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农家：种种田，撩撩汉》 第1章跳河自尽 大历朝，李家村。 寂静的乡间小路上，一个十来岁模样，满脸菜色、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一边跑一边苦苦哀求道：“奶！您别打了，求求您，别打我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心里恐慌极了，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鼻子眼睛哭的通红。 身后的老太婆挥舞着藤条没好气的骂道：“你个饿死鬼托生的小贱蹄子！敢偷吃你四叔的肉！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小姑娘又慌又怕，漫无目的的乱跑，老太婆跟在后头紧追不舍，时不时还能抽到小姑娘几下……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村里的大河边上，前面再无去路，小姑娘绝望的回头，老太婆跑的气喘吁吁，叉着腰恶狠狠的道：“跑啊！你跑啊！个死丫头，看老娘今天不活剐了你！” 小姑娘吓的两腿一软，立时跪地求饶：“奶！我不敢了！呜呜呜……”老太婆可不管那么多，藤条挥的虎虎生风，使劲的抽下去，娇嫩的皮肤顿时就皮开肉绽“啊！”小姑娘倒抽一口冷气，疼的龇牙咧嘴。 河边两个洗衣服的妇人看了不忍，又素知那老太婆不好相与，也不敢上前去拉。 老太婆手里的藤条“啪！啪！啪！”重重的落在小姑娘身上，一连抽了几十下都不见停手，看的那两妇人直皱眉头……忽然见那小姑娘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愤恨的瞪了老太婆一眼，眼里满是绝望与不甘，随即“噗通”一声，就往河里跳了下去…… 老太婆被吓的目瞪口呆，愣在当场，那两个洗衣的妇人忙叫道：“哎呀！不好了，有人跳河了！……” 奈何她们都不识水性，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眼睁睁的看着小女孩在水中扑腾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老太婆脸色煞白，回过神来，提起腿，头也不回的就跑了，留下那两妇人面面相觑，衣裳也不洗了，匆匆忙忙收了东西回村子里报信去了。 随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又是“噗通”一声，斜刺里一名少年打马而来，从马背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河里。 物换星移，乾坤流转……沉入河底已经没了呼吸的小姑娘忽的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眸……阳光从水面穿过，透进来一缕缕的光，隐隐约约的赵溪溪眼前出现了一个古装少年的模糊轮廓……这是什么情况？她不是在丛林里被毒蛇咬了么，怎么会出现在水底？中蛇毒还带出现幻觉的？……可这幻觉也太真实了吧……她开始无意识的剧烈挣扎起来，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头却突然疼的像要炸开一样…… 赵溪溪的猛烈挣扎，几次差点将救人的少年给蹬到水底下去，好在少年熟识水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她拖上了岸。 把救上来的人粗鲁的往河边一扔，少年也跟着累瘫了似的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地，气喘吁吁地骂道：“小爷我好心救你！你小子一直拿腿踹我干嘛！好在我这技术好，不然今天小爷的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赵溪溪躺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来好几口水，才觉得舒服了一点，懒懒的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头顶的蓝天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明净。 从未见过这么湛蓝的天空，赵溪溪看的有些呆了，眼前忽然一暗，冒出一张稚气未脱的少年脸庞，他生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眸子里居然带着些许的担忧：“小兄弟，你没事儿吧？” 第2章穿越了？ 小兄弟？What？！ 赵溪溪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刚想开口骂他眼瞎，忽的从他那双黑亮的眸子里看清楚了他眼睛里的自己……衣衫褴褛、满身是伤、黑黑瘦瘦……重点是这不是她原来的样子！ “什么情况？” 赵溪溪心里一突，努力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头又剧烈的开始疼起来……脑海里不断闪过一幅幅画面，有赵溪溪在家族百年老店里跟着爷爷学烹饪的片段，有赵溪溪跟着驴友到丛林里野外求生的片段，有李明月黑瘦的小身影背着箩筐找野菜的片段，有李明月被亲奶打的绝望无助跳河的片段…… 这些画面渐渐清晰起来，一帧帧在赵溪溪脑海闪过，时而是赵溪溪，时而是李明月，搅的她头疼欲裂，浑身直冒冷汗…… 意识又渐渐模糊起来，只余耳畔依稀还能听见那少年呱噪的喊：“小兄弟！小兄弟！怎么又晕了呢？” …… 赵溪溪只觉自己身处一片混沌之中，浑浑噩噩的醒不过来，却能感觉到身体的酸痛和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杂乱狭小的土坯房里乌怏怏站了一群人，名唤李明月的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躺在一张土炕上，裸露在外面的胳膊、小腿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满是伤痕……看了都让人心惊。 之前刘氏正在家里做饭，听了人来报信说她家明月跳河了，她吓的腿都软了，慌慌张张的跑到河边。幸亏老天有眼，明月被路过的好心人给救了，恩公临走前还留下来一两银子。 结果刘氏把闺女背回家，正要出门去找大夫，李家老太太却让几个小孙子堵了大门，不让她出门。男人又不在家，刘氏一个妇道人家没主意，守在闺女炕头一直哭。 李家三婶张氏站在她家小茅屋门口磕着瓜子，尖酸刻薄的说着风凉话：“我说二嫂，不过就是个赔钱货，还生的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一看将来就不是啥好生养的，养大了也嫁不出去。死了正好省粮食……” 顿了顿，瞟了一眼炕上的人，似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张氏又咋咋呼呼的道：“不行！可不能死在家里头让一大家子人跟着沾了晦气，赶紧一床席子卷出去山上挖个坑埋了，也好让娃娃入土为安呐。你这么能生，像母猪下崽似的一窝一窝的生，死了一个，你可还有五个娃呢！有啥好哭的啊！” “她三婶，你咋能这么说话！月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我的命！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刘氏性子软和，即便如今被人欺到头上了，她也骂不出什么刻薄恶毒的话，更说不过张氏那张贱嘴。 望着闺女苍白的小脸，她不禁悲从中来：“呜呜……老天爷啊！月儿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我去求娘，这人心总是肉长的吧……我去给娘磕头，我给她做牛做马，求她老人家行行好，救救我的月儿。” 张氏哪里会让她出这道门，两人拉扯间，她一把扯住了刘氏的头发往炕上一推。 “都说叫你别瞎闹腾了！咱娘在屋里念经颂佛，你可别去烦她。我说，你咋就不识个好歹呢……真是个傻婆娘！” 第3章初见人心 张氏继续一手插着腰，骂的唾沫横飞。 刘氏说不过她，头皮被张氏扯的生疼也浑不在意，趴在炕上嚎啕大哭起来，心头像被浇了一盆凉水，瓦凉瓦凉的。 张氏骂了半天也骂累了，见她这样也懒得再说什么，端了架势往小屋门口那么稳稳一站，谁都不让出去……大嫂宋氏像个局外人一般拉着儿子闺女站在角落里不出声。 “孩子他娘，你们这是干啥！咱月儿咋啦。” 李老汉带着几个儿子在田里干活，村里人来报信说李老二闺女跳河死了，李寿一听急眼了，放下锄头风风火火的往家跑，满头的大汗，也顾不得擦。 甫一进屋便看见刘氏和几个孩子哭的凄凄惨惨，明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小手耷拉在炕边，霎时懵了，连声音也颤抖着。 “呜呜呜呜……爹，三婶说五姐要死了，呜呜呜呜…….我们不要五姐死。” 几个孩子一股脑儿全扑进了李寿怀里，哭的更伤心了，显然是被吓坏了。 刘氏也仿佛终于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急急拉着丈夫的袖子道“他爹，我求你！快去镇上请大夫，救救我们月儿啊！这儿有一两银子，是恩公给的，你快拿着去请大夫，月儿要没了，我也不活了。” “哎呀！我说五丫啊，你这都要死了，可别再祸害银子了。三婶求求你积点阴德，给叔叔婶婶弟弟妹妹们留条活路吧……你就好好上路去吧，省得再活着受罪，下辈子呀你记着要投个好胎，做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们老李家庙小了啊，养不起你这尊佛” 李寿正待答应，张氏突的屁股往地上一坐两手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说的话句句戳在李寿夫妻心窝子上。 “三婶，我也求求你，为弟弟妹妹们积点口德吧，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可咋你的不是呢！”后脚跟着进来的李二郎听了张氏的话勃然大怒，立马张嘴给顶了回去。 “我呸！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没大没小的！居然敢跟老娘顶嘴，你算哪根葱啊！你爹娘没教过你要尊敬长辈啊！” 张氏听了立马跳将起来，指着二郎的鼻子给骂过去了，手指差点就戳到二郎的眼睛，李寿连忙将二郎拉过来护在身后。 李老汉带着李大李三回来看见的便是张氏喷着一口大黄牙指着李寿的鼻子骂的吐沫横飞，老二李寿埋着头，一张脸憋的通红。 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婆娘骂的抬不起头来，李老汉气不打一出来，大声呵斥道：“都吵吵啥呢！当我死了啊！” 张氏立时便被呵住了，她再混也不敢公爹撒泼，那可是不孝，可会被休回家的。 李寿把头低的更低了。李老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二儿子一眼，转身出去对着围在自家院子外看热闹的众人道“时候不早了，大伙儿都回吧，我老李家处理点儿家务事，就不留各位吃饭了。” 李老汉话一出口自然没人再好意思继续留下来看热闹，纷纷讪笑着散了。 第4章自生自灭 李老汉亲自将人都送走了，关紧了院门，折身回来望着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续呵斥道：“丢不丢人啊！老李家的脸今天都被你们给丢没了！这到底是闹的哪一出！明德你来说！” 今天这件事情大郎是一直从头看到尾的，也清楚事情原委，如今李老汉一问，便赶忙说道：“五妹妹今天去给我四叔送饭，路上偷吃了四叔的肉，被我奶给打的跳河了”。 首先得说一下李家的基本情况，李老汉一共有四儿一女，分别取名福寿安康乐，前面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成家、生儿育女了。 小儿子李康是老来子，与长孙大郎李明德同岁，现年十五。老两口特别宝贝这个小儿子，更对他寄予了厚望，六岁便送他到学堂里上学。 李家村是没有学堂的，所以李康得到三里外的小河村去上学，来回得走一个时辰的路，老两口心疼小儿子，舍不得他来回奔波吃苦，中午就不叫他回家吃饭，然后又舍不得交银子让他在学堂里吃，最后只能家里人每天来回奔波一个时辰给他把午饭送过去，这个苦差事以前一直由李老汉三个儿子轮流负责，后来孙辈的长大了，就由几个孙女轮流去奔波了。 李寿诧异的望向自己的媳妇儿，跟着又马上低了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个滋味儿，这都是啥事儿啊！这可是娃娃的亲奶啊，咋能因为一块肉就把娃都逼了跳河了呢，可他要真敢说个什么，一个“孝”字就能把他压死，但要是明月真有什么好歹......他都不知道以后该咋面对他娘。 李老汉知道，自家老婆子又使性子了，可这把亲孙女逼的去跳河，这传出去......哎...... 李老汉砸吧着烟斗思索对策，独自沉吟了半晌，最后心一横对着李寿道：“让你媳妇去熬碗姜汤给那丫头灌下去，咱庄户人家发高热都是这么着的。小病小痛可不兴请什么大夫，没得折了娃的福气，这往后咋样，就看五丫头自己的造化了，听天由命吧” 李寿惊讶的望向李老汉，他一直认为爹虽然偏心四弟，但在其他大事上都是个明事理的人，怎么如今......月儿这都快没了，怎么是小病小疼呢，听天由命，那不是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吗？ 可那个人是他亲爹，忤逆亲爹，这是不孝......李寿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堵的他都快喘不上来气了，眼泪哗啦一下就淌出来了，他赶忙转过身拿袖子去擦。 一个年近三十的七尺男儿露出这幅模样，李老汉也知道对不住二儿子，可这也没办法了，五个手指头还有长有短呢，这一碗水是端不平的。 他只得干巴巴的解释道：“翻过年你四弟就要准备考童生了，那可是咱老李家顶顶重要的大事，这考童试花钱的地方多着咧，咱家实在没什么闲钱了，以后你弟弟出息了，我让他好好补偿你。反正你家娃多……” 第5章狭隘的李老太 “爹......月儿也是您的孙女儿啊，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到这么大，不能让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了啊……爹，求您了，救救她吧！”李寿语带哭腔，却拼命忍着不掉泪。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时候不早了，老大媳妇去做饭，老三媳妇去把猪喂咯，老二媳妇等锅烧起来了再去熬姜汤，我回屋去歇歇，你们也该干嘛干嘛去，别全杵在这儿！” 李老汉板起了脸，顺手将放在炕边上的那一两银子给揣到袖子里，还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银子我先收着，回头让你娘买几个鸡蛋来给五丫头补补身子。” 交代完利索的抬腿回了前院正屋，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老大李福走时拍了拍李寿的肩膀轻声道：“二弟，别太难过”。 李寿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他爹，嫁过来这十多年，我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自问对得起你们老李家了！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要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月儿去死！” 刘氏看着躺在炕上的小小身影，心里从来没有过的绝望，甚至怨恨，怨恨自己的无能，怨恨公公婆婆的冷漠与偏心。 李寿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心里何尝不苦......“是我对不住你们。” 前院，李老汉回了正屋见李老太马氏头上扎了布条盘腿坐在炕上剥花生吃，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吃吃吃！你咋就知道吃！把亲孙女逼了跳河，把你能耐的啊！” “咋是我逼的了，个死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我是她奶我就不能管管了，谁知道她气性那么大！我呸！我还招了一身晦气呢。哎哟......想起这个我头就疼”马氏也有些心虚，话虽是这么说的，底气却不足。 李老汉瞪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责怪的话。 李老汉能这么包容马氏是原因的，遥想当年，李老汉的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在村里学堂教学，家里还有几亩地，住的是青砖大瓦房，日子过的相当不错，后来遇上荒年，就没人交束脩来上学了，加上不太会管理、田地里收成也不好，日子过的就一年不如一年。 李秀才得重病去世之后，孤儿寡母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很是吃了些苦头，后来还是马氏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到了李家，李家的日子才又慢慢好起来的。 所以，对于马氏，李老汉是感激的，虽然有时候觉得她做的事儿有些不靠谱，性子也不是太好，但还是一直包容她。两人成亲几十年，倒是一直相敬如宾、从来没红过脸。 李老太马氏看自家老头子模样就知道他没真跟自己生气，刚刚的阴霾和不安一扫而空，心里美滋滋的剥了花生米递到李老汉面前：“我中午让她们炒的，可香了，你尝尝。” 天色渐暗，老两口乐呵呵的盘腿坐在炕上边吃花生边唠嗑，早就把小孙女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 第6章变白变美变有钱 李家有五间青砖大瓦房，是李老汉的爹还在世的时候就盖的了，后来李老汉有了儿子，儿子又有了孙子，房子就不够住了。 因为要供老四李康念书，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李老汉带着儿子在后院菜地旁边起了间土坯房，就是老二李寿一家现在住的屋子。 土坯砌的墙，茅草搭的屋顶，孤零零的坐落在菜哇地边，与那成片的青砖大瓦房一比，显得尤其寒酸。 茅屋里更是一片愁云惨淡……明兰把炕烧的热热的，自己抱着明月捂了三床棉被躺在热炕上发汗。 刘氏喂明月喝了一大碗姜汤后，径直跪在地上冲着老天直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李寿颓然的蹲在门口，满脸的绝望…… 赵溪溪虽然紧闭着双眼，但她一直都是有意识的，他们闹腾的那么吵，她就是想晕也晕不过去，就是眼皮重的跟铁一样，想睁都睁不开，也张不开口说话。 此时被灌了一大碗姜汤，又被捂的浑身直冒汗，热的她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张口咕哝“水……水……水”。 抱着明月同样热的汗流浃背的明兰，听到她小声的呓语，不敢相信的把耳朵凑到明月嘴边细细倾听……忍不住惊呼出声“娘，月儿醒了！她说要喝水！” 刘氏脸上一喜，忙端了温水来小心翼翼的喂明月喝下。 赵溪溪下意识的张嘴“咕咚咕咚”的把一碗水喝下，又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刘氏还是不放心，再拿额头去碰她的额头“哎呀，真是老天保佑，烧退了。” 蹲在门口的李寿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里似有泪花闪过。 一家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第二日下午，病的昏昏沉沉的明月这才悠悠醒过来。然而，此明月已非是彼明月了，乃穿越女赵溪溪是也。 打量着家徒四壁的茅屋，回想着脑海里属于李明月的记忆……赵溪溪真想吐一口老血，为嘛她莫名奇妙的就穿了呢，作为赵氏药膳世家的继承人，家族得宠的小公举，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啊……可是为嘛突然就让她穿了呢？！二十一世纪如此美好，一下把她丢到这封建落后的旧社会生活，穷山僻壤的小山村……落差也太大了吧，臣妾做不到啊！ 赵溪溪是消极的，每天借着生病的幌子躺在床上吃了就睡、睡醒了吃了又接着睡，每一次睡过去的时候，她都默默的祈祷：让我穿回去吧。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不管她睡过去又醒过来多少次，她依然还是躺在这个破旧的土房小茅屋里。 在床上躺了三天，赵溪溪终于认清现实，穿越定律：除非集齐传说中的天才地宝或者遇上神马七星连珠天降异象的还有可能回去，否则只能安心留在这里等着真命天子出现，然后从此以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定律第一条明显不靠谱，所以只能努力朝着定律二努力发展了.......低头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明显营养不良，细胳膊细腿的小身板，赵溪溪又气馁了，她好不容易从花骨朵长成了一朵花，正待有心人来采摘，然后一夜之间，又变成一花骨朵了！ 不对，记忆中的李明月脸色黝黑、皮肤粗糙、头发蜡黄，经常有人背后叫她丑丫头，还有人认为她是个小兄弟！……所以……这顶多就能算个霜打了的茄子……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赵溪溪第一次有了奋斗的动力：努力奋斗！变白变美变有钱！ 第7章有爱的兄弟姐妹 正辗转反侧、胡思乱想着之际，一股淡淡的香味飘了进来，萦绕在鼻尖、仿佛是鱼汤的鲜味……赵溪溪，哦不，现在应该叫做李明月了，明月立马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哈喇子直流，自从穿过来天天清汤寡水、豆腐白菜的，终于见到点儿荤腥了。 一个梳着两个小辫，眉眼却十分俏丽的姑娘端了一个大瓷碗进来，见了她这个模样就打趣道：“月儿又犯馋啦，快擦擦你那哈喇子，可别把被子给弄潮了”。 她身后跟着的一串小罗卜头也跟着嘿嘿直笑。 这是明月的胞姐李明兰，姐妹俩关系极好。 明月也嘿嘿笑着跟她打哈哈：“姐，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啦，把我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引出来了。” 明兰笑着抬手戳她脑门：“你个小吃货，就知道吃。喏，你二哥看你这两天吃饭不香，生怕你再饿病了，今天一大早就偷偷出门，在小溪里摸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给你摸回来几条小鱼儿，他悄悄揣在怀里带回来的，说是给你解馋补身子的。我刚刚用咱家的小炉子煮好的，你赶紧吃了吧，吃快点儿啊，不然被人发现了咱爹娘又要落埋怨。” 明兰怕妹妹被鱼刺卡了，特意把鱼肉熬的烂熟，然后又仔细的将鱼骨鱼刺都挑了出来，所以呈现在明月面前的便是一碗奶白的鱼肉汤，上面还飘着一层绿油油的葱花，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香气直往明月鼻子里钻，引的她一阵一阵的咽口水。 明月抬起碗，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忽然瞥见几个小罗卜头正齐刷刷的站成一排，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碗一动不动，那小眼神，看的明月心都要化了。 这几个小萝卜头个个长的面黄肌瘦的，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哎......要是换做在二十一世纪，这一个个可都是爹娘手心里的宝，喂口饭都要全家人追着哄着才肯吃的小公举小少爷。 这么一对比，明月更无比心疼眼前这帮弟妹了。 “香儿、秀儿、小五，这么大一碗鱼汤，五姐一个人喝不完，你们过来帮姐姐喝一点好不好啊” “五姐你骗人，上次那……么大海碗的面疙瘩汤你一下就给吃完了，这个碗才这…么大，你怎么可能吃不完，娘说好孩子不可以说谎的哦” 四岁的明香一边说着，还一边一本正经的用小手比划着那……么大和那…么大的区别。 虽然不知道她是不是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明月还是觉得很汗颜并且很惭愧，跟一群平均年龄三岁的孩子撒谎然后还被无情的拆穿了，原因是大家都知道自己以前是一个那……么能吃的人，还真是有点羞愧让人无地自容啊。 “额，五姐没骗人，因为五姐生病了嘛，生病的人不能吃太多东西，不然病不会好的哦，不信你们问二姐。” 一个谎言注定要用一千个谎来圆，明月有些心力交瘁应付不过来，又有些悲喜交加，看样子弟弟妹妹们智商还在线，于是她只有把问题抛给了二姐明兰。 第8章适应古代新生活 “是啊，是大夫交代的，你们五姐姐这病，不能吃太多东西，病才会好的快。” 明兰很欣慰，五妹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懂事了许多，知道让着弟弟妹妹，也没以前那么护食了，以后也可以让爹娘少些操心了。 显然明兰比明月有威信多了，只见她才笑着点了头，小萝卜头们齐欢呼了一声，便一窝蜂的扑上去把明月给围住了，然后一人一小口把这碗鲜美的鱼汤给瓜分完了。 “一个个的都解馋了吧，赶紧把嘴巴擦干净，还有记得不许说漏嘴哦，不然奶会骂人的。” 明兰从柜子里翻出来个小竹筒，从里面抓了一小把山茶叶出来，一人一片分给他们嚼了去味，又替明月把棉被盖好，然后才端了碗出去收拾。 小小的身影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明明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又能干又勤快，小小年纪已经可以当起半个家了。 明月心下叹息，果然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弟弟妹妹们自己动手脱了鞋爬上炕把明月围在中间说怕她一个人睡觉会冷、要给她捂着，还咿咿呀呀的唱了个她听不懂的小调哄她睡觉....... 这些人以后都是自己的亲人了，明月忽然就没有那么沮丧了，心里有些暖暖的。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他们……就是她的那扇窗。 回去无望，没了心结，明月便不再消极了，打起精神，开始为美好的新生活奋斗。 凭着她的药膳手艺、丰富的知识还有现代文明无穷的智慧，不说将来能混的风生水起，三餐温饱，奔上小康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然后再招赘个听话懂事的古装美男当上门女婿（因为上门女婿不能纳妾）…… 明月小手摸着下巴，心里想的美滋滋的。不过自己小下巴入手的粗糙手感，华丽丽的把她拉回了现实…… 明月在水盆里仔细端详过自己现在的模样，其实她的五官生的还是挺秀气的，尤其一双大眼水灵灵的，亮晶晶像映在水里的星星，大概是因为长期暴晒，再加上体弱营养不良的原因，所以肤色黝黑粗糙，黯淡，连带着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气色差，人又瘦，所以看上去才那么……丑。 所谓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明月偷偷看过，自己身上晒不到太阳的地方，肤色那还是相当白皙的，脸上的皮肤只要保养得当，是能拯救回来的。 所以，对于变白变美这个目标，她信心满满的。 当然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先融入这个家，然后……再作打算。 明月的想法是自己对这里还不熟悉，所以不能贸贸然的做出什么突兀的事情，被当做妖怪，鬼上身什么的就不好了。 应该循序渐进，以后再走一步算一步，谋定而后动。当然，终极目标是：分家，自立门户，带着全家奔小康！ 穿过来的第五天，早上天还黑漆漆的、公鸡刚打鸣，明月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她知道，这是娘和姐姐起床准备去做早饭了。 第9章李家日常1 庄户人家一般是不吃早饭的，为了省粮食，基本都是一日两餐，整个李家村里只有李老汉家特殊。 李老汉小时候家里条件好，一日三餐一顿都不能少，即便是后来日子不好过了，这个习惯仍然保持了下来，毕竟十来年都那么吃的，习惯成自然了，到点不吃自然就觉得饿得慌、浑身没劲儿。 村里那些婶子大妈见他们家一大早就烟囱冒烟，总是忍不住要唧唧歪歪嘀咕几句穷讲究。 再说做饭这活儿，原本是宋氏、刘氏、张氏三个人轮着来，一人一天，但李老太嫌张氏邋遢不讲究，就不要她做饭，让她每天只管喂猪、喂鸡还有除粪什么的，所以就宋氏和刘氏轮着做饭。 明月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只身上的青紫还没全消，她也不好意思再躺床上装死了，从前自己可也是个勤快能干的好姑娘。 轻轻拿开秀儿搭在自己身上的小胳膊，明月摸着黑开始穿衣服。 刘氏已经穿戴好了，回身才注意到明月也跟着起来了，忙小声道：“月儿你起来做啥，你这还病着呢，我和你姐就够了，快躺回去再接着睡会儿，娘做好了早饭再叫你。” “娘，没事儿，我这几天成天躺床上，躺的腰都酸了，可不敢再贪睡了。我跟你们一道去吧，给你和我姐打下手。” 明月一边说着，一边麻利的穿好了衣服鞋袜下了炕。 刘氏还要再劝两句，屋子里的另一头李寿翻了个身，木板床咯吱作响，刘氏怕再说几句把大家都吵醒了，便噤了声，转身又翻了件半旧的小袄给明月穿上，然后三人轻手轻脚的将门推开了个门缝，一前一后的钻了出去，又将门轻轻关上。 李寿一家都住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茅屋里，刘氏带着几个女孩还有小儿子睡在大炕上，李寿带着二郎睡在另一边搭的木板床上，中间挂了个帘子。 明月一度很惊讶，这样的居住环境，这小两口到底是怎么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的。 经过门口时明月都不敢往屋角那个方向望，虽然穿来几天了，虽然他们是亲爹和亲哥，可跟陌生男人睡在一个屋子里这件事她还是有心理障碍，但也只能努力慢慢适应。 李家的后院非常大，鸡舍、猪圈都有，然后除了李寿家住的茅屋其余空地都做了菜园子，现在十月初，万物萧瑟，蔬菜品种比较少，院子里只种了些萝卜、豆角、茄子、大白菜，不过都长的非常喜人。 穿过这大片菜哇地，才到前院。 前院连着的五间青砖大瓦房，东西各两间，中室作为厨房，盖的稍微小一些。这样的设计，主要方便冬天烧炕，饭做好了，炕也就烧热了，可以省不少柴禾。然后夏天不用烧炕的时候，用的又是另外一间独立的厨房。 明月家小茅屋里的那铺炕就没这么方便了，一到冬天，李寿一家就得自己上山拾柴回来烧炕，不然一家人晚上就得睡冷炕。 厨房的门上挂着把铜锁，深秋的天气，早晚已经开始凉了。 明月挽着明兰的胳膊站在原地冻的直跺脚，正等着刘氏开了门好进去暖和暖和，谁知刘氏却打了个弯，绕到李老汉老两口住的正屋门口，轻扣了门小声道：“娘，劳烦您老起来把厨房门开开，儿媳准备做早饭了”。 第10章李家日常2 屋子里很快有了动静，刘氏退到门旁边，恭恭敬敬的候着李老太出来。 “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安稳觉，成天的要使唤我个老婆子伺候你们这群讨债的！”很快，李老太便穿戴好出来了，嘴里碎碎念着一边从腰间抽了串钥匙出来开锁。 明兰忙拉了明月让到一边，叫了声：“奶”。 李老太斜眼瞪了明月，阴阳怪气的道：“哟，五丫头，你这小命也真够硬的，见天儿的躲在屋子里养你那把懒骨头，还装病吃了我三个鸡蛋！怎么着，终于舍得下炕出来见人了。” 明月忍不住心里翻了白眼，这老太太真够恶毒的，明兰忙轻轻捏了她的手。 明月扯出一张笑脸，回道：“奶，您可真是冤枉我了。说出来您都不信，我在梦里头见到阎王老爷了……他说，我这是死于非命，被人害的，那害我之人，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受尽十八种极刑生生世世不得轮回。啧……我一想啊，可不能让您老受这份罪，所以，我哭着喊着，求着阎王老爷把我放回来。您看，我多孝顺。” 这神鬼之说，李老太最是信奉，虽觉得那小丫头说的有些荒诞，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冷哼了一声，李老太也没再说什么，麻利儿的将门锁打开，进了屋。 天还没亮，屋子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李老太熟门熟路的摸索着点上了油灯。 整个屋子便亮堂了起来，灯光有些昏暗，明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 厨房左右各有一个大灶，灶门前堆着些柴禾、还有两个草墩子，西北角摆放着个木制的碗柜，西南角砌了个半人高的台子，上面摆放着案板、菜刀等杂物。 总得来说，这厨房还算宽敞，收拾的也干净整洁，单看厨房就看得出来，这个家的生活水平还算可以。 不过这间厨房神奇的地方在于，这西面墙上居然还有个门！门上依然挂了一把铜锁！明月又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老太气定神闲的抽了钥匙，咔擦一声打开了铜锁，推了门进去，这个小隔间里摆着几个大瓦缸，梁上还挂了几块腊肉。 只见李老太麻利的拿了菜刀割了一小块腊肉，又从其中一个瓦缸里舀了碗黍米端了出来，然后再把门锁好。 这整个过程，看的明月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防贼呢啊！ 刘氏和明兰倒是挺习惯的，就安静的站在离那小门一丈外的地方等着，待李老太出来了，刘氏上前接了黍米自去淘洗，李老太则亲自操刀，将那一小坨肉齐整的切成了薄薄的片。 做完了这一切，李老太才洗了手，又转回屋去睡回笼觉了，临走前不忘瞪了明月一眼、恐吓她不准偷吃肉。 明月觉得这老太太活的真累，又真心的替原来的李明月委屈，可怜的娃啊，就因为偷吃了一口肉被亲奶打的跳河自尽，这要放现代说出去谁信呐……想到这里不经皱起了眉头噘着嘴小嘴“哼”了一声。 女儿这幅模样落在刘氏眼里，刘氏心里疼她惜她，其实经过这次的事情，她对公婆心里也淡了许多……嫁过来这十多年，就算他们的心是冰做的、也该叫她焐化了吧……可偏偏他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可是她能这样想一想，却不能叫孩子失了孝道，往后若是心里有了怨气，吃亏的还是孩子。 “月儿……娘知道这次的事情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可是爹娘没用……你奶，她是长辈……要管着咱这一大家子人……你，别怪她……啊，她其实……也是疼……你的” 第11章李家日常3 刘氏这一番话说的磕磕绊绊的，显然她自己都觉得说的底气不足。 明月又是气这个娘亲太包子，却又是心疼她，这么多年在老太太手下讨生活，被人拿捏蹉跎，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在心里酝酿了一番情绪，明月脸上带了一种看破红尘般的淡漠：“娘……我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心里清楚的很。她是我奶，她是我爹的娘……我会敬着她，可是要我再拿她当亲人去亲近……我做不到，我现在一闭眼就能梦到她那天在河边，她凶神恶煞的像个夜叉似的，恨不得把我往死里打……娘，我心里苦。” 这一番话说的声情并茂，看着女儿浸满泪水的双眼，刘氏眼眶一下就红了，忙蹲下身把明月搂在怀里轻声呢喃道：“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娘……我是你们捡回来的么？”明月继续委委屈屈的问。 “傻孩子，娘的心尖尖，你是娘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可不许说胡话。” “那我爹是我奶捡回来的？” 这话可更不能乱说了，刘氏忙左右望了望四下无人，拉下脸来唬明月道：“你可不许胡说。” 明月耷拉了脑袋，轻轻扯着刘氏的衣袖嗫嚅道：“娘......那为什么爷奶不像你们疼我们兄弟姐妹一样，对你和爹好一点呢......月儿觉得.......爹和娘好可怜，爹不疼、娘不爱.....他们好像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一样，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呢？” 刘氏怔住半晌，踌躇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明月的小脑袋便起身继续去忙活早饭了。 明兰已是懂事的大姑娘了，妹妹说的话也是她心里想的，她也是认同的，但这些话她实在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低着头烧火。 刘氏用围裙擦了擦脸便利索的舀了大半锅水放锅里，然后倒进淘洗好的黍米，那么一小碗黍米倒进去如石沉大海，只堪堪盖住了个锅底。 平常李家的早饭也简单，一锅清粥，再加上几个咸菜，农忙要下地的时候再蒸上一锅窝窝，当然，多少面捏多少个窝窝，李老太也是有准儿的。 刘氏拿着锅铲在锅里搅拌了一阵儿，又把之前切好的腊肉倒进了锅里，然后才盖上了锅盖。 “月儿剥几粒蒜，兰儿你看着火，招呼着锅里，别糊锅咯，我去菜园子里拔两个萝卜来，切了拌个丝儿，刚才你奶特意交代你爷这几天胃口不好，让拌个萝卜丝儿给他开开胃。” 刘氏走后，明兰忽的抬起头看着明月，眼神亮晶晶的。 “月儿，姐觉得你说的对，咱......咱......咱可不能再让人这么欺负了，爷奶就是偏心……其实，其实我心里也不亲近他们。” 明月会心一笑，冲明兰眨了眨眼，不枉费她的一番唇舌，姐姐这个小包子的思想有改变了，就应该这样啊，又不是泥捏的，是人都有脾气气性的。 姐妹两相视一笑。 第12章李家日常4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肉香，多久没尝过肉味儿了，明月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姐，你说我要吃一块肉，奶真知道啊，她还有千里眼不成，这肉好香啊......” 正在烧火的明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呀，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找抽呢。你跟着娘做饭少，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知道为啥咱奶要亲自切肉吗？这肉一经了咱奶的手切出来，一共有几块，然后每一块肉长啥样，咱奶都记得清楚着呢，你可别惦记这了。你要是犯馋了，赶明儿再让你三哥去给你摸几条小鱼儿啊。” “真的假的啊？！” 明月无比惊讶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觉得这个好像太夸张了。 明兰调皮的笑道：“咋的，你还想再试试啊？！” 明月连忙摇头，这李老太本身就是朵奇葩花，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试。 待刘氏拎了几个洗干净的大白萝卜回来时，天刚刚放亮，锅子里的黍米粥扑腾扑腾的冒着泡泡，香气四溢。 刘氏手脚麻利的将白萝卜切成了细丝儿，蒜粒拍成蒜蓉，又放了点盐和醋进去调味，拌了满满一盆，装了五盘。 单闻着这个味儿，明月已经馋的快流口水了，不过可惜的是居然没有辣椒啊……这一点让从前无辣不欢的明月有点怅怅然，也不知道是这个时代没有辣椒呢，还是只是李家不吃辣椒。 看着闺女那个馋样，刘氏就心疼了，闺女儿就因为偷吃了一口肉就被打的差点没命，现在嘴馋想吃口菜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满足…… 忽的又想起小女儿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呀，这日子咋过成这样了呢，越过越糟心，自己忍忍也就过去了，可这一群孩子呢，一个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难道也要像她这样过一辈子吗？ 特别是月儿，不就是孩子馋个肉吗？为啥把孩子往死里打……越想越心酸，刘氏忍不住要落下泪来，慌忙抬手擦了擦眼睛。 “月儿饿了吧，再忍会儿啊，等你奶来舀了粥，咱们就能吃了。” 刘氏揭开锅盖用锅铲搅了搅，看着差不多了，两只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转身出了门去隔壁正屋请李老太。 李老太很快就着趿拉着鞋子来了，熟练的抄起锅铲从锅底铲上来，一锅铲下去，能舀到小半铲子的黍米粒，舀了满满三碗之后，大锅里的清粥变得更清了。 李老太又用筷子将锅里的腊肉一块一块的夹出来，分别放在了两个粥碗里，一块儿都没留锅里。 明月惊呆了，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李老太发觉了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兔崽子，看啥看呢，饿死鬼托生的啊！” 李老太撂了筷子，亲自端了两碗盛了肉的粥就往外走，刘氏连忙用个掌盘端了剩下的一碗粥、一碟咸菜疙瘩和凉拌萝卜丝儿跟了上去。 李老太前脚刚走，大伯母宋氏和三婶张氏便像约好了似得，前后脚跟着就进来了，也不跟谁客气，自己动手舀了粥，端了自己这一房的份就回屋。 李家的早饭都是各自在自己屋里头吃的，只老四李康是跟李老头老两口一块儿吃的。 第13章李家日常5 明月回过神来的时候，锅里的粥又清了……只依稀能看到几颗小米粒，说是米汤还差不多…… 明月张了张口想抱怨几句，又觉得没意思，反正说了也没什么用……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明兰见她那副委屈的小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好了，小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这不锅里还有么，都是一个锅子里熬出来的，咱们的也没差他们多少，你去碗柜里给我拿个小盆过来，我赶紧把粥舀了，咱们回屋吃。” 明月哼哼着应了，无精打采的去拿了盆，心里忿然的想着，显然自家这一房在这个家里是长期被欺负压迫的，这大的小的、一个个都被磋磨的快没脾气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个姐姐刚刚才有了点儿气性，不是说好的不再让人欺负了么，这才过了多久啊，包子属性又回来了，得继续努力、拯救他们的三观和人生啊。 “姐，那轮到大伯娘做饭的时候，也这样么” 明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见明月问的时候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好像不是吧，反正不管谁做饭，咱家的早饭都是最后才舀的。” “为啥呀？”明月循循善诱。 明兰又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道：“轮到大伯娘做饭的时候是咱奶先舀，然后是大伯娘、三婶，然后才轮到咱家。” “哦，那为啥咱家不也学学大伯娘呢？咱弟弟妹妹都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不该吃点儿好的啊”继续循循善诱。 “哎.......那个时候你还不记事儿，有一回也是我帮咱娘做早饭，我见奶舀了粥，就跟着拿了锅铲舀咱家的，被三婶看见，硬是闹起来了，指着咱娘的鼻子骂，又哭又闹说咱娘趁着做饭偷吃，没有个做嫂子的样子什么的，反正就是说的很难听.......后来，因为这事儿娘还被奶给训了一顿。” “那为啥三婶就不敢骂大伯娘呢？”明月无语，果然人善被人欺，这都是儿子儿媳，李老太心咋这么偏呢，难道她爹李寿真的真的真的是捡来的么....... “大伯娘是大房的啊，要敬着，再有三婶有点儿怵大伯娘。” “那咱家还是二房的呢，咱爹不是三叔的哥哥么，为啥他们就不敬着咱家啦？为啥三婶就不怵咱娘呢？为啥奶就偏心他们不偏心咱们呢？” “.......” 明月步步紧逼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明兰直接被问懵了，这些问题是她从来没敢想过的，长辈不是应该要敬着呢么，怎么能...... 可妹妹说的话也没错，细细想来，这个家里，爹是最没地位的，娘是最受人欺负的，为什么要受欺负呢？ 明兰拿着锅铲站在灶台上发呆，厨房外，刘氏同样端着掌盘靠在墙上又陷入了沉思，明月的话，带给她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这辈子难道真的就这么过下去了吗？活着图什么呢？自己吃苦受累没什么，可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也要跟着受这份罪、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呢。 第14章李家日常6 母女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屋外，想着同一件事情在发呆。 明月也跟着安静的站着，不打扰她们，让她们自己想明白。直到明志寻了来，母女俩方才如梦初醒。 一家人草草吃了早饭，然后各有分工。明月被刘氏留在屋里带孩子，双胞胎姐妹花明香明秀四岁，小五郎明清才两岁，虽然他们都挺乖挺听话的，但也离不了人照顾。 李康去学堂上学，李老汉带着三个儿子下地干活，宋氏、张氏、刘氏几个一起在前院剥玉米粒儿。 中午时候差不多了，李老太又开了厨房门，刘氏领了东西开始做午饭。 午饭摆在正屋，共摆了两桌，李老汉带着儿孙在炕头坐了一桌，李老太带着媳妇、孙女儿在炕梢坐了一桌。 两桌菜都是一样的，一盆杂面窝窝，一盆溜白菜，一盆炖茄子，虽然没什么荤腥，但在庄户人家，这样的伙食已经算不错的了。 明月觉得自己好歹也没穿的太差，看这生活水平，比起吃糠咽菜还是稍稍高了那么一个档次的。 明月睁着一双大眼睛提溜转着打量着这一桌子菜，正在分窝头的李老太就看不惯她这样，狠狠的塞了个窝头到她手里：“瞎看啥呢！赶紧吃饭！” “哎！”明月丝毫不在意她的语气，大大的啃了一口窝窝，另一只手也不停着，夹了一大筷子溜白菜到碗里就着窝窝吃，这小身板太瘦了，得多吃点儿。 坐在明月旁边一个生的眉清目秀的女孩看着她那副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月儿这病好的真快，吃慢点啊，当心噎着。” “咳！玉儿，好好吃你的，别管那小蹄子。” 李老太沉着脸咳嗽了一声，可话说的语气居然意外的和蔼可亲，与刚刚说明月的时候完全不同。 “知道啦，奶，您也多吃点儿啊，玉儿知道您最爱吃这炖茄子了。” 明玉笑嘻嘻的又拿勺子舀了一勺炖茄子到李老太碗里，然后明月居然看见李老太似乎是娇嗔的瞪了明玉一眼。 “还是玉儿知道孝敬奶，不像那些没良心的贱蹄子白眼狼，成天只会气我这个老婆子。” 明月才懒得搭理她这厢的指桑骂槐，只是惊讶这明玉也太厉害了，居然有本事把这跋扈的老太太哄的这么高兴。 明月不由得暗暗打量自己旁边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姑娘，这是大伯娘家的长女李明玉，她穿了件半旧的鹅黄色小袄，生的眉清目秀，气质也好，形容举止也落落大方，倒是有点小家碧玉的样子。看样子很得老太太欢心，养的白白嫩嫩水灵灵的。 然后明月再看向自己的姐姐明兰，脸色蜡黄，身上穿的是件藏青色的粗布袄子，上面落了几个补丁，这衣服还是用她娘刘氏的旧衣服改的，只见她正低着头小口吃着手里的窝窝，只偶尔伸筷子夹两口面前的菜。 同样的年纪，其实明兰生的比明玉好看的，可是现在将两人放在一处这么一比，竟是有云泥之别......明月心里替姐姐打抱不平，真是偏心眼偏到没边了。 第15章李家日常7 “四丫头，你扒拉快点儿！吃完好去给你四叔送饭。” 在李老太嘴里，几个孙女儿，只有大孙女李明玉有名字，其他孙女一律都以是x丫头称呼的。 这四丫头，喊的是李安家的小闺女明丽。男孩可以在家帮忙干点活计，大一点儿的女孩也能帮着做点儿绣活儿什么的，所以现在送饭这活儿是由李安家的明艳、明丽还有明月三个人轮着来的。 “娘，这五丫病也好了，她可偷懒好几天了，我们丽儿轮了两回了，这脚上都磨起水泡了。” 明丽被点了名，可不乐意了，偷偷拿手在桌子底下扯她娘的袖子，张氏便开口为自己闺女抱不平了。 “娘，月儿这还没好利索呢......”刘氏也心疼女儿，可在李老太面前说话，她向来底气不足。 李老太看这五丫头也能走能跳了，因为上次的事儿心底气儿还没消呢，也想治治她，就道：“那就五丫头去！我可告诉你！你这次要敢再偷吃，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然后李老太又亲自到厨房煎了个荷包蛋，连同之前留好的菜盛在食盒里递给明月，然后明月就被推出了家门。 “......” 好在这条路从前的李明月走过无数回了，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出了门左拐，顺着大路一直走再上官道，就是小河村的方向了。 不过明月病才好，身子又虚，所以走的慢了些，当她出现在学堂门口时，已经比往日迟了几刻钟。 李康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不过到底要维持着读书人的风骨，没冲她一个小姑娘发脾气，只淡淡道：“今天怎么晚了些。” 他身上透着一股疏离与冷漠，一点也不亲切，不过看多了李老太的冷眼，明月早就免疫了，浑不在意：“奶说要煎个荷包蛋给四叔补身子，出门晚了。” 这个四叔穿着布衣长衫，一身书卷气，还有着股读书人特有的清高......也难怪爷奶要偏心了，另外那三个大老粗儿子跟这个完全没法比啊。 李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饭，明月站在一旁等着。 只是才吃了一口，李康便皱起了眉头，明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碗里的菜上浮了一层白花花的猪油......她们之前吃的饭菜可谓清汤寡水、可没这么油，想必是李老太后来加的。 看李康举着筷子，一副为难的样子，明月眼睛提溜一转笑着道：“四叔，这菜凉了，奶说吃了会生病的。我去找地方给你热一下吧。” 她这一说，自然正合李康的意，他点头道：“也好，你去后院借夫子家的锅灶热一下吧，记得规矩些，别冲撞了人。” “哎。”明月麻利的收拾了食盒，顺着四叔指的方向往后院去。 显然这夫子家也在生火做饭，一进后院便看见那小厨房的烟囱往外冒着烟，明月整理了一下头发，拍了拍身上，确认了干净整洁，并无不妥才往那处走去。 厨房里，一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正在灶前忙碌，虽然一身布衣荆钗，却是难掩风姿绰约、气质卓然。 第16章李家日常8 “婶子好。” 明月站在厨房门口，轻声叩响了门扉，落落大方的喊人。 那妇人一回身便看到个身形黑黑瘦瘦的小姑娘，只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浸满了甜甜的笑意，忽然心里就生出几分好感来，也笑着道：“小姑娘有什么事儿吗？” “婶子，是这样的。我叔叔李康在学堂上学，我来给他送饭，只是路上耽搁了，这饭菜都凉了，怕叔叔吃了生病，所以想借婶子家的灶台给热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妇人见这小姑娘也不惧生，小小年纪说话也条理清晰、口齿伶俐，心下就更喜欢了，再说这热饭也不是什么事儿，便道：“正好我要蒸窝窝，把碗放在蒸笼底下刚好一道了。” “那谢谢婶子了，婶子你忙，我给你烧火。” “行！我夫家姓罗，你叫我罗婶吧。” “哎，罗婶，您可以叫我明月。” 明月笑着应了，将自家的大碗放到了蒸笼底下，然后又把蒸笼给放好，这才坐到了灶门前，干起了烧火夫。 罗婶拾了几个红薯来丢进灶下灰堆里埋着。 “罗婶，您也喜欢吃烤红薯呀？” “是呀，我和你罗叔都爱吃这个，就是这东西不好烤透，现在这么捂着，要到晚上才能吃，要是嘴馋的时候想吃上一口，那可得馋死人咯。” 罗婶原本就是个爽利的性情，明月又合了她的眼缘，不经就和她拉起家常来，话也多了。 明月跟着嘿嘿笑着，突然就想起拔丝红薯了，甜甜香香脆脆的，也一样是红薯，这个做法罗婶应该爱吃的。 “罗婶，以前我在舅舅家吃过一道菜，也是拿红薯做的，叫做拔丝红薯，又香又脆又甜，很好吃。” 罗婶一听便来了兴趣：“哦，拔丝红薯？这名儿怪有意思的。我倒是从来没听过，怎么做的呀。” “做法很简单，我都会做，要不现在我给您做一个尝尝？您家有白糖和豆油么？” “有有有，我去给你拿啊。” 这两人都是行动派，罗婶子去拿白糖和豆油。 明月捡了几个红薯削皮、洗净、切滚刀块，然后另起了个小灶，罗婶子烧火，明月先倒了豆油下锅烧热，然后下红薯块炸成金黄色再盛起来，锅里留少许油，放白糖，小火将白糖熬化，直到糖汁略微变成红便将炸好的红薯块下锅，然后迅速拌匀，起锅。 小小的人儿做的有模有样的，一点儿也不含糊，就冲这份爽利劲儿，罗婶心里又多喜欢她一分。 一盘黄灿灿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拔丝红薯呈现在了罗婶面前，趁着热气，明月用筷子夹了一块红薯，拉出了长长的糖丝，然后迅速将地瓜在旁边的凉水中蘸一下，使糖丝变硬。 “罗婶子，您快尝尝咋样。” 一块黄灿灿的拔丝红薯递到了罗婶面前，罗婶也不客气，就着明月手里的筷子张口吃了。 一入口便满口甜丝丝的香气，脆脆香香的，一小块红薯马上给吃完了。然后她便迫不及待也拿了筷子，学着明月刚才的法子又给自己夹了一块，满嘴的甜香。 第17章李家日常9 罗婶是个不拘的性子，乐呵呵的笑道：“哎呀，太好吃了，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红薯，这个做法真新鲜。快快快，咱们趁热吃。” 明月也不跟她客气，两人说说笑笑间，就把一盘拔丝红薯给吃完了。 明月看时间差不多了，忙向罗婶告辞，那边四叔李康可还饿着肚子呢，要是把那位祖宗给饿着了，回去告她一状，搞不好又要被毒打了。 “以后记得常来找罗婶玩儿啊！”罗婶有些依依不舍，他们来这村子两年多了，平常村里的妇人也会来串门，可她总觉得与她们聊不到一起，不似与明月这个小姑娘聊的投机。 “哎，知道啦！罗婶。” 明月拎着食盒笑嘻嘻的告辞，成功打入学堂，借机学认字不是梦啦。以后要经常来，然后将来谁要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学堂罗婶子教的，明月想的美美的。 回到学堂前院，四叔李康仍旧坐在石凳上看书，见明月提着食盒回来了，只淡淡抬眸扫了她一眼，便把手里的书本合上了，边卷袖子边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有冲撞了人？” 这是饿着了？为了自己回家以后不受皮肉之苦，明月连忙解释：“没有没有，罗婶子正好也在做饭，我帮她生火，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四叔你赶紧吃吧，热乎乎的。” 李康点头，拿了筷子低头吃饭，没再多说什么。 明月就一直默默的像个丫头似的站在旁边等着，然后一边想，这遗传基因真是神奇.......李家四个儿子，老大憨厚，老二纯良，老三奸滑，老四么......