头盖脸就厉声斥骂她:“车都不会开了?你在走什么神?” 苏窈,没做声,也没去看,目不斜视的将手按在车门的控制按钮上,车窗缓缓升上去,陆东庭不得不放了手。 然而他站在旁边两米开外的位置,苏窈倒车像个新手似的,半天都摆不正位置,最后一下,车轮猝不及防从台阶上滑下来,熄火了还。 车门突然被人拉开,苏窈坐在驾驶位上有些惶恐。 车里还放着音乐,“I/found/myself/dreaming/of/silver/and/gold,like/a/scene/in/the/摸vie,that/every/broken/heart/knows……” 陆东庭盯着她的脚看了会儿,压下怒气,招招手沉着声说:“你出来。” 苏窈解开安全带,陆东庭握着她的手臂将人拉出来。 陆东庭轻而易举将车给她挪好,从车里下来时还不忘说一句风凉话:“我看你以后还是安老老实实开短轴距的车比较牢靠。” 苏窈扫了一眼他那辆轴距三米出头的车,没说话。 她抿着唇,顺了顺头发就要上车。 陆东庭抓着她的手臂,严肃且严厉叮嘱:“开车的时候别分心。” 苏窈又不好说是乍看见他在这儿才有些愣,现在早就过了他寻常上班的时间。 “我知道,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看见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起了昨天无意间看见的新闻。 她拨开了他的手,挽唇淡笑了下,“我知道,只是这车确实不太好开而已。” 苏窈回到车上,看向后视镜,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她开走之后,也转身上了车,留下个颀长背影。 想着马上就要走,苏窈只将车停在楼前的停车位上。 上楼的时候,见陆希承穿着件天蓝色的连体睡衣趴在沙发上抽噎,“又怎么了?” 叶棠茵说:“刚才抱着他爸的腿不让走,非要跟去公司,被东庭斥了几句。” 苏窈知道陆东庭平常凶孩子是什么样子,他严肃起来摆着张冷脸,又厉声厉气的,她见了心里都不一定舒服,何况是小孩子。 每次吵架,她大多时候都是因为他态度不端正总是一副教训人的样子才越加怒火中烧。 “他才刚走一会儿,好像又是早上才回来的,听说希承在这儿,过来看下孩子,顺便吃了个早饭走的。” “我刚才在路上遇见他了。” “啊,是吗……” “他要是没找到合适的阿姨,让张婶回去也行。” “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进家里。” “过段时间就让张婶回去吧,”苏窈过去将陆希承抱去卧室换衣服,叶棠茵也来收拾陆宝宝的东西,还未开口说什么,苏窈便道:“过不久我可能会去纽约。” 叶棠茵霎时间就怔住了。 苏窈走的话,肯定是会带陆希承一起走的。 一方面作为孩子奶奶,觉得很惶恐,毕竟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另一方面来说,曾经是一家人,这样下去,以后只会越走越远。 可现下,苏窈走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窈见叶棠茵看起来备受打击,想了想,不知道怎样能抚慰她的心情。 纠结了许久,说:“其实,我去主要是因为公事,纽约那边……”她顿住,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我们的合伙人里面有个美国人,他自己还有在经营公司,可能分不出太多时间酒店上,所以我过去……” “没事儿,你常常回来,让我看看孩子就行了。” 苏窈吸了一口气,答道:“好。” “不然这样吧,离开之前,我多把希承送过来,让他陪陪你。” “行啊。”叶棠茵大喜过望,实则在强颜欢笑。 ———————— 前段时间,苏窈接手了Walrad酒店在上城的建筑项目,离开之前,得和景案做细节工作上的对接。 陆希承送到叶棠茵那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时候她在外忙晚了,便直接让他住在叶棠茵那里。 因之前建筑项目是跟苏氏合作,这也难免会跟苏氏负责人那边打交道,去过两次公司,后来那次碰见了苏西溪。 她在负责人的办公室,谈完事之后她下来视察,碰见苏窈,聊了两句。 “听说你跟陆东庭离婚了?” 上了电梯,苏窈靠在扶手上,随意翻了翻文件:“苏淮生告诉你的?” “新闻上看的,现在不都传开了吗,而且……”苏西溪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意有所指,她没戴戒指了。 苏窈手指一紧,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啪一声,盖上文件。 苏西溪交叉着腿,甩了甩头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和陆东庭为什么离婚?” 410苏窈远远看向家门口方向,红蓝交错的警灯闪烁 苏西溪交叉着腿,甩了甩头发,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你和陆东庭为什么离婚?” 苏窈并不是个容易敞开心扉的人,也不是爱跟不熟悉的人分享自己生活的人,何况是向来同她不对盘、等着看她笑话的苏西溪。 苏窈将文件夹拿好放在身侧,扭头看向她,抬起眼眸,凉凉反问:“关你什么事?” 即便苏窈态度不冷不热,苏西溪也没因此而怒发冲冠,较之以前,显得沉得住气了许多。 她双手环胸,盯着苏窈看了会儿又才开口,“的确是不关我什么事,但是已经有人拍到陆东庭夜会名媛,你们俩却没人出来解释一下离婚的事,外界捕风捉影,这事情逐渐就会演变成陆东庭出轨,你不觉得,对你们俩的名声,对陆家和苏家的名声会有影响么?” “哦?是吗?”苏窈倏地抬眸看向苏西溪投来的探询的目光。 苏西溪见苏窈目光犀利而沉静,顿时在气势上软了一截,她清了清嗓子,别开了眼。 苏窈勾了勾唇角,继续道:“那你还记得当初你自己做过多少败苏家名声,让苏淮生丢人的事情吗?” 苏窈本想说她和祁靖朗给秦珩戴绿帽,导致秦珩在婚礼现场悔婚的事,开口前的一刻,犹豫了刹那,没将那过分伤人的话说出口。 再则是怕苏西溪又拿当年的事情开涮,着实没必要。 然而苏西溪依稀知道苏窈想说的是什么,脸色有些僵,抿着唇好一会儿没吭声。 苏窈的车停在外面的露天停车场,电梯到了一楼便走出电梯,哪知苏西溪也后脚跟了出来。 苏窈皱眉,“你跟着我做什么?” 苏西溪笑,眼睛弯起来,“我没跟着你,我司机在门口等着呢。” 苏窈一直知道,自己跟苏西溪唯一相似的就是眼型,只有在笑起来的时候,才会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定定看了苏西溪片刻,转身往公司大门走去。 苏西溪比苏窈矮了两三公分,但今天苏窈穿的一双Sergio/Rossi的裸色尖头高跟鞋,只有七公分,好走路,也很适合通勤装扮,苏西溪却踩着一双十一公分的恨天高,看起来比苏窈还冒了个头顶。 苏西溪快步赶上苏窈,和她并肩走在一楼大厅里,高跟鞋的哒哒清脆声像二重奏似的。 “苏窈,你还没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苏西溪一边走,一边轻松问。 “我不觉得我有回答的必要。” 苏窈走得很快,苏西溪的气息微喘,“财产呢?他给了你多少财产?” 刚走过公司前台,苏窈听到这话顿时就来气了,猛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冷着一张脸看向苏西溪,因为停得突然,转身快急,手里的包因惯性往后甩了一下,差点打在苏西溪身上。 旁人看去,很像两人起了争执,苏窈拿包去扔她。 苏窈最后收了下力,包从苏西溪腿边擦过。 周围有人看过来,苏窈注意到之后,放低了声音质问苏西溪:“你没病吧你?你不觉得你这话问得奇葩吗?他给了我多少财产也跟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苏窈真的是觉得苏西溪神经病了,她跟苏西溪之间的这笔陈年烂账,早就在这么多年的硝烟之中绕成了一个死结,两人之间的关系恶劣到巅峰之时,可以说是互相容对方不得,但想看好戏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的话,是真够让人恶心的,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想跟苏西溪起争执让别人。 苏窈不想再跟她废话,转身就走,她步伐极快,苏西溪跟起来十分费力。 “苏窈,”刚走出旋转门,苏西溪竟还不死心的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苏窈!你先别跟我急……” 苏窈被迫看向苏西溪,后者面色微微凝重,少了先前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得意神色。 苏窈这次不说话了,只等她开口,却是一副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无动于衷的冷淡神情。 苏西溪刚要张口时,又欲言又止,不知作何思忖。 “我是听说,东盛高层股权问题像是有什么变动,你应该是知道的,陆家人的内部竞争在逐步恶化……” 苏西溪本想将从祁靖朗那边听来的消息透露给苏窈,但想了想,觉得似乎并不和时宜。 其实,除了从祁靖朗那儿隐约知晓到接下来可能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她并未从其他渠道听闻过这事,且从现在看来,东盛表面也是一片太平,说不定,连苏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她开口时,换了一种委婉试探的说法。 苏窈心里顿时紧了起来,这是她短时间内,听到第二个人说东盛出了事。 再是能控制情绪和表情的人,心理活动一旦发生变化,整个人的气场也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比如苏窈,即便面色如常,落在苏西溪身上的眼神过分集中起来,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苏西溪见状,心底暗道,果然…… 她偏了偏头,微眯着眼,“你不知道?” “公司内部竞争放在哪里都会有,苏氏内部不一样搞分裂。” 苏窈模棱两可的答案更是印证了苏西溪所想,苏窈果然不知情,如此看来,情况貌似比她想象的复杂…… 以前谁不知道陆东庭护苏窈护得紧,至少她是知道的,陆东庭本就报复心重得很,苏氏在陆东庭手里栽过好几次跟头,全都是因为苏窈。 之前连苏窈养小白脸的事都被曝光过,陆东庭不也照样没离婚。如果真的如祁靖朗所说,陆东庭和苏窈离婚是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那他极有可能已经提前估损,做了最严重的打算。 苏西溪皱着眉看向苏窈紧绷的表情,心想,陆东庭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让苏窈尽可能承担最小风险。 “我也不是很清楚,道听途说听来的,想要知道真假……你最好去问问陆东庭。”苏西溪心里另有打算,言尽于此。 司机等着送她去办事,她便直接上了车离开。 车上苏西溪撑着手肘,一边摩挲着手指,一边看苏窈走向停车位的身影。 ———————— 初夏临近中午时分,烈日炎炎。 苏窈一身白色衬衫,黑色不规则半裙,腰带将腰收得极细,她站在车旁,阳光炙烤在头顶,背上,感觉皮肤上有簇簇火苗被引燃。 轿车解了锁,她却迟迟没拉开车门。 苏西溪离开前那话,分明是话里有话,勾起她心中疑虑,引导她去找寻答案。 一个人提起一件事是偶然,那两个人同时用相同的语气探她口风,向她透露同意讯息,是否应该敲锤下定论了? 可那天她真真切切打电话问过了姚现…… 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灼热,她晒得头晕,赶紧钻进车里。 陆希承已经在叶棠茵那里住了快三天,下午苏窈去将儿子和张婶一起接回了闲庭湾的公寓。 天气越来越热,家里已经开了冷气,苏窈不让陆希承光脚在家里乱跑,怕寒气入体,自己进了门却光着脚走来走去半天。 总觉得心慌意乱得很,将张婶找来问了两句,问她有没有听叶棠茵和陆东庭说起东盛的什么事情,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异常。 张婶一头雾水,表示不知道。 苏窈心里越来越慌。 这婚离得越来越不是滋味。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傍晚吃过饭,天气骤转阴,忽而便阴云密布,阵雨来势汹汹。 苏窈一个人坐着发呆的时候,拿手托腮的时候,惊觉手都在抖。 她怔怔的,心里揪紧的感觉愈来愈深,有种强烈的不安。 她再也坐不住,换了身衣服就要出门,嘱咐张婶看好陆希承。 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毫无节奏的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 亲自问清楚他比较好,只要他说没事,亲口说没事,她也不用坐立难安。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就像走在视觉距离不足一米的黑夜中,心中充满颤栗,不知下一秒迎面而来的又是什么巨石浪涛。 开车直奔紫园而去,心绪难平之下,也忘记给相关的人打电话询问他是否在家里。 进了别墅区,开车穿过隐藏在茂盛丛丛的绿化带中的水泥路,苏窈远远看向家门口方向,红蓝交错的警灯闪烁。 411我要做的是先保证你们万无一失,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苏窈远远看向家门口方向,红蓝交错的警灯闪烁。 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余下稀稀落落的尚能沾湿衣服的细雨和满地潮湿。 刚入夜的天际呈深紫,空气中漂浮着蔼蔼朦胧的湿气,将别墅的照明灯和警灯笼作一团,气氛萧瑟亦不真切。 霎一时间,苏窈仿佛被巨石压心,那重量压得她几欲喘不过气来,血液倒流,使得她有种头重脚轻的错觉,脑中有如钟鼓齐鸣,轰鸣声压制了所有的思绪,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下意识越收越紧,指节青白,好似这样才能控制住心底那股想要发抖的强烈慾望。 那短短百十来米的距离,苏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过去的,漫长得仿佛慢动作回放了一个世纪般久远。 车停在了院子外面的水泥路上,距离前面停着的两辆警车不过几米的距离,院子里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插着腰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苏窈目光紧紧徘徊在家门口和这两名警察身上,她推开车门下去,强做镇定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和下巴。 出门时她随意套了一双平底鞋,走到水泥路和草坪地的过度区时还是差点崴了脚。 前面就像是有一条线,紧紧拉着她前往打开着的家门,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耳边甚至能听见晚风将她衬衣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走过草坪,苏窈露o露在外的脚背被打湿,她目光如炬,心口颤抖,目的更是明确。 径直与那两名警察擦身而过的时候,插着腰的那两人才发现她,其中离苏窈较近的那人反应迅速,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因为事出突然,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将苏窈拉得一趔趄。 他警告道:“女士,我们正在执行公务,别靠近。” 苏窈迎面望向他,声音压抑,“公务?什么公务?” “公务就是公务,没事赶紧走。”说罢就要驱赶她。 另外一名警察常上网,对苏窈的长相有些印象,借着灯光,看清了她的正脸,忙让同事松开了她,只是拦在她面前不让她进去。 他皱眉问:“你是陆太太?” 苏窈看了一眼亮如白昼的别墅客厅,又看向询问她的警察,开口很机械,“陆东庭在里面?” 俩警察面面相觑,默认了,心里暗道这女人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谁知道苏窈趁他二人对眼的空隙,一个闪身就往门口快步而去。 “站住!” 警察上前刚要抓住苏窈,里面的人出来了—— 陆东庭走在中间,挺拔如斯,除了微长的胡茬和瘦削的下颚,眉眼依旧。 他身侧一左一右两个警察,身后还跟了两个。 陆东庭听见声音,一抬头便看见台阶下苏窈,披散着长发,发丝和浅蓝色的衬衫上有雨水的痕迹。 眼神微怔,恼怒又震惊的看着他。 陆东庭凝重的神色,顿时又深深一沉。 苏窈被人压制住了双臂,她的眼神仍旧一动不动凝着他,情绪上涌,眼眶无端泛酸。 “放开她。” 陆东庭没戴手铐,三步到跨到她面前,苏窈第一次发现他动作如此迅捷猛力,有准又狠地将钳制她的两名警察丢开。 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在职刑警,也没反应过来,倒退了好几步稳住身形,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陆东庭,收到他的眼神威胁,又看了看远处无动于衷的头儿,最终没能上前。 苏窈喃喃,“你又骗我……”穿着平底鞋的她只能仰起脸看他。 看着他的脸,苏窈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陆东庭竟还像不以为意似的,握住她的肩膀去查看她有没有被人弄伤。 “陆东庭,”苏窈眼珠子一转不转,目光噙着他的脸,“这就是你要离婚的理由?” “苏窈……” 苏窈越过他看了一眼后面脸上截然写着‘铁面无私’几个字的警察,“陆东庭,是不是我对你太苛刻了,所以在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劲的时候,我还固执的觉得你只是因为当初的事愧疚、觉得我们确实看不到以后了,所以答应了跟我离婚……” 苏窈一边说一边将目光移回他脸上,克制的声音有种不易察觉的颤抖。 人总是在关键时候才会明白过来什么想要什么不想要,仅仅是看到、想到陆东庭受制于人的场景她就像被人顶头浇了一桶冰水般呼吸紧滞。 她之前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要离开他去千万里之外的地方生活。 陆东庭捧着她的脸,揩去她脸上湿润的痕迹,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安慰,“我没事,只是去做个调查而已。” “你当我三岁?”苏窈一一指过他们周围的警察,质问道:“做个调查需要出动六名刑警?你犯刑法啦?” “没事,”陆东庭将她抱在怀里,“真的没事,过几天我就回来了,你先照顾好妈和希承。” “你之前给我那么多钱,是不是早就料到这次会出事了?”苏窈也不顾一切抱住他,声音紧巴巴的从他肩膀处传来。 他是多谨慎的人,即便会未雨绸缪,也从未到过这种地步。 “我要做的是先保证你们万无一失,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解决。”陆东庭亲了亲她的发际,声音又沉又稳,却又柔软的将她包裹,“无论如何也别将那笔钱投在东盛里面,知道吗?” “你为什么像跟我交代后事似的……”一种恐惧感将她包围,这个时候就连他的拥抱也给不了她安全感,她只能将他越抱越紧。 “说什么胡话,”陆东庭轻皱眉头,声音沉稳而宠溺,“不是让你等我回来么?坚强点,你不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吗,女金刚,嗯?” “好,我等着,”苏窈下意识的直点头,“明天是希承生日。” “帮我跟他说生日快乐,礼物过几天再补上。” “嗯!” 陆东庭一个吻印在她耳廓,他迟疑了许久,仍然不确定这是不是时候,但他还是说了,“窈窈,我爱你。” 万无一失中总有一失,就怕这事短时间过不去,说些她喜欢听的,她想起他的时候,也不至于太难过。 本来想悄无声息的瞒住她,以为恨字当前是她最为决绝的时候,之前也听闻她要离开,他还曾想,这是最好不过的,让她完完全全离开是非之处,对她来说挺好。 可看她出现在面前,心里又忍不住一喜,至少证明她远不像她自己所说那样不在乎,她始终放不下他。 他向来也不是什么宽容大方之人,会让自己的女人在自己之后找个好男人,他更愿意重新回到她身边。 陆东庭松开她离去。 苏窈转身,“陆东庭……”她上前想抓他衣袖,被方才两名警察隔开。 他已经上了警车,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黑色轿车,车上是姚现和沈劲,两人开车一路跟在警车后面离开了她的实现。 ———————— 站在外面许久,雨丝缥缈,衣服和头发皆变得潮湿。 家里还灯火通明,苏窈走进去,关上门的瞬间,身上的便瞬间被抽干,靠着门板徐徐坐了下来,抱住了膝盖。 家里开着冷气,将衣衫上的寒意送进体内,苏窈打了两个冷战。 她闭上眼睛,耳畔是陆东庭的声音:“我要做的是先保证你们万无一失,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陆东庭作为男人,这次是身体力行了一句话——女人和小孩能够粗心大意,但男人不行。 他提前预知了最坏结果,便给她做了完全打算,离婚后他转到她名下的财产不再受干涉,既能让她置身事外,也能让她下半身没有经济上的后顾之忧。 他也知道她不会弃叶棠茵不顾,届时,就算出了什么事,除了他,他的妻儿母亲都会好好的。 苏窈双手掩面,闷闷的呜咽声从指缝间传出。 陆东庭说错了,她不是女金刚,即便是,那也只是在遇见他之前。 不知不觉忘了时间,苏窈抬头看向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指向十点半,她关好家里的灯后离开,回到了闲庭湾。 看了一眼在小床里熟睡的陆希承之后便回到了书房,她给姚现打了电话过去,姚现和沈劲两人肯定知道其中内情。 姚现接了电话电话之后却字字回避,“这事陆总交代过我们怎么做,宁律师和江总也在帮忙,您真的不用操心了。” 412为什么不能安安分分躲在你男人身后,天塌下来他也会扛着 姚现接了电话之后却字字回避,“这事陆总交代过我们怎么做,宁律师和江总也在帮忙,您真的不用操心了。” 苏窈坐在书桌后,手撑着额头,眼神停留在桌面上,目光却难以集中,她紧紧闭上眼睛,生意有些涩,“我只是想问下情况而已。” “……有进展我会告诉您的。” 姚现口风很紧,作为一个下属,他很合格。 “是不是陆东庭交代过你,不要给我透露任何信息?” 姚现没有否认,沉吟片刻,忍不住道:“你要相信,陆总他是为了你好,他并不想将你牵涉其中。他之前煞费苦心将你送出这汪泥潭之外,你又何必再涉足其中?” 书房里的灯光通透冰凉,凌晨一两点钟的光景,静谧得听不见一丝白日里的喧嚣嘈杂,苏窈一只手撑住半张脸,又忍不住眼眶泛红。 “煞费苦心……”她低着声呢喃,手挡着嘴唇,声音沙哑模糊,“是挺煞费苦心的。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有情况你告诉我一声。” 挂了电话,苏窈将手机屏幕反盖在桌面,两只手摊在桌上,低垂着头,过了会儿她笑了一声,抬起头来,又哭又笑,抹了一把脸,看向窗外,远处的漆黑中仍闪耀着霓虹。 ———————— 陆东庭被扣押的事情并未传开来。 苏窈想的是,东盛那边肯定要考虑到声誉问题,与警方那边协同商量过后,将这件事暂时保密,陆东庭昨晚也说只是接受调查,在敲锤定论之前,应该不会有任何消息流出。 第二天一早苏窈就给江御笙打去电话,好几次都是嘟声到中途就传来无人接听的讯息。 苏窈知道自己是被拒接了,她仍是不厌其烦的复拨。 没过一会儿,江御笙接了电话,语气可谓十分的冷淡不耐烦,“怎么了,催命似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陆东庭那边具体出了什么事。” 苏窈此刻穿着睡衣站在书房的窗前,她昨晚睡了不到三小时,总是似梦非醒的,早上六点过就醒过来,为了不打扰到江御笙,一直等到八点才给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你去问陆东庭啊,问我干什么?”江御笙冷哼。 苏窈开门见山,“姚现说你在帮忙处理,事情是不是很复杂?” 江御笙凉凉反问,“这会儿关心了?之前干什么去了?既然他如你所愿离婚了,你就好好过你想过的日子,老陆不放手的时候你非跟他置气,这会儿不想让你蹚浑水了你做什么还非要往里跳?” 苏窈心中似是埋了一团火,闻言之后,甚是憋屈,她压低声音道:“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你就别评判了。我想解决问题所以你回答我就足够。” 她顿了一下,说:“要是你觉得这个时候,对我冷嘲热讽几句才能让你爽快,那不如这样吧,咱们交换,我忍着,让你骂我几句,然后你回答我的问题,成吗?” 苏窈这话乍一听是带着商量的语气,实际上有种冷冷的揶揄的感觉。 接着她很无奈的说:“江总,这个时候了,我真的……” “怎么?”江御笙打断她,听声音还是很不爽,“你要帮忙?你能帮上什么忙?陆东庭现在要你做的就是一边儿待着去。我要真把情况告诉你了,一旦你因此出了什么事,以后他找的是我的麻烦。” “你怕我自作主张出什么事?”苏窈保证,“我没那么大能耐。有什么事我都找你商量行么?我现在就想知道具体情况、严重程度。” 江御笙沉默了片刻,断然拒绝,“没得谈。” 紧接着就是挂断的声音。 苏窈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旁观着? 等下,她顿时灵光一现,苏西溪之前不是有意无意探过她口风么,她说不定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苏窈刚准备找苏西溪的时候,江御笙又打了电话过来。 “中午的时候过来找我,我等下让秘书把地址发给你。” “好。” 苏窈也知道他为什么约在外面,公司里人多口杂,难免会引起别人无端的猜想。 挂了江御笙的电话,苏窈又去追问姚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说陆东庭什么时候能出来?” “没有。” 苏窈屏住呼吸,本想问陆东庭到底是以什么罪名被拘留,但心想问了也是白问,索性留着疑问去找江御笙。 ———————— 入夏以来,天气反复,常常是烈日伴着微不足道的阵雨,即便昨晚短暂的大雨洗刷了闷热,可第二天仍是艳阳当空。 江御笙定的地址在CBD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人少安静,他仍是要了个包间,在二楼。 苏窈将车停在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顶着灼灼日头走了几步路到餐厅。 江御笙比她晚到一会儿,看见她脸色不好,落座时问她:“昨晚没睡?” 话语间似乎暗藏着幸灾乐祸。 苏窈抿着唇,并未给什么反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陆东庭这次为什么被拘留?这不是什么简单的盘查吧?” 江御笙点了支烟,拧着眉,语气微凝,“可能要打官司,但陆东庭这期间会不会被释放还不得而知,宁钦正在等结果,也在想办法。” “理由呢?罪名是什么?” 江御笙掸了掸烟灰,抬眸看向她:“非法走私毒品。” 苏窈的表情瞬间凝住,毅然否定:“不可能。” 这不是她意料中操纵股市之类的罪名,毕竟按照陆瑞姗的手段,想要给陆东庭捏造个莫须有的罪名,经济罪比较现实点。 “是陆瑞姗的手笔?” 江御笙捻灭了烟,点了点头,说:“以陆瑞姗的智商,仅是她自己的外债就足够让她手忙脚乱了。她身后,是汤显和祁家的人。” “祁家?”她知道汤显当初进东盛就是想利用陆瑞姗,虽然脑中闪过一些信息,但来不及捕捉,所以一时未想通为何跟祁家有关。 “其实老陆之前早就预料到汤显进东盛是不安好心,也预料到他们会从哪些方面对他下手,但是,”江御笙微微屈身,扣着桌子,咬牙切齿地放低声音,“独独漏了这个。” “主要还是因为祁向钟为了他那个儿子祁靖朗,参了一脚进来。他不知从哪里得知陆东庭和祁靖凌要搞祁靖朗,连罪证都要找齐了,他心里慌了,护犊子嘛,大半个身子都躺进棺材了,还要撑着最后一口气给他儿子铺路,老陆前脚刚进去,祁靖凌也被他老子罢了职,所有的罪证被搜空了。” “可是陆东庭根本就没有任何跟毒品有关的记录……”苏窈说到这儿,愣住了。 江御笙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表情,哼了声,“想起来了?” “祁靖朗和陆翰白当初走私毒品那事,陆家顾及着东盛的发展,这事儿一直被压着没爆出来过,更别说祁家那边了,可以说是守口如瓶,但凡是能查证的犯罪记录被毁得一干二净。这些人想让老陆背黑锅,倒给他们行了方便。” 苏窈心突突的跳,既然警察那边拿得出拘捕令,那举报人势必是提供了证据的。 “他们警方验证过证据的真假了吗就抓人?” “省公安厅下令,刑侦队亲自派人来的,你说呢?现在政府很重视缉毒这一块,不是那么简单能糊弄过去的。上面有那么几个相熟的人,可现在依旧不敢轻易徇私。之后陆瑞姗这几人肯定还会趁机给老陆加上种种经济罪罪名,数罪并罚,不过这些都没什么,老陆有应对之法,主要是他人得先出来……” 苏窈沉默,心里打着鼓,手指沿着筷子的纹路来回摩挲,指尖轻微发着颤。 “还有件事,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老陆的小姨夫和舅舅,先后被停职。” 苏窈眉心一皱,“我知道小姨夫停职是有些日子了,当时说是‘休假’,但陆东庭跟我说过是被停职了。但是舅舅……什么时候的事?” “刚不久前。” 苏窈动了动喉咙,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那这事也不能让他们出面了,他们身份特殊,又处于特|殊时期,不能再被牵涉其中。” 苏窈早就从昨晚的失心落魄中回过神来,面对现状却显得更加无奈。 江御笙端详苏窈片刻后说:“所以说你知道了这一切有什么用?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躲在你男人身后,天塌下来他也会扛着。” 413那,你知道陆东庭为什么会答应季远骁所托吗? 江御笙端详苏窈片刻后说:“所以说你知道了这一切有什么用?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分分的躲在你男人身后,天塌下来他也会扛着。” 苏窈笑了一下,却不知该作何回答。 江御笙见她低着头把玩着筷子,没一会儿,嘴角上翘的弧度没再维持住,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见状,江御笙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好心劝诫道:“既是老陆不想让你掺和这些事,你听他的准没错。” 苏窈点头,“我知道了。” 她没什么食欲,问了一下唐稚念的近况之后便要离开。 江御笙叫住她,指了指桌上的菜:“东西你都没动过,不吃了?” 苏窈将包拎在手里起身,“不用了,今天希承生日,我还要给他买蛋糕,带去跟他奶奶过生日。” 苏窈的余光扫了一眼餐桌上的食物,啥时间意识到了什么,除去餐厅的几个招牌菜,还点了海鲜,这么多东西,本就不是两人份。 “你还叫了谁来吗?”苏窈问他。 江御笙舔了下唇,“季远骁。”他下巴扬了扬,指向苏窈的座位,“再坐一会儿?” 因为之前种种原因,苏窈并不是很乐意跟季远骁打照面。 “他找你什么事?”苏窈问。 如果季远骁是想说一些和陆东庭有关的事情,她当然愿意听一听,而且江御笙似乎想她留下来一起谈。 苏窈的意思都写在了脸上,江御笙当然明白,他靠在椅背上,神情轻松,“他只说有和老陆有关的事要跟我商量,我想着正好这个时候有时间,就一起了。你们也挺久没见了吧?” 苏窈淡淡挽唇,“我跟他不是很熟。” “你介意他,是因为姜初映吧?” 苏窈没有反驳,这确实是一部分原因,另外是因为白翘,虽然感情中没有对错这样的话已经是老生常谈,但是站在女人的立场来看,季远骁的行为的确是挺令人恶心的。不喜欢但是也不拒绝,一边爱着心底的朱砂,一边厌着眼前的明月。 据她所知,季远骁也不止一次让陆东庭帮他为姜初映做事了。 苏窈还记得,签离婚协议书那天晚上,陆东庭给她的那一番解释中,寥寥一句带过当初她飞机失事的那天,他为什么去帮姜初映。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想问你,”苏窈看向江御笙,“前年我飞机失事的时候,姜初映在纽约那边遇上了麻烦,好像是季远骁告诉陆东庭的,让他过去帮忙,你知道这事吗?” 江御笙愣了一下,继而挑了挑眉,故作寻常的淡淡道:“知道。” 有些事不想则已,深想则不解。 陆东庭并不是个把承诺当成一回事的人,当初他既然看重她苏窈,怀孕那段时间陆东庭和她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他也知道她心里生了什么芥蒂。 他那时也让姜初映离开了东盛,断不联系,姜初映恐怕也是因为知道陆东庭要与她划清界限,找他的话也会对她置之不理,假如她那时尚有一丝骨气的话,便绝不会去求陆东庭,显然,季远骁就成了她求救的不二人选。 而季远骁,又是怎么说服陆东庭介入其中的? “那,你知道陆东庭为什么会答应季远骁所托吗?” 414再说,你是凭什么让他答应你的啊? 届时,苏窈话音刚落下,包厢的门被打开,季远骁走进来,刚进门便要解领带,松了松领结,一抬眼便看见和江御笙同在的苏窈,他诧异了一瞬,随后松开手,朝着边走过来,看似不经意问:“苏窈也在?” 江御笙一笑,看向苏窈:“他人已经来了,你可以亲自问他。” 季远骁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落座,目光在面前的二人之间游移片刻,问:“什么事要问我?” 苏窈自方才季远骁进门时客客气气的朝他点头示意了一番之后,没怎么正眼看过他,这时也没做声,半垂着眸光看着面前的餐具。 江御笙看了一眼苏窈,苏窈不想说话的时候,侧颜娴静,下巴微颔,她拎起一支筷子较粗的那断掂了掂。 江御笙坐直了身,见苏窈没想开口,暂时把这事搁在一边,问季远骁:“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说?” 季远骁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在,又看了一眼苏窈。 意思是,苏窈在这话就有些不方便说了。 江御笙以为是陆东庭给季远骁打了招呼,让他别在苏窈面前提起这次的事,便直说:“我已经告诉她老陆的情况,你有话就讲。” 没曾想,季远骁的手虚握成拳在面前,看似一副难开口的样子。 江御笙见他为难,眉头跟着皱了皱眉。 季远骁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待会儿还有个人要来。” 江御笙收到季远骁有些为难的眼神,没做回应,让人难看穿。 季远骁的反应已经说明一切,这个人会让苏窈不自在。 当然,要是他知道苏窈也在,是绝不会答应让她一起过来的。 季远骁都说到这个份上,苏窈不至于不知道他口中这个神神秘秘说不出名字的人是谁。 “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江御笙的语气里听不出惊讶或是其他情绪。 “她临时……” 苏窈打断了季远骁的回答:“是姜初映吗?” 季远骁挑了挑眉,沉默了那么两秒,答道:“是。” “你来商量陆东庭的事,把她叫上干什么?”苏窈语气不平不仄,嘴角挂着一丝淡笑询问季远骁。 苏窈的针对性很明显,讥讽之意早已通过她的嘴里吐出的字眼表达得很是明显了。 话说回来,季远骁好歹也是公司主事的,下属个个对他唯命是从,敢对他这么说话的除了白翘就是姜初映,苏窈说穿了只是兄弟妻,还是前妻,在他面前横,难免会激起他的怒气。 “苏窈我警告你注意一下说话的态度。” 苏窈嘴角挽起一个假意的笑,“不觉得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你不是把姜初映往陆东庭的事上扯,就是让陆东庭淌姜初映的浑水,频频想替姜初映搭桥牵线,论备胎的专业程度,真的没人比你更优秀。” 季远骁被戳中短处,面色冷厉瞪向苏窈,“那老陆现在跟你几个关系,你不也坐在这儿了?” 话说出口便有一丝后悔,以前他确实也因为姜初映给陆东庭夫妻俩造成的问题懊悔过,他不否认某些事情上他对陆东庭有所愧疚,刚才一时情急,话说得太溜了。 苏窈只是停了一下,面不改色的答:“前妻啊。” 她单手撑着下巴,沉着得很,慢慢悠悠又说:“既然说起了姜初映,我有一件事想问你要个说法,”她眼睫一抬,望向季远骁,“还记得两年前那事吗,你让在纽约的陆东庭去帮你的心上人。你就算从上城飞过去,也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姜初映是面临什么生死关头么,一定要火急火燎的让陆东庭赶紧去将人弄出来。再说,你是凭什么让他答应你的啊?” 415你拒绝了她,不是么? 季远骁的脸色顿时有些复杂,沉郁中带着一丝鲜见的为难。 呵,凭什么? 陆东庭冷心冷情,这一点在他当时对待姜初映这方面可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为朋友,他不愿为了姜初映而与陆东庭吵红了脸。所以除了苏窈,他还能拿什么去撼动陆东庭? 当初霍南琛要让姜初映拿出三亿来,是苏窈拒绝了她,姜初映甚至连陆东庭的面都没见着。当时姜初映要不是走投无路交出手中霍家的股份,要是不‘被’霍家撇清关系,又被霍南琛暗中算计,也不至于沦落到在纽约被立案调查的地步。 这一切,就算不是苏窈直接造成,也是背后的间接推手。 人总是这样,若是心心念念这一个人放不下忘不掉,就总是想着她的好,她受的的委屈,她的意难平。 姜初映之于季远骁,像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多年以来,他看过她的阴晴圆缺,即便得不到,即便厌过她恨过她,始终抵不过姜初映在她心里留下的丝毫美好。 他压根不会有所谓的站在苏窈的立场设身处地,因为他的立场早就歪斜,偏心实属自然而然。 季远骁的眉心紧紧压着,反问:“你这算是在审我?” “言重了。”苏窈抿着唇轻轻笑,“应该说是你太敏.感了。” 十分钟之前,她因陆东庭面临困境她却无能为力而无奈,心如乱麻,此刻,她却能平静地直视着季远骁的眼睛与他对峙。 或许强烈的求知欲反而能让她冷静下来,一种反常的冷静。 江御笙闻着空气中莫名燃烧起来的硝烟,凝着脸,心中有些许烦躁,“季远骁,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做了亏心事还怕开口?” 季远骁凉飕飕的瞪了一眼江御笙,冷笑道:“亏心事?你认为我做的事亏心事?这事要是发生在你和唐稚念的身上,你会怎么做?人还不都是胳膊肘朝里拐的。” 当年出事之后,季远骁将这事告诉过他,江御笙虽然嘴上骂了季远骁这辈子都在损阴德,心里也没觉得苏窈的所作所为好到哪儿去。 在姜初映最走投无路的时候断了她的路,对与错,难说。 苏窈听见那句‘胳膊肘朝里拐’,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哽在她后头,十分难受。 “胳膊肘朝里拐……”苏窈讥诮,“为了你所谓的胳膊肘朝里怪,宁愿枉顾别人死活?不都说宁拆一座庙不会一桩婚……” 季远骁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他打断了苏窈的话,“你出事是意外,谁也未曾料想到。陆东庭当时在纽约,天时地利人和,让他帮个忙,并没有到伤天害理的地步。况且姜初映会陷此困境,追根溯源来说,不也是拜你所赐么?” 最后那话,季远骁未来得及思量,气急攻心便脱口而出。 苏窈愣了一下,才不可思议的反问:“拜我所赐?” 话既然已经说到此,季远骁也不在藏藏掖掖,就算在这里停住,苏窈也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窈沉着气,一眨不眨盯着他,一双杏眼锐利澄澈。 季远骁皱皱眉头,索性直说:“当初霍南琛让姜初映在交出股份和拿出三亿填补公司漏洞之间做选择,她是不是找你借过钱?”他看着苏窈,目光讽刺,“你拒绝了她,不是么?” 而此刻,包厢门被打开,刚好能走进一个人的缝隙,而那人站在门口却久久未有动静。 416欠人的始终要还,不是么? 餐厅的地理位置独到,二楼包厢的窗户外是枝干粗壮的法国梧桐,郁郁葱葱笼罩在街道两旁,六月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缝隙间洒在窗户上,落影斑驳。 苏窈被那水晶壁灯上反射的星星点点的阳光刺了目,那缓缓的刺痛感骤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心头,像被蜜蜂蛰咬得那一刻的痛感,被无限绵长。 好似醍醐灌顶一般,苏窈心里顿时清明,她盯着季远骁,久久缓不过来。 她自然是知道门口有人进来,但是眼角的余光都没分给那人。 “所以呢,”她动了动眼睫,像极了她此刻心头颤动的弧度,低声喃喃,不带情绪的追问:“你的意思是,因为我欠了那个女人,你就理所应当的以此为理由让陆东庭帮我还债?” 她低笑了一下,像是怕季远骁没听见她所问,声量抖得高了一度,“是这样吗?” 质问从她嘴里低吼而出的时候,苏窈的嗓门都在发抖,她自己却没有察觉。 季远骁紧紧抿着唇,目光凉凉的看着苏窈,看了一会儿,别开了脸。 江御笙只是皱着眉,没表态。 苏窈放在腿上的手死死的收紧,平稳了自己的声线后,淡淡道:“告诉我,你当时怎么跟陆东庭说的。” 她说着,劈手就指向了站在门口的那人,正眼也没看她一眼,朝季远骁说:“现在当着姜初映的面,麻烦你一字不漏的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开口‘请’陆东庭替你去救你爱得要死的姜初映的。” 听见这话,姜初映握着门把的手猛地一紧再紧。铜色把手上雕刻出的纹路将她手心硌得生疼。 她心里颤颤的,刚要说话,江御笙开口道:“够了!”江御笙是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刚才匆匆看了一眼姜初映的深色,在苏窈说‘让陆东庭帮我还债’的时候,姜初映的慌乱完全已经显形于色。 但他不想在现在把事情搞得太难堪,场面一旦混乱起来,人就会容易冲动,以至于失了分寸。 他看着苏窈有些充血的眼睛,顿了一下,降低声调,一副商量的口吻,“苏窈,老陆出事的关头,我知道你情绪不好,但也别太咄咄逼人了。” 江御笙话音刚落,一把声音便插了进来,“我的确是把姜初映跟你借钱但却踢了钢板的事告诉了老陆。因为我一开始告诉他姜初映有麻烦的时候他无动于衷,所以情急之下我才说要不是你,姜初映也不会到如此地步,是你她的。我承认当时说出那样的话,的确不厚道,但是苏窈,”季远骁看向苏窈,“欠人的始终要还,不是么?老陆替你……” “砰——” 苏窈站起身来,碰到了放在面前的高脚杯,落地摔得粉碎,也因此打断了季远骁的话。 大约已经猜到真相的江御笙见状,抵了抵后槽牙,冷冷的看了一眼季远骁。 苏窈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季远骁,一张俏脸面无表情,温婉的眉眼此刻锋利得像一把刀子。 “你觉得我欠姜初映的是么?”苏窈‘呵’的冷笑一声,“我不禁想,要是姜初映喂你吃子弹,告诉你那是巧克力你也会毫不犹豫吞下去吧?” “姜初映来找我,从她说出目的开始我就说过我会借她钱,但是我有条件,毕竟银行贷款还有利息呢,不是吗?”她淡淡挽起唇角,用一副‘你真愚蠢’的神情盯着季远骁,“我说过,只要她承认——” “苏窈!” 苏窈的话语声被门口急促的斥声打断。 417你知道陆东庭和我,替你在孟家面前受过多少冷眼吗? 苏窈的语声戛然而止,气氛急转直下。 这种情况下的慌张,无疑是狗急跳墙想要阻挡真相被拨开的最愚蠢的表现。 苏窈站得笔直,目光从季远骁脸上移开,却也没给姜初映一个正眼。 季远骁和江御笙同时看向姜初映。 面对这二人灼热的视线,姜初映有一种源自内心的不平静和恐惧。 她怕,怕季远骁得知苏窈拒绝对她施以援手时所保留的真相,都会成为巴掌,在接下来未知的某一刻,狠狠的扇在她脸上。 人生总是这样,一个谎言,需要用更大的代价去偿还。 事到如今,她身边早已没有陆东庭,也没有戴司圣,连曾经能成为她的经济依靠的霍家也已经将她抛弃,好似,她只剩季远骁了。 但是有的道理她明白的,人的感情,总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消耗中殆尽。况且,她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季远骁还能为她做到何种地步。 江御笙翘着腿,整个身子闲适的靠在椅子上,颇有深意的眯了眯眼,说:“我还以为你要站在门口直到这出戏结束。” 这个时候,随便一个人嘴里讳莫如深的字眼,对姜初映来说,都像是抛入不平静水面的巨石,涟漪一圈圈扩大,像是为接下来要卷起的惊涛骇浪做铺垫。 “正好你来了,不如咱们来重现一下当时的场景如何?” 苏窈这才脚步微动,缓缓朝姜初映走去,原本精致而温婉的五官,一颦一笑都显得十分强硬。 “从哪里开始呢?”苏窈双手环胸,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微微蹙眉,似乎在想象当时的场景。 苏窈是个记仇且爱钻牛尖的人,谁让她不愉快,当时的对话她就算记不完全,也能回忆出个七八分。 “从你说要借三亿开始吧,”苏窈琢磨了一下,“三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问前男友借三亿,我见过的人中,除了苏西溪,救数你的脸最大了,”她说完,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姜初映脸色煞白,紧紧抿着唇不出声。 苏窈轻微冷笑,“不想说啊?我帮你回忆可以吗?你说:为了我,他砸出的钱,可不止三亿。” 这句话,苏窈之所以记得这般明白,是因为这话一度是她的心中刺。 “苏窈,你口说无凭!” 人在慌张之时,大脑运转就像机器遇到障碍,无法逻辑清晰地以极具律法攻击性的语言去反驳一个人。 姜初映好歹是律师,辩护能力一流,输就输在,面对事实,难以自己骗自己。而且论可信度,江御笙已经明显偏向了苏窈。 苏窈没理她,自顾说下去,“然后我好想说的是:要让陆东庭和孟家的人好好查一下姜律师,看看孟宝意这么些年遭的罪,是不是跟你姜初映有关。” 季远骁和江御笙的脸色同时一变。 谁都没料想到,怎么跟孟宝意牵扯上干系了。 “苏窈!我可以告你诽谤!”姜初映彻底口不择言。 孟宝意这事是她的痛处。 即便做过不堪的事,姜初映仍然是心高气傲的。她极度害怕陆东庭和季远骁看到自己不堪的那一面,她已经习惯性粉饰,日子过一过,好像觉得当年的事情,只要没人提起她就可以当做没做过,她没有用世人不齿的手段挽留过一个男人。 