看着有些冷漠，似乎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想到这一大家子人，明月就头疼，未来的路，任重道远啊...... 李康用完饭用袖子擦了擦嘴，拾起石桌上的书又看了起来。 明月腿都快站直了，见他终于吃好了，忙上前麻利的收拾了食盒。 “四叔，我回了啊。” 明月礼貌性的打了招呼，李康只低头看书，恍若未闻。 明月自然不会在意，提着食盒折身出了学堂。原路返回，比来的时候快了一些，才走到村口，却遇上了来寻她的二哥明志。 “哥，你咋在这儿啊！” 明志喘着气瞪了她一眼：“娘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你回来，急的什么似的，又走不开，使了香儿来地里喊我来寻寻你。你呀，是不是路上又贪玩了。” 明月心里暖暖的，笑眯眯道：“嘿嘿，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走丢了不成，行啦，你快去田地里帮忙去吧，不然咱奶知道了，又要骂你躲懒了。” “嗯，你也赶紧回家吧，别让娘着急了。” 明月自然笑着答应。回到家，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剥玉米粒儿，李老太见她回来，脸就垮了下来。 “个死丫头，让你送个饭，磨磨蹭蹭的这时候才回来，过来我闻闻！是不是又偷吃了” “......” 明月真是无语了，恶心不恶心啊......还闻闻......不过看老太太那个样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不过去，说不定她就抽了藤条过来了。 第18章李家日常10 明月也不磨叽，她正大光明怕啥呀，两步走到李老太面前，冲着她张大嘴巴使劲哈了口气“哈......” 此时的明月觉得自己好有先见之明，之前在罗婶那吃了那些拔丝红薯，嘴里甜丝丝的一股糖味儿，防着回来被李老太查偷吃，她向罗婶要了颗生大蒜吃了，所以现在明月呼出的口气里还带着浓浓的蒜味，把李老太熏的皱了眉头。 “行了行了，一边儿去！” “唉！奶。” 明月心里直乐，笑嘻嘻的应了，跑去挨着明兰坐一起剥玉米粒。明兰拿脚轻轻踹她“又贪玩了吧你。” 姐妹两个坐在一处小声嘀咕起来。 因为要等李康下学回来吃晚饭，所以李老头家的晚饭吃的比较晚，也是老李家一天之中最为丰盛的一顿，因为最近忙着秋收，干的都是费力气的活计，所以这饭菜里得有油水，不然男人干活没力气。 玉米面窝窝，黍米饭，豆角炖腊肉，醋溜土豆丝儿。不过女人这一桌上只有豆角没有腊肉，只能隔着桌子闻闻肉香，几个小的馋的直咽口水。 李老太一边吃，一边满眼慈爱的看着隔壁桌的小儿子，还不时嘱咐：“康儿，你多吃点儿肉，专门给你做的，念书都念瘦了，好好补补。” “唉！娘，您也吃，我自个儿吃不香。”李康知道这边桌上没肉，夹了一筷子递到李老太碗里。 “好好好！娘跟康儿一块儿吃，还是康儿乖，知道孝顺娘。”李老太乐呵呵的，笑的合不拢嘴。好一副母慈子孝。 一桌人看着李老太母子两个吃肉吃的喷香，香儿、秀儿两个馋的口水都滴到桌子上了，刘氏见了忙慌张的抬了袖子去擦。 张氏一向是个浑的，脸皮也厚，见李老太吃上肉了，心里就有想法了。 “哎呀，他爹，闻着这香味儿馋死我了，多长时间没吃过肉了，你也给我夹一块儿呗。” 张氏的丈夫李安为难了，其实那碗里也没多少肉，拢共就十多块的样子，他也才敢夹了一筷子.......可是要是自己现在敢说个不字，晚上他就甭想上炕了。 “吃吃吃！你个懒婆娘，除了吃你还知道个啥！没脸没皮的东西，我呸！还敢跟男人要肉吃！他们一天下地干活，你都做啥了，成天就会铲个粪，你也配吃肉，你咋不上天呢。” 李老太听了张氏一番话气就不打一处来，摔了筷子就骂开了，什么难听骂什么。 这一摔筷子，原本李老太夹在筷子上吃了一半的肉就被甩飞出去，掉炕桌上了，张氏也不嫌是李老太吃过的，用手飞快的拾了就往嘴里塞，边吃还边笑道：“谢谢娘疼我，这肉就是好吃啊！喷香喷香的。” “......” 李老太像是被噎住了一样，也骂不出来了，只使劲儿狠狠瞪了张氏一眼，然后又重新拾了筷子吃饭。 李家其他人也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自顾自的埋头吃饭，似乎这样的事情是家常便饭一样，已经习惯了。 明月却又被惊呆了.......三观再一次被刷新，到底是怎样的一家人啊！这个三婶也真是太极品了，红果果的印证了一句话：人至贱则无敌啊。 第19章李家日常11 一家人吃完晚饭，刘氏带着明兰、明月收拾桌碗，洗碗抹桌，然后又烧上一锅热水供全家人洗漱，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完全擦黑。 厨房落锁，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大家各回各屋。 李家入夜以后是不点灯的，为了省油钱......是以除了李老汉和老四李康屋里，其他屋连个烛台、蜡烛都没有。 一家人摸黑回到屋里，这一天的劳碌才算是结束了。 爬上炕，挪进被窝，明月都累的不想动弹......太长时间没运动，老胳膊老腿都退化了啊......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香儿秀儿几个还爬过来想要闹她，明月却已经小声的打起了呼噜。 日复一日，明月慢慢适应着在这里的生活。虽然她还没搞懂自己到底穿到哪儿了，也不知道是南方还是北方，说话的口音有点像山东那边，又有点像河北，反正她自然而然的听得懂，也会说这里的话。 还有这里人的穿着，和中国古代唐宋时候的差不多，但这是个所谓的大历朝，却是个在中国历史上没有的朝代。 至于农村生活，那对明月来说更是如鱼得水了，赵氏家族是做药膳起家的，对吃食方面颇为讲究，家里在郊外有个专门的农场，种些瓜果蔬菜，养些鸡鸭猪牛什么的，她小时候经常跟着爷爷去农场玩，一住就是大半年，对这些倒也不陌生。 不过就是古代农村和现代农村的差别。除了那些个糟心的极品亲戚，其实这里也蛮好的，山青水秀空气好，兄弟姐妹爹娘也对自己很好，明月也慢慢习惯了，只是偶尔会想念从前的父母，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还好当年他们果断超生，生了弟弟妹妹，现在自己不在了，他们也有人依靠......还有爷爷，他那么费心的培养自己，结果她却英年早逝，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啊......你真是太无常。 在这无常人生的漫长岁月里，明月觉得真是度日如年啊……不对，度秒如年，这些个伯娘婶婶一个比一个极品，三观每天都要被刷新一遍……而且这个家庭的人口之多，人员之复杂也是个相当让人糟心的事儿。 经过几天的接触与观察，明月渐渐把这个庞大家族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个人的脾气性格基本搞清楚了。 爷爷李家兴，念过两年书，识得几个字，表面上看是个明事理的长辈，实则是个宠妻灭儿的老糊涂，对马氏基本上是言听计从。奶奶马氏听说当年是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的，日子过的精打细算，为人粗鄙，性格乖戾，最疼小儿子李康，最宠长孙女元娘李明玉。 大伯李福处事圆滑，口才很好。大伯母宋氏话不多，却有些阴险狡诈的样子，不好相处。大房育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大郎李明德十五岁，四郎李明云五岁，元娘李明玉十三岁。 爹爹李寿行二为人老实憨厚，嘴笨不会说话，娘亲刘氏也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却是李家三个媳妇里最受气的一个。二房育有二子四女，分别是：二郎李明志十四岁，五郎李明清两岁，二娘李明兰十三岁，五娘李明月十一岁，六娘李明香四岁，七娘李明秀四岁。 三叔李安为人奸诈，左腿因为偷东西被人打折，是个跛子，三婶张氏好吃懒做，人头猪脑，口直心快。育有一子二女，分别是：三娘李明艳十三岁，四娘李明丽十一岁，三郎李明华九岁。 四叔李康清高，年十五，未婚。 李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共二十一口人。 明月心里默默把这些过了一遍，头都大了。 大锅饭不是这么好吃的，人与人之间不是那么好相处的，而且都说远的香，近的臭，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有几个搅事精，这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安稳。 而明显他们家是处在这个家族食物链最底端的......可是要分家谈何容易，古代以孝道为重，奉行的都是父母在不分家，看李老汉那个硬朗劲儿，估摸着再活个一二十年都不是事儿。 哎……明月也只能顺其自然，慢慢再作打算了，毕竟这个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因为她清楚要是现在她敢去爹娘面前撺掇他们闹分家，绝对会把她爹娘吓死……所以，暂定目标是三年之内能分出去最好。 第20章进山寻“宝” 时至深秋，地里再没什么活计，春耕夏种秋收，忙碌了几季的庄户人家终于难得的有了几日闲暇。 “哥，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调皮，好不好。” 这天吃过午饭，明志偷偷摸摸的拿了弹弓往外走，正好被明月逮了个正着，死缠烂打的要跟着明志进山打鸟玩儿。 一同去的还有村里明志的几个小伙伴，几人在村口等了半天，结果见明志带了个跟班来，还是村里最丑的姑娘。 打头的李栓子不悦的道：“我说明志啊，咱去山上打鸟，你把你这黑妹子带来干啥！个姑娘家不好好呆在家里头绣花，进了山里就会哭鼻子。” 另一个小伙伴石生立马附和：“就是就是，你要带也该带你那个长的像朵花儿似的大妹子李明玉啊，这黑妹子不中用不说，还不中看呐。” 他说的语带轻佻，还特别鄙夷又嫌弃的瞪了明月一眼，明月立马怒了，不带这么以貌取人的啊！家里那个老太太她暂时奈何不了，还要受这群小屁孩的气了？！ 她立马跳起来反驳道：“切！你们别小看人。姑奶奶玩弹弓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敢不敢进山比比，谁输了谁回家绣花去！” 一番话撂下，明月大步流星的就往前走了，留下一堆半大小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明月觉得现在的自己相当帅啊有木有，然而……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明志，看着自家妹妹远远离去的身影弱弱喊道：“月儿！错啦！进山的路不在那边！” 身后传来一阵爆笑。 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明月现在就是打算先到这深山老林里寻摸寻摸，看能不能找到些值钱的药草之类的，她家是做药膳的，一些常用的中草药长什么样子，她都是烂熟于心的。 故而明月一进了山，径直就往深山老林里钻，三两下就没了踪影，虽然这座山里没听说过有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但野猪什么的还是时有出没的，一个姑娘家家到底是不安全，明志急匆匆的跟几个小伙伴约定了两个时辰后在路口碰头，然后也紧跟在她后头钻进了深山里。 一众小伙伴“……？？？” 他们兄妹是要闹哪样？ 山林里荆棘丛生，草木旺盛，根本没有路，所以很不好走。 好在明月也不是毫无准备来的，此时她手里握了把镰刀在前面开路，低着头不时用镰刀在地上扒拉着。 此时正值深秋，收获的季节，特别是一些根茎类的植物草药正适宜这时候采摘。 李家村地处偏僻，这深山人迹罕至，想来也没什么采药人会光顾，所以明月低着头找的越发仔细。 明志跟在后头也看不懂了：“月儿，你找啥呢？” “我在小河村罗婶那儿看见几张图画，她跟我说那些都是草药，可以卖钱呢，我就给记下来了，想来找找看，嘿嘿……” 明月继续在地上寻摸着，头也不抬的随便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乡下孩子一般都比较单纯，耿直的明志没有一点疑虑的就信了，然后还兴致勃勃的问了那些草药都长什么模样，也开始跟着一起埋头寻找起来。 第21章找到“宝贝” 一边找的过程中，明月还沿路用树藤就地编了几个套子，另找了几块扁平的石盘用几根树枝撑起来，石板下面放一小截玉米棒子，只要有小动物偷吃了石板下面的玉米，就会触发树枝上的小机关，石板就会压下来，这就是简易版的石板捕鼠套子，非常实用。 这还是明月前世跟着驴友去野外求生的时候学到的，当然她也是因此丧命的……说多了都是泪啊。 在明志诧异的眼光中，明月安然自若的解释道：“有次去给四叔送饭，官道上听一个赶路的大叔说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今天我也第一次用呢，嘿嘿。” 明月这一路上一边放套子，一边找草药。 寻寻觅觅，恨不得把这深山给掘地三尺翻个遍……好在一路找下来收获也不小，兄妹俩找到一些地黄、天麻、白术，更令人惊喜的是还挖到一棵何首乌，可惜年份不长，约莫五十年左右吧，不过应该还是能卖点钱的，可把明月给高兴坏了。 明志就地取材，削了根竹子，手脚利索的编了个简单的竹篮子，将找到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放到篮子里，看着一篮子黑乎乎、奇形怪状的“树根”，明志怎么也不能相信这玩意能卖钱…… 他将信将疑的道：“月儿，这些东西真能卖钱啊？” 明月此时心情大好，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笑意盈盈的：“当然啦，哥，这些都是药材呢，你看咱生病抓个药多贵啊，这些多多少少总能卖点钱的吧，等以后多攒一点了咱们再拿去卖。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先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吧，不然待会下山，不好跟栓子哥他们解释。” “嗯，我知道个地方。先放到那儿去，等明天空了我再来取。” 明志熟门熟路的带明月摸到一个隐蔽的山洞旁，这是他之前进山无意中发现的，兄妹俩将一篮子草药妥善的藏好，又做了标记，这才急急忙忙的向山下走去。 这山路明志是走惯了的，他方向感极好，此时带了明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惜的是几个树藤编的套子一无所获，好在那石板捕鼠套子立了大功，五个石板套子，捕到了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 兄妹俩兴高采烈的拎着野鸡和野兔到了山脚的约定地点时，李栓子几个正蹲在那儿烤麻雀吃，手指粗的木棍上可怜吧唧的穿着几只瘦瘦小小的麻雀。 明月故意将手背在身后，李栓子看在眼里，自然以为他们是空手而归了，忍不住开口讥笑道：“黑妹，你打的鸟呢？！哈哈哈哈！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家……” “咯咯！……咯咯！” 在一群诧异的眼光中，明月淡定的将手里拎着的野山鸡拎到李栓子眼前晃了晃：“栓子哥，我看还是你赶紧回家绣花吧。” “这……这……这不可能！明志！是不是你小子帮忙了！” 李栓子开始支支吾吾起来，一个瘦了吧唧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猎到山鸡和野兔呢，她跑的还没兔子快吧！对，绝对不可能，李栓子突的又把矛头指向了明志。 第22章叫花鸡 明志无奈的撇撇嘴：“你今天才认识我啊，我有多大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 栓子几个和明志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自然是知道明志的能耐的，刚刚会那么说也实在是下不来台，胡乱给自己找的借口。 眼见这借口也让明志给戳破了，栓子一张脸憋的通红，只见他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咬咬牙一拍大腿站起来道：“行，我输了，大妹子，你等着，我这就回家给你绣朵花去！” 一句话差点把明月给逗乐了，这栓子性子倒是耿直，明月心里这气忽然就消了，跟几个半大孩子有什么好置气的啊，她连忙喊住他。 “唉！等等，栓子哥，你要回去绣花也等着先把这鸡吃了再回去啊。” “啊？！” 似是没反应过来明月会这么说，栓子呆呆的愣在当场，另外几个少年高兴的欢呼出声：“哦！太好咯，有鸡吃咯。” 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一年也难得沾上几次荤腥，他们几个刚刚都看着那山鸡在心里流口水，没曾想这李明志的妹子这么大方，居然要分他们一只鸡吃。 明月自然是想着见者有份的道理，再说她要是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了，以后明志跟这群朋友也不好处了。 几个少年利索的将野鸡拿到河边开膛破肚，可是这儿也没有热水，鸡皮上还是有一些鸡毛和细小的绒毛处理不干净，明月眼睛提溜一转便有了主意：“来来来，我给你们弄个新鲜的。” 明月挽起袖子把鸡接过，利索的将栓子带来的盐均匀的涂抹在鸡身和鸡肚子里，还有刚刚路上折来的几根香茅草也随意的挽了起来塞到鸡肚子里，然后将鸡的周身抹上一层厚厚的黄泥，直接丢到火堆里开始烤。 这是最原汁原味的叫花鸡的吃法，当然栓子几个是闻所未闻的，不过本着对明月信任的原则，谁都没有质疑她。 差不多烤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差不多了，明月用树枝将那坨泥巴从火堆里掏了出来，用树叶子包着抱起来往地上一摔，泥壳破裂，鸡毛也随着泥壳脱去，鸡肉烤的金黄，色泽明亮，芳香扑鼻。 “哇……好香啊。” 几个少年不约而同的吞了吞口水，一个个两眼发亮直勾勾的盯着明月手里的烤鸡，又不好意思上前。 见他们一个个的还有些拘谨，明月笑眯眯的先撕了个鸡腿拿在手里啃着。 “看着干嘛，快吃啊，手快有手慢无啊！” 几个人这才饿狼扑食似的全围了上来，不一会儿小小的一只野鸡便被瓜分殆尽。 栓子装模作样的摸着瘪瘪的肚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大妹子，真有你的啊。我活这么大第一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 石生也忙跟着应和：“是啊是啊，太好吃了，比我家过年做的还好吃。明月妹子，我太崇拜你了。” 山里孩子就是这么淳朴，一只鸡就把他们全给收买了。 “行了，别拍我马屁了，以后有好吃的再带上你们的，天色不早了，咱赶紧回家吧，今儿这事儿可都不许跟家里人说啊，不然以后没肉吃！” 几人齐齐应声：“保证不说！” 第23章红烧兔肉 为了确保不露馅儿，明月还特意摘了些野草让他们放在嘴里嚼着，以祛除嘴里的肉味儿。 兄妹俩匆匆忙忙往家赶，到家时天都快擦黑了。 刘氏焦急的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远远的见了兄妹俩的身影，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忍不住开口数落：“一下午就知道出去疯玩，这天黑了也不知道着家，你奶一下午问两回了，待会儿进去可小心着点儿啊。” 明玉今天帮她娘做饭，正好从厨房出来，抬眼瞥见门口明月的身影，大声招呼道：“哟，月儿你咋这时候才回来呢？奶找你半天了。” “咱奶有你伺候着，能找我干啥啊！” 坐在正屋炕上的李老太听见声响，顺手抓了炕桌上的鸡毛掸子，趿拉着鞋子就出来了。 “你个贱蹄子！不好好在家干活，疯跑出去干啥！见天儿的吃白饭！几天没打你，你皮痒了是不！” 这老太太虽然脾气怪，但却是从来不会教训家里的男丁，就像此刻，她也只管打骂明月，像是没看见明志一样。 明志见妹妹又要挨打，连忙一只手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拎了肥肥胖胖的大灰兔子递到李老太面前。 “奶，您别生气，我昨天进山看见这只野兔受伤了，一个人逮不住这畜生，所以今天才喊了月儿跟我去，费了好半天劲才抓住呢。” 肥肥胖胖的灰兔递到眼前，李老太瞬间就乐呵的移不开眼去了。 “哎哟，好肥的兔子……上回吃兔肉好像是前年了吧，我都忘了是啥味儿了……这兔毛也好，正好天气凉了，拿来做个围脖，那东西可暖和了。” 听见话头从屋里出来的张氏，早就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把将兔子从明志手里夺过，冲着李老太笑呵呵的道：“娘，我这就去把它宰了，晚上做个红烧兔肉，正好给我爹他们下酒。” 话才说完，一阵风似的就没影了。 李老太不放心她的兔毛围脖，也匆匆忙忙跟着去监工：“老三家的，你可给我小心点弄啊！那皮子我稀罕着呢！” 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吃……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子的繁殖能力超强的，一年最少能生三四窝，每窝一二十只……养着下崽多好啊，怎么就没有一点远见呢？可是她在这个家里明显是没有话语权的，虽然这只兔子是她捉到的。 明月心里闷闷的，一个没忍住冲着张氏的背影大声喊道：“这畜生可难伺候了，还咬了我一口呢！三婶你可得小心了，别把它放跑了啊，不然它又像个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 大概是她们都充斥在即将吃到兔肉的喜悦中，居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句指向性很明显的指桑骂槐…… 可怜的灰兔很快被张氏利落的宰杀剥皮，这个季节的兔子正是最肥美的时候，满身的油膘子，李老太也不要旁人动手了，开了橱柜，拿了大料，白糖，亲自下厨，炒了满满一大盆子，油汪汪带着甜甜肉香的红烧兔子肉。 那香味儿飘的满院都是，饶是刚刚才一只烤鸡腿下肚的明月，肚里的馋虫也给勾出来了……妈蛋，好想吃红烧肉汤拌饭怎么破。 第24章明艳嫉妒 虽说李家的饭桌上还是经常能见到肉腥，不过多数都是随便放个几块肉片意思一下，尝个肉味儿，能像今天这样满满一大盆子肉的，也就只有过年了。 所以，今天家里几个孩子个个高兴的跟过年似的，早早就进了屋里排排坐好，几个小的都星星眼，眨都不眨巴一下的盯着李老太，等着她给分肉吃。 照样是男女两桌分开坐，男人那桌分了大半盆，李老汉带着几个儿子、孙子放开了吃，个个吃的红光满面、满嘴流油。 女人这桌可没人敢往那肉碗里伸筷子，这是有规矩的，肉菜不能自己往碗里夹，像馒头窝窝一样，得等着李老太挨个分。 所以这桌也没人动筷子，个个都眼巴巴的望向坐在上首的李老太……当脑海里自然而然的跳出李家的这个规矩时，明月已经能表现的很淡定从容了，虽然心里刚刚狂奔过一万头*******李老太满意的扫视了一眼桌上这群儿媳、孙女，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才不紧不慢的拿了木勺开始分，首先当然是先给她自己舀了一大勺子，再然后给李明玉也是满满当当的舀了一大勺子，这么一来，小半盆兔肉已经去了一半了。 剩下的，李老太倒是分的挺匀的，每个人连汤带肉也就分到两三块的样子。仿佛大家都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也没谁有什么怨言，埋着头珍惜的嚼着这一口来之不易的兔肉。 明玉那碗肉堆的冒尖，她一副为难的样子，娇憨的冲着宋氏道：“娘，我奶看我瘦，心疼我，可是这么多我哪儿吃的完，你帮我吃点儿啊。” 一边说着一边夹了好几块肉到宋氏碗里。 李老太不悦的皱了眉头，明玉立马挽了她的胳膊撒起娇来：“奶，我知道您心疼玉儿，可您看我这脸都圆嘟嘟的了，再胖就不好看了。” 这话倒是真真的，李家一群孙女儿这么排排坐开来，就数这李明玉最出挑儿，一张圆润的小脸白嫩嫩、水灵灵的，还气色红润有光泽，养的娇娇柔柔，一点儿不像是庄户人家的闺女。 再看打她往后的几个姑娘，无一不是瘦了吧唧，满脸菜色……鲜明的对比啊。 李老太抬手慈爱的捏了捏明玉圆润的脸蛋：“傻玉儿，胖点儿才好，有福相。” 好一副奶慈孙孝其乐融融的画面，可在旁人看来就辣眼睛了。 “呸！德行！” 坐在下首角落的李明艳厌恶的剜了她们一眼，手里的筷子恨不得把面前的小瓷碗戳出个窟窿来。 因着平日里对这个耿直的三姐印象还不错，明月悄悄把手放桌子底下去扯她的袖子：“三姐，你小声点儿，咱奶要是听见了，说不准又得挨一顿打。” 明艳到底听进去了，压低了声音回她：“我就是气不过！凭啥她李明玉就养的跟个小姐似的，我们就是丫头命！我哪点比她差了！” 虽然声音压低了，可那眼里的熊熊妒火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这想法是对的，但心态偏了，嫉妒容易让人盲目，明月有心再劝她两句，上首李老太望了过来：“嘀咕啥呢！不想吃就给我滚出去！” 明艳心中虽然憋了一团火，却是不敢发作，埋着头强忍了下来。 明月上辈子也活了二十好几，自然是能屈能伸的，暂时也不想与她起争执。 姐妹俩个不再说话，专心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第25章被明玉阴了 此后的几天，明志、明月兄妹俩只要一得空就偷偷摸进大山里寻宝，当然也并不是每天都能有收获的，有时运气不好，在山上转悠半天也一无所获，只得空手而归。 小半个月下来，兄妹两几乎将这座大山翻了个遍，收获也不过尔尔。 挖到的药材只能趁夜翻墙偷偷拿回后院屋子里藏着，能直接保存的放到墙角的背篓里，不好存放的放在炕上烘干。 药材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有地黄、天麻、白术、连翘、桔梗……一起加起来约莫有一二十斤的样子，当然最贵重的，还是那株何首乌。 捕猎套子偶尔也能捕到猎物，不过明月没有再往家拿，一整只鸡拿回去，自家人也吃不到几块，何必白白便宜了那些人。 明志麻利的将猎物都就地斩杀了，抹上家里带来的盐巴，挂在山洞里风干，腌制成腊兔肉、腊鸡。 当然明月这么成天的往山里跑，虽然没碍着谁，可有些人就不乐意了。 这天李老太领着李明玉盘腿坐在炕上绣花，那兔毛围脖已经围在李老太脖子上了，热乎乎、暖洋洋的。 李老太三不五时的就要伸手去摸摸：“这兔毛真是好东西，往年这个时候，我这冻的脖子直缩缩，这回有了这个啊，一点儿不觉得冷了。” 老太太成天念着这围脖好，指不定是念着李明月好呢…… 一想到这个，李明玉心里就有些不爽，炕桌下的小手紧握成拳，面上却仍旧笑意盈盈的：“奶您用着好，玉儿就放心了呢。您不知道，上回您冷的脖子直缩，玉儿可是愁了好几晚没睡好觉呢……您是咱家的主心骨，这入冬了是得好好保养起来。明月那丫头也真是的，成天往外头瞎跑，也不知道去干啥！我都交代她了，让她再打只兔子回来，我还等着那兔毛皮子，再给奶缝个披肩呢。” 顿了顿，明玉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奶，您说她是不是因为上次跳河的事儿记恨上您了啊？” 前半段李老太听的特别舒心，不过听到后半段时一张老脸就阴沉了下来：“哼！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就是见不得我好！能耐了她！还敢记恨我？！” 然后毫不意外的，当晚明月就感受到了李老太的熊熊怒火，晚饭也只分了她半个窝窝。 隔天，轮流到小河村给四叔送饭的差事也永久性的落在了明月的身上。 原因是冬日天凉，谁都想成天缩在屋里不出门，李明丽想躲懒，就去抱了李明玉的大腿，正好李明玉这几日也看明月不顺眼，就在李老太跟前说道了几句风凉话。 此时的明月尚不知自己被李明玉阴了一把，不过这个差事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进了冬，山里草木枯萎，动物也不怎么出来活动，所以近来进山也没什么收获了，正好借着送饭的差事，多到学堂走动走动，那罗婶为人风趣、又有些才情，能跟她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之前明月隔三差五的到学堂送饭，每次都会到后院跟罗婶打个招呼，刷存在感，这样一来二往的，明月与罗婶熟络了不少，就连罗婶也觉得奇怪，自己跟这个乡下的黄毛丫头居然很聊得来。 第26章罗婶的善意 隔三差五的明月来一回，陪她唠唠嗑，罗婶已经习惯了，只是这一回，明月居然连着三天都来了。 明月拿了火钳坐在灶台前帮忙烧火，罗婶挺着六个月的孕肚坐在一旁：“明月，你们家不是轮流来送饭的么，怎么你这次连着来了三回，家里姐姐病了？” “没，我奶吩咐的，说是以后我四叔的饭都让我来送。这样正好啊，我可以经常来看罗婶和小宝宝了。” 明月不想在她面前诉苦，把自己塑造成爷不疼奶不爱的小白菜（虽然事实如此……），只是简单明了的阐述了一下事实，然后转移话题。 罗婶多精明的人啊，虽然明月没说透，可她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孩子肯定是在家里不受宠，所以才让她寒冬腊月的干这跑腿的活。 许是快要做母亲了，容易母爱泛滥，罗婶突然心里酸酸的，特别心疼这个孩子，无意识的抬手抚摸上已经隆起的小腹。 明月呆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少时，罗夫子夫妻二人一桌吃饭，罗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罗夫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娘子，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罗婶把明月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一遍，语气里全是同情怜惜之意。 罗夫子知道了症结所在，不消片刻便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娘子不必太过忧思，你这身子日渐重了，不宜操劳。正好我前两日还托村里的大婶帮忙，想雇个长工来照看你，帮着做饭、打理家事。既然那小姑娘投了你的眼缘，我们何不就雇了她来帮工呢，既能照拂她，你也有个伴。” “对啊！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罗婶顿时心头忧虑全消，豁然开朗，欢喜的又多食了一碗饭。 隔日，明月再来，罗婶便急不可耐的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明月，明月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也不能贸贸然就答应……因为她还没有人身自由，得回去和家人商议。 感激于罗婶的这份善心，而且她现在挺着个肚子确实有许多的不方便，明月给李康送完饭以后就没着急走，顺道就留在了学堂帮忙，美其名曰试工。 罗婶怀孕在身，多有不便，积攒了许多家事，明月挽起袖子就开始收拾起来，这样一直忙碌到晚间，在学堂吃过晚饭以后明月才匆匆告辞回家。 罗夫子对她赞不绝口，对着罗婶道：“你眼光不错，这小姑娘挺勤快，饭做的也合胃口。” 回到李家村时，天已经擦黑，因中午时找同村的人先带了口信回来，刘氏等人倒也不担心明月在路上出事，却还是在傍晚时候，让明志到村口等着。 待兄妹俩回到家时，李家正屋里已经点上了油灯，李老太正抱着个小箩筐挨个发窝窝，见明月打了门帘进来，顿时没好气的飞过去一个眼刀子。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成天也不晓得去哪儿浪了，哪有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到晚了还不归家的！” 第27章实力打脸 虽说大历朝民风开放，并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子不得随意出门抛头露面等迂腐思想，可无论在哪朝哪代，姑娘家的名节都是相当重要的。 哪有亲奶这么玷污亲孙女名节的，刘氏的脸当时就黑了：“娘，月儿还小呢，就是在外头多玩儿了一会儿，您咋能这么说她呢。” 把箩筐往桌子上一扔，李老太还越说越来劲了。 “我咋不能说她了！个小贱蹄子，成天的不着家，这天擦黑了才回来，谁知道她都在外面干些什么勾当！害不害臊啊！就是你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养的什么破玩意儿！” 李老太说的吐沫横飞，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骂的越来越难听。 其实她也不过是正好借了这个由头撒撒心头那股邪火，最近几天李明玉明里暗里的在她跟前说了不少明月的坏话，现在看见明月，她心里就烦。 刘氏气的全身发抖，担忧的看向明月，怕她一时想不开，又…… 被这么指着鼻子往身上泼脏水，不论是谁，都会不爽，可明月偏偏就很淡定，甚至眉头都懒得皱一下，所谓不与傻瓜论短长，跟这老太太较真，那就是自寻烦恼。 她也不拿正眼看李老太，扫了一眼屋里众人的表情，见李明玉正幸灾乐祸的望着自己，遂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奶，您老人家这是给谁气糊涂了吧。饭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讲的，您是听了什么黑心肝烂舌头的畜生乱嚼耳根子，我的名声您不在乎，可咱家还这么多没嫁人的姑娘呢，我是破玩意儿，那咱家其他人又是什么玩意儿？……大姐姐生的这么好，将来指不定能攀上什么富贵人家呢，人城里人可最讲究这些了，咱老李家要是传出去什么不好听的……可不耽误大姐姐了。” 还好都是有脑子的人，一听就知道厉害关系了。 “咳！”李老汉重重的咳了一声，李老太也立马禁了声，李明玉目光复杂的看着明月，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学堂罗夫子的娘子有了身孕，想雇个长工做家事，我下午一直都在罗夫子家试工，吃过晚饭才回来的，所以到家晚了些，我记得罗夫子让四叔给家里捎回来口信了吧。罗夫子说……” “做什么长工！你想都别想，我不答应！” 刚刚被打了脸，李老太此时有些气急败坏，想都没想就开口打断了明月的话。 明月才不理会她，继续淡淡的开口道：“每个月四百文钱，管两顿饭。如果四叔中午要在学堂吃饭的话，每月只要交一百五十文钱，从我工钱里扣。” 其实罗家给的工钱是每月六百文，明月与罗婶通过气后，私自扣下了两百文。不过在乡下地方来说，一个十来岁没什么劳动力的姑娘每个月能给家里赚四百文钱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然后罗家本来是要免费给李康供午饭的，被明月拒绝了，这家人从来都是不知足的，说不定到时还嫌饭菜不好，何必呢。 果不其然，一听每月有四百文钱，李老太立马收住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嘴脸：“真的每月四百文钱？” 第28章撕破脸 明月点头应道：“是，吃住都在罗家，十天可以回家一次，工钱每个月一号结。” 果然如明月所想，见钱眼开的李老太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还乐呵的眉开眼笑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好好，五丫头能给家里赚钱了，也不用十天回来一次，人家那不是供饭么，回来还浪费家里粮食，月钱到时候了让你四叔去结就行了。待会儿就让你娘给你收拾行李，明天就去，你可好好干啊！把人娘子给伺候好了。” “哦，对了，你四叔的饭还是家里送过去，一百五十文钱呢。到时候你给热热就行。” …… 李老太说的兴高采烈，明月看向刘氏，只见她眼中带泪，满脸的不舍，心里忽然就很不是滋味儿，他们一家人在这里根本就感受不到家的温暖，只有不断的被剥削压榨、当牛做马……真希望能尽快分家，离开这里。 作为一家之主的李老汉到底考虑的周全些，他沉默着进行了一番深思熟虑才下了决定。 “那学堂里都是男人，你就好好待在罗家后院，没事儿别往学堂里凑。住还是住在家里头，早上去上工，晚上回家来，姑娘家住在别人家里头像什么话。” 李老汉一句话拍板钉钉，对此，家里也没人敢有什么异议。 一家人草草吃了晚饭就各自散了。 出了正屋，明艳凑到明月身旁不解的问道：“月儿，你咋想的啊，这一天几里地的来回跑，多累人啊。还要给人家当丫头使唤，凭啥啊，我们又不是天生丫头命！” 明兰也心疼明月，怕她身体吃不消，一脸的担忧。 “你身子弱，可别累病了。要不你明天去给人家说说，能不能让姐去替你做工。” 家人的关心让人心里暖暖的，明月回握住明兰的手安慰她：“姐，我又不是纸糊的，哪儿那么容易病啊，你放心吧，罗婶人可好了，她还教我识字呢，我在她家做工，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我乐意去的。” 明玉、明丽姐妹俩也手挽着手来到跟前，李明玉一改往日的贤惠大度，捂了嘴尖酸刻薄的笑道：“呵呵，还真有人乐意上着杆子的去给人当奴才呢，命真贱。” 从前几天开始，明月就感受到了来自李明玉莫名其妙的敌意，也不知道这个大小姐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就这么看她不顺眼，处处作对，暗地里给她小鞋穿。 人家都摇旗呐喊冲上阵来，她李明月自然不会退缩装弱当白莲花，她不想惹事，却也不会怕事。 “命是爹娘给的，你我都一样，至于是贵是贱，可不是旁人就能说了算的。你以为你能这样受宠一世？路还远着呢，咱们来日方长……谁贵谁贱，走着瞧呗。” 丢下这样满含深意的一句话，明月挽着明兰扬长而去。 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李明玉恨的咬牙切齿：“李明月！就凭你也配跟我比！” 李明玉生起气来，面目有些狰狞，与往日温柔可亲的样子大不一样，挽着她的李明丽突的被吓了一跳，心想：大姐姐的样子好可怕啊。 第29章木兰辞 第二天，明月起了个大早，换上洗的发白的青色粗布袄子，长发束起，用布条扎了个简单的丸子头，露出细长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神清气爽的，看着精神了许多。 乍一看，到似是个黑黑瘦瘦的俊俏小子呢。 连明兰也忍不住打趣她：“哎呀，月儿，你这么打扮，还挺好看的呢，咱娘要是给你生成个小子该多好啊。” 其实，明月这样打扮主要是为了做起事情来方便些，要是梳条大辫子，一弯腰，辫子就会甩到身前，洗菜的时候还会落到水盆里，特别麻烦。 匆匆吃完早饭，明月就跟着四叔李康，一块儿去了学堂。 期间吃早饭的时候还发生了个奇葩的小插曲……李老太的原话是这么说的：人家那边不是给供饭么，你别糟蹋家里粮食了，空着肚子去，中午还能多吃点儿。 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出去做工给家里赚钱，却不让吃饭？明月当时就拉下脸来回她：“那我这不吃早饭没力气干活，到时候把人家碗打了、盆摔了，奶您可要给人家赔钱啊。” 一句话把李老太噎的死死的。 …… 叔侄两一路无话，到了学堂，明月便自个儿到后院找罗婶报到了。 这日天气正好，罗婶坐在院心的摇椅上晒太阳，乍一见明月，她噗嗤笑出了声来：“哟，哪儿来的俊俏小郎君。” 明月调皮的转了个圈，顺嘴就答道：“哈哈，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这一下可真把罗婶给惊着了，她瞪圆了眼看着明月。 “月儿，你念过书？怎的还会背《木兰辞》？” 得意忘形的明月懵了一秒钟：“啊？这个叫《木兰辞》吗？有回在家听我四叔念的，我就只记得这一句，嘿嘿……我一个乡下女娃娃，哪有福气念什么书啊，我奶说了，女娃就是赔钱货……” 谎话说的多了，自然就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来…… 罗婶也是女子，而且是读书识字的女子，最是不爱听什么女子不如男之类的话。 再加上母爱泛滥，又开始心疼起眼前这个瘦小的孩子。 她放低了声音温和的说道：“女娃儿怎么了，女儿同男儿一样，你刚刚念的这首《木兰辞》说的就是个姑娘替父出征，提枪上战场杀敌，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对了，刚刚那几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明月眼睛提溜一转，貌似可以趁机要罗婶教自己认字了，她故作不懂的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答道：“额……雌雄不就是公母么……是不是说，公兔子的腿会扑腾，母兔子的眼睛会眯瞪，两只兔子一块儿跑……谁知道我是公的还是母的。罗婶，是这个意思不？” “哈哈哈……是，是，是。” 虽然在乡下呆了两三年了，可这么接地气的解释《木兰辞》，罗婶还是头一次听，笑的她眼泪水都出来了。 笑过之后，罗婶又心疼起来，虽然她解释的很俗气，可大概意思都是对的，对于一个从来没念过书的乡下女娃来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明月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又这么有天分，生在这乡下农家，实在是可惜了…… 第30章念书识字 见罗婶在发呆，明月也猜不懂她的心思……似乎是自己太心急了，学认字还是应该从长计议的好。 这么继续站着也不好，明月挽了袖子准备开始打扫。 “罗婶，我先去干活了。” 罗婶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孩子，或许是出于怜惜、喜欢抑或是惜才，她脱口而出道：“你想不想念书？我教你吧。” “啊？”幸福来的太突然，明月又懵逼了。 呆萌的样子把罗婶又逗乐了：“活儿昨天都让你做完了，今天只要做饭就行，时候还早……我们今天就开始吧，还是你不想学？” 明月立马小鸡啄米般点头。 “想啊，做梦都想，真的可以吗？”终于可以不再做文盲，好激动…… “小傻瓜。” 罗婶含笑摸摸她的头，起身到书房拿了本《三字经》回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伴随着明媚的阳光，罗家后院里响起朗朗的读书声。 罗婶还用树枝教明月在地上写字，书她能背的很好，写繁体字可就难到她了，写的歪歪扭扭，像鬼画符一样。 此后，明月在罗家的日常就是：上午念书识字，中午做饭，下午洗衣打扫做晚饭。 当然，投桃报李，为了感激罗婶的教导，明月干活也非常的卖力，罗家也不缺食材，她还每天变着花样的做饭，熬滋补的汤水，把罗婶养的白白胖胖的，气色也红润不少。 就连村子里头的大婶们都在议论，这女人怀孕都是越来越丑，罗家娘子反倒越来越滋润了。 看着脸上笑容越来越多的妻子，罗夫子很感激明月，还要给她加工钱，明月婉言谢绝了。 在罗家的日子，每天都过的充实、有意义。明月的学习进度已经从《三字经》到《声律启蒙》了。 进了冬，天越来越冷，天气阴沉沉的。 锅里煨炖着的猪肚包鸡汤在咕噜咕噜冒着泡，奶白色的汤上飘着几粒鲜红的枸杞，白色的热气伴随着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浓浓的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 明月坐在灶前一边烧火，一边复习功课，《三字经》名气大，她从前就会，这个《声律启蒙》就没什么印象了，只能抓紧一切时间好好学习。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一蓑烟雨，溪边……溪边……咦，溪边什么来着？” “溪边晚钓之翁。” 一道爽朗而清澈的男声从背后乍然响起。 方圆跟随师父来罗家拜访，师父与罗夫子在前院品茗聊天，他独自拎了条鲜鱼往后院来，还未到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醇香，越往前走香味越浓，还伴随着阵阵清脆的读书声，念的是幼儿启蒙的《声律启蒙》。 那声音微有些稚嫩，发音咬字略有不同，念的宛转悠扬，煞是好听，他忍不住伫足在厨房外，细细聆听起来，直到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恍惚回过神来，自然而然的就接了下半句。 明月诧异的回过头，只见厨房的门框上倚了个蓝衣美少年。 第31章感谢英雄救命之恩 蓝衣少年生了一双好看的剑眉，目似朗星，有棱有角，眉宇间尽是英气，姿态闲雅的倚在那儿，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阳光般的笑容。 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呢？ 少年也抬眸打量她，心道：哪来的野小子？罗叔新收的学生？怎么长的娘里娘气的，还会烧火做饭…… 四目相对，不期然的撞进了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眼眸里，明月忽然就想起来了。 初来这个时代的第一天，她也见过这样好看的一双眼睛：“原来是你！” “咦，小兄弟你见过我？”少年呆萌的挠挠后脑勺，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起她的模样。 “……” 明月头上冒出三条线，这一声小兄弟更加让她确定了，她真的没认错人，这少年白白生的这么好看，怎么眼神就这么瞎呢。 不过好歹人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收起内心的腹诽，明月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恭恭敬敬的冲那少年作了一揖。 “小女子李明月，月前在李家村落水，多谢恩公舍命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 听到这熟悉的台词，方圆立马下意识的跳离她三尺远，急急忙忙开口打断她。 “等等等等……！别说了，我不要你以身相许啊！我年纪还小，还不打算娶亲啊、也不想纳妾，更不想收什么丫环……” 话说方圆反应会这么激烈，实在是因为在这上头吃过大亏。 想当年他刚开始随师父出门游历，彼时初生牛犊，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初入江湖，满怀抱负，怀揣着一个大侠梦，一路上以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己任。有次救了个姑娘，那姑娘死活要嫁给他，还缠着他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着实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至于他后来都不太敢轻易出手救姑娘了…… 那姑娘当时说的话，跟眼前这个说的是一样一样的，所以方圆被深深的刺激到了，下意识的口不择言起来。 明月如鲠在喉……这少年，不单单是眼神不好，还忒自恋了。 怏怏的收回手，她无奈的说道：“你放心，我就是想诚心的谢谢你，没想套路你。” “套路？”方圆再次挠头，表示不懂。 忽然就想逗逗他，明月故作严肃，一本正经的对他说道：“姐姐好心跟你科普一下吧，一般英雄救美后，如果英雄长得俊，美人就说：感谢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如果英雄长得丑，美人就说：感谢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衔草结环，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咳！所以……其实，我刚刚想说的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衔草结环，做牛做马相报……你不用那么激动的。” 明月时而粗声模仿英雄，时而柔声模仿美人，风趣又形象，很有代入感，方圆嘴角微扬，听得入迷，心下一想果真是这么一回事儿，正想赞她说的有趣，忽而听见后半句，脸刷的一下就黑了。 第32章少年方圆 少年好看的剑眉皱了起来，双颊染上不自然的绯红，气急败坏的叫嚣道：“你你你……你居然说小爷我长的丑！” 明月挑眉：“额……那英雄是希望小女子以身相许？” 方圆下意识的张口就答道“切！你想的美！” “那英雄你到底想要小女子怎么答呢？”明月无奈摊手。 然后，后知后觉的方圆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套路…… 心情大好的明月淡定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作摇头叹息状：“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然后不以为意的坐到灶前的草墩上继续烧火。 方圆第一次在个小丫头身上吃了瘪，心里愤愤然，又觉得跟个乡下小丫头计较很没有大侠风范，拎着条鱼站在厨房门口，纠结的眉毛都打结了。 罗婶之前在屋里小憩，被鸡汤的香味给勾醒了，懒懒的起身打算到厨房看看明月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正好撞见方圆在厨房门口发呆，也没多想，出声招呼他：“圆哥儿来啦，怎么傻站在那儿啊，外头多冷啊，快进屋暖暖。” “婶子好，师父让我来送鱼，我先回前院了。” 方圆囧囧的跟罗婶打招呼，快速的把鱼往她手里一塞，就飞奔着跑开了。 “这孩子……今天怎么怪怪的” 看着方圆远去的背影，罗婶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打了个身儿进了厨房将鱼递给明月。 “月儿，你这手艺可越来越好了啊，我离老远都闻见香味儿了……喏，这是圆哥刚送来的鱼，你给拾掇拾掇给做出来，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再多做几个菜。” 明月将鱼接过来，那人倒是细心，这鱼已经是宰杀好，去了内脏鱼鳃鱼鳞，省了她不少事。 转身将鱼放在案板上开始收拾，明月一边好奇的开口问道：“婶子，圆哥是谁啊？” “他叫方圆，是你罗叔一位故交好友的徒儿。那位故交可是位传奇人物，活的肆意潇洒，常年大江南北的四处游历，可逍遥了……这不，前两个月路过咱们县城，说是有事情要办，所以要在此停留一段时日，他便经常来这儿与你罗叔叙叙旧。” “这样的生活还真是逍遥自在呢……”浓浓的向往之情溢于言表，明月顿觉自己有些失言了，忙转移话题：“婶子，这条鱼怎么做好呢？” “我们一般都是煮一锅鱼汤，不过，我现在想起那味道就觉得腥……对了，你那儿有没有什么新鲜吃法？” 明月歪着头想了想，罗婶孕期好像比较喜欢吃甜的和酸的，又要做到不腥……“有有有，我来做个糖醋鱼，保证婶子爱吃。” 动作娴熟的将鱼收拾好，腌制，挂糊，起油锅，下鱼油炸，调糖醋汁儿，最后装盘，撒上一把绿油油的葱花，一道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香甜酸醇的糖醋鱼就做好啦。 只闻着那酸酸甜甜的味儿，罗婶就馋的一个劲儿咽口水了。 明月又手脚麻利的做了拔丝红薯，拌了盘萝卜丝儿，考虑到他们可能要喝酒又炸了一碗花生米，再来一盘烙饼……一桌丰盛的晚餐就齐活了。 第33章名士肖忆 罗夫子的那位故交倒都是性情中人，不拘世俗小节，故晚饭并未男女分桌而坐，只摆了一桌在了罗家正屋里。 “婶子，有客人在呢，我还是到厨房去吃吧。”帮着把菜上齐，明月便想退到厨房去。 罗婶连忙拉住她，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我说怎的近日罗兄越发圆润了，原来是请了个好厨娘，我倒要好好尝尝，是什么好手艺，能把三元楼的大厨也给比下去。” 话音刚落，三人便已走到近前，正是罗夫子，方圆，还有儒雅的中年男子——肖忆。 明月只得福身行礼：“承蒙先生夸奖，小女愧不敢当。” 肖忆观这姑娘做派，不卑不亢，行事大方有礼，虽是乡下农家女，却自有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眉目间透着几分灵气……这山野不毛之地，倒是难得养出个好女子。 “小姑娘不必拘礼，你这大厨都不入坐，叫我们这些闲人怎么好意思吃，快快入座，我这肚里的馋虫都叫这香味儿给勾出来……” 这位名士当真这么不拘小节？明月抬眼看向罗婶，罗婶素来知她乖巧知礼，含笑拉了她上炕：“没事儿，你肖叔和圆哥儿都不是外人。” 明月不好再推辞，见方圆冻得嘴唇发紫，坐定后忙拿了小碗来给众人盛猪肚鸡汤：“罗叔，肖叔，你们刚从外头进来，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下肚，唇齿间萦绕着浓浓的醇香，身子都暖和了不少，真是暖胃又暖心。 罗叔喝的心满意足，赞叹道：“鲜香味浓，姑娘果然好厨艺。” 香气溢满整个屋子，桌上的菜还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与外间的严寒形成强烈的对比……肖忆豪迈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方圆的内心是纠结的，这小丫头下午让他吃了个闷亏，不想吃她做的饭菜……可是，鸡汤好好喝，猪肚好香，鱼肉好好吃……整晚方圆都在内心纠结的埋头苦吃。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明月的厨艺广受好评，肖忆直嚷嚷以后要多来罗家蹭吃蹭喝才好。 因着顺路，明月回家时便搭了肖忆他们的顺风车。 月朗星稀，寒风瑟瑟，马车碾压过石子路，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 肖忆赶着车，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车厢里，方圆与明月面对面坐着，许是心里还堵着气，两人也不搭话，相对两无言。 马车很快到了李家村村口，明志早已在此等候，见自家妹子从辆马车上跳了下来，忙上前去迎，冲着马车上的肖忆抱拳鞠了个躬。 “劳烦先生送我妹子回来。” “不碍事，你们赶快回家吧，外面天冷。”肖忆随意的笑着摆摆手与他们道别，心里对这对乡下兄妹俩的印象倒是极好的。 “圆哥，你若是在此间觉得无趣，这兄妹俩倒都是淳朴良善之人，可与之结交。” “哼，小爷我才不要和个臭丫头玩呢。” 方圆把头一扭，说了句孩子气十足的话，引的肖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哈哈哈……圆哥，你还是太年轻啊……” 第34章蛇羹 此后，肖忆果然时常领着方圆到罗家来蹭饭吃，每次来必然都会带些好吃食。 明月跟着沾光，吃了不少好东西，比之刚来的时候圆润不少，不再似从前那般瘦骨嶙峋的，小脸也开始长肉了。 这天下午，明月正蹲在小火炉旁给罗婶熬下火的绿豆汤，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还未来得及转身，眼前赫然出现一条通体乌黑，足有她手臂那么粗的大蛇。 大蛇显然还在冬眠，懒懒的盘在一根竹竿上。 顺着竹竿望过去，那头的方圆笑的一脸灿烂，眼里盛满了恶作剧的笑意。 明月无奈的撇撇嘴，这人明明跟他哥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就这么幼稚呢……不过这蛇到是蛮不错的……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声尖叫，也没有惊慌失措，方圆错愕的看着这个小丫头。 只见她望着那条大蛇两眼放光……似乎……是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果然……她忽的伸手拿捏住了蛇的七寸，拎在手里掂量了几下，露出满意的笑容。 “嗯，看来它冬眠之前吃了不少好东西，养的挺肥……” 然后，方圆见她淡定的将大蛇拎在手里不住打量，嘴角抽了抽，这姑娘也太彪悍了……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你想干嘛？” 明月眼里狡黠的笑意一闪而逝。哈哈……方圆同志，都说了你还太年轻嘛。 