次之,她害怕孟宝意身后那个男人,霍南琛威胁过她封口。 苏窈凉凉笑了笑,“你知道陆东庭和我,替你在孟家面前受过多少冷眼吗?甚至孟宝意掐着我的脖子让我告诉她孩子的父亲的是谁,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对不对?” 418陆东庭无疑是用自己的肉养了一头野狼,随时都会被他反扑 “孟宝意跟陆东庭的婚约是因为谁,又是怎样吹了的,你最清楚。孟宝意的孩子是谁的,一开始,最清楚的也是你。” 苏窈微微扬起下巴,对上姜初映愤红的冷眼,语气刻意轻飘,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当时陆东庭和我因这事与孟家的关系陷入僵局,甚至你对外造成于我不利的流言传开后,对我口诛笔伐的媒体不甚其数。这样的关头你找陆东庭借钱,恰好电话是被我接的,我想你心里也气不过。可我一开始也没为难你的意思,但是你想天下掉馅饼,也得看老天爷愿不愿意!” “媒体那边,我已经不对你做要求了,只让你去跟孟家的人说清楚你当初干的好事,钱,我就给你。可你拒绝了,我也强迫不了你啊。当初为了保你的名声你连钱都不愿意要了,转眼又在季远骁跟前哭诉,我欺负你了,我欠了你了。综上所述,姜初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苏窈字句平淡,却是气势昂然,今天两人都穿了高跟鞋,姜初映虽然说是高出了几公分,可苏窈在气势上就高过了心里有鬼而面色苍白的姜初映。 姜初映稳住心神,斜睨了苏窈一眼,“苏窈说话可要负责任,没人能证明你的言辞的可信度——” “狡辩!”苏窈厉声打断她,眼神一扫过去,姜初映紧紧咬住牙瞪着她。 苏窈不再看姜初映,情绪像是放大到了一定的地步,她反而异常平静,喉咙微微涩,“季远骁,你心里有数了吗?从始至终,我欠了谁我也没欠过她。” 有什么东西似乎憋不住了,一涌而上在心头,她不再多说,别开眼看了看外面林荫缝中影影幢幢的烈日骄阳,一颗心却是像浸在冰凉的海水里。 “你们若是怀疑我说的话,大可找霍南琛核实。最后奉劝一句,情爱是个好东西,若是被蒙了眼睛,那你的感情在外人看来跟发了臭的猪油无异。孰是孰非,自己评判。” 没去多看季远骁双腮紧绷的脸和江御笙眉目微拧的阴沉,苏窈转身就走。 苏窈走过身边的时候,姜初映看着季远骁越握越紧的拳头,心中一紧,像是拿出了最后一搏的力气,用声音阻止了苏窈的脚步。 “世界上所有为了感情费劲心思的人都是心怀不轨,只有你是一腔赤忱吗?”姜初映抿着唇,骄傲的脸上难掩内里的颓丧之色,她幽幽说:“你别忘了当初陆东庭为什么会娶你,陆东庭真心待你的时候你有珍惜过吗?出事了就将委屈都怪在他头上——” “啪——” 苏窈目不斜视,反手就是一个干净利索的巴掌甩在姜初映的脸上。 清脆的一声响,江御笙和季远骁同时从各自的沉思中回过神来,蹭的站了起来,季远骁本能的想要上前去推开苏窈,江御笙看了他一眼,季远骁心里一动,堪堪收回了脚步立在那里。 苏窈扯了扯唇角,“确实,怪我对他的信任太过单薄,与他生了嫌隙,才给了你机会纠缠不休。” 姜初映捂着脸,满目通红,耻辱,愤怒,不敢置信。 而她更加诧异和心寒的是,季远骁看着就看着。她顿时,两边脸颊羞辱火烧。 而苏窈没有忽视刚才季远骁那轻微的动静,她头也不会的说:“季远骁,这巴掌之所以没给你,念着你还是陆东庭的朋友。无论我做什么,也跟你一样,都是从我的立场出发。就像刚才,那一巴掌并不能泄我心头之愤。” 这一场因为陆东庭而聚的饭局,还没正式开桌就已经不欢而散。 江御笙看了一眼相隔两米却相互一言不发的季远骁和姜初映,心里哼了哼,追着苏窈的脚步出去了。 “远骁……”包间里只剩他们二人,姜初映上前了两步,咬着唇喊了声他的名字。 “想说什么?”季远骁反问,“孟宝意的事,你做的?” 姜初映没吱声。 季远骁心狠狠的往下一沉,“你问苏窈借钱的事,也是刻意隐瞒事实?” 季远骁嗓音异常的平板,甚至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我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会信吗?” “不会。” 姜初映突然心底漏了一个节拍。 她突然匆匆到了季远骁面前,急促又用力的扳过他的脸吻了上去。 季远骁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她,彻底爆发,劈手指着还没站稳的姜初映的鼻尖,咬牙切齿的厉声吼道:“你当真是不要脸?” 姜初映看着他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死死盯着他,没做声。 挫了挫牙,她破罐子破摔似的,发红发酸的眼睛紧紧凝向季远骁,还在笑,“可你当初对我的话可是深信不疑呢。” 季远骁突然扬起手来,姜初映梗着脖子看着他,大掌在距离姜初映的脸十公分的位置停住,掌风却凉凉的异常犀利,将姜初映的心扇得拔凉拔凉的。 ———————— 苏窈刚走出几步远便听见了后面追来的沉沉脚步声。 “苏窈。” 江御笙走到苏窈面前,才发现苏窈眼眶通红,就像极力忍耐的情绪就要面临崩解。 “江先生,有事?”苏窈礼貌客气了一把,已然将关系疏远,“还是说,我哪里说的不对了,又惹得你不快?” 明知苏窈是反击他之前对她的恶劣态度,可饶是比季远骁性子更硬的江御笙,此刻也没话说。 “没,”良久,江御笙说了句,看着苏窈硬撑着模样,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不耐烦。 一直以来,他对苏窈的态度是取决于苏窈婚前对陆东庭的不良居心,后来因为她是陆东庭的人,交道打得不算多,明面上没跟她起过什么大争执,但对她这人的好感度不高。 或许是觉得他某些方面做得有些过,导致心中生出了一丝愧疚,又不想去承认,所以才这般不耐烦。 毕竟感情的事不是非黑即白,就如同唐稚念一开始接近他的时候,目的也不单纯。 江御笙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我是想说,季远骁也是想帮陆东庭。姜初映不善,你有仇报仇,我也站你这一方,唯独,别跟季远骁闹太僵。” 苏窈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苏窈,你最近情绪很不对。” 苏窈觉得喉咙难受,仍然是轻笑了一声,“那你认为呢?我应该如何?你可能不太理解,我这人心态很逃避也很消极,容易心灰意冷,当时,我甚至懒得去追问陆东庭为什么要去帮姜初映。陆东庭啊,”她说着眼泪直往下掉,“他不想告诉我的事,就算我挖空心思去问他也不会开口说一个字。” “我一想到季远骁告诉他,是我欠了姜初映,让他去弥补我造成的过错,我……” 江御笙看着她这样子,想了想,说:“其实季远骁心底不是没愧疚。” 季远骁说,当初陆东庭答应他的要求之后说,这一笔他替苏窈还了,她谁也不欠。季远骁知道陆东庭根本就不觉得苏窈有错,完全是陆东庭不想让她有因此背上所谓的人情负累,即便只是他人硬安在她头上的债。 他的女人,最是干干净净。 江御笙说这些的时候,苏窈五脏六腑一抽一抽的疼,她淡淡望向江御笙,声音沙哑,“这些他从来不会对我说。” “因为他爱你比你爱他更多,不然也不会在紧要关头还为了挽回你而跑去帮萧宋离!” 苏窈一愣,倏然望向他。 江御笙说漏了嘴,假装不经意提起,想要转移话题。 苏窈紧紧盯着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江御笙舔了下唇,索性说开,反正陆东庭让他封口的事,他差不多也都让苏窈知道了。 其中目的,不乏是想让苏窈心里难受。让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看清楚,陆东庭为她做了多少,她呢? 苏窈现在本就因为陆东庭出事心力交瘁,再知真相,无异于是给她伤口上撒盐,痛都要让她痛彻心扉。 “你以为萧宋离是谁啊?就一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要不是因为你,陆东庭防着萧宋离东山再起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涉险帮他?明白了没?” 万一,是说万一,萧宋离是利用陆东庭对苏窈的感情,捏住了陆东庭的软肋,博取他的信任,一旦萧宋离的势力壮大,陆东庭无疑是用自己的肉养了一头野狼,随时都会被他反扑。 419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了也不妥,不让你知道又替他不值 419.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了也不妥,不让你知道又替他不值 万一,是说万一,萧宋离是利用陆东庭对苏窈的感情,捏住了陆东庭的软肋,博取他的信任,一旦萧宋离的势力壮大,陆东庭无疑是用自己的肉养了一头野狼,随时都会被他反扑。 一时间,苏窈怔怔的看着江御笙,就像徘徊在遥遥无边的虚境,脑子像是无法思考,却又在短短时间内闪现了无数片段,并自动将之以天衣无缝的逻辑串联起来,像是打通了记忆的脉络。 可思想越清晰,她脸上越是逐渐呈现出一种兵败如山倒一般的颓态。 无力到没有多余的表情,连情绪都变得像生锈的铁链般生涩。 江御笙是确定苏窈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可正是因为一无所知,才更加衬托得陆东庭含冤无数。 江御笙跟陆东庭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至于人生经历……感情坎坷应该算是一个,所以他多少能理解陆东庭。 陆东庭生命中遇见的女人中,唯苏窈最得他意,也独她最不识好歹。 这就类似于一种有爱又恨的心理,当爱得分量超过了恨,他也就只能认栽,至死方休。 江御笙调整了自己语态,“有些事情让你知道了也不妥,不让你知道又替他不值。你先回去休息休息,脸色这么难看,季远骁和姜初映那边我会看着办……” 苏窈很难集中注意力去听江御笙在说什么。 她只是想着,陆东庭向来是个能来硬的绝不拐弯抹角使软的性子,于他而言,要留着她,强留也不为过,以前在离婚这事儿上冷战争吵都有过,他也从不让步。 从最初她也怀疑过,为什么萧宋离在洛杉矶能一帆风顺,乃至于风生水起,随便送她个结婚礼物就是上百万。 陆东庭,从那个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今日了么? “我去香港那段时间,他是去过洛杉矶了吗?”苏窈像是不死心似的问江御笙。 江御笙看着她没回答,答案显而易见。 苏窈靠着走道的墙壁,“难怪,我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上萧宋离了。” 陆东庭没有三头六臂,当然会顾此失彼。 她对洛杉矶那边的形势没有准确的估量,但也知道必定是损耗了陆东庭大部分财力和精力,他意识到上城这边的威胁时,已经大到难以挽回,所以他才下决心提离婚的吧。再分给她所有的不动产,他就准备豁出自己剩下的所有筹码去搏一搏了? 苏窈垂着头扳着自己的手指,忽而扬起的笑容,牵强且透着一股死气。 “我……我先回去了,”她动了动喉咙,手上胡乱指着旁边的走道,看起来有种用力克制的无措,语气却很轻浅,“要带希承去他奶奶家过生日。” “对,今天是那小子的生日。”江御笙恍然大悟,“忘记了,没提前给他准备礼物。” “不用了。” 苏窈转身就走,从后看去,刚及膝的不规则衬衣裙因为久坐有些微的褶皱,腰封括出了不盈一握的腰线,踏着细跟凉鞋的脚步越来越快,以至于从沈居然身边走过也没发现他。 “诶……”沈居然下意识去招呼苏窈,发现她头也不回往升降电梯的方向走去,于是望向不远处的当事人江御笙。 “这是怎么了?” 江御笙脸色也不好,微拧着眉,“你怎么来了?” “季远骁让我来的啊,说是有老陆的事情说一说。”沈居然又回望了一下那道走进电梯的背影,“他没告诉我苏窈也要过来,她看起来不太对劲。” 江御笙没吭声,哼了哼。 沈居然一脸肃然,声音抬高,“哼个屁,猪啊你!说事。” “我告诉了她老陆这次出事的缘由,还有……”江御笙顿了顿,“还有老陆不想让她知道的一些事。” 沈居然抽了抽嘴角,不待见的看了一眼江御笙,“你怎么和季远骁似的了,净干些坏人感情的事?” 江御笙冷冷横了他一眼,“我怎么坏人感情了?陆东庭为她着想,我可不会。再说了,老陆瞧上的人,这点儿事都受不住?这道坎过去了,这俩人就能直接拨开乌云见青天,还不得谢我间接解开了他们的种种误会?” “要你多嘴,见人难受你心里就快活了?” “是啊。”江御笙大言不惭冷笑。 沈居然乜了他一眼,转身朝苏窈刚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江御笙心里正烦着,立在一边朝他喊,“你哪儿去?” ———————— 苏窈下了电梯,在偌大的停车场兜了两圈才找到自己的车位,恰好遇见跟上来的沈居然。 “苏窈,等一下。”沈居然叫住刚拉开车门的苏窈。 “沈居然?” 沈居然笑,这人向来是笑面虎,不管是真温和还是假好意,至少表面看起来好相处。 “今天是希承生日吧,我本来准备晚上去看看他的。” 苏窈,“可我们晚上得去希承奶奶那边过生日。” “那我就不过去了,正好遇上你,你等下。” 沈居然说完这话就七弯八拐绕出了苏窈的视线,没过一会儿又回来了,从车上拿了几大份东西下来,囊括当下最受欢迎、当然价格也不俗的益智玩具。 “给小家伙的礼物,就劳烦你自己拿回去了。” “你客气了,谢谢。”苏窈收下了东西,道了谢。 沈居然没再跟她谈其他事,只是嘱咐她好生休息,有什么情况会及时通知她。 ———————— 苏窈去蛋糕店取了给陆希承订的生日蛋糕,回家的时候已经三点过。 张婶料到苏窈差不多快回来,已经在客厅收拾陆希承的婴儿随身包。 苏窈打开门换鞋,一边问张婶:“张婶,希承在午睡了吗?” “还没听见动静呢,以往都是差不多这时候醒,我正准备把东西收拾了就去看看。” “没事,我去吧。” 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的窗帘关得严严实实,床头壁灯光线调到最低,环境幽暗,空调温度正好。 苏窈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动静,小床上传来打哈欠的声音,随后又哼唧了一声,独属于小孩撒娇的哭腔,过了一下又安静下来。 苏窈打开了吸顶灯,看见陆希承已经坐了起来,正睡眼惺忪地朝她看过来。 “妈妈……” 陆希承瘪着嘴,朝她伸出双手。 苏窈心里填满了温热的潮湿感,将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那像极了陆东庭的鼻子和眼睛。 小家伙圈住苏窈的脖子,将脑袋枕在她肩上,苏窈则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等他清醒。 小小的身子软趴趴的,苏窈一手托着他的屁股,一手拍着他的后背,这样安静的时光足以她暂时抛开其他情绪,可她也想,要是陆东庭在就好了。 思及此,便又觉得娘俩真是孤儿寡母了。 等小家伙恢复活力,苏窈给他穿上短袖和小马甲,套上卡其色短裤和鞋子,怕他冷,又塞了件薄斗篷在随身包里。 陆希承坐在后座的安全座椅上,玩儿着从车窗里洒进来的阳光,叽里呱啦的跟苏窈聊着天。 “爸爸今天给什么礼物?”陆希承一直盯着放在副驾驶上的生日蛋糕咽口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苏窈脸上的笑容一紧,面不改色缓了过来,“爸爸工作很忙,今天不能过来,但是他已经把礼物准备好让我给你了。” “不要我了,他生气!”陆希承突然委屈巴巴的努着嘴。 苏窈突然想起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似乎已经过了许久,而且上次听叶棠茵说,陆希承因为太缠人,闹着要跟陆东庭去公司,被他好一顿斥。 小家伙心里可能以为陆东庭那么凶骂了他,又许久不来看他,一定是生气了。 苏窈突然颤巍巍想到,陆希承虽然小,但是小孩子心性敏.感,不知道他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 毕竟以前一家人住在一起,基本每天都可以见到。 现在他们搬了家,刚开始陆希承还很排斥新家,因为跟以前的家不一样,因此刚开始那几天还常常哭闹。 而如今,他已经许久没见过爸爸了。 苏窈强打精神告诉他,“如果爸爸生你气,就不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陆希承似懂非懂,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是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420关于陆东庭,我能帮你,值不值? 苏窈强打精神告诉他,“如果爸爸生你气,就不会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陆希承似懂非懂,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但是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叶棠茵的家里,注意力很快便就被玩的吃的分散了光。 张婶和叶棠茵家里的阿姨在厨房里做饭。 叶棠茵进去看了看,出来时顺道嘱咐了张婶要抽神盯着些陆希承,以防这小家伙淘气伤了自己,她要去跟苏窈说说话。 苏窈正和陆希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玩今天沈居然送给他的一套乐高,他喜欢得很,硬是让苏窈一起带了过来。 苏窈低着头看着他砌,正有点走神,肩膀被拍了拍。 苏窈转头,叶棠茵抿着唇笑了笑,“窈窈,你跟妈妈进书房来。” 这种情况之下,叶棠茵要说什么,苏窈心里大抵是有个数的。 进了书房,苏窈反手带上了门。 叶棠茵未语先红了眼眶,“窈窈,这两天你过得辛苦吧?” 苏窈眼眶里的红血丝很严重,她垂着头,辛苦,谁不辛苦呢? 叶棠茵这个做母亲的,在儿子出了事的这晚,不也是彻夜未眠吗? “窈窈,有些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家里冷气开得低了些,叶棠茵身体不受冷,肩上搭了件披肩,她挽着披肩压了压眼睛,才缓缓说:“一开始我见东庭对你那么伤心,我是真替我儿子高兴,三十几岁了,总算是遇见一个心仪的女人了,而你也爱他,这多难能可贵啊。但是是我忽视了你们之间某些本就存在的问题,”她叹了一口气,“不可调和的问题。” 苏窈不知道叶棠茵到底想说什么,站在那儿有些无措,紧紧抿着唇。 叶棠茵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也想通了,可能是你跟东庭没有缘分,相爱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就像我和东庭他爸爸。现在他又出了这样的事,幸亏,幸亏这事儿不会连累你们母子。” 苏窈心底微凉,“妈,你想说什么?” “窈窈,以前的事,希望你不要怪东庭。以后啊,你带着宝宝,别蹚陆家这趟浑水,你们娘俩好好的过,这是东庭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 苏窈算是理解叶棠茵的意思了。 苏窈没答应,舔了下唇,问她:“妈,陆东庭为什么跟我离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原因了?” 叶棠茵错愕的看了眼苏窈,又迅速的避开了目光看向窗外,答得心虚,“不,不算是知道吧,只是意料到……” “那昨天的事呢,您是不是也提前就……” “没有!”叶棠茵微微睁大眼睛否认,“这怎么提前知道得了呢,只是东庭给我提前打了预防针,让我出了什么事都别慌。” 苏窈心里像是被针尖刺了一下,“要不是我昨天突然回去看到了那一幕,您是不是会帮他一直瞒着我?” 叶棠茵没有否认。 “我知道陆东庭是什么意思。能瞒着我就瞒着我,就算我知道了也希望我冷眼旁观是吗?”苏窈咬着唇憋进眼泪,自嘲的扯了下唇角。 “不是的,东庭和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咱们陆家有愧于你……” “妈你这是在说什么,什么叫有愧于我?” 苏窈但一想到从江御笙口里得知的事,紧绷的神经还是‘啪’的一声轻响,断了。 “陆东庭他从来没有愧对我,就算有他早就还得干干净净了。”至少她是没见过谁会不怕死的帮扶自己的对手。 就算是跟萧宋离打成了某种协议,在萧宋离出事的时候,陆东庭也没那个义务在自己身处紧要关头的时候还分散自己大部分精力去挽救萧宋离的事业。 他从萧宋离入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减少当初萧家的事对她的冲击。 苏窈不知还能再说什么,事到如今她悔不当初,今天离开和江御笙会面的餐厅后,她已经想了无数次,要是当时她不那么鸵鸟逃难似的跑去香港一待就是半月,要是当下就沉下心来和陆东庭好好谈谈,告诉他这件事她可以再消化消化,但是她不想离开他,或许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 她绞尽脑汁想要帮陆东庭做些什么,他和叶棠茵却都想劝她远离这些是非。 苏窈想到陆希承还在外面,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即便心里像被强力撕扯搬难受,还是将声音压得很低,“是我有些话说太晚,是我让他为难……” 是她总从前过自缚,作茧自缚。 苏窈她死死掐着掌心,够坚够忍,却散发着一种浓浓的萧索,整个人都像被笼罩在深色大雾中。 叶棠茵见状捂唇,却也更为难,更害怕苏窈会做出什么事来。 突然门外响起门铃,两人的谈话被中断,收整了一番出去,见沈劲刚进客厅要去逗陆希承。 见到苏窈和叶棠茵出来了,先跟两人打了招呼。 苏窈第一眼看见了他手里拿的一个盒子,她神情恍惚了一下,本还想着不知道拿什么礼物骗过陆希承这是他爸爸送的,这边沈劲就将礼物给送来了。 昨天……他不是还说过几天再补吗? “你怎么来了呀?”叶棠茵诧异的问。 “小祖宗生日,陆总订的礼物提前做好了,我给送过来。” 陆希承原本没理他,一听到‘陆总’,刷的抬起头来,“陆总?” “就是你爸。” 陆希承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玩具,往门那边的方向看了看,看见的却是紧闭的门和光秃秃的玄关,一个人都没有,即刻抿了小嘴,闷闷不乐的将砌好的乐高往面前一推,不玩了。 苏窈走过去将小小人儿抱起来,“过来看看你爸爸送你什么礼物。” 姚现将盒子递给苏窈,她惦着还有些分量。 诱导陆希承拆开礼物,一打开,陆希承就两眼发光,拿起来好奇的左看右看。 是一个类似于某个漫威英雄人物的手办,但是是由硬币嵌成的,苏窈仔细看了看,从被上了色的表面还看得出一些年份,都是陆希承出生那年发行的硬币,而且来自不同国家。 真是巧心思,如果只是送纪念币的话,陆希承年纪小,不见得会珍惜,但是做成手办玩具就正好迎合了他的喜好。 东西还算小巧,里面是空心的,小家伙拿着玩儿也不费劲,就算等他的新鲜劲儿过了,还可以给他留着作纪念。 叶棠茵留姚现吃晚饭,姚现说:“不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哈。” “这就走了?” “对。” 苏窈起身说:“我送你吧。” 姚现明显愣了愣,想拒绝又不敢说出口,而且,苏窈已经跟过来了。 姚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刚出了门,一关上,果不其然,苏窈一刻也等不及似的,问他:“姚现,陆东庭他怎么样了?” “就……就那样吧。”姚现看着苏窈有些泛红的眼睛,避开了她的实现。 “进展呢?” “宁律师明天要去看守所跟陆总商谈,检察院那边……”姚现哽了一下,咬着牙没吱声儿了。 苏窈喃喃了一句,“看守所……” 以前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陆东庭会和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明天,可以让我见一见他吗?”苏窈抬头看着姚现。 他很为难,但她的双眸像死灰中唯一燃烧的那一缕光亮。 姚现不忍说出拒绝的话,却也不敢答应她。只怪自己刚才告诉了她宁钦会和陆东庭会面。 “这个,看情况吧。” “我等你的消息。”苏窈目光坚定的凝着他。 姚现背后发虚,赶紧走了,怕再待下去苏窈会逼他让她见陆东庭。 苏窈像是有了什么盼头似的,清醒了不少。 晚饭后吹了蜡烛许了愿,蛋糕也吃了,看了看时间也挺晚了,苏窈准备带陆希承回去了。 但陆希承不知为何,拧巴着一直不愿意走,坐在地上玩着陆东庭给他订做的那个模型。 到了快十点了,苏窈跟他商量,“很晚了,咱们必须回家了好吗?” 陆希承顿时磕磕巴巴哭出了声来,两只小手伸向苏窈。 苏窈心酸,顿了一下,接住他抱了起来。 其他人都没办法,苏窈无声抱着他在阳台那边踱着步,陆希承一直止不住哭,连带着将苏窈的难受勾了出来。 她站在窗前,脸贴着儿子的额头,心里像是被砸了一个窟窿,簌簌的透着冷风。 陆希承是哭睡着的,苏窈带着他回了家,自己洗完澡坐在灯光澄澈的书房里。 最近总觉得地面才能给她依附感,她蜷着膝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机放在身边,时时刻刻等着姚现的消息。 她盯着茶几几面出身,手机突然响了,她猛地转头看去,却是苏西溪打来的。 一瞬间,脑子里像过电似的突然想到了一事,今早本来她是想打电话找苏西溪的…… “什么事?”苏窈莫名心跳有些快。 听筒里传来猎猎丰盛,还有偶尔的车鸣声。 “苏窈,明天有时间见个面吗?” “想说什么?” “需要和你面谈。” 苏窈眼神沉了沉,想到明天可能有机会见陆东庭…… “你先告诉我,要谈什么。我再衡量看看值不值我浪费时间见你。” 苏西溪妥协松口,“关于陆东庭,我能帮你。值不值?” 421可陆东庭只送了她四个字,下不为例 苏西溪妥协松口,“关于陆东庭,我能帮你。值不值?” “你?”苏窈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收紧,苏西溪手脚不干净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趁这时机掏出肚子里的坏水的可能性倒是大得多,“你能怎么帮我?还是说,我该问你百出花样,几时是个头?” 苏窈的声音里带着惯性的轻蔑,泠然得像细雨过境,轻轻淡淡的,虽未狂风大作,却涩涩生寒。 “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陆东庭有多被动,如果你已经打算跟他划清界限,从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那我无话可说。” 茶几上反射着炽白的光线,苏窈长时间凝视着一个地方,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刺痛。 “不过,我觉得你可能已经心里有数了吧,是插手,还是旁观。” 苏西溪似乎在海边,那风声凛凛,几乎盖过她那尾音那声浅浅的笑意。 苏窈继续沉默,苏西溪也不急,仿佛已经知道苏窈想帮陆东庭的心有多迫切,继续着将自己想说的缓缓道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上会不会白白掉馅饼暂且不议,就说我,也不是什么心思善良的人,我自有我的目的,也不会白白帮你。但我保证,能帮到你。” 苏窈内心纷乱,手指不停拨弄着茶几上那只空荡荡的烟灰缸。 她拧着眉心,“你如果不是手里握着可以逆转局势的证据,我……” “有。”苏窈话音还未落,苏西溪已经爽快应了。 苏窈深吸了一口气,“哪儿见?” “明天你来公司,你不是和苏氏有建筑项目的合作吗?” 苏窈长时间没睡好,精神不济,缓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你在躲着谁?” 苏西溪轻轻哼了一声,语调戏谑,“倒也不是躲着谁,只是事情办成之前就走漏风声,容易出现拦路虎。” 苏窈挂了电话,将头埋在膝盖里,眼睛干涩得难受,垂下眼皮那一刹那,最是酸痛。 闭上眼睛,耳旁仿佛能听到灯泡丝里的电流在嗞嗞流淌,恍惚间她睡意袭来,梦里梦见陆东庭穿着监狱号服坐在审讯室里,她就站在单反玻璃外面。 她大喜,一遍遍叫他的名字,陆东庭却从头到尾都无动于衷,她渐渐慌乱了,开始发疯似的拍打玻璃,直到她被人架走,他才像是感应到什么,抬起头朝玻璃的方向看了一眼。 眉峰犀利,目光幽沉。 苏窈顿时就崩溃了,双腿酸麻无力,挣扎到额头青筋突起,缓缓朝地上滑去。 那种坠落感让她忽然惊醒,苏窈抬起头,眼前茶几上摆着是那只许久无人用过的烟灰缸。 耳边嗡嗡作响,心里惴惴,一摸自己的额头,全是黏黏的湿汗。 她松了一口气,才听见卧室里陆希承在哭。 苏窈赶紧从地上起来,因为长时间抱膝而坐,小腿酸麻,差点又倒回地上。 她咧着嘴嘶了一口气,撑着沙发起来往卧室里小炮过去。 陆希承睡觉向来比较安分,半夜惊醒的情况只有几个月大那段时间有过。 苏窈推门进房间,张婶也闻声穿了衣服出来。 苏窈开了灯才发现陆希承扶着婴儿床站着,一边哭一边喊她,“妈妈……” 看见她来了,双手向她张开,哭得更厉害。 他应该是醒来发现苏窈不在,慌了才哭成这样。 “在呢在呢。”苏窈将他抱住,摸了摸尿不湿,干的,随后抽了纸巾擦干他额头的哭出的细汗。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很敏.感的缘故,他能感知到周围气氛的变化,或许是最近她和叶棠茵都很压抑,所以给了他不好的感觉,今天下午开始他情绪就已经十分不稳定。 苏窈让被吵醒的张婶回去睡,她自己抱着陆希承躺到床上轻哄。 小家伙靠在她胸口上,攥着她的衣领不停抽噎,哭到嗓子失声。 苏窈一直抱着陆希承,几乎到天亮才把他放回小床里。 天色微眀,苏窈开始时不时的看手机。 刷牙吃早饭都心不在焉,终于在给陆希承洗漱好的时候接到了姚现打来的电话。 苏窈心里猛地被一揪,“喂,怎么样了?” “太太,今天我可以安排你和陆总见一面。” 苏窈听出他语气中有些勉强,笑容收了收,抿着唇,“你跟他说好了吗?” “我……那个,我还没告诉陆总呢。总之你待会儿过来,照我说的做就行。” “好。” 苏窈把陆希承打包送到叶棠茵那儿去,但没告诉任何人她要去见陆东庭。 路上遭遇上班高峰期堵车,苏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三两秒看一次表。 快到看守所的时候,姚现打电话来催了两次,她到了之后停好车,姚现带着她快步往里面走。 苏窈焦急的问:“是时间到了吗?” 周围是森严高墙,苏窈和姚现走在走道中间,高跟鞋皮鞋的声音清脆作响。 “我打点了一下,让他们多给点时间,怕陆总起疑,我让宁律师跟他多谈会儿拖住他。” 苏窈一愣,脚步停了。 姚现发现不对劲,转身看她,“怎么了?” “他不想见我?” 姚现意识到说漏了嘴,“不是的……” “那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要来?还有,起疑?”苏窈不敢置信地问,气到不知该说什么。 姚现舔了舔唇,神情严肃又有些无奈,“陆总说过,他不想让你插手他的事,更不想让你见到他现在模样。其实我本来是不想帮你的,但是江总说……”姚现看了一眼苏窈,声音低了低,“他说,还是不要对你太狠心了。” 姚现转身,心情复杂的抹了一把长满胡茬的下巴。 他不赞同苏窈见陆总,但是拗不过苏窈的请求,又不敢违抗陆东庭的命令,两难之下找江御笙问问他的意见。 其实只是想让江御笙也点头说,不要让她见,那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拒绝苏窈。 但是江御笙说的原话是,陆东庭狠得下心,是因为没看见苏窈现在是什么鬼样。 “快走吧,抓紧时间。” 两人刚走到休息区,专为律师和当事人谈话提供。 陆东庭却是占用了休息区的一个房间,以用于私密谈话。 苏窈心想,这样的话,他在这里面的一切应该都有人照应。 越是靠近,她心跳越加速。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察,姚现事先已经跟这二人说好,可以放苏窈进去。 距离那房间十来米距离,门却率先从里面被打开。 苏窈的呼吸仿佛被扼住,叫也生生的再挪不动。 她睁大眼睛看着门口,先出来的是宁钦。 宁钦朝苏窈点了点头,走出来之后站在一边,紧跟着苏窈已经看到了橙色衣角…… 他走出来,却没看她,低头看着手里一份文件,看完之后递给宁钦,嘱咐了两句。 苏窈看着他没什么波澜的脸,情绪上涌,‘陆东庭’三个字就卡在喉咙里喊不出来,当人的情绪复杂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反应功能会出现短暂障碍。 陆东庭交代完,刚要走,余光发现了她,顿了一下,抬起头来,远远望着她。 是了,就是这个眼神,跟昨晚她梦里梦见的一般无二。 棱角愈发分明的轮廓,尤其沉冷犀利的眼,在看见她的时候下意识的拧了眉。 苏窈掐着衣角,朝他扯不出一个笑。 “陆……” 苏窈刚动了动喉咙,声音还未补全,陆东庭却已经转身朝更里面走去,站在门口的警察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隔离她的视线。 她呆住,不知所措的看向宁钦。 宁钦无奈的挤紧了眉。 苏窈又气又怒,看着那抹橘色背影,高大如斯,竟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陆东庭!” 苏窈咬着牙朝陆东庭的方向走去,半路被宁钦截住,“苏窈,那里面不能进去了。” “陆东庭!”苏窈不死心的又喊他。 这一次,他停了下来,但也仅仅是顿了下脚步而已。 姚现看了苏窈一眼,小跑到了陆东庭身边。 陆东庭沉声警告,“下不为例。” 这话不轻,在空旷的休息室里尤为清晰,这四个字像钝器敲在苏窈身上,惨痛不已。 苏窈看着他也不回走了,红了眼眶,“陆东庭你混蛋!” “混蛋!” 宁钦无言的看着苏窈,眼底有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他知道陆东庭的顾虑是什么,怕苏窈见了他,会不顾一切做出什么事来。 再则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此情此景下,没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更不论是陆东庭这种长居高位玩弄权术的男人。 “好,好,”苏窈发狠似的着点头,“陆东庭,你今天不见我,以后也别想见我了!” “苏窈,别赌气。”宁钦低声劝道。 苏窈转身就往外走。 她今天还特意穿了一身白色一字领不规则上衣和黑色刺绣半裙,气质漂亮还有点小性感,更是画了精致的妆遮住了连日来的憔悴。 可陆东庭只送了她四个字,下不为例。 好一个下不为例,苏窈委屈得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 422所以说你为什么欠虐呢?别人对你好一点觉得都是有阴谋 可陆东庭只送了她四个字,下不为例。 好一个下不为例,苏窈委屈得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 小腹突然一阵痉挛,连同胃腔也跟着开始绞痛。苏窈顿时感到额头在冒虚汗,撑着墙,她难受地用手捂住肚子。 宁钦和姚现同时神色凝肃起来,相视一眼,问苏窈:“怎么了?” 苏窈眉心拧得紧紧的,像有人伸手破腹而入掐着她的内脏一般,那一瞬间过后,绵缓的痛感发散至全身,四肢都在发虚。 稍微好转之后,她强打精神调顺呼吸,说:“没什么,最近没怎么好好吃东西,老|毛病犯了。”她又刚好是生理期,折磨更是加倍。 “这样,”宁钦暗自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现在能开车吗?要不要送你回去?” 苏窈思及跟苏西溪有约,拒绝了,也没提到这事儿,扛着一股子难受自己走在前面出了大门。 苏窈沉浸在难以自拔的情绪中,从头到尾也没有注意到宁姚二人神情有所异常。 云层遮挡了烈日,有片刻的阴霾,苏窈踩着高跟鞋,背脊仍然是挺得直直的。宁钦单手插着腰,摸了摸下巴,让姚现跟着他去法院。 姚现随行下了台阶,见苏窈开车离开了,才吐苦水似的道出刚才的惊慌,“刚才我还以为她怀,怀……” 姚现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连话都理不清楚。 宁钦挑挑眉。 姚现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看宁钦刚才的反应,想来是跟他差不多的想法。 “说来也不是没可能。要是这个关头有个好歹,陆总出来之后,必然一刀了解我。我偷偷将陆太带来见他,他就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他指着宁钦,“对了,你也是帮凶,到时候我会供出你的。” 宁钦单手拎着车钥匙解锁轿车,单手往裤兜里一揣,潇洒倜傥,全然不当回事儿似的,“怕什么,不是有苏窈顶着吗。今天老陆不见苏窈,她要是因为这事儿跟他较真,他哪还有时间来理你我?” 姚现咂咂嘴,“这理吧,说是说得通,但是陆总记仇本事一流,这事儿您不会不知道吧?” 宁钦突然停下脚步,反身看向身后侧的宁钦,“陆东庭他什么星座来着?” “呵呵,怎么宁律师您怎么也开始研究星座了?” 宁钦拧眉一笑,“管那么多干什么?问你就说。” “天蝎座。” “哦,”宁钦若有所思的一声,一下子将姚现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吊了起来,他接着温文尔雅笑笑,右手圈了个圈放在嘴边,微微笑:“姚秘书,那你差不多是要完了。” 也不想想他宁钦的老婆是谁,直接从根本上就与姚现拉开了不止一个段位。 到时候顾涟漪给苏窈做做思想工作,陆东庭恐怕是感激他还来不及。 姚秘书望天无言。 觉得让陆东庭永远住在VIP监狱套房里,也挺好的。 这边才这么想,上了车之后便又沉下心道,“从现在到一审开庭的时间就三天,我们手上的证据不多。” “是不多,但是能撑过一审。现在基本能确定的是,陆瑞姗和祁家那边手上还有证据当做筹码,他们当然是能给陆东庭安多少罪名就安多少。他们当然巴不得明天就开庭,时间越短越好,才让我们没有时间收集足够的证据反击。陆瑞姗那边能拿出来的不就是经济罪那几条,她不知自己有把柄在我们手上,这个容易击破,主要是贩毒这块……” “要是陆总没进去,所有的事处理起来都要方便得多。” 因为当初祁靖朗和陆翰白贩毒的事情,陆东庭从头至尾最清楚。但当初陆翰白从公司挪了钱去支援祁靖朗,那笔钱出了公司就没了具体流向信息。 法庭上,只讲究证据。 之前祁靖凌暗中手机这祁靖朗贩毒的资金明细,以及内部联系邮件资料,但是被祁老爷子知道后,剥了他在B市公司的实权,所有资料被删除,之前传送给陆东庭的所谓‘证据’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陆东庭这儿有陆翰白当初绑架苏窈的证据和他挪用公司资金、与祁靖朗在北美有频繁资金往来却去向不明的明细,顺着这条线追下去,应该就可以查到祁靖朗跟东南亚毒贩的往来证据。 可现在卡就卡到了这里,时间不够,祁家既然决定要让陆东庭背黑锅,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所有的能被查到往来信息可能已经无法追查到。 就像是推理过程中遇见了瓶颈,前进一步都需要左右瞻望,好不容易有个突破点,却发现前方仍是看不清坦途的羊肠小道,更糟的是,过了这小道也许还是条死路。 宁钦手撑着车窗,抿着唇盯着前方路况,低声应和,“得想个法子把起诉的事了解了,让老陆尽快出来,不然陆瑞姗和祁家人都是定时炸弹,单凭我们是应付不过来的。” “可贩毒,这罪名……着实棘手。” 这场官司,一审勉强可以以双方证据不足为由,打个平手令场面僵持,能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去举证。 但如果有了决定性的证据,一审就能反败为胜。 宁钦冷笑了一下,清风和煦的男人,眉目温和,突然间,目光骤然阴沉,然后重重沉了下来。 “去香港的机票买好了吗?” “陆总通知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买好了。” “希望不要像老陆想的那样……” ———————— 苏窈到苏氏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她早午饭都没吃,开车加堵车差不多快三个小时。 她靠着车座,深深陷入其中,脸色煞白,几欲要虚脱。 苏窈闭了闭眼,恍然惊醒一般睁开了眼,一刻也不得停的下了车,直奔楼上苏西溪的办公室。 她在来的路上打电话通知了苏西溪,等她到了办公室,苏西溪却在开一个临时会议。 路过全透明的会议室,苏窈看见寥寥几人开着会,苏西溪坐在主位上,有人在做报告,苏西溪凝着脸色翻手里的文件。 可能是察觉到了外面的人,苏西溪低下的头突然抬起,目光看向外面。 苏窈面不改色站在外面,焦灼之意却尽显。 苏西溪两手十指交叉,冲她做了个嘴型,“十分钟。” 苏窈点点头,去了她办公室外面的待客室坐着。 一沾上柔软的皮质沙发,苏窈就觉得满身疲惫,胃痛加生理痛你来我往相互折磨,她都不知道哪种痛才是真实。 秘书递上热水,她抿了一口,觉得反胃,放在一旁不再理会。 大楼里的冷气开得狠,裸露在外的脚踝微微发寒,她靠在沙发上,眼皮直往下耷。 她闭上眼睛,也不知睡没睡着,只知道混沌之间听到了轻微的言语声,顿时就清明了。 看向外面,苏西溪刚从会议室出来。 她走到门口,看了眼苏窈,“不好意思,多耽误了几分钟。” 苏窈拎起包若无其事的跟苏西溪进了办公室,顺手反锁。 苏西溪刚在桌上放下文件夹,听见声响后转身看了苏窈一眼,意味不明的哂笑了一声。 走过来又将门打开。 “锁上。”苏窈语气轻而强硬。 “暂时先不谈事,”苏西溪指了指手表,马上都要十二点了,“我让秘书订了餐,吃完饭有的是时间。” 不等苏窈说话,苏西溪瞄了她一眼,“刚才就看你脸色不好,不会是早饭也没吃吧?” 苏窈勾起嘴角,话语间夹枪带棒,“苏西溪,你演舞台剧呢?” “苏窈,所以说你为什么欠虐呢?别人对你好一点都觉得是有阴谋。” 苏窈反击,“小人之心不可不防。更别说是你。” 苏西溪冷笑一声没再计较。 点的餐到了,秘书拎着印着饭店logo的纸袋进来,将几样菜挨着摆在茶几上。 苏窈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两样荤菜都头晕目眩,胃里翻滚。 苏西溪坐下,筷子都提起来了,见苏窈闭着眼睛将头别在了一边,她的脸色实在难看,粉底都遮不住那样的惨白。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有点严重,去不去医院?” “胃不舒服。” “那你还不吃饭?病死在这儿了,我跟谁谈判去?”苏西溪说,完了又拿小瓷碗给她盛了碗汤,又说:“先喝汤,这个不油腻,然后再喝粥。” 苏西溪一直都在控制饮食,吃得也清淡,平常小粥青菜都能对付,尤其爱喝粥,想着苏窈要来,才点了几个大菜。 “苏西溪,你再讨好我也没用。”苏窈吹着睫毛看了看面前的汤。 “讨好你,你怎么那么看得起自己?”苏西溪笑得欢乐,还一边反讽,“爱吃不吃,待会儿你要是一副死相坐在我面前,没劲儿,我可能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窈抿着唇,垂着的睫毛颤了颤。 “你告诉我,你手上的证据,有多大的分量。” “吃完再告诉你。”苏西溪悠闲的夹起一块水晶虾饺,心情不错,平时她都下不了决心点这些菜。 苏窈静默了一会儿,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胃里流过一阵暖意。 423苏窈你知不知道你运气已经很好了,你都已经嫁给了陆东庭 苏窈抬头瞄了一眼苏西溪,她不紧不慢的吃着东西,一脸平静,剪了齐颈短发之后看起来多了分精干。 苏窈垂着眼暗暗的想,她见过隐忍的苏西溪,见过因嫉愤而怒目圆睁的苏西溪,也见过兵败如山倒后差点疯魔的苏西溪,此刻她却有着稳操胜券一般的从容。这么多年来,她和苏西溪就像是天平的两端,一方得势,必然有一方失势。她能如此沉着泰然,当真十分确信自己五指之中的东西,能实现谋图? 苏窈承认自己现在很虚弱,很着急。 她也明白,自己现在全心全意扑在陆东庭的事上,很容易在双方对垒中占下风。 她努力的想要扛起精神,像以往跟苏西溪相互扔对方刀刃的时候,面不改色的在她头上戳出一个血窟窿。 她盯着碗里没有油水的汤汁,却抬起眼的时候,瞳仁黝黑,只是漠然的盯了苏西溪一眼。 饭菜味同嚼蜡,苏窈吃了几口,勉强舒缓自己的胃痛,她怕自己心理压力太重的同时不顾好身体,真的会撑不下去。 秘书收走残羹,苏西溪率先起身亲自关了门,想苏窈歪着头摊了摊手,像是在说这下放心了? 苏窈坐在沙发上没动,体态慵懒,眼神却锐利的望向苏西溪。 苏西溪回到她对面坐下,偏着头打量了苏窈几眼。 苏窈不耐的伸手拨了拨耳畔的几缕碎发,眯了眯眼睛,看向一边。 “你知道吗,你跟陆东庭越来越像了。”苏西溪突然发表结论。 苏窈垂在身侧的沙发上的手,手指突然颤了颤,然后无声曲起。她记得以前,不知道是苏西溪还是别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有人说男女之间的夫妻相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相处的时日久了之后,被对方潜移默化地影响,两个人的动作、神态越来越像,才有了所谓的夫妻相。 苏窈心里笑了笑,很阿Q的想着,要是陆东庭出不来的,她身上所留下的他的影子,会不会时刻提醒他人陆东庭的存在。 真是典型的透着假乐观的悲观,苏窈赶紧切断了自己的思绪。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苏西溪想起什么似的,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个棕色牛津包。 她坐回到苏窈对面,从包里翻出一个深色文件夹放在腿上,眉目微垂地盯着它,发出很细微的一声轻笑。 很多人都说过,苏西溪笑起来的眼睛,跟苏窈相似个七七八八,她牵着笑,弯着眼看向苏窈,“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你就笃定了我想要?” 苏西溪靠在沙发上,摸了摸柔软又有质感的沙发,悠悠说:“苏窈,你知道吗,从我进苏家的那天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一个有不得软肋的人。你性格护短又固执,自以为沉着冷静,其实面对感情,胆小又倔强,要么当鸵鸟,要么就横冲直撞到头破血流。无论是你和你父母的关系,还是和陆东庭的感情,不都是这样吗?” 为了萧嘉,她不惜跟苏淮生撕破脸,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苏淮生睁着眼一天,就要让他一天不安生。她很好奇,为了陆东庭,苏窈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窈心口顿时像堵了一团棉花,有一股气被堵住,下不去也上不来,她咬着后槽牙笑得敬业又刻薄,就像她要说的话一样。 “哦……从进苏家的第一天就摸透了我的性格?