脸上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咦，这不是肖叔让你送来的么，这是乌梢蛇，可香了，晚上我给你们炖蛇羹吃啊，冬天吃这个正好，滋补，你可得多吃点儿。” 边说着话，明月已经手脚麻利的拿起砍刀，就地将那条乌梢蛇开膛破肚、剥蛇皮、清内脏…… 方圆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早已风中凌乱了…… 然后，方圆一直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胳膊那么粗的一条大蛇在那小姑娘手里一步一步变成了一盆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味的——蛇羹。 看着满脸挫败的方圆，明月笑嘻嘻盛了一碗蛇羹递到他面前“你快尝尝，可香了。” “……算你狠。”方圆咬牙切齿的接过，却喝的干干净净，心里泪流满面……还真的挺好吃的，然后心里忽然又生出一丢丢愧疚……真是太对不起那条可怜的黑蛇了。 日子这么吵吵闹闹，又是一天。 晚上明月回到李家时，众人都早已吃过晚饭回屋里歇息了。 李家后院的小茅屋里，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借着微弱的亮光，刘氏揽着明兰在炕上说话，眼角眉梢都带了掩饰不住的笑意，明兰羞答答的低着头绞着手帕。 一回到小屋，就见她们娘俩这幅模样，明月脱了鞋也爬上炕，蹭到刘氏怀里撒娇道：“娘，家里有什么好事么？你今天笑的这么开心。” 明月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了丝凉意，刘氏连忙拉了棉被将她捂住，只露出个脑袋来，然后才放低了声音说道：“你奶今晚悄悄跟我说，说是给你姐相看好了一门亲事，那人是邻镇大柳树村的，姓周，虽然离咱们家远了点，不过听说那家家境还不错，家里几十亩地呢，后生也是个实诚人……” 刘氏轻声说着，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掩也掩不住。 第35章明兰议亲 明兰也是埋着脑袋一副羞答答的模样。 明月却越听越觉得悬乎，那人真要那么好，怎么会轮到她姐姐呢，不是她贬低自己姐姐，而是这太不像李老太的做事风格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明月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话她也不好直说，毕竟她爹还在屋里，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可不敢当面埋汰他亲娘。 明月只好委婉的道：“娘，那既然那人条件那么好，咋跑这么远说媳妇呢……我舍不得我姐嫁那么远，你不是说要给我姐找个附近村子，知根知底的人家么，再说了，大伯家的明玉姐不还没议亲么，怎么就轮到我姐了。”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可把刘氏给问住了，她也是今晚才知道的消息，只顾着高兴了，倒还真没想这么多，不过这么大的事，想来老太太也不会糊弄她吧。 其实依着她自己的意思，也不愿意女儿远嫁的，可是还没分家，上头有老太太，这儿女的婚事，轮不到她来做主，她只能尽量顺着老太太，盼她发发善心，给儿女安排一门好亲事…… “那大柳树村离咱这儿也不远，坐马车小一天就能到了，我听你奶那意思，明玉将来是要攀高枝儿，做少奶奶的命，说是等你四叔考上秀才了才给她议亲……明玉、明兰、明艳三个年岁又差不多，怕耽误了她们，所以才先给你姐相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你奶说了，那家人过几日就到咱家来相看你姐，要是看中了，就把这事儿给定下。你也别瞎担心，到时候有娘把关呢，一准儿会给你姐挑个好人家。” 刘氏像是在说服明月，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哎呀……娘，你胡说什么呢，谁要找好人家了。” 明兰可不依了，头埋的越来越低，小脸红的像个猴屁股似的。 明兰这是害羞了，明月也不好再接着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是个没嫁人的姑娘，在这上头也不好的说太多。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整晚，明月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可是事关一辈子的大事，她不能看着亲姐姐往火坑里跳啊。 到了罗家，明月一早上也是忧心忡忡的，背书背错了好几段。 头天肖忆酒喝多了，方圆两人便宿在了罗家，此时方圆亦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围观，见那小丫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免新奇，蛇虫鼠蚁她都不怕，还有什么事儿能让小丫头愁成这样的……太难得了。 休息的时候方圆凑上去逗她：“哟，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小丫头也始知愁滋味了……” 明月无心搭理她，转了个身继续发愁。 “到底什么事儿把你愁成这样……叫声好哥哥来听听，说不定我能帮你哟。”方圆执着的又转到她眼前来。 一抬头，忽的撞进他深邃的眸子，从他眼里读出了一丝担忧。 明月心头一暖，方才察觉两人一直这么吵闹拌嘴，貌似还吵出一段革命的友谊来了。 第36章两小无猜 虽然方圆偶尔孩子气，却是个很讲义气、且靠得住的人。现下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圆哥，你知道大柳树村么？东溪镇的大柳树村。” “东溪镇的大柳树村……”方圆轻声嘀咕了一句，嘴上却毫不犹豫的满口应承下来。“知道啊，跟着我师父去过，怎么了？” 明月心里有事，倒是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听他如是说，心弦一松，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色。 “圆哥，能不能麻烦你到大柳树村跑一趟，帮我查个人，姓周，他家最近好像在忙着议亲，家境还不错，家里有几十亩地。” 见方圆不答话，明月无奈的低下头：“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这么少的信息，确实有些让人为难，他又人生地不熟的。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方圆忽而抬手抓住明月的肩膀：“你要议亲了？！” “……” 这不是重点吧，而且她才十一岁，议毛线的亲。 此时方圆两手抓着明月的双肩，力气之大，直接把她从板凳上拎了起来，四目相对，两人之间挨的极近，明月甚至能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快而有力，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明月的小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她双手使劲挣脱开来，急败坏的抬脚用力踩了他一脚。 “大哥，你脑子缺根筋是不是，我年纪还小呢，上头三个姐姐没嫁人，议什么亲，你别乱说。” 这一脚踩的有些重，明显的痛感从脚下传来，方圆却一点也不在乎，笑呵呵的挠着头小声嘀咕道：“哦……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声音很轻，明月没听清他说什么，只见他傻乎乎的站在那儿傻笑，急的直跺脚。 “大柳树村，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求你这事儿啊。” “哦！大柳树村，记得记得。你放心，我这就去！你帮我跟师父说一声啊。” 方圆丢下这话，一阵风似的便跑走了……留下明月在原地傻眼了，他就一个人这么单枪匹马的去了？ 她原以为至少应该肖叔会陪着他去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独自去上百里外的地方……会不会有危险啊。 来不及多想，明月忙跑到前院找肖忆。 “肖叔，肖叔，圆哥一个人出远门了，会不会有危险啊。” 肖忆正懒懒的歪在书房的炕上自己跟自己下棋，闻言，头也不抬的漫不经心道：“哦，他出哪门子的远门？” 明月有些心虚：“去东溪镇的大柳树村了，离我们村少说也有一百多里地呢，我求他去给我找个人……” 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这小子……无碍，他不会出事的。多出去锻炼锻炼也好，他小子就是欠磨炼，不用心担心他。” 暗地里有四个武功高手护着他，这个地界……还有谁能伤得了他。 “可是……” 见明月还是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肖忆心道：这女娃倒不是个没良心的。这么忧心忡忡的可不好，五脏庙还要靠她的好手艺来祭呢，复又开口安慰了她两句。 “放心，肖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明月这才稍微安心了些，要真是方圆出什么事，她真的会良心难安。 第37章小贼哪里跑 话说方圆这愣头青，他匆匆打马跑出了小河村，却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大柳树村到底在哪个方向，只得一路走一路问人，走了不少冤枉路。 晚间天空突然飘起了小雨，天气更加阴冷，方圆握着马缰的手都冻的没直觉了，饥寒交迫，风雨侵袭、马蹄打滑…… 几次从马背上跌下来，他都一声不吭的爬起来，再上马继续前行，想他一个少年公子，虽游历在外，却又何曾吃过这种苦头。跟在暗地里的几个护卫顿时颇感欣慰，小主子近年来到真是长进了不少。 到达东溪镇时已是半夜，方圆满身泥泞，颇为狼狈。 敲了几家客栈的门都无人应答，最后只得找了个破庙露宿。 第二天上午，方圆起了个大早，寻人问到了去大柳树村的路，可在那村子里打听了一遍，这村里只有三户姓周的人家，其中一户是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只有一个女儿，另外两户人家倒是有儿子，可儿子才三、四岁，根本不到议亲的年纪。 方圆深信明月不会拿这种事来捉弄自己，所以，这件事情一定还有蹊跷…… 他重新回到东溪镇上，找了镇上最大的牙行多方打听，又拜访了镇上、还有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媒婆。 几经辗转，终于打探到了那户周姓的人家。此时，距离他离开小河村，已经过去四天了。 另一头，明月也是等的心焦，原本来回两天的路程，却迟迟不见他回来，深怕他一个人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她急的差点要去报官了。奈何肖忆仍旧是一副老僧入定般的淡定模样…… 晚间，李家后院的茅屋里难得点起了油灯，昏暗的油灯在一闪一闪的跳跃着。灯下，刘氏拿捏了针线，眯着眼一针一线的在那鲜艳的桃红色布料上来回游走。 明月无精打采的躺在炕上，小脸愁的都快打结了。 刘氏却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管她，因为明日那周家人便要上门来相看了……老太太这回倒是发了善心，扯了匹桃红色的料子回来，让给明兰好好做身衣裳穿，抬一抬她的气色，刘氏紧赶慢赶，却还是有些来不及。 “布谷，布谷，布谷……” 寒夜里头，四下静悄悄的，屋外忽然想起几声鸟叫。 刘氏放下手中的针线，疑惑的向窗外看去：“咦，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谷谷鸟在叫唤？” “娘，我出去看看！”睡在门口小铺上的明志正觉无趣，兴奋的起身，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明月一愣，脑子里忽然跳出方圆的脸来……连忙也跟着一骨碌爬起身，趿拉着拖鞋就往屋外跑：“娘，我跟我哥去看看。” 也不必走正门，小茅屋外那堵院墙一翻，就出去了。 此时蹲在李家院外的，正是方圆，他刚赶回来，怕耽误了明月的事情，便直奔她家来了，却又不好直接叫门，只得蹲在院外学鸟叫。 忽而见院里翻出来一个人影，待那人走近了，他才看清对方身形不对，拔腿就想跑，对方却早就两步上前要来擒他，嘴里呵斥道：“小贼哪里跑！” 第38章周家实情 “啊！” 紧接着前面又传来一声惊呼，明月暗道不好，放低了声音喊道：“哥，你等等，看清了人再打，可能是我认识的人。” 担忧着方圆被自家哥哥给逮住了，结果明月走近前一看，被扭住胳膊按翻在地的人赫然是自己的哥哥明志。 方圆也不知哪里找来的布条，随手堵了他的嘴。 明志一张脸涨的通红，只“唔……唔……唔！唔！”的发出几声低吼。 明月此时却顾不上他，目光紧紧盯着方圆，只见他一袭青衣上满是泥泞，衣服上左一个洞又一个洞，都快成破布了，好看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哪里还有当初少年公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圆哥……你……” 明月说着，眼睛忽的就红了，方圆最见不得女孩子这样，忙出声哄她：“我没事儿，就是回来得急，路上摔了一跤，在外头睡不好觉，等我回去好好休息两天，保准又生龙活虎的了……你要是觉得良心不安，多给我做几次糖醋鱼吃，嘿嘿。” 痞痞的笑把明月给逗乐了，还趴在地上的明志又“呜咽”了一声，明月这才把亲哥哥给想起来…… 待把误会解释清楚了，明志倒是不记仇，还乐呵呵的拍着方圆的肩道：“兄弟你身手太好了，有空一定得教教我啊。” “好啊，其实你刚刚那招应该这么使……” 方圆也是个不谦虚的，两人寒暄个没完，明月可急眼了。 “哎哎哎，哥哥们，你们改天再讨教行不，咱先说正事儿要紧啊。” 方圆一拍脑门……还真把正事给忘了，忙正色道：“我到大柳树村打听过了，根本就没你说的那个人，后来我又到东溪镇和周围的村子打听，倒是还真打听出这么个人来。” 清了清嗓子，方圆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话说，东溪镇的杨柳村里，有户姓周的人家，家里有一排的青砖大瓦房，良田四十亩，生活富足。周家夫妻两只得一个宝贝儿子周寿，奈何那周寿自小体弱多病，大夫曾言他活不过二十岁，那周寿今年正好十八，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周家就想赶紧给他娶个媳妇，一来是冲喜，二来也好替他们老周家留个香火。据说他们家愿意出五两银子的彩礼钱，可附近知道周家底细的都不愿意将闺女嫁到他们家……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明志越听越愤恨，一拳砸到了院墙上…… 婉言谢绝了方圆的好意，兄妹俩将他送到村口才忧心忡忡的折回家。 李寿躺在木板床上已经打起了呼噜，刘氏仍旧在灯下缝着衣裳。 “你们兄妹俩咋回事，去了这么半天？” 明月思索再三，附在刘氏耳边，把方圆打探回来的事都跟她说了……刘氏听的心惊肉跳，手上没注意，针一下子扎到肉里去了，钻心的疼…… “那个老毒妇！……她这不是把你姐往火坑里推么，她好狠的心呐……”刘氏低低的骂了一声，气的口不择言。 一旁的明兰不知就里：“娘，咋啦？” 第39章想办法 纠结再三，明月还是将实情告知了明兰。 得知真相的明兰犹如挨了一个晴天霹雳，伏在刘氏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娘……我不嫁！我死也不嫁那人！……如果她非要逼我……我……我就绞了头发到庵里做姑子去。” “乖……兰儿乖，有娘在这儿呢，娘就是拼死也不会让你往那火坑里跳的。” 刘氏柔声安慰着明兰，面上却是一脸忧愁。 明月坐在一旁，低眉思索着方圆带回来的讯息……生活富足、周寿、独子、病秧子、活不过二十、冲喜、生孩子…… 再转眼看向哭的梨花带雨的明兰，瘦小精致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脸色在油灯的映衬下显得越发蜡黄，凌乱的发丝有些许毛糙……她趴在刘氏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像一盏在风中摇曳的蜡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明月心里乱乱的想着：姐姐怎么越来越瘦了……她才十三岁，身子又瘦弱，让她去给那病秧子生孩子那跟直接叫她去死又有什么两样。 病秧子、生孩子……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明月一拍脑门，嘴里呢喃道：“哎呀！我这猪脑子！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蹲在炕边，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明志注意到了她反常的举动，连忙站起身来来问道：“咋的，月儿，你想到啥好办法啦？” 刘氏和明兰也一同望过来，明月也不卖关子，将人都聚拢，小声的说道：“那周家有的是银子，他们不单只是想给儿子娶媳妇那么简单，更重要的他们是想要在这两年内抱上孙子……” 说到这儿，明月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她一个小姑娘说出来会不会太不知羞耻，惊世骇俗了些…… 明兰和明志满脸的不解，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刘氏倒是一下子就明白了。 婆婆挑儿媳，都喜欢挑那种脸圆屁股大，看着好生养的……周家后生又是那种情况，耽误不起了……而明兰这长相身段，可不太讨喜，难怪老太太会大发善心的扯了块艳色布料来给明兰做衣裳，这是没安好心呐，她肯定早就知道那头的情况了！ 一想到这儿，刘氏就恨的咬牙切齿，拿了剪刀就要去绞那件快要做好的衣裳，明月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娘，这衣裳不能剪，不然老太太明天非闹起来不可。” “那咋办啊？” 明月略微一思索，脑海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主意。 “娘，你先把这衣裳改改，改大些，额……按着大伯母那尺寸改就差不多了。哥，这儿没你什么事，你先去睡，养足了精神再说。姐，你今晚就别睡了，想哭就哭，把眼睛哭肿了，气色越差越好……” 自从她去罗家做工以后，家里人也知道她跟着罗家娘子念书识字，所以，现在明月在家说话倒是越来越有分量了。 此刻她话才说完，大家纷纷依言行事。 埋头在针线筐里翻翻找找，明月找了一些绿色、黄色、红色的碎布头，用剪子剪成一朵朵的小花，和明兰一起缝在那件衣裳的衣领、袖口、衣角、裙角…… 第40章喜庆的花衣裳 天刚蒙蒙亮，一切都还处于寂静之中。 刘氏母女三人忙碌了一整夜，才把那套衣裳改好。 桃红色的底，上面缝着一朵朵艳色的小花，风一吹，那小花还能迎风飞舞……花花绿绿的一片，看着就喜庆。 刘氏可就发愁了：“这衣裳咋越改越好看了呢……” “是啊，我也头回见这么好看的衣裳。”明兰也跟着赞了一声。 明月笑而不语，这衣裳桃红柳绿的，用的都是艳色，在她看来略显得俗气了，可这很符合乡下人的审美，看着喜庆啊。 再者，这种衣裳很挑人穿，不是谁都撑的起来的……所以，这衣裳中看不中用，只是看着好看罢了。 一夜未眠，三人眼底都是一片乌青，明兰哭了半晚上，眼睛更是又红又肿的，整个面容看起来显得无精打采，憔悴不堪……与明月想要的效果倒是差不离了，再深度加工一下，那就更完美了…… “姐，我要给你打扮的难看一点，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明兰自然懂得妹妹是为了自己好，苦笑着道：“没事儿，你尽管弄吧，越难看越好。” 明月前世对化妆很有研究，虽然现在条件有限，要应付眼前的状况却是足够了。 从菜地里找了些细腻的黄泥、黑土，略微发黄的面粉，绿色的萝卜叶挤出汁水……“化妆品”备齐后，明月举着双手开始在明兰脸上涂涂抹抹起来，一层一层涂抹的认真细致，堪堪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弄好。接着又开始打理头发，将发丝握在手中，倒着向上梳，原本枯躁的发丝，更加毛躁了……然后明月又细心的给她梳了个双丫鬓，发型梳的很好看，却不适合明兰的脸型。 最后的最后，再换上那身喜庆的花衣裳……宽大的花衣裳套在她瘦小的身上，显得她更加单薄瘦弱，喜庆艳丽的颜色更加衬的她脸色蜡黄。 装扮一新站在众人眼前的明兰，一下子像是苍老了十岁，刘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对于自己的杰作，明月那是相当的满意。 “姐，我得去罗家了，我要是一直赖在家里不走，奶会起疑心的，你就照着我跟你说的做，一准没事儿，要实在不行，你就让哥哥先带你到姥爷家躲躲，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把明兰拾掇好，又细心叮咛了一番，明月这才急匆匆的出门。 刚到前院，正好撞见李明艳从屋里出来……明月脑子一下就炸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她年岁和二姐差不多，万一到时候人家瞧不上二姐，老太太又把三姐推出去，那不就成自己的罪过了。 “奶，今天罗家活儿多，我带我三姐一块儿去，晚上拿工钱回来给你。我们走了啊！” 对着正屋吼了一大嗓子，不顾李明艳的挣扎，明月不由分说的拉了她就往外走。 拖着明艳走出李家宅子好大一段路，明月才气喘吁吁的把她给松开。 手才一松开，李明艳就冲着明月吼了起来：“李明月！你干啥也把我带去给人家当丫环呢！我可不干！” 第41章相看 李明艳愤愤的推了明月一把，撂下这句话就要往回走。 其实这两姐妹之前关系还挺融洽的，闹别扭是最近的事儿。 原因是之前李老太舍不得一百五十文钱，给李康送饭的苦差事就落到了李明艳、李明丽两姐妹头上，李明丽气的牙痒痒自是不提。李明艳心里也有了疙瘩、待明月再没有从前亲近了。 所以此时明月莫名其妙的把她从家里拖了出来，还要拉她一起去给人当丫环，她这心里头就不爽了。 心里知道她是个直性子、驴脾气，明月也不与她计较，耐下性子哄她道：“当什么丫环呐，又没让你侍候人，就是去帮着劈劈柴火，罗家好吃的可多了，昨晚的烧鸡还剩半只呢……” 明艳是个小吃货，一听有烧鸡吃，就什么都顾不得了，两个眼睛亮的发光。然后就这么被明月给拐走了。 到了罗家，明月把事情跟罗婶解释清楚，罗婶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这一日明月就没法上课了，陪着明艳劈了一天的柴。 再说李家这边，李老太也是起了个大早，美滋滋的把自己收拾了一番，盘腿坐在炕上，等着那宋媒婆领了周家人来。 一想到能得五两银子的彩礼钱，人家还不要嫁妆，老太太就笑的嘴巴直咧咧，多好的买卖啊。 周家的情况，李老太一早就知道了，那介绍的宋媒婆也是打听清楚了她的脾性，知道她素来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才敢找上门来，把那周家的情况一说，两个老人精一拍即合，这才有了今日的相看。 快晌午，宋媒婆才领了周寿的娘曹氏，姗姗而来。 周家日子过的滋润，那曹氏生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比那胖媒婆还要胖上三分，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主。 这日天气正好，出了大太阳，李老太索性吩咐儿媳搬了几个草墩子出来，众人坐在院前边晒太阳边唠嗑，还难得的泡了糖水来招待客人。 李明玉娘俩做贼似的藏在自家门帘后头打量着外头的动静，见曹氏穿的富贵，李明玉心有不愤。 “哼！她李明兰算是个什么东西！凭她也配找这样好的婆家！” 宋氏却笑的高深莫测：“你还不了解你奶的气性？你就瞧好吧，这周家肯定不是啥好人家。” 院子里，李老太陪足了小脸招呼曹氏，可话还没说两句，那曹氏脸上便显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来。 宋媒婆冲李老太挤挤眼，李老太怕事情黄了、银子飞了，连忙唤刘氏去把明兰叫出来。 明兰在屋里躲了一上午，此时才捏了个帕子娉娉婷婷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悠悠的踩着碎花步子向众人走来，远远的看着倒是个婀娜多姿、身材姣好的少女…… 曹氏脸上先还挂着笑，待那抹桃红色的倩影越走越近，她一张脸慢慢的耷拉下来，脸色阴沉沉的可怕。 李老太老眼昏花，离了远了看的不太正切，还乐呵呵的夸口道：“不是老婆子我自夸，我这二孙女，乖巧懂事，人又勤快，身子骨也好，从小到大，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过呢……” 第42章曹氏发难 曹氏也不言语，极为不屑的撇撇嘴，脸色越来越黑…… 那宋媒婆也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暗地里一个劲儿的扯李老太的衣裳。 就在李老太还滔滔不绝的大夸海口，不知所以然时，明兰已经挪着小碎步走到了她们面前，微微一个福身：“奶，两位婶子好” “哎，明兰啊……快来见过……啊！” 李老太连忙起身上前去拉她的手，想要将她带到曹氏面前，让人好好相看相看。待走近了，抬眼看清她的脸，忽的被吓了一跳。 此时的明兰满脸憔悴，脸色青灰暗沉，像是生了什么大病，宽大的衣裳松松散散的挂在身上一样，又难看，又滑稽……弱不禁风的站在那儿，风一吹就能倒似的。 曹氏这时才掩嘴大笑：“哎哟，老太太，你这孙女身子骨是真好啊……怕是连根绣花针都拿不动吧……我要个病恹恹不会下蛋的鸡有啥用啊！……给我儿介绍这么个货色，这是磕馋我老周家呢？” 李老太初时被明兰的模样唬了一跳，此时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抬手去戳她的脑门，怒骂道：“你……你！你个死蹄子，你咋成这样了！” 明兰被她戳的一个踉跄，倒退了两步，眼里浸了泪，怯生生的说道：“奶，我咋样了？这都是按您吩咐的啊。您看这衣裳，我昨晚连夜赶工做出来的，多好看啊……我这头发也是仔细着好好梳的，还扎了两根红头绳……” 众人往细了看，单看那身衣裳，做的倒是真好看，样式新奇不说，花花绿绿的看着就喜人，宋媒婆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了声好。 她那发髻梳的也好看……可再看那姑娘，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难看……还病恹恹瘦不拉几的，一看就不好生养。 李老太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转眼又气的抬手将明兰推搡开来：“我养你有啥用啊！你个没用的东西。” 刘氏连忙上前拦住：“娘，您有啥气冲我撒，孩子有啥错啊。” 那厢闹腾起来，曹氏额头青筋直跳，她赶了一天的马车，可不是为了来看笑话的！ 忽的“啪啦”一声响，曹氏抬手将那装着糖水的碗往地上一摔，眉毛一竖，就骂开来。 “宋媒婆，你这是欺我们周家好糊弄是吧，什么脏的臭的、歪瓜裂枣的都敢往我跟前领。给我们家寿哥寻晦气不是！老娘信了你的鬼话，坐了一天的马车跟你到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不然，老娘今天跟你们没完了！” 被点名的宋媒婆也沉下脸来去瞅着李老太：“老太太，您这是故意寻我的晦气呐，这清河镇十里八乡老婆子都走过来了，可不能在您这儿栽了跟头，您倒是说道说道，现下该咋办啊？” 这宋媒婆在清河镇大小也是个人物，李老太哪里敢得罪她，陪了笑脸道：“老姐姐，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孙女儿吧，就是瘦了些，那身子骨真是顶顶好的，她娘生养了六个娃儿呢。都说这闺女随娘，她要是嫁到周家啊，三年抱俩那都不是啥事儿。这彩礼……咱们也可以在商量嘛。” 第43章看上明玉 李老太舍不下那些彩礼钱，而且……前几天她就收过宋媒婆拿来的定钱了。所以此时她嘴里喋喋不休的，仍是想把明兰给推销出去。 听到说她娘生了六个娃，曹氏倒是有些松动……再转眼去看那姑娘，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喘不过气来，面上凄凄哀哀、一脸苦色，像是哭丧似的，心里又不喜的紧。 “我呸！真晦气，这种丧门星，就是倒贴银子我家也不要！” 躲在屋里看戏的李明玉笑的快岔气了：“哈哈哈……李明兰这回丢死人了，倒贴都没人要啊，笑死我了……咳……”。 李明玉扶着门框笑的花枝乱颤，宋氏怕她岔了气，抬手替她拍背，谁知李明玉笑的两腿发软，懒懒的靠着门框，宋氏那么用力一拍，一下子就把她给推出去了。 “唉哟！” 被推的往前一个踉跄，脚下没站稳，李明玉狠狠的跌到了地上。 众人循声望过去，曹氏顿觉眼前一亮，这个姑娘倒是养的白白胖胖的，那身段，那******，准能生儿子。 “哟，原来你家把好的藏在后头了啊。这个我看着还行，就这个吧。” 她这话才出口，李老太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了：“这个不行。” 曹氏眼睛一横爷“哼！我还就要她了。你们可是收了我定钱的，要是不交人，老娘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我把这事情一嚷嚷，我看你家姑娘以后还咋嫁人！” 李老太本身是个不讲理的，可这曹氏比她更不讲理，在曹氏面前，她就横不起来了。 宋媒婆蹭到李老太身旁小声道：“你说话可得小心点儿，她娘家可是在衙门里有人的。” 李明玉急眼了，她可是少奶奶的命，才不要嫁个泥腿子，上头还有这么个恶婆婆……扑在李老太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奶，玉儿不嫁，玉儿不嫁！” “哦……玉儿不哭啊，有奶呢……” 李老太也着急上火了，这明玉是她的心肝啊，哪儿舍得把她嫁到周家让人作践……可上回她也真收了宋媒婆拿来的三百文定钱了，这周家婆娘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这可咋整啊。 想了半晌，才磕磕绊绊的道：“这个真不行……就刚才那个吧……我只要你一两银子的彩礼，行不？你别看她瘦啊，她真没啥病，一定能给你家生个大胖小子。” “切，那病秧子，说不定我明天抬进家门，后天就要抬出来，还得搭上一口棺材。” 明兰倚在她娘怀里，泪水止也止不住的流，心早就凉透了，也终于看清楚，在老太太眼里她不过是个可以随意糟践的物件儿……为了图个耳根子清静，她干脆把头一歪，厥了过去。 “兰儿，兰儿，你这是咋了啊……她爹！李寿！李寿！快来啊，你闺女昏过去了！” 刘氏配合着她演戏，照着早上明月说的，扯着嗓子大声喊李寿的名字。 曹氏一听这名字就炸了，跳将起来指着李老太的鼻子就骂过去：“好啊！你个腌臜的老货！故意寻我家晦气！她爹叫李寿，跟我家寿哥可是犯着冲，你还非要把她说给我家寿哥！你这安的什么心呐！想等我家寿哥没了，霸占我家财产是不是！你个挨千刀的破落户！走，跟我到衙门里说清楚去！” 第44章李老太吃瘪 曹氏说着就要去拉扯李老太，宋媒婆可不敢任由她这么闹下去，再怎么说这也是在人家的地界上，这村子里出来十个人，有八个都是姓李的。 宋媒婆从身后死死抱住曹氏，苦口婆心的劝道：“哎哟，我的周家娘子，咱这是来结亲的，可不是来结仇的，有话好好说啊，有老婆子在，一定包你满意……” 曹氏似是听进去了，喘着粗气没有再挣扎。宋媒婆松了一口气，又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界，咱们两个妇道人家，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好收场。” 李老太在李家作威作福惯了，这么多年来头回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心里头别提多窝火了。 偏偏她为了办事方便，专门挑了个家里男人都不在的时候让宋媒婆带人来，家里头没个男人撑腰，她这心里就没底气，李老太不敢惹曹氏那母老虎，只好把气撒在刘氏身上。 “你个死婆娘，小娼妇！瞎喊啥啊！大白天的就想男人啦！” “哦，我忘了她爹早上出去了，地上凉，我先带兰儿回去休息，这娃儿身子是真弱，哪天找个大夫回来看看才好，。” 对于婆婆的动辄破口大骂，刘氏早就习惯了，抱起女儿就回了后院。 “她身子哪儿弱啦！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没用！我当初就是瞎了眼，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回来！” 李老太骂的不解气，顺手就抽了根藤条想跟上去，宋媒婆抬手就给她拦住了：“老太太，您先别急着走呀，咱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趁着她们刚刚拉扯的间隙，宋氏早就眼疾手快的将明玉给带回屋子里头了，所以此时李家偌大的院子里，只余曹氏、宋媒婆和李老太三人。 宋媒婆明显是站在曹氏一边的，李老太才发现自己孤立无援，儿子儿媳一个都指望不上，这心里顿时就慌了，苦着一张老脸道：“老姐姐……你们这……到底想咋样啊？” 做媒婆这行的，都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巧嘴，再加上这宋媒婆心思玲珑剔透，特别会来事儿。 她心知，这李家的明玉配给周家倒真是有些可惜，那周家又瞧不上那明兰。两家这亲事铁定是做不成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周家娘子的邪火儿给消了。 “俗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咱这说亲也是一个道理。这门亲事没说成……错可是在你们李家，人周家娘子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这车马费，劳苦费……您看，是不是得意思意思，补偿人家一点儿。” 宋媒婆这话说的和和气气的，李老太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不少，这一早上闹的她脑瓜仁疼的直突突，现在只求着赶紧把这尊大佛给打发走，再说人家可是衙门里头有人的……一想到这个，她这心里头就怵的慌。 “应该的应该的，您说多少合适啊？” “五两”曹氏狮子大开口。 李老太下意识的破口大骂：“啥？！五两？！你咋不去抢呢！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突的看见曹氏那要吃人似的眼神又赶紧改口道“额……我的意思是，五两太多了，我家实在拿不出来那么多啊……能不能少要点儿？” 最后，在宋媒婆的说和下，以三两银子成交……李老太心疼的直抽抽，终于泪流满面的送走了那两尊大佛。 第45章娇羞的李老太 点头哈腰，陪着笑脸的把人送走，李老太踉跄着回了屋。 一进屋，就栽倒在了炕上，一张老脸耷拉着，像被霜打了似的，那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咒骂着：“杀千刀的两个贼婆娘，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老娼-妇，让你们出门被马踩死，掉河里淹死，掉粪坑里臭死……” 宋氏和张氏贴着门板听了半天，两人你瞪着我，我瞅着你，谁也没胆子叫门…… 这都快中午了，一大家子人都还饿着肚子，可粮食都锁在橱柜里，那橱柜钥匙在老太太收着。 早饭就喝了一小碗黍米粥，张氏那大肚皮早就饿的咕咕直叫了，冲着宋氏小声道：“大嫂，你赶紧的进去找咱娘拿钥匙啊，这都什么时辰了，饿死个人了。” 宋氏多精明的人，凉凉的回她一句：“你咋不去啊？” 张氏也不傻：“又不是我做饭，我为啥要去啊？” “谁想吃谁去，我可不进去找气受，谁还上赶着去讨骂呢。” 妯娌两人都精着呢，谁也不敢这个时候去触老太太眉头，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当然午饭是没着落了，张氏饿的跑到厨房灌了一肚子水。 村里李辉家盖房子，今天上梁，一大早，李老汉就带了几个儿子去李辉家帮忙，吃完晚饭才回来。 回到家里，天都快擦黑了，到处黑灯瞎火的，院子里连个人影也没有。 “都出去串门子了？” 李老汉奇怪的嘀咕了一声，抬腿回了正屋，摸着黑点起了桌上的油灯，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抬头忽的瞥见炕上有个人影，吓了他一大跳，再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家老婆子盘腿坐在炕上。 “大晚上的你也不点灯！装鬼吓人呢啊！” 被人合着伙的欺负，被人指着鼻子骂，还白白丢了三两银子……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了。 李老太又气又急，失魂落魄的在屋里坐了一天，此时见到了自家老头子，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所有的委屈瞬间涌上心来：“老头子……呜呜呜呜” 才开口，便已泣不成声。 这一哭可把李老汉给惊着了，老婆子多强硬的性子啊，多少年没见过她掉眼泪了。 “这是咋啦？都一把的年纪的人了，哭啥啊？也不怕儿孙笑话。” 虽然李老汉嘴上这么说，却伸手把她揽在了怀里，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 刚还哭的泣不成声的李老太，老脸一下子就红了，抹着眼泪水，娇羞的推开他：“你干啥呢！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也不怕儿孙笑话。” 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老两口相视一笑。李老太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美滋滋的。 李老汉又给她倒了碗水来，关切的问道：“你刚为啥哭啊？咱家谁还能给你委屈受？” 正在喝水的李老太忽然顿了一下，上午的事儿她可不敢告诉老头子，三两银子呐，不是小数目。 气急败坏的把碗重重往桌上一搁：“我没哭！我那是饿的！你看都什么时辰了，那灶上还是冷火秋烟的！老大媳妇还不做饭，这是要饿死我啊！我收拾她去！” 撂下这句话，李老太趿拉了鞋，风风火火的就出去了，得赶紧去吩咐她们不准把今早的事情泄露出去！ 第46章给个甜枣 李老太火急火燎的跑去找宋氏，到了屋门口，也不叫门，抬脚就把门给踹开了，把里头的一屋子人吓了一跳。 借着屋外的月光看清来人，宋氏连忙上前招呼：“娘，您咋来了？” “你个懒婆娘，饭也不做！你安的什么心呐，存心要把我饿死是不是！” 李老太见屋里大儿子、孙子几个都在，不方便说话，劈头盖脸的把宋氏一顿乱骂，骂完直接拖厨房去了。 明玉看的一头雾水，连忙也跟了出去。 路过李三家屋门前时，李老太又喊了张氏一嗓子，把她也叫了去。 厨房里，李老太点了油灯，恶狠狠的把两个儿媳妇威胁了通。 “今天早上的事，不准跟你们爹说！你们男人也不准说！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还着重点名张氏：“特别是你！就你嘴碎，你要是敢说出去，看我打不死你。” 宋氏、张氏自然点头如捣蒜：“娘，我们一定不说出去。” 明玉也亲热的挽了李老太的胳膊：“奶，您放心，我娘是啥人您还不清楚啊，她可是最听您话的了……我觉着吧，您要防的该是她们……” 一边说着，眼神意有所指的往后院看去。 “哼！那死丫头！我还没好好收拾她呢！” 从厨房拾了根烧火棍，李老太又风风火火的往后院去了。 这个时候明月已经从罗家回来了，听一直躲在墙角的明志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她倒是没想到那个曹氏居然有手段从老太太手里拿到三两银子，俗话说的可是真好：恶人自有恶人磨。 明兰受了打击，无精打采的躺在炕上，倒像是真病了。 “姐，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她们那么嫌弃你，是因为我给你脸上抹了东西，还有那件花衣裳衬的，那花衣裳太艳俗了，配不上你的气质……其实你长得可好看了，比明玉还好看呢，真的，我不骗你……” 明月正坐在炕沿上苦口婆心的安慰她，李老太拎了根烧火棍怒气冲冲的踹门进来了，李明玉打着灯笼跟在后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坐在门口的李寿连忙站起身招呼道：“娘，您咋来了？” 对于这个一直老实巴交的二儿子，李老太就没什么顾忌了，一把推开他：“起开，你养的好闺女！坏我的好事。” 这幅模样一看就是来找茬的，好在明月早有准备。古话说的好，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老太太今天被人打了巴掌，她此时给个甜枣，自然能化解她的怒火。 从炕梢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兔毛皮子，明月献宝似的递到李老太面前：“奶，正好您来了，我正要去找您呢。这是学堂罗婶给的，她说她有身子不爱用这个，我寻思着您肯定喜欢，就给拿回来孝敬您了。” 不由分说将柔软的兔毛皮子塞到李老太怀里，明月又从怀里摸出来十文钱：“还有，这是我三姐今天去帮忙做工的钱，人家也给结了，您收好。” 兔毛皮子是之前进山猎到，私藏下来的，十文钱是二哥明志这十多年下来攒的私房钱…… 第47章安全过关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李老太左手拿着兔毛皮子，右手拿着铜钱，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如何是好了…… 后头的李明玉急眼了，好戏还没看着呢，她正准备煽个风点个火：“奶……” 只是李明玉才开口，明月已经喊住她，将那套艳俗的花衣裳递到了她手上：“大姐，还有这套衣裳，这花色，这样式，最衬你了，你穿上肯定好看。” “别人穿了不要的拿给我，打发叫花子呢” 嘴上这么说着，可手却自然的接过衣裳抱在了怀里。这套衣裳她是真的很喜欢，早上见李明兰穿在身上，她就想，这么漂亮的衣服，只有她才配穿。 把李明玉搞定了，明月又继续对着李老太吹捧道：“奶，大姐针线活好，等她得空了，让她给您缝个披肩，又暖和又好看，跟您那围脖还能配成一对，过年带出去，那不得羡慕死人啊。咱村子里的老太太里头，您可是独一份儿的呢。” 明月今天的小嘴跟抹了蜜糖似的，什么好听说什么，把李老太哄的心里美滋滋的。 粗糙的双手在那柔软的兔毛上来回摩挲，想象着把这皮子制成披肩披在身上该有多暖和……再想想村里那些老太婆羡慕的眼神，李老太这骂人的心也就淡了几分，只恶狠狠的剜了明兰一眼：“早上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以后再收拾你！” 丢下这么一句话，领着李明玉就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她兴冲冲的声音：“玉儿啊，你明天就给我缝……” 李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早上啥事儿啊？” 这事儿之前一直是瞒着他的，可早上老太太的做法太让人心寒了。 此时刘氏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干脆把事情一股脑儿都跟李寿说了，末了，她抬手狠狠的掐了李寿胳膊一把。 “我敬她生你养你，可我的娃儿，也不是生下来给人作践的，她咋能这么欺负人呢！” 李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娘会做出这种事情，看看躺在炕上的明兰，又看看这屋里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最后眼神落到妻子身上，脸上满是痛苦内疚的神色，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说道：“……孩她娘……是我没用……” “哎……都是命啊……”刘氏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那股无名火一下子就泻了，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摊上这么个恶婆婆，也是自己命不好。 给明兰议亲的事情就这么揭过去了。 虽然得了明月给的甜枣，心情稍好了些，可白白没了三两银子，李老太心里还是不舒坦，特别是现在冬天地里没活计做，除了明月每天到罗家做工能领月钱。剩下的一大家子人成天闲在家里吃白饭，也没个进项……每天开厨房取粮食就心疼的直肝颤，看着米缸一点儿一点儿见底她就肉痛…… 李老太一拍大腿，寻摸着再这么着可不是个事儿，得想办法把那三两银子贴补回来才是正经。 接下来的几天，老太太天天早出晚归，走街串巷，盼着能寻摸个赚钱的门道。 第48章洗衣裳1 李家村所属的清河镇算得上是个相对富足的小镇，镇上有个洗衣作坊，一到冬天生意就异常火爆。 因为冬天洗衣裳，那水冰凉冰凉的，人受罪不说，洗了还晒不干，得用火烘干，太费事儿，所以镇上但凡日子过得去的人家，冬天都不大爱自己洗衣裳，送到洗衣作坊，又便宜又省事儿。 送洗的衣裳太多，作坊人手不够，又将这些收来的衣裳转给附近的农妇浆洗。 李老太费尽了心思，才揽到这个活计。虽然洗一件衣裳才得一文钱，可一天洗个三四十件，那可就是三四十文钱啦…… 一想到每天能有个几十文钱的进项，李老太心里就美滋滋的，这天吃过晚饭李老太便兴冲冲的把几个儿媳孙辈召集起来，盘着腿居高临下的坐在暖炕上开始说教。 “都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可到了、你们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一个都靠不上，一个个都是懒鬼托生的！成天就知道吃！米缸都快见底了，要是靠你们呀，咱这一大家子人都要喝西北风咯！哎……还得指望我这个老婆子操心，天寒地冻的，我这一趟趟的跑，老腿都快跑断咯……舍了我这张老脸不要，才给你们找了这么个活计……” 李老太说的那叫一个激动，唾沫星子直往人脸上喷，底下儿媳孙儿孙女个个把头埋的低低的，一句都不敢分辨。 明月默默在心里翻白眼，论睁眼说瞎话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这老太太认第二怕是没人敢认第一了吧。 事实是秋收才过，米缸面缸都满满的，地里是没活计了，可李寿和明志每天也是天不亮就起床上山去拾柴禾，明兰每天都要去打猪草，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明月每天去罗家做工，刘氏打理菜园子、做家务、闲了还要做针线活…… 眼瞅着李老太说累了歇晌的功夫，明玉赶紧凑过去脱了鞋子上炕。 “奶您受累了，玉儿给您捶捶腿，晚上再烧盆热水来给您泡泡脚。您可是咱家的主心骨，可不能把您累出个好歹来。” “好好好，我的乖乖，不怪奶多疼你，这么多孙女儿里啊，就玉儿最贴心。明儿让你二婶做玉儿最爱吃的红烧茄子吃啊。” 一边说着，眼刀子还往明兰、明艳、明丽、明月等人身上飞，明月不屑的撇撇嘴，心想那刚刚爬上炕的要是她们几个，说不定立马就被踹下炕了，哪有那好果子吃的。再说了，姑娘还不稀罕伺候呢。 又喝了口水，李老太眯瞪着眼睛开始给众人分工了。 “二郎成天跟你爹上山，脚力好，你以后起早些起，去镇上拿衣服，大郎三郎早上去山里多拾些柴禾回来，至于洗衣裳嘛……” 说到这里李老太顿了顿，饭还得有人做，猪还得有人喂，还有那些个琐碎的家事……眼神在三个儿媳身上瞟来瞟去。 “咳”宋氏轻咳了一声。 “奶，我娘做菜清淡最合您的胃口，炖茄子炖的又香又软烂，您上次还夸好吃呢……而且，我娘身子弱，这天气去水里泡着洗衣裳，还不要了她的命么……”明玉扯了李老太的衣角撒娇。 第49章洗衣裳2 明玉凭着老太太的宠爱，三两句话就把宋氏给摘出来了，明月看她娘还老老实实的傻站着就干着急，刚想凑过去喊她也装个病啥的给推了，三婶张氏已经跳出来了。 “娘啊，俺倒不是想躲懒，就是吧……俺这笨手笨脚的，洗衣裳您总嫌俺洗的不干净，您老人家都看不上，更何况人家镇上的贵人，再说了，俺成天喂猪铲粪啥的，身上味儿也不好……别污了人家的衣裳，人家还要喊咱赔钱咋办。” 李老太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老李家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咋娶了你这么个懒婆娘回来。” 张氏一点儿都不在意，笑嘿嘿的回嘴：“你儿子不也是个跛子，跛汉子配懒婆娘正好咧。” 这张氏素日里就是个浑人，李老太撇撇嘴不再和她多言，转而对刘氏道：“老二媳妇，那就你带着二丫和三丫洗，你干活手脚麻利，洗的也干净。就是不准偷懒啊，一件衣裳一文钱呢……到时候结了钱，这过年也能吃点儿好的了，还得给老四再置办点儿笔墨，玉儿也是大姑娘啦，该置办些首饰……这些都得花钱哟。” “哎。”刘氏点头答应，心里却涩涩的，头一次对婆婆的安排不满起来，从前她什么都听婆婆的，上孝公婆，下敬妯娌，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可现在心里却别扭上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儿媳妇，凭什么粗活累活都要让她来做，还出力不讨好的，明玉一年做一身新衣裳，还要置办首饰……可她家明兰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已经两三年没做过新衣裳了。 刘氏到底没说什么，明艳却不答应了，小妮子口齿可是伶俐的紧：“凭啥就要我跟二姐洗，大姐闲着干啥啊。” 李老太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把明玉的手拉过来握在手心里摩挲着道：“这双白嫩嫩水灵灵的小手，成天泡在冷水里生了冻疮咋办。你大姐啊，人生的好，跟我年轻时候，那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命不好，嫁来这穷山僻壤的山沟沟里。我的玉儿哟，将来最少那也是个官太太的命。你们呀，也不要怪奶偏着她，将来你们大姐有了前程，难道会不照应你们这些姐妹么不成。” “哎呀！奶，当着妹妹们呢，您说什么胡话呢，玉儿可不依。” 因为提到婚事，明玉娇羞的躲到李老太怀里，把李老太逗的直笑。 “哼！你就是偏心！”这话虽是从小听惯了的，可明艳心里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凭啥那明玉就是个宝，她就是个草啊，咋有这么埋汰人的呢！一跺脚摔了门帘出去了。 “嘿！这小贱蹄子，反了她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性，黑了吧唧的泥腿子，五大三粗的傻丫头，她拿啥跟玉儿比啊。” 李老太一瞪眼，就准备去抽鸡毛掸子，把人打坏了谁洗衣裳啊，明玉连忙劝着。 “奶，您消消气啊，玉儿正给你捶腿呢，外头多冷啊。再说，您这要是追出去把艳儿一顿打，可就成我的不是了。” 张氏也出来打圆场：“哎哟，我的娘哎，您跟那小蹄子置啥气啊，她就是那犟脾气，您老歇着，我去收拾她。” 李老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都出去，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碍我的眼，二郎明天一早就背着背篓去镇上拿衣服啊，去晚了我扒了你的皮。” 这事儿就这么不愉快的决定了，明月在心里哀叹，苦命的亲娘哟。 第50章去县城 明月没办法像明玉那样撒娇求情，因为老太太根本不会买她的帐。明月也没办法像明艳那样甩脸子发脾气，因为那样根本就没用，反而会让事情越来越糟……比如那天明艳跟老太太顶嘴，第二天就被罚一天没饭吃。 “哎……” 明月坐在火炉边，双手杵着下巴发呆，一想到这么冷的天，娘和姐姐还在河边吹着冷风洗衣裳，她心里就难受……什么时候才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啊…… 方圆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 “我说，你这一下午都叹十回气了……你家上回的事儿不是完了么，你又愁啥呢？” 明月无奈的又长叹了一声。“哎……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啊……” 方圆攒眉“……你家破事儿怎么这么多。这回又怎么了？有什么小爷我能帮忙的尽管说话。” 明月耷拉着个脑袋，脚尖无意识的在地上画着圈。 “也没什么，就是心里闷的慌……谁家还没个糟心事儿啊……” 逗女孩子开心，方圆可不在行……记得家里头的小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吃糖葫芦，一吃完立马就高兴了。 “我跟师父明日要去县城的集市上置办东西，回来给你带糖葫芦吃。” “去县城？！” 明月忽的抬起头，一双大眼亮晶晶地盯着方圆，她也好想去啊，穿过来这么久，她连清河镇都没去过…… 她的意图实在太明显，让人想忽视都难，被她盯的脸上一红，方圆缴械投降。 “好吧，我去跟师父说，你到时候可不准乱跑啊。” 顺利的跟罗婶请到了一天假，第二天天还没亮，明月和明志便背着个大背篓悄悄出门了，背篓里头装的是前两个月上山采回来的药材，还有几张兔毛皮子，并一些腊兔肉、腊鸡，这次去县城主要是想把这些东西卖了换钱。 肖忆师徒俩最近都住在清河镇的客栈里，明月要到那里与他们会合，正好明志也要到镇上取衣裳，兄妹俩结伴而行，倒也安全。 兄妹俩结伴走在宽敞的大路上，天边的启明星还未落下，晨曦才刚刚染红天空的一角。 路的尽头，一个蓝衣少年，踏着晨露，打马而来，哒哒的马蹄声近了，明月才看清马背上的少年，竟是方圆。 “昨天不是说好了我自己去镇上找你们吗，你怎么还跑来接我啊？” 方圆跃下马背，看见她身旁相伴的明志，心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别扭的把头扭向一边。 “你以为我想来啊，是我师父非让我来的，说什么要有君子风范。” “哦，这样啊，肖叔有心了，那咱们快走吧，别让肖叔等急了。” 三人并肩而行，马儿驮着背篓，悠闲的跟在后头。 明志是个自来熟，没一会儿就开始跟方圆称兄道弟起来，他此前早就听明月说过一些他的事，今天逮到机会，便叽叽喳喳的向方圆打听起他们四处游历的见闻，一脸的向往之情。 方圆也是个能说会道的，那些趣闻趣事张口就来，二人一路上谈的投机，反而把明月给冷落了。 第51章济仁堂药铺 到了清河镇，明志便与他们分道扬镳。 方圆骑马带了明月到客栈与肖忆会合。 清河镇到云溪县有三十多里，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冬季寒风瑟瑟，肖忆是个会享受的人，自然是驾着马车去的，这回他还带了个小厮赶车，自己则抱了个手炉坐在车厢里打盹。 马车颠簸，明月生怕那些药材被颠出个什么好歹来，卖不了好价钱，将那背篓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方圆忍不住调侃她：“一个破背篓，你还像宝贝似的抱着，还是放下吧，省的一会儿胳膊酸。” 肖忆懒懒的眯瞪着眼睛笑道：“里头肯定装了什么宝贝吧。” 他这么一说，明月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不是什么宝贝，就是前两个月我跟我哥进山采的一些药材，还有几块兔毛皮子，腊鸡、腊兔肉什么的，我想拿到县城集市上去卖，换点银子……” 她的回答倒是让肖忆颇为惊讶。 “喔，你还认识药材？拿来我瞧瞧。” 明月忙将背篓递到他面前，肖忆一一翻看，地黄、天麻、白术、连翘、桔梗……倒还真的都是些常用药材，更为难得的是里头居然还有一株五十年的何首乌，小丫头运气倒是不错。 “嗯，都是些好药材，正好我有个朋友在县城里开药铺，到时候让圆哥领你去，保准你能卖个好价钱。” “那就谢谢肖叔啦，省了我好多麻烦呢，回头我给你做好吃的。” 肖忆走南闯北多年，为人又豪爽，各行各业都有些门路。他的好意，明月自然没推辞，她一个小姑娘确实不方便出面去跟人家谈买卖，说不定还会被无良奸商坑骗。 那背篓也没再回到明月怀里，而是直接被肖忆递给了方圆。 “喏，君子风范。” “咳咳咳……！”方圆一下子面红耳赤，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云溪县，肖忆自去办事了。方圆熟门熟路的领着明月到了一家名为济仁堂的药铺。 两人才进药铺，店小二已经眼尖的认出了方圆，连忙上前招呼：“方小爷好，快请里面坐。” 方圆摆摆手，四下里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不坐了，我来是找你们薛掌柜做买卖的，他今天不在？” 他话音才落，里间走出来一位胡子花白的老者：“难得难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圆哥你居然要来跟我做买卖。” “薛掌柜好，您还是老当益壮啊。” 方圆似乎与他极为熟稔，打过招呼后就将那些药材一股脑的全都拿出来放在桌。 “喏……就是这些，辛苦从山上挖来的，您可得给个好价钱。” 薛掌柜在桌上随意瞟了一眼，饶有兴味的打量起方圆身后的小姑娘来。 “这些都是小姑娘上山挖的？运气不错嘛，还挖到何首乌了。” 明月也落落大方的与他打招呼：“薛掌柜好，小女姓李。这些是小女和哥哥一起进山挖的，我们家住在山脚，俗话说的好，靠山要吃山嘛，我就知道这些是药材，也不知道成色好不好，您可得看仔细，别让我把您老给坑咯。” 第52章有钱了 薛掌柜是个很和蔼慈祥的老者，仔细打量了那堆药材的成色，按成色分类、称重……手指随意的在算盘上扒拉了几下，这才抬头吩咐伙计给明月包了二十两银子。 其实对于这里的银钱，明月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一个包子要一文钱……二十两银子……买包子吃，够她们全家吃一年了？也太多了吧。 “啊……能卖这么多啊？！薛掌柜您可千万别做亏本买卖啊，值多少，您给我多少就成了，不必看圆哥的面子，我跟他也不是很熟的……” 见小姑娘有些急眼了，话也说的语无伦次，薛掌柜心道，倒是个实诚的好姑娘。 随即摆手笑着对她说道：“哈哈哈，我跟圆哥也不是很熟，没看他面子。二十两银子不算多，单这何首乌就值不少钱了。李姑娘不必多心，以后你再挖到药材，直接拿过来就成。” 明月感激的再三谢过薛掌柜，临走时还送了他一只腊鸡和一只腊兔。 怀揣着卖药材得来的二十两银子，明月前所未有的激动，终于有钱啦……果然钱能给人安全感，无论在哪个朝代，钱都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云溪县最热闹繁华的云锦街上。 街道两侧商铺林立，有酒楼、当铺、药材店、肉店、小吃店及各种食品摊子。 各种各样的小吃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明月一拍方圆的肩膀，豪气干云的道：“圆哥，想吃什么，我请客！” 方圆黑着脸把头扭向一边：“不吃，咱俩又不熟。” “……” 明月扶额，一时嘴快说错话，这小子还闹脾气啦……正好迎面走来个卖糖葫芦的，她急忙叫住人，从怀里摸出刚刚从药铺活计那里换来的铜板递过去，换回来两串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 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将一串冰糖葫芦递到方圆面前：“喏，你说的吃了糖葫芦心情就好了，可不许生气啦，我刚刚一时嘴快不小心说错话了嘛，英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啊。” 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上次那个英雄救美的故事来，方圆脸倏地就红了，感觉自己又被这小丫头调笑了，愤愤然接过糖葫芦，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方才解气。 方圆背着的大背篓里还剩下五张兔毛皮子，五只腊兔，三只腊鸡……他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说道：“这县城里收皮子和干货的我不太熟，我们在街上找找看吧。” 声音还是闷闷的。 明月连忙摆手：“不用了，没想到那些药材能卖这么多钱，剩下这些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估计卖不了几个钱，还是别麻烦了，留下来自己用吧。兔毛皮子可以给你做双手套，这样你冬天骑马就不冷了，这个腊鸡蒸出来可好吃了，煮汤也香，回去做给你们尝尝。” 明月在心里已经计划好了，五张兔毛皮子，给娘、二姐、三姐一人缝一个围脖，这样她们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就没那么冷了，然后给罗婶也缝一个围脖。 剩下的一张皮子和那些边角料正好给方圆做一双兔皮手套……上次请他帮忙去东溪镇打听周家的情况，路上骑了三四天的马，回来的时候一双手冻的青紫，没两天就起了冻疮。为这事儿，明月还内疚了好几天…… “好啊，那我领你在街上逛逛吧，别看我是外地人，这条街我可熟了。”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手套是个什么东西，可方圆心里美滋滋的，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53章买礼物 “那个是杂耍，有时候还有耍猴的呢。” “哦。” “那个是捏糖人，捏的可像了……” “嗯。” “那边那家卖豆腐的特别好吃……” “刚吃完糖葫芦，还不饿啊。” 一路逛下来，方圆热情的给明月介绍街上的各色小吃和好玩的东西。 只是……作为一个第一次进城的农村姑娘来说，明月姑娘表现的太过淡定了。 她的内心是这样的：咱好歹也是被二十一世纪的热闹繁华、纸醉金迷熏陶过的人，能被眼前这点小情小景给动摇了？ 方圆也第一次体会了陪女孩子逛街的无奈，从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无精打采。 两人逛了一天，见了底的背篓又装的满满当当的。两斤糕点、一斤糖果是买给几个弟弟妹妹的，两只烧鸡是买回去给大家打牙祭的，一盒羊油膏子是买回去给刘氏和明兰当护手霜的，一方砚台是送给罗夫子的，一根银簪是送给罗婶的，一坛竹叶青是送给肖忆的，还扯了一块浅蓝色的棉布是打算给罗婶肚里的孩子做件小衣裳…… 买给自家人的都是些吃食之类，穿的用的即使买回去了也用不了，被李老太发现了又是一场大麻烦……送给罗婶她们的东西虽然不贵重，但也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些东西统共花了一两多银子，在乡下人家来说算是笔不小的开支了，明月买的眼睛都不眨一下。方圆知道她家的一些情况，一直抢着要付钱，被明月拿眼给瞪回去了。 “我给罗婶她们买礼物，你凑什么热闹啊。” 回程的马车上，肖忆第一个收到了明月的礼物。 熟练的拍开酒坛的封泥，一股醇香馥郁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哈哈哈，这礼物甚合我意，知我者，明月姑娘是也。” 肖忆说完，举起酒坛狂饮了一口，叹道：“好酒。” “嘿嘿，肖叔不嫌弃就好。” 马车直接将明月送到李家村村口，天已经擦黑，明志吃过饭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兄妹俩按照老方法，从后院翻墙直接把买回来的东西拿回自家小屋里。熟能生巧，现在明月翻自家这小院墙翻的可顺溜了，如果可以，她宁愿翻院墙进出家门，也不愿意走正门看那些人的嘴脸。 就像此时，她明明已经回到家了，还是要翻出去，然后从正门回家，走个过场…… 前脚才踏进李家大门，就被明玉给堵了个正着。 “哟，今天回来的有点儿晚啊。正好……我这两天不太方便，身子不舒服，奶不让我碰凉水……你帮着我把碗洗了吧，反正你在罗家给人当丫环，天天干这个，肯定洗的又好又干净。” 明玉笑的一脸灿烂，红果果的显摆着李老太对她的宠爱。 她一副雄赳赳，斗志昂扬的样子，明月可不想在这儿跟她浪费口舌，一句话就把她噎的死死的。 “大姐，你来月事身子舒不舒服关我啥事儿啊？身子不舒服得找大夫啊，听说这个是病，得治，不然以后生不了娃，嫁都嫁不出去呢……再说了，我给罗家洗碗是要工钱的，你给我多少钱？” 李明玉气的直跳脚，明月哪里还管她，蹦跶着就回后院了。她现在的底气来源于她每个月能为这个家贡献四百文钱的收入，李老太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动她，那不是跟钱过不去么。 第54章矛盾 果然，李明玉红着一双眼，委委屈屈的向李老太告状，李老太听完只是不悦的皱了皱眉，手上完全没有要去拿鸡毛掸子的意思。 “那个小贱蹄子，惯会好吃懒做！现在家里还指着她赚钱……哼，看我以后怎么收拾她！还有，你娘也真是的！她自己咋不洗碗，要喊你洗呢？个懒婆娘……对了，你老实跟奶说，你身子真不舒服？怎么个不舒服法？这可是大事儿，不会真被那死丫头说中吧！要不改明儿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奶！你胡说啥呢。” 李明玉恼的满脸涨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庄户人家歇的早，村子里的夜晚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声。 李家东屋，李明玉躺在自家炕上，愤愤的的咒骂着李明月：“小贱人！小贱人！小贱人！” 宋氏把女儿搂在怀里柔声哄着：“哦哟，好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也能把你气成这样。等她没用了，你奶会收拾她，我倒是要看她能硬气到啥时候……你忘了上回你奶还把她打的跳河啦？呵，说不定下回直接打的她上吊呢！” 大郎明德已经懂事了，睡在另一头的炕上听的直皱眉头，心里觉得娘和妹妹这样说人家不好，可他也不敢说啥。 后院李寿家的小屋里，明志找了块木板把窗户掩上，屋里悄悄点起了油灯，从外面却看不到一丝亮光。 一家人围坐在炕桌旁，桌上放了糕点、糖果，还有放在炕上焐热的两只烧鸡，一家人脸上都笑呵呵的，像是过年一样，唯独李寿脸色不是太好，似喜似愁，一脸的纠结。 刘氏欣慰的揽着明月：“我家月儿长大了，能赚钱啦，还买吃的孝敬娘。” 明月摩挲着刘氏手上厚厚的一层老茧，心里有些微微的难过。 “娘，咱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会好好孝敬娘的……” 另一边，明香明秀两个小吃货趴在炕桌上，吃的可欢了，一会儿抓糖果吃，一会儿又拿糕点，然后又齐齐挥舞着小爪子要向烧鸡下手，却突然被李寿呵斥住。 “等等！” 明香明秀两个一时给他唬住了，也不敢动弹，所有人不解的看向李寿。 李寿目光复杂，纠结再三还是对着刘氏说道：“这烧鸡……给爹娘送一只过去吧。” “……” 全家都愣住了，明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就是所谓的愚孝？？？ 明志双手紧握成拳，一脸愤慨：“凭啥要给他们，这是我跟月儿辛辛苦苦上山挖药赚来的！我奶不给我们吃饱饭，弟弟妹妹天天饿肚子，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去赚，不求谁、也不欠谁的，凭啥要给他们！” 李寿突然怒吼了一声：“就凭她是你奶！” 吼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刘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气的上前推搡了李寿一把，也大声吼道：“你冲孩子吼啥！孩子有啥错啊？！月儿被你娘逼的跳河，病的快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吼？！兰儿差点被你娘卖给个病秧子，怎么没见你吼？！我和兰儿大冷天的被你娘逼着去洗衣裳，怎么没见你吼？！” 第55章分家的念头 刘氏咄咄逼人的发问，直问的李寿哑口无言。 “我把她当亲娘伺候，娃儿都把她当亲奶亲近，可她当我们是啥？！我嫁过来十多年，哪天不是拿着我这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娃儿好不容易赚了钱，买点儿好的回来孝敬你，你转眼要拿去孝敬你娘！你娘缺你这口吃的啊？她吃香喝辣的时候想到我们了？你看看家里这几个娃儿都瘦成啥样了？” 刘氏越说越委屈，一想到这么些年来的辛酸、苦难，想到家里几个孩子天天吃不饱饭，饿的跟个瘦猴似的……她这心里头就一抽一抽的疼，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明兰想起前两天的事，不禁也悲从中来：“爹，不是我们不孝顺，不想和她亲近，是她压根就没拿我们当亲人看……我们就想自家关起门来好好过日子，这有什么错，碍着谁了？” 李寿见媳妇、闺女抱在一起哭成个泪人，这心里也不好受，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伸手去扶刘氏。 “孩他娘……我知道嫁给我委屈你了……我没用，没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 刘氏猛的甩开他的手，转过身，不搭理他。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月想着干脆把话说开算了。 “爹，分家吧，咱们分出去单过。我奶一直嫌咱们这一房孩子多拖累了全家，咱自己分出去过日子，过好过丑都是咱自己的，咱不靠谁，也不看谁脸色。咱分出去，以后把日子过好了，你一样能孝敬我奶。” 小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静的针落可闻。 明月这一席话，可谓说出了全家人的心声，大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李寿的身上， 李寿被一大家子人盯的突然有些慌了神，心里一下子乱糟糟的，颤抖着声音道：“分家……分啥家啊！你爷你奶还活的好好的，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这烧鸡，你们快吃吧，吃完把骨头藏好，我先去睡了。” 说完这话，李寿像是逃难似的，一股脑儿爬到小床上，还用被子把头也蒙起来了。 “爹……” 明志不依，还想再说，却被刘氏喊住了：“算了，别说这个了，你爹心里头也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等他想明白了再说……咱们吃烧鸡，都快凉了。” 夫妻十多年，刘氏还是懂李寿的，李寿慌了，此时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想的全是分家这两个字……他甚至也开始幻想分家出去后自己当家做主的日子，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孝，对不住爹娘…… 明月无奈的叹了一声，这个愚孝的包子爹，究竟是太愚蠢呢，还是太孝顺了呢？银子的事，暂时还是不告诉他了，万一他脑袋发热，把银子全上缴给李老太了，她要找谁哭去？ 本来大家伙都高高兴兴的，被这么一闹，也没了兴致。只明香明秀明清三个还不懂事的奶娃娃吃的喷香的，个个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熄了灯，明香缠着要跟明月睡一个被窝，软软的小身子靠着明月，奶声奶气的说：“五姐，香儿今天觉得好幸福呀。” 明秀也急忙扭着身子蹭过来：“秀儿也是，秀儿今天也好幸福。” “你们乖乖听娘的话，以后五姐经常带好吃的回来给你们，不过这是我们的秘密哦，不能告诉别人。” 双胞胎齐齐点头：“嗯，不说，不告诉奶！” 这一句把大家都逗笑了，明月抬手轻轻掐了她们的脸颊一把。 “你们两个小人精，赶快睡觉吧，睡醒了有糖吃。” 两个小娃儿乖觉的往明月怀里又蹭了蹭，没一会儿就小声的打起了呼噜。 第56章给罗婶送礼物 第二天，明月依然早起去罗家上工，给罗叔罗婶的礼物也揣在怀里带了去。 收到礼物的罗婶一个劲儿的嗔怪明月乱花钱，可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住，付出的心意能被感知，并且得到回报，是一件美好的事。 罗婶是真心的很喜欢明月，自己的一番心意没有被辜负，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昨天剩下来的银子，明月自己留了零头，其余的十八两银子就交给罗婶帮忙保管了，这笔巨款，放在家里，她总觉得不放心，相比起李家那群所谓的亲戚，她还是比较信任罗婶。 罗婶拿了个红木盒子把银子装好，还顺口打趣起明月来：“婶子给你收着，说不定以后就是你的嫁妆了呢。” 几张兔毛皮子，棉布针线，明月也都带来了罗家。下午趁着空闲的时候和罗婶一起做针线，围脖倒是很好缝，明月按着现代的样式，先裁剪好，锁边，然后围脖一端剪个手指那么长的口子，再锁一道边，这样围在脖子上，另一端从小口子穿过去，兔尾巴球刚好可以卡住口子，又好看，又保暖。 罗婶拿在手里打量良久，啧啧称奇：“这法子倒是巧妙，又省事，又好看，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巧思。” 明月不知羞的自夸道：“嘿嘿，我聪明呗。” 不到一个时辰，四个围脖都做好了，送了罗婶一个，剩下的明月全系在了腰上，再拿衣裳盖住，她早上也是这么把东西带出来的。 村里今天有户人家娶媳妇，请了罗婶家去喝喜酒，所以明月不必做晚饭，家里也没什么活计，罗婶干脆让明月收了个早工，申时不到便放她回家去了。 明月回到家，李寿和明志上山拾柴去了，屋里就明香明秀带了明清在炕上玩。 刘氏她们去河边洗衣裳也还没回，听说今天衣裳多，她们午饭都没顾得上回来吃。 明月想了想，揣了两块姜和昨天买的一块红糖在怀里，拿了自家熬药的陶罐打算到河边给刘氏她们熬点儿红糖姜汤喝。 前院，张氏正蹲在屋门口嗑瓜子儿：“哟，五丫今儿回来的早啊，拿着个罐子要干啥去？” 她是长辈，问话明月也不好不答，再说了，她光明正大。 “去河边给我娘她们熬点儿姜汤喝。” 张氏就是个混人，刺人的话儿张口就来：“哟，二嫂家可真讲究，洗个衣裳还要喝姜汤，还真把自个儿当成是精贵人了。” 张氏嗓门大，正好让歪在里屋炕上的李老太给听见了，老太太蹭的起身，趿拉着鞋就出来了。 “熬啥姜汤啊！别糟践东西，你这么早跑回来干啥，工钱咋办？还浪费家里一顿粮食！” 明月真想给她个白眼，天冷她去送碗姜汤碍着她们什么事儿了，都是心理变态啊……然而还是只能跟手握生杀大权的变态长辈讲道理。 “奶，今天罗家要去吃喜酒，不用我做饭就放我回来了，工钱人家不会扣我的……反正家里头也没啥事儿，这大冷个天，我送点姜汤去让她们喝了暖暖身子，去去寒气，那万一要是她们几个冻病了，这衣裳谁来洗啊，而且看病喝药也得花钱，那多不划算呐。” 李老太最是心疼钱，一听真是这么个理，沉着脸对明月道：“要去就赶紧的……今儿衣裳多，你去了就在那儿帮把手，要是洗不完，就都别回来吃饭了！” 第57章一条大鱼 庄户人家冬天不干啥活计，衣裳也不容易脏，个把月不换洗那是很正常的事儿，所以这几天河边儿基本也没什么人洗衣裳，除了刘氏几个。 河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得先用棒槌把冰面敲碎了才能洗衣裳，那冰面下的水冰凉刺骨…… 天寒地冻，冷风飕飕的吹，明兰和明艳坐在大石头上，挥舞着棒槌吭哧吭哧的敲打衣裳，身体感到一阵阵的寒意，明艳冻的直哆嗦。 刘氏卷了裤腿站在河里漂洗，手和脚都冻的通红。 洗了一天，腰都酸了，明兰直起身子右手背到身后捶腰正好看到明月走到跟前。 “月儿，你咋来了？” 想着明玉在家养尊处优的过像个小姐一样，再看看眼前…… 明月忍不住就红了眼，忙掩住心中酸涩笑嘻嘻的道：“姐，今天罗家要去吃喜酒，就放我早点儿回来。我拿了陶罐来，给你们熬姜汤喝。” 说完不等明兰反应过来便抱着罐子飞奔到河上游打水去了。 明兰看着她的背影对身边的明艳道：“这丫头，好不容易放个早工回来也不知道在家歇歇，巴巴的跑来熬什么姜汤啊，也不怕冻着。” 李家村就这么一条河，家里没水井的人家都到这条河里打水喝，村里约定俗成的上游打水，中游洗菜，下游洗衣裳。 明月跑到上游半蹲着身子正准备打水，忽见清澈见底的河里游过来一条大鱼，她忙放轻了手脚，到河岸上捡了根手指那么粗的树枝，摸出腰间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的小刀把一头削尖了，又轻手轻脚的回到河边，那条大鱼还优哉游哉的停在那里吐泡泡。 明月按捺住心下狂喜双手稳稳握住树枝对准大鱼迅速刺了下去，出手快狠准，大鱼跟我走。 明月一手拎了一条有她胳膊那么粗的大鱼，一手抱着装满水的陶罐蹦跶着到明兰身旁兴奋的道：“姐，你看，我捉到一条大鱼！” 明兰见她拿的有些吃力，忙站起身，将手在衣裳上擦了擦，从明月手里把鱼接过来掂量了一下也笑弯了眉眼，顺口就说道：“真的好大一条鱼啊，得有四五斤重吧，咱家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吃过这么大的鱼呢。这下可好了，咱爷前几天还说想喝鱼汤呢，这就有了。” “……” 然后明月就无语了，果然是亲生父女两，看来自己的洗脑计划进行的还不够深入。 真想抱着她使劲摇几下：我的亲姐啊，能不能不要这么善良啊。封建思想真是害死人，说好的奋起反抗不再让人欺负呢，怎么瞬间又变成中国好孙女了……不是说孝敬长辈不好，可也得看情况，看那个人值不值得不是。长辈在家里好酒好菜热炕头，你这天寒地冻的在河里洗衣裳赚钱给他们花，得了点东西还记挂着家里不慈的长辈，明月觉得这就是傻了。 而且，傻的不止一个人，明艳两眼发亮的盯着大鱼，使劲儿的咽着口水，也忍着没说话。 “姐……你咋也跟咱爹一样啦？咱爷天天吃肉，还稀罕这刺多肉少的鱼啊，这鱼刺小，那万一到时候爷被鱼刺给卡了，可就成咱们的不是了，娘又要被咱奶数落……正好你们没吃饭呢，我给你们熬鱼汤喝。” 第58章贴心小棉袄 一听有鱼吃，明艳的小眼睛蹭蹭蹭的又亮了。 明兰眨巴眨巴眼，心里也懊恼自己不争气，要好好反省反省才行…… 其实明兰是个传统温顺的农家女子，也是奉行孝道大于天的人，李老汉一直对她和和气气的，没打过没骂过，所以潜意识里还是想着孝顺李老汉，才会顺口就说了那句话。 许是对公婆已经寒心了，刘氏倒是没说什么，头也不抬的继续洗着衣裳，任由明月去拾掇那条鱼。 明月麻利的架起火堆，大鱼宰杀好，去内脏、鱼鳃、鱼鳞，然后洗净切块放入罐子里，再放入姜片，不一会儿，罐子里的汤就沸腾了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真香啊。” 明艳贪婪的吸着空气中飘荡着的浓浓鱼香，闻着这香味儿，感觉身上都没那么冷了。 其实这鱼汤的做法很粗糙，因为除了姜，实在没什么别的调料，不过好在姜能去除鱼腥，又很好的保存汤的鲜味儿，鱼又是河里的鲜鱼，这鱼汤的味道倒也鲜美。此时此刻，对于几个饿着肚子干了一天活的人来说，无疑已经是最美味的佳肴。 洗干净的树枝做筷，几个人围着火堆吃的喷香，身上也是暖烘烘的，特别是明艳，一个人抢着喝了三碗鱼汤，涨的她抚着小肚子直打饱嗝。 喝了一碗鱼汤，明月就觉得身上热的难受，一摸鼓鼓的小肚子，才想起自己身上还缠着一圈儿兔毛，难怪会那么热呢…… 明月掀起身上穿的袄子，腰上露出一圈毛茸茸的兔毛，乍一看把明兰唬了一跳。 “呀！月儿你身上这是啥啊？” “嘿嘿，给你们做的好东西。” 明月卖着关子，手上不疾不徐的把身上缠着的那一溜兔毛围脖给解下来，给了明兰、明艳一人一条，然后自己拿了一条绕到刘氏身前亲自给她围上。 “娘，这是月儿亲手做的，带上这个，就没那么冷了，今年是没法子，咱再忍忍，明年月儿一定不让您受这份罪了。” “唉……” 刘氏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连忙抬起手背擦了擦冻得通红的鼻子：“有你这么个小棉袄捂着娘的心呢……娘不冷。” 明月眼尖的见到她抬起来的那只手已经冻的通红，还有些干裂起皮，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娘，你看你这手都冻成啥样了，别动，我给你擦点膏子护着手……这样手就没那么疼了，而且手还会嫩嫩滑滑的。” 明月从身上的布兜里掏出昨天买的羊油膏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刘氏冻的红肿的一双手拉过来沾了一点儿羊油膏子给她均匀的抹在手背上，然后细细的来回按摩。 明兰、明艳学着明月的样子，自己把那兔毛围脖也围上了，相互一打量，脖子上一圈儿茸茸的毛，还真好看，而且这脖子上一暖和，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不少…… 听见明月说擦什么膏子手上会嫩嫩滑滑的，也好奇的一起凑了过来：“这啥好东西啊，真有那么神？” 第59章羊油膏子 给刘氏擦完，明月又拉过明兰的小爪子，给她也细细的涂了一层。 明兰打量着自己的一双小手感叹道：“好像真的有点儿用哎，感觉手上滑滑的……” “我瞧瞧”姑娘家最是爱美，明艳连忙将明兰的小手抢了过去在她手背上细细摩挲。 “啧啧，还真滑溜，还有股子香味儿呢，二姐，你看咱俩这手放在一处，我这爪子跟你一比，倒是像猪蹄子一样了。” 明艳的话把大家逗的哈哈大笑，这姑娘大大咧咧的倒是个直肠子，虽然不喜欢她娘，但明月对这个小三姐还是蛮有好感的。 “三姐，来我也给你抹上，那鱼都被你一个人给吃完了，我可还没吃饱呢，正好待会儿咱可以吃烤猪蹄子了。” 明月一边抹一边忍不住拿她打趣，明艳笑嘻嘻的将手爪子举到她嘴边。 “来来来，不用烤了，五妹妹你直接啃吧。” “好嘞！” 明月也顺杆爬，咧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作势就要朝明艳的爪子上咬，这可把明艳吓坏了，忙起身跑到明兰身后笑道：“二姐救我，这小妮子饿疯了要吃人啦！” 三个女孩你追我打，闹成一团。 刘氏含笑坐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嬉闹，心里头也暖暖的。 吃饱了，有力气了，干起活来也有劲，酉时不到，那么一大筐子，五十多件衣裳终于洗完了，明艳喜的欢呼出声：“亲娘哎，总算是洗完了。” 明月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总算是熬过一天了。 明月又将羊油膏子拿出来仔细的给三人抹上，然后把盒子递给明兰。 “姐，往后我要是没时间来，你们洗完衣裳就自己拿出来抹上啊，可千万别嫌麻烦懒得用，不然生了冻疮可不是好玩的。还有那兔毛围脖，可得藏好了，千万别被咱奶发现了。” 明月叽叽呱呱的交代了一大串，明兰好笑的抬手点她额头。 “知道啦，你个小丫头，像个小大人似得，你是我姐，行了吧。” 刘氏几人洗完衣裳便都把那兔毛围脖解了下来，围在腰间，冬天穿的都是棉袄，衣裳厚实，倒也看不出来什么。 明艳摩挲着软软的兔毛，不由好奇的问道：“月儿，你哪儿来这么多好东西？” “这兔毛是我跟我哥之前上山猎到的，孝敬了奶两块，剩下的我们偷偷藏起来了，也就这么几块了。羊油膏子是罗婶给的。” 明月早就准备好说辞了。 明艳不疑有他：“哼，也就你心大，要换了我，一根毛我都不给她！话说回来，那罗婶子对你真好，这么好的东西都给你用，她家吃食也好……她家啥时候还要帮工，你一定得再带我去啊……” 自从跟着明月去过一回罗家，明艳对那里是念念不忘，活计轻松不说，吃食又好，顿顿有肉，想吃多少可劲了吃，那罗婶子又和气，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吃…… 明月知道她是馋人家的饭食了，笑着答她：“知道啦。” 接下来还得把洗干净的衣裳背回家去，用火给烘干了才算完事…… 第60章结梁子 刘氏背着背篓，三个女孩一路蹦跶笑闹着回到李家时，李老太正带着李明玉坐在正屋的暖炕上绣花，屋里很暖和，李明玉的小脸热的红扑扑的。 “哎呀，快冻死我了，咱赶紧到炕上暖和暖和”明艳大着嗓门，撒欢似的跑进正屋，麻溜儿的脱鞋上炕，明月和明兰跟在后面就没她那么奔放了，只斜坐在炕沿上。 三人甫一进来，身上带了寒意，李老太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然后特别嫌弃的扫了她们一眼：“活儿干完啦！都进来杵着做啥！” 明艳却好似一点都不怕她，小腰板挺的直直的“”“大哥他们在院子里点火哩，火堆还没点好，我们进来歇歇，这屋子里可真暖和。奶！你是不知道，那河水有多凉，我都快冻死了。哎呀……还是我大姐命好啊，拿拿针，绣绣花。俺啊，就是个泥腿子的命咯” 她这一句一句把李老太给刺的直瞪眼，那眼神简直能吃人了……对于勇敢挑战李老太的明艳，明月还是相当佩服的，她虽然也有那个胆，但是此项任务实际操作起来有点麻烦，副作用太大。 明月敢肯定，这老太太现在肯定在琢磨着怎么给明艳小鞋穿呢。而且作为一个外表幼稚内心成熟的少女，明月觉得她还是靠智商来的靠谱。 不妨李老太没什么动作，李明玉却出招了。 李明玉就着明艳的话头，顺势抬腿踢了她一脚，捂了帕子笑道：“你个泥腿子，脏死了，谁让你上炕的，还不快滚下去。” 明艳正挺着腰板美滋滋的坐在炕上，一个不防，腰上被李明玉用力蹬了一脚，竟滚下了炕，跌了个狗啃泥。 明兰、明月反应过来要去拉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明艳狠狠的跌在地上，激起了一阵黄灰。 明艳摔的灰头土脸，心里火气蹭蹭蹭的往外冒，指着李明玉咬牙切齿的骂道：“李明玉！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哎呀，三妹妹，对不住，对不住，你说你咋那么弱呢，我就轻轻蹬了你一脚就把你给蹬下去了，你可别怪罪姐姐啊。” 李明玉笑靥如花，满脸的挑衅。 “你个贱人！” 明艳说着就想上前去撕扯李明玉，李老太抓了鸡毛掸子就往她身上招呼：“你个贱蹄子！搅家精！嘴里不干不净的，吵吵个啥！” 明兰、明月赶紧上前拦着：“奶，别打了，打坏了明天可没人洗衣裳赚钱了。” 李老太这才气喘吁吁的作罢，将三人一股脑儿的都推搡了出去。 “都给我滚出去烘衣服去！弄不完，别想吃晚饭！” “你这个炮仗！一点就炸，李明玉随便一激你，你就着了她的道。明面上你别跟她硬着来，老太太宠她，你能把她咋样，用用脑子，收收你的暴脾气，我的好三姐。” 一边给她拍身上的灰，明月一边苦口婆心的劝着她。 院子里点好了火堆，搭上架子，五十来件衣裳，刘氏带着明兰几个，一直到天快擦黑才全部烘干。 李老太喜滋滋的看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笑的合不拢嘴，五十多文钱就到手了，这钱来的真是容易。 第61章给方圆的礼物 自从县城回来后，方圆每回来罗家都缠着明月要他的礼物。 明月紧赶慢赶，花了七八日功夫，终于将许诺他的兔毛手套给缝好了。 做的是分指手套，有毛的那面缝在里头，外层再缝上一块深蓝色的棉布包着皮子，既暖和又好看还不容易脏，明月故意做的大些，又在手腕处缝了两根皮带子，戴的时候把带子系紧就好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长的很快，做的小了，说不定明年就不能戴了。 一收到手套，方圆迫不及待的戴上试了一下，茸茸的兔毛包裹着手掌，又暖和又舒服。 “这个好，戴在手上真暖和，以后骑马再也不怕冻手了，这玩意儿叫手套是吧？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个好东西，小爷这双手白吃了那么些年的苦了。” 似乎是真的很喜欢这双手套，方圆戴着就不愿意脱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脑这小模样活脱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明月也跟着笑了：“你就偷着乐吧你，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整个云溪县就这么一对，你要是弄丢了可就没了。” “丢了就丢了呗，你再给我做不就得了。” 嘴上这么说着，方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手套取下来，收进了怀里。 明月小嘴一撅，大言不惭的道：“哼，想的美！十两银子一对！下次你想要，就得花钱找我买了！” “哟呵，什么东西那么贵，要十两银子？” 罗夫子收了些学生送来的年礼，得了空拿回后院，正好听见那么一耳朵，不由好奇起来。 还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庄户人家，但凡日子过的好些的，过年都要杀头年猪，一年苦到头，杀猪邀请亲朋好友吃一顿饭，图个喜庆、热闹，当然大半的猪肉都是腌制成腊肉挂到地窖里头，够明年一家人吃一年的。 罗家学堂里的学生都是附近庄户人家的孩子，家里日子大多也宽裕，每年杀了年猪，都会割上几斤上好的猪肉送给罗夫子作年礼。 这是乡下的风气习俗，罗夫子也不好拒绝，所以每到快过年的这一两个月，罗夫子家几乎日日都能收到几斤新鲜猪肉。 看着罗夫子手上拎着的两块猪肉，明月忍不住哀嚎起来：“罗叔，这家里都快可以开猪肉铺子了。” 院子里现下还挂着一排刚码了盐的腊肉呢。 罗夫子两手一摊：“我也没法子啊，家里去年的腊肉都还没吃完……都是学生的一番心意，怎好拒绝。” 这么多猪肉，都腌制成腊肉，吃多了也腻歪，而且腊肉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太好吧……还有什么方法呢？明月杵着下巴思索起来，鲜肉，腊肉，小鲜肉，老腊肉，老腊肉…… “对了！可以灌腊肠啊！” “腊肠？” 方圆和罗夫子都是一脸的问号，从没听说过这个腊肠是什么东西。 从他们的反应来看，明月猜测应该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腊肠吧，或者他们孤陋寡闻没吃过？反正原主的记忆里是没有这个东西的，那么她只好苏一把了……没办法，腊肠的味道太美好，川味的，广式的，都是大爱啊。 第62章腊肠1 “腊肠就是把肉拌上调料，灌到肠衣里，然后晒干，可以蒸着吃，炒着吃，烤着吃……有甜味的，有麻辣味的，可好吃了。” 明月简单的跟他们解释了一下何谓腊肠，不过方圆和罗夫子还是二脸懵逼的看着她。 方圆觉得，自己好歹也是游历了大半个大历朝的人，还没一个小丫头有见识，这手套也就算了，这香肠又是个什么鬼，跟着一个嗜吃如命的师父，这世上还有他没吃过的好东西？ “你哪儿听来的这个东西？靠不靠谱啊？” 谎话说的多了，人也就淡定了，明月不慌不忙的解释道：“哦，我们村口那条官道上不是有个驿站么，我以前没事儿的时候经常喜欢跑去那里玩儿，听过路的客商天南地北的侃大山，讲各地的风土人情，每一回他们讲到好吃的，我都听的特别认真，听一次就能记住做法了。” 这话倒是半真半假的，原主性子活泼爱热闹，又是个贪吃的，从前经常有事没事玩驿站跑，去听那些过路客商说故事，最重要的就是想听他们说那些好吃的解解馋…… 她说的一本正经，倒是让人信服，方圆注意到，她提起那个腊肠的时候眼神一下子就亮了，一脸的向往之情，不由问道：“你就只听别人说过？亲口吃过没有？” 明月赶紧摇摇头：“没有，非亲非故的，我怎么会跟人家要东西吃，而且就算我知道做法，我奶也舍不得拿肉来给我糟蹋呀……不过，我一定能做出来那个味道的，你们相信我，一定会很好吃的，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那期盼又渴望的小眼神，让方圆的心没由来的抽疼了一下，不过就是个肠子包猪肉么！小丫头居然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也吃不上一口肠子包猪肉！ 脑子一热，他冲动的脱口而出道：“你想做就做，要些什么东西，你尽管说，小爷去给你置办来。家里肉多的是，你可劲儿的糟蹋都不怕！” 明月高兴的欢呼一声：“圆哥！你太好了！做出来了，第一个给你尝，保证好吃的让你吞舌头。走走走，去找纸笔，要的东西有点多，我说你写。” 两人直接把作为主人家的罗夫子忘了个干净，兴奋的蹦跶着去了书房。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罗夫子摇头失笑……叹道：“年轻真是好啊。” 前世家里的农场过年也要杀年猪，明月跟着爷爷也灌过香肠，方法很简单，要的材料也是些普通的调味料，就是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这些调料了，不过明月还是把需要的调料都让方圆记下了，有则买之嘛…… “花椒、肉桂、八角、丁香、茴香籽、干姜、豆蔻、甘草、胡椒、陈皮、辣椒，这些都要磨成粉，然后还要白糖，汾酒，对了，最重要的是肠衣，就是猪下水，只要猪小肠，这个得多买一点儿……嗯，暂时就这么多了。” 方圆看着纸上记下来这些东西，忽然觉得脑子有点晕……做个吃食，居然需要这么多东西？！ 第63章腊肠2 看着方圆傻站在那里发愣，明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小哥，回神了！” 方圆眨眨眼，又低头看手里的清单，这上面有些东西他听都没听过，还有些……“这豆蔻、甘草、陈皮，好像是药材吧。” “是啊，药食本同源嘛。对了，还要两张牛皮纸，再买些白色的粗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贵不贵，我身上暂时就这么多了，你先拿着，多退少补啊。” 除了之前给罗婶存起来的十八两银子，明月身上还剩了几钱碎银子，一股脑儿全递给方圆。 “几文钱的事儿，你还跟我计较这个！”方圆哪儿会要她的，一个旋身就跑走了。 方圆骑上马就往镇上跑，找了镇上的几家铺子，要的东西好些都没有，他又快马赶到县城去买。未时出的门，回到罗家时已经快酉时了，不过难得的是东西都买齐全了。 想着那猪肠味儿大，放一晚怕整个院子都是猪下水味儿了，明月便找李康带了话回李家，今天事情多，做不完，晚上不回去了。 吃完晚饭，明月挽了袖子就开始忙碌起来，方圆也来帮忙，难得的是肖忆居然也跟着进了厨房。 “小月姑娘，听说你又要给我们做好吃的，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这可是尊大佛，明月哪里敢劳驾他啊，连忙赶人：“肖叔，不用麻烦您，您去歇着吧。” 肖忆可不听她的，把袖子一挽：“这肉一整块怎么吃，应该要切片吧，这个我会”，拎起案板上的菜刀就开始切起肉来，倒是切的似模似样的…… 明月看傻了，太颠覆了好么，一个儒雅的古代中年美大叔，拎着菜刀吭哧吭哧的切着油腻腻的猪肉……画面太美。 “肖叔，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这算什么，我师父还杀过鸡呢。”方圆爆料。 “小丫头懂的还挺多……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不过凡世间一俗人罢了，赶紧去忙你的吧，我们可都还等着吃腊肠呢。” “哦……那好吧。” 苦劝无果，再脑补了一下美大叔杀鸡的画面……明月也只能由着他任性了，不过…… “肖叔啊，你得先把猪皮去了，按着肉的纹理切，你这切的太厚了，得再稍微薄一点儿……”技术太差，忍不住指点了一下。 肖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嫌他切的不好，也不气恼，笑道：“哈哈哈，三人行必有我师，肖某受教了。” 苦逼的方圆就和明月一起洗猪大肠去了，怕在家里弄这个味儿太大，两人打了灯笼抬了个大木盆到河边洗。 这些猪肠都是事先洗过一遍的，味道没那么大，明月随意的冲洗了一遍，拿了根筷子，从肠子开口处把外皮往里推，把肠子内部翻到外部。 然后拿一双筷子，把小肠的一头夹住，然后拉到另一头，这样来回拉三次，大肠就很干净了。 方圆学着明月的样子，如此反复几次也做的似模似样了，没一会儿一大盆猪肠便刮好了。 接下来再加面粉和盐到盆里，再加少许水，反复搓洗刮好的猪肠，最后再用清水漂洗干净，灌腊肠的猪肠衣就做好了。 第64章腊肠3 两人抬了处理好的肠衣回到罗家时，肖忆已经把肉都切好了。 切好的肉片肥瘦分开，整齐的码在两个大盆里，肉片切的厚薄适中，大小均匀。 这可省了明月不少功夫，小丫头狗腿的拍起了肖忆马屁。 “哎呀，肖叔，您这刀工进步神速啊，切的比我都好。” 肖忆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好说，好说，还是小师傅教的好。” 接下来把肉腌上，今晚的工作就完成了，明月见方圆困的直打哈欠，想来是白天骑马累着了，便开口赶他们回去休息。 “肖叔，圆哥，你们先回厢房休息吧，我这儿把肉腌上就行了，这个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休息好了，养精蓄锐，明天灌香肠还有的忙呢。” 方圆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眼泪水都冒出来了，却还是强撑着道：“没事儿，我还不困。” “走走走，回屋去，别在这儿添麻烦。”肖忆可不管他说什么，揪了他的衣领就往外走。 还不忘叮嘱明月：“小丫头，你也别忙太晚。” 明月应了一声，便开始埋头腌起肉来。 广味香肠和川味麻辣香肠各有特色，两种口味都很好吃，所以明月打算两个都做，切好的猪肉按肥瘦肉三比七的比例拌匀，分装在两个盆里，然后依次放入盐、花椒粉、肉桂粉、八角粉、丁香粉、胡椒粉等调料，再加入汾酒，广味的那盆多加些白糖，川味的那盆多加辣椒粉和花椒粉，分别拌匀，然后盖上盖子，腌到天亮也就差不多了。 忙活了一晚上，明月累的浑身酸痛，匆匆洗漱过后，就到西厢房睡下了。 东厢那边，方圆明明困的要死，却一直强睁着眼死扛，直到透过窗户看见厨房那头的灯灭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许是因为换了环境，不习惯的缘故，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明月就醒了。 她干脆也不睡了，起床穿好了衣裳，就摸着黑到厨房给大伙准备早饭。 橱柜里还有半盆昨晚剩下的鸡汤，正好用来下面条吃。 明月熟门熟路的从缸里舀了几碗面粉出来，打了两个鸡蛋进去，加水和面，面和好后拿块湿纱布盖上，让面团醒一会儿。 趁着这个时间，明月麻利的生火起灶，烧上一锅热水，接着又去柴房抱了捆柴禾回来，把水缸装满水，然后到地窖里挑了颗白菜，切了一小块腊肉。 忙活了这么一会儿，面团也醒好了，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面皮，折叠起来，切成粗细均匀的细面条，再撒上干面粉，抖散……劲道的鸡蛋面条就做好了。 这时候，天正好蒙蒙亮，村里的公鸡鸣个不停，罗叔、罗婶、肖忆、方圆也都陆续起床了。 罗婶眯瞪着眼睛进到厨房，明月已经在里头忙的热火朝天了。 “月儿，怎么起的这么早？你这孩子，昨天忙了一天，也不多睡会儿。” “婶子，没事儿，我睡的可饱了。热水烧好了，你们赶紧洗脸，我给你们下面条吃。” 锅里的鸡汤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香气四溢，明月把做好的面条下进去，接着下白菜丝，腊肉片…… 一锅晶莹的面条再配上黄澄澄的鸡汤，翠绿的白菜和红色的肉丝相衬其间，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第65章腊肠4 趁他们洗漱的功夫，明月已经将面条盛好，端到了正屋的炕桌上。 一碗碗鲜香味美的鸡汤面端上桌时，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严寒的冬日清晨，这无疑是最美味的早餐。 还没睡够就被肖忆从暖炕上拖起来的方圆，懒洋洋的趴在炕桌上，黑着一张脸，眯瞪着眼睛不理人，见明月端了面进来，脸色方才转晴。 “哇，一大清早的就有热汤面吃，真好。” 明月晚上没睡好，眼底有些乌青，奇怪的是方圆也顶了个熊猫眼。 肖忆饶有兴味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含笑不语，只埋着头大口的吃着爽滑劲道的鸡汤面。 吃完早饭，罗夫子便自到前院开课授业去了。明月收拾了碗筷，想着趁今日天朗气清，赶紧把香肠灌好才是正经，便跟罗婶告了假，今日早晨就不上课了。 罗婶也好奇他们做的新鲜吃食，挺着七八个月大的肚子坐在院心的躺椅上瞧着他们忙活。 肖忆今天有事，吃完早餐就骑着马出去了，方圆却没跟着他师父去，屁颠屁颠的留下来帮忙。 基本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剩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取肠衣一头套上牛皮纸糊的简易漏斗用线绳捆绑好，另一头打上死结。一手握住漏斗底部一手用小勺把肉放到漏斗上面往里灌，最后一点一点的把肉推捏到肠尾部。捏的过程口中用针在肠衣上扎眼放气。每隔五寸左右，用棉线扎紧。 方圆负责灌肉，明月负责推捏和扎棉线，后来罗婶也加了进来，负责拿针扎眼放气。 三人配合着来，速度很快，不到一上午的功夫，五十多斤肉全都灌完了。肠衣还剩不少，不过也不会浪费，可以晒干留着下次用。 一串串的颜色红亮的香肠挂晒在屋檐底下，又新鲜，又好看。罗婶这个孕妇看了也范馋：“月儿，这香肠挂多久才能吃？月儿？” 熟悉的场景和事物勾起了明月前世的回忆……也不知道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了，爸爸、妈妈过得好不好，弟妹有没有调皮捣蛋…… 明月盯着腊肠愣了神，罗婶喊了好几声她才醒过神来，她现在是李明月，生活在一个叫做大历朝的年代…… “得挂个五六天，然后再拿柏树枝和陈皮烟熏一道，这样更香。” 小吃货方圆哀嚎起来：“啊！我还以为晚上就能吃了呢，还要烟熏，这东西怎么这么多讲究。这可是小爷头一回亲自动手做出来的吃食，看着就知道肯定很好吃，我都想直接拿一串下来啃了。” 夸张的表情动作把明月给逗乐了，方才的忧愁也随之一扫而空。 收拾好心情，明月又重新打起精神来，还不忘调笑方圆。 “你做的都是腐朽的部分，到时候要是不好吃，罚你全都直接啃光光啊。” 至晚间，明月收拾好厨房，准备要回李家时，罗婶喊住她，从地窖里拿了两块腊肉，让明月给带回去，明月哪里肯要。 “罗婶，我家的情况，您又不是不知道，拿回去也是白瞎。” 第66章吃肉1 罗婶越是清楚李家的情况，就越是心疼这丫头乖巧懂事。 她来罗家做工这么长时间，天天换着花样的做好吃的给自己补身子，可饭桌上，她从来都是埋头喝粥、啃窝窝，都不怎么夹菜吃……吃的少，做的却多，饭菜做的好吃，衣裳也洗的干净。 这样好的姑娘，叫罗婶怎么不心疼，暗地里她常常跟自家相公说，要是以后孩子生下来是个闺女，能有明月一半的乖巧懂事，她就知足了。 这回明月因着做腊肠，一晚上没回家，今天回去，指不定那老太太又要给她脸色看。 把腊肉往明月怀里一塞，罗婶硬气道：“你这孩子，让你拿你就拿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左右地窖里头还多着呢，再说了，你做了那么多腊肠，估计以后这腊肉都没人吃了。” “谢谢婶子。”明月推辞不过，只好接了。 回到李家时，正屋已经点上了灯，一家人正围坐在炕上吃饭，明月打了门帘进去，带进一股寒风：“爷、奶，我回来了。” 李老汉头都没抬，只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刘氏见她鼻子冻的通红，心疼坏了，连忙放下碗筷下了炕：“月儿，快上炕来暖和暖和，吃饭没？” 李明玉也捏了帕子，故作关心的道：“哟，这不是明月吗，你昨晚去哪儿啦？一整晚都没回来，我可担心死你了。” 经她这么一说，李老太也神色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小狼蹄子，你还知道回来啊，翅膀长硬了是吧。个姑娘家，也不知道检点！上啥炕啊，滚外头去，别在这儿碍眼。” 其实大伙儿都知道明月昨晚住在罗家了，李老太这么说就是想刺刺她，怕她心野了，以后不好管教。哪知她二话不说，真就打了帘子出去了。 本还想借机给这死丫头紧紧皮子，怎知讨了个没趣，李老太傻眼了，恨恨的咬了口手里的窝窝，拿眼直剜刘氏，刘氏现在也不怕她了，见明月就这么走了，饭也顾不上吃，就跟了出去。 老太太怒极反笑：“行啊！都长本事啦！这大的小的都不把我这个老不死的放在眼里了！” 再说明月，从正屋里出来，打了个身就转进了厨房。灶上的火还没灭，明月往灶膛里添了两把柴火，火又烧的旺了起来。 刘氏紧跟着进来了：“月儿，饭都做好了，你还烧火做啥啊？” 明月指着案板上油纸包着的两块腊肉说道：“娘，罗婶给的腊肉，我给你们蒸了吃。” 一边说着，明月已经拿了菜刀开始切肉，一片一片切的薄薄的。 “就这么吃多浪费啊，还是别了，留着以后炖菜、煮粥吃吧，你奶知道了，要骂人的。” 庄户人家做腊肉，都是炖菜或者炒菜、煮粥的时候放几片，让菜里头沾个油腥，有的人家一块腊肉可以吃几个月……可从来不兴这么整碗的蒸着吃。 “娘，您管她干啥，这是罗婶给我的，咱爱咋吃就咋吃。” 这肉要是送到李老太手上，刘氏她们几个半根肉丝都落不着。 说话的功夫，明月已经把两块腊肉切好了，整整装了四个大盘子，锅里的水也正好烧开了，摆上竹蒸架，四盘肉一块儿放进大锅里蒸了。 第67章吃肉2 嫌火烧的不够旺，明月又往灶膛里添了两把柴，估摸着还要一会儿才能蒸好。 明月调皮的冲刘氏挤挤眼。 “娘，您先回屋，让我姐她们少吃点儿，我一会儿就来。” 刘氏发现自己这个闺女是越来越有主意了，况且那腊肉已经切好蒸上了，再多说也无用，她抬手轻戳明月额头，苦笑道：“……你呀，待会儿说话当心点儿，小心你奶的鸡毛掸子。” 正屋里，李老太被明月母女气的肝疼，又觉得自己在其他小辈面前失了颜面，干脆不声不响的端起菜盆子，把菜都分干净了，唯独就是不给二房分，其他几房的，个个碗里都堆的冒尖儿。 待刘氏再回到屋里时，她们这桌的菜已经被分的干干净净，明兰几个可怜兮兮的啃着窝窝…… 李老太这会儿子气顺回来了，凉凉的问了一句：“老二媳妇，你还回来干啥？” “娘，我还没吃饭呢……” 李老太撇撇嘴：“哎呀，我以为你吃饱了，这菜都给分没了。” “是啊，二嫂，你咋去那么久，我们都快吃饱了。”张氏生怕别人跟她抢似的，埋头抱着个碗胡吃海塞。 刘氏现在也不是一味的软弱可欺了，她故作为难的道：“那咋办呀，我明天还要干活哩，这饭都吃不饱，咋有力气干活？耽误了活计可就不好了。” 现在刘氏几个洗衣裳，基本上每天都能挣个三、四十文钱，这可是李家收入的大头。 另一桌的李老汉早就注意到了这头的动静，懒得管罢了。现下一听可能要影响一家子的生计，可就不能任由老太太胡闹了。 “咳……我们这桌上还剩下些菜，老二，你拿个碗给你媳妇盛点儿。” “哎，爹。” 李寿应了声，赶紧拿碗给媳妇盛菜，可一转身的功夫，菜盆子里只剩下些汤水了。 李家的每顿饭菜，基本都是按人头做的，别人吃的多了，那你可能就吃不饱了，老三李安和小一辈的几个熊孩子一听见李老汉的话，连忙动作飞快的往自己碗里夹菜，生怕晚一刻自己就没得吃了。 伸出去的筷子，尴尬的停在半空中。明志急红了眼，冲着自己那群堂兄弟咒骂道：“都是饿死鬼托生的！” 李安家的明华还笑嘻嘻的冲他做了个鬼脸：“嘿嘿！活该你吃不着。” 李老汉也尴尬了：“再炒菜也来不及了……不然……” 明月托着掌盘，打了帘子进来，打断了李老汉的话。 “爷，奶，罗婶给了两块腊肉，让孙女儿拿回来孝敬长辈的，刚蒸好，你们尝尝香不香。” 掌盘上正是那四盘蒸腊肉。罗家的腊肉，都是上好的五花肉腌制的，肥瘦相宜。蒸好后的腊肉，肥的晶莹剔透，瘦的香嫩可口，咸香扑鼻，看着就很有食欲。 明月飞速的把盘子端上了炕桌，每桌满满两大盘的蒸腊肉，够全家人放开了吃的。 李老汉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那厢李老太已经气的拍了桌子。 “你个败家子！腊肉是这么吃的么！谁让你自作主张全都蒸了！” 第68章吃肉3 明月无辜的眨眨眼：“罗婶说了，这腊肉蒸着最好吃，罗夫子平时就爱这么吃。她让我拿回来做给大家伙儿尝尝，如果你们吃着好了，她下次再多送一点儿。” 李老太气的翻了个白眼：“那罗婶是你爹啊！还是你娘啊！她说啥你就信啥！她要说那屎是香的，你也去吃啊？！” 明月沉了脸道：“奶，这肉是人罗婶送的，可不兴吃着人家的东西，嘴上还这么不干不净的。您要是不想吃，我这就倒出去喂狗。” “嘿！你个小蹄子，还越说越来劲了，你说谁不干不净呢！”李老太边说着就要去找鸡毛掸子。 明月很有眼力见儿的赶紧往她爹那边靠了靠。 眼见又要闹的鸡飞狗跳，李老汉没好气的瞪了李老太一眼。 “行了行了，你少说两句！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个娃儿计较啥呢。那罗夫子是康儿的恩师，你好歹放尊重些，你刚刚那些话，要是传了出去，你让康儿以后咋做人！”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这腊肉，既然都做出来了，就这么吃吧，人家的一番心意，来来来，大伙儿都尝尝。” 李老汉生平最敬重读书人，再加上罗夫子又是小儿子的授业恩师，怕自家老太太嘴上没个把门的，再说些什么有辱圣贤的话。 而且，肉都端上桌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都盯着那几盘肉，不让他们解了馋，咋端的走……好在大家都快吃饱了，也吃不下多少，过后再收起来就是。 李老汉发了话，众人就再没顾及了，也不管吃没吃饱，一筷子一筷子的往自己碗里夹肉，个个吃的喷香，满嘴流油。李老太固执的强忍着不去动筷子，眼见他们一个个吃的那么香，使劲儿的吞着口水…… 不一会儿，满满四盘肉就被吃了个底朝天，明月都惊呆了，鬼子进村扫荡都没这么迅猛啊…… 李安、张氏几个原本就吃的撑了，后来又塞了不少肉，肚子胀的圆鼓鼓的歪倒在炕上，感觉肚皮都快撑破了。 刘氏和二房的几个孩子先前没吃到多少，这一会儿倒是吃的正正好。 明月趁乱给香儿、秀儿碗里都夹了几筷子腊肉，两个小妮子高兴的直呼：跟着五姐有肉吃。明清因为还小，只象征性的喂了他几块肥肉。 李老太直接气了个倒仰。一群饿死鬼托生的白眼狼！都不知道给她留几块！李老汉也傻了…… 明月可不管这烂摊子，见自家人都吃饱了，拉了爹娘，领着弟妹就回自家小屋去了。 这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 正屋里，李老太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想到那几盘肥的冒油的蒸腊肉都进了那群白眼狼的肚子，她就气的心也疼，肝也疼，浑身都疼。 西厢房里，李安和张氏两个也躺在炕上哼哼的睡不着觉，倒不是气的，而是撑的。 “哎哟，哎哟……我感觉我这肚皮都要破了。” “憨婆娘，吃那么多，撑不死你。” “哼！就你娘那个抠搜样儿。自从嫁到你家，我这可是第一次放开了吃肉，爽啊！就是撑死我也乐意！” 睡在炕尾的明艳和明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第69章腊月 刚穿来的时候，出于对未知的恐惧，明月还是有些惧怕色厉内荏的李老太。 不过，慢慢的，她发现那不过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纸老虎，只能唬唬人。而且现在自己手里也有钱了，爹娘和几个兄弟姐妹都是向着自己的，有了底气，面对李老太的时候她就无所畏惧了。 再者，现在李老太还靠着她挣钱，精明贪财的老太太可不会和铜板过不去。 往后的几天，为了图个耳根子清静，明月见了李老太都是躲着走，李老太见了她就心烦，这么着，两人倒也是相安无事。 罗家屋檐底下的腊肠挂了五六天之后，再经过一天的烟熏就做成了。 烟熏过的腊肠有一股浓浓的香味。当晚，明月就了做了个腊肠炒白菜，又切了些腊肉和广味腊肠、川味腊肠一起蒸了个腊味拼盘。 “这个肠子包猪肉，不对……腊肠，好香啊，麻麻辣辣的，真的好吃到吞舌头。” “油而不腻，齿颊留香，果然很好吃。” “那个香香甜甜的也好吃，一咬下去满嘴的甜香……” 两种口味的腊肠都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好评，就连不爱吃猪肉的罗夫子都吃了不少。 罗婶更偏爱甜味的广式腊肠，一连吃了好几块。 明月见她爱不释口，吃的停不下来了，赶忙拦住：“罗婶，您现在有身孕，腌制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尝个味道就行，我这回做了好多呢，都挂地窖里头了，您以后慢慢吃。” 