那你在我们还素不相识的时候,在背后偷偷研究了我多少?你心思倒是深沉,可惜头脑简单了一点。不然秦珩为什么打死也不娶你,不然为什么你处心积虑想要苏家财产,仍是落得一无所有?好在当个经理从头开始,钱虽不如以前多,倒也能练练你的脑子,看,至少你现在已经成功让我对你想用来谈判的筹码燃起了兴趣。只是少拿你的自以为是对我指手画脚,第一你不配,第二我不高兴了我可能就会生出反骨,你想让我怎么,我偏不随你的意。” 苏窈不承认但事实是她恼羞成怒了,她看着苏西溪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就像努力吞下一口闷气一般,苏窈觉得很解气。 掐架的精髓在于狠戳对方的痛处,戳中一处是一处,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 苏西溪露出一抹嘲笑,下一瞬,她沉下脸,梗着脖子看向苏窈,“苏窈,我警告你,别惹怒我。”她说着,眼睛一眨不眨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文件,眼角上扬,“这是祁靖朗和东南亚毒贩资金往来的流水记录和邮件。” 苏窈的脸渐渐绷紧,苏西溪得意之色尽显,继续掏出一个U盘和录音,“这里面还有更有趣的。”她慢条斯理的将东西又一一放回去,问:“这下,可有把你的反骨拧断了吗?” 苏窈死死的捏紧藏在腿边的拳头,毫无疑问,苏西溪说的一点都没错,软肋就是她受制于人的关键。 楼层太高,车水马龙的声音仿若天外来音,苏窈从落地窗望向对面,写字楼的反光玻璃映着烈日强辉,在苏窈眼里,像是冬日里没有温度的冷太阳。 她嘴唇微蠕,“你有什么的条件。” 苏西溪突然笑出了声,似乎苏窈的态度是她意料之中,但这话由苏窈亲口说了出来,令她心情愉悦。 苏西溪接下来却是答非所问。 她翘着腿,微微晃了晃脚尖,以平淡无波的语气回忆着说:“你刚才说,我在背后偷偷研究了你多少?我确实研究过你。从我懂事起,我一直都知道,我是苏淮生养在外面的孩子,见不得光,注定一辈子不能如我妈所想那般名正言顺。可你说这世上,私生女私生子那么多,为什么那么多人在乎一个名分呢?每次被我妈逼着练所谓的礼仪形体,还有各种各样的乐器,我都会在心里嘲笑她,明明住在小三专业户的公寓楼里,还装作是名媛,明明外祖父也是书香世家的老知识分子,到了她这儿却如此糟蹋自己。 在我跟你上了同一所高中之前,我都觉得所有的指指点点都无所谓,可直到我发现,其实永远都活在苏淮生那个名正言顺的女儿的阴影之下。那会儿新生刚军训完回学校,我们班总有男生在讨论六班有个女的长得真不错,比咱们班苏西溪还高冷。后来,高一六班那个班花大名传了出来,听说也姓苏,有人说长得跟苏西溪挺像的,苏窈是苏淮生的女儿,苏西溪呢? 我有时候会远远看着你,心想,同样都是苏淮生生的,为什么你就能众星捧月?哦,也许是因为你有个比苏淮生还能干百倍的外公和舅舅。你无法想象,我从别人的口舌之中受过多少蔑视。我痛恨死那些阴毒的比较,我痛恨我妈是个小三,我更嫉妒你苏窈。还记得那次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吗,你被我的篮球砸到头,我是故意的,你跑步被撞倒,也是我故意的。所以为什么人们总说嫉妒可以吞噬人心,至少可以让人变得不纯粹。 后来我跟我妈终于进了苏家,我看着你终于卸下了脸上的高傲,哭红着脸,瞧着都可怜。这时候,只有让你更气愤,才能让我备受屈辱的尊严,有那么一点点的安慰。所以我对你笑,你也很给面子的失控摔了我一个巴掌,我被苏淮生护在身后,你被苏淮生赶出家门。一个巴掌,还你撕心裂肺,没有比这更值的。” 苏西溪说话时,眼底了无烟波,平铺直叙地对过往进行一番细细回味。 “你想说明什么?你很恶毒,还是你可悲又可怜?”苏窈竭力装作并未被撼动的样子,心里却因为忆起那年的家变而在心底引起一场海啸,仍旧是触目惊心。 苏西溪并未因此而恼怒,反倒是笑意渐深,“不管你怎么说,没有以前的我,就没有现在的我,更没有谁能拿到这些好东西,你说是不是?”她晃晃手里的文件袋。 苏窈静静看着她,眼神冷清,也没做声。 苏西溪拨了拨短发发尾,“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只想说,如果你回来的时候,跟苏淮生服软,他未必不会真心对你,你想要的他未必也不会给你。因为连我妈都悲哀得没发现,她能顺利被扶正,不过是因为苏淮生害得萧家家破人亡后,他知道再也不可能和你们母女若无其事地生活,与其留着萧家作为隐患,倒不如痛斩乱麻,狠就狠到底。她也不知道,我爸书桌的抽屉里永远压着一张你们一家三口的合照。只是他没想到,你这个平常乖巧得连斗嘴都不敢的女儿,竟敢一步步紧逼,逼得他无路可退。可你自己回想一下吧,你把苏淮生逼得进医院的时候,他可有如他嘴上那么狠,倾其所有来对付过你?但宋晓瑜跟我不一样,这就是亲生的和外面的差别。”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咬了下唇,低着头说:“有些人,生来命就是好。地球上几十亿人,我喜欢的男人偏偏就爱的是你。你总觉得自己命苦是不是,觉得自己受遍了世间的委屈。可苏窈,你知不知道你运气已经很好了,你都已经嫁给了陆东庭了,你傻到不知道抓紧他而固执地跑来跟我跟苏淮生抢那区区几分家产,呵,真是蠢死了!” 424苏窈,你可真是陷得彻彻底底,不负众望 苏西溪轻勾着嘴角,那声轻飘飘的‘呵’,不需多余赘述就已经诉出了她所有的嫉妒。 “说实话,我一开始都以为,你这种送上门去的女人陆东庭会瞧你不起,谁知道……”她突然顿住,轻轻侧了一下头,似乎是找不到形容词,她耸耸肩问苏窈,“要是你一开始就知道对陆东庭会像我当初对秦珩那样执念深重,割不掉舍不得,你还会傻到一再想跟他离婚吗?” 人在与他人做出比较的时候,往往想从对方身上寻求那么一丝优越或者安慰。可苏西溪照搬此法的时候,除了能拨动苏窈的痛感神经,自己却也没感到丝毫爽快,那一瞬间,她感到恓惶又怆然。心口那处的豁口,又开始穿过簌簌冷风,像被掏空的窟窿。 苏窈对她口中的一切都可以装作若无其事,但独独听到陆东庭三个字的时候,从指尖到心尖儿都在颤。 “你和秦珩?”她忍住疯狂想要外涌的酸楚,定定地冷眼乜着苏西溪,声音有些许喑哑,“少拿我跟他与你们相提并论。” 苏西溪从她口中听到对自己那段感情的否定,静默了半晌,凉凉笑着,咬着牙意有所指的说:“求而不得的人费尽心思,被偏爱的人却肆意挥霍。” 苏窈不屑,“求而不得?你得不到的,并不是我稀罕的,我苦苦相求的,你又认为是不值一提的。所以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你求而不得,我肆意挥霍?苏西溪,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真该明白,自己的立场就是自私两个字的最好诠释。” 苏窈弯着腰疲软地陷在沙发里,目光却冷灼地盯着苏西溪,语气冷硬笃定,“所以,别回忆你曾经有多可怜,我不会有丝毫的触动,谁没有过过身心折磨的日子,我可怜自己也不会可怜你。所以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从我这儿拿什么交换,用你想要的,换我想要的,很公平,很互补。” 苏西溪直接忽视掉她前半部分的话,重点抓得极准,“哦?我想要的,就因为陆东庭,你真的什么都会给?” 冷气钻进毛孔,静默得仿佛能听见呼吸的声音,苏窈垂着的睫毛微颤,苏西溪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是思考,还是已下决心。 “我要,”苏西溪交叠起双腿,微微倾身看着苏窈,一字一句,说得字正腔圆,“你在苏氏的股份。” 苏窈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内心和表情都没有太大的波动,仿佛一开始就已经料到。 周遭陷入安静,苏窈同她对视几秒,看似经过深思竭虑实则毫不犹豫的说:“好。” 苏氏的股份,她早已把大头给了萧宋离,如果她是无业游民全倚仗苏氏这点股份过活,那无疑是要抽掉她的生计。 但是她现在是Walrad的股东,虽然收益不如苏氏,至少足以满足她宽裕的日常所需。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股份,曾是她的执念,是她不惜一切也要拿回来的、属于她属于萧家的东西。 苏西溪并未得意忘形,只是淡淡露齿一笑,讥诮的说:“苏窈,你现在轻而易举的说好,有没有想过你曾经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从苏淮生手里拿回这一切?” 苏西溪很明白,这些股份于苏窈而言并不是一堆象征着利益的复杂股市曲线,她更想证明的是,即便辉煌一时的萧家已经不复存在,至少它留下的东西还能成为苏家的掣肘。 苏窈没说话。 苏西溪不知道她是不晓得该怎样回答,还是根本不屑回答。 苏窈因为陆东庭,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同样因为陆东庭,再将得到的再拱手相让。兜兜转转,百转千回,她还是什么都没得到。 苏西溪很想以此为由安慰自己,转念却又想到,或许苏窈从来没有将苏氏放在眼里,即便她在苏家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遗憾,因为她有陆东庭。 那她苏西溪呢? 她有什么? “仅此而已吗?”苏窈目无波澜问。 “怎会?”苏西溪一脸你真单纯的笑意。 “我还要你,不管将来苏淮生给你任何东西,你都不能接受,无论是遗产,还是在世时的财产赠予。你、陆东庭和萧宋离也不能再以任何理由,做出任何有损苏氏利益的一切。” 苏窈看着苏西溪,突然觉得她也真够可怜,“我不接受,那你就确定他的财产会倾数给你了吗?” “那就是我的事了。”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还有,我要你,让萧宋离把苏氏的股份也转让给我。” 苏窈顿时眉心一皱。 “怎么?不愿意了?”苏西溪笑着摸了摸自己圆润的指甲,掀起眼帘大量了一眼沉着眼深思的苏窈。 苏窈想了想说:“股份为萧宋离个人所有,我无权干涉。” “那我……” 苏西溪正要耸耸肩的时候,被苏窈打断了话,“你可以以萧宋离手上股份的市价计算,我另外折现给你。唔……只是可能需要比较长一段时间,现在我在酒店的股份卖出去也卖不了多少钱,但以前陆东庭帮我做的投资一直都有比较高的收益,我请专业人士评估之后再转到你名下。” 苏窈平静得让人害怕,苏西溪却不再淡定。她说得不以为然,可一字一句都如同惊雷,将苏西溪震得一脸难以置信。 “苏窈,你疯了吧,”苏西溪表情有些怔,一再强调,“那样的话你会一无所有。” 苏窈不以为然,面带轻嘲,气定神闲地反问:“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苏西溪嗤笑一声,看向一边,喃声道:“苏窈,你可真是陷得彻彻底底,不负众望。” 苏窈想起了苏西溪刚才的话中的意思,大意为她多么喜欢秦珩,可他们之间有多大的不可逆的隔阂。 她问苏西溪:“要是今天你是我,你愿意为秦珩做这些吗?” 苏西溪看着休息室的门的方向,下颌因渐渐咬紧的牙齿而出现属于女性轮廓的坚毅棱角,可她却半晌无声。苏窈能想象出,她内心正遭受着怎样的煎熬与撕扯,就如同苏西溪提及陆东庭的时候,她的感受。 果然,她和苏西溪有些地方还是不尽相同,都喜欢在对方伤口上撒盐,谁先跳脚失措谁先输。 苏西溪再转过脸来的时候,嘴角勾出一个笑,“我专门拟了个协议,到时候拿去公证,你先签了吧。” 苏窈看着她递来的A4文件纸,上面白纸黑字写清楚了条条款款,大意是她以后将无法获得苏淮生乃至苏氏丝毫利益,条款细致,无空可钻。这让苏窈想到了四个字,有备而来。 她甚至在想,苏西溪什么时候就开始做这些打算了? 但是一一扫下来,她却没有看到任何条款说明要让萧宋离也让出手上股份。 再细想过苏西溪刚才说话的语气,她瞬间明了,苏西溪只想让自己在苏家的地位不再被动摇。 有些道理苏西溪还是明白的,她若是将苏窈逼得走投无路,就算白纸黑字画了押让苏窈答应以后不再找她麻烦,可陆东庭这样睚眦必报的人,她不敢赌也赌不起。 反正今后萧宋离手上那些股份也并不能再轻易撼动苏淮生和苏西溪最大股东的地位,这笔交易,算是公平。 苏窈签了字盖了私章,苏西溪将装有证据的文件袋交给她,想了下,还是出声郑重提醒道:“这份资料,不能提前让任何人知道,并且一定要作为底牌亮出。” 苏窈喉咙微动,拿过文件袋,“多谢。” 苏西溪在半空中的手僵了僵,随后收了回来。 “你等一下,”苏窈站起来的时候,苏西溪叫住她,说:“我很好奇,所以问你,陆东庭把所有不懂产给你了,用一部分抵萧宋离的股份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不?” 苏窈心里翻动,她没看苏西溪,垂着头将文件好生收好,嗓音微微喑哑:“知道什么叫夫妻共同财产吗?没有一方的同意,不能随意乱动。” 苏西溪还是觉得苏窈很可笑。 ———————— 苏窈上了车,没有立刻就走,用手轻缓地揉了会儿小腹,她望着光线刺眼的入口方向,想起了离开办公室之前苏西溪说的话。 “你刚才问我,如果我是你,我会不会为了秦珩那样做。如果是两三年前的我,我的回答是肯定的。但是现在,我看得比你,比所有被爱情蒙蔽双眼的天真少女明白得多。我为之真心付出的男人视我如廉价敝履,喜欢我的却仅仅把我当做慰藉工具,只此两个男人之后,我才知道,钱,才是最重要的。至少有了它,我再站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可以昂首挺胸。我不必再依附于谁,不必廉价地送上自己的感情,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那时她还坐在办公椅上,交叠着腿,昂着下巴对着落地窗的方向。因为角度问题,苏窈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苏窈睫毛轻颤,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都是陆东庭。 425苏窈盯着戒指许久,手腕一转,将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 苏窈去接陆希承之前,去了一趟紫园的别墅。 家里的一切,跟陆东庭走的那天没什么区别,卧室阳台的栏杆上,因为几日无人打扫,蒙了一层薄薄的灰。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铁艺圆桌上,摆着一只烟灰缸,她往里面睨了一眼,里面拧熄着几个烟头,她心底某处突然漫过一种莫可名状的触动,潮湿而闷热,就像身临其境看见晚风寒凉的夜里,陆东庭坐在这儿抽烟的场景。 照着她印象中的模样,应该是眉眼染着凉意,青烟后的一双深邃黑眸微眯,将烟放入唇间的时候,眉心轻拧。 苏窈扒着栏杆的手一紧,瞪着眼睛看向后院的游泳池,短暂中的几秒钟,她感到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无所适从中。 阳光正烈,晒得她眼睛酸涩,苏窈舔了下唇,折身就进了卧室,定了定脚步,将纱帘和色调厚重的银灰色窗帘一并关上,苏窈进来时没开灯,卧室里的光线仿佛瞬间被抽走,连空气都变得像夜晚那般静谧。 苏窈走到床边,窸窸窣窣一阵之后,钻进被子里,一呼一吸,顿时一种干净而熟悉的味道将她重重包围。 苏窈闭上眼睛,眼前的黑暗让她有种错觉,就像回到以前每个大同小异的夜晚里,她和陆东庭顶多一手之隔,伸手就可以触碰到的距离,她可以感受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即便是无眠夜,那种安心的感觉也可以使她摆脱辗转的煎熬。 不知道陆东庭有没有这样想过她。 苏西溪今天问她,要是早知道是今日,她放不下他,思念深入骨髓,她还会随意浪费以前的日子,错过分秒伸手就能畏进他怀里的时候吗? 她其实答不出来,人比天气善变,感情比风云莫测,换句话说,如今是由过去的每一步促就,既改变不了当时的因,也扭转不了现在的果。当初有多纠结,现在就有多追悔莫及。 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更难买后悔药。 有时候突然静下来,她会开始自回忆自己和陆东庭是怎么开始的,陆东庭为什么会答应娶她,这就像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是个不解之谜。尤其是被别人三番五次戏谑过,自以为拿捏住了陆东庭的死穴殊不知老虎永远是老虎,他容忍你不过是觉得你有趣,亦或者是只想留着你做明天的午餐而已。 然后,她越想就越觉得一见钟情钟的不过是脸,日久生情才是维持多巴胺分泌的关键。 无数次回忆,无数次得到同样的结果,循环往复,她更加难以摆脱陆东庭的存在感。 眼睛又酸又烫,苏窈闭着眼皱了皱眉,习惯性地伸出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往里摸眼罩,却忘了自己睡的是陆东庭这一边。 什么小物什被她的手指拨开了,撞到抽屉边缘,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她手指摸索了一下,捻住,手却顿住了,人也怔了怔。 呼吸滞住几秒,她伸手拉开了床头灯,一枚男戒立在指间,灯管下指环芒辉清冷,就像陆东庭今天的黑如浓墨的瞳仁和挺拔却冷淡的背影。 苏窈盯着戒指许久,手腕一转,将东西紧紧握在手心里,翻了个身躺下。 她大大的睁着眼睛一眨不眨,没过多久,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滑过鼻梁,淌在枕头上。 枕头越来越湿,苏窈眼前也越来越迷蒙,她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渐渐的,鼻塞无法呼吸,她捏着被角,张开嘴唇呼吸,喉咙呛了一口气,不防让抽泣声溢出,就再也收不住。 她整个将头埋进被子和枕头里,呜咽的哭声掺杂着压抑,纤瘦的背脊和小腿裸|露在外面,一下一下的颤动,就像被人一头扔进海浪里,随波漂浮,无助又害怕。 ———————— 苏窈醒来拉开窗帘往外一看,已经可见深紫色天幕之上隐隐坠着满天繁星。 将陆东庭的戒指随手套在拇指上,匆匆收拾了一下,对着镜子里那双肿胀的眼睛发愁,随后用冷水敷了敷,补了妆又滴了几滴眼药水,才赶去叶棠茵家里接陆希承。 离开时,车子刚驶出地下停车场,可以看到儿童游乐区有许多小孩子被家长带出来饭后玩耍。 陆希承扭着小身板儿去看,肉嘟嘟的两颊都要贴在车窗上了,一边暗中哼哼唧唧的使劲,最后使劲拍打束缚着自己的儿童安全座椅。 “妈妈,外面玩!” 苏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见小家伙粉嫩的嘴嘟张着,一脸向往的看着外面的小朋友们。 苏窈看了下时间,不到八点,于是将车靠边停了,带他下去玩了一会儿。 苏窈问张婶,“他下午一直在家里玩吗?” “对呀,希承上午闹腾了太久,午觉又睡得晚,一觉醒来都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 苏窈弯着腰牵着陆希承,头隐隐作疼,白天睡那么久,晚上估计又有得磨人了。 苏窈陪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滑梯,短短时间就出了一身汗,刚把他抱到秋千的塑料椅上准备给他拍照,手机顶端跳出来一则微信通知,来自顾涟漪。 苏窈让张婶看着下陆希承,她点开看微信,顾涟漪问她:你今天见到陆东庭了吧? 苏窈脸上的笑收了收,回复:见到了。 顾涟漪没一会儿,飞快回复了:那他有没有说让宁钦和姚现去香港那边做什么?宁钦的电话上飞机之后就一直打不通,微信也不回,我又没有姚现的电话。 苏窈看见最新的一条消息,眼睛一跳。 虽然她心里在第一时间已经猜到了,但是下意识反问想确认:什么香港? 之后顾涟漪就没有再回复了。 顾涟漪多半不知道她根本连陆东庭一个高清侧脸都没看到,也根本没参与他们的计划讨论,而这一切宁钦也没有告诉顾涟漪。 如果是去了香港的话,应该走得匆忙,没有太多时间解释太多。 苏窈走到一边,打了个电话给宁钦,耳边传来机械女声提示她暂时无法接通。 她又拨给姚现,没响几声就被接起。 “喂,陆太太。”苏窈忘记了什么时候,宁钦将她的称呼又从苏小姐改回了陆太太。 “你们在香港?”苏窈开门见山,语气还算平静。 “对……” 苏窈站在绿化带旁,高大繁盛的枝叶笼罩着她的身影,她单手抱着胸,问:“你们去干什么?” 姚现没有说话,电话被宁钦接了。 “老陆让我们来找陆翰白,想让他上法庭,一方面以某些条件给他做交换,二来想用他给祁老爷子造成一点威胁。”毕竟陆翰白虽然没有直接和东南亚毒贩往来,但是可以指证祁靖朗,就算他不愿意,陆东庭也有办法让他点头。 “但是,”宁钦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而快速,“我们到疗养院来,连陆翰白的影子都没了。看守他的八名保镖、专门负责他的医生和看护都被打晕关在他以前住的二层独栋病房里。” “什么时候的事?知道是谁带走了他吗?”苏窈这次是真的头痛,堪堪能用焦头烂额来形容。 “应该就是我们来之前的三四个小时左右。同时段的监控全部被黑,植入了一段医院前一天的监控录像,所以一开始都没有人发现异常。这家疗养院是老陆买下来的,陆瑞姗的手伸不进来,唯一大费周章能拐走陆翰白,还不被人发现的……” 苏窈几乎想也不用想,“祁向钟。” 这个时候,苏窈不得不损德地想,这个祁老爷子真真是宠爱祁靖朗这个二儿子,临死了都不忘要给他扫清障碍,保他前路无阻。 宁钦沉默。 “不用找陆翰白了。” 宁钦直觉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低沉声线微微上扬,“为什么?” “我这儿有比陆翰白更有用的东西,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立刻买机票。” “明天见。” ———————— 再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苏窈给陆希承洗了澡,本想先将他哄睡,然后去看一看苏西溪给的那些资料,必须要一再保证没有差错。 如苏窈之前所想,陆希承下午睡太久,即便已经快要夜深,依旧精力旺盛,还非要苏窈陪他一起玩。 苏窈扒下像八爪鱼一样赖在自己身上的小孩儿,将他放在床上坐着,“你好好呆在这儿,妈妈去给你冲牛奶。” 陆希承躺在床上,以一种异常柔软的姿势扳着自己的脚打了个滚。 苏窈刚进厨房从消毒器里拿出奶瓶,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子从外面晃进来,站在她脚边,眼睁睁的看着她。 “不是让你等着吗?”苏窈熟练的往温水里兑奶粉。 陆希承嘻嘻一笑,抱住了苏窈的腿,蹭了蹭自己的小肚子,“水水烫,会烫到你。” “不烫,水是之前就晾好的。” 苏窈抱起他,将奶瓶塞进他手里,然后要将他放进婴儿床里,陆希承见状,猛地使出吃奶的劲将放在苏窈腰上的短腿夹紧,紧紧抱紧了她的脖子,一边还畅快的喝着宵夜。 苏窈别无他法,将他带进书房里抱在腿上,自己看资料。 426苏窈,你已经沦落到看《绝望的主妇》助眠的地步了吗? 陆希承悠闲的赖在苏窈怀里吸着奶瓶,眨巴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发呆。 苏窈将那叠资金流水明细翻了翻,从时间上来说,都没什么问题,往来邮件的内容与明细能够对应,二者相加,应该是很有说服力的。 只是法律上的东西,她懂得自然没有宁钦多,还需要让他细致地看一下,如果有法律效益并且能作为证据上交法庭,再做之后的打算。 苏窈打开电脑将U盘插上,里面是纸质资料的电子备份。 鼠标指针往下移动的时候,指在了一份mp3音频文件上,苏窈知道,那应该就是祁靖朗的录音。 苏窈盯着电脑屏幕走了一下神,正准备点开音频一听,突然一只奶嘴凑到自己嘴边。 “喝完啦。”陆希承舔了舔自己嘴边的奶渍,笑起来一双瞳仁黝黑晶亮。 苏窈晃了晃空奶瓶,放在一边,亲了亲他头顶上软软的发根,温声问:“要睡觉了吗宝宝?” “不睡不睡,”陆希承往上蹭了蹭,抱着苏窈的脖子,带着重重婴儿肥的脸颊挨着苏窈的脸,肆意撒娇,“去玩嘛。” 陆希承说着,用手指了指门外。 苏窈闻着他身上独属于婴孩儿的奶香,心里也涌起牛奶般浓醇的暖意,声音温柔,语气却也坚决,“不行,现在已经很晚了。” 陆希承将两腿一伸直,熟练的从苏窈腿上滑下来,拉着她的手指就要将她往外拖,一边拖一边哼哼的暗自使着劲儿。 苏窈看他那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不免开始自我反思,是不是一直以来对陆希承都太娇惯了,所以他在陆东庭面前能规规矩矩,在她这儿就变成了为所欲为,而且还十分聪明地惯用撒娇的手段拿捏她,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定律,只要他装乖卖萌,就可以从她这儿得到自己想要的。 作为家长,自然知道这种程度的小淘气无伤大雅,但要是任其发展下去,量变引起质变,难免不会长成一棵歪脖子树。 但在陆希承短短两年的受教生涯中,一直有着陆东庭树立起来的父亲的权威约束着他,所以他还好,没长歪。 可如今陆东庭不在,她虽然能以温和的教育方式引导他,但是少了父亲唱黑脸的角色,会助长小家伙的威风。 而苏窈向来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弱势慈母,可以骂可以生气,但是对心头肉陆宝宝下不了狠心去唬去疾言厉色的‘教育’。 而且,只要他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她便恨不得将一切都送到他面前。 现在,她意识到了陆东庭对于她,对于家庭的又一重要性。 苏窈心底轻叹一口气,将儿子从地上抱起来,拍拍他光着的小脚,拿起他的小拖鞋往卧室里走去。 “你想玩什么?” “看PeppaPig!” 苏窈义正言辞的告知:“现在已经很晚了,不能看电视。” “那看GravityFalls!” 在陆希承的理解中,猪小妹是‘电视’,那《怪诞小镇》就不是啦! 苏窈放弃给他解释了,直接将小家伙抱到床上,用iPad给他看了一集猪小妹。 陆希承看得入迷,舒适地窝在苏窈柔软的怀里,眼看着他睫毛直往下垂,苏窈关上iPad,然后打开床头书,给他讲睡前故事。 小家伙很快昏睡了过去,蠕了蠕嘴唇,白皙的皮肤清晰可见眼皮上淡青色的毛细血管,苏窈轻轻动了动,他又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苏窈将他放在小枕头上,自己靠在一边,轻轻拍着他,自己戴上耳机打开之前正在看的美剧消磨时间。 母子相伴,苏窈闻着小家伙身上的奶香尤其的安心,自己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 第二天一早,苏窈被卧室的开门声吵醒,脚步轻不可觉,半睡半醒之间,她竟然生出了一种陆东庭回来了的错觉。 她睁开眼睛猛地往门口方向一看,却见到蹑手蹑脚想要靠近床边的顾涟漪。 苏窈同顾涟漪一起愣了一下。 顾涟漪讪笑。 苏窈眯了眯惺忪睡眼,“你怎么来了?” 张婶从门口伸进一个头,“顾女士说来看看您。” “顾女士?”苏窈可乐,觉都醒了,咧嘴笑倒在床上。 顾涟漪抿着唇,牵出一个尴尬中透露着疲惫的微笑。 张婶解释,“刚才我叫她顾小姐,她害羞的说别叫她顾小姐嘛,我就叫她顾女士咯。” 顾涟漪勉强维持微笑,吸了一口气,“或许……你可以叫我宁太太呀。” “哦哦哦!宁律师是你老公哈!我给忘记了,我以为齐律师是你老公,我老是给搞混,所以不敢随便开口嘛。” 顾涟漪微怔,“你是说……齐宗临?” “对呀。” 苏窈清清嗓子,想起这三个律师的三角恋,忍俊不禁,憋着笑说:“张婶你先出去吧,给希承冲下奶粉,他应该快醒了,我等下来给他做辅食。” 张婶走了之后,顾涟漪三两步飞扑上来,掐着苏窈的脖子凶神恶煞的说:“你厉害嘛,都有力气挤兑我了,枉我昨晚还担心你来着。狼心狗肺的女人!白眼狼!” “顾女士,放过我吧,我们家儿子要醒了。” “哼!”顾涟漪咬牙切齿瞪了她一眼,才不情愿的将手从她脖子上拿开。 顾涟漪眼睛一瞥,看见枕头边倒下的iPad屏幕里还放着美剧,耳机揉成一团压在了苏窈的脖子底下。 顾涟漪惊奇的啧啧有声,“苏窈,你已经沦落到看《绝望的主妇》助眠的地步了吗?” 苏窈拍开她的手,将快要没电的iPad扔到一边。 顾涟漪坐在床边,“你可别说,这个剧的名儿真是十分贴合你的现状!” “我看起来像主妇?”苏窈挑眉。 “不,你看起来很绝望。”顾涟漪笑倒,甚至想要锤床。 苏窈,“……” 经过顾涟漪这么一闹,苏窈心里倒是少了几分沉重。 陆希承悠悠醒来,翻了个身往苏窈身上爬。 苏窈接过儿子,给他穿衣服,问顾涟漪:“你一个人来的?” 顾涟漪顿了一下,点点头。 “宁钦刚回来一会儿,我让他补会儿觉再跟你见面。” 427苏窈,你知道的,老陆很在乎你 “宁钦刚回来一会儿,我让他补会儿觉再跟你见面。” 顾涟漪来找苏窈,是因为昨晚无意中说漏嘴了宁钦他们去香港的事情,她本想着,既然昨天苏窈和宁钦已经见过面了,自然也知道他们去香港的计划。 本来陆家现在就是一蹚浑水,要是陆瑞姗或者祁靖朗趁机在背后搞小动作,造成人身伤害也不是不可能,加上宁钦的电话打不通,她心里担心宁钦,却无意向苏窈透露了某些她本不知道的事情。 她知道被人瞒着的感受,就像一头扎进惊涛骇浪里,四周都是咕噜咕噜的水,目不能远视,耳不能听八方,那种感觉很是绝望。 可她也能理解陆东庭这么做的理由,她不希望把苏窈也搭进去,也不希望苏窈过分担心。 但是据宁钦的描述,苏窈的反应比陆东庭想象中过激很多,反倒是还要将一肚子苦水压在心里,一边难受一边忍。 顾涟漪真怕她不堪重负。 看着苏窈往下陷了不少的眼窝,顾涟漪于心不忍,故作乐呵道:“苏窈,我想出去玩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我带上女儿,你带上希承,我们去海岛,冰岛也不错,这短时间极昼,应该很有趣。” 苏窈一边熟练地给陆希承穿衣服,一边头也不抬的笑说:“你该不会以为,用这种方式转移我的注意力能成功?” 顾涟漪被噎住了。 “我觉得你过分担心了,眼下这些事情我都还能应付得来。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了,万一有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办?”给小家伙穿好衣服,苏窈双手流畅的捧着陆希承肉感丰富的脸蛋揉了揉,看向儿子黑黝黝的眼睛,亲了亲,自顾自地补充说道:“而且,我待在上城,要安心些。” “好吧,”顾涟漪也不多说,看向陆希承衣服下层层叠叠的小肚子,“这小家伙,怎么长成米其林轮胎了?” 陆希承嘿嘿嘿的笑,“冰淇淋?” 一家人吃过早饭后,苏窈说:“要不然我跟你去你家见宁钦?他这几日连轴转,估计也疲累,别让他再四处跑了,刚好我去看看小芒芒。” 苏窈带着陆希承一同去了顾涟漪家里,辅一进门就看见宁钦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芒芒正被宁钦抱在怀里,任她吐着泡泡肆意地作威作福。 苏窈笑,“原来这就是女儿的福利?” 陆东庭是断然不会让陆希承骑到他头上去的,换做是女儿,那可能就不一定了。 陆希承看见芒芒,激动坏了,苏窈刚给他脱了鞋,小家伙立即就像旋风似的飞奔到了宁钦身边,距离他上次见小芒芒已经有挺长时间,他好奇的看着一身粉嫩得像芋圆似的芒芒,想伸手摸摸她。 宁钦拨开他的手:“你这个小伙子,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陆希承很老实腼腆的摇了摇头。 宁钦告知:“意思就是,你不能随便摸妹妹。” 陆希承拧了下眉头,郑重的看了一下芒芒,又看了看宁钦,苏窈估摸着他应该在找理由反驳宁钦。 陆希承摇摇头,“我不随便摸。”然后将爪子放在芒芒的脸上,很不随便的摸了摸又捏了捏,意思是我很郑重地摸的。 宁钦哭笑不得,这么狡猾又一本正经厚脸皮,应该是陆东庭亲生的。 顾涟漪打断两小一大的深入交流,将芒芒抱起来,“你起来多久了?” 宁钦望向她,温和的笑意里隐着淡淡宠溺,“刚起来一下,这不才跟芒芒玩儿了一会儿么。” “睡得差不多了那就快去办正事。”顾涟漪踹了踹他的小腿,然后再摸摸脸,典型的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宁钦哭笑不得,整理整理起身,朝苏窈点点头,“东西带来了吗?” 苏窈从包里拿出文件夹扬了扬,上楼前让顾涟漪帮忙看着点陆希承。 到了苏窈,宁钦打开电脑,然后接过苏窈递过来的文件夹。 苏窈说:“陆翰白没有直接跟东南亚毒贩联系,都是通过祁靖朗,所以找陆翰白就算他承认了自己贩毒,加上陆东庭和你们掌握的间接证据胜算也不大。这个明细,应该能证明祁靖朗和东南亚毒贩之间的交易吧?” 宁钦一边听一边翻看,随后点头道:“能。能进行大规模贩毒的毒贩,在多国缉毒机构中应该是存有案底的,把证据上交法庭,到时候让缉毒警察去查。这儿还有邮件……”宁钦看了看,说:“这个应该就能直接指向祁靖朗有贩毒动机,这个邮箱ID我先让人查一下。” 宁钦打开U盘,将东西发出去之后,又点开了录音。 苏窈屏息,录音开头是祁靖朗阴测测的一声轻笑,令人毛骨悚然,苏窈几乎能想起他这样的笑声背后,是一张唇角微扬而阴情难测的笑面。 以前每次见到他,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那张脸仍旧会让人背后起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他说到:“当年贩毒那事儿,因为陆翰白加入进来……” 苏窈几乎忘记呼吸,这样明显直白,她仿佛感受到自己高度紧张之后松了一口的晕眩感。 应该是胜券在握了吧…… 她咬着唇静静听完。 宁钦关了录音,挑了挑眉掏出那只录音笔,看向苏窈:“苏西溪为什么要给你这个?” 即便苏窈没有亲口说过这是苏西溪给她的,但是从录音中两人暧昧的言语,明白人都能听得出来,毕竟祁靖朗可不会傻到说这种敏|感之事还录音,能算计到祁靖朗的,恐怕也只有他的枕边人了。 “她……”苏窈拿过录音笔,装作在打量的样子,“当然是想得到一些什么东西。” “对,我想问的就是她从你这儿得到了什么东西?”宁钦笑着,好整以暇的看着苏窈,一种无形的压力犹如大山压顶。 苏窈更加明白,能和陆东庭志同道合相互合作这么多年,他宁钦也绝对不是什么真正温和的角色。 苏窈喉咙一动,正在想改如何撒个小谎。 宁钦似笑非笑摊手,“苏窈,你知道的,老陆很在乎你。” 其中之意无需再说明,不要骗他,因为他不想骗陆东庭。 428苏窈茫然了好一会,才看向窗外,姜初映正在往车里张望 苏窈喉咙一动,正在想该如何撒个小谎。 宁钦似笑非笑摊手,“苏窈,你知道的,老陆很在乎你。” 其中之意无需再说明,不要骗他,因为他不想骗陆东庭。 可苏窈不想说的事,就算是软硬兼施,也别想从她嘴巴里挖出一个字来。 她垂下头,眉梢往上挑了一下,两根手指漫不经心的敲了敲工业风的书桌,直接转移了话题,“法律流程什么的你最清楚,以你跟陆东庭的关系,我也放心将东西交给你。你应该知道,这些东西最好用来作为底牌。” 苏窈说到这儿顿了顿,声音逐渐小了些,“陆东庭他既然铁了心不想与我透露什么,估计你们的计划也不会告诉我,那么,就全权交给你。但是,无论好坏,也请你告诉我一下事情的进度,以免我担心。” 苏窈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算是让步了,宁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看了她低垂的眼睑良久,也不见她抬起头来,便只是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苏窈下楼的时候,陆希承正站在爬行垫外面,看着里面的芒芒四处爬来爬去。 顾涟漪正歪在沙发上打王者荣耀,时不时看一眼近在一旁的两个孩子。 苏窈挨着她坐下,问她:“你什么时候开工?还是准备就在家里做家庭主妇了?” 顾涟漪一听,‘哎哟’了一声,“大姐,你可别打趣我了,你跟我都不是那种甘心当家庭主妇的人好么?等芒芒大一点我再回公司,估计到她两岁之前我也不会接什么大案子。” 顾涟漪嘴上说着,手里也没停下忙活,刷刷刷来了个五杀,“漂亮!” 苏窈,“……” “你怎么那么闲呢?我觉着当初我生完陆希承也没见像你这么松懈啊。”苏窈盯着远处的瑜伽球和跑步机,伸手顺便捏了捏顾涟漪的肚子,“赘肉也减得不见多少了。” “那是。”顾涟漪拿了一局全场最佳之后放下手机,对苏窈说教起来,“我们主要的差别呢,是我生的女儿,你生的儿子;我们家宁钦是个女儿奴,你们家陆东庭……可能觉得儿子就是个玩具吧,好像扔在一边他自己就可以吃饭睡觉拉屎拉尿。反观你,简直有焦虑症好吗,什么事都想亲力亲为,能闲得起来吗?我觉得呢,家里有一个人围着孩子转就行了,反正在我们家那个人不是我。” 苏窈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无语,“你也好意思,宁钦那么忙,回家还要哄孩子。” “谁让他愿意呢?不信你生个女儿试试,看看陆东庭的反应,估计你不指使他估计自己都心甘情愿把屎把尿。他有没有说想要个女儿来着?” 苏窈点头,“以前是有说过来着。” “看吧,”顾涟漪一脸被我说中的了然,“一般来说,身处地位越高,双商越高的男人,对女儿的渴望应该是呈上升趋势。” “双商?”苏窈一脸迷茫,不确定的问:“请问你的双商指的是情商和智商吗?” “对啊。” 苏窈,“哦,不好意思,情商这东西,陆东庭没有。” “切,你懂什么。男人的地位和情商使用率是呈反比关系好么,只有别人讨好他的份儿,习惯成自然,哪有他需要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去哄他人开心的时候。” 苏窈想了想,哼了一声。 “哎呀,你要理解他嘛,以后多多加以引导,还怕治不好他高高在上的大男子主义?不过说真的,你真的就确定陆东庭没有想办法哄你开心过吗?” 苏窈又认真的想了想,哄字后面跟的多是诱与骗,所以精髓在于骗,可在她看来,这跟情商无关。只有当他发现这段感情和婚姻中有危机潜伏的时候,才会用上他的智商哄骗她,通常这种情况下,都伴随着她的心不甘情不愿,有半逼迫的意味。而情商高的关键在于,让她心甘情愿对他巴心巴肝。 可是转念一想的话,现在她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 也许是陆东庭瞎猫碰上死耗子,遇上了她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了吧。 对上顾涟漪殷切的眼神,苏窈只得囫囵忽悠过去,“这哪是三两句就能将所有的事用智商情商分门别类得清楚的。” “要我就说,是因为你论手段论脑子都远不如陆东庭,所以才会被他吃死。” 苏窈比出作势要掐死她的动作,顾涟漪哈哈大笑,不但没躲,反而凑近搭住她的肩膀。 “所以你想想,你和陆东庭很明显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折腾也就无非两个结果,要么相亲相爱要么老死不相往来,一辈子也就这么长,我看你自己也舍不得后半辈子就跟陆东庭天各一方。这次的事好歹让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算幸事。” 苏窈闭着眼揉了揉眉心,如果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看清,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得不偿失。 宁钦从楼上下来,刚巧听见了顾涟漪的话,似笑非笑的说:“你不仅不反思自己,反倒还当起别人的情感专家了。” 要说起顾涟漪,没结婚以前,她可是说分手时就分手,任性得他恨不得掐死她,那样也就没人回回将他气得半死了。要是顾涟漪在自己的感情里,能有刚才那番话里一半的觉悟,他估计现在已经抱俩。 不过她这样说,也无可厚非。因为道理谁都懂,无非就是印证了那句话,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顾涟漪看苏窈的角度,也就是苏窈看顾涟漪的角度。 中午顾涟漪家的阿姨做了川菜,苏窈留下吃了午饭才带着陆希承离开。 小家伙走时对芒芒恋恋不舍,热情地邀请妹妹来自己家里吃自己最爱的萨拉米香肠,还有冰淇淋蛋糕。 苏窈郁闷,养他到底有什么用?平时让他给妈妈吃一口,他还要若有所思的犹豫一会儿,然后分一勺给她,奶奶能得到半勺,爸爸的话,就当做没看见他好了。 以上也真实的反应了妈妈爸爸奶奶在陆宝宝心中的地位,并且由亲妈苏小姐口头验证过,情况属实。 今天,苏窈近段时间阴霾弥补的心情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将陆希承早早的哄睡之后到小区里的健身会馆运动,直到筋骨疲软肌肉酸痛才回到家。 洗完澡之后拿了瓶酒到阳台,躺在椅子里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 这里小区地价极高,远眺江景,近看车水马龙,且虽说是闹中取静,但毕竟不是紫园那样的别墅区,车流声还是有些聒噪。别墅那边,夏夜里还能听见蝉鸣,这里也就高处不胜寒的城市夜景能让人心旷神怡。 夜风吹散了白日里的热浪,沿海城市一到晚上,风里面似乎都带着淡淡一股咸腥的味道。这里楼层较高,开着窗,风一吹进来,触手微凉。 苏窈想起早上在顾涟漪家里,看见一家三口生活的痕迹,心里还是觉得被戳扎了一下。 喝多一点,苏窈就又觉得有点难过,缩着腿望着远处,闪烁着霓虹灯的广告牌和被灯光点缀的高楼大厦都像被相机虚化了一样。 她算是个爱喝酒,但是酒量不太高,酒品也捉摸不透的人。可心里好受或是不好受的时候,都想喝一点舒缓情绪。 以前喝醉以后在陆东庭面前耍酒疯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酒后壮胆将陆东庭勾.引了的那晚,尽管她醉得七荤八素,但是她知道,她的想法却尤为清晰。 苏窈发散思维的想,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人,总是要以喝醉为由行不敢为之事,从古至今,酒真是背了一个大黑锅,甩都甩不掉。 好在这晚上,苏窈没有做‘不敢为之事’,喝得晕晕乎乎之后就直接在阳台的躺椅上睡着了,窗户没关,被子没盖,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医院。 发烧吊水去了。 这不仅导致她被迫跟陆希承隔离,将孩子送到奶奶家去,连陆东庭开庭这天,她也因为体温再次飙升一大早就进医院输液去了。 其实她也是昨天才知道开庭时间,她那时浑浑噩噩的躺在医院门诊病房的床上,也没力气去想到底是陆东庭勉为其难让宁钦告诉她的,还是宁钦自作主张认为她应当知道这事儿的。毕竟之前去宁钦家里,她没问开庭时间,宁钦也没提起过。 她有气无力的应了几句挂了电话,直到下午回了家,深夜才头脑清醒一点,将这件事翻来覆去的想了想,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后天色渐明的时候才睡着,睡下不到俩小时,觉得身体十分难受,张婶来给她量体温才发现又发烧了。 苏窈不想这时候掉链子,如果陆东庭不想让她看见他这时候的样子,起码让她守在庭外,她的内心也会平静点。 所以刚输完液,体温刚退下来一点就开着车到了法院。 过了开庭时间,苏窈也就进不进去而犹豫不决,就那么戴着墨镜,在车里顶着烈日开着空调坐了一上午。 她睡得很沉,被敲车窗的声音吵醒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窈茫然了好一会,才看向窗外,姜初映正在往车里张望。 429不管最后会不会被定罪,东盛怕是没有陆东庭的容身之处了 外面青天白日,烈阳如火,苏窈却四肢冰凉,头晕脑胀,就像不着寸缕被人扔进冬日结冰的湖里,寒意一寸寸地将体温剥夺。 她伸手赶紧关掉空调,闭了闭被阳光照得刺痛的双眼,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了。 庭审估计已经结束了,因她在看见姜初映的时候意识早以秒速回聚,所以并未及时例会她,先是往法院门口张望了一眼,没看见熟识的身影,这才不紧不慢地降下了车窗。 姜初映穿着一身蕾丝樽领衬衣和西装裤,头发扎成低马尾束在脑后,无一丝乱发。 她站在空旷的露天停车场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拎着牛津包,没有遮阳工具,被晒得眯起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 苏窈没做声,姜初映率先开了口,“你怎么会在这儿?” 语气中带着一种轻蔑和不解,意译过来就是——你怎么不进法庭,反倒是坐在这里睡大觉? 上一次,苏窈和姜初映脸皮已经是撕破到不能看了,苏窈连搭理她都觉得多余,更别说吱声了。 只是看她一身正式的打扮,心里狐疑,她是因为自己的案子出庭,还是旁观陆东庭那场庭审的? 于是懒懒反问,“你又怎么会在这儿?” 她不是故作慵懒,而是她全身发软,头重脚轻,根本提不起力气来,甚至声音都趋于蚊蝇一般。 苏窈戴着墨镜,所以姜初映难以察觉出她已经因为被冷热交替折磨得发红的双眼。 “我出庭,你呢?” “干您屁事。”苏窈百无聊赖的扯了下嘴角,关上车窗就要将她隔绝。 苏窈觉得,与姜初映说得越多,就越会想起她以前干的那些破烂事儿,继而就想以暴力手段以泄心愤。 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王者荣耀玩太多,整个人情绪一旦上涌,内心就会变得十分暴力。 所以有这个时间听姜初映说相声,倒不如找顾涟漪组队开个局。 “慢着。” 车窗升到一半,姜初映伸手按在了车窗上。 苏窈恍若未闻。 姜初映就要被车窗夹住,赶紧收回手。 “苏窈,你知道庭审结果了吗?” 苏窈将车窗留下一条缝与之对话,“总是以这招引起我的注意力,你玩儿不腻啊?庭审结果需要你告诉我么?看来那天还没让你丢尽脸,我要是你,早就绕道走了。” 姜初映面无表情,“不劳你多费心,就算全世界与我为敌,季远骁也会守着我。你呢?陆东庭前途堪忧,是自此一蹶不振还是一朝翻盘都说不定。况且,你现在已经跟陆东庭离婚了吗,所以你到底以什么身份在这儿自以为是洋洋得意?” 苏窈侧脸对着她,举起手里的手机,“我录音了,要不要发给你季远骁听一听,顺便向他确认一下,是不是就算你把他当备胎,当随用随扔的厕纸,他也心甘情愿?” “你并没有开过手机。”姜初映一手抱着包和文件,一手插在西装裤的裤袋里镇定自若的说。 “是么?”苏窈解锁手机,将一个录音文件点了发送,“那我就发给季远骁咯。” 姜初映低喝,“苏窈!” 苏窈说:“姜初映,做人再失败,还是给自己留点自尊好吗?” 姜初映静默了好一会儿,冷静下来之后说:“你说对了,正好我还有那么点儿自尊,并且想再把那天你加诸在我身上的难堪奉还给你,所以才来找你的。” 她看了一眼法院门口,又说:“这个点了,陆东庭的庭审已经结束了,局面不温不火,因为法院那边针对陆东庭走私毒品的罪证不足,而宁钦只一一做出了反驳,并没有拿出有效的能摆脱嫌疑的证据,没能成功宣判,所以还要二审。二审的时期暂时还没定,但是陆瑞姗已经放出消息,要在两天之后举行股东大会。你说,这意味着什么呢?” 苏窈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才觉得身上愈加发冷,血液一下子回冲到了大脑。 “也就是说,不管最后陆东庭会不会被定罪,东盛,怕是没有陆东庭的容身之处了。” 苏窈动了动喉咙,慢声细语又冷静的说:“哦,宁钦已经告诉我了,你讲完了吗?滚吧。” “告诉你了?宁钦还留在里面处理相关的事,怎么会已经告诉过你?”姜初映拧着眉头,明显不相信,“不过……” 姜初映欲言又止,“他应该不会告诉你,只有陆东庭本人出来,亲自到东盛参与股东大会,才有可能守得住本。关键在于,他现在以走私毒品的嫌疑罪被收押,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如何摆脱嫌疑呢?” “其实我有个不道德的法子,那就是给他找个替罪羔羊呀陆太太。我有做检察官的朋友跟我聊过,像一些犯过事子弟领导,凭着手里的关系,嫁祸他人以脱身的,也不是没有。苏窈,你这么爱他,你倒是为他做点什么啊,难道你除了嘴里说爱他,除了会无理取闹,你就一无是处了么?要是没有你,要是在他身边的是我,绝不会像你这般窝囊。” 姜初映看着苏窈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情大好,转身离开。 其实姜初映说的方法,确实可行,只要关系网够广,关系链够结实,换个人进去并不是难事,但也确实不人道。 而且没有人会主动去认这么一项一旦被坐实,轻则失去自由,重则没命的罪名。 但是苏窈知道,宁钦手里握着翻盘的证据,这罪是定不下来的,陆东庭洗脱罪名是早晚的事,可如果陆瑞姗真的要开股东大会,又选在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时间,笃定了陆东庭没有办法出席,她肯定已经做好万全之策,想要趁机将陆东庭在东盛的势力连根拔起。 苏窈此刻无比冷静,甚至在仔细推敲姜初映所说的方法的可行性。 而她脸色青红不定,仅是因为身体忍受几乎到了极限。 姜初映刚转身,苏窈就看见宁钦和姚现一同从法院门口出来。 苏窈打开车门走上前,站在阶梯下面等他们。 宁钦问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 姚现诧异,“你在这儿一上午了?” 开庭过后,苏窈发短信问过姚现是否还能进去,姚现说不能,让她回家去,有任何消息都会通知她,便以为她已经回去了。 “苏窈你坐我的车,边走边说。”宁钦虚虚的搀了一下苏窈,余光瞥见不远处站在一辆白色轿车旁边的高挑身影,看了一眼,偏头对姚现说:“你开苏窈的车。” 上了车,宁钦先告诉苏窈,“刚才庭审刚结束,陆瑞姗收到消息之后,立刻通知了各大股东两天之后开股东大会。” 其实庭审结果早就在宁钦的预料之中。 陆瑞姗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一审僵持不宣判,那样她才有足够的时间趁虚而入,因为她其实也拿不准陆东庭究竟有没有翻盘的证据,并且陆东庭这边一开始就亮出底牌,也需要缉毒警察去取证,同样需要时间。 今天,陆翰白出庭作证,声称陆东庭动用公司资金参与毒品走私,并且对他进行人身伤害。 宁钦以陆翰白未经同意拨走的公司的资金和绑架当时还是陆太太的苏窈予以驳回,并且说明陆翰白绑架苏窈的原因是苏窈撞见陆翰白在陆东庭的办公室偷印章。 并因此对指向陆东庭走私毒品的证据提出质疑,在与毒贩的交易种种合同和资料中,要对所有陆东庭的签名和盖章进行真伪鉴定。 从根本来说,没有谁会在犯法的时候还要留下法律证据。 他们伪造了陆东庭和毒贩的来往文件,还落下了陆东庭的签名和盖章,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不可否认,他们也可能知道证据有瑕疵,但是做鉴定能够拖延时间。 因为陆瑞姗和祁家的人没一个人出席,陆翰白以故意伤害罪当场被收押,因为坚信陆瑞姗和祁向钟会来保他,到最后还是一口咬定陆东庭走私毒品。 “那对于后天的股东大会,陆东庭有跟你说他有什么打算吗?” 宁钦皱了皱眉,看着前方路况说:“这个我们会商量。” 苏窈步步紧逼试探,“不会还没对策吧?” “怎么,你有什么好对策吗?”宁钦笑着看了眼苏窈。 苏窈动了动喉咙,似乎欲言又止,顿了一顿,只说:“没有。” 宁钦反问:“刚才你和姜初映在聊什么?” “没聊什么,闲说了两句。”答完苏窈才反应过来,姜初映已经走开了,宁钦才从法院大厅里出来,自觉被宁钦套了话。 宁钦敛去一点笑容,“苏窈,你只要记住,别相信姜初映,她无论说了什么,都是别有用心。你早已经见识过她是什么人了,其实她现在没立场,所以在你面前站不住脚,但是别忘了她可是律师,即便自乱阵脚,也依旧擅于将计就计反.攻于心,懂了吗?” 苏窈手搭着窗,撑着脑袋,眯着眼睛望着外面,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430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要送我进局子? 苏窈是在傍晚时分醒来的,地点是今早才待过的医院,仅仅是急诊病房和住院病房的差别。 中午跟宁钦在车里聊着聊着,忘了提醒他关空调,导致身上忽冷忽热的病况越发严重,到后面连说话都提不起力气,胃里直犯恶心,冷时发颤,热时却连一滴虚汗也冒不出来。 直到宁钦发现苏窈情况不太对,赶忙问她:“你是不是又在发烧了?” 苏窈动了动嘴唇,眼皮耷拉着只剩一一条缝了,嗫嚅着说:“送我去下医院……” 外面天色渐暗,苏窈从望向窗户外面,可以看见不远处高楼上信号灯在闪烁跳动。 病房里空无一人,静谧得能听见输液瓶里点滴落下荡起一小圈涟漪的声音。 苏窈动了动酸麻的右手,一道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但隔着一扇门,始终不太清晰。 门推开,陆希承手里拿着一个枝儿上的三个车厘子小跑着进来,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一个是我的,两个给妈妈,谁都不要抢……” “那奶奶呢?”叶棠茵假装不高兴。 陆希承一个转身指着张婶手里一大袋车厘子,“那么多,那么多都是你的呀奶奶!我又不跟你抢!” 苏窈轻笑出声,陆希承发现她醒了,小跑着跑到病床跟前,蹬着小短腿就要往上爬。 苏窈怕将感冒传染给他,伸出手来将她推开,另一边从床头的包里掏出一个医用口罩戴上。 “宝宝,离妈妈远一点。” 陆希承不情愿的哼了哼声,“为什么?” “妈妈生病了,会传染给你的。” 陆希承对传染还没有概念,生气的拍了拍床,“传染就传染嘛!” 苏窈耐心的跟他解释,“要是你被传染了,你也会生病,会很难受,还要每天打针。” 陆希承听她说完,挂着婴儿肥的肉脸顿时一懵,看着苏窈,生生的往后退了两步。 看了看苏窈,又回头看了看叶棠茵,皱着眉念叨,“打针……” 然后默默的折身走到沙发上坐下了,然后朝苏窈挥挥手,“妈妈你要乖乖打针哦,才不会生病的。” 苏窈已经被他萌化了,有意逗逗他,“你走啦,你不来跟妈妈亲亲啦?” 陆希承将车厘子往嘴里一塞,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了不了……” 叶棠茵盯着小孙子,又好气又好笑,“嘿,这人小鬼大的家伙。好多事说他不懂吧,他又好像比谁都明白,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呐?” 陆希承装作没听见,张开手指,将剩下的车厘子盖进嘴里。 张婶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叶棠茵走到苏窈床边坐下,苏窈说:“妈,你也别靠我太紧,怕传染你。” “哪能拿我跟小孩子比,”叶棠茵嗔她一眼,“你也是,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照顾不好自己?这反反复复的,看吧,烧成肺炎了,亲近不了孩子了,自己还遭罪。” 苏窈自知有错,只垂着眼帘不吭气。 叶棠茵兀自叹气,“我知道你最近因为东庭的事情忧心,可你得更加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啊。你现在底下有个孩子要照顾,你要是还想帮你老公,那你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啊,是不是?” 苏窈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我知道了妈。” “听说早上你输了液就跑去法庭了,结果也没进去成,在外面生生的坐了一上午啊?” 苏窈点点头。 “你说你这孩子……”叶棠茵不知说什么好,气得横了她一眼,“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还会不知道?就算你真的去了,他也会想法子让人把你拒之门外,我也一样。他绝不会让你我到法庭上看见他那样子的。所以我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他若是自己本事够强硬,无论如何也不会任人宰割的。而且现在他舅舅和小姨夫不是也在动用关系嘛,虽说现在他们也处于敏感时期,不能有太大动作,但是能帮一点是一点,你安心啊,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的。” 叶棠茵作为长辈,一直好心宽慰她。苏窈见她面色平静,带着点嗔怪,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担心,还是只是把担心藏在心里。 不知道叶棠茵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在暗地里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 力不能及的时候,好像就只有自我催眠,能够让自己好受一点。 她也曾试图像叶棠茵那样告诉自己,陆东庭是无所不能的,这点难题为难不了他。 可她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尽管知道陆东庭能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她也时时刻刻不由自主的担心和焦虑。 加上今天知道陆瑞姗想趁机掌控东盛,她心悬于顶,担心如果到时候没办法阻止陆瑞姗,陆东庭出来之后将会面对什么? 一无所有,空壳权力? 她不想让他刚出生天又入死路,不想他苦心经营的东盛落入他人之手,不想他步步为营之后却落得个过眼云烟。 其实想起来,他会遇上这么多的麻烦,左右前后跟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叶棠茵叫她名字,打断了她纷杂的思绪。 “窈窈啊,我给你带了点粥上来,等打完点滴就赶紧吃了,你现在也就能吃些清淡流食,先委屈一下,粥肯定是不经饿的,我多买了一份,晚一点我带希承回去,让张婶在这儿陪着你,你要是饿了,让张婶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 “不用了,你们一起回去吧,这儿有值班护士和看护,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不用人陪床,懒得折腾了。” 在苏窈的推拒之下,晚些时间,婆孙二人跟张婶都回家去了。 苏窈躺在安静的病房里,觉得安静过了头,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一些事,于是打开电视转移注意力。 过了会儿,她还是拿起了电话,给齐宗临打了个电话过去。 “苏窈?”听筒那边传来惺忪的鼻音。 苏窈差点忘了现在是深夜,先好声好气的给人到了个歉,然后才切入正题,“我是有点法律上的事情想咨询一下你。” “什么?” 苏窈阻止了一下措辞,问:“你有没有见过那种,偷龙换凤的案例?” 齐宗临:“……请你说明白一点。” “就是说,有没有可能……”苏窈清了清嗓子,“比如说,你和陆东庭,有没有可能把你将陆东庭从里面换出来?” 齐宗临吓死了简直,“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想送我进局子?” 431迟迟不表态,难道要等到三十六楼那把椅子易主之后? 齐宗临简直吓死了,“苏窈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得有多黑心,居然想送我进局子?” 苏窈在这边屈膝坐在病床上,手肘搭在膝盖上,手心盖着光洁的额头,听见齐宗临这么说,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混淆概念,却也被他跨装得过分的语气惹得一笑,往后捋了捋长发,说:“你明知我不是这意思,你这样说,我这样做,对咱们的革命友谊可没有好处。” 齐宗临哼了哼,像是不满她将这样的难题甩给他,她这么问,他要是言之确凿的告诉她,是的,有这样的案子,她又要如何做? 自己跑进去替陆东庭啊? 那他不照样成了那个在背后暗搓搓助力的始作俑者? “苏窈啊苏窈,你这个脑袋一天到晚,消停消停吧。你推给我那什么……我去,最近事儿多,脑容量不够用了,”齐宗临扶额揉了揉太阳穴,“你让我帮你弄股权转让书的事才刚上手,你又给我出难题?” “股权转让,包括之前任何要走法律程序的案子,我可都是给了你不俗的费用的。有钱不赚,你傻呀?” “你想去替陆东庭,你傻呀?”齐宗临反呛她。 苏窈呼出一口气,撑着一侧脸,盯向窗户外边,愁眉紧锁。过了会儿,她声音有些疲惫,轻轻的,像是无可奈何,“我……我就只是问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 “苏窈,”齐宗临打断她,“至今来说,咱们打的交道不算少,我对你的了解没有七.八也有四六,虽说你比大部分人都理智,但你总是把自己逼太紧,现如今状况出现在你最亲密的人身上,所以我是真的相信你做得出那样的事情来。太过极端的情绪会完全影响你的判断。三思而后行懂么?” 苏窈没说话,因为齐宗临没说错,可她依然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我这不正是在三思吗……” “只要萌生了想法,就有付诸行动的可能。像你这种歪门邪道的想法,就应该及时扼杀在病床里。” 越说越不得劲,像是被人拧着耳朵说教一般,苏窈心里也不耐烦,“我问问而已。” “以后这种事你敢不敢去问宁钦?他要是下一秒不给你捅到陆东庭那儿去我跟你姓。你不就是怕他告诉陆东庭,怕他反对你,你才来问我的么?”齐宗临把苏窈说的哑口无言,也丝毫不觉得不妥,“我再跟你强调,这种事想都不要想,一旦出了漏子会很麻烦。毕竟……” 齐宗临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毕竟咱们用金钱维系起来的有益还在,我不大希望你把自己赔进去。谁都不想,包括你一心想着的那人,想想他为了你做的一切,好不容易把你保得好好的,何必辜负他一番心血?你觉得呢?” 苏窈盯着漆黑窗外,霓虹跳跃,一眼望去,点成线,通向无边际的深空。 她半天没有说话,耳边静得只听得见电流时强时弱的‘嗞嗞’声,她垂下眼睫,低声道:“挂了。” 苏窈坐在床上,下巴搭在双膝之间,薄被不知何时被揉成一团缩在了脚边,一大半垂在床沿,她那样坐着,一双白皙的脚露在外面,涂了裸色指甲油的脚趾圆润形靓,病房里开着恒温的空调,她的脚却渐渐冰凉。 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把被子往上一拉,躺得平平整整,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似终下决心与万恶感冒对抗。 第二天早上,烧算是彻底退下去了,只余下一些感冒通病,仅是鼻塞流鼻涕喉咙痛,也够折磨她好一阵子了,更别说还伴有肺炎。 昨天姚现开车跟着宁钦,一路将车子她开到了医院,她本想自己开车回去,到时间来打点滴。 结果刚收拾东西,沈劲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硬是让她好好在医院呆两天,哪儿也不能去。 苏窈问谁让他来盯她的。 “宁律师。” “当真?” “……有可能是跟陆总商量过后的结果吧。” 苏窈顿了一下,问:“宁钦去见了陆东庭?” 沈劲,“早上刚去了。” 苏窈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了什么,重新躺床上盖上被子,还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劲,“好了,我不出院了,你走吧。” 她将被子盖到鼻子下,声音听起来瓮瓮的,还包含着一股极大的怨气。 沈劲给苏窈办好住院相关的手续才离开。 没过一会儿,她收到了宁钦发来的微信:股东大会之前你就待在医院吧,哪儿都别去,老陆让我实时查岗。 苏窈正琢磨着陆东庭这会儿知道隔空隔人关心他了,突然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过了会儿,宁钦又意有所指发来一则消息:况且,你就算有什么想法,没有我和江御笙一等人,单凭你自己也没法行动。 苏窈总算是明白了。 立刻发微信给齐宗临:姓齐的,我平时待你不错吧,律师费给得不少吧,你就这样把我卖了!友尽拉黑! 本来齐宗临还想装一下无知,发了几个问号过去,结果前面消息前面红铮铮的一个感叹号,提示他于对方不是好友关系。 他真的被拉黑了。 苏窈这两天还真的是安安分分的在医院里住了两天,出院的这天傍晚闷热的不像话,天际乌沉,明目张胆地酝酿着一场涤城暴雨。就像她此刻难以纾解的纷乱心绪,就像冥冥中即将到来的一场暗战。 今夜恐怕很多人无眠。 这几天,陆希承一直住在叶棠茵家里,本来张婶也已通过去带孩子,叶棠茵放心不下苏窈一个人尚在病中,便将张婶回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其实晚饭也不过喝了一碗瘦肉粥而已。 她得庆幸吃得不多,否则今夜又失眠,又胃胀,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今夜暴雨如期而至,而陆瑞姗在汤显的陪同下拜访完这几日以来最难搞的一位股东。 汤显走在她旁侧为她打伞,陆瑞姗的高跟鞋踏在雨地里溅起一连串的水珠。 她拎着包往前走,黑着一张俏脸暗狠狠的骂道:“这个老不死的,这时候局势如此明显了,竟然还迟迟不表态,难道要等到三十六楼那把椅子易主之后?看我到时候还受不受他的求!”她阴阳怪气的哼了哼,又将那双万元高跟鞋使劲往地上踩了踩水,“一把年纪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432他仍是东盛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您这位置恐怕得先让我坐 司机的车停在铁门外,陆瑞姗看着更气了,连她的车都不让进,这威当真是施得好。 汤显的声音在雨夜里低低的浸润着一丝的湿意,“人老了,多半都有些古板思想,他毕竟是公司的元老,跟着陆家三辈打天下,言语中也透露着你是女人所以不服你的那么点意思。” 这么一说,陆瑞姗的脸更是黑了个底朝天。 汤显继续道:“你又何必跟大半个身子都已踏进棺材的老人计较,现下大部分人是支持你的,只要你在股东大会上将陆东庭的现状一一数落出来,你又是唯一手握重股的陆家人,还怕压不倒陆东庭?” 司机打开车门,陆瑞姗躬身进去,接过汤显递来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擦身,定了定气说:“我这不是想多说服个人,多一份保障。你可不知道这些老奸巨猾们,我就怕他们嘴上答应好了却临阵倒戈,叫我如何办?” “不会的,还有我呢。” 陆瑞姗闻言,瞥了眼他微扬的嘴角,竭力想压下心底一股蠢蠢欲动的怀疑,她咽了咽喉咙,看向暴雨瓢泼的窗外。 伴着雷声闪电,瞬间将车厢内照的亮如白昼,人脸惨白,笑容和谐,可这面具之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祸心,只有自己知道。 陆瑞姗觉着连日来的奔波,投入工作的精力,恐怕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前四十几年所付出的。她一向觉得老爷子偏心,继承家业的不是子就是孙,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她也无甚兴趣参与大哥二哥之间的乱斗,因为她一个也不喜,一个也不想帮衬。她自己也觉得,年年月月不做事拿着分红满世界的玩,日子过得也舒服,偶尔对哥侄的不屑和嫉妒,也无伤大雅。 可丢了陆然宁后,她再无这样想法。 陆家上上下下一个个的,就当她是弱质女流,便肆意敷衍欺负。二哥前半辈子跟大哥斗来斗去,似乎已耗尽运气与精力,越来越不中用,陆翰白也是空有野心的草包一个,陆东庭一人独大,目中无人,倒是越来越不知道谁才是长辈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陆东庭也不想想她这个做姑姑的失去女儿的心情,不仅不帮她除去萧宋离那个杂种,家人外人分不清,反倒是跟萧宋离合伙起来,互相扶持事业。说出去都让人笑话,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仇人都开始当成了同盟。 说这骨头贱是不贱! 就连汤显,一心表现着跟她就爱重燃的积极,生怕她不知道他那点龌蹉心思,当年就是靠前妻上位,刚站稳脚跟就将人甩了,转眼就盯上了陆氏,凭这一点就知晓这人就是个渣。 这人呐,没点本事,还真是只有让人玩捏的份儿。 车厢内寂静无声,汤显交叠着腿,随时一副绅士模样,他向来觉得陆瑞姗就是个没心眼的,藏不住事。 谁知道猫被惹急了也会露出利爪,何况是人呢? ———————— 苏窈是在出院前的中午收到宁钦的消息,让她明天代陆东庭出席东盛的股东大会。 苏窈说:“我跟他离婚了,根本就没资格代替他走进会议室。” 宁钦笑说:“当初陆老爷子不是还给了你儿子股份么,这种情况下,你作为监护人总有资格参与吧?” “我去了能做什么,口头辩论么?一张嘴我也抵不过众口铄金。” 况且她对陆瑞姗的把柄一无所知,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 “你只管去,先拖着她,你前陆太太的身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还是能作用的。” 苏窈反问:“然后呢?”她不会天真的以为,仅凭她这样就能压制全场。 “我们会想办法的。” 及至现在苏窈站在镜子前往脖子上搭配精致又不显俗气的珠宝时也在想,所谓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现如今来看,陆东庭出不来的办法都不叫办法。 她越来越气,气从始至终任何人一嘴的消息也不同她透露,气陆东庭和这位律师沆瀣一气阻止她偷天换日头。 苏窈穿戴好之后站在镜子面前,那人踩着黑色细跟一字带,身段窈窕,白色过膝西装连衣裙勾勒出纤巧腰线,项链耳挂珠光低调熠熠生辉,白颈如玉修长恰到其份。 她拢了拢披在脑后的卷发,却是眉心紧拧,连对着镜子转个圈的心思都无有。 “张婶,妈派了车过来,待会儿你带希承过去那边,我先走了。”苏窈走到门边,急匆匆的伸手招呼赖在沙发边抱着奶瓶看电视的陆希承,“宝宝,跟妈妈说再见。” 陆希承原本小半个身子仰躺在沙发上,闻言慢吞吞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踏着小碎步奔跑过来。 “亲亲。” 苏窈蹲下身,他垫着脚尖在苏窈脸上亲了啵了一口,奶声奶气的又献了一个飞吻说:“妈妈再见。” 苏窈真想揉着他多亲几口,思及时间问题,只得剪断思念快步离开。 今天她并非自己开车,而是陆家以前的司机来接。 她想叶棠茵安排得真周到,定是怕她开车不走心,真是坚强的后盾! 苏窈捏着腿上的手拿包,心情一如她和陆东庭婚礼那天一般紧张无二,只是此刻更多的是胆战心惊。 她甚至已经做了最坏打算,如今天陆东庭输得血本无归,她倾尽身家助他东山再起便是。 当苏窈脚尖微踮,踏着高跟鞋落地有声走进东盛一楼大厅时,恰好遇上要下来接她的沈劲。 “太太,”沈劲跟在她身后去等电梯,“这份资料你待会儿看一下,如果有需要,用得上的。” 苏窈翻开看了一眼,又瞪了眼沈劲,“早不给我看?” “应急而已,用不用得上不一定。”沈劲眼观鼻鼻观心,最后一句几乎无声。 “我生了孩子之后记性不好,这么多东西我怎么记得住。”苏窈翻着手上各种数据,和陆瑞姗那些一目了然的烂摊子‘罪证’,几乎跳脚。 她再次感受到了学生时代在期末考前一天晚上深夜才拿到标准复习资料的心情。 沈劲眼角有点抽,“得得得,早知道不给您了。” 他伸手欲去抢回来,被苏窈一把拍开,苏窈环视了一眼周围,上班高峰期,旁边几座员工电梯前站着不少人,苏窈压低声音质问:“你们到底搞什么把戏?” “我跟您讲,今天的股东大会,陆瑞姗想鼓动氛围直接换了董事长,但现在公司还有不少元老在,他们的立场完全会随事态而变化,这就是一场心理战,只有陆瑞姗的软肋被掐住,咱们自然不战而胜。” 苏窈眼里有光,努力稳住声线,“陆东庭他……” 沈劲附在她耳边说了另外一个名字。 苏窈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还没消去惊讶,不敢置信的喃喃,“她……她不会帮我们吧。” “静观其变,”沈劲笑,眼睛弯起,“她应该还需要点时间才到,所以需要你先拖会儿时间,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他指了指苏窈手里的文件夹,一脸志在必得之意,“你再用这个。” 苏窈乘着电梯一路直达会议室外都还没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 沈劲说:“待会儿进去,您进主位,说这是陆总的委任,有我在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苏窈懂得,等平复下心绪,才开始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重任。 这样早的时间,她未曾想到采光明亮的高层会议室里那张会议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 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陆瑞姗正毫不避嫌的坐在正中间的主位上宣布,“我们再等十分钟,来不了的,就视作弃权……” 正巧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苏窈噙着笑款款走进来,“姑姑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做什么?” 夏日雨后的清晨,太阳正当好,斜方冉冉蓄起的光辉照在她脸上,面若桃花,眼角眉梢微挑,八分温婉七分强势。 她的攻击性被娴静的五官中和得恰到好处,既能叫人觉得她有点儿手腕,又能让众位男士意识到她是位漂亮女士,不可表现得太欺负人。 反观陆瑞姗,想要占据主导地位,便将自己装饰得无懈可击,物极必反这理儿,心急的陆大小姐百密而一疏了。 陆瑞姗挑眉看着缓缓走近的苏窈,心里冷哼,意料之中情理之外,她还真没想到苏窈有胆量来。 若是陆东庭今天真来了,她恐怕还要忌惮七.八分。 陆瑞姗开口便问:“这不是苏小姐么,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开股东大会啊准汤太太。” 你一句苏小姐我一句汤太太,夹枪带棒已然昭示了对方身份。 汤显坐在陆瑞姗左下方,饶有兴致地瞄了一眼苏窈。 “苏小姐,提醒你一句,”陆瑞姗敲敲光可鉴人的桌面,“这是东盛的股东大会,我们可没邀请你,你也没资格参加。”她转眼瞥向沈劲,“跟了陆东庭那么久的人,竟然还这么不懂规矩?” 汤显朝门口方向使了个眼色,就有秘书上前来请苏窈二位出去。 “慢着。”苏窈抬手,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柔美的女性气质,可眼神犀利,一副不容拒绝之色,“第一,我和陆东庭的儿子出生时,老爷子给了他百分之二的股份,作为他的监护人我有权出席股东大会,”她将眼神扫向会议桌上的各位股东,“这百分之二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只比在座百分之六十的人多那么一点点。第二,陆东庭委以我重任替他出席,他现在还仍是东盛的首席执行官兼董事长,您这位置恐怕得先让我坐一坐了。” 433苏窈无意识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略大的戒指 “您这位置恐怕得先让我坐一坐了。”苏窈单手撑着桌面,一手插进西装裙的口袋里,杏眸微挑看着陆瑞姗,一脸温柔笑意如四月春风。 陆瑞姗瞧着她这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想到了陆东庭那副桀骜逼人的欠扁模样,顿时被气得肝疼,她两手往桌上一拍,盛着咖啡的杯盏发出碰撞的叮当响,紧跟着就是横眉冷目的一声:“混账!” 苏窈站直了身子俯视着她,脸上少了三分笑意,多了几分冷色。她盯着陆瑞姗不紧不慢的说:“我混账还是您放肆?” 苏窈未给她说话的时间,扫了一眼围会议桌而坐的众人,已有不少人面带不满与不屑。 “董事长的位置还没坐到呢,连个总裁也不是,您是以什么身份坐首位的?想坐啊?”苏窈笑露八齿,“那也得等名位落实了,不然传到外面去,人家怎么议论东盛?好歹是数一数二的跨企,股东想上位,开股东大会,直接就坐在话事人的位置上来了,连个规矩都没有!可到底是东盛没规矩,还是有些人太狂妄不懂规矩,汤太太啊,您是聪明人,要不您教我判断一下?” 苏窈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可每字每句都夹枪带棒,明嘲暗讽。 这样的情形要是搁寻常家里,小辈若是以这样语气同长辈讲话,不论对错,那必定是会遭到诸路亲戚的口诛笔伐。 当场就有同陆瑞姗交好的股东大声训斥苏窈:“你怎么说话的,就算你还是陆东庭的老婆,她是陆家的长辈……” “是,就因为她是长辈,我刚进来时才叫她一声姑姑,”那人话未说完就被苏窈抢去了话头,“也就像作为小辈,论资质和身份得叫这位陆总一声姑姑一样,同理,在公司里,这位陆总论资格论身份,是凭什么坐在这里的?”苏窈稍稍倾身附在陆瑞姗耳边用不轻不重却足以动摇人心的声音说:“想造反也别给人留下诟病的机会,不是么?” 陆瑞姗的脸瞬间僵硬,久久未出声,末了冷笑了一声,几乎咬碎牙齿对苏窈说:“给我走着瞧。” 说罢按着真皮椅子的扶手蹭的起身,那边汤显旁边早已多了一把椅子,陆瑞姗就近坐下,脸色依旧难看。 虽说她有把握今天踩着苏窈和陆东庭的面子里子从这会议室里出去,可她刚刚被抹去的面子却是寻不回来了。 苏窈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上,有秘书换走了陆瑞姗的咖啡,给她上了新的红茶。 苏窈交叠着腿坐着,手搭在会议桌上,白皙指尖扣了扣桌面发出低闷的几声轻响,所有人看向她,有人的目光不经意地望向了她的淡金色的甲油,外面阳光大片破窗而入落在她的手上,像星光斑斑点点,耀眼却不刺眼,正如她此刻坐在那儿嘴角微抿,沉静内敛,气场恰到好处。 “人来齐了吧?来齐了就开始吧。”苏窈淡淡开口,“陆总,陈述一下您组织开这次股东大会的目的吧。” 苏窈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手,无意识的转动着大拇指上略大的戒指。 余光瞟了旁边的沈劲一眼又望向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焦灼难耐。 434陆东庭是什么身份,冤假错案是落不着他头上的 苏窈收回眼神,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上却毫无波澜。 陆瑞姗轻哼一声,因这场会议做主的本是她,此刻却被苏窈喧宾夺主抢去了风头,让她抹不开面子应对方的话。 她一时间不开口,气氛有些僵持。 这会儿正当入夏不久,还未进入三伏天,但是公司里的冷气开得实打实的足,冷冷空气见缝插针地渗入皮肤。 陆瑞姗没有直接切入主题,反倒是饶有意兴的发问苏窈:“开始之前有个问题想问你,怎么今天是你来,而不是陆东庭?他因何事委托你出席,并且还给你权利坐上主位?” 如果真的要严格计较,无论受不受委托,苏窈坐在整个公司话事人的位置上并不妥。但在座的人都知道她与陆东庭的关系,加上有得力助手沈劲在旁把关,且陆东庭在公司的地位一时无他,在陆瑞姗真正踢走陆东庭之前,都没人会明目张胆的跟陆东庭隔空呛声。 而陆东庭被拘捕的事情,在座的知情人除了陆瑞姗和苏窈等四人,知情者五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大家都是为了公司考虑,在未下定论之前,都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一来可以防止引起董事会的sao乱,二来不会造成公司的损失,并且能有时间在事情曝光之前寻找对策。更有幸的话,陆东庭打赢翻身仗,这件事的影响还可以降到最低。 此刻一听陆瑞姗这么说,知情的那几位股东顿时生了警惕。 苏窈凝着陆瑞姗,见她脸上噙着几分看好戏的笑意,心里有微微发紧的情绪。 沈劲面不改色,却也毕恭毕敬的说:“陆总这短时间有事在忙,他大概待会儿就会到了。” 陆瑞姗冷哼,这种时候还敢找借口。 听姚现这么说,苏窈心中也明白,这只是拖延的说法,也正如上来之前沈劲所说,是心理战。可即便沈劲看起来言之凿凿,陆瑞姗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吃这一套。 “待会儿到?”陆瑞姗扬声反问道,“陆东庭在监狱里,请问他待会儿怎么到?” 此话一出,就像一滴清水落入滚烫的油锅,顿时炸了开。 苏窈靠在椅子里,手从桌上往回缩的时候,指尖碰到被冷气浸得像冰似的皮质扶手,她不由得颤了颤。 同一时间,苏窈也面对了几乎来自所有人尖锐的质问。 “陆东庭坐牢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们为什么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们,把我们放在何处了?” “到时候因为他影响到公司的声誉买单的可是我们!” “早就知道这个陆东庭是个手段不干净的,出事了吧?” …… 自然,也有人立刻提出,立刻辞掉陆东庭在东盛的所有职务,以此将损失和影响降到最低。 苏窈看着一个个满面涨红、唾沫横飞的人,其中也不乏曾经当着她的面大肆讨好陆东庭的人,她记得当时还顺带将她夸赞了一番。 毕竟人生而在世,趋利避害皆本能。 可苏窈仍然觉得愤怒,替陆东庭生气,更气自己没陆东庭的威慑力,足够有本事撕开那张张猥琐的面皮,让这些人一一闭嘴。 苏窈刚要开口,被沈劲按住肩膀,她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下去。 某位稍微沉得住气又能说上话的股东抬手示意安静,随后点开症结所在,“为什么进监狱了?罪名是什么?” 陆瑞姗精光一扫,“贩毒。” 一瞬间,灯光明亮的高层会议室又如同菜场市集,乱哄哄的一片,更有甚者开始带头数起了陆东庭上任以来的总总罪行。 连他手腕太硬都成了过错,因为树立了太多仇家,凡事留一线才是真道理。 苏窈怒从心底气,将文件夹狠狠的往桌上扔,终于安静了,她平心静气的冷笑,“树立太多仇家?当初大把大把钞票往口袋里进的时候怎不见你们说这样的话?” 她纤指一伸,直指坐在右边某位带着黑框眼镜的谢顶男人,“当初跟陆东庭说用点特别手段踢走中汇建筑,拿到滨海湾项目的地皮,多花点资金也是值得的。你说那话的时候,怎么没考虑过会树敌?还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一把年纪的人,懂不懂收敛一下自己难看的嘴脸?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也得看有没有人见过你当biao子的模样。” 苏窈话语过激,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但这话也不过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也就没人会随意开腔反驳她,不然倒显得自己不打自招。 苏窈沉了沉气说:“各位都是前辈,刚才我的话,说得是有些重的,请大家原谅我作为陆东庭前妻的心情。虽然我和他已经离婚,这么久的感情却还在。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听到这么多对他口诛笔伐的话,难免替他感到心凉。” “在座有些董事都是和之前两位老陆先生并肩商场一路走来的,可以说是看着陆东庭长大的。陆家对子孙的教育如何,想必你们都心里玉树。至少,对陆东庭这个嫡孙从小进行的道德教育是严格把关的。以前我曾听说过,陆老爷子强调,陆家人无论如何不能碰的东西有二,其一是毒品其二是洗钱。” “既然陆东庭又是陆老爷子一心栽培的继承人,难道你们质疑老爷子的眼光?最后我要强调的是,排除陆东庭本人的道德人品,贩毒这件事是栽赃嫁祸,事件还在调查之中,涉及到许多位高权重之人……”苏窈说到这儿顿了顿,看向陆瑞姗和汤显,意味深长一笑,“你们觉得呢,汤先生,汤太太?” 陆瑞姗,“满嘴胡言,连我爸都抬出来了,借机脱责的说辞罢了。” “谁想趁机上位谁才是满嘴胡言。”苏窈几乎想都不用想,直接堵住了陆瑞姗的嘴。 陆瑞姗也不反驳,反正很多人都已经知晓她的目的,“既然你说陆东庭是被人栽赃,证据呢?” 沈劲答:“警方要求,涉及机密,不得透露。” “笑话!什么时候满世界都是机密了?” 汤显十指交错,说:“无风不起浪,警方下逮捕令的时候,手里肯定就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有罪。陆东庭是什么身份,冤假错案是落不着他头上的。” 苏窈,“双拳难敌四手,这话汤先生您听说过没?” 435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轻轻包裹着她的肩头 苏窈,“双拳难敌四手,这话汤先生您听说过没?” 汤显勾唇一笑,不置可否。 “那应该就不用我再多解释了,”苏窈淡淡勾唇,“东盛是块大蛋糕,人人都想来分,汤先生,你现在也算是分到一块了,是觉得食饱餍足见好就收,还是想将一整块都收归所有?” 汤显比苏窈多活了大半辈子,尤其沉浮数载,要论沉着冷静,在场估计没人能同他相比较。 眼镜后的精锐双目看了眼苏窈,汤显客气说:“苏小姐太抬举我了。” ‘抬举’二字,刚入职场不甚聪明的人用来奉承会显得过于油腻,年事已高的商场精英用起来会给人压迫感,而汤显说得平平淡淡,既没有自谦的意思,也没有给人挑衅的错觉。 “好了。”陆瑞姗余光瞥了汤显一眼,示意他该说正事了。 汤显见色顿了一顿,朝后靠着椅子,说:“抛开陆东庭这次是否是被栽赃陷害不说,他已经被卷入了案件之中,消息一旦被有心人走露出去,都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既然他是东盛的掌权人,那就应该有规避意外的先见之明,如果不能胜任,那还不如让贤。” “让贤?”苏窈反问,笑里毫不掩饰着讥诮,“这贤指的是汤先生您,还是……您的未婚妻啊?” 篡位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七万八绕,没点光明磊落的样子。 陆瑞姗说:“不管是谁,都必须由董事会投票决定。对了,在这之前,程序还是要走的,得先对罢免陆东庭职务一事进行投票。” “罢免职务?就凭还没下定论的案子,就想罢免他?”进行到此,眼看拦不住陆瑞姗和跃跃欲试的众董事,苏窈难免有些慌乱了。 有人说:“什么没下定论?等结案定罪,那时候东盛还保得住?” “我说了这罪定不下来!”苏窈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冷厉,还有些错乱。 “那可不是你说了算的。”陆瑞姗提醒她,“而且你知道陆东庭做过什么吗?他根本没把东盛放在眼里,自己在外扩张私人产业,以股东身份插手别人公司内部斗争,你记得你那个弟弟萧宋离吗?” 说到萧宋离的时候,陆瑞姗眼神瞬间阴鸷,咬字都狠了几分。 知道,她当然知道。陆东庭帮萧宋离的事情,她了解不多,但是知情。 “你弟弟为什么现在能坐上LA最大风投公司总裁的位置,还不是陆东庭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把他送上去的!”陆瑞姗扬了扬下巴,“存在竞争关系的两个公司,两个话事人之间存在不正当的关系,这让东盛存在着泄露内部机密的高风险!” “那我也提醒你一句,”苏窈打断她,眼角微扬,“你在外面一堆烂账,你以为不说就能烂在你肚子里?” 陆瑞姗不知她是如何知道的,顿时心虚了一下,却又立刻气势昂扬,急不可耐的想进入投票环节,“荒谬!陆东庭劣迹斑斑,贩毒是事实,数罪当诛,你休想再狡辩,他陆东庭早就没资格坐这位置了。” “他没资格你就有资格?”苏窈劈手拿过沈劲不知何时放在她手边的文件夹,一把翻开面向众人,“这上面的东西大家有兴趣的我可以让沈助去复印好人手一份,方便大家了解一下这两年来,陆瑞姗女士在投资中的损失,以及她在多家与存在资金漏洞的电子、投资和建筑等公司中的持股比例,恕我直言,你持重股的一家药品公司,新药品质检多项不合格,多名高层被调查,据显示,你投资这项药品研究高达四千多万,血本无归。另外,还有某个电子公司,你占股百分之十,目前已亏损百分之八十,某风投公司,你占股百分之九……” 苏窈往后快速翻了翻,轻笑,“这么多,我都懒得说了,这才是,数、罪、当、诛啊!” 陆瑞姗看着白纸黑字各种数据一应俱全,震惊之余暗暗咬牙,这肯定不是苏窈收集的,是陆东庭,一定是他。只有他才会把她的老底翻了底朝天。 她反驳不了,只能耍嘴皮子,“这能说明什么?我用的是我自己的资产……” 砰—— 门被打开。 苏窈还没来得及回头,只听得传来一把低稳的声音,“是,的确是你自己的资产。就算你这么多年用你自己那点股份做投资赚了钱,再来买进所有这些公司的股票,势必都要耗光你所有家产。你还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去弥补你在外源源不断的亏损,东盛的股份你分了一半给汤显,你自己本身现在就是半个空壳子,你想管理东盛?凭什么?凭你边上那个男人?” 这话一出,震住了所有人,包括苏窈在内。 她一动不动,瞳孔微张,看着所有人,尤其是陆瑞姗脸上那种见鬼似的表情,耳边嗡嗡嗡的,心跳不止。 苏窈听闻脚步声渐近,心跳声混合着一些人的絮语,有点乱。 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上,轻轻包裹着她的肩头,像温暖潮水,又似重石压境冲击到她整个人都明显颤了颤。 她没忍住,仰着头往回看了一眼,正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眼微垂眼睑凝向她,眼神像是波澜不惊的水面落入一颗石子,荡起一片转瞬即逝的温柔涟漪。 苏窈知道自己表情凝固的样子肯定洋溢着一种呆傻的气质,白白毁了自己刚才那翻辩论建立起的威风形象。 陆东庭很淡很淡的勾了勾唇,像是在说:不认识了? 苏窈瞬间回过神来,转过头去,并且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刚才回头的瞬间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从门口方向进来,因为陆东庭的出现,完全搅乱了她的头绪,见到本该一堆白骨的陆冉宁出现在这里,也并未感到受冲击,话说她还去过这个女孩儿的葬礼,墓碑上的照片她至今记忆犹新,因为替她弟弟感到良心不安。 陆瑞姗此刻的表情,才堪称是见了鬼一般苍白而僵硬。 当场甚至有人看见陆冉宁的那一刻叫了出来。 而苏窈突然起身,低着头侧对着陆东庭淡声说:“位置还给你,你们谈,我先出去了。” 436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坐在这儿的是谁,是他陆东庭 苏窈脚尖都还没来得及动,手臂被人握住,温柔却有力,明明是挽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刚硬。 陆东庭确实觉得自己是在挽留,尤其是他看她时刻意柔和下来的神色,只是苏窈这会儿根本不爱搭理他,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 苏窈现在很生气,陆东庭当然知道是为什么。 苏窈的性格他再熟悉不过,她很少会因为生气而同他歇斯底里,最擅长的莫过于冷暴力。她可以一言不发甚至可以跑得远远的,去纽约去香港,谁知道这次让她走了她又会跑去哪里。 自知理亏,陆东庭想了想,选择松开手。 “先去我办公室待一会儿,我等下来找你,嗯?” 苏窈没什么反应,陆东庭加码,靠近她耳边说:“任打任骂。” 让她离开,陆东庭一方面也出于私心,不想再让苏窈留下遭到任何类似‘作为外人没资格指手画脚’这样的刁难,更担心她听到这样的话心里郁闷,万一她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那他找谁说去? 苏窈听到后面那四个字,想起又想笑,但是忍住了,故作冷漠的往外走去。 其实从陆东庭进监狱到现在,也不过数日,可再见到,她恍然觉得度日如年似已经历了数个春夏秋冬。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等着他去处理,他和她的事都不得不暂且放一放。 经过陆苒宁身旁的时候,苏窈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发现陆苒宁也在悄然大量她,两人目光对上,不约而同朝对方点头,权当打了个招呼。 苏窈不得不感叹,时光对有些人来说是杀猪刀,对有些人来说却是良药。 记得许久以前她见到陆苒宁,她还是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心里装着许多事,不太能合群。她仿佛能想起年少时候的自己,有些内向却有些叛逆。 而现在的陆苒宁早已经出落成了一个路人经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漂亮女人,披着及肩卷发,她有着二十岁出头这个年纪的满满胶原蛋白,眼睛里却盛着知世故的成熟。 陆瑞姗和汤显现在估计已经顾不上她了,所以苏窈离开得比较顺利,会议室的门刚关上,她就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将她都惊了一惊。 苏窈一扭头看见了待在外面讲电话的宁钦,她一愣,他怎么没进去? 刚巧宁钦挂了电话,苏窈问她怎么不进去,宁钦说:“安排一些事情,等下就要进去。” 他身旁还带了助理。 苏窈戏谑说:“准备干票大的?” 她的语气可不友善,宁钦知道她有意讽刺他,他也不生气,反倒是挑挑眉,说:“正是。” 苏窈没说话,嘴唇动了动,舌尖顶了顶上颚,呼出一口气说:“我先走了。” 宁钦点点头,转头看见她是往陆东庭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会议室里正传来陆瑞姗尖锐到沙哑的质问:“你还知道回来?你怎么不死在外边?” 宁钦恰逢这时候推门进去,听见陆苒宁不轻不重的回答,“我死在外面不就合了你的意了?我要是不回来,又怎么会知道你拿着我的股份做龌蹉事。” —————— 苏窈经过总经办的时候,往里瞧了瞧,没什么人。 这会儿开股东大会,好些人被调过去做事了,有些人去了下面部门,剩下的三两个围坐在一堆议论着什么音乐综艺节目。 年轻女职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电脑里的视频,缠绵的女声伴着爵士风的音乐传来,苏窈觉得有那么些熟悉。 或许明日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 苏窈记起了是哪首歌,相比原唱,显得太欢快了。 她对许多老歌都有印象,也喜欢听有年岁的歌,全赖于以前在她妈妈身旁,耳濡目染。 她靠在玻璃门边,不知不觉听完了一首。 肩膀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她一转头,发现是陆东庭的女秘书,两人许久没见,寒暄了两句,秘书将她带去了办公室。 —————— 陆瑞姗被陆苒宁的话气得肝疼,从陆苒宁失踪开始,她念了这个女儿那么久,现在她活生生的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却没有一丁点重获至宝的喜悦。 当年,陆希承出生后陆长南给了曾孙百分之二的股份,陆瑞姗闹了一场,陆长南为表公平,也给了陆苒宁百分之二,后来陆苒宁‘死’后,这些股份自然就归陆瑞姗所有。 汤显皱着眉看向陆苒宁,“苒宁,你怎么能跟你妈妈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你……” “知不知道我‘死’了,她有多伤心?她难道不是知道我没死么?” 陆东庭就像看一场闹剧似的,坐在苏窈刚刚起身的椅子上,还指了指表情各异的大家,“坐啊,站着干什么?” 陆苒宁别开陆瑞姗,第一个坐下了,坐在了陆东庭旁边的椅子上,就这样将跟自己面对面对峙的陆瑞姗晾在了身后。 陆瑞姗一把就要将她拽起来,“你跟我出去。” 陆苒宁被拖了起来,踉跄了一下,她站直后,不着痕迹从陆瑞姗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裙子,不见丝毫狼狈,她说:“骗人的时候不是很理直气壮吗,现在慌什么?要么一不做二不休,要么就认输,别孬。” 那句‘别孬’配合着她一双美目淡淡的轻蔑,可把陆瑞姗气到五脏六腑都在冒血。 她连连点头,“好……很好!我看你今天一定是要跟我对着干了。” “不是对着干,我只是来说点我所知道的事实,顺便,来帮忙完成外公的心愿。” 汤显见势头不太对,依旧沉着,“各位,今天可能要处理一些家务事,不太适合将会议进行下去了。” 陆东庭斜了他一眼,“适不适合你说了算?想开就开想散就散,等你坐上我这个位置,再使用这项权利。” 大意就是,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坐在这儿的是谁,是他陆东庭。 437左右那孩子都是活不了的,你却想气死你活生生的妈 在座的人可就两相为难了。 一心拥护陆瑞姗的人想走,却不敢公然与陆东庭唱反调,中立的人见势已经有了倒戈之心,却又想再观望观望,更别提那些一心站陆东庭的几位元老了。 座下没人有动身的意思,就算想走,看了看陆东庭,也把抬起的屁股摁了回去。这让汤显也变得焦躁起来。 他根本就没想象过陆东庭会出现。 本以为的万无一失,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有了一种大势已去的心理暗示,陆瑞姗一瞬间连表情都苍白了许多。 汤显走到陆苒宁身边,想去拉她的手。 陆苒宁神色淡淡的躲开了。 因为跟这个女儿根本没有父女感情,甚至没有相处过,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喊出来,都十分的生疏。 很显然,陆苒宁也不喜他的触碰,连多言都觉得是费口舌。 汤显笑了笑,尴尬的收回手,低沉的声音刻意放轻,试图跟陆苒宁谈条件,“苒宁,别不懂事。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解决,你想要什么,爸……我跟你妈妈也会尽量满足你。” “别拿你做生意那套跟我谈判,都是枉然。你们那儿没我想要的,我要的也用不着你们施舍。汤显,你除了给了我一般基因外,我们无非是陌生人。这个时候走亲情路线,可不靠谱。” “那我呢?”陆瑞姗瞪着陆苒宁,像着了魔一样咬着牙,抬着下巴声音在牙齿边打转,“我问你那我呢陆苒宁?” “你……”陆苒宁垂了垂眼睫,却没有再往下说。 而是转身看向众人,“东盛是我外公一生心血,而陆瑞姗女士并不是能管控公司的料。汤显更是居心不良,我不忍眼看着东盛走下坡路更不希望东盛以后改姓汤。相信大家私底下已经对唐先生的背景有过了解,踩着前妻上位,时机成熟便踢掉岳父抛弃发妻,鸠占鹊巢。可他不满足,打算故技重施,还没正式成为陆家女婿就已经分走东盛一半股份。我还要说的是,他们俩伪造我的死亡的事。为了那百分之二的股份,他们威胁曾帮助过我的农场主,配合他们演了一出大戏,给我立个碑安个衣冠冢就说我死了!我的母亲,口口声声说要为我出口气的好母亲,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气,利用我的死步步为营,为的就是今天一举上位。可我母亲是个报复心与头脑不成正比的女人,她从没想过,今后汤显会为了一己私利将她置之何地。我大哥是外公精心栽培的接班人,我只希望外公的心血不会被某些外人毁了,还劳烦大家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到底是谁带领东盛走到今天。” “陆苒宁!”陆瑞姗被陆苒宁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刺激的双目通红,扯着嗓子朝她咆哮,“要不是因为你,我会变成今天这样吗!” “这句话我也想送给你。”陆苒宁盯着陆瑞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当初你想方设法想拉我去打胎的时候,你就应该设身处地想一想。我挺着大肚子在外的那段日子,是外公担心给我的那笔钱不够用,让人偷偷送卡打钱给我,我才能安稳活到今天。你只觉得自己在陆家受欺负了,却从来没想过我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吧。” “你……”陆瑞姗不敢置信,“你一直跟你外公有联系?他也告诉你我一直在找你了?他不仅不告诉我,还想还让你生下了那个杂种!左右那孩子都是活不了的,你却想气死你活生生的妈!” 陆瑞姗说着就要扑上去扇她耳光,完全已经陷入癫狂状态,她没想到自己生的种,有一天真的会想要掐死自己生的孩子。 见状,汤显扶了扶额,嘴唇抿得紧紧的,似乎已经在思考退路。 陆东庭起身即使扯开了想打陆苒宁的女人,看着她狰狞的双眼,他冷冷乜着她,“不嫌丢人你就继续闹。” “继续闹又怎么样?你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陆东庭你跟你爸真是一脉相承,多管闲事,早些年他接手陆翰白那个拖油瓶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成为他亲儿子的绊脚石吧,哈哈哈!” 陆东庭顿了一晌,很快消化了陆瑞姗话里的意思,“谢谢你告知。” 陆瑞姗突然笑了一声,满是自嘲和痛恨,“你在我这儿是赢了,那你看看赢不赢得过祁向钟,那老头这辈子搞定的人比你搞定的生意还多。” 陆东庭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觉得我现在为什么能站在这里?” 陆瑞姗连连点头,她知道了,“从苏窈说出我在外面的资产状况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陆东庭在搞鬼来了!” 陆东庭随意翻了翻还摊开的文件,“这些东西,顾及着您好歹也是陆家的人,本不想拿上台面来说的……” “呵,是啊,就等着这一刻来跟我算总账,你肚子里什么坏水我能不明白!” “也是想提醒你回头是岸,你投资的一家电子公司正在被证监会调查,要是以后汤显把你的股份的骗到手,你就是个真正的穷光蛋了。” “要不要我谢谢你?”陆瑞姗慢悠悠抬眼望向他。 陆东庭面不改色,“不客气。” 一个陆苒宁已经将陆瑞姗击得溃不成军,陆苒宁没有说错,她就是为自己气不过,到现在依然得了个气不过的结果。 陆瑞姗离开了,经过陆苒宁身边的时候,不带感情却又胜过任何感情的说了句,“真是恨不得没将你生下。” 陆瑞姗一走,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汤显。 汤显也觉得陆苒宁说得没错,陆瑞姗确实是个不太聪明的女人,目光短浅,甚至比小孩儿还任性,已经举了白旗的她,俨然已经将他汤显变成了当场唯一一个身份尴尬的傻子。 果然,不能寄希望于陆瑞姗身上。 陆东庭坐会位置上,“是时候跟大家解释一下这次的事了。” 事已至此,闹剧正式落幕,但是一出又一出的大料,肯定会走漏风声,处理后续烂摊子也够陆东庭和公关部头疼的。 438紧接着陆东庭便觉得自己腰上的一寸肉被人拧起又拉又拽 438.紧接着陆东庭便觉得自己腰上的一寸肉被人拧起又拉又拽 陆东庭闲适地靠在老板椅上,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汤显,“汤先生还有事?” 汤显扣好西装的扣子,坐回原位,笑了笑说:“我也是董事会成员,应该有与会资格。” 陆东庭哼了一声,嘴角扯了扯,眼神清冷,这声哼不轻不重,足够汤显听得到,包括那种轻蔑的意思也传达得很明显。 汤显面上带着笑,暗地里,拳头紧握。 陆东庭突然问:“汤总,听说你公司最近不景气?资金出现周转问题了?” 汤显挑了挑眉,“小问题,能解决的。” 陆东庭步步相逼,“希望你不是想用东盛去填的窟窿。” 其实大家对汤显的目的多少都心里有数,就算不明所以的傻子现在也该被点醒了。 汤显没选择,说谎没人信,只能挑了个择中的说法,“能救急的话,当然会利用手头的资源填补一下。” 他已经料到陆东庭之后会干什么了,逼他退出董事会,再逼他卖出手上的股份,他陆东庭再以低价购入。 一气呵成不沾滴血。 汤显摸了摸下巴,他现在所处形势不容乐观,可要是拼一把,应该还是能狠伤他陆东庭一把,但他也会付出同等甚至更高的代价。 陆东庭看着他深思的样子,沉黑双眸露出锐利锋芒,转头换了话题,关于这次入狱的事,还是要澄清一下,整个过程中有关法律的问题,一一都让宁钦亲自做了解答。 ———————— 结束后,陆东庭一行从会议室出来,法院那边还有不少后续事宜要处理,已经全权由宁钦负责。 宁钦见陆东庭出来就往自己办公室那边走,存心想让陆东庭着急忙慌,于是慢条斯理叫住他:“你说你,怎么也不送送我,你才刚出来,不应该跟我多谈谈后续的事么?” 陆东庭皱眉,想打发人走,“之后有的是时间再说。” 陆东庭说完就转身,宁钦不依不饶的说:“你现在急什么呢,自己的事还没捯饬清楚呢。” 陆东庭又折回身,已经作势要轮拳头了。 宁钦一吓,闪现都给交了出来,往后连腿几步,笑道:“误会,误会……” 陆东庭冷他一眼,宁钦见他嘴巴动了下,说的是:“快滚。” 宁钦真的乐了,骂了句“猴急”之后立刻闪人。 陆东庭回到办公室,里面果然没人了。 会议室里浪费了挺长时间,他想的是有些事一次性处理清楚,免得事后又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内部矛盾,先安内再除外,这帮老头,又不是省心的主,难免要多废些功夫与口舌。 陆东庭逮住从茶水间回来的秘书,问:“苏窈呢?” 见人不在了,陆东庭脸色不太好,秘书战战兢兢,“走,走了呀。” “去哪儿了?” “我……我没问呀。” “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一个多小时以前。” 陆东庭半晌没出声,再开口直接赶人:“出去。” 秘书小姐出了办公室委屈的鼓起嘴巴,嘤嘤嘤,好难伺候,你老婆又不是我看守的人质,她想去哪儿去哪儿,我怎么开口问呐。 陆东庭像是不信邪一样,拉开他办公室里休息间的门,果真是连根女人的长头发丝儿都没有。 陆东庭烦躁的捋了把自己的短寸。 姚现拿最近需要他签字的文件进来,有些比较重要的项目需要他亲自过目签字,之前在监狱不方便处理重要事项,便随之都搁置了下来。 陆东庭眼皮也没抬,“先放那儿。” 姚现见陆东庭浓眉紧皱,一副怨气无处泄的模样,出了个主意,“陆总,你既然想知道人去了哪儿,怎么不亲自打电话问一下?” 陆东庭一顿,抬头看向姚现,小半晌不说话,直看得人家额头冒冷汗。 “出去吧。” 陆东庭看向放在一边的手机,他一直下意识的觉得苏窈不会接电话,所以根本就没把打电话的事纳入考虑之中。 并未抱任何希望,陆东庭拨了苏窈的号码出去,漫长的嘟音之后,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听筒里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和早上一样,带了点儿鼻音。 “喂?” 陆东庭没回过神来,条件反射问:“去哪儿了?” “开完会了?”苏窈不答反问。 陆东庭低声说:“嗯,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不是让你等着我?”本来最后一句话是不悦的质问,一出口也下意识的变得轻言细语了,像是在小心翼翼哄着她。 “手上扎着针,不方便陶手机。” 陆东庭这才想起自己的原始问题,“你在医院?” ———————— 苏窈靠坐在门诊部的病房里输液,接了电话之后因为无聊,就一直拿着手机上网,顺便上王者荣耀领了登录奖励。 没过多少时间,病房门被人推开。 苏窈微微惊讶的看向出现在门口的陆东庭,“你飞过来的?” 东盛到这里,路况良好的情况下开车也要十几二十分钟吧,现在还是中午堵车高峰期,他半个小时就到她面前来了。 其实他给她打电话那会儿,她才刚插上吊针不到十分钟,还怕她跑了不成。 苏窈屈膝坐着,腿上盖着薄毯,右手平放在身边,左手单手拿着五点五寸的手机,别扭的点着屏幕。 陆东庭没说话,他还带着轻微的喘,转身关上了门。 苏窈见他大步流星走到床边停下,她仰着头看着他,因为生病的原因,眼睛里常常像是有水雾,晶亮黝黑。 “你板寸还挺好看的……”苏窈正想发表一下打量完他的感言,陆东庭弯腰扣着她的后脑勺就吻了下来。 苏窈背脊弓成虾米状,眨了两下眼睛,被陆东庭死死吸住,动也动不了,被动的张开双唇迎合他的急切。 唇舌纠缠,苏窈被牙齿铬到,痛意使她清醒,紧接着陆东庭便觉得自己腰上的一寸肉被人拧起又拉又拽,他‘嘶’一下,放开了苏窈。 439也不知道东庭这会儿回家去没有,家里也没个做饭的人 苏窈掐他皮肉,偏生他腰腹上肌肉紧实,她越掐越火大,干脆拧了起来。 陆东庭吃痛放开她之后,苏窈也收回了手,不动声色的往床上靠了靠,有种刻意拉开距离的嫌疑。 苏窈仍旧睁着一双眼要笑不笑的看着陆东庭紧皱后松开的五官,他也正敛着眉心凝着她。 相较于早上刚见面那时,苏窈的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可实质也并无差别,无非是写在脸上的生气与藏在心里的怒意之差。 刚见着她那时,苏窈是来不及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思量,苏窈觉得自己无需着急忙慌的上前同他对峙,有些事还需从根本上解决。 陆东庭现在根本就是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苏窈瞄了一眼紧紧抿着唇的陆东庭,心里冷哼,臭男人! 多瞄一眼,瘦了。 再瞄一眼,不说话什么意思? 气氛突然就冷了下来。 寂静的病房里,二楼外面一颗参天大树,阳光透过枝叶在地板上投下参参差差的阴影,知了鸣夏的声音聒噪不堪,冲破了寥寥空气中的沉默。 苏窈别开了头看向窗外,他就立在床边,不远不近,淡淡的男性气息挥之不去。 陆东庭突然伸手,食指垫在苏窈下巴尖,拇指指腹从她唇上揩过, 苏窈一惊,本能的往后缩,陆东庭手上用了点力捏住她下巴,又在她唇上摩挲而过,“擦干净。” 低沉的声音透着一种让人心跳加速的磁性,苏窈当即反应过来,耳根子染上红晕,长发垂在耳边,他也看不见。 苏窈一把拍开他的手,下手‘啪’的一声又清又脆,嘴上却扬起与之不契合的淡淡笑意,“光天化日之下别耍流.氓。” 苏窈的话让他兀自挑了挑眉梢,有些显露于色的愉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臂。 陆东庭穿着一身黑色暗纹西装,脱去了外套,白色衬衫袖子卷在小臂上,长身而立,面容深刻,气质沉敛而贵胄,不说没人知道他刚从监狱出来。 只是这会儿紧实小臂露出来的浅麦色皮肤上,一片突兀的红。 苏窈也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下手太重了。 陆东庭却不以为意的移开目光,伸手稳住吊瓶查看了一下,“才输了三分之一,还要多长时间?” 苏窈往旁边一垂眼看到的就是他腰身,衬衫穿着似乎比以前大了些,本来是刚刚好的,合身到他一抬手,肩胛处就会有微微的紧绷感。 思及此,苏窈就抬头去看他肩膀位置,盯着那处许久,心里蒙上了一股无法驱去的沉闷。 她余光一偏,撞进他黑不见底的瞳仁里。 苏窈立马把头转开,在他看不见的方向眨了眨几下酸涩的眼眶。 “吃饭了没有?” “吃了。”废话。 “怎么生病的?”陆东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苏窈发质好发量多,摸起来软软的。 苏窈却并不是很爱跟他搭腔似的,简单的一句话也带有刺他的意味,“姚现没告诉你吗?” “你不是也没告诉他么?”陆东庭好笑。 苏窈没想到他还正大光明的回呛她。 陆东庭望着她半颗后脑勺和白皙侧脸,鼻梁秀气却挺直,鼻头有点肉却不突兀,看了她一会儿,陆东庭左右走了两步,不经意透露出他的着急。 顿下脚步,他拉过病床旁边的椅子,准备坐下来跟她好好说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已经不复温柔,冷淡中语气还有几分戾气,仿佛对方欠债他千万,“什么事?” 宁钦一愣,猜到他估计是在苏窈那儿碰钉子了,不跟他计较,反倒笑呵呵的说:“法院这边有点事儿,赶紧过来一趟。” 陆东庭皱眉,“你处理不好?” “需要你录口供呗,你是提供证据一方,就算那毒枭已经指证了祁靖朗,你还是需要走个程序,赶紧过来,完事了普天同庆,天下大吉。” “非得今天?” 宁钦反问,“你哄老婆非得今天?” 陆东庭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注视着他的苏窈,一声不吭挂了电话。 “我有点事要过去处理,我让沈劲在这儿等着,让他待会儿送你。” 苏窈问他:“你要去哪儿?” 刚才她已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端倪,那句‘你处理不好’让她心都悬了起来。 陆东庭看见她眼底来不及掩饰的担心,犹豫了一下,说:“去录口供,”怕她误会,他又补充,“作证。” 苏窈还有点稀里糊涂的,但是见他肯告诉她,也就没多问,怕耽误了时间,“哦,那你先去吧。” 苏窈输完液之后,让沈劲带她去叶棠茵那里接陆希承。 一进门就看到叶棠茵眉开眼笑的打电话,听了两句才知道对方是小姨叶霏苓。 苏窈估摸着叶棠茵应该已经知道了今天的结果,老太太看着一副不理世事的样子,可一旦她想知道什么,总是有法子的,而且陆东庭出来了,应该也知会过她一声。 苏窈过去的时候不到三点,陆希承还在午睡,婆媳二人就聊了会儿天,说起了今天的情况,也提到了陆瑞姗和汤显。 叶棠茵笑了笑,有些冷淡和了然,“陆瑞姗这个人,心高气傲争强好胜,却不大拎得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全凭她自己来定夺,不会管他人如何。说穿了就是脑子不大好使。她肯定是知道汤显在利用她,她估计是自信的觉得能将计就计,目的达成再反将汤显一军。却没想到半路湿了鞋。” 等陆希承醒来,叶棠茵留她吃晚饭,吃了晚饭又留她们母子过夜,这时候苏窈已经觉得有些反常。 主要是今天叶棠茵留她的时候,太过殷勤,都快使出劲儿来生拉硬拽了。 晚些的时候,苏窈和叶棠茵都坐在沙发上,陪着洗完澡的陆希承看动画片,叶棠茵装作不经意的‘呀’了一声,“也不知道东庭这会儿回家去没有,家里也没个做饭的人。” 苏窈幽幽的看了眼老太太,这样的演技,注定只能陪跑奥斯卡。 440陆总,想吃什么呐? 苏窈装作没听见,拿起手机回复顾涟漪的消息。 就在叶棠茵故技重施演技爆棚的前一刻,她已经收到顾涟漪的消息,说宁钦已经回去了,事情处理得好像挺顺利的。 张婶见叶棠茵听担心的,一时间也没察觉老太太的小心思,上前就说:“那要不我现在过别墅那边去吧。” 叶棠茵着急的瞪了张婶一眼,“你,你,你去什么呀,你还得在这儿照顾希承呢!” “可……”张婶刚想说您这边不是有个阿姨吗,再说了就算没有阿姨,还有两个大人呢。 可是接收到叶女士挤眉弄眼的警告之后,哦哦两声之后,不做声了。 叶棠茵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不管他,反正也饿不死他,再不济他还能点个外卖什么的。” “可能有应酬,在外面已经吃过饭了,”苏窈抱起打哈欠的陆宝宝,轻声哄到:“我们先去睡觉吧。” 陆希承在苏窈怀里已经昏昏欲睡了,眼皮耷拉着,不死心的朝电视机伸手,“我的猪……” 苏窈给他亲亲,“梦里去见你的猪吧。” “诶……”叶女士看着苏窈的背影,抬起尔康手晃了晃,咽了咽喉咙,仿佛吃了苍蝇般声音戛然而止。 应酬,不仅有大鱼大肉香烟美酒,也许还有美女作陪呢,饿得死谁! 张婶叹了声气,手放在唇边,附耳小声跟叶女士提意见:“您演得太做作了,再自然点就好些了。” 叶女士,“……”怪她咯? 瞪了一眼张婶,偷偷嘱咐她,“你帮我盯着窈窈,我去打个电话。”说完偷偷摸摸进了自己的房间。 电话拨出去,好一会儿才有人接,“你在哪儿啊?” “什么事?”陆东庭的声音那叫一个无波又无澜啊,叶女士恨铁不成钢的骂了句:“木头!” “你是不是去应酬去了?” “没有。” “在家?” “刚到一会儿。” 叶棠茵抄着手,做贼心虚似的看了眼门口,不知不觉的放低了声音,“就知道你是个白眼儿狼,出来第一天也没来看看你妈,还要我费心费力帮你追老婆,你自己倒是沉得住气!” 陆东庭没搭腔,叶棠茵说:“你老婆跟你儿子在我这里呢!” “嗯。” “嗯?!”叶棠茵不敢置信的加重语气重复了一边陆东庭的回答,呵呵两声说:“儿子你知道吗,你真是活该!” 说完之后,又觉得对方答话的语气听起来有几分可怜,当下又软了心肠,好说歹说劝道:“你还是给窈窈打个电话呗,她这人耳根子软。” “耳根子再软的人,硬气起来也刀枪不入,她正在气头上。怪我。” 我的天哪,真是太可怜了! 显然,她儿子做得是有点过分,连个面都不给人家见,不知道人家偷偷为他抹过多少泪! 可他儿子什么时候这么落寞的自省过! 从今天苏窈的态度看来,叶女士不疑有他,差点为儿子抹泪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是儿子手里的炮仗,他送一簇火苗,叶女士就欢天喜地噼里啪啦为儿子谋福利啦。 “你等着,待会儿你媳妇肯定出现在你面前!” “小崽子夜里能离开她?” “小崽子睡着了知道啥。” “那你照顾他岂不是很累?” “累什么累,你以后每天给我照顾我也不会嫌累。” “好的。” 斩钉截铁的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叶女士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哎呀不管了,先去找苏窈。 苏窈哄睡了陆希承,刚要去洗澡,叶棠茵破门而入,两人突然对上眼,叶女士面露难色,作势出去,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看着苏窈说:“那个,窈窈啊,刚才我给东庭打了电话,他晚上真的没吃东西呢,这会儿刚回家……” 苏窈点点头,也不做声,看着穿着家居服的叶女士,只想为她请来灯光师摄影师音响师,然后,请开始她的表演。 苏窈抿了抿唇,“要不,让张婶过去一趟?” “不行!”叶棠茵回答得太快,根本想都没想,苏窈想笑,硬生生憋住了,一脸正经的看叶棠茵开始胡诌。 “张婶那么大年纪了,深更半夜的跑来跑去,人家哪里吃得消,传出去说我们苛刻阿姨。”叶女士继续为难,“要不这样吧,你过去一下,做了饭,你今晚就住在那儿好了,我让张婶明早过去,行吗?” —————— 苏窈叶棠茵的车过来,在别墅前的院子里停车熄火。 她没有立刻下车,做在车里观望了一下,从落地窗可见里面隐隐透出昏黄闪烁的光,一明一暗。 苏窈下车,捋了一把长发,夜里带着热气的风从脖子上拂过,吹去黏湿的细汗,她穿着宽松清凉的真丝吊带和热裤,长腿蜂腰,四肢纤细。 拎着包往里走了没几步,又突然倒了回来,小心翼翼的绕过花圃,跨上落地窗前的台阶,苏窈将双手搭在眉前,贴着玻璃往里张望。 只看得清里面电视开着,空荡荡的,哪里见得着陆东庭的影子。 跳下台阶,苏窈自如的输入大门密码,进屋换鞋。 刚走进去张望一圈,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往里走,发现饭厅那边亮着灯,相比客厅的昏暗,那里昼明一片,像炽热的光辉,吸引着她前进。 苏窈伸长脖子一边往里张望,一边走过去,刚绕过客厅的墙,迎面一道高大身影向她撞过来,毫无防备的苏窈被吓得直要往后退,腰突然被人一把捞住。 苏窈呼出一口气,挣脱开他,“你怎么不出声?” 陆东庭的目光黏在她身上,看她要往厨房里走,伸手拉住她,“你怎么过来了?” “你妈妈说你没吃饭,让我给你做点吃的,”苏窈嘴角微扬,顿了顿,抬起如星眼眸,调侃一笑,“陆总,想吃什么呐?” 陆东庭盯着她的双眸越发深沉,低哑嗓音仿佛放出了一片磁场,“什么都可以?” “不可以。”苏窈眯眼一笑,扒开她的手往厨房里走去。 结果她看见了什么,流理台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估摸着就吃了一口,被人舍弃在了一边。 441又听他微哑的声音传来,诚诚恳恳,心有不忍 苏窈走到一片狼藉的流理台前,看了看那碗面,那卖相实际上有点一言难尽,汤汁几乎没有,面也是坨的。 她扭过头,看了看陆东庭,声音里夹杂着赤果果的惊讶和调笑,“你做的?” 陆东庭走过来,想把面倒进垃圾桶,“姚现走之前让他做的。” “是么?”苏窈拨开他伸向前的手,“我怎么记得姚现厨艺不错,怎么会连碗面都做不来?” 陆东庭竟然还是一本正经,“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厨艺生涯遭遇了滑铁卢。” 苏窈从他眼皮子地下拿走了面仔细端详了一下,突然笑出声,“不错嘛,番茄鸡蛋面,还加了火腿。” 她怕打击陆东庭太深刻,没说这是她左看右看看许久才发现的。 这样的东西,吃得下肚就有怪了。 苏窈不再取笑陆东庭,将面处理了,打开冰箱看看有什么东西可做。 陆东庭一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苏窈头也没回自做自事,“别跟着我了,我不好做事。” 说完,听着身后一阵浅浅窸窣的声音,一转头,陆东庭已经回到客厅了。 苏窈看了眼他的背影,怔了一会儿,今天的陆东庭还真是如他自己所说,任打任骂。 刚才那样嘲笑他,换做以前他估计早就一个凉凉眼风扫过来警告她闭嘴,要么直接上手付诸实际行动。 苏窈想着想着,就控制不住弯起嘴角,可一想到他在监狱里做的混蛋事,立刻又拉下脸来。 要是陆东庭后脑勺长了眼睛,应该能看到苏窈站在厨台旁愣愣盯着他的背影,一会儿痴痴的笑,下一秒立刻凶神恶煞的举起了菜刀。 活该,不能便宜了他! 苏窈转身,将砧板上的牛肉狠狠一剁。 做好了饭,苏窈熟门熟路的摆桌,做了两个菜一个汤,只放了一人的碗筷。 “来吃饭吧。” 苏窈喊了一声,坐在沙发上把遥控当游戏手柄乱按的陆东庭动作停下,看了眼她走来走去的身影,这才放下遥控器慢悠悠的走过去。 刚要坐下,苏窈说:“吃完把东西放在水池里,明早张婶过来洗。” 闻言,陆东庭盯住她,终于是露出了几分不悦的神色,饭厅炽目的吊灯下,他的眼像缀着熠熠星光,在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又像是旋涡边角的水痕,像要将人吸进去,深邃眼眶高高眉骨,生来就是勾.引人的。 “你要走?” 他此刻用如此眼神凝视着她,轻皱眉头,语气又刻意压制情绪,苏窈认怂只需一秒。 心软了,骨子还不能软,她抱着手笑说:“怎么,还想我给你洗碗,一条龙服务?” 陆东庭眉心皱得更紧,可这次只是看着她,也不轻易说话。 苏窈看着他越发棱角分明的脸,差点都给他跪下了,骨头软。 她指指饭桌,淡淡说:“先吃。” 说完自己又去厨房拿了副碗筷,自己盛了碗汤慢慢的喝着。 吃饭的时候,苏窈自己玩的手机,空气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和很轻的咀嚼声。 苏窈都要忘记了自己多久没同他单独二人面对面吃饭了,此刻有机会却是相顾无言,她盯着手机,却心不在焉的在页面上滑呀滑,故意不理他,但是眼角余光总是忍不住朝他那边瞟去,所以在陆东庭的目光总是往她胸口上盯的时候,苏窈抬头看向他。 他也不知道避一避,眼神犹如一股暗流,直白的在她脸和胸上游移。 她穿的青灰色丝质吊带,宽松领又低,露出锁骨和大片肌肤,微微弯下身能看见里面黑色蕾丝内衣的边沿,两根细细的带子挂在骨肉均匀的圆润两肩。 苏窈同他进行眼神交流,用勺子敲了敲瓷碗,“吃着饭就别思***了。” “我记得你早上并没有穿这么少。”他突然这么来了一句。 苏窈将拿起的勺子放下,双手交叠在面前的桌上,微微往前倾身,一本认真的告诉他:“陆东庭,三十多度的天,我会热。” 早上那身西装裙在开着冷气的室内,完全OK,但是一旦在室外,不出几分钟全身都在冒汗,而且谁在家里穿那样正式的衣服? 她在叶棠茵那儿放有一套睡衣,两套衣服,叶棠茵来找她时她已经拿起睡衣的吊带准备换了,出门时将就这样穿上,搭了条热裤就走了。 这样的搭配,在大街上屡见不鲜,在陆东庭这儿显然就变成勾.引无疑。 要知道他在监狱里那些日子,泻火排体力都是靠俯卧撑。 陆东庭吃饭吃得慢条斯理,苏窈干脆手机也不玩了,撑着一侧脸颊看着他,心里下决定,要是这顿饭吃完,他还是不开口说点什么,那她就走了,一刻也不多留。 就这样,直到陆东庭放下筷子,扯纸巾擦了擦嘴,苏窈连假意的笑脸也不愿给他了,她由着自己的委屈和怨气将自己胀成了一只河豚。 “好了,饭也吃完了,我走了。”苏窈拉开椅子,转身就走,不做丝毫停留,话语间时轻时重的鼻音中带着压抑和冰冷。 她怪自己走得不够快,没几步就被陆东庭拉住手臂拖了回来,被他捏着肩膀转身的时候,眼睛都气红了。 “苦肉计演完了,还想如何?”苏窈质问他,因为生气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我能演什么苦肉计?” “你妈半夜让我过来不是你唆使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花花肠子里灌着什么水!你大少爷平时五指不沾阳春水都肯弄出一碗面骗我心软,我来了你又当个哑巴,你以为我大半夜是专程过来给你做饭洗碗的?一个电话到酒店,只要肯给钱什么样的吃食弄不到。你当我傻,放开!” 苏窈说的时候用力去挣脱他的手,趁他不注意,竟然挣脱了。 刚一转身,陆东庭问:“你想听什么?” 苏窈眼泪唰的流了一脸,他竟然还问她想听什么。 脚下如风,就要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突然说了句:“对不起。” 苏窈脚步顿住,眼泪汹涌却强忍着肩膀的抽动。 又听他微哑的声音传来,诚诚恳恳,心有不忍,“窈窈,对不起。” 442我无数次想,那就不要跟你过了,可是我舍不得 室内半晌无声,苏窈微垂着眼睫盯着脚下自己的影子。 客厅里只开了橘色昏黄的吸顶灯,光芒广撒,将影子也托得朦朦胧胧,只是现在苏窈眼里,视线被温热水汽隔断,一切事物都像被浸在水里涤荡一般。 心脏就像被人捏紧又松开,如此循环,直到她心尖酸软,再涌来一股夏日湿热的潮水将她团团包围。 这时候,这样的三个字,远比哄人的海誓山盟更加有用。 苏窈知道陆东庭是什么性格的人,而陆东庭对于她的了解胜于她自己,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会直击她心脏。 有时说他木讷不懂风情,可那不过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直接差别,浪漫理想主义的女人与现实自我主义的男人,这样的情况下,女人渴求的越多,越觉得男人们难以令她们满意。 苏窈曾自我反省过,是不是对陆东庭要求太高,三十多年来他都是这样度过,没理由她出现就要改变他的行事风格。 然而爱情与婚姻是双向游戏,他改变你,你改变他,融合互补,最终才能变成契合对方肋骨,一拍即合。 终于,她习惯了他的寡言与控制欲,他也学会迎合她的敏.感与小心思。 陆东庭从后面轻轻拥她入怀,情绪激动的苏窈挥动双手想要挣开他,然而陆东庭双臂遒劲,力道虽轻,却将她困在臂弯间动弹不得。 他无声抱住她,轻轻的呼吸洒在耳畔,身后是宽厚而温暖的胸膛,淡淡呼吸声像呓语,徘徊在发狂的小兽身边,一寸寸将她降服。 苏窈慢慢平静下来,嘴上还是不服软,“为什么说对不起?有什么用?” “要如何才肯消气?” 苏窈没回答他,低头就咬在了他外露的小臂上,苏窈有两个不明显的小虎牙,但是十分监利,一咬上去,她几乎都能感觉出破皮的过程,陆东庭动也未动,皱着眉头忍了下来。 苏窈松开他,盯着那两排皮肉下泛血丝的压印,顿了顿,拇指狠狠压在上面,然后又胡乱的揉了揉。 似乎还不解气,可也狠不下心再折磨他的皮肉,“你自己说任打任骂。” “是我说的。”陆东庭下巴摩挲着她的耳畔,“不解气还可以继续。” 苏窈止不住泪流,但就是不愿意转身面对他。 空气静默了许久,陆东庭知道苏窈在哭,直到眼泪顺着她的下巴落在他手上,温热的液体却像烙铁,让他心里不比苏窈好受。 “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多,很委屈。窈窈,是我考虑不周。” 苏窈肩膀突然抖动剧烈,张开嘴唇呼吸,却不甚被呛住,漏出一丝哭腔,便收也收不住。 她一转身紧紧抱住陆东庭,脸埋进他的颈窝,在他的胸膛堵住自己的哭声,话声被抽噎打碎,“你知不知道,我好怕……好怕你出事。” “每天都怕,你还不见我,什么都瞒着我。” “我无数次想,那就不要跟你过了,可是我舍不得……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可恶?” 443不过,你来看我那天,最觉得折磨 苏窈闷头在那充满着熟悉气息的胸膛里,脑海里一帧帧闪过的全是他在监狱里时留给她的后脑勺,那瞬间像是被人闷头一棒,她懵在原地,感觉不可言喻。 如果有机会,她也希望陆东庭尝尝那样的滋味。 可她也忘不了他离开的那天在她耳边说的话,“我要做的是先保证你们万无一失,其他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那句话就像诛心誓言,有时是续命丹,有时是鹤顶红。每个辗转反复的夜里,她一边满怀希冀,一面心如刀绞。 这么多年,他早已无法改变独自一人背负责任的习惯,不管是出于自信,还是男人先天的保护欲,他都会在身后画出一处安全地带,里面是妻儿父母,面前是刀山火海。 陆东庭摸着她柔软发丝,声音喑哑,“不是告诉你没事吗,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放手去做该做的事。只是,窈窈,你比我想象的执着。” 他需要的是她无虞,陆翰白一事之后,他没有足够的信心敢保证还能承受她出现更多的意外。 苏窈愣了一下,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通红双目对上他如墨深浓的眉眼,搭在他肩上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然后又紧紧伸到他后颈,踮着脚紧紧依偎,摸着他粗硬的发茬,低声呢喃说:“不是执着,我就是不甘心……不是说回头是岸吗,我不希望我回头看到的是悬崖。” 她听见陆东庭轻笑了一声,那短促而轻柔的声响,隔着骨血,她感受到了胸腔里的闷闷的震动,他托着她的腰,轻揉一下,语气也带着一贯不露痕迹的愉悦,“我很高兴。” 怕她不明白,他又补充,“你肯回头,我很高兴。” 高兴吗? 她应该觉得庆幸。 可她不太敢想,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有些真相是不是就永远沉入海底,她和陆东庭是不是真的就此蹉跎成陌路? 但如果能再来一次,她不想用这样了无希望的方式。 苏窈怀抱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问他:“你就没想过离婚之后我真的一走了之吗?” “想过,”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陆东庭抱着她的腰一转,将她贴在背后的墙上,盯着她笑,眉梢眼角都透露着一种小人得志的得意,“那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但是你放弃了,还跑回来自投罗网。” 苏窈伸手掐他腰,想了想又算了,她自投罗网又如何,算来算去,她也逃不掉他的掌心,就算她有一万个离开的方法,只要陆东庭想,也有一万零一个办法将她扣回来。 陆东庭突然沉默不语的抵着她的额头,逐渐灼热的气息向她蔓延,双唇若有若无的碰了碰,苏窈抬眼,伸手摸着他脸,“在里面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他挑眉,嗓音微哑,“还好,看你说的是哪种辛苦。” 苏窈故意混淆,一本正经说:“你每天要计划如何跟人周旋,如何搜集证据,头脑风暴最折磨人了。” “也还好,我头脑向来好用,”他轻描淡写带过,大掌往上游移,扯出她扎进短裤里的吊带衣摆,指尖碰到她腰上软肉,“不过,你来看我那天,最觉得折磨。” 444居心不良 两人离得那么近,呼吸那么急促,双方当然能感知到气氛的膨胀,空气中的微粒仿佛都被灼热的气息点燃,感官变得一万分敏.感,互相感受这对方身上一点点的变化。 最熟悉的人,知道对方身上每一处敏.感点,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将对方抛上天堂扯入地狱,正所谓欲仙也欲死。 然而苏窈永远是羞于主动那一方。 但在陆东庭眼里,她也只需做个矜持淑女,让他做那个强迫者,将她一寸寸变软,吞下她的呻\吟与低泣,赠她情慾欢喜。 苏窈心跳砰砰,被他攫住双唇的前一刻,听见他说:“穿那么好看,居心不良。” 苏窈捏着他的衬衫,想起那天为了见他,的确是在穿着上用了点心思,只不过那几天她日日失眠,稍作打扮才看不出憔悴。 “明明是你满脑子都是男盗女娼。” 刚说完这话,陆东庭突然“嗯?”了一声。因为他摸到她背后,发现没有扣子。 苏窈咬了咬唇,小声说:“在前面……” 陆东庭顿了一下,一手扣着她的腰紧紧贴着自己,一手往前伸去,种种捏了一把,苏窈嘤咛出声,呼吸相融时他也不忘笑话她:“你不也是吗?” 苏窈觉得大脑缺氧,根本找不到话来反驳他。 陆东庭掀起她的衣摆,沉沉的声音低哑压抑,“抬手。” 苏窈乖乖抬起手,陆东庭褪去她的吊带,解开內衣的前扣,还能游刃有余的空出手揉弄她的腰臀。 太久没有赤诚相见的身体,一触碰就像久旱逢甘露,烈火燎原烧不尽身上的慾望。 陆东庭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扣在墙上,低头亲吻啃噬,一个没把控住,力道太重,苏窈的肩背硌在墙上,痛得她闷哼了一声。 陆东庭皱了皱着眉,呼吸粗重,眼里一片浓郁,紧紧盯着她,像充满吸力的磁石,哑着嗓子笑说:“对不起。” 说完抱着她转身走向沙发,苏窈紧紧搂着他,直到被他压在身下,抱住他的脸轻轻摩挲,似乎想用这样的动作缓解身体里的躁动。 “唔——”苏窈拧着眉心,抓着他的肩发出难耐沙哑的闷哼。 “又瘦了。” ———————— 第二天苏窈醒得很早,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完全扰乱了她的生物钟。 陆东庭半夜未睡,眯了一会儿之后也醒了。 苏窈半个身子都趴在陆东庭身上,被子盖在腰上,白皙后背上搭着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有以下没一下的轻抚着。 她睁开眼睛,发出一声惺忪的叹息,抬眼看了看垂眸盯着她的陆东庭,又缓缓闭上眼睛。 浑身的骨头都被拆解过一般,尤其是月退根。 陆东庭像头饿狼,一做就要做到餍。 她伸手负气的垂了垂他的胸膛,无奈没力气,下手如同挠痒。 陆东庭抓住她细软的手指,“怎么跟没骨头似的?” 他动了动身子,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侧躺着将她半个身子都笼罩在怀里。 “骨头?被禽|兽吃了吧……”苏窈闭着眼睛瓮声说,嘴巴一张一合的像呓语似的又咕哝了一句什么。 陆东庭轻笑一声,放在她背后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往下,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 苏窈挣扎,“痛啊……” 她睁开眼睛,看着陆东庭线条分明的脸,不满的皱着眉头,抬起小臂给他看上面的一圈淤青。 昨晚沙发上做了一次,上楼洗了澡,他像疯了一样,又不知疲倦按着她一遍又一遍。 最后她忍不住哭着抓他的时候,他直接抓着她的手反扣在头顶,而且他还咬她,胸上全是齿痕。 陆东庭勾了下嘴角,“没忍住。” 他停了手,把被子往上拉了些将她盖住,扣着她的后脑勺撬开她唇齿,给了一个不带情慾的吻。 苏窈事后才捂住自己的嘴,“我没刷牙啊!” 陆东庭扒下她的手,“我也没。” 苏窈扬起嘴角笑了笑,被子下的手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 现在已经早早天亮,厚重的窗帘遮隔绝了一切自然光线,卧室里一直开着一盏落地台灯,昏黄光晕气氛旖旎。 苏窈被子里的手不安分的往他腰腹上摸了一把,“身材真好呀……” 陆东庭按住她的腰感受了一下昂首挺胸的二兄弟,眯着眼看她,以示警告。 苏窈一下子就安分了,尴尬的用两手抱住他的脸拍了拍,“睡觉,睡觉。” 突然想起昨晚自己作死的点着他某个地方的头说了句:“好久不见啊。” 然后陆东庭才发疯的。 445领了证,我的都是你的 对于苏窈这种‘先撩者贱’的自作自受行为,陆东庭不发表评价并且暗中表示乐意,但确实他昨晚没能控制住,才导致现在他一旦有点想要亲热的念头,就被苏窈展示身体各处不同程度的伤来博取他的可怜。 他叹息一声,手垫在脑后,一手揽她在怀里不出声。 苏窈乖乖偎在他怀里,又累又困,闭上眼却又没有睡意。 生物钟已经形成惯性,这几天以来那种神经紧绷的感觉还没有褪去,她睁开眼看了看闭目养神的陆东庭,从下往上看去他的五官如刻,硬朗而深邃,因为下巴颏和两腮淡青色的胡茬,多了几分成熟与粗犷。 她知道他也没睡着,便开了话题问道:“你昨天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没有太大的问题。” “那你给我讲讲。” 陆东庭顿了一下,说:“好。” 昨天陆东庭能顺利出现在股东大会上,苏窈提供的那份证据起了关键作用。从录音和资金流向等,为缉毒部门提供了线索,原本卧底在金三角的缉毒警察早已做好准备,将一大毒枭一网打尽之后,那名毒枭大佬也招供了当初与祁靖朗之间的合作细节。 昨天祁靖朗已被缉拿收押,陆翰白作为共犯,被定罪后也会面临不同程度的刑法,但他并未直接跟毒枭有过任何直接的正面接触,所以会如何判还不得而知。 现在事情传开了,祁靖朗贩毒的事对祁家来说是致命打击,老爷子伙同陆瑞姗针对陆东庭的这场仗落败,而他病入晚期,已无任何翻盘机会,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二儿子锒铛入狱,公司也即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气急之下病情加重进了ICU。 虽说祁靖朗是主犯,可陆翰白牵涉其中,难免会对东盛也产生了一定影响,而影响程度要视事件发酵情况而定。 今日股市精彩程度堪比好莱坞电影,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苏窈奇怪,陆东庭太沉得住气,手机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一通电话打进来。 “这么大的事,你不急?”苏窈问他,她扫了四周一眼,没看见他手机,问:“也没人给你报备?” 陆东庭侧头看了看她,一脸波澜不惊的笑,“这种事情,急是没有用的,关键在于提前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 “那你解决问题了吗?”苏窈翻个身,趴着撑起下巴看着他,听他这么说她心里倒是很急。 陆东庭喉结动了动,但是没说话,眼神往她胸下瞟去,苏窈盯着他假笑,不着痕迹拉着被子裹住胸。 陆东庭单手支颐侧身看着她,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你就这么操心我的事?” “就,随便操心操心啊,”苏窈卷着头发,想随意糊弄过去,“毕竟老公可以重新找,孩子爹换不了啊。” 果然陆东庭眯着眼睛审视她两眼,伸手连人带被紧紧扣住她,嗓音低沉带着点戏谑,“不着寸缕躺在我床上,你跟我讲老公可以重新找?” 苏窈笑眯眯的提醒他,“你别忘了现在你我都是自由身呐,男可婚女可嫁。” 陆东庭看着苏窈得意的笑,眸色渐浓,“那你和我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苏窈假装思考,指尖扫过他的胸膛肩臂和偾张肌理,然后抬眼一笑,“当然是肉体关系啊。难不成是盖着被子纯聊天的soulmate啊?” 陆东庭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压迫气息瞬间喷薄,他低声说:“今天下午就去民政局。” 苏窈扬了扬眉梢,吃吃笑了两声,“不了吧,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陆东庭那瞬间有点挫败,拿她没点办法,苏窈是铁了心要整他。 他一顺不顺的盯着她,半晌没语言,薄唇抿得紧紧的,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估计在想怎样让她服软。 苏窈主动抱住他的脖子,“你看啊,我现在恢复单身,手里还握着巨额资产,有钱有娃有自由,干嘛要上赶着将自己送进婚姻的坟墓。” 苏窈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是否是真是想法有待考证,但是在陆东庭看来就算这不是她的真是想法,可拖下去,就不只是想法那么简单了。 陆东庭沉默了一会儿,“领了证,我的都是你的。” 苏窈想了下,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很诱人。” 陆东庭挑眉,玩儿着她的头发,“再说,当初你不也是上赶着跳进婚姻的坟墓,再跳一次无伤大雅。” “正因为有前车之鉴,所以更得小心翼翼,多加思考。” 