被个小姑娘管教，罗婶羞红了脸，娇嗔的瞪了明月一眼：“知道啦，你个小管家婆。” 进了腊月，罗家学堂也停了课，要到正月十五之后才恢复。 罗婶身子重，罗夫子也做不来家务，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想让明月做到小年，也就是腊月二十三。 明月倒是不在意这些，反正回到李家也是天天挨白眼，倒不如在罗家清静。 而且，罗婶现在已经快八个月的身孕了，身子重，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估计年夜饭都不好做。 “小年离除夕还六天呢，离了我，您饭都吃不香了，饿着肚子里的小宝宝怎么办。反正家里头也没我什么事，我可以做到年三十，中午把年夜饭给你们做好了，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罗婶知道她说的不是客套话，见小丫头处处为自己着想，越发觉得贴心，摩挲着她的小手说道：“人人都盼着生儿子传宗接代，我却盼着能生个跟你一样乖巧贴心的闺女。” 除了家人以外，罗婶是明月在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更是她的贵人。 明月对罗婶的感情是复杂的，似母女、似师徒、又似知己……望着罗婶的眼睛，她真诚的说道：“婶子您是好人，菩萨一定会保佑您，事事顺心、平安如意的。” 两人歪在暖炕上做针线。针线女红，明月是原本就会的，前世的爷爷奶奶都是很传统的人，奶奶在她七八岁上就手把手的教她穿针引线缝补衣服。虽然手艺一般般，倒也还过得去。 明月现下手里缝的是件浅蓝色的婴儿连体衣，已经快做完了，针线倒是一般，不过剪裁有新意，又保暖实用，罗婶很喜欢。 第70章做买卖1 屋外下着小雪，罗婶带着明月歪在炕上做了一下午的针线活。 傍晚时分，明月刚把菜端上炕桌，肖忆和方圆顶着风雪来了，这二位可是罗家的常客了，也不用人招呼，添上两副碗筷，坐下一道吃了起来。 才坐定，肖忆便夹起一块蒸的油亮的腊肠对明月说道：“小月姑娘，我可是给你接了笔赚钱的大买卖，你要如何谢我才好。” 前些天，肖忆请明月帮忙做了几斤腊肠去送人，他为人交游广阔，心胸豁达，得了好吃食必然要与好友分享。 几经辗转，这腊肠在云溪县城就传开了，吃过的人念念不忘，没吃过的人，垂涎欲滴。追本溯源，就纷纷找到了肖忆这里。 受上次明月卖药材事件的启发，方圆一听说这事，心里就有了个主意，却也没有擅作主张，快马加鞭的赶来与明月商量。 结果，功劳忽然被自家师父给揽走了，方圆可不干了，怒瞪了肖忆一眼：“哪有，师父你别唬人，这主意明明是我想出来的。” 转而又急急对着明月说道：“你上次做的那些腊肠，师父拿到县城送人，那些人吃了好，都来找师父问是从哪家商行买的。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他们要的量大概有七八百斤，就想着或许是笔好买卖……这才急着来找你商量。” 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差点被这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砸晕了脑袋。她是想过等以后分了家，有了本钱，或许可以试着把香肠做出来卖钱，或者直接卖个方子。却没想到人坐在家里，这生意还能自己找上门来……七八百斤香肠，应该能赚很多钱吧…… 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一想到生产运作的问题，明月不经发起愁来，现在李家还没分家，她也没有足够的人身自由和自主权，这事儿就得偷偷摸摸的来……还要找个灌腊肠的场地，这地方必须得隐蔽，不能让李家人知道。而且她一个人根本做不出来那么多，还得请工人……还有买猪肉、调料的本钱…… 罗婶听了也挺为明月高兴的，见她还在犹豫，忍不住开口劝道：“月儿，这是好事啊，你还犹豫个什么？你手里也该多攒些钱，省的日后让你奶磋磨。” 肖忆也不解“”“小月姑娘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明月也没藏着掖着，把自己的顾虑都说了出来。肖忆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小丫头已经想了这么多东西，反而是自己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 “你所言也有理，是肖某思虑的不周全了。” 罗夫子倒是帮她先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场地的问题倒是好解决，腊月放了假，我家这前院都空出来了，正好可以借给你用。” 方圆急的抓耳挠腮，想说本钱不够自己可以借钱给她……可又怕伤了那丫头的自尊心。 听了罗夫子的话，明月顿觉眼前一亮。场地问题解决了，其他的倒是还好办。 她刚刚又细想了下，觉得这笔买卖要是做不成就太亏了，成本的问题可以采用预付定金的方式，这样她承担的风险也小些。至于人工问题……只有花钱把刘氏、明兰、明志几个从李家雇出来帮忙了…… 第71章做买卖2 那批找上肖忆要买腊肠的客人，其实大多都是生意人，从中看到了商机，才找到肖忆想要大批采买。在商言商，签契约预付定金都是很合理的要求，再加上肖忆与他们也有些交情，这事儿倒是不难，肖忆听了明月的提议，一口就应了下来。 问题都解决了，这件事儿要实行起来就简单了。不过……卖价还没定，这腊肠该卖多少钱，明月可就犯难了。 猪肉十二文钱一斤、大肠五文钱一斤、还有一堆的调料……林林总总的算下来，腌制一斤腊肠的成本在二十一文钱左右…… 卖贵了怕价钱太黑把人吓跑，卖便宜了又没多少赚头，明月干脆把问题抛了出来，大家集思广益。 “我算了下，腌一斤腊肠成本大概要二十一文钱，卖多少一斤合适？” “这么好吃的东西，卖一百文钱一斤都有人买。”方圆说的大言不惭，一看就是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 就连罗夫子一个不谙世事的读书人都被他逗乐了：“圆哥，你这还不如直接出去抢呢。” 最后还是见多识广的肖忆意见比较中肯：“这腊肠是用猪肉做的原料，成本比肉价贵，卖价自然更贵，普通人家肯定舍不得买。不过这东西现在奇货可居，家境富裕的人家，都会买去尝个鲜，倒是不会在乎那几文钱……在外头卖个七八十文钱一斤应该不是问题。不过这回订货的都是生意人，总得给人家一些赚头不是……我看，不如就卖五十六文钱，图个吉利，你也不吃亏。” 他说的有理，明月自然满口答应：“嗯，就按肖叔说的办。还有……这买卖，多亏了你们帮忙，不然我一个人也办不成……这买卖就当我们一起做的，我是这么想的，罗叔家占三成，肖叔和圆哥占三成，我出力多，我占四成。” 越说到后面，明月越是说的支支吾吾没有底气……她也知道谈论这些显得很小家子气，他们都不会在乎这点钱，可人家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也应该有所回馈才是……不能把别人友好的善意，当做自己心安理得的资本。 众人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心思，罗婶含笑抬手戳她额头。 “你这丫头，哪哪儿都好，就是心思忒多了。跟我们说这些，外道了不是……再说，我们也不缺那点儿银子，你以为你去做腊肠就不用管我啦？我跟你罗叔的一日三餐可还得靠你呢，这工钱，我们就不给了，就当做你租场地的钱了，这总成了吧？” 肖忆也笑道：“我也不缺银子，到时候你多帮我做几十斤腊肠，让我带回去京城送人就行了。” 他们这样，明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只抱着一颗感恩的心，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们大家。”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晚上回到李家，明月就把要做腊肠卖的事情跟刘氏她们说了，当然，也没瞒着李寿，毕竟天天在一个屋子里待着，想瞒也瞒不住。 第72章做买卖3 李寿一听这事儿的反应，差点没把明月给气个倒仰…… “太好了，这买卖真能挣钱啊？你奶正愁着没有挣钱的门路呢，这下可好了。” 李寿这么激动也是有原因的，之前李老太不是被人讹了三两银子么，她想尽办法找补，给家里找活计，让刘氏她们给人洗衣裳。 可进了腊月，人家洗衣作坊那头闲了下来，也就没衣裳给她们洗了。家里少了这么个进项，李老太愁的两天没吃好饭了。 孝顺儿子李寿也跟着愁了两天……可明月不打算跟他保持队形，做金字塔最底端的孝顺孙女：“爹，这事儿我不打算告诉我奶，就咱自己家做。” “这是大事儿，你爷奶才是一家之主，你一个小女娃，知道啥叫做买卖？再说，做你说的那啥腊肠，不是得要猪肉么，没有你爷奶点头，你上哪儿来的钱去买？” 这个榆木疙瘩，真能把人给急死。明月撸起袖子，打算好好的跟他讲一讲道理了。 “爹，依你对我奶的了解，你觉得她会舍得拿钱出来给我做买卖？做买卖都是有风险的，赔了咋办？她不把我生吞活剥了？再说，咱有手有脚，为啥总要靠着我爷我奶，他们靠得住吗？这次做腊肠买卖，亏了，我就认了。要是挣了钱，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们！这钱我是打算攒下来的，将来送明清去学堂上学，给我姐做嫁妆，给我哥娶媳妇。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至于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 明月话说的狠了，却句句说到了实处，李寿嘴笨，也找不出话来反驳她，支吾了两声，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哎……随你吧，你长大了，爹管不住你了。” 这话是在怪她不孝了……心猛的一揪，明月低下头，不再与他分辨。 刘氏心疼的揽过明月，怒瞪了李寿一眼：“你个白眼狼，娃儿都是为了咱好，她天天在外头奔波，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头。你不体贴着她，反倒怪她。你娘要是个和善人，能把娃儿逼成这样么！” 李寿心里也难过，张了张嘴，想安慰明月两句，终是说不出口。最后只讷讷道：“不说了，睡了。你们爱咋整咋整，我不参合就是了……香儿秀儿几个我领着，你能帮就多帮帮她。” 第二天一早，明月就去正屋找李老太，按着之前想好的说辞跟她说道：“罗家有个远房亲戚，在南边做买卖，吃了罗家的腊肉觉着好吃，准备带点儿回南边卖，罗婶让我找几个人去帮忙腌腊肉，一天十文钱，管饭。我已经跟罗婶说好了，我娘，我姐，还有我哥三个人去。” 谎话说的半真半假就是最真实的谎言，李老太一听每天家里又能多三十文钱的进项，还能省下三个人的口粮，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还乐呵呵的追问明月：“三个人够不够，咱家人多的是，你大伯娘，你三婶都能去……” 吓得明月连忙拒绝，落荒而逃。这工钱可是她自掏腰包……每天三十文钱，她都心疼的要命……不能再多了。 第73章做买卖4 另一头，肖忆帮忙出面与那些客人签订了契约，总共八百五十斤的订货量，腊月二十前出货，按每斤二十文的订金交了预付款。 明月光订金就收了十七两银子，再加上她之前卖药攒下来的十八两银子，总共三十五两，本钱绝对是够了。 万事俱备，明月的腊肉小作坊临时开业啦。 刚开始的几天临时小作坊的主要工作就是洗猪肠，刮制灌腊肠用的肠衣。 年关将近，杀年猪的人家多，方圆和明志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挨家挨户的去收，这东西没多少人爱吃，基本上给钱就卖，无形中倒是节省了一部分开支。 洗了三天的猪肠，罗家前院的竹架子上挂了满满当当一院子的肠衣……攒够了灌腊肠的肠衣，腊肠小作坊就正式进入流水线运作。 每天早晨方圆和明志到镇上购买最新鲜的猪肉回来，然后刘氏负责切肉，明月负责最重要的腌制环节，明志负责灌肉，明兰负责推捏和扎棉线。 由于猪肉都是连皮带肉一块儿卖的，每天买回来的新鲜猪肉都能切割出来一大盆猪皮，这么多猪皮，吃又吃不完，丢了更加舍不得。 明月开动小脑袋瓜子，琢磨着可以做成炸猪皮，煮汤、炒菜、凉拌了吃，都是一道美味。猪皮里蕴含着满满的胶原蛋白，常吃还能美容养颜。 这炸猪皮做起来也简单，生猪皮清洗干净后放入清水锅里，大火煮开后改小火煮至猪皮变厚变色。然后捞出煮好的猪皮，晾凉后用刀刮掉肉皮里层的油脂。再把处理干净油脂的猪皮，用线穿起来挂到通风处晾干。待猪皮晾至干燥，放入油锅，小火炸制猪皮蓬松颜色变黄即可。 明月腌制猪肉之余还要负责捣鼓这些猪皮，刘氏切完肉就过来帮她。 几人每天都是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得闲，很是辛苦，每天累的腰酸背痛，回到家倒头就睡，却没一个人喊苦喊累。 天公也作美，近几日天气虽然阴沉沉的，却无雨雪。 罗家前院，竹子搭起来的架子上挂满了一串串红红的腊肠和一块块猪皮，那场面颇为壮观。 肖忆得空来看过一回，还打趣说自己仿佛是身处酒池肉林中的肉林里了。 刘氏和明兰都是做惯了活计的人，上手很快，动作又利索。 腊肠和炸猪皮的制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基本上每天能灌一百一十斤左右的腊肠。按照这个进度的话，十天不到就能灌制出所需的腊肠，再加上晾晒和烟熏，腊月二十之前肯定是能按时出货的。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十天过去，一千斤左右的腊肠总算是全灌完了，然后第一批灌好的腊肠也晾晒的差不多，经过烟熏之后，就可以出货了。 这回，明兰和明志负责烟熏。挂着的猪皮也晾晒的差不多了，刘氏和明月又紧锣密鼓的投入到炸猪皮的工作中。 第一批炸好的猪皮，明月挑了几块放到清水里泡着，晚上做饭的时候做了一顿炸猪皮宴。凉拌猪皮、猪皮白菜卤、小炒猪皮、木耳猪皮汤……成功的再一次俘获了大家的胃。 第74章福生记 经过烟熏的腊肠就可以出货了，明月特意抽空到县城走了一遭，花一两银子找了个老师傅刻了一枚印章，铜钱大小的印章上用篆书刻了“福生记”三个字。 这批腊肠倾注了明月等人的心血，用的都是最好的猪肉和调料，相信卖出去以后，口碑一定会很好。 过完年，气温开始回暖，就不适合做腊肠了，所以这还是今年最后一批腊肠。等到明年冬季，说不定市场上就会出现成批的“山寨腊肠”。 不过腊肠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不过就是肠子包肉，说复杂也复杂，十几种调料和在一起，要讲究腌制的先后顺序，调配的比例，还有熏制过程……也不是轻易就能山寨出来的。 为了防止来年的山寨货，也为了打响自己的品牌，迈出古代创业第一步，明月取了“福生记”这个名字。福生，是前世爷爷的小字，算是一种纪念。 牛皮纸剪裁成大小合适的标签，盖上“福生记”的红色印章，穿上红色棉线，系在腊肠的顶端。又好看，又新奇。 标签打上，腊肠就开始陆续出货了。约定的交货地点是云溪县的六陈货行。 六陈货行的陈掌柜是肖忆的故交，这次也订了不少腊肠。 由于“福生记”还没有自己的地盘，为了方便交货，肖忆便与陈掌柜商量了把六陈货行作为这批腊肠的交货地，当然，六陈货行的订的腊肠肯定是优先到的。 方圆带着明志第一次到云溪县交货，明月也跟着去了，除了他们预订下的腊肠，明月还让装了几筐炸猪皮，想顺便把这东西也推销出去。 明志从镇上雇了辆马车来拉货，腊肠和猪皮整整装了一车厢，方圆赶车，三人坐在车厢外。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向云溪县驶去。 由于装了货物，马车走的比较慢，三人巳时出发的，到云溪县城时已经午时过半了。 年关将近，百姓们都忙着采买年货过年，云锦街上的六陈货行内熙熙攘攘，生意兴旺。 店里四、五个伙计都在忙着招呼客人，方圆径直走到柜台前与陈掌柜打招呼：“陈叔你这生意越来越旺了，我们把您订的腊肠送来了，马车停在后门了，您派两个伙计来点收一下。” 陈掌柜夫人也爱吃那腊肠，早都催促好几回了，现下一见方圆来送货，喜的他眉开眼笑。 “圆哥来啦，我一早上都念叨好几回了，走走走，看看去。” 六陈货行订的两百斤腊肠这次都送过来了，陈掌柜一一查验，对于腊肠的质量相当满意。 “圆哥，这腊肠看着比上次你师父送来的还好些，你们是上哪儿淘换来的这新鲜吃食啊？” 方圆笑着指了明月介绍道：“喏，这是福生记的李掌柜，这些腊肠都是出自她手。” “陈掌柜好，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多多关照。”明月微笑着，略弯腰福了个身。 大历朝坐贾行商的女子也有不少，陈掌柜见多识广倒也不觉得惊奇，只是讶异这姑娘小小年纪，却从从容容，气度不凡。 “李掌柜年轻有为啊。” 第75章推销炸猪皮 寒暄过后，明月就准备慢慢切入主题了。 “这批腊肠都是用上好的调料做的，相信陈掌柜尝过之后会更加满意的。只是这腊肠制作需要配合时令，年后天气回暖就做不了了。不过新作的腊肠，若是放在地窖里头，存上一年半载的也没问题，所以这批腊肠，您可以慢慢卖，肯定是不愁卖的。” 陈掌柜不由有些失望：“哎，我还想若是这次卖的好的话，再跟你多定一些的。看来只能等到明年了……” “这腊肠买卖暂时是做不成了，不过我这儿还有样东西，不知道陈掌柜有没有兴趣？” 明志此时已经将马车上的几筐炸猪皮给卸下来了，明月揭开盖子，拿了一块颜色金黄的炸猪皮出来递给陈掌柜。 “这个是炸猪皮，干吃酥脆，亦可温水泡发后，用来煮汤、炒菜、凉拌了吃。这东西也是新奇吃食，口感好，而且价钱也便宜。” 陈掌柜接过那炸的金黄的猪皮，拿在手里来回打量，又放到鼻下嗅了嗅，掰了一块放到嘴里尝了尝，倒是酥脆可口，却没有之前那腊肠的味道出彩，无甚特别之处。 在商言商，陈掌柜道：“这炸猪皮口感尚可……” “陈掌柜您稍等，尝尝这烹制过的炸猪皮，您再做决定不迟。” 明月是有备而来的，既然打算把这炸猪皮推销出去，她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转身回马车上拎下来一个食盒，里头装的是一碟做好的凉拌猪皮和小炒猪皮。 “这是凉拌猪皮，这是小炒猪皮，您先尝尝，虽然有些凉了，口感应该还是不错的。” 明月说着，将一双干净的筷子递到陈掌柜面前。 陈掌柜接过筷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夹了一筷子凉拌猪皮，又尝了小炒猪皮，味道果然惊艳。 经过泡发再烹制的猪皮，香而不腻，弹性十足，口感爽滑有嚼劲，确实很好吃。 见陈掌柜一脸满意的神情，明月就知道这猪皮过关了……果然就听陈掌柜问道：“不知这炸猪皮怎么个卖法？” 三斤左右猪皮能制成一斤炸猪皮，不过猪皮本就是买猪肉的附属品，之前买猪肉的时候，因为买的多，肉摊老板还免费送了好些猪皮，所以这个成本低，明月来之前也做了些物价调查，定了个陈掌柜可以接受的合理卖价。 “三十五文钱一斤，您可别嫌它贵，这炸猪皮轻，不压秤，一斤得有这箩筐小半筐了。” 这价钱可是比肉价还贵了几倍，却又不是肉，只是肉皮，虽然味道确实不错，陈掌柜面带犹豫的道：“这价钱……实在贵了些吧，若是二十五文钱一斤，倒还能接受。” 明月也不着急，不疾不徐的解释道：“陈掌柜，这一斤炸猪皮，可以泡发成四、五斤左右。您可以直接卖干货，也可以泡发了卖，到时候我再给你写几道烹饪的方子，您可以让人做出来放在店里让客人免费品尝，好吃又新奇的吃食，自然是不愁卖的。三十五文钱一斤，真的一点儿都不贵。” 第76章成交 凭着明月一口三寸不烂之舌，精明的陈掌柜也败下阵来，最终炸猪皮以三十五文钱一斤的价钱成交。 陈掌柜也很看好这炸猪皮的商机，问清明月那里大概只有两百多斤货的时候，干脆全都给订了下来，还要求明月今年的炸猪皮不能再卖给其他商户。 此举倒是正合了明月的心意，她也懒得再磨破嘴皮子挨家挨户的推销，而且再过十来天就过年了，做完这一批，福生记的临时小作坊就要歇业了……开工遥遥无期，明年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明月的毛笔字还在歪歪扭扭的阶段，她也不好意思献丑，所以最后是由明月口述，方圆执笔，写了五道炸猪皮的烹饪方子给陈掌柜，煎、炒、烹、煮、凉拌，每样做法都写的很详细，一看就是没藏私。 陈掌柜将方子装入袖中，心道：这小姑娘年纪虽小，却是个实诚厚道的生意人，以后要多多打交道才是。拱手抱拳，向明月连连道谢。 “多谢李掌柜慷慨，以后若是再有什么好买卖，可千万要关照陈某。” 明月连忙福身还了一礼：“陈掌柜严重了，您是肖叔的朋友，按理，我也该称呼您一声陈叔的，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可折煞我了。” 结清腊肠余款，陈掌柜亲自将三人送出门去。 从六陈货行出来，明月几人又漫无目的的在云锦街上逛了起来。 “嘿，以前没发现，你还真是块做生意的料，嘴皮子真溜，你刚刚跟陈叔说的一道一道的，我都听迷糊了，你哪儿学的这些门道？”方圆很是好奇。 明月眨眨眼：“天生聪明难自弃，懂不？再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繁华的云锦街，看的明志眼花缭乱，他指着街角的一个小摊问道：“诶，那是什么？” 这还是明志第一次来县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方圆觉得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叽叽喳喳的开始给明志介绍起来。 快过年了，云锦街上也愈发热闹，街道两旁支起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大多卖的都是年货，还有布料成衣、胭脂水粉一类的。 明月是个姑娘家，自然也爱这些东西，盯着看的目不转睛。 方圆一拍胸脯，豪气干云的道：“美人，喜欢什么，小爷给你买！” 脑海中忽然就跳出来霸道总裁这个词……明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方圆不明所以。 明月也不好的给他解释什么叫做霸道总裁，故而只好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道：“圆哥，你哪儿学的这些道道，这整个一调戏良家妇女的不良公子，以后别这么说话。” 可怜方圆不明白什么叫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明志听的晕乎乎的，没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妹妹看着那些好看的布料移不开眼。 “月儿，喜欢就买呗，过年正好让娘给你做件新衣裳，你身上这件都洗的快看不出来颜色了。” “哎……” 明月无奈的撇撇嘴：“买回去也穿不了……咱奶还在那儿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要是能分家就好了，有钱不能花！好憋屈……” “哎……”明志也跟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就没了逛下去的兴致……只能看，不能买，逛了也没意思。 方圆看着刚刚还逛的兴致勃勃，一下子又像被霜打了似的兄妹二人，一阵无语。 最后三人也只是随意买了些点心、糖果等吃食，就匆匆赶回去了。 第77章庆功宴 陈掌柜照着明月的方子，做了一盘凉拌猪皮和一盘蒸腊肠出来，放到店里让客人免费品尝，光是那香味儿和新奇劲就吸引了不少来店里置办年货的客人，大家尝过之后都说好。 家境好的人家纷纷争相购买，他们不在乎那几个钱，反倒是觉得越贵的东西越是好的。就连那家境一般的人家，也有人咬咬牙掏腰包买了几斤，拿回去给家人尝个鲜。毕竟一年忙到头，过年嘛，就是图个喜庆热闹。 六陈货行的腊肠和炸猪皮一面世，就卖的异常火爆，陈掌柜这回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其他商家可坐不住了，纷纷去找肖忆催货。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十九这天，所有预定的腊肠都顺利出货了，就连明月多做的一百多斤腊肠，也被陈掌柜软磨硬泡的给买了去。 腊月十九，福生记临时小作坊正式停工了。 当天送完货以后，明月怀揣着巨款，又在县城溜达了一圈，采买了一些送给罗夫子和肖忆他们的年礼，然后又买了些鸡鸭鱼肉，回罗家置办了一桌丰盛的庆功宴。 红烧肉、黄焖鸡、老鸭汤、糖醋鱼、腊肉拼盘、凉拌猪皮……都是明月的拿手菜，一道道菜端上来，摆了满满一炕桌。 这么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菜摆在眼前，饶是明志这几日闻惯了肉味，也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罗家夫妻、肖忆、方圆、刘氏、明兰、明志、明月，大家一起围桌而坐。 明月先端起了茶杯，对着众人道：“罗叔、罗婶、肖叔、圆哥，谢谢你们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和支持，你们都是我的贵人，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快过年了，给你们拜个早年，祝你们事事顺心，平安如意。以茶代酒，我敬你们一杯。” 众人也纷纷端起茶杯应和，肖忆、罗婶、方圆都似商量好一般，各自从怀里掏出来一串红线穿着的铜钱递给明月，笑意盈盈的道：“喏，压岁钱，岁岁平安。” 明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一时愣住了。方圆只把钱串往她怀里一塞：“别发呆，快吃菜，一会儿凉了。” “就是就是，难得吃到你这么多拿手好菜，可不能暴殄天物，今天吃不完不准走啊。” 宴席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气氛倒是比过年还热闹，明兰几个最近都与他们混熟了，少了些拘束，偶尔还能接他们一两句话。 看着这一桌子好菜，刘氏百感交集，这么好吃的菜，娃他爹吃不到，香儿、秀儿、清儿几个吃不到……要是有一天，他们一家人也能这样在一起吃一顿该多好。 明月看刘氏眼眶泛红，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夹了个鸡腿到她碗里，轻声道：“娘，您多吃点儿。我在厨房里都留了菜，一会儿带回去给我爹他们吃。您放心，咱家的日子会越过好的……以后咱顿顿都这么吃，我要把你们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刘氏眼中浸满了幸福的泪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的直点头。 第78章思想教育 一顿庆功宴吃到天黑方才散场，倒是真像肖忆说的，没有暴殄天物，一桌子菜吃的干干净净，个个都吃的肚皮圆鼓鼓的。 肖忆喝了酒，有些晕乎，他们今晚就歇在罗家了。明月拒绝了方圆赶马车相送的好意，吃的撑了，走回去正好消消食。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刘氏领着几个孩子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石子路上。 吃饱喝足，明志的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晚的菜真好吃，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要是以后能天天这么吃就好了……哎，可惜明天就不能去罗家了……” 刘氏笑他：“你这孩子，胡说啥呢，你这才多少岁，就一辈子了，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 明兰也有些闷闷不乐的叹息道：“我也舍不得呢。在罗家这几天，虽然干活累了点儿，可我一点不觉得苦，比在咱家看着爷奶他们的嘴脸过日子好多了……那罗叔罗婶真是大好人，有学问，又和气。” 刘氏也忍不住附和道：“咋不是呢，在罗家干活，这心呐，可比在家里头松快多了。” 明月很是欣慰，终于让他们看到自立自强的好处了。 “娘，罗家这样的日子是好，一家子和和美美，有商有量的，我也想过那样的日子……可我爷我奶那个性子，您最清楚，咱挣的钱交到他们手上，从来只有进的没有出的。我不指望他们能像待四叔，待大姐一样的待我们，也不指望他们过年给我做新衣裳，平常给我一口肉吃……因为指望不上。我就想着哪天咱家能分出去就好了，好好过咱自己的日子……这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吃糠咽菜还是吃香喝辣，那都是靠自个儿一双手挣出来的。咱有多大的能力，就享多大的福，不指望谁也不靠谁。” 明月强行给他们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顺便画了一个美好的大饼。 显然，三人都被说动了，一脸的向往，想要分家单过的渴望越来越迫切。 刘氏心里已然下定了要分家的决心，不过一想到李寿那个脾气，又有些气馁……“这事儿，我回头再跟你爹好好商量商量，不过怎么着也得等到过完年才成了……” “哦也！” 明月忍不住欢呼出声，终于把分家的事情提上议程了，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啦。 明志和明兰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几人回到李家时已经戌时过半了，院子里黑漆漆的，照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完饭回屋睡觉了。 明志手上拎着从罗家带回来的食盒，也懒得绕到屋后翻墙了，跟着刘氏她们大大咧咧的就从正门进了。 怕惊扰了他们，几人特意放轻了脚步。走到院心时，正屋忽然亮起灯来。 屋里传出李老太略带沧桑嘶哑的声音：“老二媳妇回来啦？！” 偷偷摸摸正准备回后院的几人被惊了一跳，明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这老太太是不是生了对狗耳朵。 第79章结工钱 刘氏被惊吓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连忙答道：“诶，娘，我们回来了……您和我爹还没睡呢？” 等了半天，屋子里也没传出来声响，几人站在外头，冷风飕飕的吹着。 这大晚上的又是要闹哪处？猜不透这老太太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明月扯了扯刘氏的衣裳，小声道：“娘，咱们先回去吧。” 刘氏点点头，又对着屋里道：“爹，娘，您睡着，我们先回屋了。” 几人正要走，李老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比刚刚提高了八度。 “你回哪门子的屋！你吃的、住的、穿的哪样不是老娘的！哪个屋是你的了？！带着那几个兔崽子，都给我滚进来！” 李老太对着门板，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骂。屋外的刘氏被骂的不明所以，却也不敢违逆，只好伸手推了门进去。 “爹，娘，那我进来了。” 明月几个怕刘氏吃亏，也赶忙跟在后头进去了。 屋里，老两口盘了腿坐在炕上，头发纹丝不乱，衣裳也穿的齐整，显然就是还没睡的样子。 明月撇撇嘴，心道：大晚上的，这老头老太太坐在屋里，不睡觉，也不点个灯……等着装鬼吓人呢？ 见他们几个进来了，李老太耷拉着个脸对刘氏道：“早上不是说今天结工钱，钱呢。” “……” 明月一阵无语……原来大晚上不睡觉是在等这个。 好在之前在罗家的时候，明月已经把他们三个这些天的工钱都给刘氏了。这钱刘氏都还没揣热乎呢，李老太已经巴巴的等不及了。 刘氏从怀里摸出来一个破旧的钱袋递过去。 “以为您跟我爹早睡了，本想着明天一早再给您呢。一共做了十七天，人给结了五百一十文钱。” 李老太一把将钱袋抢过去，噼里啪啦的把一袋铜钱都倒在了炕桌上，然后就开始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数起来…… 李老太精神抖擞的数铜板数的正起劲，屋外突然传来李寿的声音：“咦，这哪儿来的食盒啊？” 李寿见这么晚了刘氏她们还没回，正打算出去迎一迎，到了前院见正屋还亮着灯，门口放了个食盒，疑惑的脱口而出。 明志面色一变，心里肠子都悔青了，刚才进来的时候，顺手把食盒往门口一放，怎么就这么巧被他爹看见了…… 刘氏几个心理素质不好，一下都变了脸色，李老太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在外头偷偷吃独食了。 几个眼刀子冲着刘氏飞过去：“好你个刘氏，我说怎么这几天看着你长胖了，还敢偷藏吃食！以为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复又对着外头的李寿喊道：“啥食盒？给我拿进来。” 李寿不明所以，打了帘子进来，发现刘氏她们都在屋里，还奇怪道：“你们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回屋呢？”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气的都不想理他。 “哟，二嫂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李寿拎着的食盒还未递到李老太手上，猛的就被身后跑进来的张氏给截住了。 第80章鸡飞狗跳的夜晚1 之前李老太呵斥刘氏的时候，西屋的张氏就听到了动静，贴着墙根子听的正欢，猛然听见说有吃食，她一个轱辘就从炕上爬了起来，披了衣裳，趿拉了鞋子就往正屋跑来了，正好截住李寿手里的食盒。 隔着盖子，张氏都能闻到那肉香味儿。 李老太见了张氏不由头疼起来，板起脸训斥道：“你个馋婆娘！饿死鬼托生的啊？大晚上不睡觉过来干啥，滚回你屋去。” 张氏是个混人，脸皮又厚，被李老太骂了也不恼，笑咧咧的说道：“我就说这几天老在二嫂身上闻到肉香味儿……娘，您可不能偏心啊，这二嫂吃到肉了，咋的你也该给我喝点儿汤吧，我这肚子里，可还有您的小孙子哩。” 一边说着，张氏就揭开了盖子。食盒分上下两层，一共放了五六个小碗，碗碗里都装的是肉，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张氏一惊一乍的惊呼出声：“哎哟哟，我的好二嫂，你们吃的啥好席面啊，晃的我眼都瞎了，这么多肉，见都没见过啊。” 李老太探了身子往过去，光闻着那香味儿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李老汉砸吧着烟杆子，也忍不住探过头来瞅了一眼。 任由这么发展下去可就越描越黑了，明月赶忙上去就要从张氏手里把食盒抢过来。 “三婶，您可别浑说，我们能吃啥席面啊。我们去帮工的，一顿饭就给两个窝窝一碗白菜汤。人那罗家亲戚明儿就回南边儿去了，罗家给他置办的上等宴席，哪儿会让我们上桌。这是人家吃剩了不要的，我想着丢了怪可惜……才厚着脸皮要了回来……” 张氏哪儿能轻易让她给拿回去了，一转身就躲开了：“正好了，我可没那么多讲究，是肉就行，别人吃剩下的我也不嫌弃。” 李老太一听是人吃剩下的，心里就有些嫌恶，可看着那一碗碗香喷喷的肉，她就馋的慌。 东屋那边，李明玉听到动静，也拉了宋氏过来看热闹。 一进屋就蹭到李老太身旁撒娇道：“奶，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啊，可别累坏了身子……咦，好香的肉味儿啊。” 寻着香味望过去，张氏拎着食盒蹲到屋角，已经急不可耐的伸手抓了一块腊肠往嘴里放，边吃还边嘀咕。 “这是啥肉啊，咋这么好吃……唔，太好吃了……” 那蒸腊肠已经凉了，外头糊着一层白花花的猪油，看着就让人腻歪，明月心头泛一阵恶心，也亏得她能吃下去。 眼见张氏吃的香甜，李老太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心想：反正就是人家吃剩下的，那也没啥，都是好肉，可不能便宜了张氏那个馋婆娘。 李老太耷拉了脸，嫌恶的对着张氏道：“你吃过那碗自己拿回屋去吃，把食盒给我拿过来。” 李明玉听了，就起身上前去接张氏手里的食盒，张氏虽然混，也还知道分寸，不敢太造次，拿了一碗蒸腊肠在手里，就乖乖把食盒递给李明玉了。 第81章鸡飞狗跳的夜晚2 李明玉得意的冲明月挑挑眉，拿了食盒递到李老太跟前讨好。 “奶，这都是好肉呢。我爷跟您为了咱这个家劳心劳力的，正应该好好补补才是。” “好好好，还是玉儿孝顺，知道心疼人，不像有些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也不知骂的是刘氏还是张氏，还是两个一起骂了。反正刘氏现在是不在乎了，张氏嘛……更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炕桌上的一堆铜钱，李老太还没来的及收拾，李明玉一眼见了，便猜到这是二婶她们拿回来的工钱，想必这食盒也是……可不能让她们一房在老太太跟前站了好去。 指着那堆钱，李明玉一脸天真烂漫的道：“呀，二婶发工钱啦？看着还不少呢……奶，您可得给我买糖吃。” 李老太搂了李明玉笑道“”“傻孩子，吃啥糖啊。等明天去镇上扯几尺布回来，让你娘给你做身新衣裳过年穿。” “奶，我和我姐也没衣裳穿了，顺道也给我们做一身呗。” 明月不干了，凭什么用她们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给李明玉一个人做衣裳，也亏得她说得出口。 李老太板起脸来唬道“”“没衣裳？你身上穿的是啥！滚一边儿去。” 李明玉掩嘴笑道：“哎呀，这东家可真好，又给工钱，又给肉的，快过年了，人有没有给你们红包啥的？还跟奶要啥新衣裳，也不知道臊的慌。” 一听这话，李老太猛然瞪圆了眼，看向刘氏几个。 “好啊！你们几个白眼狼，吃我的、住我的，还敢藏私房！藏了多少！给我拿出来，不然老娘打断你们的狗腿！” 李寿顿时就心慌了，做贼心虚似的低下了头。 这脏水泼的倒是不冤，她们不但藏私房，还藏了不少。可那都是靠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明月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她不靠自己上进，难道还等着老太太施舍，还是活活饿死？ 辛苦挣来想血汗钱，凭什么要拿出来养这群蛀虫？反正她活的心安理得，无愧良心。 不过，她身上确实还揣着几钱碎银子，要是被搜到可就不好解释了，明月眼睛提溜一转就有了主意。 做戏谁不会啊，明月委屈的眨巴眨巴眼，“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边哭一边脱鞋，从鞋垫底下掏出来三文钱，颤巍巍的递到李老太跟前，抽噎着说道：“奶……这是罗婶给我过年买糖吃的，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奶，你别打我了，上回打的还疼着呢……我下回不敢了……呜呜呜。” 距离上回明月被李老太打的跳河，也不过三、四个月的时间，大家都还记着呢。 一想起那会儿，刘氏的心就像被揪着一样疼。现下见闺女索瑟的站在那儿哭的稀里哗啦的，瘦弱的小身板还一抽一抽的。刘氏心疼坏了，两步上前就跪下了，泪水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 “娘，娃儿身子弱，您要是有气就往我身上撒，可千万别再打孩子了。不看在她是您亲孙女的份上，也得看在她每个月能给家里赚四百文钱的份上，饶了她吧……” 第82章鸡飞狗跳的夜晚3 李寿也红了眼，跟着跪下了：“娘，娃儿还小，不懂事儿，您别打她，我皮糙肉厚的，您打我吧。” 明志和明兰心里头也憋屈的慌，自己成天早出晚归的出门干活，也给家里头挣回五百多文钱了，为啥还不能消停会儿，真要把他们逼死吗？…… 一时间，李寿家大的小的哭作一团。张氏抱着小碗蹲在墙角边吃边看戏。李明玉亲热的挽着李老太的胳膊，一脸的戏谑，李明月，想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李老太被他们闹腾的头都疼了，大声的吼道：“大晚上的，哭啥哭！外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你们给我哭丧呢！” 明月委屈的瘪瘪嘴，哭的更凶了：“我明天就去跟罗婶说，我不去她家做工了，过完年我也不去了，她给的钱，我一文都不敢要了！她家的肉，我也不敢吃了！” 眼见闹的越发不像样子，一直不动如山的李老汉坐不住了，沉声道：“老二，起来。跪在地上像啥样子，也不嫌膈应。把你媳妇也拉起来，给娃儿顺顺气，屁大点儿事儿，有啥好哭的。” 说完，又转头不悦的瞪了李老太一眼：“你也是，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人给孩子的压岁钱你也争。明天去镇上，多扯些布，大丫、二丫、三丫、四丫、五丫今年都辛苦了，过年做身新衣裳也是应该的。都是快说亲的姑娘了，是该穿的体面些。” 到底还是李老汉精明，一套小女娃的麻布衣裳，撑死了就四、五十文钱，做五套也就一两百文。 明月在罗家做工，一个月工钱就四百文了……李老汉这么个做法，倒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爷，我大姐前几天才做了身新衣裳，花花绿绿的，可好看了。” 明月说的，是那一套玫红的花衣裳，上回明兰相亲失败，还赔了人家三两银子的事儿，还一直瞒着李老汉。所以此时明月提起那套花衣裳，李老太肯定心慌了。 李老汉疑惑的看向自家老婆子，李老太狠狠剜了明月一眼，却还是对着李老汉道：“是，上个月才给她做了新的，这回就不用做了。” 李老汉不疑有他，淡淡道：“那就这么着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是，爹、娘也早点儿睡”众人应了声。 李老太上了岁数的人，到底经不起这么大晚上的折腾，早就困的不行了。 她随手把那三文钱丢到地上，嫌恶的对着明月道：“拿着你的臭钱快滚，省的又哭了骗人。” 接着又把食盒和橱柜钥匙递给李明玉，让她拿到厨房柜子里头锁好。 李明玉心里不痛快，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应了，接了食盒正要往外走，忽的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就向前倒去，她前面是一个木箱子，要是磕到脸，那可就毁容了。 “玉儿！”宋氏吓的尖叫出声，可她离的远，根本来不及去扶。 电光火石之间，离她最近的明月及时抓住了李明玉的一只手，手腕微一用力，转身将她甩到屋子里另外一个空旷的角落，自己也因为后坐力跌倒在了地上。 第83章鸡飞狗跳的夜晚4 李明玉被重重的甩到墙上，整个后背重重的磕上了墙壁，她“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疼的直皱眉头。 之前一直稳稳拿在手里的食盒也顾不上了，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肉块滚落了一地，汤汤水水溅了她一身。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眼里看到的只是李明玉不小心绊了一跤，差点磕在柜子上，幸好明月眼疾手快的把她拽开，然后姐妹俩都摔倒了。 宋氏连忙上前去搀扶：“玉儿，娘的心肝，疼不疼啊……” “月儿，你咋样，摔疼了没？”刘氏也连忙去扶摔坐在地的明月。 明月冲刘氏摇摇头，小声道：“娘，我没事儿。” 面上却表现出一副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还大声哼哼道“哎哟……疼死了，我的屁股都快摔成两半了。” 那头李明玉缓过劲儿来，甩开宋氏搀扶着她的手，怒气冲冲的大步向明月走来。 “李明月！你个小贱人！刚刚是你伸脚绊的我！” 奈何她走的太急，一脚踩在了碎碗渣上，又华丽丽的摔倒了，跌坐在一片狼藉之中，屁股底下全是刚刚从食盒里散落出来的肉块，鸡骨头硌的她屁股生疼。 张氏心疼坏了，连忙去拉开她：“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赶紧起开，这肉洗洗还能吃的，可别给坐坏了……诶，你没放屁吧？” 明月乐的差点儿笑出声，这三婶也忒极品了。 李明玉气的脸都绿了，狠狠瞪了张氏一眼，又一瘸一拐的冲着明月去了。 明月连忙躲到李寿身后，急急说道：“大姐，你咋乱冤枉好人呢！刚刚要不是我拉着你，你那张脸都磕柜子上了。为了拉你，我自己也摔了一跤，到现在屁股还疼呢。你不谢我也就算了，还来骂我！屈死我了！” 李寿像老母鸡似的把明月护在身后，冲着李明玉好言相劝道：“是啊，大侄女，有话好好说，你可别乱冤枉我家月儿啊。我们大家伙儿都看着呢，明明就是你自己跌倒的。” 李明玉是李家长女，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哪儿受过今晚这样的屈辱，气的急火攻心，不耐烦的冲着李寿吼道：“你让开！我要撕了那小贱人的臭嘴！明明就是她绊的我！敢做咋不敢认呢？！” 饶是李寿脾气再好，此时也黑了脸。 此时的李明玉一脸恶相，发髻散乱，狼狈的像个市井泼妇。李老汉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耷拉下脸来道：“怎么跟你二叔说话呢！不敬长辈！你娘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由于李老太一直很宠爱李明玉，连带李老汉对她也比对其他孙女不同些，一直都是和颜悦色的……这么声色俱厉的训斥还是第一次，可把李明玉吓傻了，不知所措的愣在当场，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是非之地，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还是赶紧闪人的好……明月忽然咋咋呼呼的冲着刘氏道：“娘，我咋听见有小孩儿的哭声啊，是不是清儿从炕上掉下来了？！” 刘氏一听就急眼了，屋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招呼都没打就风风火火的往外跑了。 “爷，奶，我们回去看看啊！您早点儿睡。” 明月说完，拉着李寿连忙跟了出去，明志、明兰也机灵的跟了出来。 回到小屋，几个小娃娃在炕上正睡的香甜，刘氏这才放下心来，对着明月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 夜已深了，一家人匆匆洗漱完上炕休息。 被窝里，明兰凑在明月耳畔小声问道：“到底是不是你绊的她？” 明月调皮的眨眨眼，笑道：“谁绊她了，我不过就是伸了个脚，她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撞上来的。” 明兰也捂着嘴笑起来：“就该这样治治她！活该。” 第84章小圆子 李康来年四月便要准备下场考县试，所以李家今年养的三头猪都卖了换钱。 辛辛苦苦喂养了一年的猪，结果到头来连半块猪肉都没吃到，张氏为这事儿，背地里可没少骂李康。 过年不杀年猪，这年夜饭的肉菜可就没着落了。 这日明月吃过早饭正准备去罗家做工，就被李老太给叫住了：“上回你不是说，罗家媳妇说了，那腊肉咱若是吃了觉着好，就再送些来么。咋这么长时间了，也没个动静？你今天去了记得催催，这还有三五日就过年了，咱家还等着肉下锅哩。” 明月差点没笑出声来，这老太太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还真当别人要上赶着送你肉吃呢？ “咦……您上次不是说那腊肉不好，我爷吃了塞牙，我三婶吃了拉肚子么……我就这么给罗婶说了，然后罗婶说……她下回就算是拿去喂狗也不给咱家送了。” “你个小兔崽子！咋不知道个好丑呢？啥话都往外说！” 李老太气的拿起鸡毛掸子就要往明月身上招呼，明月哪会让她打着，一溜烟就跑了。 “奶，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啊。” 明月还未走到罗家，却在小河村村口遇见了方圆。自从十九那天一块儿吃了顿庆功宴，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们师徒俩的人影了，还以为他们回家过年了呢。 “圆哥，你咋在这儿？” 方圆嘴里叼了根枯草，嘻皮笑脸的说道：“我师父带着你做的那几十斤腊肠回京城过年了，他说把我押在这儿，等过了年再拿钱来赎我。” 其实府里早就来信要他回家过年，年后他就满十五岁了，可以跟着父亲到军营中历练了，这原本一直是他所期待的事情，现在却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点儿舍不得回去了，想呆在这个小镇上，哪儿也不想去。这么一拖再拖的，肖忆没了耐性，直接绑着方圆上了马车，走到半道上，他又偷偷溜了回来。 明月心知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也顺着杆子跟他开起玩笑来：“哟，那这么说，你往后可是我的人啦？” “……” 打趣的话脱口而出，这话一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明月囧囧的，说话不经大脑就是这么的令人捉急啊，一不小心就占人家便宜了。 方圆白净的脸庞唰的一下就红了，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为了缓解尴尬，明月只好继续笑着打趣他道：“啧，小圆子，还愣着干嘛，快干活去，偷懒小心我卖了你。” 方圆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我的人”是这个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却还是强颜欢笑的配合着她道：“小的这就去干活，小姐你行行好，千万不要卖了我。” 然后两人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尴尬啊好尴尬……幸而，此时两人已经走到罗家大门口了。 明月也不知道方圆是怎么给罗夫子解释的，反正从这天开始，他就在罗家住下了，而且看样子，是真的打算在这儿过年了。 第85章过年1 方圆在罗家倒也没闲着，上午替了罗婶，做了明月的教书先生。 罗婶教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一类的书。方圆却是一来就给明月讲《山海经》，里面不单是神话，有远古地理，还包括了一些海外的山川鸟兽。 他讲的生动有趣，一边讲书，一边教明月识字，有时讲到兴处，也会说一些他随肖忆四处游历遇到的奇闻异事。 明月听得入了迷，莫名的，觉得这样谈笑风生、肆意洒脱的方圆很有魅力。 从前明月只觉得他是一个怀揣着江湖梦的热血少年，现在倒是对他又多了几分新的认知。 方圆每日上午给明月上课，下午陪罗夫子下棋，时时能吃到明月做的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日子过得倒是比他师父在时还要悠闲自在。 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眨眼就到了年三十这天。 庄户人家一年苦到头，就为了能过个好年，李老太也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就带着几个儿媳、孙女开始忙活起来……打扫卫生，打浆糊贴对子，张罗年夜饭…… 明月可不管这些，吃完早饭，抹抹嘴，抬腿就走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张氏不忿的嘀咕道：“我呸，这小浪蹄子，真逍遥自在！” 明兰听见了，忍不住道：“三婶，有本事您也每个月给家里拿四百文钱回来，没准我奶能把您供起来呢。” 罗家连上方圆，一共就三口人过年，年夜饭做起来也简单，明月从早上忙到中午，张罗了一大桌子，七八个菜……够他们吃几天的了。 在罗家吃过午饭，明月就准备回去了，毕竟大过年的，太晚回去，确实不像样子。 方圆依依不舍的送明月出门：“明天我来你家找你玩啊。” 明兰早就跟她约好了明天去找村里的几个姑娘一块玩儿，不方便带上他，明月刚想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他在这儿没什么朋友，就道：“行啊，你来呗，到时候让我哥带你去玩。” 回到李家时已经下午了，大门已经重新漆过，贴上了大红的春联，看着倒是有点儿年味了。 李老太带着几个儿媳正在厨房里忙的热火朝天的，明月眼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回后院带孩子去了。 今年没杀年猪，可过年也不能太寒酸了。 李老太拿了钱，让老大李福到镇上割回来三斤猪肉，又买了条鱼，家里养的鸡也杀了一只。 三斤猪肉剁的细细的就着大白菜拌了一大盆馅料，宋氏擀面皮，李老太谁都不放心，亲自带了刘氏包这顿饺子，这饺子包的也很有讲究，李老太自己包的，个个皮薄馅儿多，而刘氏那边，按照李老太吩咐的馅儿不能多放，包出来的就是皮薄馅儿少。 最后两人包的饺子，也是分别放在两个笼屉里蒸的。李老太惯爱这样，刘氏几个也早都见怪不怪了。 另一口大锅里放了姜蒜的鸡肉炖蘑菇煮得咕嘟咕嘟响，浓浓的肉香味溢满了整个厨房。 明丽几个小的扒着厨房的门梆子眼也不眨的看着，馋的直流口水。 第86章过年2 为防止有馋嘴偷吃的，整顿年夜饭，都是在李老太的亲自监督下进行的，虽然大多时候她只是动动嘴皮子，可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这么一天忙下来，也把她累的够呛。 酉时一过，村子里便陆陆续续的响起了鞭炮声。 李家的年夜饭也做好了，一道道端上桌来，红烧鱼、鸡肉炖蘑菇、腊肉焖豆角、水煮萝卜、土豆炖茄子，还有热气腾腾的的饺子，将将把桌子摆满。 一群孩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盼到吃饭时间，个个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齐刷刷的排排坐好，两眼放光的盯着炕桌。 不时，李家门口也传出了鞭炮声， 正屋，李老汉红光满面的举起筷子冲着大家道：“忙活了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吃吧。” 男人们纷纷动了筷，女人这桌……还是要等着李老太分菜。 见识过张氏她们饿狼扑食的场面，明月居然开始庆幸李家饭桌上有这么个规矩，不然的话，她们几个应该连块菜叶子都抢不到吧……果然大锅饭不好吃啊。 李家二十多口人，就杀了一只鸡，大半都舀到男人桌上去了，这边就一小碗，每人分了两块就没了，鱼肉也是一人一筷子。剩下的素菜倒是没分了，反正那个水煮萝卜，清汤寡水的，也没人爱吃。 俗话说的好，好吃不过饺子。这饺子费面，费肉，还费工，在庄户人家来说可是个稀罕物，只有逢年过节才吃的到。所以，今晚的重头是饺子。 李老太给李老头、李明玉还有几个儿子发的饺子都是她亲手包的，个个皮包馅大。其余的就是刘氏包的那种个头小的饺子。 年年如此，大家都习惯了。 明月吃了一口，这饺子虽然馅儿少，味道倒是还不错，她分到五个，匀了两个给香儿、秀儿，两个小丫头馋坏了，大口大口的吃着。 李明艳扒拉着碗里干瘪的饺子，再抬头看看对面李明玉那一大碗皮包馅大的饺子，越想越窝火，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大姐，你这碗饺子看着就比我的好吃呢，咱两换换呗。” 李明艳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李明玉的碗，李老太阴沉着脸一筷子就打了过去：“小浪蹄子，给你口吃的你还挑三拣四的，不想吃就滚出去。” 李老太下手重，明艳的手上立马就肿起了两条红痕。小姑娘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忽的将自己面前的碗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你凭啥打我啊！这都是我辛辛苦苦洗衣裳换来的，凭啥不让我吃啊！你凭啥拿我当丫头使啊！就她李明玉是你孙女！我就是老李家捡回来养的啊？” 明月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大过年的，李明艳这到底唱的是哪出啊？受什么刺激了？