陆东庭咬牙切齿,“怎么,你还软硬不吃了?” 苏窈:“怎么,你要跟我来硬的?” “已经硬了。” 这句话他用英文说的,苏窈听到erection的瞬间,脑子一懵,瞬间脸红,被子撩上来遮住自己半张脸,蠕动自己的身体想逃脱束缚,“臭流\氓……” 陆东庭看着她从主动变为被动,心生愉悦。 苏窈被子下只露出一双眼,水漉漉的盯着他,“你以前在国外也经常这样耍流\氓?真色|情!” “都是别人对我耍流\氓,比如说你,上来就做全套,简直避之不及。” 苏窈想起第一次的场景,面红耳赤,被他调笑更加恼怒,将被子一掀,“避之不及?我怎么看你挺享受的。” “我不觉得,明明全程都是你在叫,不然把视频调出来给你看下?” 她看见了,他在笑她! “……啊啊啊!”苏窈呲牙咧嘴的把自己整个人都拱进了被子里。 过了会儿,陆东庭把她捞出来,“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苏窈心里一跳,不为所动。 “不要以为转移话题就可以逃避。” 苏窈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被子拉下来,“我逃避什么了?” “那些证据怎么来的?” 录音里面有苏西溪的声音,他当然知道那是苏西溪搞来的东西,至于怎么到她手里的,她留了一手,让宁钦不要告诉陆东庭,甚至将顾涟漪搬出来进行威逼。 当时陆东庭在监狱里,无暇查这些东西,可他现在出来了,还不是分分钟就能知道的事,以后苏氏内部有变更,随时都会传出来,他也早晚都会知道。 见苏窈没吭声,陆东庭直接问:“拿什么跟苏西溪交换的?” 446又没有伤到你筋骨,难不成是绣花枕头? 苏窈缄默。 拿什么东西换的? 她怕说了之后,陆东庭会出手做点什么。 她当初答应过苏西溪,不能使用任何手段拿回这些股份,虽然是白纸黑字的约定,但是她觉得苏西溪这次的‘忙’帮到了位,她得大于失,所以并不想再针锋相对。 其实想想,主要还是跟苏西溪态度软和有一定的关系,她这次没夹杂坏心,就是很简单的一物换一物,本来她有机会一同把萧宋离的股份索要过去,不过她后来看那纸约定的时候,她并没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是在她面前逞了下嘴皮子功夫。 现在萧宋离手里还有苏氏的股份,也足以制衡苏西溪让她恪守本分。 陆东庭见她没吱声,还以为是她不想说。 “你不说我也查得到。” 苏窈瞪他一眼,废话,她当然知道了。只是苏家,她并不想再干涉了。 原因很多。 苏淮生老了,该尝到的苦滋味也尝遍了,要拿回来的东西,也都送到了萧宋离的手上。 还有就是,她和陆东庭的开始是因为苏家,开始时候的错误一直让她觉得庆幸又遗憾,所以,就当是她自欺欺人咯,放下苏家的恩怨,换一个陆东庭,嗯,不亏。 苏窈抱住他的腰说:“不用查了,我拿苏氏的股份跟苏西溪换的。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实际的损失,她也没狮子大开口要我全部身家,无非就是每年少拿千万利润而已。我手上还有正在发展的酒店,还有你的全部不动产。” 换句话说,日子一样过得潇洒。 她说完,一抬头,发现陆东庭正盯着她,眼底噙着一抹笑意。 “怎么?”苏窈挑眉。 陆东庭手垫在脑后,“心眼变大了,有点不适应而已。” “我什么时候小心眼了?”苏窈拧他腰,一副逼问的架势。 陆东庭笑而不语,苏窈更气,她还没嘲笑过他小心眼他却先倒打一耙。 陆东庭呼着热气凑到她耳边说:“别老是拧腰,你不知道腰对男人多重要?” “又没有伤到你筋骨,难不成是绣花枕头?” 苏窈就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越惯越上天,陆东庭脸色一变,刚要把她压在身下,突然听见门外有刮擦的声音。 两人同时静了下来看向门口,苏窈看向陆东庭,用口型问:“谁?不会是妈过来了吧?” 可一想又不对劲,叶棠茵很有教养,不会在他们休息的时候在门前弄出响动。 那刮擦的声音也有点像塑料凳子,她猛地反应过来了。 陆东庭下床,拎起搭在一旁的睡袍罩在身上往门口走去。 声音停下了,接着门锁被人转动,缝隙里钻进来一个小脑袋,“嘿嘿——” 嘿? 陆宝宝笑嘻嘻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前就像立了一堵白色的墙挡住了他的实现,他低头,发现这墙有腿,腿上还有毛毛嘞。 他看见陆东庭的脸的时候,愣住了,呆呆的叫了声:“爸爸。” 陆东庭一皱眉,将他从小凳子上拎下来,“鬼鬼祟祟干什么?” “什么是鬼鬼祟祟?”陆希承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奶片,呆萌的看着陆东庭。 447这样抱着他,心中仍有潮湿温热的感觉 父子俩站在卧室门口大眼瞪小眼,陆宝宝还等着他回答问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发着光一动不动盯着陆东庭,手里还不忘将剩余的奶片塞进嘴里。 吧唧吧唧…… “长大了你就知道了。”陆东庭不耐烦的说。 正想问他怎么过来的,就看见叶棠茵打开楼梯口的栅栏匆匆过来,那是安装上防止陆希承滚下去的。 “小祖宗,我就走了一会儿,你怎么就扒房门了!”叶棠茵嘴里无奈的说,目光上下扫过陆东庭,笑眯了眼,不走心的解释道:“你儿子一早起来就哭着要找他妈妈,我带他过来房间里坐着让他等会儿,下去给他拿张婶热好的牛奶,哪知道他人小鬼大不安分。” 装,继续装。 陆东庭都不想费力气拆穿她。 叶棠茵按捺不住心里的狂喜,一边跟陆东庭说话,一边踮着脚想从儿子身后的门缝里看出点什么端倪。 陆东庭真的要被叶女士气笑了,忍不住板着脸提醒道:“妈。” “干嘛啦?”叶女士瞪他一眼,“冷着一副脸做什么?没成?”她转念一想,皱眉自言自语说:“不应该呀,窈窈的衣服不都落在楼下了吗?” 陆东庭心里一咯噔,当真忘了这事。 “堵在门口做什么,大清早的,窈窈还在休息。” 哟,既然都这样说了,想必是床尾和了。 叶棠茵的笑在陆东庭看起来总有那么些老妈管闲事时的猥琐和八卦,“你还跟我兜圈子呢,熊孩子!” 陆东庭一把将脚边的陆希承塞到叶棠茵手上,“先带他下去。” 陆希承不干,抱着陆东庭的大腿要从他腿里边儿挤进去,“妈妈!” 叶棠茵握着手里的奶瓶诱惑,“来来来先喝奶,去吃早饭,吃完饭你妈妈就出来了。” “嘤嘤嘤,我不要……” 那声‘我不要’还带着小奶音发气耍赖时那种绵长的尾音,苏窈听见那声音心都苏掉了,无奈她现在没有衣服穿啊,只能窝在被子里干着急,脸羞得赤红。 而且孩子奶奶的话她都听到了些,这时候出去,岂不是更尴尬。 只好保持缄默,连儿子也不回应。 最后陆东庭把婆孙俩打发走了,尽力啊反手关门。 苏窈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脸,“走了?” 陆东庭盯着她,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吓得苏窈到处乱滚,一边骂他:“陆东庭你神经病啊,掀我被子干嘛!” 逮住了被子的边角,苏窈遮住自己,陆东庭眼里都是恶趣味得逞的笑意,苏窈真的很想一把扑上去抓他的脸。 “老夫老妻了,羞成这样的你是第一人。” 苏窈把脸埋进被子里,羞恼的说:“你好烦呐!你才是不要脸的第一人。” 她气呼呼的抬起头指挥他:“下去把衣服给我拿上来。” 昨天幸好没把内衣也扔在下面,否则她今天一天都不打算下楼了。 陆东庭说:“衣帽间还有你的衣服。” “还有吗?我记得我拿走完了。” 她的确把大部分衣服拿走了,剩了好些比较夸张适合正式场合的裙子,当时箱子没空了就没带走,可她也不能穿这些啊。 苏窈裹着被子去衣帽间,发现有几套衣服是夹在陆东庭的衣橱里,竟然还没拆吊牌。 应该是以前买的衣服,回来顺手挂在一起忘了归类。 她站在那儿换衣服,陆东庭倚在门边盯着她的光滑的后背,“什么时候把东西搬回来?” 苏窈扣内衣的手顿了一下,勾起嘴角:“慌什么?” 套上红色厚蕾丝裹身连衣裙,拉链还没拉到顶就够不着了,刚动了动手指,指尖就触到了一抹干燥的温度,伸手替她拉好了拉链。 苏窈转身,站在陆东庭面前看向他,笑了笑,“衣服都有点大了。” 记得这件衣服是刚生完陆希承不久去买的,那时候的身材跟现在还是有些明显的区别的。 陆东庭将她待进怀里,环着她的腰,“太瘦了,多吃点,把肉养回来。” “我现在也比以前没有瘦多少。”体重大多是这段时间瘦下来的,她167的身高,体重都才四十六公斤,以前四十八九的时候刚刚好。 她不是易胖体质,怀着陆希承的时候最重时不到六十公斤,生产之后不到一周迅速地就瘦到五十以下了。 “让你担心了。”陆东庭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 苏窈眼睛有点酸涩,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眷念的在他脸上蹭了蹭,陆东庭放在她腰上的手又紧了紧,作为回应。 有时候无声胜过千言万语,就这样抱着也能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只要他懂。 苏窈很庆幸,即便是经历了许多的现在,这样抱着他,心中仍有潮湿温热的感觉,涌出阵阵难言的酸涩,和情之最盛时一般无二的柔情蜜意。 ———————— 苏窈收拾好之后下楼,陆宝宝正坐在餐桌边吃早餐,嘴边一圈奶渍和面包屑,看到她下楼来,嘴巴里还塞着东西就朝她伸出手,小手指不停的抓捏着空气,囫囵地说:“快抱抱!” 苏窈先跟叶棠茵打过招呼,对上婆婆意味深长的眼神,苏窈好不习惯,耳根都红了。 陆希承一爬到苏窈怀里就不撒手了,像一只考拉手脚并用的趴在她身上。 苏窈又要喂他又要自己吃东西,他还磨磨蹭蹭的,一顿饭吃得很是艰难。 陆东庭从楼上下来,亮出父亲的威严凶他:“再不好好吃饭就不要吃了。” 陆希承有苏窈做靠山的时候,并不是很怕他,噘了噘嘴,哼着不成调的儿歌,手指戳着面前的牛奶杯子,一戳,二戳,三…… 啪—— 杯子倒在桌上,牛奶撒了一桌,张婶赶紧拿抹布来擦。 陆希承,“……” 小家伙基本已经不敢抬头,陆东庭沉沉的目光盯得他如芒在背,他挺直了身板儿从苏窈腿上滑下去,脸埋进她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窈,“……” 这次她要为陆东庭喊冤,他一个字都还没说,小家伙竟然还懂得先发制人,扯着嗓子就开哭,明显是想装可怜逃过一劫。 448大结局一 叶棠茵刚才见苏窈下来,把小家伙交给苏窈就去了洗手间,这会儿出来见到宝贝孙子哭得惊天动地,虽然不明所以,但她看一眼就知道谁是罪魁祸首,走过去一巴掌打在陆东庭背上,“你又对他做什么了?!” 陆东庭见苏窈包庇孩子,眼神闪烁不吭声,脸色陡的一黑。 陆希承偷偷看了看沉着脸一声不吭的陆东庭,吓到死哇,可怕,还是妈妈的怀里最安全,揪着苏窈的裙子一把一把地吸着鼻子不敢露脸。 苏窈怕他闷坏了,赶紧把他拉开,抽纸巾给他擦一脸的眼泪鼻涕。 “乖乖的,爸爸又没有凶你,你自己做错事为什么还要哭?”苏窈拍拍他红扑扑的肉颊,把他抱到自己的凳子上坐着。 小家伙噘着嘴不吭声,有点怕怕,有点委屈,不情不愿的夹碗里的辅食吃。 苏窈瞄他一眼,好样儿,严父威如山,看来真的被唬住了,平常这小东西极其厌恶死活不愿意用的筷子矫正器这会儿也乖乖拿在手里了。 吃完之后还邀功的把干干净净的碗给她看,“吃完啦。” 苏窈亲他一口,“很棒。” 陆宝宝扬着下巴有点小骄傲的看向爸爸,但是陆东庭没理他。 哼,过分,垂头丧气! 陆东庭刚吃完早餐,接了个电话之后就要走。 “去公司了。” 陆东庭点点头,目光有些肃然的看了看苏窈。 苏窈直觉是出了什么事,“怎么了?” 陆东庭往外走了几步,示意她跟上,到玄关换鞋的地方,避开了其他人,他才说:“陆瑞姗住院了。” 这话有什么不能当着他妈妈说的? “她这一病,昨天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一传千里。要想堵人口舌,可能需要点特殊手段,我要去问她点事情。” “到底什么事?” “陆翰白不是我爸亲生的。你先别告诉妈,提前给她做点心理建设就行。” “我我我……”苏窈目瞪口呆,听到这种事她都给震住了,还要她去给当事人的老婆做心理建设? 苏窈跟着他往门外走,扒着他的手小声问:“那要是确定了,你是不是准备牺牲陆翰白啊?” “一开始就是他捅出来的篓子,现在东盛传出去跟毒贩扯上关系了,他不下地狱谁下?” 陆东庭语气冷漠,苏窈从他眼底看到如若冰霜的狠辣。 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需要果断的时候绝不手软,不然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地位,而回想以前,几乎他所有的犹豫,都是跟她有关。 苏窈慢慢放下了手。 陆东庭以为她被吓到,扣着她的后脑勺,鼻尖顶着鼻尖的告诉她:“苏窈,他不值得你同情。” “我没有同情他。” 那次绑架,要是她没有刚好遇到军属,人家冒着危险将陆希承带了出去,她不敢想要是她儿子上了飞机会是怎样的后果。 “那就好。毕竟牺牲他再多次,也不够解恨。” ———————— 陆东庭到了医院,上去VIP病房楼层。 病房外站着几个陆瑞姗聘来的几个保镖,陆东庭也带了人,两方对峙之后直接破门而入。 陆瑞姗死死瞪着他,没了妆容的修饰,又在病痛折磨之下,她整个人都褪去了往日光华,脸色灰白,眼周青黑,不过一晚,脸上的胶原蛋白都像被抽尽。 那双眼珠仿佛嵌在燕窝里般突兀,眼神阴测测的,似乎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你胆敢来!你胆敢!!”陆瑞姗嗓子沙哑,尖叫着好似拉锯一般难听。 “我怎么不敢?蠢的是你,带着东盛丢人的也是你,一把年纪却不自量力。现在才懂得害怕,一身病痛躲在这里畏畏缩缩就是你现在的命。要不是东盛派人来拦着,楼下那一堆记者都能将你皮肉和血吞掉。” 陆东庭站在床边,神色咸淡的样子,看得陆瑞姗五脏沸腾,一番话更是将她心里的屈辱和不忿勾了出来。 “啊——!你给我滚!滚出去!来人,保镖呢?”陆瑞姗一边尖叫,一边抄起枕头朝陆东庭扔过去,陆东庭侧身闪过,连他衣角都没被碰到。 “胃都穿孔你就安分点。爱声嘶力竭的人容易患肝癌,到时候双重折磨我就不信你还有命跟我吼叫。” 陆瑞姗眼珠曝睁,手颤抖着指着他:“你……你还敢咒我?陆东庭你害我不浅,竟……” “我害你不浅?谁害你了?”陆东庭厉颜厉色冷冷看着她,慢条斯理反问,一字一句都让她肝颤,“我勾结外人谋你财产还是送你坐牢了?一点都拎不清,没了我,祁老爷子两脚一伸,祁靖朗要对付的人就是你,你还跟十八岁一样白目,说你蠢都是顾及着你心情了。” “要不是你,陆苒宁她会被姓萧的那样欺负!是你!你才是胳膊肘往外拐的混球!” “你女儿从小到大你带过她几天,一来就要拿母女身份压制她,让她打掉孩子,她真正想要什么你考虑过?你任性一辈子,连你女儿都不如,她凭什么听你的。还处处拿她做借口,以报私怨。” 陆瑞姗气到极致,连连点头,表情狰狞,瞪着陆东庭说:“好,好,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是吧?对,你是老大的儿子,出生就享受跟别人不一样的待遇,我一辈子在陆家受你们欺负,公司的事情碰都不让我碰,就因为我是女人,你们一个个的都看不起我!” “没有人因为你是女人看不起你。你只知道叫嚣不让你碰公司,你好好学过一门经济课程没有?好好研究过公司规划没有?你连财务报表都沉不下心来看,骄纵跋扈又无脑,谁敢把公司重要事务交到你手里?” 陆东庭本来只想让她开口说陆翰白的事情,不与她废话,她却这幅样子讨骂,陆家的独女连个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沦为别人的工具还死不悔改。 陆瑞姗无话辩驳,自尊心被自己眼里的黄头小儿刺得面目全非,回想她陆瑞姗这大半辈子,头上有陆家千金的光环,谁不是处处讨好她,唯独在自己家人面前失尊。 449大结局二 陆瑞姗坐在床上笑了起来,那笑声有几分渗人,掺杂这喑哑的哭因,像弦被绷紧一般。 “随便你,反正你们怎么说都有理,败者为寇嘛,我认。”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陆东庭,一脸陆大小姐的高傲,企图遮盖住脸上的败色,“可你大老远跑来这儿,不会就是想要羞辱我一番吧?是不是还对陆翰白是不是你爸亲生的耿耿于怀?” 她满脸讥笑,她猜出了陆东庭的目的,他若不是有所图,根本都懒得跑来看她一眼。 可她偏不会说,她才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我要一个肯定答案。” “你那么本事你自己去查啊,让人从监狱里送跟那小子的头发出来不就完事了?” 要做构成法律效益的DNA鉴定,必须要权威的鉴定机构,而且要等这个鉴定结果出来,东盛的股票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如果陆翰白是经由某些途径收养,那肯定有收养文书。 陆东庭向来不吃人这套,‘你若是威胁我,我就加倍威胁你’才是他的作风。 “你给东盛惹了一身腥,还让陆翰白涉嫌贩毒的事被抖了出去,接下来东盛可能被上面调查,东盛要是毁了,你就什么都不是。当然,我也可以花点功夫让陆翰白跟贩毒的事情撇开关系,以此来保全东盛,至于你……”陆东庭单手插袋,一手指了指床上的陆瑞姗,激起了陆瑞姗的警惕。 “我可以说服董事会逼你不得不交出手里的股份,从今以后你在东盛一分钱都拿不到。相反,你要是开口,我可以保留你的股份,你依旧当每年拿分红的股东。怎么样?” 陆瑞姗怒道:“你敢威胁我?” “我就是敢威胁你。” 陆瑞姗终究不想脱离东盛,陆东庭有的是办法将她手上的股收回去,那她能怎么办,拿着那些钱坐吃山空?陆东庭让她拿大部分的钱填补东盛的损失也不一定。 她还是被撬开了口,说陆翰白确实有领养文书,应该被陆继焕藏在了某个地方,她也不知道。 陆家人没人知道陆翰白是领养的,显然包括叶棠茵也一直被隐瞒。 当初是她在陆继焕提前不知道的情况下,进了他在陆家老宅的书房。 那个时候陆老爷子还是董事长,一直处理着公司里的事,陆继焕夫妻两勤回老宅,那里也有一处陆继焕的办公处,那次吃完晚饭,她故意进他书房,陆继焕因为当初她推过怀孕的叶棠茵,一直对她冷淡得很,她便处处与他作对。 结果进去就看见了放在书桌上热腾腾的收养文书。 被陆继焕发现之后,这位大哥,一言不合便威胁她,封她口。 她那时候当然怕,也就才二十多岁的年龄,用她大哥的话,叫做不学无术,离了陆家,她当真无法过活。 后来没过几天,家里就来个瘦猴子一样的男孩儿,叶棠茵差点气出病来,跟陆继焕冷战,直到陆继焕死也没解开过心结。 之后大哥死了,碍于对叶棠茵的厌恶,她也并未将这件事说出去。 ———————— 陆东庭下午单独驱车去了老别墅,叶棠茵带他去美国之前,他们一直住那里,那是陆继焕成年后从陆家独立出来买的居所,已经有些年头了。 太久没人搭理,院子里杂草丛生,家具上的防尘布也被覆上了一层厚重的灰。 踏上楼梯没几阶,他发现扶手上有几个印在灰沉上的指印,抬眼望上去,书房的门也是打开的。 他皱了皱眉,走到门口,才发现椅子上背对着他的方向坐了个人,防尘布扔在了一边。 陆东庭站在门边许久,那人没动,他喊了一声:“妈。” 叶棠茵没答应她,反倒是动也不动地调侃他,“比我还慢,你怎么回事?” “你怎么过来了?” 叶棠茵不以为意的说:“因为你老妈我聪明呗,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有鬼,想背着我说话也不先找个彻底清净的地方。” 叶棠茵笑笑的说,声音却瓮瓮的。 她依旧坐在椅子上背对了陆东庭,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领养文书,“赶紧拿走吧,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别拖。” 陆东庭问她:“你不走?” “我再坐会儿。” “这儿空荡荡的,不怕么?” “怕什么?你爸那个死鬼?” 陆东庭笑了笑,估计她正愁难受没处撒气,遇见‘死鬼’岂不正得她意。 “你来这儿多久了?” “反正比你久。”叶棠茵哼了哼。 陆东庭继续跟她没营养的对话:“来这么久了都见不到,那就不要等了。” “快走,臭小子!讨厌死了,也不知道随了谁?” 陆东庭拿走文书,对她说:“我让司机过来等着你,晚上回家里来吃饭。” 叶棠茵听到身后没了声息,才松开咬住唇的牙齿,手里紧紧攥一枚戒指,当初她把结婚戒指扔在陆继焕脸上,单方面宣布他们的婚姻玩儿完,那人掐着她的手要给她戴上,被她一气之下扔江里了。 他不是什么软脾气,当场就说:“随你的便。” 这枚是后来他重新订做的,还没给她戴上过。 她在美国听闻他死讯的时候还被告知他死得惨,连环车祸,面目全非。 他的对手都在暗中得意,死得好死得好,这是报应。 他的父亲在悲痛在惋惜,只有她躲在暗处,像现在这般,悔到无处叹息。 陆东庭说不来什么母子煽情话,放心不下,遣了几个保镖暗中盯着,司机过来了他才离开。 ———————— 陆翰白的身份公之于众的时候,四片哗然。 公关打正义牌、同情牌,将陆翰白小心翼翼企图身世曝光无法在东盛立足所以才走歪门邪道赚取利益的龌蹉心思诠释得十分精彩。 同时对外宣称陆翰白当年绑架苏窈,陆东庭念及兄弟之情,才让他在香港养伤,没想到他恩将仇报伙同外家想算计陆东庭和东盛。 这个‘外家’是指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只知道祁家过得比陆家艰难万分,当晚便传出了消息,祁老爷子不堪病痛,撒手人寰。 450大结局三 这段时间,陆家和祁家都站在上城的风口浪尖上。 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是这两家人会出现的公众场合,必定有媒体蹲点。 更不用说祁老爷子去世的这几天,祁家老宅人来人往,无论是祁家的沾亲带故,还是工商界的大小人物,前来悼念的不下少数。 媒体不好堂而皇之站在人家门前去,便将车停在老宅马路对面的林荫下,这条路已经停满了宾客的座驾,也好掩人耳目。 但是司机将车停在祁家大宅外的时候,苏窈一偏头就看到了一辆商务车降下的车窗缝里架着个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他们的车。 毕竟是丧事,在丧事人家门口蹲点,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不过陆东庭已经习以为常,想必祁家的人也一样,所以并未赶人走。 “我就不去了。”苏窈说。 叶棠茵坐在前面应道:“也是,外界都知道你们现在离了婚,你也不好露面。待会儿你们俩一起出现,指不定引起骚动。”她努努嘴,意指那些记者眼睛精得很。 陆东庭握了握她的手,“我和妈去上柱香就出来。” “去吧。” 刚说完,苏窈怀里的陆希承不知所谓,也说:“我一起去!” “妈妈都不去,你去做什么?”苏窈揪揪他的脸蛋,陆希承太小,她心里忌讳,不想让他参加这样的场合。 外面的记者看不到车子里面的景况,看见陆东庭和叶棠茵往祁家大门走去,镜头追随着拍了几张照片,车后面有陆东庭带的保镖看着,他们也没胆子再追出去,暗搓搓的将相机缩了回去。 苏窈透过车窗大量祁家老宅,心想这个祁老爷子跟爷爷一样,是个爱享受的人,自己一个人住,也弄得跟古堡似的,看外观也知道请人精心设计维修过的。 听说爷爷以前建老宅的时候,还特意请来风水先生看过,别墅朝向、内里摆设,高尔夫球场和绿茵湖的方位都是按什么八卦设计的。 苏窈不懂这些,只知道老一辈经商的人多少比常人注重风水。 陆希承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她手机里的动画片,苏窈正想着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右前方的路边,一抹身影穿着黑色直筒裙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文件,但她站在车旁,并没有进去。 看了几次手机之后,一个男人过来,应该是传达谁的话,邀请她进去,她似乎有点为难,拒绝了几次,直到接了个电话之后,才硬着头皮跟在男人身后往里走。 兴许是她感应到了车里有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她定了定身形,转身朝车里看了一眼。 乌黑的瞳仁像一汪古井水,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无波无澜。 苏窈看着那清丽眉眼,心里有些泛酸。 以前她们见过几次,那时她还一腔热情,鲜衣怒马,可惜真心错付。 再多的情,也捂不热一颗不爱你的心。 没过一会儿,陆东庭和叶棠茵出来了,却遇见了刚过来的季远骁。 苏窈拧了拧眉。 陆东庭跟他说了会儿话,然后上车了。 苏窈跟他讲:“我刚刚看到白翘了。” 他没什么反应,“嗯,我也看到了。” “那你跟季远骁说了没有?”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 苏窈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真的懒得提起。 过了会儿,苏窈哼了一声,“幸好,他没带上姜初映一起来。” 陆东庭,“……” 叶棠茵,“……” 车厢里瞬间静默下来,叶女士如坐针毡,一时间只有后座不停传来猪叫声—— “我是佩奇,哼哦,这是我的弟弟乔治,哼哦哼哦,这是我的妈妈,哼哦~~” “嘿嘿嘿,哼哦~~”陆希承嘿嘿傻笑,学着动画片里叫了一声。 陆东庭面不改色劈手抽走小爪子里握着的手机,不耐烦的说:“老是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陆希承呆呆的看着手机被收走,锁屏,他愤愤的握起小拳头砸在陆东庭大腿上,谁也别妄想阻碍他看动画片! 陆宝宝少有的揭竿起义行为被武力镇压,委屈的埋在苏窈怀里哭出了声。 叶棠茵这次没护着孙子骂儿子,眼观鼻鼻观心,有这样转移话题的吗…… 陆希承的性格阴晴多变,有时候是个十分听话的乖宝宝,有时候是个十足叛逆的小魔头,出门在外怕他无聊,苏窈才特意在手机里存了几集动画片,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陆希承是个一旦开始看动画片就不能被打断的小孩,天王老子都不行。 苏窈瞥了陆东庭一眼,把手机抢回来,又暗暗瞪了他一眼,“幼稚!” ———————— 季远骁一身黑西装进门上香悼念。 刚走进门内,祁靖凌和以为本家的少年上前接待,寒暄几句,没看见祁致安露面。 谈话间,见祁靖凌的目光屡屡往旁边某处看去,他完全是条件反射往那边看一眼,偌大的客厅,在右边没人的角落里,祁致安低头看着什么文件,旁边安安静静立了个低眉顺目的女人。 季远骁登时抑制不住眼底的惊讶。 祁致安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象征性地朝他点了点头。 季远骁整个目光却紧紧黏在白翘身上,自己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快走到了她面前。 祁致安脸色不太好,熬了夜,即便胡茬修理得干干净净,却依旧难掩疲惫。 他合上文件,半侧着身子挡在白翘面前,“季先生,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季远骁盯着白翘,她却装作不认识他一般,将脸别向一边,只留下白皙侧脸。 他心里沉了沉,这才朝祁致安说道:“节哀。” 转头却又看向了白翘,他忍不住叫了她,“白翘。” 白翘本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哪怕只是打个照面相互称呼一声,可现场人又多,在外人看来她现在不过是个小角色,若是当场拂了他面子,指不定被别人说她心高气傲造人非议。 于是十分勉强的回了句:“季先生。” 祁致安一直没说话,直到季远骁说:“祁大少,你们事情说完了吗?我想跟白翘借一步说话?” 白翘不想去,却不敢光明正大的求助祁致安,总觉得心虚。 451大结局四 曾经有多荒唐,现在就有多懦弱。 她曾仗着父母家世做靠山,执迷地将爱统统给他,不管季远骁接不接受,只管自己愿不愿意。 当靠山轰然倒塌,她同他负隅顽抗的资本已消耗殆尽,独独就剩下这腔执拗了。 她可以受尽世人白眼,唯独不想在他这儿丢掉自己仅剩的那点尊严。 于是她没有求助祁致安,也没有答应季远骁的要求,目光淡漠而又平静地望着他,不为所动。 “白翘!”季远骁脸上的棱角倏然硬了几分,白翘还记得,那是他着急和动怒的表现。 祁致安突然挑了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大般看了白翘一眼,嘴上却说道:“季先生这么生气做什么?虽然白翘是你前妻,但现在已经婚嫁自由,更别提人身自由,你想同她说话,是否也得耐心地请求,并且经过别人允许?” 季远骁没由来的火大,眼底闪过一抹阴鸷,触及祁致安的眼色时,惊觉这个男人,跟他以前见到的有些不同。 外界都有传言,祁家老大就是个转不动脑袋的木头。说得更直白点就是圈子里的傻瓜,这样的人,没了老爸,又不知道动歪脑筋,迟早混不下去。 可这木头,现在却不再像是木头了。 这时祁致安侧身看了看白翘,“跟他去吧。” 白翘顿了一下,她的身体仿佛被灌入一阵冷风,冻得她内脏轻微痉挛了一下。 她没说什么,绕过这两人直接往外面走去。 季远骁从后面追上来,拉着她的手走到了一颗树下。 这树估摸树龄过百年,树干粗壮,叶茂枝繁,形成了一出天然荫蔽,下午三四点钟的热风习习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将其化作凉风拂面。 白翘站在拱出地面的树根旁,低头梳理了一下头发,并未理会他,也不知道他与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白翘……” 被叫到名字,白翘望向他的眼睛,就像在工作场合被人点名一般,纯属条件反射。 想问你过得如何之类的话,季远骁开口却是:“你好像很听祁致安的话。” “他是我上司,理所应当。” “不仅是这样吧?” “那就跟你无关了。”白翘弯了弯唇角,破碎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随着树叶的晃动,而呈现出流光溢彩的光点。 以前她笑的时候,眼睛弯得像月牙,脸上甚至挂着小计谋得逞的嚣张与得意。现在语声冷硬,连笑容也像死灰上强行画出来的形状。 强扭的瓜不甜。季远骁一直都知道,他当初有多不情愿应付白翘的死缠烂打,现在白翘面对他就有多不耐。 “白翘,”季远骁咬牙切齿,“你厌恶我?当初是你自己要离婚……” 白翘的目光瞬间凝向他,季远骁的话在牙缝里打转,终于意识到,因为他无意中说出的某些话,已经打破了表面的和平。 白翘静悄悄的看了他半晌,眼底尽是……自嘲。 过后她点点头,敛尽了脸上眼底的情绪,平静得不像季远骁记得的任何一种白翘的样子。 “对,是我自己要离婚。不离婚干嘛?难道继续赖在你家,靠受尽你的白眼来仰仗你活一辈子?我们姓白的,出生的时候没有少一根骨头,不缺骨气。白家没倒的时候,你对我尚且如此,我不想下半辈子过得太艰难。”她顿了一下,漠然的看了一眼季远骁,“爱你的时候就已经很艰难了。” 这段话的言外之意是:我不爱你了,就像杠杆没有了支点,我的一腔情爱也没有了宿主,你不再是我坚持的理由。 “以前我们至少门当户对,我们白家没有占过你们祁家任何便宜,我跟你至少是平等的。以前我说过,你对姜初映自作多情的样子真像一条狗,后来想想我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人一辈子,蠢一次就够了。懂吗,季远骁?” 再赖在季家,蠢的就是一辈子了。 “还有,我不是厌恶你,是厌恶当时的我自己。没有她,我现在会过得更好。” 话说到此他应该已经明白了,白翘不再逗留,往来时的反方向走去。 季远骁此刻坐在车里,望着向祁家大门里面,久久也没有看见祁致安的影子。 刚才白翘离开的时候,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将他能说的任何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白翘……”他喊住她。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孩子没了的时候就已经注定我们将走向截然不同的两端。” 后来他看到白翘走到转角处,一只手伸出来将她拉了进去。 季远骁等了快半个小时,仍不见白翘离开,只见祁致安出现在大厅内,他降下车窗,将烟扔出去,吐出烟圈,就像吐出一口挥散不去的郁气。 ———————— 白翘被人摁在墙上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祁致安不轻不重的捏着她的下颌骨,眯了眯眼睛:“我不是厌恶你,我是厌恶当时的我自己?” “偷听别人讲话,你恶不恶心!” “那种话你都说得出口,你不是更恶心?” “我故意说给他听的,我乐意,关你什么事,我恶心我求过你碰我吗?”白翘被他欺压惯了,刚才被季远骁的出现气得不轻,心里正翻江倒海的难受,祁致安还故意找她麻烦,一时没控制住,冲他吼了一句。 祁致安脸色有点沉,眼神也倏然冷下来,凉凉盯了她半晌没说话。 甩开她的下巴要从后门进去。 进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看见白翘站在远处眼泪横流。 祁致安冷笑,“丢人。” 白翘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结果被祁致安追上来一把抗在肩膀上往楼上房间走。 可他只是把她丢在床上,警告她:“我现在手上一堆事,没空折腾你,什么时候把自己收拾好了再下来。” 白翘见他紧了紧领带,又理了理西服,捏着被子骂了句:“伪君子。” “配你绰绰有余。” 此话如同无意穿堂风,却引她心中一片山洪。 白翘将这话理解了一边,又回味了一边,脸上一热,咬着牙别脸看向窗外。 别当真,一丝一毫都不能当真。 天空湛蓝,绿荫如同被涤荡过一般干净晃眼。 就像他和她之间,向来真假难辨。 452大结局五 今天去过祁家,等追悼会的时候东盛只会另派个上得了台面的人去。 抛开祁向钟离世前与陆家的恩怨,这次陆东庭亲自过去祁家,也是因为祁老爷子的生平受得起他这一炷香。 不过自然还有另一部分社会原因。 外界都以为祁家和陆家经过这次风波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陆东庭的出现,至少能传达给大众一个表面上的信息,东盛的当家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如果还有什么算不清的账,当然就会放在桌面下慢慢算了。 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规则与谋算,圈内懂的人都懂,圈外也无需懂太多。 一家人回到家里,两个阿姨去准备晚饭,叶棠茵带着陆希承在院子里去浇花,苏窈上楼去换衣服。 说到搬回别墅,苏窈那晚带着陆希承回了公寓那边,刚洗完澡出来给陆宝宝冲睡前牛奶,就看见客厅沙发上端坐着一人,吓了她一大跳。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吭声?” 陆东庭盯着他没说话,只是锁着眉头,好像对她有些不满,“你怎么还回这边来?” 苏窈,“……” “我当然要回这边来,我衣服和日用品都在这边。” 于是陆东庭第一次心平气和的与她提起搬回去跟他一起住的事情。 苏窈想了想,虽然心里并不抗拒,但是出于一种总是不想改变现状的别扭心理,习惯性的开口拒绝了。 “太快了吧,等你忙完这一阵再说。” 陆东庭:“我不忙。” 苏窈,“不忙?” “我不仅不忙,而且现在就可以帮你搬家。” “还是不了吧……”苏窈完全相信他的行动力,反正又不需要他动手,交给下面的人,分分秒秒就可完成的事。 陆东庭也没有强求,“那我今天睡这里。” “哦,可以啊,我等下帮你把客房铺上。” 陆东庭当场就露出了明显不悦的表情,“我为什么要睡客房?” “因为儿子要跟我睡啊。” “挪走他。” 呵呵,挪走他,那语气好似嫌弃地让人挪走一块挡在路中间的禁行标牌。 “我要是希承,长大一定不给你养老。” “我自己可以养老,倒是他,我现在就可以不养。” 苏窈举起手上的奶瓶,奶嘴对准他,“我的儿子你不养,你想养谁的?” 陆东庭顿了一下,自救,“我只养你,你养儿子。” “信了男人这张嘴……”苏窈斜着眼看他,话没说完就被陆东庭捏住了脸。 “什么叫‘信了男人这张嘴’?”陆东庭捏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摁,呼着热气在她耳边咬牙,“小娘们儿恃宠而骄,嚣张得很,实在欠收拾。” 苏窈瞪他,欲拒还迎的眼神毫无威力,“你流……” “先生,床我已经铺好……我再去看看吧。”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张婶刚从房间出来,扭头又往里走去了。 苏窈羞死了,陆东庭倒是毫无反应,松手放开了苏窈。 这晚陆东庭还是住在了主卧,苏窈赶他出去,陆东庭反说:“他刚出生那会儿不也是住我们房间的?” 其实苏窈主要是怕陆希承醒得早,影响他睡眠,晚上万一要是醒了还会吵到他。 只是陆东庭并不在意,当初苏窈昏迷那段时间,他也经常晚上照看孩子,他睡得极少,被吵醒也是家常便饭。 这晚陆东庭开始吹耳边风,苏窈睡前迷迷糊糊的嗯嗯嗯给答应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陆东庭就让沈劲安排人来给苏窈搬家,当天就将一切归为了,跟她离开的时候差不了两样,这点让陆东庭最为满意,回到家对儿子都亲和了许多。 ———————— 刚换好一身家居服,转身就被陆东庭堵在了门口。 他人高马大的,往衣帽间门口一站,挡住了一半的去路。 苏窈理了理衣摆,看他一眼,用手背打了下他的腰,“堵这儿干什么,当门神?” “你车上说那话什么意思?”陆东庭动也未动,眼神透着深究,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字面意思。”她假意笑了笑,苏窈不想解释的时候最爱拿这四个字堵他。 陆东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自在的表情,“说给我听的?” 苏窈明显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不答,要走。 陆东庭抓住她,让她半倚在自己怀里,有些无奈的叹气,“我收回之前的话。” 苏窈皱眉,“什么话。” “说你心眼变大的话。” “陆东庭你去死……!”苏窈抬脚就要踹他,被他把着腰还按住了膝盖。 “本来就跟我没关系的事,你自己要扯上我。” 苏窈哼了哼,真在意的话她也就不会提了。 “我就是想不通气不过而已,也不知道季远骁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总是为了一个人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他心里装着个姜初映,不惜伤害一个好端端的女人,当初白翘流产,看见他坐在病房外面那副样子,她还觉得,他心里不是没有白翘,不是没有动心,只不过现在看来,他对白翘所有的感情加起来,都比不是姜初映几滴眼泪而已。 “脑子是他的,况且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是不分是非黑白的。” 苏窈不赞同,“我觉得季远骁这个人,人品就有点问题,”说完怕陆东庭觉得她在离间,毕竟她并未跟季远骁接触太多,也实在不好以偏概全,又补充了一句,“至少在面对感情问题的时候。” 陆东庭点了点头,“这个我不反对。” 苏窈刚要让他下楼去,电话就想了。 苏窈看了下来点显示,是萧宋离的A市手机号,“喂?你回国了?” “嗯,”萧宋离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又问:“姐夫在你身边吗?” 苏窈看了下陆东庭,捂着听筒用口型说:“找你的。” 陆东庭招招手,让她把手机给他,苏窈照做,陆东庭拿着手机就去了卧室的阳台上。 苏窈没跟过去,只见他讲了几句,看了她一眼,然后背对着她去了。 453大结局六 待陆东庭一挂完电话,苏窈就跟在他身后迫切相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陆东庭侧身看向她,微挑着眉淡淡一笑,故作神秘的样子:“能告诉你他就不会单独找我说了。” 陆东庭把手机塞她手里,拉着她的手带她下去准备吃饭。 苏窈心里实在好奇,只追着问:“那他怎么不直接打你手机?” “放车上忘拿下来了。” 陆东庭一只手抵在她后腰,推着她往前走。 苏窈心一横,拦在他面前,眉头皱起:“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你们俩在走廊上大眼瞪小眼的干什么呢?”叶棠茵在楼下看见他俩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发问道。 陆希承从游戏堆里抬起头来,学着陆东庭生气的样子压紧眉心附和叶棠茵:“干什么呢!” 苏窈:“……” 陆东庭:“反了你!” 陆希承哼哼一转头,埋头苦玩,“反了反了……” 苏窈终是没能从陆东庭嘴里挖出答案来,每当她揪着这个问题烦他的时候,他都能巧妙的转移话题,而她也总是成功被他带偏。 但是她隐隐还是猜到和陆苒宁有关。 陆苒宁离开这么久都不肯露面,肯定是避萧宋离不及,这下肯出面,必定是陆东庭跟陆苒宁有过什么约定,而陆苒宁终于有了消息,她的好弟弟又会愿意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苏窈猜对了一小部分,但陆苒宁和陆东庭之间并不能称为约定,而是陆苒宁迫于陆东庭的威逼。 陆苒宁从小对这个大哥是又怕又敬,不仅是她,当她在挪威的一座村庄里看到陆东庭的时候,就知道跑不了了。 她有些纠结的问:“大哥,能不能别把我行踪告诉萧宋离?” 陆东庭那时被她邀请进家里,坐在沙发上悠闲的喝着茶,闻言瞥了一眼旁边好奇盯着他看的小丫头,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 “行,不告诉他可以,但是你要帮我个忙。” 陆苒宁一时没做声,怕是已经知道他会提什么要求。 那时陆东庭还并没入狱,事态也暂时还在他的掌控中,本来想,如果能顺利解决这次的内外危机,便不打扰陆苒宁,让她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 陆苒宁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现在就可以把现在的定位立刻发给萧宋离,想必接下来,你逃到地下,他也能将你揪出来。”陆东庭一边说着,嘴角还挂着浅笑,那样沉着却又透着威胁的笑意,让陆苒宁心里发颤。 她有些嗔怒的说:“你是我哥,怎么能这样威胁我?” “陆瑞姗也是你妈,你当时不负责任一走了之,总要对自己的年轻气盛付出代价。” “是啊,”陆苒宁苦笑,低喃道:“是啊,代价,认识他,竟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末了,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旁边的小丫头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悄悄的爬到她腿上抱住她的脖子,“苒宁,抱抱。” 陆东庭看着小丫头软乎乎的样子,心里有些怅然,如果他和苏窈还有机会,如果她也愿意给他生个女儿,跟她一样乖女儿…… 陆苒宁看着怀中的小东西,爱怜的亲了亲她的鼻尖,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那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 “我到了上城之后,派人跟着我,不能让萧宋离靠近我,不能让他找到我的住所。” 陆东庭似乎若有所思。 陆苒宁无奈耸肩,“如果这点要求你都不能答应我,左右都是被他找到,我还不如现在就收拾东西跑路。” 陆东庭好笑,“你何苦?” 陆苒宁笑容不再,只是沉默。 “记得当初你很爱他。” 是啊,何止爱他,简直像着了魔一般如痴如狂。 因为从小到大缺少父母关爱,她已经习惯性的去适应生活着的环境,在陆瑞姗面前,她按照她希望的性子或者,小时候她曾顽皮苦恼过,但是陆瑞姗将她狠狠打骂了一顿,并且警告她,若是做不来乖孩子就将她送人,再也不管她。 现在想来,那时不过是陆瑞姗的气话。就算陆瑞姗狠得下心,她外公也是会大怒出手制止的,但是对童年的她来说,她却当真了。 于是在大人面前,她是安静怯懦并且称得上不起眼的陆家小外孙女,离开上城之后,遇见萧宋离,她是那个纠缠不休任性火热的陆城墙。 因为萧宋离曾说过,她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他这样叫她,她却丝毫不在意的说:“太难听,像个男人的名字,我若是男人,我就答应了。” 当时萧宋离将她盯了许久,似乎在想象她是个男人,而她现下正半挂在他身上,他顿时抖了抖手臂,那双锋利的眉眼颇有些厉煞地瞪她一眼说:“恶不恶心。” 从回忆里回过神,陆苒宁只是摇摇头,“不爱了。厌恶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委屈而心软,不爱你的人,也不会因为的执着而动摇。” 他心中有所爱,他也是她所爱,可是所爱隔了山隔了海,他为了他的爱,跨过千山万水,所以就算她奋力追赶,也再追不上他的脚步。 那个女人拥有他的痴狂,她真的好嫉妒。 因为那女人有资本靠在他怀里淡淡嘲讽她不知廉耻,而她推那人一把,最后巴掌却落在了她脸上。 只因为她不是他爱的那个人,所以她的伤心对来他说不算什么。 时间渐渐久了啊,伤太多了,也难受够了,就再也好不了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么久以来,他在找你。” 很疯狂,比陆苒宁爱他的时候更疯狂。 陆苒宁说:“不知道,我没怎么关注。” 但她离开的时候,本就想彻底逃离以前的生活,所以辗转多次才来到挪威。 听陆东庭说起汤显和陆瑞姗在德州做的事的时候,她竟然莫名想笑。 当初她给了这家人足够报酬,请他们务必对任何人保密,明明农场主救她母女一命,结果却让汤显威胁人家做了个什么坟墓出来,好端端的她,竟然还在上城有了衣冠冢,真是可笑。 454大结局七 只是她听着和自己有关的一切,像听个冷笑话似的。 陆东庭离开后,许多天没有传来消息,她开始关注国内的财经消息,发现风平浪静,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但是没过几天,他的助理就打来电话,秘密安排了人过来接她回国。 坐在酒店房间里,陆苒宁想起离开挪威小镇那一刻的茫然,似乎还在眼前。 视频里,小丫头在软糯糯的问她:“苒宁你怎么不说话啦?” “嗯……苒宁在想,明晚就可以见到你了,一时太高兴。” “嘻嘻,我也想你哟,love/you,不要忘记我的礼物。”小家伙贼精,眨着眼睛向她放电,“说好的,晚一天回来,还要多一件礼物。” “贪心!” 互道再见之后,陆苒宁挂掉电话。 门外门铃响了,她还想谁这个时候过来,走到门前,习惯性地朝猫眼外面看了看,脸上和小丫头通过话后残留的笑意渐渐消失,直至冷淡得像要滴出水。 曾经隔了山隔了海的二人,现在只隔了一堵门,一个站在门外手都在微微颤抖,一个站在门内心沉如水。 萧宋离像是知道她就站在门后看猫眼似的,目光直直盯着那小孔,目光沉沉的有种控制不住的厉色以及……铺天盖地的狂热。 陆苒宁站了一小会儿,像是在仔细思考什么问题,然后,决然的转过身。 门铃也不再响,只是传来他喑哑却足够有穿透力的声音,“陆苒宁,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听着那命令似的声音,陆苒宁不觉讥笑,站吧,看你站到什么时候。 心里是这么想的,却还是有些烦躁,拨这个电话出去。 对方接到她的电话像是意料之中一样,“怎么,被找上门了?” 听他话里的轻松,她更烦,“大哥,你不是说过要隐瞒我的行踪和住所?” “我不是派了不少人跟着你吗,甩得掉他的跟踪,可他翻了个底朝天也要将你翻出来,势不可挡。” 陆苒宁不知道这个大哥说的人话鬼话,说得一本正经,他出卖她也不是没可能。 “我……我鄙视你!” “呵,你不信我的话当初为什么答应?你的要求,我都做到了。” 陆苒宁咬碎了牙,是啊,该为她做的都做了,只是没有做更多而已,譬如动用一点点关系给萧宋离添加阻碍什么的。 “我还是鄙视你!” 她说完掐掉电话。 ———————— 苏窈看着陆东庭放下电话,若无其事一般继续吃饭,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她牙痒痒,她哼了声说:“我也鄙视你。” 陆东庭:“……” 这短短一通电话,倒是也让苏窈大概捋清了一些事情。 晚上她有些辗转睡不着觉,同为女人,觉得陆苒宁被伤透心,自此以后远离渣男才会安稳,可转念一想那个渣男是自己弟弟,她就好忧愁。 陆东庭从关灯开始就没动过身,身边的人却翻过来翻过去,这时候忍不住将她揉进怀里,在黑暗中颇有些咬牙切齿,“你不想睡是不是?需不需要我助眠?” 还在说话间,手就开始撩她裙摆了…… 苏窈忙去阻止他,拨开他的手,主动靠进他怀里,幽幽暗色中,她看见陆东庭的眼眸仿如熠熠生辉的黑曜石,浸着一缕灼灼的明亮。 “我睡不着……”苏窈枕着他的手臂说,即便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还是有些焦躁。 “嗯。”陆东庭应了一声,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又或许是知道她为什么而烦,但就是不提起。 “或许你跟我聊聊我就能睡得着了。”苏窈旁敲侧击道。 “呵。”陆东庭好似窥破她的心理一般轻笑了声。 但是呵声之后便没了下文。 苏窈叹了一声气,趴在他胸膛上,用手攀着他脖子,“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陆东庭垂下眼皮凝着她,虽然窥不清他面容,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注视,似乎隐隐带着几分笑意,她的表现,对他很是受用。 “我能怎么想?” 苏窈觉得陆东庭依旧在说废话。 “算了,不问你了。”苏窈说完就从他身上滚下来,滚到了床的最边缘去。 两米多的大床,中间顿时拉开了能容纳两人有余的空隙。 听见后面手伸过来的声音,苏窈警告道:“别碰我啊。” 陆东庭,“……” 于是后面响起低低的说话声,“苒宁不想见萧宋离,我有什么办法,她是我表妹,我当然要帮她做点什么,毕竟这次她是回来帮忙的。” “你怎么把自己说得那么无奈?”苏窈霎时失笑,翻过身重新滚进他怀里,“所以你把苒宁的行踪告诉他了?” “他一直让人跟着苒宁,两人迟早都会有碰面的时候。”他说着,顿了下,然后又淡笑补充:“何况也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自己找到的。” 苏窈顿时明了,陆东庭是多精的人,就算没有明着没有相帮萧宋离,也必定留了空子给他钻。 “上城是你的地盘,要是存心想藏一个人,还怕藏不住。” 陆东庭挑眉,不置可否。 不过苏窈越来越摸不透这个弟弟到底在想什么,不,是她从来就没了解过他,现在连回上城招呼都不打一声了。 啊,淡薄的亲情。 也不知道舅舅还在世的话会怎么想,一定是气急败坏一顿打,再中气十足一声吼:逆子! 想起舅舅,苏窈还是很难受。 陆东庭见她也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动了动,将脸埋在他胸口,呼吸都夹带着阴雨天气一般的沉闷。 “怎么了?”陆东庭柔声问。 苏窈想说点什么,以排遣此刻心中的郁结,但开口却又变成了:“没什么。” 可是等她昏昏欲睡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喃道:“有些人有些事,始终是难挽回的。”无论是舅舅,还是陆苒宁。 她这番话不知道是让陆东庭想起了什么,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唇上一热,她本能的动了动嘴唇回应。 接着耳边传来一遍遍低沉的呢喃,在说什么‘再也不会了……’ 455大结局八 苏窈早上醒来的时候卧室里一片朦胧的淡淡光晕,天花板上的暖色吸顶灯开着,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 她眨了眨眼睛,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刚按亮屏幕,中间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是她那个亲情淡薄的弟弟六点过的时候发来的。 内容如下: 姐,这次回来没来得及跟你见一面,给你带了礼物,已经派人送到你家里。 什么意思? 这就要走了? 苏窈看了眼时间,七点过了,较早的航班应该是七点过的吧,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登机,苏窈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几声之后竟然通了。 苏窈坐起来,问:“你要回洛杉矶了?” “对?” “怎么那么急?” 苏窈问话的时候,想起了他昨晚打来的那通电话,怕是跟陆苒宁有关系。 “是不是苒宁要走了?” 萧宋离顿了一下,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苏窈失笑,想嘱咐他点什么,又想起他俨然已经是个迈向成功的商人,并不需要她的赘言,便只是叹息一声,“好好对她,如果她还肯接纳你。” 陆苒宁现在孑然一身,这样的人,要么容易心软,要么心硬如石,她对陆苒宁的了解不多,但之前听陆东庭说陆瑞姗住院,陆苒宁去过一次医院,似乎母女俩依旧不欢而散,接着她便要离去,至亲竟也形同陌路,就像她和苏淮生一般。 所以苏窈更不好揣测陆苒宁这个人的心理。 一切但看缘分与命数了。 苏窈重新躺会床上,怔怔的看着天花板,浴室里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陆东庭围着浴巾出来,看见她已经醒了,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拧了拧眉心,“苦着脸做什么?” 苏窈张了张嘴,又闭嘴,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得陆东庭有点好笑。 “想说什么?” 苏窈终是说出口,“你知道你表妹是怎么个想法吗?” 陆东庭面无他色,只有眼神透露出‘又是这个问题’的无奈,转身往衣帽间走去。 “她能有什么想法,无非就是没得谈的想法。” 苏窈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赤脚就跟在陆东庭后面,咬着唇脱口而出问:“这……这么绝情啊?” 可能是身份的转变,导致了立场的扭转,因为她不是当事人,也难以感同身受。 就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局外人也并不能理解一样。 陆东庭突然转身,有些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绝情?跟当初的你比起来也不相上下,女人不都这样么,端看男人后续表现。” 陆东庭在她面前打着赤膊,她鼻尖还能闻到清新的沐浴露和须后水的味道,以至于她脑子有一瞬间的当机。 然后又重新捋了一下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东庭,男人太小心眼不好,太自恋也不好,遗憾的是,你刚才那句话,很罕见的将这两大直男癌的致命缺点融合在了一起。” 陆东庭突然捏着她的下巴,鼻尖都快凑到她脸上,眼里闪烁着警告的意味,“苏窈,我知道直男癌是什么意思。” 苏窈抿了抿唇,“嗯……换个说法,大男子主义?” 可是这么说,用来诠释刚才那话,也不妥。 “随你怎么说,不过小心眼的……”他说着说着,勾住她的腰,低垂的眉眼噙着笑,带着蓄意的不解,“到底是谁?” 苏窈往后倒了倒,将挂着绯色的脸与他拉开少许距离,“反正不是我咯。” 各自开脱,但是谁又能能分出胜负? 感情中大家不过是半斤八两。 斤斤计较的男男女女,你爱我你不爱我,你纠缠我我求个解脱,来来去去,兜兜转转,有的历劫成功终得圆满,连所有的小心眼都可以是感情的见证;反之就是不可提及的前尘往事,宛如鸡肋。 “那今天就去把证领了。”陆东庭似笑非笑凝着她脸上的表情。 见她愣了愣,他脸上的笑也变得有些晦涩。 苏窈想转移个话题,但又怕生硬。 脑海里忽然想起昨晚熟睡以前听到的声音,以为是做梦,便当即跟陆东庭说了这事,问他,你昨晚跟我说了什么吗? 陆东庭脸色沉了沉说:“没有。” “哦……”苏窈戳了戳他光裸的胸膛,那里肌理分明,轮廓健硕,她说:“把衣服穿上。” 陆东庭松开了他,转身去换衣服。 看见他拉开浴巾的时候,苏窈脸色腾的染上红晕,还是有点不自在的转开了脸。 正要走,陆东庭叫住她:“去哪儿?” 苏窈转身看了他一眼,“我要去洗漱了。” 苏窈刚起床不久,脸上还残余着一丝惺忪睡意,微卷的过肩长发披散在肩膀上,她随意往后拢了拢,露出白皙的脖颈。 陆东庭盯着她发丝半遮下的圆润耳垂,喉咙微痒,于是动了动喉结,眼神也随之变得深幽起来。 苏窈的五官虽算不得第一眼惊艳到炫目的美,胜在精致得恰到好处,越看越有韵味,摆脱了千篇一律‘美人脸’,一颦一笑、眉梢眼角的小动作,都让人情不自禁被她吸引。 陆东庭让她等着,给他打领带。 苏窈皱眉,“你自己不会动手?希承再过会儿该醒了。” 陆东庭扣衬衫扣子的动作不停,眉头却不经意的皱了皱,不是很乐意。 苏窈看见他不动声色拧眉的同时,已经抬脚往他走去了。 陆东庭眼底闪过淡淡笑意。 苏窈站在柜子前,拉开他摆放领带的抽屉,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白衬衫,手指熟稔地在一排排领带上滑过。 陆东庭提醒她:“晚上有个珠宝品牌的私人酒会。” 苏窈抬头,眼珠瞄了他一眼,“哦?现在就选晚上要穿的吗?” 陆东庭没接话,不知道是苏窈真的没领会到他话中的意思,还是说,故意不想领会。 苏窈把今天出门要穿的给他选好,又选了个灰色暗纹的领带,又指了指正前方衣柜上挂着的那套黑色暗纹西装,“晚上的就这两样吧,刚好,是下午让沈助过来拿还是……” 陆东庭突然打断她的话,“今晚跟我一起去。” 456大结局九 苏窈一听,下意识的说:“不好吧,外界都还不知道我们复合的消息。” “迟早都会被人知道,怎么,现在还想藏着掖着?” 苏窈眨眨眼,半开玩笑的说:“咱们现在这样,就像地-下-情诶,你没有觉得有些刺激么?” “没有。”陆东庭回答得果断干脆,眼底蕴着一股浓浓的沉。 苏窈这才正经起来,手有些无措的捏了捏白色及腿的睡裙,她清清嗓子说:“现在你公司里不是事情多吗,我一出现,到时候又惹起一番sao动,又会增添话题。” “这次的私人酒会记者不允许入场。有我在,也没人敢嚼你舌根,怕什么?” 苏窈看着他想努力说服自己,又有些沉怒的样子,心有惴惴焉,再说下去,他恐怕能例举出一百个她非去不可的理由,而她也能找到一百个不可去的理由,于是干脆说:“顾涟漪晚上约了我……” 陆东庭看着她,半晌没说话,面无表情,但脸色明显黑了几分。 苏窈见他扣好皮带,知道他生气了,捏着领带,默无声息的就要上前给他系,结果陆东庭一把扯过了她手里的领带。 那力道,让苏窈心里紧了紧,一时不敢出声,鼓了鼓腮帮,不知道是出去还是留在这儿。 留下来的话,气氛僵硬,十分压迫人,走了的话,感觉陆东庭会更生气。 苏窈稍作斟酌,还是说:“我去洗漱啦……” 她说话都可以放轻了声音,怕惹得他更不爽,心里有鬼的人,总是会下意识的伏低做小。 苏窈刚转身,手臂被一股大力拖拽回去,她大惊,身体失衡正往后倒去,却正好落在斜斜横于她腰后的遒劲臂膀上,被人一捞一提,直接将她放在了置物柜的玻璃上。 苏窈吓了一跳,咬着唇说:“干什么啊?” 陆东庭双手撑在她两边,抿紧了唇,两腮棱角都有些突起,看得出来他憋着多大一股气。 苏窈大胆伸手,落在他突起的腮帮上揉了揉,然后讨好一笑。 陆东庭一愣,怒意竟然就让她这样轻易化解,徒胜他一腔憋闷的情绪无处发泄,他捉住她一只手腕紧紧握在手里,无奈又咬牙切齿地狠狠瞪着她说:“苏窈,你到底想怎样?嗯?告诉我。” 苏窈像给炸毛的狮子顺毛一般,亲了下他的下巴,又亲了下他的嘴角,须后水的味道清冽好闻,她挤了挤鼻子,抵在他鼻尖说:“我不想怎样,你总是这么急做什么,反正我和希承都是你的了。” 她的喃喃细语,像一阵蜜风层层裹裹将他包围,以柔克刚,击碎他的理智。 陆东庭吻上来的时候,苏窈很主动的迎上去,差点擦-枪走火的时候,苏窈微微拉开与他的距离,“你你你,你等下还要去公司。” 陆东庭眼里一片慾色,想要将她拆吃入腹一般,苏窈毫不怀疑,如果不就此打住,陆东庭一定会做完全套。 她若即若离的碰了碰他的唇,稍作安抚,平息他的慾火。 陆东庭掌住她的腰,右手拇指擦过她殷红的嘴唇,眯缝着眼说:“你再继续拖下去,总有一天,你这张嘴再巧也管不了用。” 话里明目张胆的带着威胁的意味,苏窈哪能听不出来。 大意总之是,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苏窈不知道为什么,陆东庭现在对那张纸,对他们俩的关系是否公之于众,十分在乎。 这与苏窈现在的心理差不多。 她是能拖则拖,她止步于现状,让她莫名安心;他却寻求一个能将她紧紧拴在身边的、形式上的肯定,这却让她有些却步。 苏窈认真想过,造成她和他这种心理的原因,大概就是上一次的婚姻残留下来的阴影。 晚上,苏窈带着陆希承去和顾涟漪吃晚饭。 说起早上陆东庭想让她与其一同出席晚宴的事,苏窈说她还不想曝光关系。 顾涟漪给出了很精准的回答:“陆东庭不就是想借此逼婚么?” 苏窈心烦意乱的捏着耳垂,“我当然知道。” 顾涟漪啧啧感叹了两声,“你说说,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哈。” 陆希承坐在苏窈旁边看动画片,苏窈正在为他吃东西,鉴于他们今晚吃的是烤肉,芒芒还小,暂时吃不了这些东西,顾涟漪就没带女儿出来。 苏窈闻言,条件反射的回了声:“嗯?” “上次你让他跟你结婚,死缠烂打他就是不结;这次你刚好,你趁机让他体会一下你当初的漫漫追夫路有多么的艰难。” “这不一样,当初他跟我根本没什么感情可言,而我一直急着,只想拿回苏氏的股份,所以在感情上没受过那么多煎熬。” “你心疼他受煎熬啊?那就赶紧复婚了事啊,你这人,典型的纠结体。” 苏窈说:“每次他提复婚的时候,我就会产生抗拒心理。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跟以前没离婚的生活无差。” 顾涟漪摇摇手指,“你这就说错了。你们俩的上一段婚姻,就是你们现在的前车之鉴。你多次闹过离婚,你有前科知道吗,陆东庭害怕再横生枝节重蹈覆辙,恨不得用十本结婚证扣你十辈子,傻逼才会觉得跟前妻保持无证同居的生活挺好。你敢在陆东庭面前说这话,看他会不会掐死你。” 是的,她的确尝试说过,陆东庭确实表现出了想掐死她的慾望。 “说穿了,你还是缺乏安全感。” “没有啊,我觉得陆东庭让我挺有安全感的。” “我说的是,婚姻让你缺乏安全感。同样,你现在想法,也让陆东庭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才想急着结婚。懂么?” 不可否认,顾涟漪一语中的,说出了关键所在。 之后一段时间,陆东庭提复婚的次数与日俱增,即便现在的生活和离婚前相差无二,但无法避免的问题是,陆东庭和苏窈的确在何时领证复婚这件事上有着根本的分歧。 每次陆东庭提出去民政局的时候,苏窈都异常淡定的回以:多事之秋,缓缓不用急。 457大结局十 刚开始的几次,陆东庭以为是苏窈的小把戏,还在为了之前的事在跟她闹情绪,故意吊着他。 但是越到后来,陆东庭便渐渐不这么认为了。 或许是因为互相都精准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想法,所以都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 这成为了两人复合以来时间最长的冷战的直接导火索。 东盛的内外部危机得到妥善解决,一切都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进入初秋。 此时,距离苏窈和陆东庭上一次说话超过两句已经过了一周。 在冷战这回事上,苏窈的战斗值高得无法想象,始终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依然不动’的战斗准则。 在那次因结不结婚的事争吵时,陆东庭曾严厉的说:“苏窈,我告诉我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没兴趣搞地-下情,我也说过,你这张嘴迟早不管用。” 苏窈久久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陆东庭心凉了一半,冷笑道:“你还是不信我。” 他指着她的鼻尖,“从头到尾。” 苏窈炸毛了,冷冷凝向他,双眼涩红,“对,我就是不信,满意了?” 于是,这近半个月来,每晚两人都各据大床两侧。 苏窈本想过带陆希承回公寓那边暂住,但是陆东庭这个心机婊,勾结自己老妈,伙同自己儿子,每次她想回公寓的时候,老的苦口婆心劝说,小的鼻涕横流哭着就是不走。 苏窈暗里送这婆孙俩字:戏精。 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优等戏精。 自此跟顾涟漪的约会,都变成了男人吐槽大会。 顾涟漪每次就默默听着苏窈数落陆东庭: 洗了澡衣服浴巾故意乱扔,故意气我,这种男人有什么用? 每晚在书房工作到深更半夜,故意在我睡熟之后回房间,制造出噪音弄醒我,这种男人还好意思让我跟他结婚? 儿子半夜做噩梦醒了找过来,他理也不理,我给他生的儿子他都不闻不问,这样的男人真让我心寒! 出去应酬喝酒喝到醉死,还想让我伺候他洗漱,我不理他让他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他醒来还对我摆脸色,他简直脸大如盘! 顾涟漪又默默吸了口饮料,不做声,心里默默吐槽:女人好可怕…… 苏窈又说:“他昨天一句话都没跟我说,我决定今天跟我儿子睡。” “去睡婴儿床啊?” “睡主卧,反锁。” 顾涟漪默默的抠抠脸,唉……也不知道宁钦那边怎么样的。 宁钦最近比她还要惨,每天跟陆东庭出去应酬,喝酒,自从有一天喝醉被宁钦扛回去之后,天天都阴着一张好似别人欠他千万的脸。 后来喝完只管睡的陆总,终于吐了一把苦水:醉死估计她都不会管他。 宁钦才反应过来,这苦肉计……用得不是很明智。 同为人夫的他和江御笙夜夜晚归,招来了媳妇不少骂,依旧舍命陪君子。 容宴趁机找他们打牌,赢到手软,还贱兮兮的说:“老子就说,情场失意,赌场必定得意。大家明天多准备点钱啊,”他说着,还指了指某个不仅情场失意,赌场依旧失意的男人,“尤其是你啊,老陆。” 陆东庭麻将一推,不打了,滚。 这天,早上起床,两人各自在衣帽间里拿衣服换衣服。 秋意渐浓,就在这几天,全国大面积降温,上城降温尤其厉害。 外面又是细雨绵绵,冷风萧瑟,苏窈穿了身白色蕾丝吊带和牛仔裤,又从衣架上取了件针织长衫挂在臂弯里,拎起放在一边的Birkin包准备下楼吃饭然后出门。 身后,陆东庭接起了电话对方说了什么,他答:“知道,你安排一下。” 他说完挂了电话,对苏窈的背影说:“晚上在华洲山庄有个慈善晚宴,我可能会晚点回来。” 苏窈心里想,你哪天晚回来跟我提前打过招呼了,这会儿又想算计我去参加才故意提出来。 于是她假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嗯了一声就径直出去了,衣帽间里传来砰的一声尖锐巨响。 她刚才瞄到他好像要戴手表来着,估计是把表扔在表柜上了。 苏窈走到房间门口,看见穿着牛仔衣,背着小书包,戴着黄色渔夫帽的陆希承好奇的往里面望,似乎是从卧室经过,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看见苏窈,又笑呵呵的露出洁白的小牙齿。 “妈妈。”陆宝宝奶声奶气的叫她,然后扯了扯自己头上的帽子,露出十分喜欢的小模样。 苏窈微微弯身牵着他下楼。 叶棠茵在饭厅餐桌旁坐下了已经,看见苏要一副要出门的打扮,但是只穿了吊带,遂问她:“哟,窈窈,今天天凉,穿这么少会感冒的。” 苏窈刚指了指自己放在沙发上的长衫,想说会穿外套,结果楼梯口传来一声冷哼,接着就见陆东庭从自己面前走过,对她恍若未见,直接走到餐桌旁坐下。 这段时间以来,叶棠茵已经对这两人的相处方式习以为常了,觉得这次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但又怕稍不注意就如野马脱缰,两人突然就崩了,于是甘愿夹在中间,偶尔做个和事佬。 苏窈今天出门本来不想带陆希承的。 但是陆希承早上起来就吵着要戴苏窈刚给他买的新帽子,还斩钉截铁的要求一定要出门去玩。 今天,有人约了她中午见面。 苏窈就打算早上带陆希承去儿游乐场玩一圈,然后再去赴约,之后正好带他回来睡午觉。 时间掐得刚刚好。 只是这中间出了不止一个插曲。 当她中午十一点半如约而至,苏西溪已经坐在桌旁等着了。 苏西溪之前打电话催促苏窈的时候,听见了陆希承的声音,便猜到她可能会带孩子过来,于是提前点了小孩子爱吃的东西。 她弟弟跟陆希承差不多大,爱吃的应该差不多。 陆希承玩了大半个上午,确实是饿了,于是很罕见的,坐下就开始安安静静地专注吃食。 苏窈也不委婉,开门见山打开话题,直接问她:“找我什么事?” 458大结局十一 苏西溪本正盯着陆希承吃东西,陆希承吃了两口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皱了皱小眉头,似乎在想这个阿姨干嘛老盯着自己? 苏西溪闻言收回了目光,也敛去脸上淡淡的笑,容色无甚波动,却俨然有些严肃,她说:“爸住院了。” 人一旦上了年纪,身体上的毛病也越来越多,以前就知道苏淮生有高血压和高血糖,苏窈也记得之前差点把他气得差点脑充血来着,因此也住过院。 苏窈便以为这次也是老毛病犯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只猜想这次苏西溪找她关键为何事。 上次苏西溪给她的东西,确实派上了大用场,她无意再干涉苏家的事,就当做谁也不欠谁,两相抵消。但是从情感立场出发,两人依旧默契地持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 “让他好好调养吧。” 苏窈不以为意的说着,抽了张纸巾给陆希承擦嘴巴。 苏西溪见苏窈并不怎么在意的态度,心里是有不舒服,但也知道他们这家子人的关系有多复杂且难以修复,所以也没说什么责难的话,只道:“爸这次病得挺严重的,心脏出了毛病,心肌梗塞。你也知道高血压容易脑溢血,要是心肌梗塞并发,基本上是救不回来了。这就是种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病,我也知道你对他的成见基本无法扭转。所以,我就是来带个话的。至于你要不要,想不想去看他,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有时候话说多了也没意思,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隔阂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消除。 苏西溪这次纯粹就是为苏淮生而来,说起来,这个爹,也算是充分印证了一句话:人总是要受过教训之后,才会幡然醒悟,当初做过什么蠢事。 她不敢保证,苏淮生是否对当初跟萧嘉离婚,娶宋晓瑜进门。但她能确定,苏淮生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头之后,想通了很多事,对苏窈充满了歉疚和遗憾。 苏窈一直没说话,垂着眼帘,苏西溪看见她睫毛颤了颤。 见她突然抬眼,莞尔一笑,问:“怎么,你跟我说这些,现在已经不怕我跟苏淮生重归于好,威胁到你今后继承苏氏了?” 苏西溪凉凉勾起唇角,“当初咱们两的合约上,白纸黑字上写得很清楚了,你不会再接受苏淮生给你的任何东西,你苏窈要是能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重新去捡你丢弃的东西,那我也无话可说,只能各凭本事了,大家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再使一些肮脏的手段保住我的自保,任谁看来也是无可厚非。”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讽我多管闲事。” “你难道不是多管闲事?”苏窈语调变得有些冷漠,“谁当初削尖了脑袋想挤进苏家大门的?苏家那么大笔钱财,苏淮生又是那么个冤大头,谁都想来捞好处,现下只等苏淮生两脚一伸,你就能继承一大笔遗产,现在装什么装?难道说,你还真跟苏淮生处出父女感情了?” 苏窈说得不徐不疾,看着苏西溪,却是满眼讽刺。 苏西溪想,如果不是她儿子在场,她的话可以说得更尖锐一些。 苏西溪刚要说什么,突然接到电话,听她与对方简短的对话,似乎是苏淮生病情反复了。 苏西溪挂了电话,拿着手机和包要走,说:“我要去医院了,爸的情况不是很好,”她站起身后又顿足片刻,偏过头盯着苏窈说:“要不要去,随便你吧。” 苏窈紧紧抿着唇,一动不动。 陆希承含着勺子,眨巴着眼睛看着苏窈,又晃着腿看向苏西溪,抠了抠自己的鼻子,舔舔沾着黄油的嘴,好吃。 等苏西溪远走之后,苏窈突然张唇呼了一口气,但那股埋藏在身体里的阴郁始终挥散不去。 她偏头看向正吃在兴头上的陆希承,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给他擦嘴摸头。 从吃饭到回家的路上,小家伙似乎发现了妈妈有些郁郁的。 苏窈心情不好的直接表现便是沉默,时不时走神,像在想事情,又像是在发呆。 “妈妈?”身边传来软软的稚嫩童音。 苏窈回过神来,发现司机从后视镜里望了她一眼。 苏窈挽唇,摸了摸儿子昏昏欲睡的脸,“怎么了?” 陆希承乖乖的靠在安全座椅里,歪着头,眼睛一眯一眯的,苏窈手搭在他头顶上,拇指轻轻的摩挲他的额头,陆希承渐渐的睡过去了,苏窈拿过车里的小毛毯搭在他身上。 苏窈望着窗外,街景如画般闪现倒退,她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睛。 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 苏窈点了接听,“喂?” “苏窈……” 那边刚叫了她的名字,听到姜初映那把熟悉的声音,苏窈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她没什么好说的,也不想吵到儿子睡觉。 当电话再一次打进来的时候,也只是同样的结果。 少顷之后,一条短信跳进苏窈眼帘,锁屏上显示的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苏窈,我要见你。 苏窈装作没看见。 许是因为苏窈太久没回复,而对方又十分心急,再发来的短信,多了几分恳求的意味:苏窈,我能不能见见你? 苏窈看着这些字眼,莫名觉得可笑。 她哪里来的本事,能让姜初映用这样的低声下气的语气同她说话? 到家里的时候,只有张婶在。 见苏窈抱着陆希承进屋,伸手要去接,苏窈本想自己将儿子抱上楼,包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把孩子交给张婶之后,握着手机走到落地窗旁边,冷声冷气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狗皮膏药一样。” 苏窈这话说得着实难听,只是为了打消姜初映继续烦她的念头。 只是,她还并不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姜初映穷途末路,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姜律师。 “就当我是狗皮膏药了,能不能见我一面?” 459大结局十二 “那我明确告诉你,不能。”苏窈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掐掉了电话。 她甚至还果决地拉黑了这个号码。 可姜初映毕竟是姜初映,要是没两把刷子,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连霍南琛都制得住。 苏窈正上楼进小卧室里看陆希承,小家伙睡得熟了,微微张着嘴,睫毛像两把细密的小刷子,在白净的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即使带着婴儿肥的五官还没长开,但鼻梁和眉形都已经能看到些许陆东庭的影子。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家伙砸吧了两下嘴,伸了伸舌头。 苏窈手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安抚着,小人儿很快就安静下来,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时,苏窈手机有短信进来。 又是另一个陌生号码,可屏幕上入目的内容让她确定这就是姜初映本人的同时,怒火填充了整个胸腔。 【每周三陆希承会到永棠路的国际早教中心上课,上上周是你陪同,上周是陆老太太陪同。每周五会还会去同一地方学游泳。】 苏窈到了书房里回了电话过去,那眼神至冷至怒,就像被偷走了孩子的母狮,她极力抑制住像砍死姜初映的冲动,威胁从紧咬的牙缝中溢出,“姜初映,你信不信我搞死你!” 姜初映哽了一下,接着嘶哑的声音淡淡道:“搞死我?用不着你出马,陆东庭已经在做这件事了。” 苏窈愣了一下。 姜初映自嘲自语:“苏窈,若不是他将我逼到一定地步,我怎肯来找你?” 同从前百般嫉恨却又万般瞧不上的人低头,没有人知道,这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侮辱。 苏窈似乎想讲什么,突然全堵在嗓子眼,下一瞬,已经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宛如一团迷雾将她笼罩,可她心里倏地又像清可见底的水面一般明了。 她沉着气,轻笑道:“是么?可是他若想做什么,又怎么会是我能制止的?” 她哽咽了一下,又不想在苏窈面前显得太卑微可怜,反倒扯了个难听的笑出来,“这一切……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么?他什么都知道了,在那次江御笙组的饭局上,季远骁给你的难堪,就连我在法院门口暗示你替他顶罪的事……总之,从前和现在,我做过的任何让你心里不好过的事,他要来跟我算总账了……” 苏窈的手有些颤抖,不知道心底安突然出现的蠢蠢欲动的情绪,是隐隐的兴奋还是难以置信,她摸了摸唇,皱着眉没发声。 听筒那边,本来有些断续的说着话的姜初映,突然溢出一声诡谲又崩溃的哭笑,那样的情绪,很容易让人想到一个词,走投无路。 苏窈心念微动的同时,也生出了几分警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还真怕姜初映一言不合便要同她来个你死我活。 她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顾念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姜初映黯淡的嗓音幽幽道:“所以,他要杜绝后患,要让我以后也无法找到能伤到你的一丝机会。” “苏窈!” 苏窈本沉浸在某种虚浮的情绪中,听得她低低的声音突然凄厉起来,就像空间突然被撕裂,震得人心神难宁。 “拜陆东庭所赐,我在上城的事务所已经濒临破产,孟家和霍南琛都已容不下我,我在国内两个城市的根基都已成了飞灰,他想逼我离开,我愿意离开,但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事业就这样被他摧毁,我会一无所有的苏窈,那样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去告诉陆东庭,我可以离开,只要他收手……我只求他收手好吗?以前他明明对我很好的……” 那样恍惚低喃的语气,仿佛黄粱一梦终成空。 姜初映曾经也站得很高,她以为是陆东庭将她稳稳捧着,其实那不过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一片天地,只有她的自欺欺人筑成的杠杆予以支撑,从来都是摇摇欲坠。 窗外天地阴沉一片,风雨呼之欲出,泥土青草的气息开始蒸发扩散。 “姜初映,你若是继续说这些来恶心我,我信不信我吹吹枕边风,你的下场就不止是一无所有那么简单了。”苏窈展唇淡淡说道,仿佛她说出的并不是什么令人忌惮的字眼,“你自己决定和陆东庭分手那天起,他就已经退出你的肖想范围,自作自受,有这么值得一再提起么?” “自作自受?”她喃喃重复了苏窈了话,似乎迷茫又似乎看破,“我承认是我自作自受,可他不爱我也是事实。苏窈,在陆东庭面前,我的任性不及你一分。因为他可以无数次纵容你,却不能多给我一次机会。你以为是什么?因为你,他连季远骁都打,放出‘没这个朋友’的狠话。你知道他跟季远骁多少年的交情么?” “所以你认为你和季远骁没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难道你们觉得我和陆东庭哪一个是会忍气吞声的人?姜初映,我不是每次都有耐心听你这些苦情的说辞。我不管你口口声声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多恩爱,我现在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只相信他对我说的。” 姜初映嗤之以鼻,“你所谓的相信,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耍你的小性子?” “与你何干?夫妻情趣是你能懂的?”苏窈说出这话,脸色飞起薄红,语气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镇定,“再说,就算他有一天甩了我也轮不到你,你这是何苦抱不平?” 姜初映没接话,可以想象脸色被苏窈堵得多么难看。 半晌,她才接话,“是,被爱的总是有资格有恃无恐。陆太太,那便请拿出你的能耐来。私人侦探的侦查手段你应该不用怀疑吧,我可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希望破灭的滋味我不想体会,相信你也不想承担这后果。” 苏窈掐紧手心:“好自为之,我会给你想要的。” 苏窈挂断电话,看向愈发阴气沉沉的天,怕是要下大雨了。 这时候,路过书房下楼,突然余光从门缝里瞥见一道身影站在里面,恍然想起半梦半醒时候听见的声响,她还以为做梦呢。 推开门,苏窈看见叶女士,想起了她晚上有姐妹聚会的事,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妈,你晚上能不能帮我带一下希承?” 460大结局十三 忽而雨至,每一场冲刷着天与地的暴雨,都像一种庞大而不容置喙的宗教仪式,来势汹汹,似要涤净这世间的污秽与浮尘。 苏窈焦灼的坐在卧室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咬着手指沉思,中途接了个苏西溪的电话,苏淮生已经脱离危险。 苏窈动了动喉咙,房间里没开灯,右边墙壁将她的脸罩出一半阴霾,可见微颤的睫毛。 她半天才说了两个字:“好的。” 苏西溪嗤了一声,似乎无言以对,挂了电话。 终于等到雨势渐收,却已快到日头西落的时间。 苏窈穿戴好提前准备着的衣服和首饰,化了个妆,费了半天劲弄了个头发。 雨天总是好眠,小家伙一觉睡到傍晚。 苏窈撑在婴儿床边,用手指刮刮他的脸,温柔的将他唤醒。 她的落在脸侧的头发微微晃动,陆希承伸手抓在手里,然后要苏窈抱。 苏窈抱着他下楼,一边跟他讲:“妈妈要出门,晚上再回来,你跟奶奶在家看动画片好吗?” “嗯。”陆希承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苏窈看着他还没睁开的眼皮,心想诱哄成功,趁他还没清醒要赶紧走人。 陆希承虽小,却有很多骄矜的怪癖,比如,刚醒来时,需要人哄,大多时候少爷脾气加身,必须要苏窈在身边。 陆东庭说过,这都是苏窈惯的。 以前苏窈没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来没这种欠揍的脾性。 苏窈在客厅放下陆希承,赶紧闪人。 陆宝宝揉着眼睛皱着眉,挤着双下巴看向她,捏了捏手表示再见。 苏窈松了口气,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拎着裙摆站在屋檐下。 沈劲停好车,给她打着伞让她上了车。 车子缓缓驶出,苏窈看见落地窗前一道小身影趴在上面,把自己的鼻子挤成扁扁的形状,叶女士赶紧跑过来将他拎开。 车窗上滚落涟涟水珠,玻璃上浮起一层湿润的水汽,看外面的景象,如同雾里看花。 苏窈问沈劲:“多久能到华洲山庄?” “太太,现在是下班高峰,又遇上下雨,交通事故频发,华洲山庄又在城南的南华山,本就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要两个多小时也说不准。” 苏窈看了下现在时间,已经六点了。 “宴会几点开始?” “七点半,不过六点五十分就要开始入场了。” 苏窈心里沉了沉,看来计划不能如期进行了。 “太太,错过入场也没事,让姚现出来接您如何?”沈劲知道这夫妻俩最近在闹别扭,也不知苏窈现在作何想法,所以绕开了某位敏-感人物。 苏窈脱下平底鞋,将高跟鞋换上,心不在焉的而说:“不,暂时不用。” ———————— 华洲山庄是上城著名的宴会举办地,上流阶层重要的宴会一般会选在这个老牌奢侈的山庄。 这次的慈善晚宴,不过就是相关机构背靠几大集团、打着慈善的幌子,给金融圈各位大佬提供个进行一年一次扩张人脉和合作圈的机会。当然,能拿到邀请函的,一般都是数得上号的有身价有地位的人物。 名流贵胄,繁华初上。 陆东庭就是某个慈善机构背后的发起者之一。 拍卖会进行时,陆东庭接到一个重要合作方打来的电话,某个重要环节需要跟他核实。 对方老总亲自打来电话,这次的合作还是陆东庭很看重的,他自然知道轻重缓急,所以并未将‘我现在没空,跟我秘书对接’这样的话说出口。 他嘱咐姚现去车上将这次合作的文件拿过来,然后离开宴会厅,去了外面的安静一隅讲电话。 姚现不一会儿回来,在去往私人休息室的方向看到了陆东庭。 “陆总。” 陆东庭侧对着他,因为等他拿文件,才站在外面,这会儿看也没看他,指了指休息室的门,示意他拿进去,自己也抬脚要往里走。 他余光却突然瞄到姚现站在远处几米的位置无动静,冷眼望去—— 姚现微微往旁边挪了一步,亮出一个人来,那表情好似再说:surprise! 陆东庭的脸上却并未出现与他相同的神色,喜怒难辨的他,本身也鲜少有外现的情绪。 可他只是用那清冷的眼神将苏窈审视了一番,纯粹是打量而已。 苏窈在他眼底看不到任何情绪,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是意料之中。 陆东庭便见这个长发微挽,穿着华美裙子,踩着色泽宛如星空一般的高跟鞋的女人轻轻歪着头,笑靥绽放,眼若星辰,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声音柔糯,“要这个吗?” 陆东庭的目光紧紧粘在苏窈脸上,脸上却是沉着冷淡,苏窈听他用英文对那边说:“科鲁兹先生,我核实过后会再回电,现在有点事,抱歉。” 苏窈不懂姚现脸上骤然出现的目瞪口呆是为何意,姚现却已经先一步反应过来,自个儿先转身离开了。 陆东庭盯着苏窈,突然发出一声带着冷意的哂笑,“穿得这么引人注目到这种地方来,怎么,不怕引起sao动了?” 苏窈低头看了看自己,触地的暗红色半镂空蕾丝刺绣连衣裙,低胸露肩大圆领露出弧度姣好的锁骨与脖子,质感厚重,张扬与优雅并存,脚上是芭蕾粉镶水晶高跟鞋,手里拿着同款手袋,她想起刚才陆东庭将她从头打量到脚,一手撩着裙摆,另一手撩着耳畔发丝,向后抬起脚,低头做出欣赏的姿势。 随后,她抬起头,朝陆东庭笑,“好看吗?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她今天生日,她‘顺便’好心提醒了一下。 陆东庭仿佛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掀眸不冷不热反问:“我什么时候送你礼物了?” 苏窈不恼反笑,眉目顾盼间,流动生辉,“都是用你卡刷的,这个也是,”她又亮出锁骨前的项链,一大一小灵动飘逸的镶钻‘天堂鸟’中间衔着圆形粉色蓝宝石流苏吊坠,“我中意许久了,一百五十几万,不少钱呢,我自己舍不得,刷你的卡果然不会良心不安。我心想着,毕竟是生日礼物,你也不会含糊过去吧?” 461大结局十四 陆东庭嘴角突然上扬,像是被她逗笑,转瞬即逝,见苏窈对着他的笑容更大,瞬间又变回了冷漠脸,眉梢挑了挑,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享受我的财产?” “孩子妈?前妻?地下|情|人?未来配偶?”她瘪瘪嘴,“反正副卡是你自愿给我的。” 陆东庭没说话,薄唇紧抿,就站在弥漫着如镀金光线的走廊里,高大俊挺,眉眼如墨,叫人情不自禁想要扑进他眼底那团深邃旋涡。 他似乎根本没提及她的生日,只记得这场持久的冷战,阴着一张脸从苏窈身边走过,径直地,毫不犹豫地往返回宴会厅。 侍者拉开宴会厅那两扇厚重大门的时候,陆东庭瞥了苏窈一眼,见她一如之前那样朝他娇俏一笑。 换来陆东庭清冷余光,和背影。 苏窈,“……” 两名侍者你看我我看你,以为是陆东庭的前妻上前求和,吃了一鼻子的灰,似乎心有不甘。 苏窈冷冷看向目光轻蔑的两人。 其中一人心笑道,还以为自己是要风得风,把陆东庭玩得团团转的陆太啊? 于是便想讨个陆东庭的喜好,伸手将苏窈拦在了门外。 苏窈,“……” 宴会厅里正在进行拍卖,叫价声之后总是伴随着一阵低呼,加上主持人夸张调节着气氛,苏窈叫了声陆东庭,他没回头,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 “干什么干什么?”姚现和沈劲,一前一后出现在苏窈身边,挥手架开了两名侍者的手,沈劲说:“扫谁的兴不好,偏扫陆总的。” 侍者摸不着头脑了,“可是陆……” “可什么是,”姚现稳重些,使了个眼色过去,“让这位进去。” 苏窈目光一直追在陆东庭身后,在昏暗的光线中摸索着走到他所在的那桌,刚好他旁边空了位置,她有些负气的坐下。 她轻轻皱着眉,表达自己的不满,抿抿唇才开口,语气不急不缓,“陆东庭,你知不知道刚才让我很难堪?” 陆东庭没理她,正看着台上。 苏窈侧身坐着,没管这桌上其他人投来的惊诧目光,她手肘搁在桌上,撑着下巴凑近陆东庭,垂着眼睫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骨,“陆东庭,别蹬鼻子上脸啊,见好就收。” 陆东庭终于看她了,慢悠悠的转过脸,然后又慢悠悠的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同桌的人并不是苏窈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对她和他之间的事并不了解,目光从一开始的震惊,渐渐变成看好戏一般的戏谑。 苏窈屏着气扫过那些人,并未说什么。 她有点想离开了。 可她想让陆东庭知道点事,于是凑到他耳边,咬牙切齿说:“我走了,你再用十倍的时间和心思也别想哄回我。” 不知道台上又搞什么幺蛾子,灯光突然又暗了许多,只有台上一束炽光笼罩着拍卖品,她看不清陆东庭的神色。 心里窝火憋屈,苏窈正想起身来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这位……这是我的位置。” 苏窈正陷在快速膨胀的难堪中,于是回头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去控制情绪,目光有种用力过猛的狠厉,瞪住来人。 即便光线不好,苏窈还是认出了这是谁,国内某个正当红的女明星。 她也看清了苏窈,脸上一闪而过的了然和得意,让苏窈觉得很刺眼,第一次觉得跟陆东庭拖着不公开,是个很脑残的想法,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事实证明,陆东庭的脸和身份都太容易招蜂引蝶,就算有正室坐镇,也少不了给自己加戏的野鸡,何况是对外来说已经恢复单身的身份。 苏窈想起,在车上听沈劲说起的八卦,据说外面流\言传来传去,有人说是陆东庭对她以前在拉斯维加斯和澳门养小白脸的事耿耿于怀,没几个男人受得了发色变成原谅色,而恰好对她变态一般的痴迷也终于结束了,于是一脚将她踹了,对,就是像破布那样,一脚踹了。 她深吸一口气。 这当口,身后那女明星突然暗中伸手来扯她的手臂,力道还不小,似乎想一把将她拉开,苏窈没防备,身体轻微失衡,往侧后方倒了一下—— 椅背上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稳稳的按住椅子,包括坐着的她。 他看着苏窈身后,语气不善的说道:“找不到位置坐就滚出去。” 苏窈心跳加速,没有将那俗气的暗喜表露出来。 那女明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被一个像是助理的女人拉着手悻悻地走了。 过了会儿,陆东庭还是不主动搭理她。 苏窈决定再低声下气一下下,她依旧撑着下巴凑到陆东庭面前,指了指台上正在拍卖的一套祖母绿首饰,“中间那块繁花形状胸针好看,我喜欢,送我呀,当生日礼物好了。” 陆东庭记得,她喜欢绣球,那胸针的形状,很似绣球簇拥而散的花瓣。 “我不是刚送了生日礼物给你?”他语气微哂道。 苏窈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又朝台上努努嘴,“这个不作数,我要那个。” “俗气。” 苏窈又靠近他几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抿着唇笑,然后收好情绪,拿腔拿调的说:“爱情,偶尔还是需要些俗气的东西点缀。” 陆东庭默了片刻,突然道:“礼物只能选一个。” 