抑或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但这玩儿的也太大了吧，这么当面和自己亲奶拍桌子、叫板，那是大不孝，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打死也不为过的。更何况，这老太太也不是什么善茬。 第87章过年3 “三姐，你这是咋了啊！是不是魔怔了啊！三婶你快看看啊，三姐前几天就老说觉得周围有不干净的脏东西，这是不是被那东西给缠上了啊！” 在大家都还目瞪口呆没回过神的时候，明月最先反应过来，赶忙上前抱住李明艳，手上用力掐了掐她的胳膊。 李明艳她娘张氏也不算太傻，立马就懂了明月的意思，一拍大腿也跳了起来，语带哭腔大着嗓门喊“”“我的儿啊！这是咋的啦！她还小，不知事啊，若是她不小心冲撞了哪路大罗神仙，牛鬼蛇神，千万莫要怪罪啊，有什么都冲着我这个当娘的来啊，别缠着我的儿啊！” 偏偏李明艳是个牛一样的犟脾气，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不会转个弯。 此刻，她根本就不领明月的情，一把将她推开，倔强的瞪着李老太：“你们瞎胡说啥！我清醒的很！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心底实打实的大实话！我受够了！你就是偏心，你个老不死的，就会叫人干活！还不让人吃饱！就会让我当牛做马的让你们使唤！我呸！你根本就不配做我奶！” 明月真的要怀疑李明艳是不是被穿了……这可是古代啊，封建思想，传统迷信，孝道大过天的古代啊……居然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想到这里，明月心里凉飕飕的，会不会被浸猪笼啊。 “啪！”又是一声脆响，李老汉显然气急了，额头青筋暴起，顺手拿起桌上的瓷碗就向李明艳砸过去。 “你个大逆不道的小畜生！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还有没有我了！跪下！老大！把我的拐棍拿来！” 李老头手上有些准头，那瓷碗正好砸到明艳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明香、明秀、明清。几个小的从没见过李老头发这么大的脾气，再加上明艳的额头还一直在流血，半边脸上都是血，看着很慎人。 “呜呜呜呜……”几个小的顿时吓的哇哇大哭。刘氏哄了大的哄不住小的，整个屋里吵吵嚷嚷的。 李老太却是强压下了怒火，气定神闲的盘腿坐着，一言不发，等着当家人给她撑腰做主。 张氏可是心疼坏了忙一把将明艳搂到怀里，又怕她疼、不敢去碰她的额头，哭着道：“老天爷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你个死丫头，到底是吃错药了，还是撞了哪门子的邪啊！你怎么跟你奶说话呢！……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你就是个讨债鬼啊！老天爷啊！” 跟着张氏咣当一下重重的跪到了地上，拉着明艳膝行到李老头李老太面前哭着道：“爹、娘，娃儿还小，不懂事，求你们千万别怪罪她啊！我们以后一定好好教她！好好教！……艳儿，快给你爷奶磕头认罪说你错了，说你以后再也不敢了！快说啊！” 最后这句是冲着明艳说的，张氏死死盯着明艳，攥紧她的胳膊，满脸的哀求之色。 明艳却还是倔强的死咬着下唇，扬着下巴不啃声，两眼恶狠狠的瞪着炕上的李老太。 第88章过年4 见她这副死不认错的样子，李老汉火气又上来了，大声吼道：“我的拐杖呢！快把我的拐杖拿来！老大！怎么连你也不听你爹的了么！连你也要反了？！” 老大李福为难了，一边是亲爹，一边是亲弟的闺女，他可不想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宋氏趁着众人不注意，将五岁的小儿子拉到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四郎李明云便悄悄的跑开了。 “老大！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咳……咳……咳！” 李福踌躇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李老头觉得心里一股邪火直往外窜！气的直咳嗽。小的是个大逆不道的混账，大的也不听话！ “爷爷，爷爷，您的拐杖，您是要带小四出去玩儿吗？” 四郎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的举着李老头的拐杖递到他面前，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李老汉接过拐杖欣慰的拍拍他的头：“还是四郎乖。” “小四，过来娘这儿，你爷在忙呢。谁让你瞎跑啦！” 宋氏一边说着一边把四郎拽到她身后，然后满眼抱歉的看向张氏，小声道：“三弟妹，不好意思啊，四郎还小，不懂事”。 语气极为诚恳，张氏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这个，不以为意的冲她摆摆手。 李老汉举着拐杖冲着明艳道：“李明艳！我再问你一次！你知不知错！” 李明艳半边脸上全是血，却仍然傲娇的扬着头，不顾一旁亲娘张氏的小声哀求，直愣愣的盯着李老头一字一句的道：“我……没……错！你就算打死我！我也没错！错的是你们！” 李老汉的拐杖落到了明艳身上，明艳闷哼一声，小脸瞬间变的煞白，却仍旧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明月觉得此时此刻李明艳像个浴血奋斗的战士，斗志昂扬，英气十足……可是，姑娘，这并不是战场啊，明月很想拯救这个无畏的姑娘，可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爹！” 张氏想要求情，刚开口就被李老汉冷冷的打断：“住口！你再敢说一句，我叫老三休了你！你也别叫我爹！” 李老汉的拐杖是自己用实木削的，打的人生疼，一棍一棍毫不留情的落在李明艳身上，痛的李明艳面色苍白，哭天喊地，在地上乱滚。 刘氏，明兰，明月将明香几个小的拥在怀里，捂上他们的耳朵，不让听、不让看，几人心里都凉飕飕的，即于心不忍可惜李明艳，又觉得李老汉实在太狠。就连李福李寿几个男人也将头扭到一边，不忍心看……老三李安却像是没事人似的无动于衷，好似被打的那个不是他亲闺女一样。 李老汉累的气喘吁吁，李明艳却打死都不求饶，直到被打的奄奄一息晕了过去，李老汉才住了手。 “艳儿！你别死啊！艳儿。” 张氏哀嚎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扑了上去将明艳抱在怀里。 李老汉下手知道轻重，控制了力道。李明艳就是皮外伤，看着凶险，实则不重。 他依旧沉着个脸道：“死不了！把她领回去！不许给她饭吃！饿她个三天三夜！我看她还倔不倔了！你们都给我滚！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 第89章过年5 张氏不敢再说什么，凄凄哀哀的和李明丽一起，扶着李明艳逃难似的跑走了。 好好的一顿年夜饭，就这么散了。众人都还只是吃了个半饱，却也无人敢违拗李老汉的意思。 宋氏、刘氏带着明兰几个麻利的将饭桌收拾完也退了出去，正屋里很快就只剩下李老汉老两口。 李老汉吧嗒吧嗒的抽起了烟斗，思索着这事儿该咋办。 老两口谁也没开口，屋里静的针落可闻。 “这事儿你到底打算咋办啊？” 看着李老汉吧嗒着抽完了一袋旱烟，李老太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李老汉也不看她，半晌才沉吟道“”“咋办……你想咋办啊。” 李老太知道老头子对自己不满了，心里也委屈起来，也不说话了，只垂着头抹眼泪。 见她这幅模样，李老汉心就硬不起来了，无奈叹了一声。 “哎……不是我说你，你偏疼玉儿我理解，是我没本事，没让你过上好日子……你盼着玉儿好，宠她，疼她都没错，可你也得有分寸不是，你听听今晚三丫那孩子都说些啥了，句句戳着你这当奶的脊梁骨啊！” “这五根手指还有长有短呢，我有啥错啊，我疼我亲孙女！关她啥事儿啊！哪有做孙女的指着亲奶鼻子骂的啊！这满天下都没这个理儿吧！” 李老太还越说越委屈了，说到后头泣不成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李老汉声音又软了几分：“我也没说你错啊……行啦！现在说这些也没啥用，这孩子心里都怨你了，你说咋办” “哼！那小浪蹄子，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老娘好吃好喝的伺候她，把她拉扯到这么大，到头来被她指着鼻子骂我老不死的！” 李老太抹了眼泪，越想越气，心里堵的慌，自己拍着胸口顺了半天气，才接着恶狠狠道：“要是再留她在这个家里，说不定哪天她真敢下毒把我这个老不死的毒死……咱家庙小啊，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了。” “啥意思？” “你看我干啥？！我可不想害命……左右她过了年也就十四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差不多的人家，嫁出去算了，还能得些彩礼钱，正好康儿四月份考试，咱也能多些钱给他通通路子。” 李老汉砸吧着烟斗思索起来，这倒也是个办法。 四丫这娃儿……心里有怨气了，是不能再留下去了，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行，就照你的意思办吧。等过了十五，你去镇上寻寻那宋媒婆，最好找个远些的人家，把她远远的嫁了，咱眼不见心不烦。” 一提起那宋媒婆，李老太就没了好脸色。当初她合着周家那个婆娘坑了她三两银子，一想到这个，她现在还恨的牙痒痒……想起周家……倒真是门好亲事，彩礼给的多，又不要嫁妆……这样的人家，倒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想来想去，李老太还是决定，到时候去找那宋媒婆。镇上的媒婆，就她本事大，门路多。也不需要多好的人家，就照着上回周家那个条件就成，这回她一定亲自把李明艳捯饬好了，再不叫那煮熟的鸭子飞了。 老两口说话间就这么定了李明艳的终身。 第90章过年6 夜已深了，又是除夕，虽然今年没有像往年一样留在正屋，大家一起守岁，但经了明艳那事，除了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娃娃，谁能睡着。 明月原本买了好些个糖果、点心藏在自家小屋里头，打算一家人好好过个年，没成想出了李明艳这档子事儿，现下也没了吃东西的心情。 香儿、秀儿、明清三个小的今晚被吓坏了，刘氏好不容易才将他们哄睡了。一家人也没点灯，就这么干巴巴的围坐在炕上，等着新年的到来。 虽然挨打的不是自己，明月心里却有几分兔死狐悲的凄凉，心里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娘，要是有一天，我爷要这么打我们咋办？” 刘氏也是心有余悸，却还是柔声安慰她道：“你爷不随便打人的，我月儿兰儿都这么乖，他打你干啥？放心吧，你爷手上有分寸的，艳儿最多就是在床上多躺几天，不会送了小命的。” 明兰也凑了过去，拍着胸口道：“我爷打的太狠了……我现在还害怕呢。这事儿也不全是艳儿一个人的错，我奶……” 李寿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那是你们长辈，别在背地里瞎嚼舌根了。” 虽如此说，语气里并无斥责之意。 顿了顿，他又坚定的道：“要真是有那么一天，我是你们爹，挨打也是我顶着……我总会护着你们的。” 这一回，再无人接话了。明月在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语问苍天，亲爹是个愚孝的直男要怎么破啊……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西厢房里，张氏抱着奄奄一息的明艳往她嘴里喂着之前明月偷偷塞过来的两个饺子。 “艳儿啊，快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娘守着你呢。”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另一厢，老大李福一家住的东厢房里，李明玉同样被今晚的情形给吓着了，缩在宋氏怀里道：“娘，她们是不是都恨我啊……李明艳那小贱人看我那眼神，像是要把我活吃了似的。” 宋氏轻轻拍着李明玉的背：“傻孩子，她们那是嫉妒你……你跟她们可不一样，你是咱家最矜贵的姑娘，别怕啊……有你奶护着你呢……更何况还有娘呢，娘可就你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至于李明艳那个小蹄子啊，你且看着吧，你奶可不会那么容易饶过她，她是不会有啥好下场的。” 李明玉心下微安：“嗯……我现在一想起那个小贱人，这心里都毛毛的，以后可不想再看见她了。” “好，娘想办法。让她以后再也没法子出现在你面前。” 李福听的直皱眉头，咋能这么教闺女，忍不住劝道：“都是一家人，生活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可别再作了……” 宋氏挑眉，厉声道：“你知道个啥？！咱玉儿前几天受了那天大的委屈，你也说算了，可到头来呢？！她们一个二个的，都不把玉儿放在眼里了！今晚那李明艳就差在你娘头上拉屎了！就是该好好治治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省的什么脏的臭的都要来和咱玉儿比！我作啥啊？都不用我动手，你娘就能把她收拾了。你咋不去说你娘去？” 宋氏说的他哑口无言，连带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李福忙连连摆手道：“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说罢，一拉棉被，把整个脸都盖住了，惹不起，他躲得起。 第91章过年7 随着一声鸡鸣打破了沉寂，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村子里渐渐热闹了起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奏响了新年的序曲。 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明月几个起了个大早，换上新衣裳，几个孩子排排站好，一起给李寿和刘氏拜年。 “新年好，恭祝爹娘：健康长寿，万事如意。” 还在牙牙学语的明清也学着哥哥姐姐们的模样，像模像样的拱手作了一揖，把刘氏逗的笑个不停。 “好好好，大家新年都好。” 李寿则面红耳赤的挠挠后脑勺，原本是该给孩子们准备压岁钱的……可他没攒私房，做工挣回来的钱都是交给爹娘保管……往年年三十，他都会找李老太要几文钱来给孩子们发压岁的，昨晚闹的厉害，给忘了。 明月一看他这副窘样，就知道自家老爹囊中羞涩了，本着不放过任何一次思想教育的机会。她笑嘻嘻的向李寿伸手道：“爹，压岁钱。” 几个小的不明就里，团团把李寿围住：“爹，爹，压岁钱，压岁钱。” 李寿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子。心道，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早知道这样，身上怎么的也应该留个几文钱的，也不至于现在连几个娃儿的压岁钱都拿不出来了。 刘氏也只笑笑，不去管。任由明香、明秀、明清三个把李寿逼到墙角，李寿急的满头大汗，支吾着不知道该怎么跟孩子说。 明月眼看差不多了，这才往三个小包子手里一人塞了一颗糖道：“爹的钱都上交给爷奶了，走，咱给爷奶拜年去。” 把三个小包子叮嘱了一遍，明月才领着他们去了前院。 过春节，晚辈要给长辈拜年，长辈给晚辈压岁钱，这都是风俗，李老太虽然抠，但多少还是会意思下的。 一想到能从铁公鸡身上拔毛，她这心里就倍感舒畅，不论多少，拔到一文是一文。 明月原本打算先到西屋，看看李明艳的伤势怎么样了，才到门口就被张氏给挡回去了。 “我家艳儿好着呢，不用你来假好心！” 大清早的，就跟吃了枪药似的……不过还有功夫刺人，想来李明艳应该是缓过来了。这么想着，明月也就释然了，领着几个小包子去正屋拜年。 打了帘子进屋，屋里早就围满了人，热热闹闹的给李老汉老两口拜年呢。 李明玉含笑依偎在李老太身旁，李老汉怀里抱着老大家的小儿子李明云。倒真是一副“长慈儿孙孝，幸福万年长”的美好画卷。 几个孩子恭恭敬敬的给两位老人拜了年，毫无意外的，每人得了红绳穿着的一文压岁钱。 就这，还吃了李老太一记白眼。 明月已经免疫了，拿了压岁钱，吃了汤圆就领着弟妹出去疯玩了。 过年，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闲养膘。都不用到镇上，村子里就有很多玩头。 李家村住了上百户人家，四通八达，是周围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村。 村口有块空地，逢年过节的，会有货郎背了糖果、瓜子点心和一些孩子玩的小玩意儿来卖。 第92章过年8 孩子们过年得了压岁钱，就到货郎这儿买零嘴吃。 拿着糖果吃食的孩子们三三两两的在空地上追逐嬉戏，也有胆大的熊孩子一手拿着根燃着的香，一手拿着爆竹到处吓人的。 连带着那些婶子大妈们也爱一群一群的搬个小板凳来这儿坐着嗑瓜子唠嗑，久而久之，李家村还有附近村子的人们，过年都会不约而同的聚到这儿。 每到过年，这儿便热闹的就像个小广场似的。 明月兄妹几个到村口空地的时候，这儿早已聚集了不少人。一地的鞭炮碎屑，货郎支起的小摊上围了一圈人，旁边还有个卖糖葫芦的和一个转糖的，生意都异常火爆，孩子们手里拿着红线穿着的铜钱叽叽喳喳的嚷嚷着。 女人和小孩的钱是最好赚的，明月不由得惋惜起来，早知道生意这么好，她也做些简单的花生糖、核桃酥之类的零食出来卖了。 香儿、秀儿两个像出笼的小鸟一样，一头就扎进了那转糖的人堆里头。明兰摇头失笑，也忙跟上去招呼着。 明清的小手被明月拉着，心也早就飞了，迈着小短腿拉着明月的手就要往人群里钻去，奈何人小力弱，拉不动……他回转身，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望着明月。 “姐……吃糖糖……吃糖糖” 这儿人太多，明月可不放心带他往人堆里钻，无奈将他抱起来，正要从兜里掏出糖来哄他，一只栩栩如生的糖画老虎递到两人面前。 “哇！大老虎！” 伴随着明清欢快的惊呼声，明月抬眼，方圆手里攥着那糖画老虎笑的得意洋洋：“叫声哥哥，就给你。” 平常明月也会用这种方式哄着明清说话，所以此时话音方落，小馋鬼明清就已经急急的叫出了声。 “哥……哥哥……哥哥！” 那头，明志正跟李栓子几个打招呼，忽而听见自家弟弟清脆的叫声，还以为小弟是在喊自己，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大脸凑到明清眼前笑眯眯的道：“小五，是不是想哥哥啦？” 然而，他却华丽丽的被嫌弃了，明清看也不看他一眼，不耐的伸出肉嘟嘟的小爪子把他的大脸推开，嘴里还口齿不清的嚷嚷着：“要……要……大老虎。” 一边说着，还使劲想从明月的怀里挣脱出来，泪眼汪汪的冲着方圆伸手要抱抱。 方圆把糖画递到他手里，见他在明月怀里闹腾的厉害，顺势就将他抱了过去。 “……” 看着窝在方圆怀里，心满意足啃着大老虎的小包子，明月也是无语了，这小子也太好骗了吧，一个糖老虎就被“陌生人”拐走了。 明志这才看见方圆，高兴的上前揽着他肩膀道：“呀，圆哥，你啥时候来的？也不打声招呼” 卖腊肠那阵，这两人天天厮混在一处，倒是混出来一段革命友情了。 “刚来，你不说你们村子过年比镇上还热闹嘛，我来长长见识。” “是啊，你看，多热闹啊！我没吹牛吧。走走走，带你认识几个好兄弟，他们在那边打陀螺呢！” 明志说完，不由分说的，揽了方圆就往李栓子他们那边去。方圆抱着明清，一步三回头的被他拽走了。 第93章过年9 明月这头，也被村里相熟的几个姑娘拉过去玩儿了。 兄妹几个一直玩到申时末，快吃晚饭了才相约着回家去。 明清今天疯玩了一日，此时累的趴在明志肩膀上睡着了，小家伙似乎做了什么美梦，嘴角带着香甜的微笑，小嘴里还咕哝着什么，明月凑近了听，才听清他说的是大老虎…… 这一天也没机会跟方圆说上话，明月怕怠慢了他，故而边走边向明志问道：“哥，你今天都带圆哥干啥了？他啥时候回去的？你也不留人在咱家吃个饭。” “他刚走一会儿，咱家那个样子，喊他去了也是糟心……我们也没干啥，就是和栓子他们一块儿打陀螺、斗鸡，你是没看见，圆哥玩儿的可好了，把栓子、石生几个都斗败了……哈哈哈！” 斗鸡是一种农村男孩子常玩儿的游戏。即单腿直立，把另一条腿提起，弯成直角，用单手或双手抱住。双方蹦跳着相互撞击，谁先被撞倒在地或双脚着地就算输。 明兰一听，不由嗔怪道：“哥，人家圆哥是城里人，你咋带人家玩那个……栓子就是个蛮牛，把人圆哥撞坏了咋办。” 明志不屑的撇撇嘴：“你们别小瞧圆哥，人家本事大着呢，一下午就把栓子几个毛猴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接着，明志又故作神秘的小声道：“对了，圆哥说了，晚上放烟花给咱们看。” 这个年月已经有能工巧匠，制作出来漂亮的烟花了。不过那东西都是有钱人的玩意儿，卖的贼贵，明兰几个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乍一听，可激动坏了，纷纷期待晚上快点儿来。 傍晚，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晚饭，饭桌上安安静静的，倒是也没人再作什么幺蛾子，就连张氏拿了两个窝窝，盛了一碗菜端回屋给李明艳吃，李老太也是默不作声。 这可不是老太太的作风，明月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吃完晚饭，大家各回各屋。心里有了期盼，就会觉得时间特别的漫长……明志几个早就急不可耐的爬上了院墙，明志、明兰、明月、明香、明秀，挤在院墙上，排排坐好……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亥时到来。 宽敞的官道上，方圆赶了辆马车，从云溪县满载了一车烟花回来。 马车在茫茫的夜色中飞奔，寒风刺骨，吹得方圆的脸生疼，拉着缰绳的手，却因为戴了手套的缘故，暖暖的……一想到那个做手套的人，神情就不自觉的温柔了下来，唇角荡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李家院墙上，明香软软的小身子靠着明月，眼睛一闭一闭的，困的直打瞌睡。 忽而，伴随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颗颗“小火球”向空中飞去，飞到半空中时，“小火球”一下子炸开，顿时，天空绽放出一朵朵美丽的菊花，花瓣如雨，纷纷坠落，把夜空装点得无比美丽。 “哇！好漂亮啊！” “这烟花可比真花好看多了。” “真漂亮！圆哥太仗义了！” 第94章过年10 明香的瞌睡一下就醒了，抬头仰望着花瓣如雨的美丽天空，看的都呆住了。 天空中一片五颜六色，光彩绚烂，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景象，明兰几个也都仰着头，看的入迷了，嘴里不时发出惊叹声。 方圆买了整整一车厢的烟花，跟不要钱似的，接连不停的放，天空中，一朵盛开的烟花还未完全消散，另外一朵就已经飞上去炸开来。 “砰！砰！砰！”美丽的烟花犹如一朵朵漂亮的鲜花绽放在天空中，五彩斑斓，绚丽的让人应接不暇。 村子里的人听见响动，也都纷纷从屋子里出来查看，抬头望见天空中绮丽的景象都看的呆住了，还有人咋咋呼呼的喊起来。 “哎哟，快来看呐，天上开花儿了。” 附近有见过世面的人乐歪了，跟着大声回她：“土包子！你咋不开花儿啊？！那是烟花！” “哈哈哈……”欢乐的笑声在村子中回荡开来。 李家人也惊动了，纷纷披了衣裳站到院心里看烟花。听宋氏说着这烟花要八钱银子一箱，张氏不由咂舌道：“我的娘哎！这不是烧钱么！谁家这么造作啊！” 看烟花的人们不停的发出赞叹声，半夜时分，李家村突然热闹喧嚣起来，比之白天还要热闹几分，将过年的气氛烘托到了极致。 一车烟花，方圆连续不停的放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放完……随着最后一朵烟花的消散，天空中霎时安静下来，望着骤然暗下来的夜空，方圆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年初二，回娘家。 这一天，出嫁的女儿要带着丈夫及儿女回娘家拜年。 刘氏的娘家在四十里外的刘家沟，说远也不算远……不过刘氏嫁到李家过的不如意，整日被婆婆磋磨，没脸回娘家。李老太又是个泼皮性子，刘家人也不爱上门……故而自刘氏出嫁后，也就每年初二这天回趟娘家，看看爹娘……两家关系也一直不远不近的。 刘家大舅的牛车一大早就到了……李寿和刘氏领着几个娃儿去正屋向老两口告别，李老太眼皮都没抬，只一句“早些回来，家里活计多”，就把这一家子打发了出来。 刘大舅生的面善，为人和蔼，打过招呼之后，乐呵呵的把几个小外甥抱上了牛车，明香、明秀两个也不认生，缠着他的臂膀不肯下来，直嚷嚷着要飞高高，刘大舅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一一满足她们。 牛车上，李寿一直低着头。按习俗，初二到岳丈家拜年是要带些年礼的，可李老太不给钱置办，他又身无分文，每年都这么两手空空的去刘家……他现在想想，都觉得脸上烧的慌。 明月所继承的记忆里，姥姥、姥爷都是十分和善的人，待他们几个外孙也好，只是刘家日子过的也艰难，所以才没法顾及刘氏在李家的处境。 刘氏和娘家的关系也一直这么不远不近的，明月首先要做的，就是改善两家的关系，娘家是出嫁女儿最大的靠山，将来要分家，孤立无援可不行，还得靠刘家的支持。 第95章过年11 “大舅，待会儿到小河村的时候停一下啊，我去取点儿东西。” 到刘家沟是要经过小河村的，明月早就置办好了给刘家的年礼放在小河村罗家。 两匹布，两包点心，五斤腊肠，再外加一坛酒，在乡下来说，算得上是很丰盛的年礼了。另外还有替刘氏他们准备的给刘家几个孩子的压岁钱，每人八文钱。 刘大舅没多问，爽快的应了声：“好嘞。” 到了小河村，刘大舅把牛车停在村口，明志和明月兄妹俩去罗家拿东西，顺便给罗叔、罗婶拜了个年。 不一会儿，兄妹俩便拎了大包小包的东西从罗家出来了。远远的刘大舅便看见了，有布匹、有糕点，这些东西可不便宜，他们上哪儿弄的？ 刘大舅疑惑的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这事儿明月是跟刘氏通过气的，此时刘氏便笑着解释道：“月儿前几个月在这村子里的罗家帮工，自己攒了些钱，买了点东西孝敬她姥爷、姥姥。” 刘大舅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叹道：“哦……娃儿大了，都懂事了……妹子，你算是熬出头啦。” ……明月那孩子倒是个机灵能干的，小小年纪不仅能帮家里挣钱了，还能背着李家那老太太攒下私房，想来，他们在李家的处境应该不比从前艰难了。 帮着明月他们把东西拿上牛车，刘大舅继续驾了车往刘家沟驶去。 望着车上那一包包红纸包着的年礼，李寿心里也说不上是啥滋味。既觉得自己没用，还不如个半大孩子能来事儿。又有些庆幸……当初自己没阻止她偷偷做买卖是对的，这几****才深刻的体会到：在这个世道，遇事身上没有个银钱傍身，真是举步维艰。 牛车赶到刘家院门口，刘大舅对着院子里大声招呼了一声：“爹、娘，我把妹子她们接回来了！” 刘家姥姥正在厨房忙活着，听到声响便急忙迎了出来：“我刚才还在念叨着你们，这就来了。” 几个孩子笑嘻嘻的向刘姥姥问安：“姥姥好。” “诶，才一年没见到，你们几个又长个儿啦……我们小五也长壮实了。”刘姥姥笑着应了，佝偻着身子把最小的明清抱了起来。 大舅母王氏也跟在后头，到了院门口，见他们几个人正忙着卸东西，不由笑道：“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多年了，妹子可还是头一次带了礼回来呢。” 这话一出口，李寿和刘氏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刘姥姥的脸也耷拉下来，刘大舅怒瞪了王氏一眼：“你胡咧咧啥呢。” 王氏是个直肠子，心眼倒是不坏，她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此时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不妥当，忙陪着笑脸上前亲热的挽了刘氏的手道：“妹子，你嫂子我就是这张嘴贱，你可别见怪啊。外头冷，快进屋去，炕早就烧热乎了，你们先暖暖，饭一会儿就得。” 王氏就是这个性子，刘氏也见怪不怪了。再说，她一个出嫁的女儿，哪有跟娘家嫂子置气的道理，便笑着应道：“说啥见怪不见怪的，嫂子你可别跟我外道了。” 第96章过年12 “你不怪嫂子这张笨嘴就好，快快快，进屋去。明兰、明月，你们也赶紧领了弟弟妹妹来，你们文慧表姐一早就在念叨你们了。” 王氏招呼了明兰几个一声，说笑着就拉着刘氏进了院子，李寿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年礼紧紧跟了上去。 “诶。” 明月应了声，却是慢慢跟在后头，新奇的打量着刘家的院子。 刘家的院子虽不大，收拾的却干净整洁，院子东边有三棵柿子树，树上零星还挂着几个火红的柿子。院子正中是四间简陋的土坯房，灰扑扑的显得有些破败，这几间房子年代久远了，跟李家的青砖大瓦房是没法比的。房檐下挂着一串串金色的玉米，青灰色的干扁豆。 明月在院子里瞎转悠，明兰久久不见她进屋，又出来喊她：“你呆外头不冷啊？发啥呆呢。” 姐妹俩相携进了正屋，炕上已经坐了好些人，明香、明秀两个活宝把刘老汉逗的哈哈大笑，其他人也捂着嘴直乐，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刘家人口简单，刘老汉膝下只有二子一女，女儿便是嫁到李家的刘氏，两个儿子也都已娶妻生子。一大家子人靠着十亩地过活，日子过得虽简单清贫，倒也和美，没李家那么多的糟心事。 王氏的闺女刘文慧招呼明兰她们上了炕，几个姑娘家坐在一处翻花绳玩。刘老汉和蔼的询问了李寿一些家里的近况，李寿老实的一一答应着，不过明清几个小的时常在边上捣乱，翁婿两也没好好说上几句话。 见没什么事，刘氏就到灶间帮忙。王氏正拿了根腊肠放在案板上，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刘氏来了，连忙问道：“妹子，你来的正好。这东西是啥？我闻着怪香的，就是不知道咋做。” “这是月儿他们捣鼓出来的玩意儿，叫腊肠，直接放在蒸笼底下就行，蒸熟了拿出来切切就能吃了。” 刘氏近来吃的好，睡的好，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脸色也不似往日憔悴，王氏忍不住打趣她道：“妹子，我眼看着，你这日子是越来越滋润了啊。” 刘姥姥也小声道：“那老太太转性了？怎的还让你带这么些东西来，我见你刚才给文慧几个压岁钱也给了不少，哪来的？” 刘氏也不瞒着，将这几个月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说给她们听，末了，她压低了声音道：“娘，等过了年，我们想分出去单过。” 王氏惊呼出声：“啥？！你们要分家？！” 不怪王氏太惊讶，刘氏性格温婉柔顺，嫁到李家这么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头，却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见她来娘家哭过一回。 有些事，她们这些娘家人还是听外头的人说了才知道的……十多年都熬过来了，怎的这个时候又想着要分家了…… 刘姥姥警告地瞪了王氏一眼，方才对着刘氏道：“这可不是小事，你想清楚了？” 刘氏坚定的点头：“娘，为了我那几个娃儿，我也得立起来。” 刘姥姥欣慰的拍了拍刘氏的手，叹道：“好，你自己能想清楚就最好。早些年，我就劝过你，你非是不听，跟我说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平白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事儿你们先别急，怎么着也得过了十五再说，等回头我跟你爹合计合计，看看我们能帮上啥忙。” 第97章过年13 当娘的，都盼着儿女过的好。之前不过问李家的事，是因为刘氏的态度，她自己都不想，别人如何帮她？如今她摆明了自己的态度，提出要分家，娘家自然也会全力支持她。 有了娘家的支持，刘氏心中安稳不少，想着回家后便与李寿好好谈一谈。 午饭在正屋炕上摆了两桌，炕头炕尾各一桌，地方小了些，好在刘二也陪着媳妇回娘家拜年了，加上李家八口人，刚好坐得下。 大舅母王氏张罗着把一盘盘菜端上桌，扁豆炖茄子、溜白菜、萝卜丸子、蒸腊肠，主食是杂粮馒头，算不上多丰盛的菜肴，却已经是刘家能置办出来的最好的席面了。 刘家一大家子人就靠着十亩地过活，日子过的并不宽裕，比李家差的远了，刘氏当年嫁到李家时的嫁妆也是几个儿媳里最寒碜的，这也是李老太一直瞧不上刘氏的原因之一。 饭桌上，刘姥姥一个劲的往刘氏和几个孩子碗里夹菜，嘴里还嘟囔着：“别光啃馒头，多吃点儿菜，这一个个都瘦的跟个猫似的，姥姥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可劲儿了吃啊，吃多少都管够。” 一盘蒸腊肠，几乎有一大半是进了她们几个人的碗里。 这个佝偻着身子的和蔼老人，让明月不禁想起前世的奶奶，也是这么唠叨，吃饭老爱往她碗里夹菜，永远觉得她没吃饱，永远都觉得她最瘦…… 明月眼眶泛红，怕人察觉，她赶忙抬手揉揉眼睛，顺势端起了那一盘蒸腊肠，用筷子拨了一些到刘姥姥碗里：“姥姥，您也吃，这是我娘孝敬您的，您可得多吃点儿。” 接着明月又把剩下的腊肠拨到大舅母王氏和大表姐刘文慧的碗里：“舅母，表姐，你们也多吃点儿，若是吃着好了，我们下回再送些来。” 对于刘姥姥一个劲儿给闺女、外孙女夹菜的举动，王氏心里还是有些微词的，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此时明月一下就扒拉了好几块到她碗里，那一丁点儿的不快也就跟着烟消云散了，笑呵呵的道：“都是自家亲戚，客气啥，快吃快吃，一会儿菜就凉了。” 男人那桌，刘大舅开了一坛明月送来的好酒，给李寿倒了满满一大碗：“妹夫，咱今天可得喝个痛快。” “诶。” 李寿只得点头，最后菜没吃多少，却被酒灌了个半饱。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宾主尽欢，快到申时方才散了。李寿喝的酩酊大醉，刘大舅倒是好酒量，没事儿人一样，赶来牛车把李寿抬上去，趁着天黑之前，把他们一家送回了李家村。 回到李家时，不过酉时，时辰尚早，天都还没黑。宋氏却已经在厨房洗碗了，显然已经是吃过晚饭了。 李寿醉的不省人事，刘大舅帮着把他扛回屋就匆匆走了，刘氏也没法留他吃晚饭，红着脸把他送了出去。 送了刘大舅回来，刘氏就折身进了厨房，她不吃晚饭可以，几个娃儿可禁不住饿，奈何橱柜里头空空如也，竟是一点儿饭菜也没留给他们。 第98章过年14 宋氏看着她翻翻找找的，明知故问道：“二弟妹，你这是找啥呢？” “大嫂，还有剩着的菜不，几个娃儿还没吃晚饭呢。” 宋氏一拍大腿，为难的道：“哎哟，你咋不早说呢……是还剩一点儿，不过娘说那菜时间搁久了，有味儿了，让倒了喂猪，三弟妹刚端走，你要不赶紧追过去看看，兴许还没喂呢。” 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换做以前，刘氏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笑笑就过去了。 可这一回……她发现自己忍不下这口气，反唇相讥道：“不用了，人咋能跟畜生吃一样的东西。” 说罢，刘氏顿觉心里痛快多了，也不再管宋氏，扭头就走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宋氏，半天才回味过来她那句话的意思。宋氏一口唾沫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我呸！下作的小贱人。” 幸好明月之前准备了糖果点心藏在柜子里，大过年的，一家人才不至于饿肚子。 半夜，李寿饿醒了，爬起来找东西吃。 刘氏这一晚上根本就没睡着，一直在想分家的事。 听到动静也就跟着起身了，从柜子里摸索出半包点心给李寿递过去，又给他倒了一碗凉水，没好气的道：“就这么吃吧，咱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吃过饭了，你娘宁肯把剩菜倒了喂猪也不给我们娘几个留一口……这点心还是月儿自己攒钱买回来的，几个娃儿吃了半包就舍不得吃，都留给你了。” 李寿嘴里嚼着半块点心，却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黑漆漆的夜，寂静无声，刘氏突然说道：“咱们分家吧，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 “啪嗒！” 李寿手里的半块点心掉到了地上，难以置信的看着黑暗中静坐在炕上的黑影，明月几个还小，不懂事，想要分家，他可以理解。可怎的她也想要分家了呢，夫妻十多年不都过来了……李寿好半天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艰难的开口问道：“为啥？” “为啥？你说为啥？嫁到你家这么些年了，你娘是咋对我的，你心里清楚，可我从没有一句怨言……我总想着，吃点儿亏没啥，你也跟我说了吃亏是福……受苦受累也没啥，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刘氏声音空洞，带着悲凉与哀伤，好象穿越了喜怒哀乐，看透了生离死别。 想到往日的种种苦难，刘氏忍不住红了眼，她抬手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从嫁给你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熬日子……熬出来六个娃……转眼，娃儿都长大了，眼看过两年明志都该娶媳妇了……可我还在熬……你说这日子啥时候能是个头啊？我熬不住了……我就想简简单单的过日子……咋这么难呢？” 刘氏说的决绝，李寿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劝她，自己心里头也是乱糟糟的，只好说道：“马上就立春了，咱家二三十亩地……爹老了，三弟腿脚不好，四弟还要念书，只靠大哥一个人咋行，等忙过了春耕咱们再商量着分家的事，成不？算我求你了……” 李寿说的凄凄哀哀，就差跪在刘氏面前了，刘氏又是个心软的人，狠不下心来逼他……刘氏沉默了半晌，终是无奈的点头道：“那就等春耕完了，咱就跟爹娘提，我娘家那边，我已经跟他们通过气了。” 刘氏虽然态度软了下来，不过分家的心意已决，李寿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徒劳了，胡乱吃了两口糕点就爬上了床，长夜漫漫，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99章元宵之约 媳妇闹着要分家，李寿为这事儿愁白了头发，他既想孝顺爹娘，又舍不得妻儿受苦。两相权衡之下，竟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成天愁眉苦脸的。 过了初五，明月便又开始回罗家做工了，罗婶还怀着身子，已经九个月了，说不定哪天就生产了，只有罗夫子一人，哪里顾的过来，说不定饭都烧不熟。 对此，李老太自然是喜闻乐见的，既省了粮食，又能得月钱，她恨不得家里除了李明玉以外的几个孙子孙女，都能到外头做工挣钱去。 另一个喜闻乐见的人，莫不外方圆了，他在罗家天天盼啊盼的，终于盼到明月了。 日子又回到过年前的那段时光，清晨罗家的小院里复又响起了少年清朗的嗓音，抑扬顿挫的念着：“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 声音十分悦耳动听。 罗婶也被这声音吸引，往窗外望去，院子里的柳树抽出了一簇簇嫩绿的新芽，柳条在微风中轻轻浮动。弯腰老柳树下，明月坐在石凳上，一手拖腮，听的认真。方圆清隽的身影倚树执书而立…… 罗婶心下叹道：倒真是一副好风景。 再凝了神细听，罗婶不由笑着对罗夫子道：“圆哥好口才，论授业解惑，倒是把你我都给比下去了。” 罗夫子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漫不经心的向窗外看了一眼，也跟着笑道：“唯用心尔。” 自家相公也看出来圆哥的小心思了？罗婶忍不住八卦起来。 “我冷眼瞧着，圆哥怕是动心了，巴巴的留在我们这儿过年，连家都不要了。奈何明月那小妮子还没开窍……哈哈，这回可有的他苦头吃咯。” 罗夫子却看的更为透彻：“他二人论性情倒是般配……可圆哥是那般身份，门第之见又岂是能轻易摒除的……若想结成连理……难喏。” 罗婶细想之下，忍不住为他二人长叹了一口气：“哎……” 柳树下的两小只还不自知，他们已然沦为别人的八卦谈资。 讲完今天的课，明月正打算去做饭，方圆突然喊住她。 “听说元宵节，云溪县里有花灯会，可以猜灯谜，还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到时候喊上明志，我们一起去玩吧。” 花灯会啊……明月歪着头想了想，应该很有意思吧。奈何她现在没有人身自由，要是偷偷跑去，被家里老太太知道了，那还得了。所以，明月只能忍痛拒绝方圆的好意。 “我爷奶管的严……不会让我们去的。” “哦……” 淡淡的失落写在方圆的脸上，他是明月在这个时代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又有救命之恩，不忍叫他失望……明月连忙安慰他道：“年年过元宵，花灯年年有，下次吧。下次等我们自由了，拉上我哥，咱们三还可以一起吃酒喝肉，哈哈哈” 方圆哑然失笑：“这几日倒是没白教你，都会押韵了。行吧，下次就下次，咱们可说好了啊。下回元宵节一块儿吃酒喝肉，你可不能再爽约了！” “嗯嗯嗯”明月点头如捣蒜的应了。 第100章春耕 转眼便过了正月十五，吃了元宵，这个春节也就圆满的结束了。闲了一季的庄稼汉们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了。 养了小半个月，李明艳身上的伤倒是好的差不多了，能下地走动了，只是额头上留了疤，身上的淤青也还未散去。 李老太似发了善心一般，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也不随意打骂了。李明玉心下不平，却不知这只是李老太的手段，养个猪都要喂胖了才能卖钱，更何况这人了。 只是李老太连着往镇上跑了几日，宋媒婆那边都没信，只道还没寻摸到合适的人家。 立春过后，春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春雨贵如油，得趁着春雨，赶着时节，撒下种子，秋天时才能有好收获。 接下来的时日，李老太就不得闲了，李家二三十亩地要开始耕种，别看李家人口多，真正的劳动力却是没几个，得力些的就只有李福、李寿、大郎李明德、二郎李明志四人。 每年春耕都是最忙的时候，春耕就是在跟老天抢时间，雨天又不能耕种，所以晴下来的日子，一天都想干两天的活。 庄户人家这几日里天天起早贪黑的忙春耕，恨不得长在地里。宋氏、刘氏、张氏几个媳妇都要跟着下地，家里剩下李老太和几个半大丫头，要喂猪、喂鸡，还要操劳家事。 家里几个丫头，就明兰、明艳还能顶点儿事，其他一个也指望不上，要张罗一大家子的饭食，还得靠李老太。中午做好了饭还得用扁担挑着，送到地里头去。这几天忙的李老太脚不沾地，哪里还有功夫管其它的事。 就连在罗家做工的明月也被抓了壮丁，每日下工回来还要被李老太安排着做一大堆家事。 整个李家上下，除了那几个尚不知事的奶娃娃，最得闲的当属李康了。他过了年便没再去学堂了，为了备战四月的县试，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念书，成日里就知道吃饭睡觉，其余一概不管，用张氏的话来说，就是油瓶子倒了，他都不会伸手去扶一下。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因为心里有了期盼，刘氏这几日干活尤为卖力，李寿见了，心里头也不知道是啥滋味，只挥着锄头，吭哧吭哧的埋头干活。这么忙碌了七、八日，李家的二十来亩地也终于耕种的差不多了。 明月也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本以为春耕完了就可以松一口气，谈分家了。怎知李寿却突然出了事。 这日中午，李家众人正在田间干活，明兰跟着李老太用扁担挑了饭菜送到地里。做了一早上活计，众人都饿的狠了，端起大碗就埋头大口大口的扒拉起来，吃到一半，李寿忽的口吐白沫，浑身抽搐，没一会儿就晕了过去。 起先，李老汉以为李寿是中暑了，给他挪到阴凉地，又灌了两大碗水进去，李寿就醒了过来，身上也没什么不适感，可当他再要去拿起锄头干活，才发觉自己手上一点劲儿都没有，连锄头都抬不起来了。 第101章不治之症 李老汉这才大惊失色，活儿也不干了，匆匆领着李寿去镇上找郎中。镇上的白胡子郎中一番望闻问切过后，高深莫测的道这是不治之症，无解，这人以后都形同废人了。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李寿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唰的一下，从头冷到脚。 父子俩不死心，连续在镇上找了三家医馆，得到的答复都差不多：治不好了。在镇上转悠了一下午，到头来病没治好，诊金却花了八钱银子。 明月晚上从罗家回来，一进院子，就发觉家里气氛不对。 天还未黑，地里做活计的人却早早的回来了，李老汉愁眉不展的坐在草墩子上啪嗒啪嗒抽着旱烟，李福也一声不吭的跟着蹲在屋檐下。厨房不见明兰往日里劳碌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宋氏和李明艳…… 明月有心回后院看看，却也不能直接绕过李老汉，只好上前打招呼道：“爷，大伯，我回来了。” 李老汉没心思搭理她，头也未抬的应了声：“嗯”，倒是李福，一脸同情的看着明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被他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月心中更加疑惑起来，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西屋里，张氏听到明月的声音，趿拉着鞋就出来了，幸灾乐祸的叫道：“唉哟！明月回来啦！赶紧的去看看你爹吧！你爹出事儿啦！说是得了啥不治之症，人都废了！” 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心头，明月再也顾不上其他，拔腿就往后院跑去。 一把推开小屋的木门，明月喘着粗气问道：“娘！我爹咋啦？” 简陋的小屋里，一家七口人都整齐的坐在炕上，包括李寿也好好的坐在他的小木板床上。 明月不放心，把李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胳膊腿都是好的，除了脸色难看了些，其他并没什么异常，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镇上的大夫说，你爹得了不治之症……”刘氏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刘氏的话再次让明月的心情跌落谷底，她轻声呢喃道：“怎么会……” 明月再去看李寿，虽然一脸的颓废之色，却并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的样子啊，还是不敢相信，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会得什么不治之症呢。 “大夫怎么说的？有什么症状？” 李寿一直不吭声，刘氏心知这个闺女是个有主意的，便简单的把李寿如何发病的，发病时的症状，还有大夫的诊断都一一说给了她听。 明月听了之后却一直皱着眉头，她觉得这事儿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屋子里一时寂静无语，只余一声声长吁短叹…… 李家的小屋里顿时一片愁云惨淡之色。 天渐渐黑了下来，明清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他还小，不知事，扯了刘氏的衣裳叫嚷道：“饿，饿，吃饭饭。” 刘氏一点儿胃口也没有，让明月几个带着弟妹到正屋吃饭。明月不依，苦口婆心的劝道：“爹、娘，咱先去吃饭，我爹这不还好好的吗？镇上的大夫不行，咱上县城里看去。总会有办法的。” 第102章废人 李寿一直低着头不说话，到现在他还不能接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的事实……一个庄稼人，连锄头都抬不了，他将来拿啥养活妻儿？！他活着还有啥意思？！ 此时听到明月的话，他顿觉眼前一亮，是啊，镇上的大夫说治不好，还能去县城里啊，听说那里的大夫医术要高明的多，没准真能治好他的病呢……李寿眼里又重燃起了希望。 心情大好的李寿突的站起身，几步走到明清身旁：“走，吃爹带你……” 他的声音突然一顿，伸出一半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现在连锄头都抬不动了，更莫说个两岁的娃娃了…… 刘氏见了，不免心酸，忍不住眼眶一热，怕李寿看见心里更难受，她慌忙抱起明清，夺门而出。 “咱快吃饭去吧，别叫爹娘等急了。” 李寿他们到正屋的时候，一家人刚坐定，李老太正拿了一摞碗，在给大家盛饭。 李家平日的主食主要是粥和杂粮窝窝，不过那些个东西不管饱，这几日忙着春耕，做的都是力气活，不吃饱了可没力气干活，所以饭桌的主食也换成了黍米饭。这盛饭的碗也是有讲究的，干活的人用的是大碗，不干活的用的自然是小碗。 李福见李寿一家进来了，连忙招呼道：“二弟，快来坐，正要去喊你们呢。” 李寿领着明志到李老汉那桌坐下，李老太沉着个脸，递了个小碗饭给他，李寿看着那个小碗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是递给他的，没接。 李老太顿时就火了，把碗往李寿面前重重的一放，没好气的道：“咋的，你现在是连个饭碗都拿不动了？” 一想到今天给他看病花了八钱银子，李老太就肉痛。偏偏银钱花了，这病还没治好。一个大男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靠啥养家糊口啊？他家每天八张嘴要吃饭……简直就是个大累赘！ 李寿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小碗饭是递给他的……心突的刺痛了一下。 李老汉略带责怪的瞪了李老太一眼，却也没说她什么，只淡淡的冲着众人道：“行了，快吃饭吧。” 这一顿饭，李寿吃的尤为艰难，端着个小碗，小口小口的扒拉着饭吃，连菜都不好意思夹。 好不容易等大家都吃饱饭了，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用近乎渴求的语气说道：“爹，要不我明天上县城看看，说不定我这病还能治。” 李老汉皱了皱眉头，却未答他，拿起炕桌上的旱烟又啪嗒啪嗒的抽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似在沉思。 另一桌上的李老太却已经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上啥县城啊？！你还嫌这个家被你祸害的不够是吧！八钱银子！一下午就没了？！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哦，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李寿任由她骂，直愣愣的坐在炕上，固执的等着李老汉的回答。 刘氏看的心疼，想要上前拉他，把他劝回去，却被明月给拦住了，她冲着刘氏摇了摇头，轻声在她耳旁道：“娘，得让我爹自己看清楚，谁才是他的家人，谁才是真正在意他的人。不然，他不会心甘情愿同意分家的。” 第103章李明艳的恨意 李寿固执的一直不肯走，执着的等着李老汉给他一个回答。李老汉一袋旱烟抽完了，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免心下感叹，这儿子倒是个好儿子，可惜了…… “哎……” 李老汉长叹了一声，方才幽幽开口道：“老二啊，不是爹娘不疼你，不想给你治病……你这一病，爹这心里也跟刀割的一样疼。可咱家确实没多少钱给你折腾了啊，春耕买粮种花了不少，剩下的银钱得留着给你四弟考试……那大夫也说了，只是没力气干活，其他没啥大事儿，你放心，只要有你爹一口气在，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说着说着，李老汉眼眶就红了，李寿鼻子一酸，眼泪就跟着出来了。到最后，爷俩抱头痛哭起来。 “……” 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明月郁闷了，默默吐了一口血，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老头还挺会忽悠人，他要真想好好待这个儿子，刚刚就不会放任老太太那么作践他，这明显是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啊。 李寿被李老汉这么一忽悠，似乎倒是心情舒畅了不少，回到小屋倒头就睡着了。 明月可就愁的睡不着了，虽然这个爹又包子又愚孝，对他们几个孩子却是真心疼爱的，要真是得了那什么不治之症……还真的怪可怜的。 第二天，明月照常起了个大早，匆匆吃完早饭，正打算出门，走到院门口时却被李明玉给拦住了，她一脸的幸灾乐祸：“哟，你这心可真大，你爹都成那样了，你还有心思出去做工呢。” “滚开，好狗不挡道。” 明月没心思同她斗嘴，一把将她推开，迈着大步就走了。 被推的一个踉跄，李明玉差点摔倒在地，待她站稳时，明月已经走远了。 李明玉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望着她的背影，恨声咒骂道：“哼！小贱人，且让你再得意几天！等奶先把李明艳那个贱人嫁了，回头来再来收拾你！到时候我一定会帮着你挑个好人家！哈哈哈……” 她笑的正得意忘形的，背后忽然传来李明艳的声音：“你说什么？！谁要嫁人！” 李明玉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事儿是李老太前几日悄悄告诉她的，千叮万嘱她不能说出去，不想今日却被正主听了个正着…… 李明玉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回她道：“你胡说啥呢？！一个姑娘家，说啥嫁人不嫁人的，不要脸！你想嫁人想疯了吧！” 撂下这番话，李明玉抬腿便要走，奈何李明艳经了上回的事，胆儿肥了不少，一把抓住李明玉的手腕：“我耳朵没聋！你给我说清楚！” 李明玉吃痛，却没她力气大，怎么也挣扎不开，心下恼怒起来，便没了顾忌。 “奶说看着你心烦！准备随便找个人把你嫁出去！嫁的远远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他们居然打的这个主意！难怪这几天对她那么好，还以为那老妖婆转性了……李明艳恨的牙痒痒，那眼神像要吃人似的。 趁着李明艳失神的间隙，李明玉费力挣脱开来，提着裙子向正屋飞快的跑去。 第104章李明艳发疯 正屋里，李老汉老两口正在吃早饭，只见李明玉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在炕前站定，叉腰喘着粗气。 还未来得及开口，后头李明艳也跟着跑进来了。 李明玉吓得连忙爬上炕，索瑟着身子躲到李老太身后。 李老太阴沉着脸，对着刚进来的李明艳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李明艳却没被她唬住，直愣愣的盯着李老太道：“她说你要随便找个人把我嫁了，是不是真的！” 李老太略带责备的望了李明玉一眼，却还是底气十足的瞪着李明艳道：“我是你奶！你的事情都得我来做主，我还管不得你了？！” “我不嫁！你别想随便找个人就把我打发了！” 眼见李明艳越发的不恭敬，李老汉也不禁沉下脸来道：“胡闹！怎么跟你奶说话呢！这事儿可由不得你！出去门口跪着。” 有李家的两位当家人给自己撑腰，李明玉躲在李老太身后一脸得色的望着李明艳，那抹讽刺的笑容刺痛了李明艳的双眼，她们既然不让她好过，那索性大家都别想好过了！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李明艳忽如疯了一般，冲到炕上，抓起炕桌上的茶壶就往李明玉身上扔，李明玉下意识的就往李老太身后躲，一壶滚烫的开水就这样泼在了这祖孙俩的身上，烫的两人惊叫连连。 尤不解气，李明艳直接撸起袖子上前与李明玉撕扯起来：“你们凭啥欺负我！凭啥不拿我当人看！老不死的黑心肝老太婆！一肚子坏水儿的贱人小妖精！都不是啥好鸟！我就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炕上的三人撕打成一团，李老汉想拉都拉不开，连忙趿拉了鞋子出去喊人。 “快来人！三丫头疯啦！” 宋氏、张氏、李福几个冲进来的时候，李明艳正骑-坐在李明玉的身上，撕扯着她的头发，李明玉双手使劲的捂着脸，生怕破了相，以至于裸露在外，白嫩嫩的脖子上和胳膊上都是一条条抓痕。 李老太还好，只手臂上被抓了一条血痕。 几人费了好些力气才把她们分开，李明艳闹腾的最凶，被壮实的李福给擒住双手，摁倒在了地上。 李老太气急败坏的使劲上前踢了她几脚：“丧良心的狗东西！黑心肝儿的白眼狼！老天爷怎么不来道雷把你给劈死！” 李明玉一头扑在宋氏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娘啊！李明艳是个疯子！她想杀了我！” 宋氏柔声哄着李明玉，眼刀子飞向张氏母女，恨不得把她们活刮了。 张氏被闺女这幅模样给吓住了：“艳儿啊，你这是闹腾啥啊？！” 李明艳死死咬住嘴唇，恨恨的把头扭到一边，谁也不理，若要将她随意嫁了让人作践，她倒不如现在死了干净。 屋子里愈发乱糟糟的，被个小辈这么欺到头上，李老汉气的嘴唇发抖，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好对着李福道：“拿根绳子绑了，扔到后院柴房关起来。” 李家后院猪圈旁边用木头搭了个简陋的小柴房，平常堆些柴禾、农具什么的，那房子漏风，冷天冻人，热天蚊子咬，不好住人，可这回闹腾的这么凶，张氏也不敢给她求情，只好眼看着李福拎小鸡一样的把李明艳给拎了出去。 第105章霖丝软筋兰 此时的明月还不知道李家已经被李明艳闹的翻了天。 昨晚，刘氏一夜未睡，躺在被窝里头一个劲儿的抹眼泪。明月也于心不忍，既然李家无情无义，只能她自掏腰包，带李寿到县城的医馆看病。不过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明月便想着到罗家找方圆打听打听，看看他是否知道云溪县城中可有名医高人。 快步走在宽敞的大道上，明月又仔细的推敲了一番李寿得病的始末，还是觉得这病来的蹊跷又突然。 李老汉的爹是得风寒病死的，娘是年老自然死亡的，刘氏那边似乎也没有什么亲戚得过这个怪病的，排除了家族遗传的可能，生活起居来说，他们一家人天天在一块儿，也不可能是这个原因。那么就应该是饮食上的问题，俗话说，病从口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家里的饭食，经年累月都是那几样，应该没什么问题。那么，问题可能是出在外头了……李寿那日发病，不正好是在田地里么！ 心事重重的来到罗家，一打照面，方圆就发觉明月脸色不对。 “小月儿，这是怎么了，又愁眉苦脸的。” 明月自然不瞒他，将李寿得病的始末一五一十都说与他听，方圆跟着肖忆游历了大半个历国，虽小小年纪，却也见多识广。 听了明月的描述，他不经皱眉道：“李叔这症状，不像是得病，倒更像是中毒啊。他身上有没有伤口？是不是被什么有毒的蛇虫蚁兽给咬了？亦或是误食了什么有毒性的花草之类？” 方圆说的头头是道，倒是与明月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我爹是在田地里病倒的，我想去那儿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行！我跟你一块儿去。你等我一下。” 方圆说完，便转身跑进了他暂居的东厢房，翻找了半天，才从书箱找到《草本杂说》和《毒虫无语》两本书，宝贝似的揣到怀里。 向罗婶告了假，方圆骑马带着明月赶往李家村。 李家这块旱地昨日已经播种完了，故今日田地里没人，倒是省了许多口舌。两人对照着《草本杂说》和《毒虫无语》，趴在田间地头翻找着各种没见过的花木和虫子。 翻找了一个上午，明月几乎都要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听到方圆惊呼出声：“我找到了！” 明月连忙跑过去，只见他手里握着一株类似兰草的植物，其叶子呈粗柳状，上有红斑，边缘有锯齿……再对照《草本杂说》上的图来看，外形倒是一模一样。 书上说，此物名唤霖丝软筋兰，食之可令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陷入短暂晕厥。此物能麻痹人经络，食用过后会出现四肢无力，头晕目弦等症状，若过量食用，身上会长出大量红斑。 此物对身体无害，病症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减轻，直至消除，少则数日，多则半月。 这症状，倒是跟李寿的病症极为相似，想来应该是他昨天吃饭的时候不小心误食了，且李寿并没有起红斑，误食的量应该很小。 第106章卖了明艳1 书上还写道，这霖丝软筋兰大多生长在南边湿热之地，其他地区极为罕见。也难怪清河镇上的几个大夫都不认识这兰草的毒性，故才有了不治之症的说法。 再三比对，确认无误之后，明月总算放下心来。李寿的病来的诡异，不曾想却是这不起眼的兰草在作怪，好在有惊无险。 眼见明月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方圆也开怀了，如星辰般的深邃眼眸含笑望着她道：“总算是笑了。” 好像每次遇到麻烦事，只要有方圆在，就能迎刃而解……真是个福星，明月对着方圆真诚的道：“圆哥，谢谢你。” 被明月盯的浑身不自在，方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霎时就红了，窘迫的拿着手里的霖丝软筋兰来转移注意力。 “我刚刚仔细找过了，这附近的兰草就这么一株，这东西害人不浅，我们把它烧了吧，省的再祸害人。” 方圆一边说着，就要取出随身带着的火石、火镰出来点火。 “别别别，这东西这么稀奇，丢了多可惜。给我，说不定将来还能派上用场呢。” 明月连忙一把将那霖丝软筋兰从他手里夺过来，宝贝似的用帕子包了揣在怀里。 方圆摇头失笑：“那就随你吧，你高兴就好。” 时辰尚早，明月便跟着方圆回了罗家。一路上她都在想，如何好好利用李寿生病这个事情，借机分家。反正此时在李家人的眼里，李寿已经形同废人了，是整个家族的累赘。若是他们自己主动提出要分家，李老汉夫妻两只怕是求之不得吧。为难的地方只是在于财产如何分割罢了，那两只铁公鸡……恐怕舍不得给李寿分房子分地吧…… 只是明月不知，此时那两只铁公鸡无暇顾及他们，正忙着商量另外一件大事。 李家正屋，李福将李明艳带走以后，李老汉便将其他人都轰了出去，只余他们老两口在屋内。 眼见老妻发丝凌乱，手臂上一条殷红的血痕，衣裳也被撕扯的皱巴巴的，看上去狼狈不堪。李老汉心疼坏了，想到这一身狼狈居然是让亲孙女给弄的，他就呕的要死，不由气愤的拍了桌子道：“李明艳那个死丫头，这是忤逆不孝啊！明儿我就把她送官府去！定要治她的罪！” 可李老太一直咬着嘴唇，沉默着不答话，她心里头也恨，恨不得把那个白眼狼活刮了！送交官府，告她个不孝忤逆罪，死丫头这辈子也就完了。可李老太舍不得……糟蹋了多少粮食才养她到十三岁……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李老太眼睛轱辘转着，心里算计着怎么处理那死丫头，既能惩治她，又能得到些好处…… 忽的她突然想起宋媒婆那胖婆子来……前几天她到镇上寻宋媒婆给李明艳找个婆家，她方才把要求一说，那宋媒婆就玩笑道：“哪有你家这样给闺女找婆家的。既想多要彩礼钱，还不想给嫁妆，又要嫁的远些。那还嫁啥闺女啊，街角有个伢行，干脆直接领那儿去得了，卖了干净！给的银钱还不少哩……” 第107章卖了明艳2 李老太透过窗户朝着屋外望去，眼里闪过一丝阴戾之色，她心里有了主意，遂才对着李老汉道：“送啥官府啊！别瞎折腾！……咱找个人伢子来，把她卖了！还能得些银子。白白养了她那么些年，可不能糟蹋了。” 没想到老妻心里打的是这个主意，李老汉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这……送官府还好说，咱光明正大的。可卖孩子……叫乡邻、族人知道了，可不得戳咱的脊梁骨啊，再说她爹娘也不能答应吧。” 为了掩藏自己阴毒的心思，李老太早就把说词都想好了。 “我跟她好歹祖孙一场，就这么送了官府，我这心里也不落忍！可那孩子是个犟脾气，心里头不知道怎么恨我呢！这个家是留不住她了……卖出去也好，就当是给她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她以后咋样，就看她自个的造化。” 停下来喝了口水，李老太又继续说道：“至于村里人……这是咱自家的事儿，谁还管这个啊，到时候把人往镇上一领不就完事儿了么……再说老三家，老三不爱管这些个事儿，老三媳妇倒是想管，可她娘家人都死光了，没人给她撑腰，再说了，这是咱老李家的家事儿，哪容的了她做主……顶多咱到时候给他们两口子分点儿银子，老三那小子，肯定一百个愿意。不过是个女娃，卖了一个，她家不还有一个么。” 李老汉左思右想，也确实没有其它好法子了，终是点头应了。 “哎……那就照你说的办吧，晚上把老三两口子叫过来，先给他们通通气，至于其他人……就先别说，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成！趁着天还早，干脆我现在就往镇上跑一趟，把这事儿给办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卖早安心。 李老太说着便拿了木梳开始梳头，准备把自己拾掇好了就往清河镇去。 闹腾了这么一早上，怕她身体受不住，李老汉开口道：“你身上还没好利索呢，还是我去吧。” “这事儿到底损阴德，还是我去，你在家歇着。”这话说的熨帖，李老汉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李老太此时心情大好，一边梳头一边道：“三丫虽说生的皮粗肉糙，不过模样还是有两分俊俏，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要是能卖个一二十两就好了……为了凑银子给老四考试，咱家家底都快掏光了。” 这么一算，家里忽然能多出几十两银子的进项，李老太脸上绷不住，笑的嘴都歪了。 李老汉含笑瞪了她一眼：“你也收敛些，又不是啥好事，可别叫家里人给看出什么名堂。” 语气里却无半丝责怪之意。 老两口打的一手好盘算，说话间就要把亲孙女给卖了换银子。 殊不知，这一切正好被躲在窗沿下的明兰听了个正着。 收拾打整了一番，李老太便独自往镇上去了，直奔清河镇东街街口的伢行。午时出的门，不到申时就回来了，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个鹰钩鼻，形容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第108章卖了明艳3 明香、明秀两个坐在前院的大石头上晒着太阳翻花绳，见了李老太回来，两个长相一模一样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甜甜的喊了声：“奶”。 李老太没搭理她们，带着那中年男人直奔后院关着李明艳的小柴房，倒是那中年男人冲着两个小姑娘笑了笑，还一人给了块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李老太去了后院。 李明艳被捆住手脚丢在柴房的草堆里，身上被李老太踹了几脚，加之一整天没吃东西，看着精神头不大好，两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房顶，一点儿生气都没有，见有人来了，看也不看一眼，也不说话。 那中年男人看了两眼就从柴房里退出来了，李老太忙跟了出来，讨好的笑着：“周爷，您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孩子长的还能看，人也皮实。” 被唤作周爷的男人摇头叹道：“这娃儿看着不大好啊，干啥要捆起来？是不是被你们打狠了？要是落下病，我可不要啊。” 李老太这一听可急眼了，忙解释道：“哪能啊，那娃就是早上跟她爹顶了两句嘴，让她爹给打了几下，亲生的孩子，哪能下狠手去打，过两天准又能活蹦乱跳的了……我们这也实在是没办法，家里过不下去了……不然我们哪舍不得卖了孩子啊。” 周爷眼睛提溜转了一圈，才答她：“成，那还是按先前说好的，二十两银子，不过我今天身上没带那么多银子……这样吧，明天我有事儿，后天中午，我再赶了马车来领人。” 李老太搓着手，笑呵呵的：“这没问题，周爷……您看……咱这做买卖，是不是得先给点儿定钱啊……嘿嘿” 周爷是做惯这个的，也不含糊。李老太这厢才开口，他便从怀里掏了二两银子递过去。 “这是二两银子，等明日把身契签了，我再把余下的给你……对了，你家有识字的人吧，给我立个收据，这也是规矩。” “有有有，您在这儿等会儿啊。” 李老太将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到嘴里用牙咬过后才眉开眼笑的应了声，然后转身回正屋找老头子立收据去了。 周爷也不急，走到明香明秀跟前蹲下又掏出两颗糖来。 “小姑娘你们叫啥名字啊，几岁了” “我叫明香！” “我叫明秀！” “我们四岁啦！” 两个小姑娘脸蛋晒的红扑扑的，拿着糖高兴的齐齐应声答道。 明兰在厨房帮刘氏做饭，听到外面有响动，出来看见有个陌生人正在院子里跟香儿秀儿两个说话，忙上前警惕的将香儿秀儿两个拉到身后。 “你是什么人，来我家做啥？” 周爷摸摸他的鹰钩鼻，不以为意的笑道：“哟，小姑娘警惕性很强嘛，你家老太太领我来的。” 明兰一听到是李老太带回来的人，便猜到他是干嘛的了，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警惕，紧紧拉着香儿秀儿两个。想到可怜的李明艳，她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你是来买我三妹的吧，她脾气可不好，犟的很呢，可不好管教啊……你们……一般买了人都卖到哪儿去啊？” 第109章卖了明艳4 周爷正觉得无趣，嘴上没遮没拦的就跟她聊起来了。 “小姑娘好奇心挺重……我们这买卖现在可不好干了……至于这去处嘛，还是要看长相的，长的一般的就卖去给人当粗使丫鬟啥的，要是模样长的俊的……自然有好去处，那以后可是一辈子吃香喝辣……我看小姑娘你就有吃香喝辣的前途，怎么样？要不要周爷我给你搭个门路……你这小模样往后嫁个泥腿子就可惜了。” 明兰听他越说越轻佻起来，认定了他不止长的猥琐，也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人。 “我呸！”正要张口骂他，眼角余光瞥见李老太走近了，便住了口。 “你杵在这儿干啥啊！” 李老太瞪了明兰一眼，又转而扯了个笑脸对着周爷，把李老汉刚刚写好的收据递过去：“周爷，这个您收好啊，后天早点儿来啊。” 明兰看的心惊……这么着，就把李明艳给卖了？ 陪着笑脸把那位周爷送走后，李老太折身回来见明兰还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嫌弃的推了她一把。 “起开！还不赶紧干活去。” 明兰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近前李老太那副嘴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怕那个周爷再折回来打香儿秀儿的主意，明兰连忙拉着两个小丫头，把她们送回后院去，嘱咐她们在屋里玩，不要和生人说话，然后才忧心忡忡的回了厨房。 刘氏正在和面，听见响动声便知是明兰回来了，头也不抬的问道：“兰儿，你咋去这么久，刚刚外头是啥声音？” 久久没有听见回应，刘氏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来望过去，只见明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两眼无神的坐在灶前发呆…… 刘氏发觉不对，连忙两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拉她，一碰之下才发现她浑身都在发抖。 “哎呀！兰儿，你身上咋还发抖，是不是病啦？” 明兰望见刘氏，扭着身子往她怀里钻，抖着声音说道：“娘，我听见我爷和我奶说，要把艳儿卖了。刚刚有个男人来咱家，还给了我奶银子，说是后天来领人，还说要把艳儿卖去啥吃香喝辣的好地方，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娘，我害怕……” 刘氏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们真说要卖了艳儿？” 明兰点点头“我听的真真的，我奶还说了，卖了艳儿要给三叔三婶分钱……娘，等卖了艳儿，我奶会不会又打上我的主意啊……我……我总觉得，为了银钱，他们啥事儿都干的出来……” 刘氏心疼的将明兰搂到怀里轻声安慰起来。 “乖，不会的，有娘在……娘就算死，也不会让人把你们卖了的。等过了这两天，咱们就跟他们分家。” 明月晚上从罗家回来，还未来得及告诉他们有关霖丝软筋兰的事情，却被明兰悄悄拉到墙角，听说了李明艳的事情，说到末尾，明兰拉着明月的小手言辞恳切的说道：“月儿，我知道你脑袋瓜子聪明，主意多。你想想办法救救艳儿吧……她是个好姑娘，好歹跟咱姐妹一场，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啊……” 第110章卖了明艳5 得知了事情的始末，明月扶额无语。不知道李明艳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不作就不会死啊…… 不过就像明兰说的，好歹姐妹一场，要她放任不管的话，她也过不了心里那道坎。虽然感觉她如今落的这个下场有点咎由自取，可说到底，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被李老太欺压剥削、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她们都想要反抗，只是李明艳的反抗方式太简单粗暴，结果就被无情的镇压了…… 要怎么帮她，明月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她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万能的，一切还得看李明艳自己怎么想了。 此时众人都还在正屋吃饭，明月想趁机去和明艳谈一谈，和明兰两人刚要往后院去，正好三叔李安打了帘子从正屋出来，见了明月便道：“正好，你顺道去柴房，把你三婶喊到正屋来，就说你爷有事儿找。” “好嘞。”明月脆生生的应了，心想，这个时候找他们过去，只怕是要商量李明艳的事儿了吧。 两人到柴房的时候，张氏正在喂李明艳吃饭。 “三婶，我三叔喊你去正屋一趟，说是我爷有事儿找你们说。” “他们说啥事儿了没，我这儿……”张氏有些犹豫，她不想去，想守着闺女，可她又不敢不过去。 李明艳身上裹着一床被子两眼无神的躺在张氏怀里，明兰上前轻轻的将李明艳接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抚着她的背：“三婶你去吧，我们陪着艳儿……” “行……那你先陪陪她，我去去就来。” 张氏说着抬腿就往外走。 明月忽的喊住她：“三婶！” 张氏转身回来不解的问道：“咋啦，还有啥事啊？” 明月犹豫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说：“我奶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三姐……您可千万要护住她，现在也就只有您能护得了她了。” 张氏怔了一会儿，才呐呐应了：“嗯”，然后转身往正屋去了。 虽然她答应了，可是明月知道，她根本不敢去反抗李老太，在这个家里，她也没有自主的权利，即便现在要被卖的人是她的亲闺女…… 明兰双手把李明艳的身子扶正，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艳儿，我下午听到他们说，要把你卖了，下午来那个男的，就是伢行的人伢子……我看他可不像什么好人，以后指不定会把你卖不到什么地方去……” 李明艳眼皮动了动，早已心如死灰，她沙哑着嗓音开口：“随他们吧，我不在乎了。” 她表现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可急死明月了，激她道：“三姐！你咋能这样想呢？你上回骂他们的时候多有气势啊，咋现在就怂了！他们可说了，要把卖你的钱拿来给四叔娶媳妇，说不定还要拿来给大姐做嫁妆呢！你能甘心？！” “哼！她休想！我就算死也不会便宜了她们！” 这回终于是有反应了，但也太偏激了吧……明月扶额。 “三姐……你能不能用用脑子啊，死了到是一了百了了，可是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以为她们会为你掉一滴眼泪吗？到时候只怕席子一卷就丢出去了，连个坟头都没有，我们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要好好的活着，活的比她们都好。” 第111章卖了明艳6 “对！我要活着！活的比她们都好！可是……我现在该咋办呢？”李明艳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 “三姐，我老实跟你说吧，其实我也受不了咱奶，一直想着能分家出去单过，但我爹一直不同意，不然我们早分家了……这次的事，看你娘是啥态度吧，如果她能坚持不把你卖了，咱们就再好好计划一下，把家分了，到时候除了你爹你娘，任谁也不能动你！如果你娘不敢跟咱奶反着来，不想分家的话……那咱就只能豁出去，把事情闹大了，族长、里正都请来，总有人能给咱们做主……如果我们分出去的话，你跟我们家过吧，我爹娘会待你好的。” 明月把她所想的计划娓娓道来，分家这件事从她穿过来就一直在计划，此时，只不过是增加了李明艳这个变数……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李老太绝对不会再容忍李明艳继续在这个家里生活，能带着她一起解脱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娘……” 李明艳也知道她娘的性子，她不会希望分家出去单过的，一大家子人在一块儿，最起码吃穿不用操心，万事都有老的顶在前面……分出去，她爹又是个好赌的，说不定到时候会穷的连饭也吃不上…… 李家正屋里，众人吃完晚饭就散了。此时，李老汉和李老太气定神闲的盘腿坐在炕上，李安和张氏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看见老三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李老汉气就不打一出来，可看见他那条瘸腿，又不忍心出言斥责他。 “三丫头那个样子，你们都看见了，我和你娘她都敢不放在眼里了……咱家可不能再留她了。” 张氏急忙解释：“爹，您这话就严重了，不过就是娃娃说了些疯言疯语，她心里头可是一直敬着您二老的啊。” 李老汉倪她一眼：“敬着我们？！她就是这么个敬法？！今天差点儿把你娘的头都打破了！说不定明天她就敢拎了菜刀来砍我们两个老不死呢！” 这话说的就更重了，张氏吓的腿一哆嗦就跪在了地上：“爹，可不敢这样说啊。娃娃不懂事，咱会好好教的，求求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李老汉却一点不动容，抽了一口旱烟又接着缓缓说道：“敢不敢的，那大逆不道的事她今天都做下了……我跟你娘也商量过了，这样的白眼狼，家里是断断不能容了！看在祖孙一场的情份上，我们也不把她送去官府处置了。你娘给她找了个好去处，后天就把她送走，人家还愿意给咱二十两银子……到时候呢，给你们三两，剩下的存我这儿。你家三郎年纪也不小了，过几年也该给他娶媳妇儿了……” 李安起先听着还没觉得什么，一听人家居然还给二十两银子，然后自己还能得三两，这心思瞬间就活泛起来了，心里立马打起了小算盘，算计着这三两银子该拿去哪个赌庄翻本…… 第112章卖了明艳7 张氏也微微有些心动起来……她活这么大岁数，只见过铜板，可还从来没见过银子呢，人家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 可是一想着要把闺女卖人，她又有些不忍心，明艳前面她还有过一个女儿，养到三岁上病死了，她哭的死去活来，再后来有了明艳，她把所有的爱全倾注在这个闺女身上，私底下难免对她骄纵了些，才养成了如今这个性子…… “爹，艳儿还小……那是啥人家，会对孩子好不？……她千错万错，那也是您的亲孙女啊……” 张氏哭的抽抽噎噎的，有些不想卖的意思，李老汉两口子还没说什么呢，李安却不答应了，生怕到手的银子再飞了，抬起瘸腿踢了她一脚，怒道：“妇道人家！我爹决定的事情，哪有你说话的份！再敢多说半个字，信不信我休了你！” 这李安因为腿脚有残疾，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平日里到还是心疼媳妇的，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不过自从前几年染上了赌瘾，脾气日渐暴躁起来，但是这么大声唬张氏倒还真是第一次。 张氏被他吼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待回神过来，心里百转千回，又气又急，憋屈的要命，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她平日仗着一张厚脸皮，浑话张口就来，可大事上却不敢胡闹，说到底还是因为娘家人都死光了，没人撑腰…… 见儿子终于硬气起来，李老汉顿觉老怀安慰，笑着拍了拍李安的肩膀。 “那行，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也不要舍不得，咱家别的不多，就娃儿最多，你媳妇现下不是还怀着一个么，你们两口子还年轻，以后再多给你爹添几个乖巧听话的孙子啊。再说了，这孩子出去，那是去享福的，更没什么好舍不得的了。” “嗯！我都听爹的。” 李安乐呵呵的应了声，拉着张氏从正屋退出来。 出了正屋，李安特别嫌弃的甩开了张氏的手骂道：“你别老哭丧着一张脸，行不？！不就是个丫头么！真晦气！难怪我最近老是输钱！” 说完，也不等张氏反应过来，抬腿就往外走。 “站住！你去哪儿啊！” 李安却不搭理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张氏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唰的就流了下来，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越想越委屈，心底有火没处撒。 揣着这股无名火回到后院柴房，看见李明艳那张脸，张氏顿时觉得今天受的这些气都怪这个好闺女，好端端的撒什么疯，闹什么闹……害的她现在被公婆嫌弃，被丈夫冷待。 忽然觉得这个闺女还真是卖了好，不然一家子都要跟着她晦气了。 “明天早饭我让你妹子送来，这两天你就住这儿好好养着吧。” 埋头收拾了地上的碗筷，张氏看也不看李明艳一眼，折身就走了。 明月和明兰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清楚，张氏怕是下了狠心，不要这个女儿了。 李明艳茫然的看着张氏远远离去的背影，她娘怎么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了？半晌，李明艳才呆呆的回过神来望着明月，唇边荡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我娘不要我了。” 第113章卖了明艳8 明月心下长叹了一口气，蹲下身轻轻抱住她，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言语，虽然知道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可是现实却这么突如其来的再一次刷新了她的三观。 因为现实，因为生活所迫，因为封建思想，因为愚孝，因为无能，抑或因为其它种种不知名的原因，一个前一刻还慈爱亲切的母亲，可以在一瞬间就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弃如敝履，不闻不问。人性……有时候丑恶的让人感到恶心。 “呜呜呜呜呜……！”李明艳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从昨晚到现在，她经历了这么多，没喊过一声疼，没掉过一滴泪，此刻却再也忍不住。 三个小姑娘紧紧的抱在一处，明月和明兰就这么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哭累了，情绪稳定下来，明月才缓缓说道：“三姐……三婶她，或许有她的苦衷……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后天，伢行的人会来带你走，到时候我们会帮你，你趁乱跑出去，爷奶一定会去追你，你也别跑远了，就跑到村东头吴大爷家那块儿，那里人多，你就趁乱闹起来，把事情闹大。然后族长、里正我都会请来，你就跪下给他们磕头，求他们给你做主，说你不想被卖，再让他们都看看你身上的伤。族人心善，不会不管你的……我爹娘也会趁机提出要分家……到时候，你就跟我家过吧。” 这就是个撕破脸的方法，有点破釜沉舟的意思。可是，如果要保住李明艳，再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了，而且李氏族长是个公正严明、和蔼慈祥的老人，明月笃定，他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李明艳呆呆的听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远方出神，心里却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二姐，这儿可黑可冷了，晚上还有野猫叫唤，那声音可吓人了……我不敢一个人睡，你今晚来陪我睡吧……再给我多带几个窝窝……我饿……吃饱了，我才有力气跟他们闹。” “行，等等我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她一准答应。” 明兰心软，一听她开口要求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别，姐你上次大病了一场还没好，还是我来陪着三姐吧。” 明月回去收拾了东西，便依约而来。初春天气还是有些寒凉，刘氏给她穿了最厚实的棉袄，然后将晚饭时省下来没吃的窝窝和煮地瓜都给她带了来，用个小布包装着，有满满一小包那么多，李明艳见了笑中带泪的道：“这么多，我哪儿吃的完，你们这是把我当猪喂呢。” 明月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笑道：“这些都是我娘我姐还有我哥省下来给你的，她们生怕你吃不饱饿着呢……嘿嘿，你慢慢吃呗，你那食量，可不跟个猪似的吗。” 李明艳看着明月真挚的笑容，忽然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月儿，谢谢你。” 倒是把明月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道：“哎呀，你现在怎么变成个爱哭鬼了，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个傻大姐样儿，你赶紧给我变回去。” 第114章李明艳跑了1 “你个死丫头！敢笑话我！看我咋收拾你”李明艳破涕为笑，抬手去掐她的胳膊，可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绑着，动弹不得。 “月儿，你能帮我把这绳子解开不，绑的我难受死了。” 明月一看，她手脚被绳子绑着的地方已经有些乌青发紫了，长时间捆绑会造成血液循环不畅通，大晚上的老太太应该也不会来这儿了，明天起来再给她捆上就行了，明月这么想着，遂动手三下五除二的帮她把绳子解开了。 这一晚，李明艳不停的拉着明月说话，两人一直聊到月上中天，明月哈欠连天，两个眼皮直打架，实在熬不住，这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看着明月熟睡的脸庞，李明艳喃喃道了句：“月儿，对不起……”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柴房的缝隙透进来，斑斑驳驳的照在明月安静的睡脸上，后院里大公鸡雄赳赳的跳到房梁上，开始不厌其烦“喔喔喔喔喔喔~！”的开始打鸣。 明月迷迷糊糊的皱起了眉头，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忽的吹来一股冷风，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身上袭来阵阵寒意，潜意识的缩成一团，想伸手抓棉被来盖，奈何明月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将四周摸索了一遍，除了抓到一把身下的干稻草，什么都没有……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明月瞬间就清醒了，立马坐了起来借着屋外透进来的阳光打量四周，棉被、装窝窝的小布包、衣兜里藏着的几钱碎银子、还有李明艳……通通都不见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稻草堆里瑟瑟发抖…… 理智告诉明月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心底却不愿意相信……心里凉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月这时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棉衣棉裤也不见了，再仔细检查，还有她挂在脖颈上，身上最值钱的一个银制的长命锁也不见了，据说那是她出生的时候舅舅送的…… 这时明月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李明艳是有预谋的设计了她，从之前的邀约开始……最后她拿着她带来的粮食、拿走她的衣裳还有值钱的首饰……悄悄跑了。 明月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能跑到哪里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要选择离开，明明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或者她应该还是不太信任她吧…… “两头懒猪，快起来吃早饭啦！”明兰笑盈盈的端了两碗清汤小米粥来敲柴房的门扉。 明月像是没听见似的，抓着手里的稻草发呆，明兰见里面半天没反应，以为她们两个还在睡着，便轻手轻脚的推开门看进去，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月儿，这是咋啦？！” 明月苦笑起来：“姐，三姐她跑了……” 明兰惊的打翻了手里的碗：“啥？！她跑了？！她跑哪儿去？！” 缓缓的将身子靠到明兰身上，明月轻叹了一声，语气平淡的说道：“不知道，她没跟我说……我也是睡醒才发现她不见的，大概是半夜跑的吧……” 第115章李明艳跑了2 “这可咋办啊！……咱不是都已经跟她说好了么，等把家分了，到时候她跟咱家过，好好的，她为啥还要跑呢？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啥也不懂，就这么跑了，会不会遇到坏人啊？！……哎哟！糟了！明艳这一跑，怎么跟咱奶交代啊！咱奶会不会以为是你故意把她放跑的啊！” 明兰咋咋呼呼的在耳边说了一大堆，明月却只能跟着苦笑，那个傻大姐，果然无论做什么事情，从来不会考虑后果……她倒是溜之大吉了，可她有没有考虑过，离开这个家之后，没有户籍路引，她能去哪里……而留下来的人又会不会被她牵连。 明兰半蹲在地上搂着明月，觉得两眼直晕乎，担忧的看着她。想都不用想，如果李老太知道这事，肯定会气的暴跳如雷，不知道她会不会把气撒在明月头上。 张氏不想再见到李明艳，怕见了就狠不下心肠。刚才见明兰端了粥往后院送，她还是忍不住叫李明丽跟在后头，来看看李明艳的伤好点了没。 李明丽走的慢，来的时候就听到明兰最后说的那句话，这一听之下可了不得，小姑娘咋咋呼呼的就喊起来。 “不好啦！我姐跑啦！我姐被李明月放跑啦！” 边喊边往前院跑，明兰想拦都拦不住她，急的在原地直跺脚：“唉哟！那个小祖宗，咋跟她娘似的，一惊一乍的，这下该咋办啊？” “我先回去穿件衣裳，这样怪冷的。” 明月大大的呼了口气，站起身来拉着明兰往她家的小土坯房去，她现在身上就穿了一身里衣，待会儿李老太发起脾气来，可挨不住她揍的。再说这个事情根本就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明月就两身棉衣，被明艳拿走那身还是今年拿明兰穿小了的衣裳新改的，就穿过一次……现下换上这身早已经又破又旧，补丁摞补丁的。 明月将将把衣裳穿上身，扣子都没来得及扣好，李老太早已拎着藤条风风火火的来了，那嗓门大的，离老远都能听见。 “那死丫头真的跑了？！你们一个个都干啥吃的！一个女娃子都看不住！五丫头呢？！五丫头在哪儿！赶紧给老娘滚出来！” “完了完了完了，这可咋办啊？月儿，你也赶紧跑吧，她会打死你的。” 明兰吓的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身体直哆嗦，明月握了她的手，定了定心神道：“姐，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我在这儿呢！” 明月一边应着，一边扣了扣子往屋外去，他们家就这点家当，可不能让老太太冲进来给砸了。 刚出屋子，李老太挥着藤条杀气腾腾的到了，身后还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 “你个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说！你把那个死丫头藏哪儿去了，信不信我打死你！你个惹事精！你个贱蹄子！你个挨千刀的！” 李老太挥着藤条上来就要打明月，边抽藤条还边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 第116章李明艳跑了3 “讲不讲道理了！我又没犯错，凭啥打我，三姐自己有手有脚，她要去哪儿，我咋能拦得住！” 明月又不傻，怎么会站在那里让她打，小小的身子灵活的闪躲着，引的李老太跟着她跑，明月围着院子跑了几圈，上窜下跳的像个猴子一样，就是不让她逮到。 李明玉站在人群中见她那副模样，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哈哈哈哈哈” 明月寻声望去，看见人群中的李明玉，顿时就起了个坏主意，她引着李老太往人群中跑，然后趁机拉住了人群中的李明玉，带着李老太围着她转圈圈。 藤条时不时扫到李明玉，吓的李明玉动也不敢动，深怕打到自己身上留了疤，哆嗦着惊呼道：“奶，别打了，我是玉儿，别打了。” 李老太毕竟上了岁数，跟明月玩了这么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早就体力不支，累的气喘吁吁，停下站在原地双手叉着腰直喘粗气。 “你……你个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我就不信我今天还治不了你了我！” 李老太愤怒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个儿子儿媳：“你们几个都是死人吗！把那个挨千刀的死丫头给老娘逮过来！” 老大为难呢搓着手：“娘……您消消气，这有话好好说嘛，咱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应该先问清楚三丫头跑去哪儿了……您这打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老二更是左右为难，一边是亲娘，一边是亲闺女。 “娘，月儿也是您亲孙女，她有啥做的不对的，我替她给您赔礼，求您别跟她置气。” 老三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吊儿郎当的笑道：“娘，儿子倒是想尽尽孝，可儿子这腿脚不利索……” 倒是张氏跟李老太同仇敌忾，叉了腰上前就要去揪明月的胳膊：“五丫头！你到底把我家艳儿弄哪儿去了？！快把她交出来。” 张氏才上前，刘氏也立马跟着上前一步，将明月拦在了身后，没让张氏挨着她的边。这婆婆她不能拦，弟妹倒是能拦一拦的，她轻声在张氏耳边道：“三弟妹，你自己猪油蒙了心，不要自己的亲闺女，但也别来欺我闺女，我可是拿她当心肝宝贝一样疼的……你敢动她一下，我就跟你拼命！” 刘氏这几句话一下就把张氏给吓住了，谁曾想到啊，几个月前还软弱的只会跪在地上哭的婆娘，如今竟能硬气的说出这番话来，刘氏的眼神让张氏想起一句老话来：会咬人的狗不叫唤。 明月见刘氏终于硬气起来，颇感欣慰，挺直了腰板看着李老太道：“我敬您是长辈，尊称您一声奶，可是长辈也应该有长辈的自觉，不要为老不尊！三姐的事情，我说过了！我不知道，我睡醒她就不见了，你们再问一百遍，我也还是这句话！” “咳……咳！” 李老太被她一句为老不尊急的直咳嗽，一大早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李家大门外早就围了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闲人。 第117章李明艳跑了4 李老汉爱面子，匆匆忙忙从屋里出来，眼见老太婆闹的也有点不像话了，站出来主持大局了。 他先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这个牙尖嘴利的五孙女：“大郎，把五丫头先带去柴房关起来，拿锁锁上！” 明月倒是没哭没闹，乖乖的就跟大郎去后院了，因为她知道现在反抗没什么用，事情到现在，不过只是个开始而已，得等他们出去找一圈，真的找不到明艳了……再看他们要如何行事，然后她才能随机应变。 李老汉又继续吩咐道：“你们其他人，都给我出去找三丫头！她一个女娃，连镇上都没去过，肯定跑不远，都出去好好找，分头找！山上、河边、还有顺着官道走走，一准能找着。谁把人找回来，我给他一两银子！” 李家众人起先还听的怏怏的，一听还有银子，立刻来了精神，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把这一两银子给赚到手。李寿一家到是真心实意想快点儿把李明艳给找回来，这样就能洗脱明月的冤屈了。 明志倒是没有跟着大家去找李明艳，而是独自往小河村罗家去了。 明月被关起来之后便嘱咐明志，帮她到罗家告个假，省的罗婶她们担心。明志也想着，顺便去找一找方圆，他人聪明、能耐大，或许能想到办法。奈何去到罗家，却被罗婶告知方圆有事去县城了。罗夫子在上课，罗婶挺着个大肚子，明志不敢叫她操心，只谎称家里有事，替明月告了两天假。 从罗家出来，按着明月的叮嘱，明志又跑了趟刘家沟，请刘姥爷明日上午带着人来李家壮声势。 李家众人各怀心思，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的出去找李明艳，从早上一直找到天擦黑，方圆十里几乎都让他们给找遍了，可还是找不见李明艳的影子。 张氏这才开始心慌起来，边找边哭天抢地的喊道：“艳儿啊！我的儿啊！你跑哪儿去了啊！你这一走，你让为娘的要怎么活哦！” 刘氏鄙夷的望了她一眼，心道：要不是你贪钱想把娃卖了，她又怎么会跑的，那孩子，肯定是心里凉透了…… 李老汉蹲坐在自家门前的大石头上，漫不经心的抽着旱烟，吧嗒吧嗒冒着白色的烟雾，眼见着太阳一点一点从山头落下去，天渐渐黑了下来，他这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直到远远看见一群人往家走来，个个无精打采的，李老汉就猜到他们肯定是没把人找到，也不等人群走近，抬腿耷拉着脸回屋了。 李老太也满脸愁容的盘腿坐在炕上，见老头子进屋来忙张口问道：“咋的？他们回来了？人找回来没有？” 李老汉沉默的摇头，也盘腿坐上了炕，李老太气恼的拍桌子。 “个死贱蹄子，奇了怪了！那么多人都没把她找出来？！她能跑哪儿去啊？！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老太忽的起身：“不行！我再去审审那五丫头去！肯定是她把三丫头藏起来了，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把钥匙给我。” 上午把明月关到柴房里，防着她也跑了，还特意上了把锁，钥匙被李老汉收了起来，亲自保管着。 第118章李明艳跑了5 李老汉没好气的看了老太婆一眼。 “你也消停会儿吧，你今早在那五丫头身上讨着好了？！我看那丫头牙尖嘴利，是个有心思的。你也别去费事儿了，她要说早就说了，你现在去了能有啥用。” “那咋办？！就这么算了？！二十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呢！就这么飞了？我可不甘心！再说了，咱可是把定钱都收了，你字据也立给人家周爷了。现在这人跑了，咱明天拿啥跟人家交代啊。” 李老汉不说话了，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午，实在不行，也只能把银子退给人家了，可是一想到那么多银子，一下子就没了，他这心里也不得劲。 毕竟如果有了这些银子，等过两个月老四考童生，也能用来打点一二，那可是光宗耀祖，顶顶重要的大事儿啊。 一家人草草吃过晚饭就被老两口打发回屋了，李寿和刘氏拖拖拉拉的站在门边不肯走。 “爹，娘……月儿还关在柴房里头，能不能先给放出来。” “去去去！这儿正心烦呢！别来给老娘添乱，五丫头先关她两天挫挫锐气，省的一个二个的都以为骨头硬了，都想学那小贱蹄子。” 李老太不耐烦的挥手把他们夫妻二人打发了。 刘氏无法，到底是不能跟公婆拧着来，只得回屋抱了床被子到柴房门口睡。 “月儿别怕，娘在这儿陪着你。” 李寿也跟着来了：“嗯，爹也在这儿。” 明月心里老感动了，却舍不得让爹娘跟着在这儿受罪。 “娘，你还是回屋睡吧，睡外头多冷啊，我在里头好歹还有个挡风的地方，我胆子大着呢，我不怕。你赶紧回去吧，不然弟弟妹妹们该闹着找你了。我爹也是，你现在还病着呢，可不能再吹冷风了。” “没事儿，你姐带着他们睡呢……你快睡吧，睡着就不冷了。哎……都是爹娘没用……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护不住你……”刘氏声音越来越低，说到后面，她自己都没底气了。 明月靠着柴房的门板，借着月光看见门缝外，刘氏捂着嘴巴扑簌扑簌的掉眼泪。 李寿的眼睛也红了，心底一软，明月轻声的开口劝他们：“爹，娘，别这么说……咱都是一家人……我怎么会怪你们呢，我就是觉得吧，你们有时候太软了……咱得自己立起来啊，总不能一辈子靠着我爷和我奶吧，他们那么偏帮着我四叔，也靠不住不是……我们兄弟姐妹六个，都得靠着你们，你们就是咱家的天啊……这过日子，过日子，应该是要越过越好，越过越有盼头的……可我觉得咱家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这话主要是说给李寿听的。 其实，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理也还是那个理，可说的再多，也要他自己能听进心里去，才行。 也不知道李寿听没听进去，只刘氏哽咽着点头：“娘知道，娘都知道……娘的月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都能说这些大道理了……你放心，娘一定会立起来的，让咱这日子过的越来越好的。” 第119章卖了明月 明月反过来安慰他们道：“嗯，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明月这样笃定，是因为心里早就已经定了缜密的计划，现在只不过是唱主角的人从李明艳换成她罢了……她不会被卖掉的，过了明天，他们一家就能脱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牢笼了…… 最终，李寿被明月和刘氏二人给劝了回去，余下刘氏在这儿陪着。 满天繁星闪烁，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盘上，此刻万籁俱寂，只有树叶不停的在沙沙作响，星星不停地眨着眼睛，娘两个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轻声细语，敞开心扉聊了许多。 前院的青砖大瓦房里，李老太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夜已经深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老头子？”她抬手捅了捅旁边的李老汉。 “干啥？”声音很清醒，显然也没睡着。 “你咋还不睡呢？” 李老太再问，李老汉就不说话了，因为李明艳这个事情心里烦的慌。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李老太又开口了：“要实在不行，明天咱就把五丫给周爷领了去吧……五丫比三丫生的俊，说不定还能多卖点银子，反正这事儿也是她自己惹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李老汉心里早就打过这个主意，但他又觉得五丫头太鬼精灵，万一到时候她闹起来，出了什么乱子就不好了，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可是再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老大家只有个李明玉，那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宝贝，绝对不可能卖出去的。老三家李明艳跑了，就只剩一个闺女了，老三腿脚不好，不忍再叫他连个侍奉的闺女都没有，也就只有老二家合适了……李老汉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做了决定。 “这事你别操心了，我来办，赶紧睡吧。” 第二天，李老汉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穿戴好出了正屋。 李老太被关门声惊醒，这才发现老头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慌忙起身穿了衣裳跟出去。 出了正屋的门，李老汉也没往外走，转了个身往自家后院的柴房走去，他原打算起个大早，直接把五丫头弄晕了，扛到镇上伢行去，卖身契一签就完事儿了。 老二两口子一向孝顺听话，就算到时候他们知道了，也翻不出什么天去，再者，他家孩子多，也不在乎这一个两个的。 他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自己盘算的挺好。然而，走到柴房门口时，李老汉就傻眼了。刘氏裹着个被子靠在那儿睡的正香，他还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五丫带出去？ 眼看天就要亮了，李老汉急的团团转。最后心一横，在地上拾了跟木棍，轻手轻脚的朝刘氏走去。 他想先把刘氏敲晕了，奈何刘氏整个身子都裹在棉被里，就露出来半个脑袋……可那脑袋哪是能随便敲的，万一把人给打坏了，吃亏的可还是他老李家。 李老汉就有点畏首畏尾的伸手想先把刘氏身上的被子拉开一点，动作又不敢太大，怕不小心把人给惊醒了。 第120章闹分家1 李老汉正在轻手轻脚的拉扯间，却正落在后头的李老太眼里。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只见她健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走的上前扯住刘氏的头发，一大巴掌就甩在刘氏脸上，紧接着又是一口痰吐到她脸上。 “我呸！下作的东西，你是没见过男人还是怎么的！你个骚-货荡-妇狐狸精，居然敢勾引你老公公！信不信老娘把你拉去浸猪笼！我呸！不要脸的贱货！” 刘氏在睡梦中被惊醒，半边脸被打的生疼，左耳嗡嗡作响，迷茫的看着眼前满面涨红、手足无措的公公和怒火中烧、活像要把她生吞活剥的婆婆，耳边充斥着婆婆满口的污言秽语，唾沫星子直往她脸上喷。 “娘！我清清白白的嫁到你家，这十多年来，三从四德，恪守妇道！我做错了什么，您要用这样难听的话来羞辱我？！” 李老太像是疯了一样，揪着刘氏的头发，另一只手不是扇她耳光就是往她身上掐，嘴里“骚-货、贱-货”的骂个不停。 一旁的李老汉有心上来将她拉开，好解释解释，李老太却不管不顾，抬脚连他一块儿踹，边踹还边骂他：“你个老不死的老东西，不正经的老货……” 明月也被惊醒，隔着门看见刘氏被打的半边脸青肿，脸上、脖子上都是抓痕，心瞬间就疼起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娘！你放开我娘！你放开我娘！你个老妖婆！你凭啥打我娘！” 柴房离李寿家的小土坯房很近，李老太又撒疯一样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在这万籁俱静的清晨显得尤为刺耳。 所以李老太才骂第一句的时候，李寿一家就被惊醒了，明兰忙着安抚吓哭的弟弟妹妹，李寿和明志两个不明所以的起身穿了衣裳出去看情况。 这一看可不打紧，不远处，妻子被自己亲娘揪着头发又抓又扯……李寿的心里当即“咯噔”一下，撒开了腿往那边跑过去：“娘！你这是干啥啊！” 李寿和明志两个合力才把李老太拉开，身上手上都被她抓起了几条道道。 此时刘氏最为狼狈，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半边脸肿的高高的，嘴角还在流血，脸上、脖子上都是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抓痕。 刘氏生平第一次受到这么大的屈辱，还是被自己的亲婆婆打的，有苦无处说……又羞又恼，心底一阵阵的委屈，她用棉被紧紧的裹住自己，埋首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凄绝惨烈。 明月听的心都要碎了，双手使劲拍打着门板大叫。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谁准你们欺负我娘的！放我出去！” 李寿这心里也不好受，一揪一揪的疼，拍着大腿第一次冲他娘吼道：“娘！你这都干的啥事儿啊！” 就算双手都被明志禁锢着，李老太嘴上仍然不停，污言秽语的咒骂着，越骂越离谱“贱人！你个贱人，没见过男人的臭·婊·子，妄想爬老公公床的破鞋，烂货……！” 什么难听她骂什么，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明志又气又急，真想抬手堵了她的嘴，叫她再骂不出口。 第121章闹分家2 当着儿子孙子的面，李老汉直羞的抬不起头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气的直哆嗦…… 这都是什么破事！