苏窈一怔,“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 陆东庭不置可否,表情依然,“要哪个,自己选。” 苏窈像被魔怔一样,脱口而出,“你的。” 陆东庭招来姚现,问:“我的东西呢?” “一直准备着呢。” 姚现开始掏自己的包。 陆东庭朝表情复杂的苏窈摊开手心,很平静的挑了挑食指,“手给我。” 苏窈乖乖伸出手。 然后她看见姚现手里出现了一个绿绒盒子。 再然后她就在状况之外了…… 伴随着周围一些人的抽气声,聚光灯仿佛有了自己意志一般,一声空响,在她头上点亮。 黑暗里,这盏光束将空气中的尘埃都衬得无所遁形,她的心情就像春光大照的早上,晨露顺着青叶的经络‘啪’地滴在青石板上,脑子里似烟花炸开,华光万丈点亮墨色远天,满目绚烂。 462大结局十五 苏窈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上的婚戒,她讷讷的看向陆东庭,他脸上好像写着‘奸计得逞’四个大字,但她竟然觉得并不讨厌。 她低头凝向自己的手指,指尖闪烁着星星点点光耀的指环秉承了陆东庭的风格。 她居然像第一次被人戴上戒指的小女生,自己都觉得表现得青涩且笨拙,笑了下,颇窘迫地自言自语道:“我觉得,我好像掉进了什么圈套……” 这突如其来的插曲,让拍卖会突然就变成了陆东庭的发布会。 但他只对着有摄像头的地方说了短短一句冠冕话:感谢大家见证。 拍卖会继续,只是有多少人心思还在拍卖会上? 连主持人都频频结巴,还念错拍卖品的名字。 当苏窈被推倒在山庄顶级套房的大床上时,想浮在半空的意识才开始渐渐聚拢,怔愣地问了陆东庭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你……你居然连房间都准备好了?” 陆东庭一脸‘看看这个小智障,但是我好喜欢这个智障’的表情,“这是山庄给每个宾客准备的。” 苏窈转动眼珠打量这个宽敞考究的套房,嘴角一扬,“陆东庭,跟着你的好处真多。出席活动,主办方都会给最豪华的住处,不错不错……” “好处岂止这一点。”陆东庭还压在她身上,凝着她润亮如星的眼睛,声音微哑。 但是苏窈……此刻的注意力,似乎还在婚戒上。 戒指直接套在了无名指上,她懂他的意思,再订婚什么的已是多余。 苏窈抬起手,将五指张开,将手伸在璀璨的灯光下细细打量,眼里都是有角的星芒,开心都写在了脸上。 “你怎么会想起送我戒指。”她声音低低的,但是看也没看陆东庭。 陆东庭的回答一点也不浪漫,“当然是想结婚。” “你就没想过,万一我不接受呢。”当然她这次来之前早就做好邀请他去领证的准备,但是还是猝不及防被惊喜了一把,第一次觉得,万众瞩目的感觉,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好。 不管你们认不认可,但是就要向你们显摆,这个男人多爱我;无论嫉妒和艳羡,我统统庄重的收下。 苏窈正沉浸在忽轻忽重的兴奋中,听陆东庭突然说:“那就没礼物了。” 哈? “就算我答应了,你也只是用一个戒指换了我一个大活人的下半生。怎么算都是我亏。” 陆东庭面露笑意,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语气低沉亲昵,“人是你的,戒指是附赠。” 嘻嘻,苏窈快速的抬了抬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陆东庭还是很容易的就被扰乱心智,不淡定了。 很想按住她将这十多天的亲密全部弥补回来,但是苏窈这会儿像只被迷了眼,找不着北的鹿,胡乱的撞,就是撞不见他此刻火急火燎的心情。 他的手刚碰到她侧边的拉链,她突然问她:“陆东庭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来么?” 为什么,主动做那个求和的人。 陆东庭,“……为什么?” “因为我想通了一些事情。” “嗯。”废话,你自己想不通按着你打一顿你也不会顿悟,嗯?这个拉链怎么这么难弄? “你不跟我谈一谈么?” 陆东庭眉头轻拧,“唔,想谈什么?”以后要把她裙摆太长的衣服全扔了。 “这么多天,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我有话想跟你说。”苏窈捧着他的脸,小脸深情,眼里还有些歉疚。 “有,我还有些事想跟你做一下。” 苏窈心塞,我想跟你谈情说爱交流内心,你却只想上我。 苏窈膝盖一抬,被陆东庭巧妙的制住,“现在是箭在弦上,这一腿下去伤人伤己,你可想清楚了。” 苏窈气得满脸通红,更多是被他压制住动弹不得给憋的。 “我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你这直男!” “我不是直男才是你该担心的。”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证明你找了个睿智的男人。” 是是是,应了那句话,自己找的老公,跪着也要过下去。 陆东庭看着她像河豚一样抿着嘴瞪着眼的表情,掐了掐她的脸。 苏窈拍开他的手:“粉给我蹭掉了,粉霜很贵。” “那亲一下。” 苏窈闷闷不乐,语气爱理不理,“口红也很贵。” “……刚才你不也亲过我了?” “……”这话她没法接,也不想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 苏窈垂着眼眸,抠抠手说:“收了戒指其实也不代表什么,我记得我得离婚证好像搞丢了,补办挺麻烦的,我懒得跑。” 苏窈说完,陆东庭安静了,空气中都流淌着沉默,她知道他在看她,凝固的气氛,沉了下来的呼吸,都暗藏对峙的火花。 突然,陆东庭就在她耳畔不足一寸的地方,像背诵课文一样开始轻声念道:“我不管你口口声声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有多恩爱,我现在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只相信他对我说的……” 苏窈听了半句,瞳孔开始扩张,先是不敢置信的缓缓看向他,然后拼命去捂他的嘴,结果被他握着手腕固定在半空中,看着她慌张羞红的脸,有条不紊的将这话放慢速度一字一句的复述完。 “陆东庭!你监听我!” “怎么总是这么多女人家的小性子,哦,我知道了,夫妻情|趣?”陆东庭说着,还伸手在她鼻尖上温柔一点。 苏窈吓得虎躯一震,“啊!我要弑夫!” 因为血冲大脑,苏窈的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如果陆东庭对今天下午的事了如指掌,那他早就知道自己有主动言和的意思,结果还对她摆了一晚上冷脸,逗狗么? 还连戒指都准备好了,还说什么要是不接受就没礼物,他根本就没有将‘她不接受’这个结果考虑在内。 苏窈觉得很丢人,自己的一言一行,自己的想法,统统被他掌控在手心,这种被人揣摩透彻的感觉很憋屈,其主要原因是,她于他而言是已知,他却是她的未知。 467大结局十六 陆东庭见她只是说不出话,紧紧抿着唇,呼吸间胸口剧烈起伏,杏眼泛着涩红瞪住他,头发在方才的打闹中也微微散乱。 他脸色微变,皱着眉,松开她手的同时,稍稍抬起身体,放开了对她的钳制。可他还没说话苏窈趁他刚松手的间隙,动作空前麻利地起身,捞起枕头就朝他砸去。 动手之后,她就跪坐在床上一声不吭的咬着牙。 陆东庭:…… 气氛有点僵。 陆东庭有点头疼。 苏窈忽然又抄起一个枕头,扑在他身上就一顿揍。 陆东庭猝不及防被打得有点懵,攥住她双手的时候,脸上还有些几乎从不出现的茫然。 苏窈挣了挣手,沉着一张脸问:“不是你自己说的任打任骂?你讲话是当放屁的?” 陆东庭脸上闪过一抹类似无奈的表情,讪讪的松开了手。 苏窈刚又要下手,发现陆东庭好整以暇的将手放在脑后,一脸躺平无所谓的神情。 她看了看手中的枕头,也觉察到这柔软枕头对他来说根本如同挠痒痒一般,她将枕头一扔,赤手空拳的就要往他脸上揍。 陆东庭也怔了一下,一把就捏住她纤细的手腕,大掌重重往她后腰上按,苏窈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跌在他身上。 “就你这小拳头,有力气吗。”陆东庭大掌往下,将她的拳头裹在干燥掌心里,严丝密缝地将她困在怀中,一边看着她生气,还一边淡淡的煽风点火:“说实话,你现在放狠话的样子我倒是挺欣赏。” “你还没完没了了?”苏窈挣不脱,只得泄气地睨他一眼。 陆东庭挑眉,“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苏窈百分之百敢确定,他这句话是故意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东庭你真的……你就差在我脖子上栓条绳就可以去马戏团耍猴了!你早就知道我今晚会来!你……你竟还耍我!我早该在今晚看到你第一幅嘴脸的时候掉头就走!” “其实,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你会来。毕竟有的人向来不爱按套路出牌。所幸,我还是懂你的。” “懂!个!屁!你也真会给自己戴高帽,你……” 陆东庭突然一个翻身,让她侧躺着与自己面对面,他的神色和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苏窈,你还不懂吗?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彻头彻尾想清楚。如果这次我仍然再不论对错哄你,你就始终看不到问题的核心所在。不从根本上扭转你的想法,以后再因为这件事发生争吵的次数会越来越多。” 苏窈心里一跳。 陆东庭果然也没有简单的以为这只是她对过去发生的事余怒未消,所以闹闹脾气而已。 这是她心理上的阴影,一种畏惧,不是他给她多少承诺和安全感就能消除的。 苏窈身体有些僵硬,垂着眸没敢看他。 陆东庭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强迫她去看他,他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的下颌,认真又凝重道:“不值得知道吗?” 苏窈闷着不出声,微微动了动喉咙,胸腔充斥着异样的感觉,一会儿想澎湃的海流,撞得她心如擂鼓,就像被人窥破内心一般,带着丝许惊慌和羞愧,一时又似繁花初开,因他的良苦用心而对前路充满勇气。 她一直以为他理智而缺乏浪漫,他也一直认为她心思太过敏感细腻。原来,她和陆东庭本就是互补的两部分。是他用理智在引导这段情感的走向,她也慢慢让他在感情上学会柔软,冷漠褪去,不再锋利。 陆东庭蹙眉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复杂的眼神,而后,她突然说:“你也有错。” 的确像是被教育的小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又羞于承认,于是换了个认错的方法——虽然我做错了,但是你也一样有错。 苏窈把这种挽尊的一种行为运用得毫无违和感。 陆东庭心里一松,忍着笑意,将她耳边碎发别在耳后,“我怎么错了?” “你监听我,这是很不尊重我的方式。” 陆东庭眉梢挑了挑,“我没有监听你。” 苏窈一头雾水,“没有?那你怎么知道我说过的话,经别人之口得知也不会一字不漏吧?” 陆东庭没说话,姿态从容的支腮看着她,等她自己想。 苏窈脑中一股念头像电流蹿过,某个想法也随之变得鲜明起来,“你是……你监听姜初映?” “反应太慢,”陆东庭还是毫不留情的先揶揄了她一把,“姚现在监听,有什么动静会告诉我。” 苏窈讷讷盯着她,脸上温度骤升,那种羞人的感觉又开始膨胀发酵。 那样的话,她说的话,姚现也听见了…… 她已经放弃了挣扎,仿佛一条咸鱼。 谁让她去见了姜初映呢,虽然结果并无改变。 她今晚本就是来找陆东庭求……求和的,顺便告诉他姜初映威胁她的事情,姜初映不过就是一个走投无路之徒,不怕陆东庭没招制她。 这样说的话,陆东庭一早就是知道姜初映的动向和动机的,自然也不可能让她有机会对希承做什么。 苏窈说:“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如何做?她用儿子威胁我,我很不喜欢。” 苏窈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姜初映欠个教训。 听姜初映那么说,陆东庭在断她后路。可就怕她还有足够余地,让她以后还有机会再蓄坏水。 “无需操心,到时候你就知道。”陆东庭声线清凉,像呼吸却湿热,若有若无的喷洒在她耳侧。 苏窈点点头,无声的表示信任。 陆东庭将她揽在身上,她将脸贴在他胸膛,叹息了一声,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突然间的安静,却无关尴尬,谁都没有互相打扰,就这样相依偎,苏窈耳边就只听见放大无数倍的心跳声,咕咚咕咚咕咚……似一首催眠曲,似一束光,给她指路安宁。 “东庭,”过了半晌,她突然叫他,抿了抿蠢,声音又低又轻,像江南细雨声般细柔,“以前……以前是我对自己没信心,我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因为我从来都鄙弃自己是用不干净的手段得到你,我畏惧着别人的眼光,我害怕道德的制裁,也更怕你动摇,我想,若你后悔了,为了不让自己太难堪,那我必须也要让自己时刻做好准备。这样的我,把自己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才让别有用心的人屡次趁机而入,让你难受也伤我自己。” 468大结局十七 陆东庭无声无响,抱住她的手却缓缓收紧。 苏窈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温暖的提问,仿佛给了她说下去的力量,“‘生病’的那段时间,我感觉就像世界末日,我觉得活着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的不正常,因为还有希承需要我,他那么小……所以我努力麻痹自己,不想让那些不健康的想法继续侵袭我的身心。是我作茧自缚,总是潜意识地将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断放大到无法挽救的地步。” 苏窈想到从他人言语中听来的他的消息,她迟迟不醒的那段时间,陆东庭的所作所为,和疯魔无异。 抱着几乎没生息的她时候,他不觉得可怕么?要知道,人在睡梦中的时候,都仿佛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刚醒过来的时候,她觉得陆东庭和她都是在互相折磨,他痛苦,她何尝不痛苦?反正这一切的后果都是他们咎由自取,该痛苦的时候就得忍着。 可今非昔比,每次想起,都觉得心口被人攥住一般,心疼且心酸。 再想想那天和陆东庭吵架的关键,她那句负气的‘不信’才是最伤人的。 “我们走过太多弯路,浪费的那些时间,我觉得很可惜。我们这一生,无非就是几十年,浪费掉一年半,觉得无妨,可我们还剩多少个一年半呢?爱情之所以值得被歌颂,是因为它罕有,有那么多爱而不得的人在备受时间空和间的无奈之苦,我们……我们也该好好珍惜,肆意挥霍掉的,都将为遗憾加深一笔刻痕。我……” 苏窈哽咽了一下,他虽然沉默,但她知道他在听。不知道他是如何想,她也说着,也有些不知所措。 陆东庭突然将她压在身下,攫住她的唇,撬开她的齿,带着一股凶狠,舌尖扫荡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所过之处,酥麻酸痛,深喉之处,她呼吸都困难。 苏窈心头悸动,眼泛水光,紧紧抱住他的腰,撑起一丝的力气努力地去迎合回应他。 今晚,从他送戒指到方才,他都太镇定了,那种若无其事的感觉,即便知悉他性格,也会让苏窈觉得低落,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沉浸在忽起忽落的情绪中。 只有到现在,他像发泄一般,将今晚的所有情绪,都化作行动使她深刻,才让她感觉到他是和她同在的。 情深之处,两人都控制不住,用力得像把自己嵌进对方身体里。 苏窈直到真的快无法呼吸,她才推了推他,“唔,我……我喘不过气了。” 陆东庭松开她,苏窈睁眼瞧他,朦朦胧胧,看见他双眼竟是发红,两人都喘息着,无法冷静。 陆东庭突然想到什么,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只是与抓起与他五指相交的细手,在她带戒指的指节上亲了一下。 他嗓音喑哑,问她:“知道这戒指的意义么?” “嗯?” “本来将以前的戒指重新戴上就可以,但新的婚姻,必须是我主动的。” 新的婚姻…… 苏窈看不破的心魔,他帮她破了。 苏窈发丝缭乱,眼若水波,双唇殷红肿胀,咬唇似哭又似笑的表情,看起来很无措。 陆东庭忽而埋首在她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微怔,咬了她一口,说:“今天的衣服很好看,香水的味道也很喜欢。” 苏窈哭笑不得,手指插進他颈后短硬的发茬,不忘轻声揶揄,“都是用你钱的买的,当然要投你所好了。” 陆东庭发出闷闷的笑声,“那块胸针不是我所好。” “你还当真了,我只是说说而已,贵倒是贵,也没有让我惊艳到非买不可的地步,当时就是想耍无赖而已。” 她知道,陆东庭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厚脸皮始终无法免疫。 陆东庭撑起臂膀,皱了皱眉看向她,不说话。 苏窈张了张唇,有些无言以对,“你不会……真买了吧?” 她记得当时陆东庭给她套上戒指之后,她的心思压根就不在拍卖会上了,只知道那套珠宝被别的人拍走了。 她其实对珠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日常时候,她也不喜欢戴首饰,但是也是有需求的,比如赴宴或者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就需要一些珠宝来搭配。 她大多数的珠宝都是陆东庭给买的,有时候出国看到不错了也会给她带回来,但大多数都躺在了首饰盒里蒙尘,因为平常根本无法戴出去。 “你再从别人手上买,人家肯定狮子大开口啊。” 看陆东庭没所谓的表情,苏窈就知道肯定不少钱,她懊恼,就不该说那个好看想要的。 “多少钱?” 陆东庭给她比了个数,她当然不会认为是百万级别的。 “……我肉疼。” “以后你就天天给我戴着。” 苏窈,“……” “咱们今晚回去吗?”苏窈突然试探地开口,“儿子并不知道我不会回家……” “我看二胎可以免了。”陆东庭嗤笑,仿佛在责怪她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就被孩子给转移。 “我看你似乎对儿子意见很大,你不怕他长大了怨怪你?” “怕什么?有本事以后自己白手起家别拿家里一分钱,随便他有怎样的情绪。” 苏窈扶额,“你懂不懂什么叫父爱。” “懂。” “是什么?” “是严厉。” “我仿佛看见了你的童年阴影。” 陆东庭嗤了一声,“男孩子不需要当爹的惯着,以后只会扭曲他的价值观,觉得别人对他的宠爱都是应该的。该严厉的时候必须严厉,并不是说不爱他,只是方式不同。你的性格,也就只适合扮演慈母了。” 苏窈撑着下巴,不满的说:“什么叫扮演,我本来就是慈母。正常人中,没哪个母亲舍得动不动就对孩子疾言厉色吧?每次看他一瘪嘴,我就没办法了。” “哼,所以他把你吃得死死的。” “哼,你不也把我吃得死死的。”苏窈戳了戳他结实的胸膛,“你们俩一个样。” 陆东庭不说话,看着她披散着头发,翘着脚晃啊晃,懒懒的样子,目光流转,眉眼精致。 他气定神闲的撩起她一缕发尾把玩,清了清嗓子,状若无意的问道:“想不想出去夜游一圈?” 苏窈晃悠的腿定住,“夜游?” 她看了看外面雨刚停还湿哒哒的天气,觉得这并不是个好提议。 469大结局十八 苏窈还盯着窗外发愣,陆东庭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拍拍她的背,“走了。” “啊?”苏窈还反应不过来,“刚下完雨,外面湿漉漉的……” 陆东庭起身站在床边,整了整领带,“放心,不会沾湿你的鞋。” 苏窈看着他嘴角煞有介事的笑,抬脚在他腿上踹了一下,陆东庭抓着她的脚踝,“要闹是不是?” 苏窈赶紧抽回自己的脚,乖乖穿上鞋。 —————— 宴会举办地和内部酒店是分开的两部分,当陆东庭牵着苏窈走出酒店大厅时,阶梯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陆东庭给她拉开车让她上去。 苏窈伸出一个头问他:“到底去哪儿?” “闭嘴。”陆东庭伸手将她的头摁进去,关上门。 沈劲给他打开另一边的车门,他刚坐上去,苏窈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陆东庭表情高深莫测,直接无视她。 苏窈这个人好奇心重,一旦知道了点儿什么,就忍不住想追根溯源,打破砂锅问到底。 车子缓缓驶在弯弯绕绕的水泥缓坡路上,一直绕到了山庄背后,这里才豁然开朗,这里地势平坦,在黑暗中有连点成线的信号灯,这俨然是个停机坪,还有不少直升机有序停在机位上。 山庄专门针对服务对象修建了这个停机坪,可容纳近百辆直升机停靠。 此刻一辆直升机,转动着螺旋桨,停在起飞处,机门下有一条几米长的红毯,车子停靠在红毯旁边。 苏窈下车,鞋跟踩在红毯上的时候,觉得可能有些浮夸了。 她看着陆东庭,看了看直升机,又看看红毯,表情很耐人寻味,摊了摊手,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果然,不会湿鞋。” 姚现收到消息,就过来安排了,这时看见他们来了,超直升机驾驶室的人比了个OK的手势。 半山腰的雨后空气尤为湿润,鼻尖都是泥土被雨水冲刷后的清冽味道,附近的气流被搅乱,因螺旋桨而狂风大作,苏窈拂开被风挂在嘴上的头发。她不过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驾驶室,惊觉那人眼熟。 她笑:“王生?” 文森很无奈,咂了下嘴,也懒得反驳了,“陆总,太太,好了就快点上来。” 上了直升机,陆东庭给苏窈戴耳机,苏窈伸手去扶,看着文森的后脑勺,还特别讶异,“王生你真是多才多能啊,竟然还会开飞机。” 刚说完,她又问:“你有飞行执照的吧?” 文森伸手熟练的调那些复杂的仪器,一面头也不抬地问苏窈:“正规的私人飞行执照,太太你要检查一下吗?” “嗯……那就不了吧。” 苏窈偷偷问:“你给他的年薪是多少啊?” “大概要比姚现他们高个几倍。” “……你为何不单独聘请一个驾驶员?” 耳机里突然插進来一道一板一眼的声音:“太太,我都听得见。” 苏窈,“……sorry,我是想说,夜景不错。” 文森不客气拆台道:“哪里不错了,还在深山老林呢,既看不见霓虹,月亮连毛边儿也都没现出来。” 文森恍然觉得后脑勺有点发凉,于是不再作声,调好仪器之后,说:“准备好看夜景了吗?走了哟。” 苏窈:“……” 直升机刚离地升空,还在近地面飞行的时候,空中突然炸开一朵烟花点亮夜色,蓝白相间,好似一朵忽然开繁的巨大绣球。 因为带着耳机,并未听见那声刺破长空的爆破声,以至于当视线突然变得明亮,苏窈往前看见那景象的时候,愣了神。 烟花应当是从山脚下某个地方升空的,当直升机在半空的位置盘旋时,使她可以与这朵‘绣球’水平相望。 烟花虽美,却如昙花,转瞬即逝,但是苏窈完全沉浸在了这种空中看烟花的极致感官中。 陆东庭看着她的侧脸,微微上扬的嘴角,被光火照亮的瞳仁仿佛一片光辉万盛的星河,每当烟花乍起的时候,都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让她好似存在幻境中。 苏窈突然偏过头,“你准备的?” 陆东庭不吭声,其实是羞于启齿,手段老套,但是能哄她开心。 见他不做声,苏窈勾了勾嘴角,“很俗气,但是我喜欢。” 很多美丽的东西,因为大多数人执着于他们表面的光鲜,而定义为俗气,但不可否认的是,大部分绝美的东西,总是带着那么一点俗气的。 文森平稳地操控着方向,直升机越来越高,与烟花保持着不被影响飞行的距离,从空中绕了三百六十度,从不同方位观赏了这场烟火秀。 但是,最后发生了让苏窈意想不到的一幕…… —————— 酒阑人散,山庄里却有许多供人寻乐子的地方。 容靖安和江御笙俩个跟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人约在一起打牌。 整个山庄的建筑设计并不高,但是面积十分大,他们所在的娱乐室是一栋独栋别墅,几人正在二楼的棋牌室。 打着打着牌,突然从落地窗看见外面开始放烟花。 有一三十来岁的人说:“估计又是哪个富二代在求歡,年轻人都喜欢搞这一套。” “人年轻的小姑娘都吃这套呗。”容靖安叼着烟不以为意的说。 江御笙问:“喜欢烧钱啊?” “诶,这事儿你没有发言权啊,你为唐稚念烧的钱少了?” 江御笙笑了笑,不讲话了。 结果这烟火秀秀得还没完,轰隆轰隆的吵死了。 容靖安转了转耳朵,“这么多烟花,真是烧得慌,不知是哪个年幼无知的青春期男孩子。” 结果到后来几人还有意无意的往外看,发现好像是设计过的,颜色不花哨,暗藏心思。 然后,重点来了。 最后一声响之后,天空归于黑暗。 容靖安一脸懵然,他看了眼差不多没反应过来的江御笙,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刚才要是没看错的话,刚才天上好像是两个字母。” 江御笙:“……” 空气中半晌静默,突然一阵难以抑制的狂笑平地而起。 全山庄,多少人看到这场豪气侧漏的烟花秀了?多少人看出最后那两个字母的含义了? ———————— 陆东庭在看见最后一幕的时候,脸色全都黑了。 苏窈也是一愣,动作仿佛慢镜头一般看了看他,然后抿着唇。 最后没忍住,溢出了笑声。 她干脆不忍了,抱着肚子笑得弯了腰,“哈哈哈,陆东庭你是认真的,L&amp;amp;amp;amp;S?” 陆东庭脸上面无表情,“都是姚现安排的。” 470大结局上 当姚现站在停机坪观赏完自己精心设计的烟花之后,不知自己已被纳入扣工资黑名单的他还为‘奖金到手’这样板上钉钉的事实而满足地摸了摸下巴。 ———————— 苏窈不忍心打击他,毕竟在一起分分合合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大费周章制造这样的惊喜。 还记得刚结婚那年的生日,陆东庭也搞了一场如同走流程般的生日烟花,两个人尴尬的站在饭店包间的窗前看完,而她当时还并不知道那是陆东庭的手笔。 苏窈挨近他,说:“我觉得还是很完美的,不过,下一次就不要弄最后那一幕了。”她说着,用手在空中比划着说不出口的那两个字母。 太……太傻了。 陆东庭沉声道:“没有下一次了。” 苏窈见他俊脸紧绷,赶紧马后炮进行补救,抱着他的手臂,看着他的在晦涩夜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眸,一声一语细腻温柔,“我很喜欢,真的。” 陆东庭从鼻孔里发出一字单音。 苏窈对他笑笑,抿着唇不再说话,主动将头靠在他肩上。 本以为这趟夜游该结束了,但是苏窈发现直升机的高度并未下降,渐渐地,转了个弯,往市中心上空的方向飞去。 苏窈奇怪,问他:“还要去哪儿?直接回家里?” “夜游。” “刚才那不算吗?” “不算,现在才开始。”陆东庭垂眸望她一眼,那眼底噙着的笑意,带着风发自信。 联想到刚才那场小小的不和谐,苏窈嘴角攒笑。 上城临海,因为绝佳的地理位置,成为了国际重要的金融中心与贸易港口城市,从深夜的高空探去,不夜繁华,遍地霓虹,将墨色天际都染上一层缭绕光晕。 一路飞去,能看见高楼上不停闪烁的信号灯,越临近市中心,越是一片片紧密的灯火辉煌。 从直升机上观夜景与客机不同,乘民航客机的飞行高度不可与直升机相比较,下降时隔着云层,高空能见度很低,堪堪能看见城市的部分笼统面貌。 她庆幸在经历过坠机之后没留下什么不敢再乘飞机的心理阴影,不然错过这样的风景,岂不可惜。 苏窈方向感本就差,此刻又在高空,分不太清楚哪里是哪里,只能凭借霓虹和高楼的密集程度来区分中心区和周边地区。 她专注地看着下空,因为沉溺美景,嘴唇微微抿紧,牙齿从里面轻咬着下唇,一副认真又贪念的神色。 头顶更高处,有在下降的客机,信号灯有规律地一明一灭,苏窈抬头看了一眼,耳边突然传来陆东庭的而声音,“看下面。” 苏窈低头看去,“什么?” “那是东盛大楼。”陆东庭伸手指了个方向淡淡说道。 苏窈顺着看去,一栋大厦灯光全亮,仿佛矗立在中心的灯塔,顶层是呈弧形的‘东盛集团’四个大字。 当被壮观的景象冲击了视觉和心理的时候,就好像被肾上腺素疯狂刺激了神经,让人产生热泪盈眶的感觉。 苏窈的指尖触上冰冷的窗,她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喉咙,喃喃道:“很美……” 这一刻她才恍惚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为什么穷尽一生也要争权夺利,因为站在顶端的感觉,实在是……难以言喻。 全世界金融扼要城市中心地带的每一栋这样的大厦,都由你掌控,钱权名利,都已不在话下,只需想想,便觉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陆东庭……”苏窈发涩的喉咙缓缓说:“我现在才算是真切的感觉到,你确实是个大佬。” “有这个就是大佬?” 苏窈头也不回的说:“提刀坐镇帮派的也是大佬。你是坐镇东盛的大佬。” “你现在手里也有不少楼,你也是大佬?” “那不一样,流动资产的增值比例不是不动产能比的。”何况是东盛这种跨国大企。 她又难忍激动地问:“陆东庭,那是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感觉,是不是如同坐拥江山,目眺蜿蜒万里一般爽快?” 陆东庭反问:“你知道自古皇帝怎么死的?” “精尽而亡?” 陆东庭:“……一部分原因。得到和付出永远是等价的,享多少钱权,操多少心思,你还觉得爽快?” 苏窈怎会不知道,防外还要平内,一般人又如何能做到? 机会与谋略缺一不可。 突而又听陆东庭补充:“好处是,可以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有足够的能力两全。” “仅是这个原因,就足够让人削尖脑袋往上爬了。” “明白就好。” 文森在前面默默露出问号脸,后面画风转变也太快,怎么突然就变成人生哲学课了?? 苏窈心里已经逐渐有一副远景成形,以后Walrad壮大,在总部大楼里,她也能坐拥一方。 不过,转念想想自己投资的比例以及并不怎么上心的心态,略表泄气。 苏窈已经完全迷失在陆东庭给她展示的盛景中,当直升机来到海边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海边是旅游业的重心区,大多是度假村和高层酒店,度假风格的商场与娱乐场所,其余便是大片沙滩,较市区的拥挤比起来就显得空旷许多。 下面有一片空地,正在建地基,明晃晃的灯光分散在四周,圈地为界。 “那是刚买下的地皮,将来会是临海区域最高的建筑,有一半都是你的。” 苏窈听见最后那句话的时候,猛地转头看向他,“我的?” “嗯,所以你有百分之五十的表决权,决定它将做什么用途。” “那另外一半都……” “是我。”陆东庭深深望向她,“生日快乐。” ———————— 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人都歇下了。 苏窈换好鞋之后,转身勾住陆东庭的脖子,微微歪着头看向他,她在车上喝了些红酒,双颊粉润,眼珠也好似浸过水,看着他不住的笑。 “这么开心?”陆东庭揽住她的腰,将她贴向自己,也不觉露出笑容。 苏窈点点头,“开心。” “为什么?”陆东庭拨开她脸上的发丝,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她眼神有些迷离,说话也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你。” 此刻脑海里,有绚丽的烟火和如流光璀璨的夜景,还有他。每一帧画面都让她心如炽火,想让他一同感受这足以燎原的火热。 “谢谢你为我做的,所有所有……” “谢谢你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没有放弃我……” “谢谢你让我们有机会拥有以后……” 话音未落,陆东庭吻住她双唇。 她亦予他回应,倾付所有情与欲。 不管来意如何,无论路途波折,我们终归于同处。 471大结局下 陆东庭和苏窈领证这天,是叶棠茵捐了十万香火钱找净慈寺的大德高僧挑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结果早上起来满目都是烟雨蒙蒙,这灰沉灰沉的天色,看着就不像是个好日子。 叶棠茵忧心忡忡的,因为怕出幺蛾子,前两天她就过来儿子这边住下了。 每天疯狂给苏窈洗脑,今天问苏窈身份证准备好没有,明天告诉她要准备哪些证件。 苏窈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叶棠茵这么紧张兮兮,毕竟她这个当事人都认为‘复婚’这事已经敲锤定音了。 而陆东庭也是一贯的气定神闲。 这天,苏窈起床后先把陆希承唤醒抱到卫生间洗脸刷牙。 陆东庭在衣帽间打领带,就听见里面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我不我不,不刷牙,不!啊昂昂昂啊,呜呜呜!” 苏窈一个头两个大,每次刷牙都要看他心情,心情好就很配合,心情不好就跟一只安了弹簧的尖叫鸡似的,一边叫一边在她怀里拱来拱去。 “不刷牙就会有小虫子啃掉你的牙齿。” 陆希承抽噎着说:“小虫子才啃不动我的牙齿!” 苏窈懒得跟他废话,像往常一样把他按在怀里,一手捏住他的下巴露出两排小牙齿,不顾他的挣扎,快准狠的来回洗刷刷。 到最后苏窈取出牙刷的时候,陆希承嚎得满脸通红,双手死死扒着洗手台,往后仰起头痛哭流涕。 “你、不、爱、我、了!” 说完以表哀泣,用双手掩面,结果仰着的小身板猝不及防猛地往后栽去,苏窈捞住他的时候,见他一脸被吓住懵懵的表情,顿时笑得乐不可支。 陆希承再也没面子哭了,但是又觉得好委屈,捂着瘪起的小嘴抽泣。 苏窈端起他的肉脸亲两下,让他看镜子里,“你看,刷了牙你就变帅了,你自己看帅不帅?” 陆希承眨着眼睛,看着镜子里头的自己,龇牙咧嘴地露出乳牙,又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短毛,终于点点头跨脚走下小板凳,不情不愿地让这事翻了篇儿。 苏窈走出来换衣服,看见陆东庭的时候,她愣了一下。 陆东庭正站在衣帽间的柜子前,往文件袋里翻着什么。 他在……清点证件! 陆东庭注意到她的时候,不以为意的拉上文件袋的拉链,“我身份证忘了放进去。” “哦——”苏窈蓄意拉长尾音,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揶揄,“那你待会儿可别忘记把我带去。” 陆东庭哼笑了一声,“欠收拾。” 苏窈手搭在他肩上,踮起脚大方的送上一个吻,低低的轻笑,“别担心,我跑不了的。” 这跑不了可不是说说而已,毕竟出门前叶棠茵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了所有证件是否整齐,又满含紧张与期艾地目送这二人出了门。 领证的过程顺利得同第一次无差。 回程路上却见手机上社交软件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上城著名美女大状,涉嫌走漏机密信息,被知名科技公司起诉索赔千万,一审结束,经济罪成立。 苏窈在生日第二天就已知道姜初映被告的事情。 那天一早接姜初映就给她打了数个电话,她那会儿没醒,最后一个电话被陆东庭接了。 姜初映彼时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立刻买了去纽约的机票,最终在机场被警方捕获。 再之后的事情,她没多问,也没关注,直到今天看到了这条新闻。 苏窈一直明白因与果的道理,就像在那年做出接近陆东庭的决定时,她就已经做好承受任何结果的准备。 所有的事件背后必定都有一只推动其发展的手,姜初映被起诉的时间不会如此巧合,陆东庭充当了什么角色,她已不用再去探究。 只是她好奇一件事情,之前一直忘了问。 “之前姜初映约我面谈的时候,她好像说过,孟家已经知道当初她对孟宝意做的事?以霍南琛的角度出发,他大约不想让孟家知道当年的事,让孟家二老知道,又平添他和孟宝意之间的阻力,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隐瞒。所以……”苏窈凑近陆东庭,手肘搁在驾驶室中间的置物箱上,支着下巴问陆东庭:“会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对于她的明知故问,陆东庭选择无视,只是她靠得过分近,分散他心思,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推开她的脸:“别打扰我开车。” 苏窈笑了笑,在位置上坐好,手撑着车窗,摩挲着右耳圆润的耳垂,下巴微扬,迎着乌云破开后露出的丝丝缝缝阳光,心情像是豁然开朗。 她闲不住手,探出左手去触碰陆东庭的腮帮,总是在感觉到指腹被微微扎到的时候闪电般收回手,乐此不疲。 ———————— 陆东庭和苏窈复合之后,东盛的公关在官方平台发布了祝福函,也以此对外界宣告二人复婚的消息。 叶棠茵有问过苏窈的意思,大概就是要不要再办个婚礼或者简单的宴会什么的,当然要是有个纪念仪式也不错啊。 苏窈问:“那我是不是不能穿白色婚纱了?” 叶棠茵一时没转过弯,“为什么不能?” “二婚啊。” 叶棠茵,“……”算了,当她没说。 嘴上说不要,苏窈还是在陆东庭赶完一段时间的工作进度之后,选择带着儿子去度个假,权当做是新婚蜜月了。 为了照顾平日里工作繁忙的陆东庭,苏窈贴心的将蜜月地选在了斐济的劳加拉岛,潜水、游泳和日光浴。 上飞机前陆东庭看着追着陆希承在VIP候机厅里到处跑的苏窈,心想这他妈哪是度蜜月,不就是换了个地方带孩子。 走之前就说把孩子扔给叶棠茵,苏窈不愿意,说出去的时间太长,舍不得儿子。 陆东庭想象了一下每晚蜜月大床中间睡着个穿尿不湿的电灯泡,对此不抱任何期待。 但是,落地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度假别墅里,有一间安排好的婴儿房。 晚上,苏窈洗完澡出来,站在浴室门口,手撑着门框,看向坐在阳台上吹海风的陆东庭,清了清嗓子。 浴室的位置离阳台很近,陆东庭偏了下头看她,咽下刚入喉的酒。 苏窈套着件粉色的丝绸浴袍,露出一双白皙细嫩的长腿,她不自在的动了动。 陆东庭眯了眯眼睛,抿着唇深深凝着她,只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苏窈哪顶得住他的目光与审度,却又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与他对垒,看向外面漆黑一片的大海,耳畔是远远传来的拍石打岸的海浪声,像黑夜中悠远隐秘的狩猎曲。 她缓缓解开浴袍,踮着脚尖飘似的走到他面前,往他腿上一坐,听闻他粗重的呼吸,触进他深不见底的眼,苏窈不好意思的搂住他,“新婚快乐,”然后附在他耳畔,唇似有似无地扫过他的脸颊,吻过他的下巴,与他五指相握,然后轻声补充:“老公。” ……………… 全文完。 472后记 上城入了冬,又进了春。 当苏窈将事业的重心放在Walrad的发展上之后,秉持着学无止境、尽善尽美的原则准备攻读酒店管理专业时,却被陆东庭浇了一头冷水。 他的原话是,知识可以死记硬背,实践才是硬道理,放弃实践,转攻死物,是蠢方法。 于是苏窈灰溜溜的打电话让景案不用帮她联系大学教授了。 她自己买了一堆书回来有空就啃,平日里开始跟着景案熟悉宏观的酒店行业,更是亲自到旗下酒店去考察,名曰学习。 陆东庭最近飞了好几趟莫斯科,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再此事结束之前,两人倒是没什么怨言。 因为苏窈知道陆东庭着手的一件关乎上一辈的陈年往事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陆翰白被判十年有期徒刑,出来也没本事作出什么幺蛾子了。 但是陆翰白的身世之于陆东庭,却是另外的意义。 用苏窈的话说,总要搞清楚让青春期的自己被流放他乡的罪魁祸首是谁。 但事实必然不会如此,关乎家庭,关乎自己二十年来坚信不疑的价值观。 陆东庭从莫斯科回来之后,叶棠茵什么也没问他,他亦什么都没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 只是苏窈半夜醒来发现他站在阳台抽烟,苏窈睡意全无,借着月色看着他的嵌入夜色中的背影,以及指尖那簇明明灭灭的火光。 过了会儿,他捻灭烟,散去烟味回到卧室。 苏窈闭上眼睛,床边受重塌陷了些,感受到他放轻动作往她身边靠近,她轻咛了一声顺势趟进他怀里,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醒了?”头顶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苏窈一怔,点点头,她知道有些事只适合自己消化接受,但她还是想为他分担,只为了拨开他的沉默,拥抱此刻他的内心。 “能跟我说说事情是怎样的吗?” 黑暗仿佛将声色都吞噬,她以为陆东庭会让她睡觉,用‘没什么好说的’将她打发,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没什么特别的,为他自己的犯的孽障赎罪而已。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当事人走的走死的死,只能调查出一点皮毛,有人因他而死,他帮人养孩子,就这样而已。” 以陆继焕当时的身份与能力,若是因他而死的只是普通人,他大可以用金钱弥补…… “有些人性的阴暗,你不用知道。这件事始终已经蒙尘,人都死了,无所谓了。” “那你能就这样释怀么?” “总还是需要消化一下的。” 苏窈无声点头,毕竟这个人不是别人,始终是他的父亲,对这个人的认知发生了改变,心理并非言语那般轻松。 “那你有没有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妈妈?”这才是苏窈担心的。 “她现在知不知道才真的是无所谓了,反正只要她知道他没有背叛过她就已经足够了。不过她要是主动问起,我也不会隐瞒。” 苏窈还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大多是心酸,刺激得她睡不着觉,整个人都被裹上了一层沉闷。 到最后反倒成了陆东庭宽慰她,“你情绪怎么这么容易被动?” “不知道啊,”苏窈吸吸鼻子,眼眶发软,“感情这种事,和人本身一样,太脆弱了。我突然有点信命了。” 陆东庭不满的嗤了她一句,“你信什么命,你只用信我。” 陆东庭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问了她这段时间的学习和工作怎么样。 苏窈说:“你怎么像家长审小孩?”她好笑的戳戳他:“作业做了没?教的知识都会不会?” “那你倒是会了没有?” 苏窈咕哝:“大部分是会了,不过总归还是需要你们这些老油条多多指导。” 陆东庭胡乱跟她扯了一会儿,发现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陆东庭抱着她,在黑暗中睁了会儿眼睛,然后闭目沉思。 苏窈这晚上做了个梦,梦见他和陆东庭在山灵水秀的地方度假,在湖边闲逛的时候,前方走来一个挽着个菜篮子的婆婆。 山里有雾,待她走近了才发现她虽然白发苍苍,年迈的脸上皱纹纵横,身板却挺直,竟然和苏窈差不多高。 苏窈见她盯着自己笑,面色和蔼,出于礼貌,也冲她笑了笑。 那婆婆经过苏窈身边时,突然拉住她说:“囡囡啊,买个萝卜不?” 苏窈这才看清她的菜篮子里装着俩萝卜,一个胡萝卜,一个是圆圆的白萝卜。 苏窈想着晚上要煲汤,白萝卜不错,于是说:“我要白萝卜,多少钱啊?” 陆东庭却说:“要胡萝卜,白萝卜太丑了。” 苏窈哭笑不得:“你拿来吃的,又不是用来看的。” 婆婆露齿一笑,“胡萝卜五块,白萝卜三块五。” 苏窈坚持要白萝卜,不想要胡萝卜,陆东庭大手一挥,“都买了。” 苏窈让他掏钱,结果掏了半天只掏出三个钢镚来,苏窈更惨,搜遍自己全身只有五毛。 “没得选啦,给你白萝卜。”老婆婆笑嘻嘻的从她手里抢过钱,把萝卜塞她手里就匆匆走了,几步就看不见人影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苏窈记得最后的梦里,陆东庭还一直说她买个丑萝卜做什么,还让她扔掉。 苏窈却喜欢得很,心想晚上用萝卜炖排骨正好。 醒来之后,苏窈揉着太阳穴,回想着这个啼笑皆非的梦,然后还像讲笑话一样说给陆东庭听。 陆东庭的关注点在于,“你梦里的我竟捉襟见肘到连买萝卜的钱都掏不出?” “梦和现实是相反的嘛。” —————— 半个月后。 陆东庭刚下班回来,没见着苏窈,上楼看见洗手间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灯亮着,他推开门,见苏窈傻傻的站在洗手台前,表情讷讷的。 他叫了她一声,苏窈转过脸来,心情复杂的看向他。 这时候陆东庭已经发现她面前摆着的白色的小东西,顿时明白了什么,脸上笑容一明,喜色自露。 “有了?” 俗话说,无心插柳柳成荫,苏窈还并不想要二胎,结果唯一一次自以为在安全期很安全,百密而一疏。 去医院检查过后,结果不是很好,苏窈之前因为忙酒店的事,精力透支,导致胚胎不稳。 虽然这胎来的意外,苏窈却还是很爱护的,放下了手上所有工作,在家小心翼翼的安胎。 因为陆宝宝被告知妈妈怀孕了,小朋友在肚子里很脆弱,就像他感冒的时候需要休息一样,于是每天从幼儿园下课回来,陆希承都会来摸摸苏窈的肚子,对着她的肚皮说:“弟弟,要快点好起来。” 陆东庭有天听见了,一把拍他后脑勺上:“乱说什么?” 随着年龄增大,越知事的陆希承,越鬼灵精怪,会在苏窈的庇护下偷偷对陆东庭做鬼脸。 苏窈揉着儿子的脑袋瞪向陆东庭,“据说拍脑袋会拍傻的。” 陆东庭捏了一把儿子的脸,“本来就是个小傻子。” 平安度过危险期,渐渐到了可以查看宝宝性别的时候,产检前一天晚上陆东庭问苏窈:“想现在知道宝宝的性别,还是想要个惊喜?” 苏窈说:“要惊喜。” 第二天陆东庭就约了医生看性别。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让陆东庭和苏窈看四维彩超,“这里,看到没有,目前是可以看到小旗杆的哦,恭喜,是个男宝宝。” 回去的路上,苏窈见陆东庭沉默不语,孕妇脾气上来了,“你这么不喜欢?明明是你自己要看性别的。” “没有。” 心里却想,幸好提前看了。 苏窈鼻孔出气,不理他。 陆东庭哪里舍得她不爽快,立刻放柔了声音,“家里已经有个陆希承了,有个妹妹能让他多些责任心。”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想回去要揍一顿那个乌鸦嘴的小子。 “呵,谎话连篇。” 陆东庭手握成拳清了清嗓子,掩饰得过于慌张,过了半晌见苏窈撑着头看着窗外,他默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苏窈圆滚滚的肚子,说:“算了,都怪我没钱买胡萝卜。” 苏窈顿时弯起嘴角,什么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