可是现在又不好解释，他本来打算做的事就够不光彩的了……结果还被老婆子误会自己跟儿媳妇有什么……这就更不光彩了，她还这么吵吵嚷嚷的，要嚷的要全村人都知道，都来戳他的脊梁骨啊，他这老脸也没法要了。 李老汉气的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够啦！你个疯妇！闹够了没有！我是来看五丫头的！老汉我清清白白的，岂容你如此羞辱！” “你骂我是疯妇？！你居然骂我！你为了这个臭****，你来骂我？！老天爷啊！我不活了啊！老公公跟儿媳妇搞在一处，不给我这个老婆子活路了啊！……” 李老太被他指着鼻子骂，更是气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撒泼，骂的更加口无遮拦起来。 “咳……咳咳！疯婆娘！疯婆娘！不可理喻！不可理喻！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咳！……我这就回去把你休了！” 狠话撂下，李老汉将一直握在手里的木棍狠狠砸到李老太脚边，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老太忽然就安静下来，直接被吓懵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成亲这么多年来，这是老头子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重的话，第一次说要休了她。 “李家兴！站住！你个糟老头子！你再说一遍！” 待李老太反应过来之际，她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挣脱了明志的束缚，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李老汉追了过去。 这场滑稽的闹剧终于草草收场，也幸好是早上，后院离前屋也隔的远，并没有惊动到李家其他人，不然……李老太那些话传出去，刘氏以后真的不要做人了。 明月在柴房里气的牙痒痒，恨不得能插个翅膀飞出来。 “哥！放我出去！拿斧头来把门劈开！太他-妈-的欺人了！我去找她算账去！” 明志脸上也是一副痛苦的神色，他忽然握拳狠狠的往柴房门框上砸去，手背上一片血肉模糊：“是我没用！” “啊！哥！”明月吓的惊呼出声。 刘氏也被吓的止住了哭声，忙上前去拉过明志的手来看。 “二郎！你这孩子……这是干啥啊！疼不疼，赶紧让娘看看……你们放心，娘没事……真的没事……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娘就只要你们好好的。” “娘！是儿子没用！儿子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人欺负了，就算那个人是天王老子都不行！咱们分家！今天就分！再也不受这窝囊气了！” 明志说的斩钉截铁，两道剑眉一竖，不怒而威，瘦瘦的身板站的直挺挺的。 李寿痛苦的抱着头蹲在地上，双眼通红。 明志知道他爹的难处，可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分了，叫他娘怎么继续在这个家里生活，怎么做人……他是这个家的长子，有些东西，理应由他来承担，所以他干干脆脆的做了这个决定。 第122章闹分家3 柴房门口就立着把斧头，明志拿着斧头，三两下干脆利落的就将柴房的门给劈开了个窟窿，明月急急从里面钻出来，叫嚣着就要往前院跑，被刘氏死死的给抱住。 “月儿，她是你奶！你不能跟她闹！更不能忤逆她！娘真的没事！娘你只要你们好好的，听话……” 明月心里像是百爪挠心似的难受，又不敢挣扎，生怕弄疼了她，急的在刘氏怀里直掉眼泪，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娘，你放开我……我不去找她闹了，咱们回屋去吧，我看看你的伤……还痛不痛？” 明志和明月搀扶着刘氏回屋，李寿站在原地痛苦的耷拉着个脑袋……他想什么都不顾，冲去前院找他娘论理去，可是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是把爹娘再惹恼了，以后桂芝一个人带着六个娃要咋活啊…… 前院正屋，李老太追进门的时候，李老汉已然布好了纸墨，竟真的打算提笔写休书。 李老太上前一把将砚台打翻，纸张撕碎甩在李老汉脸上，然后眼泪就开始止也止不住的一个劲往下掉，越哭还越委屈了……她哭的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李家兴！你……你……” 眼见李老太哭的可怜巴巴，连话也说不出来，李老汉心里那股气瞬间就没了。 心疼的抬手给她擦眼泪，还一边解释道：“几十年了……你怎么就改不了你那个臭脾气……也不听人解释，你咋也不用脑子想想，那是老二媳妇！我咋可能对她有啥想法！我都活了大半辈子，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守着你就行了……我去柴房，那是为了想悄悄把五丫头带到镇上去……谁成想老二媳妇守在门外头。” 李老太也知道自己刚刚是太冲动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拉着李老汉的袖子娇嗔道：“那你咋不早告诉我，我为那事儿心烦了一晚上没睡着，早上看见你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跑出去，我跟出去就见你跟老二媳妇在那拉拉扯扯的……这能怨我多想么。” 李老汉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心太窄，听风就是雨的，也不用用脑子。这事儿也让你闹黄了……你说，这回该咋办吧。” “该咋办？直接把老二喊来跟他说一声不就成了，就老二那性子，他敢跟我说个不字？！” “你呀，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老二家跟老三家情况可不同……老二啊，也没从前孝顺了……他家那个五丫头，我瞧着也是个有主意的，可不像是会乖乖听话的。” “那又咋的了，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他还能不听我的？那五丫头她再有主意，也不过是个娃儿，拿绳子一捆完事儿，老二还敢来咬我？” 老两口在前院商量着怎么卖了明月，李家后院，李寿一家也在屋里商量着怎么分家。 刘氏重新梳了头换了衣裳，坐在炕上满脸的决绝。 李寿蹲在门口，心里忐忑不安，手上拿了根树枝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桂芝……这事儿……就真的没有余地了么？” 第123章闹分家4 “余地？我给你余地……那谁给我们娘几个一条活路了？！李寿，我敢摸着良心说，嫁到你老李家这十多年，我努力做一个孝顺的儿媳，温柔的妻子，慈爱的母亲……我没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李家的地方……可你们家是怎么对我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今天这事儿，如果就只是我自己受的那些委屈，我咬咬牙，我忍了，我打碎牙齿和血吞了！我也不敢说你爹娘半句不是！” 刘氏说的激动，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明月看的心疼，在一旁紧紧搂着她的胳膊，给她无声的安慰。 刘氏抬手轻拍她的手，继续道：“你以为你爹大清早的拎着个棍子来后院柴房干啥来了？他是要卖了我的月儿！卖了我的心肝啊！这是人干的事不？！我凭啥还要继续忍他们！我告诉你，我这几个娃，都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就算吃草根啃树皮，我也不会卖了他们，让他们去给人当奴才，让人作践！” 李寿的内心也是万分挣扎，一边是爹娘，一边是妻儿……刘氏说的那些话，一刀一刀戳在他心窝子上，疼的滴血……他突然抬手狠狠抽自己耳光，一个劲道：“是我没用！是我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对不住你们。” 刘氏痛苦的闭上眼不忍看他，不是她心狠，这样逼自己的丈夫，叫他为难……可她实在是没法子了……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为了这些个孩子，她要立起来。 “夫妻这么多年，我也不叫你为难……这家，你要实在不想分……咱俩就和离吧……只一条！孩子们，我都要带着……你还年轻，再说个媳妇儿，好好过日子……” 刘氏这话一出口，可把满屋子的人都给惊住了。 李寿满脸伤痛震惊的看着刘氏，一个大男人，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唰的一下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流，身体也一颤一颤的。 明月看了都有些不忍……虽然这个爹，是窝囊了那么一点，可他本性并不坏，每次吃饭的时候他宁愿自己吃不饱，都会偷偷的藏半个窝窝、或者几块肉给他们几个解馋，会让香儿秀儿她们骑在脖子上飞高高，还会在刘氏做饭的时候帮她把水缸打满……他也在尽力，想做个孝顺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可是他还不懂，在这样畸形的家庭里，这几者根本就不可兼得，而他也不愿意取舍…… 正在他们或各怀心思，或争论不休时，李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咚咚咚！” 李家的大木门被敲响，李老太在正屋里大声喊道：“老三媳妇！开门去！” 前几日春耕忙的狠了，今天日上三竿了，大家都还在被窝里困觉。张氏咕哝着起身穿衣裳去开门：“谁啊！大清早的就上门来。” 来人正是前两天来过的周记伢行的周爷，身旁还站了两位气质不凡、衣着贵气，约莫十来岁的少年，再后头还跟了五、六个随从打扮的人。 张氏哪儿见过这阵仗，吓的两腿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几……几位……爷，有……啥……事儿啊？” 第124章闹分家5 周爷笑的极客气：“这位大嫂，我们是来找你家老太太的，劳烦大嫂传个话，就说周爷来找，她就知道了。” 一听是找李老太的，张氏这心里立马门清……指不定就是那镇上伢行的来要人了，还带了这么多人来……这是要干啥啊，而且李明艳那丫头都跑了……张氏顿时吓了个屁滚尿流，惊慌失措的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道：“娘！娘！不好啦！伢行的人来啦！” “哟……周管事，这什么情况啊！” 看见张氏那副滑稽的模样，穿墨绿长裳的少年乐了。 周爷也没看明白，怎么就把那妇人吓着了，抬手擦额，小心翼翼的道：“回赵五爷，小的也不清楚，许是乡下妇人，没见过您们这样的贵人，被吓着了也是有的，咱跟进去瞧瞧？” 赵五不以为意的捏了一把折扇在指尖来回把玩。 “行，进去瞧瞧！重点是喊他们把你说的那对双生丫头赶紧领出来我瞧瞧。” 正屋里的李老汉夫妻两听到张氏的动静就赶忙下炕，趿拉着鞋子就迎了出来，两方人在院心里碰了个正着。 对方这十几个人的阵仗，也把李老太唬了一跳，两腿一软，就靠在了李老汉身上，李老汉倒还稳得住，对着那周爷抱拳笑道：“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只是……您这是？” 周爷也极客气的还他一礼：“是我们不请自来，叨扰老人家了……这次来，是想跟您谈笔大买卖。” 这周爷本就长的有些猥琐不堪，这么一笑，李老汉冷不丁的就觉得背脊一凉，打了个冷战……心里寻思着他说的这大买卖，没准不是什么好事……还有李明艳那丫头的事情，要咋跟人家解释呢…… 见他像是被吓着了，周爷还好心出言安慰起来。 “老人家，您老放心，我们可是正经的生意人……” “咳！”赵五在旁边干站着，等的有些不耐烦。 李老汉回过神，忙强装着镇定：“几位爷，咱进屋去说吧。” 赵五极为轻蔑的抬眼扫了那几间破屋子，不屑的道：“不用。” 接着，抬手一挥，跟在后头的四名近侍折身出去，不一会儿便两两抬着两个红木雕花的大椅子进来，身后又跟了两个丫鬟，那丫鬟极利落的上前在椅子上铺了软垫，恭敬的伺候着赵五和另一名少年落座。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这排场把李老汉两口子看的目瞪口呆，李老太心里一阵艳羡……这是何等的富贵啊。李老汉这心里突的一下子，越来越毛，他们家这回可是惹上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赵五抬着丫鬟递上来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抬眼斜斜的睨了周爷一眼：“周管事。” 周爷点头哈腰的会意，将李老汉两口子拉到一旁细声道：“咳……！老大爷，是这样的，那两位小爷是从外地来的。”说到这里，周爷又放低了声音，附在李老汉耳边高深莫测的道：“那可是咱这些平头老百姓惹不起的大人物，就是咱们知县老爷见了也只有下跪磕头的份。” 第125章闹分家6 李老汉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心想完了完了，摊上大事儿了…… 周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先吓破他的胆，再提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遂又和气的道：“其实这事儿对你家来说，那可是天大的好事……那位赵五爷想寻一对模样好，性子机灵的双生姐妹……我就想着，这不您家就有现成的么，就把人给领来了……人家愿意出这个数。” 周爷一边说着，边伸出三个手指比了比。 李老太一听有银子就什么也不管不顾，立马来了精神：“三十两？” 周爷讥笑真是乡下人没见过市面，微笑着抛下一个重磅炸弹：“三百两！” “啥？！三百两？！” 李老太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她一定是听错了。 再得到周爷再一次的肯定回答之后，李老太差点乐疯了，三百两啊，她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老头子，你快掐我一下，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李老汉也有些激动，三百两银子……能给老四请个好点的先生，再上下好好打点一下，老李家说不定马上就要再出一个秀才了。想到这里，李老汉这心里忍不住就乐开了花。 看这老两口的模样，周爷就知道，这事基本上是成了，忙催促道：“老人家，快点把人喊出来叫贵人瞧瞧，咱这银子可都带来了。” 李老太应着，眉开眼笑的就往后院去了。 “哎哎哎！您稍等啊，我这就去喊。” 李寿他们在屋里谈事情，几个孩子呆不住，明香明秀两个就蹲在后院菜地那块翻花绳玩，李老太一看正好，直接上前抱了两个孩子就跑。 “啊！” 明香明秀吓的惊呼出声不远处的明清也被李老太给吓着了，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这样大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李寿等人，明兰还以为是几个小孩又在抢东西玩，大闹起来了。 “香儿秀儿两个也不知道让让弟弟，肯定又打起来了，我出去看看。” 推开门出去一看，哪里有香儿秀儿的影子，明兰忙上前将明清拉到怀里，柔声哄了半天才停止了哭闹：“你两个小姐姐呢？” “小姐姐……小姐姐，奶……抱走了……吓死人了……”明清一边指着前院的方向，一边抽抽噎噎的说。 明兰心里咯噔一声，就觉得不好了，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她是知道的，爷奶一下闹着要卖明艳，一下闹着要卖明月……再想到上回那个周爷看香儿秀儿的眼神……这回不是要卖香儿秀儿吧……！一边想着，明兰飞奔似的跑回屋，冲李寿他们喊道：“爹！娘！香儿秀儿被我奶给抱走了，怕是要卖了她们……咱快去看看吧。” 李老太从前都没拿正眼看过香儿秀儿，突然把她们抱走，肯定有蹊跷，刘氏忙下了炕，走到李寿身边时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你爹娘要是敢把我的娃卖了！我跟他们没完！” 撂下这句话便火急火燎的往前院去，李寿这才回过神来，又狠狠抽了自己个嘴巴子，连忙跟上去。 第126章闹分家7 明志也要跟着去，明月连忙拉住他。 “哥，等等，你去了也没啥用。事情有变故，也不知道姥爷、舅舅他们到哪儿了，你从院墙翻出去，去路上迎一迎他们……回来的时候，再让舅舅去把咱村里的里正，族长，都给一道请过来……我在这儿拖着，他们今天想卖了谁都不成！！！” “行！我这就去，你在家可看好了，千万不能让他们把咱弟弟妹妹给卖了！还有你自己也当心。” 明志说完，便急匆匆的翻墙跑出去了，只盼着刘姥爷他们快点到。 前院里，李老太风风火火的把明香明秀抱了来，两个小丫头被李老太治过，被她盯着也不敢哭闹，两个生的水灵灵，一模一样的小丫头，怯生生的站在赵五面前。 赵五略嫌弃的皱起眉头，周爷是干惯这个的，从怀里摸出两块糖递上去，两个小丫头立马眉开眼笑的接过来，含到嘴里，甜滋滋的道：“谢谢叔叔。” 周爷抬手揉了揉她们脑袋：“乖，告诉叔叔，你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 两个小丫头脆生生的答道“我叫明香。” “我叫明秀。” “我们四岁！” 周爷继续笑着问道：“那你们平常都干些啥啊？” 明香明秀本来性子就活泼，此时受了糖衣炮弹的诱惑，觉得这周爷是自己人了，没了刚开始的拘谨，叽叽喳喳说开来：“翻花绳！转陀螺！打秋千！……” 周爷看向赵五，见赵五嘴角微扬，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随即，赵五身后的两个丫鬟又上前来，在明香明秀两个身上摸来摸去的检查了一番，又凑近鼻子闻有无异味，明香明秀以为是在跟她们玩闹，痒的“咯咯咯咯咯”笑个不停。 两个丫鬟把明香明秀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了身上没有残疾，没有体味，没有疤痕，这才回到赵五身后回话：“爷，没问题。” 赵五把手里拿着的折扇往桌上那么一拍，嬉笑着对身旁的紫衣少年道：“妈-的，终于把这事儿办成了，你说孙公公那老变态，怎么偏偏就好这口，个老阉狗，玩过的女人比我爹还多，还挑肥拣瘦，规矩怪多的……这些时日，我爹快把大半个京城都找遍了，都没找到叫那老阉狗满意的，咱们这次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子墨，咱这回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可来对地方了！等把人带回去，我爹指不定能赏我什么好东西呢，到时候分你一半啊！” 那位叫子墨的紫衣少年淡淡倪他一眼：“不要。以后你要再干这种缺德事儿，可别叫我了。那些腌臜事也别说与我听……若不是怕你胡闹生事，我才懒得跟你来这一趟。” 赵五不干了：“这怎么能叫缺德事呢，我这可是要花真金白银的正当买卖。再说了，我家为什么要巴结那老阉狗，你也是知道的，我大姐姐的前程可就在此一举了，不然你以为我堂堂赵五爷，会干这种事？……你别老说风凉话来戳我，行不行。” 说到后面，赵五还有些委屈起来，萧子墨瞪了他一眼，没再接口。 第127章闹分家8 这小爷们调笑拌嘴皮子的事，周爷可不敢插嘴，扯了个笑脸站在一边陪着。 赵五被萧子墨刺了一句，这心里正不爽着，看见周爷那副嘴脸，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抬脚就踹了过去。 “没眼力见的狗奴才，还要爷教你怎么办差事么！赶紧把身契签了！爷还等着呢！” 另有随从呈上来笔墨纸砚，赵五身后的丫鬟也端了个托盘上来，上面整整齐齐的码了一摞的银元宝……周爷笑着冲赵五连连哈腰，后才喊李老汉道：“老大爷，快来把这身契写了，那三百两白花花的雪花银可就是你的了。” “好好好！” 老两口被那堆雪花银晃了眼，李老太更是失态的目瞪口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被明月拉着躲在屋背后的刘氏等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刘氏的眼光越来越冷，那两名少年刚刚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落到他们耳朵里。 就算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太监，玩女人之类的是什么意思也还是都懂的，坊间也经常流传那些太监们的腌臜事情…… 明香明秀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但那老两口还是毫不犹豫的要卖了她们，为了银子良心都不要了。 这身契一签，可就回天乏术了，明月连忙将刘氏他们推出去。 “爹，娘，你们快去，想办法拖住了，别让他把卖身契签了，我去去就来！” 刘氏这心里早就憋不住了，冲上去一把就将李老汉握在手里的毛笔拍飞了，李寿慢她一步，跟在后头抬手把桌子给掀了。 刘氏说的掷地有声：“这是我的娃！我不答应！谁都别想卖了她们！” 刘氏老母鸡护崽一样，将明香明秀两个拉过来护在身后，李寿宽大的身躯直挺挺的站在他们前面。 李老汉错愕的看着儿子、儿媳，半天没回过神。 李老太瞬间就炸了，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跳上来就又去撕扯刘氏：“好你个烂婆娘，连你公公你都敢打了！你这是要忤逆啊！老二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他的娃老娘想卖就卖！关你啥事啊！你这是要造反呐，信不信老李家这就把你扫地出门！” 李寿赶紧就挡在前面，拦着她娘道：“娘，您别闹了行不？我的娃我是不会卖的，桂芝我也不会休了她，求求您，让我们过过安生日子行不行？” 李老太倒抽一口冷气，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平日老实憨厚的儿子，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忽然就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啊！你个不孝子！连你也要忤逆我了！翅膀长硬了你就不听我的了，你个没良心的……是谁把你生出来！是谁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是谁给你娶的媳妇！你娶了媳妇就不要娘了……我的儿啊！你这是被那个小娼-妇蒙了心啊，连亲娘都不要了啊！” 李寿本就是老实木讷的性子，此时被她娘指着鼻子骂忤逆，他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一张脸憋的通红，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他不知道该说啥，但就是不退缩，直愣愣的挡在刘氏前面。 第128章闹分家9 李老太气的肝疼，扑通一声就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没良心的畜生白眼狼啊，猪狗不如的下作东西！你吃我的奶长大的啊！现在你有奶就是娘了你……老天爷啊……我不活了……” 赵五不悦的挑眉，被这家人吵的脑瓜仁直突突，原本你卖我买两厢情愿，皆大欢喜的事情，而且他开出来的价钱，绝对可以算是天价了，这家人突然闹这么一出，心里着实不爽，若是依了他的性子，直接把那双生子带走了事，至于其他的人，该打杀的就打杀…… 可他出门的时候爹爹嘱咐过，现在是敏感时期，不能生事，外面一大堆人等着抓他家的把柄呢，而且身旁这个冷面神也不会答应的。 周爷也没想到突然会演了这么一出，急的冷汗直流，这可是州府交代下来的差事，他若是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可若办不好，那他也甭回去混了。 周爷凑到李老头身旁不解的问：“大爷，您家这是唱的哪出啊？您到底能不能当家做主啊？这娃到底还卖不卖了，三百两银子啊，还有往外推的？” 被这么一群外人看了笑话，李老汉这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了，扯了嗓门怒吼道：“咳！……闹啥闹！我还没死！这李家还是我说了算！这人我是卖定了！谁不服气的，就给老子滚！拿纸笔来，我现在就把这卖身契写了！我看谁再敢说个不字！” 这个“滚”字的意思就是把人逐出家门，逐出族谱，这个话就很严重了。逐出家门跟分家的性质完全不同，在这个时代，被逐出家门的人，基本上就是六亲无靠，万人唾弃……很难在社会上立足了。 周爷抬眼示意，立马有人重新奉上笔墨纸砚，另外还有两人往李寿和刘氏身前一站，以防他们再上前生事。 李寿急眼了：“爹！咱家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了！我求求您！别卖孩子啊！我以后一定努力干活，赚钱孝敬您，我求求您别卖了我的孩子。” 李老汉哪里会管他，提笔就刷刷刷的写起来。 挡在李寿他们前面的两名随从可是练家子，任凭李寿与刘氏撕打怒骂，仍旧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 再说明月那边，她匆忙跑回小屋。从柜子里翻出之前藏着的霖丝软筋兰来，挖出来的时日尚短，倒还没干枯，只是有些软趴趴的，明月扯了几片兰叶，小心的用刀切成细丝。 然后又找出来两块糕点，将其中一块掏成空心的，接着再把霖丝软筋兰切成的细丝塞了进去。 做好了加料的点心，明月便拿着两块点心到了前院。 此时，赵五正好整以暇的闭目养神，李老头正埋头开始写身契，李寿与刘氏正与那两名随从纠缠，并没有人注意明月的小小身影。 明月静悄悄的上前，故作不知的冲着还在发呆的明香明秀道：“你们两个小淘气，就知道贪玩，早饭也不知道吃，先吃块点心垫垫肚子吧。” 一边说着，明月便不由分说的快速将点心塞进了两个小包子的嘴里，两个小吃货对吃的一向没什么免疫力，吧唧吧唧的就吃了下去。 第129章闹分家10 乡下孩子，一年难得吃到几回糕点，所以即便是明秀感觉到嘴巴里的东西除了香喷喷的糕点，好像还有其他的怪东西，她也舍不得吐出来，而是大口大口的吞了下去。 直到明月出声，众人才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不过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赵五根本就毫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百无聊赖的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折扇。 李老太怨愤的瞪了明月一眼，骂道：“好啊！你个小贱蹄子，居然私藏东西！等这事儿完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明月不以为意的回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过了今天，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她的笑容刺痛了李老太的眼，她正要再骂，一旁的明秀忽然倒在了地上，小脸惨白，口吐白沫，手脚抽搐，浑身直冒冷汗。站在她身旁的明香吓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见小女儿这幅模样，刘氏吓的腿都软了，不再和那两名随从纠缠，踉跄着奔到明秀身旁，抱起她软软小小的身子哭喊道：“秀儿！秀儿！你这是咋啦？你别吓唬娘啊。” 此时的明秀已经晕了过去，刘氏心里疼的直抽抽，搂着明秀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外流。 其他人直接懵了……一直不动如山的赵五此时也有了反应，他犀利的眼神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最后出现的那个小姑娘身上。 “你给她吃了什么。” 明月连忙摆手否认，低着头结结巴巴的小声道：“我……我就是给她吃了块糕点……那糕点是镇上买的……两个妹妹吃的都是一样的……” 潜台词就是另一个现在还好好的，不关糕点的事。 乍听之下，赵五也没深思，量她一个乡下黄毛丫头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耍什么手段。 遂对着身后的一名青年男子道：“宋大夫，你去看看那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宋大夫应了声，上前把了明秀的脉搏，随后又观其面色……他仔细的反复诊了数次，面色却越来越凝重起来，这小丫头，从脉象上来看并无不妥之处，可观其面色，却是衰败之势，叫他也不能下决断。 那宋大夫倒也不敢欺瞒，如实的将自己的诊断汇报给了赵五，赵五郁卒的想吐血。 他大姐姐前年进宫封了贵人，却一直不得圣宠……那孙公公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若能得他提携照应，圣恩眷宠指日可待，奈何那老阉狗极为变态，好女色就不说了，却还变态到偏爱十岁以下，生的白嫩可人的小女娃，还只爱双生女，道是一模一样的两个玩起来有趣极了，这些年他手里祸害的女童不在少数…… 赵五想想心底就犯恶心，无奈有求于人……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一对还算能入眼的双生女……却偏生是个病秧子…… 眼见赵五眉头越皱越紧，李老太生怕到手的银子飞了，也不知怎么想的，飞奔着冲到厨房舀了一瓢水来，就往明秀身上泼。 “贵人，这丫头身子骨好着呢，从小就没生过啥大病，她就是装晕，您可别被她们给唬住了。” 第130章闹分家11 “啊！” 被凉水一泼，晕倒的明秀果然应声而醒，她感觉自己浑身虚弱无力，索瑟着身子往刘氏怀里钻。 “娘，秀儿怕。” 李老太讨好的对着赵五嬉笑道：“贵人，您看，咱乡下娃皮实，娃儿好着呢，跟没事儿人一样。” 赵五眯着眼打量那小女孩，这小丫头也就看着身子弱些，其他倒是与常人无异。 只要把人带到京城，好生装扮一番送到那老阉狗手里……以那老阉狗的腌臜手段，这俩小丫头在他手里也就能活两三日功夫，那劳什子的衰败之势又有何关系……心头抑郁全消，豁然开朗，赵五攒着的眉舒展开来，对着李老太嗤笑道：“你这婆子倒是会来事儿，赏！” 闻弦歌而知雅意，跟在赵五身边贴身伺候的，那可都是人精，个个都跟长在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此间，赵五话音方落，他身后的大丫环便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施舍般的一股脑儿都扔到李老太跟前，有几颗似长了眼的碎银子还砸到了李老太头上。 此时的李老太哪里还知道疼，一张老脸乐的笑开了花，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冲着赵五磕了好几个头：“哎哟，谢贵人赏……谢贵人赏。” 谢完了赏，便像狗一般的在地上爬行着，拾捡散落的碎银子。这一举动，把赵五和身后的几名随从丫环都逗的哈哈大笑。 刘氏又急又恨，此刻她上前撕了李老太的心都有了，明月却拉了拉她的袖子，要她稍安勿躁。 李家的其他人却不觉得丢人，他们可都眼红的紧哩。西厢房里，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偷看的李安和张氏羡慕的都快要流口水了，恨不能也爬出去一块儿捡钱才好。 东厢房里，李福唉声叹气的道：“哎……咱爹娘这是在作孽哦。” 宋氏不屑的瞪他一眼：“虚伪！那托盘里少说也有一二百两银子，你别跟我说你看了不动心。哼！” 李明玉却无心听爹娘的争辩，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院子里的赵五和萧子墨……原来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都生的这般好模样…… 赵五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无意间往东厢这边扫了一眼……不期然间，四目相对，赵五脸上扯出一抹戏谑的笑容来。 李明玉吓的连忙往屋里躲，他看到我了？娇嫩白皙的脸蛋霎时染上一抹红晕，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快速的跑到帘子后换了一身衣裳，上了胭脂水粉，李明玉便要往屋外去，李福望着自己“明艳动人”的闺女，一脸的不赞同，伸手一把拉住他。 “外头那么多人，你出去干啥！” 李明玉一脸娇羞的道：“爹，家里来了客人，玉儿自然是要出去见礼请安。” 宋氏眼睛提溜一转，她们离的远，听不太清外面的说话声，只看那两位小爷的穿着打扮和行事做派，便知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无疑，许是县城哪家大户人家的少爷跟了伢行的人来挑丫头也不一定，若是能得其中一位的青眼，那可真是天大造化了。 第131章闹分家12 这么想着，宋氏便抬手掐了李福一把。 “你起开，别误了玉儿的好事。”说完，不忘给李明玉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明玉娇羞的跺了跺脚，嗔怪道：“娘，您瞎说什么呢。” 然后母女两人相携着出了屋。 东厢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望过去，李明玉脸上又是一红，由宋氏搀扶着，快速的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赵五跟前。 “小女子李明玉，见过二位爷。” 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饱含春意的望着赵五，含羞带怯的盈盈拜下。 那声音，娇媚的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赵五突的打了个激灵，一阵劣质脂粉的香气扑面而来，再抬眼看那女子，穿的一身桃红色衣裙，上面绣的花花绿绿的，庸俗不堪…… 从前，老是听人说村姑，头一回见着了真人，原来是这么个模样，赵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见赵五乐了，一旁的宋氏立马谄媚的介绍起来：“少爷，这是我闺女，我们李家村的一枝花，今年十四啦。” 这一枝花的调调又把赵五逗乐了：“哈哈哈！还真像是一朵花！”一朵艳俗的村花。 李明玉把这当成是夸奖了，娇羞的低下了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来，从她敞开的领口看进去，还能看到一段性感的锁骨。 李明玉知道，这样的自己最是娇媚动人……这个动作她在无人时对着铜镜反复练习过不知道多少次。 见这艳俗的小村姑居然不要脸的在诱惑自己，赵五突然觉得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正待出言羞辱她两句，忽听那边又突然传来叫喊声。 “秀儿！你这是咋啦！大夫！大夫！求您快来给我闺女瞧瞧！” 明秀的小脸上和身上忽的起了铜钱大小的红斑，密密麻麻的长满了全身，看着都渗人，刘氏不明就里，吓的惊呼出声，想起刚才那位宋大夫，病急乱投医般张口就求人家。 赵五瞬间转头望过去，那小丫头哪里还有方才天真可爱的模样，浑身长满可怖的红斑，似是得了疫症般…… 宋大夫也没耽搁，连忙上前诊治，这会他倒是能看出点门道了……又仔细的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心下基本能确定，这个小女娃是中毒了…… 毒素很轻微，若不细心诊治，很难发现得了。宋大夫饶有深意的望了明月一样，定是方才的那块糕点有问题，想不到这乡下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能耐，差点把他都给唬住了。 明月被她盯的一阵心虚，整个后背都凉了，也不知这点小伎俩能不能骗过京城的大夫……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许是看惯了京城繁华之地的尔虞我诈，眼前淳朴的亲情倒显得弥足珍贵了，望着那个缩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女娃，宋大夫心里忽然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他起身回到赵五身边，小心翼翼的回道：“那小女孩的病诡异的很，似是疾症，又似是天生娘胎里带的弱症，小人无能诊治不出来，只是那红斑怕是消不掉了。” 第132章闹分家13 赵五气的抬腿狠狠的踹了宋大夫一脚：“狗奴才！这点儿小病都看不好！爷养你有何用！” 尤不解气，赵五抬手就把手里的白瓷茶盅砸向明秀，李寿连忙去挡，茶水洒了他一身，那上好的白瓷茶盅落在泥土夯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完好无损的滚落在地上。 这摔了杯子连声响都没听见，赵五铁青着脸，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胸中满腔怒火在翻腾。 眼见主子生了大气，身后一堆人吓的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李老汉那厢卖身契已经快写好了，他此时也被吓的停了笔……人都这样了，这买卖还能做成不？ 李明玉气愤明秀突然发作，坏了她的好事，恨恨的往那边望过去，却见明月低垂着头，一副怯弱的样子。心下不由得奇怪起来，那小贱蹄子平时牙尖嘴利的，今日要卖了她亲妹妹，她竟不护着？这其中一定有鬼！ 若是自己能为他解忧，他一定会更喜欢自己吧……想到这里，李明玉指着明月对赵五义正言辞的说道：“公子！你莫要被小人骗了，那小贱人鬼的很！一定是她使了啥手段！我七妹妹平日里身子好的很，怎会莫名其妙的得病！” 李老太似也是反应了过来，急忙应和道：“对对对，一定是她出了啥鬼主意！那小蹄子贼滑头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明月的身上。明月欲哭无泪，心里一万头***呼啸而过……李明玉，你大爷的！你勾搭你的男人，带上我干嘛！ 赵五阴鸷的眼神看向明月，刚才他就觉得那个突然出现的小丫头有古怪，经这村姑一提醒，现在细细想来，定然是那糕点的问题！ 居然被个乡下丫头如此戏弄！赵五气的额头青筋暴起，他本就是个性格暴戾的人，这心里现下更是堵了一口恶气，不出不快！ “敢在小爷面前耍阴招！你还嫩点儿！给我把那小丫头带过来！掌嘴！” 明月又岂会平白让他欺负了，对着赵五气势十足的瞪了回去：“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打我！我又不是你的丫环奴才。你的人今天若是敢动我一下，我便到官府告你个欺压良民之罪！” 小丫头牙尖嘴利，唬的赵五身边的几个随从一时也愣住了。 赵五怒极反笑，突然转而对着李老汉道：“老头！赶紧把那身契写好！这人老子今天还就买定了！连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一块儿！三个爷都买了！等你成了爷的奴才，爷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叫你后悔今日所说过的话！” “……” 明月刚刚脱口而出的那番话，全凭一个冲动，说完她就后悔了……果然，报应来的好快。 李老汉还握着笔的手犹豫了一下……现在这情形，真真是把亲孙女往死路上推了，先前听说送给那什么公公，他还能想着，她们那是去享福，吃香喝辣……可现在…… 见老头子犹豫了，李老太忙上去拿手肘拐他：“想啥呢，还不快写！那人凶神恶煞的，你不想要命啦！” 第133章闹分家14 刘氏和李寿膝行到赵五脚边，一个劲的给他磕头。 “这位小爷，求求您发发慈悲，放过我们吧，孩子还小，受不住，您有啥气，只管往我们身上撒！求求您，放过孩子吧。” 明月也不由得焦躁起来，眼看就快正午了，怎么刘姥爷他们还不来，等着救命呢啊。 李家院墙外，方圆气的直跺脚，此时他恨不得冲进去把赵五拖出来暴打一顿。 赵五是方圆的表弟，萧子墨是二人的好友，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至交。今年方圆没回家过年，急坏了家里的老太太，赵五遂主动请缨，与萧子墨二人带了若干随从准备来把方圆绑回京城去。 昨日方圆便是到县城接待他们去了，早晨回到罗家时，他被告知明月家里有事，告了几日假。 方圆心下不安，便又急匆匆的骑马赶来李家村，正好半道上遇见了明志，得知了李家的龌龊事，方圆更是心急如焚，他把马给了明志让他去找人，自己一路狂奔着赶到李家时，里面已经闹开了…… 若是此时进去，明月知道自己是赵五的表兄，指不定连带着也要怨上他了…… 从怀里摸出明志送的弹弓，方圆真想一弹弓射死那个嚣张跋扈的臭小子赵五，最后还是调转了目标，向一旁的萧子墨射了过去。 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飞速的弹出去，射向萧子墨的左腿，一直坐在那儿默不作声的萧子墨突然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腿，与那颗小石子擦腿而过。萧子墨蓦地转头，眼神凌厉的向着院外看去。 终于引起了萧子墨的注意，院外的方圆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连忙对着他挤眉弄眼起来，动作之滑稽，让一向淡定的萧子墨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这一幕，盛怒中的赵五未曾注意到。 萧子墨将眼神从某处收回，眼见赵五着实闹的不像样子，终于发话道：“赵五，别孩子气，欺负这些平头老百姓有意思？！”声音平缓而清淡，语带慵懒。 赵五撅着嘴恨恨的道：“老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跟几个小孩子，你置什么气，你忘记先生说过的：君子有容人之雅量，有慈悲之品德……买不成就不买了，你就是嘴贱，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屑那些腌臜手段，你大姐姐的事，其实还可以走其他门路，孙公公太过阴损，以后必定不得好下场的，不必跟他有牵扯，也是好事一桩了。” 萧子墨像是在哄孩子一样，继续循循善诱。 “……” 见赵五不说话了，萧子墨上前拉着他就往外走，赵五竟也意外的没有挣扎，回头怒瞪了明月一眼，就怒气冲冲头也不回的走了……其实他只是孩子心性，嚣张跋扈惯了，本性并不是太坏。 院子外，宽阔舒适的马车里，方圆早就蹲在里头等着了。 赵五跟着萧子墨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怎料马车里有埋伏，一进去就莫名奇妙的被方圆拉着胖揍了一顿。 马车里闹腾的乒铃乓啷的直响，还不时传出来赵五的惨叫声，吓坏了外头的一干人。 萧子墨伸了个脑袋出来，淡淡的道：“无事，是方小爷和五爷闹着玩，走吧，回城。再吩咐下去，不必为难这家人。” 第134章闹分家15 赵五走的倒是干脆，留下周爷站在原地傻眼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呢……得了！他这回好处没落着，反还弄了一身的骚。 一名随从都走出大门外了，回头见周管事还傻站在那儿，又小跑着回来喊他。 “周管事，愣在这儿干啥呢，爷吩咐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也不必为难这家人，赶紧走吧！” 李明玉痴痴的望着渐渐消失的马车失神，她的如意郎君就这么走了……要不是宋氏一直拽着她，说不定赵五走的时候她就跟着追出去了。 这群人呼啦啦的来，又呼啦啦的走，挥一挥衣袖，连跟毛都没留下，看着他们远远离去直到消失不见的背影，李老太疼的心都在滴血……三百两银子！三百两啊！就这么没了！越想越心疼，恨恨的望着明月，眼刀子直往她身上飞。 明月也没看明白，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场面，怎的被那人云淡风轻般的就化解了。 不过，通过这件事，更加坚定了她要努力赚钱的信心，在这个年月，没钱没权，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再也不想做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了！ 此时，明月也不惧怕李老太了，轻蔑的瞪了她一眼，对着一脸担忧的刘氏和李寿安慰道：“爹，娘。秀儿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你们别担心。” 说完，又笑着掐了掐明秀嫩嫩的小脸：“秀儿今天表现的很好，真乖，明天姐给你做好吃的。” “好啊，姐你要说好算数哦。”明秀前一刻还皱着的小脸立马就笑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很容易哄，加之她只是刚开始的时候感觉身体有痛感，后来是被吓坏了，其实现在身上一点儿都不疼，坏人一走，再加上明月拿美食诱惑，她就笑了。 明月那一番话说的不大不小，该听见的人都听见了，都是长了脑子的人，细细一想就回味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要把事情说开了，没错，明月就是要搞事情！ 李老太果然上钩了，她气的牙痒痒，抽了根藤条就往明月身上招呼。 “好啊！你个小畜生！你干的好事儿！敢糊弄你祖宗！你今天是不要命了！” 估摸着时间，已经快午时，与刘家约定的时辰差不多快到了，这是大事，想来他们不会迟到的。 李老太挥过来的藤条，明月便不再闪躲，反正她此时身上还穿着棉衣，那藤条落到她身上也未见得有多疼……即便是疼，她也要忍着，不然这出苦肉计可就唱不成了。 刘氏，李寿，明兰自然见不得明月被打，纷纷上前将她护着，李老太今天也是气狠了，三百两银子就这么被他们一家子给作没了……她也不管谁来拦着，反正是那一家子，仍旧狠狠的挥着藤条往死里抽，见人就打。 不一会儿，李寿，刘氏，明兰，明月几个身上都挂了彩，或脸上，或手臂上都有条条血痕，衣裳上也被抽成了一条条的破布，看着凄凄惨惨的。 明香明秀两个小的在一旁吓的直哭，明秀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红斑，这一哭起来，望着就更是渗人了……李老汉阴沉着一张脸不出气，李老太挥着藤条抽的正得劲，宋氏揽着李明玉站在一旁看热闹。 第135章闹分家16 明志带着他姥爷一家，还有村里的里正、族长并一些跟来看热闹的村民到李家时，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可把众人给看愣了，也没见过哪家老太太这么收拾儿子儿媳的啊…… 刘家姥姥可不干了，这打的可是她亲闺女，亲外孙，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小跑着上前夺过李老太手里的藤条，大声质问道：“你这是干啥！” 刘家姥爷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往那儿一站，看着欲上前维护老妻的李老汉沉着脸道：“亲家，劳驾给解释解释，这娃儿犯了啥大错，要这么着作践孩子……还是欺我老刘家没人呐！” 李氏族长也沉了脸，数落起李老汉来：“老三，我说你是咋回事儿啊！你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咋还干这糊涂事儿，有这么作践自己孩子的么！你家寿哥也三十好几的人了，你看看……这一家子，被打成啥样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啥深仇大恨呢！” 因为李老汉家出过一位秀才，且李老汉自己也跟他爹念过两年书，认得几个字，所以在李氏家族里还是有些威望的，族里有什么大事也会请他去商量一二，平日族里的小辈们见了，也都是恭敬的喊声三叔公或三爷爷的，今日此番让族里的人看了自家的家丑，李老汉老脸涨红，心里气的直呕血，更拉不下老脸去解释。 李老太了解自家老头子的性子，最爱面子，这时候让他说，他也说不出个啥来。索性站出来恶人先告状了。 “叔父，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你说，我们这也都一把年纪了，成天还要为这些娃操碎了心……老二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逆子，娶了媳妇就忘了我这个老娘！忤逆不孝，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们不管不行啊，他们那一家子大大小小，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她还越说越伤心起来，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哀嚎：“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生个儿子不孝顺我……娶个媳妇回来是个白眼狼……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一个个屎盆子往李寿一家头上扣，忤逆不孝可是大罪啊，那是要让世人戳脊梁骨的。 可李寿平日里就是个老实憨厚的直性子，这村里人都知道，乍一听李老太这么说，都有些不信。 众人的目光顿时又呼啦啦的望向李寿，李寿这心里越听越不是滋味，忽的他双腿一软，直愣愣的冲着他娘就跪下了。 “娘啊！您这是戳儿子的心啊！这些年来儿子就只差把心掏出来给您了……还要咋做，你们才能满意？！我就是不想卖自己的孩子，我有啥错？！咱家要是吃不上饭了，您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娃儿还小啊，咋能卖了让人作践呢……呜……” 三十好几的大男人，此时双眼通红，脸上还有两条醒目的红痕，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哭的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可怜。 第136章闹分家17 明香明秀也在明月的示意下，两个一起挤到刘家姥姥怀里，可怜兮兮的哭道：“姥姥，姥姥，救救香儿、秀儿，我们会听话的，不要让奶卖了我们！不要卖了我们！呜呜呜……” 明秀的小脸上还有一块块红斑，看着尤为可怜。 “乖啊，心肝，姥姥在！看谁敢卖你们！” 刘姥姥心疼的抚慰着两个孩子，心里暗骂这李家老妖婆，居然想卖她孙女！恶狠狠的抬眼瞪李老太。 “我这好好的外孙女，都被磋磨成啥样了！亲家，我咋不知道，你家啥时候穷到过不下去，要靠卖孩子过日子啦……要是有啥困难你开个口啊，你们李氏家族这家大业大的，还有这些乡里乡亲的，也没哪个能看着你们饿死啊。” 这话说的可就打脸了，李氏族长并几个族人脸顿时就黑了，这李家村的脸都让他们给丢到外头去了。 李老汉最不希望的就是家丑外扬，有啥事自家关起门来解决不行么？见李寿将此事捅了出来，不由抬眼狠狠瞪了这个平日老实巴交的儿子一眼。却不知此时李氏族长亦拿眼瞪着他…… “老三，你家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居然要卖娃儿？你这是在打我这个族长的脸啊？！” 李家村几十年前出过一位知县，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下来，但李氏族人一直自诩清高，最爱面子，轻易都不肯向其他村的人低头，更何况是卖给人家当奴才。 “额……”李老汉心里暗暗叫苦，咋把这茬给忘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老太眼睛提溜一转，反正这事也黄了，人也没卖掉，来个死不认账不就完了么，遂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理直气壮的指着李寿鼻子大声骂道：“好啊！你个不孝子！你越来越长进了啊，还敢诬陷你娘，谁要卖你的娃了！那细胳膊细腿，长的一副穷酸样儿，哪个看得上啊！”冠冕堂皇的话说完了，李老太又伏在李寿耳边轻声说道“你要还是娘的儿子，就别把这事情闹大了，等他们走了，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好好说。你要是还闹！你就不是我儿子。” 李寿忽的抬眼看着她娘，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老太得意的笑着，她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她最清楚……正以为他这次同样会忍气吞声，将这事不了了之时，李寿转过脸看了看站在一旁满身是伤的妻儿，咬了咬牙，似是下定决心一般，毅然决然的对着族长道：“不敢指责爹娘不是，但月儿还有香儿秀儿确实差点就被卖了，求叔公做主。” 寒风瑟瑟，李老太突的打了个激灵，饱经风霜的老脸上闪过一丝阴霾……这个向来憨直听话的儿子，居然违逆她！气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向李寿。 “逆子！你这个逆子！你就偏着那个小贱人，连老娘你都不要了是不是！” 李寿不为所动，跪的笔直：“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说实话。” 李老太气的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手指着李寿直哆嗦，气的说不出一个字。 第137章闹分家18 李老太一个妇道人家，一直在这里指手画脚骂骂咧咧的，李氏族长看不下去了，沉声问道：“老三，咋的你家是个妇人做主啊！你连话都不会说啦？！这到底是咋回事！” 此时李老太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李老汉也不好再反口说他们真要卖孩子，他也没那个脸去说，只模棱两可道：“叔父，真没啥大事，就是孩子拌嘴，这舌头和牙齿还有打架的时候呢，说到底也还是一家人，娃儿不懂事，把您老人家惊扰了，是我没管教好，您放心，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这话潜台词就是，我自己家的事，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李氏族长眼一横，就知道这里边肯定有猫腻。他平日里就曾听老婆子说过李家兴家里的这些破落事儿，这回儿倒还真是眼见为实了，真是可怜了李寿那老实孩子…… 李氏族长摸着山羊胡沉思起来，眼见李寿一家那番可怜模样，他倒是有心想管，但毕竟是人家家务事，若是处理不好，反倒会落了埋怨……实在是有些纠结。 刘家姥爷见这族长犹豫起来，蹭蹭两步上前逼向李老汉。 “你能处理好？！你打算咋处理啊！把我娃打成这个样子，可不能就这么白白算了。” 刘家姥爷身形魁梧，长的又高又壮，结结实实往那儿一站，像座山似的，李老汉佝偻着腰站在他面前，像个小土坡……两相一对比，李老汉在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虽然心里有些怯，可就算为了面子，李老汉也不能叫他给比下去，哆嗦着手指着刘姥爷道：“你……你！你别欺人太甚！这可是李家村！” 李老汉忽的挺直了腰板，对啊，这可是李家村，还怕他姓刘的不成！想到这，李老汉忽然就硬气起来了，冲着屋里大声喊道：“老大老三老四！你们是死的啊，你爹让人给欺负了，你们就只会躲在屋里看着？！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院子里闹出这么大动静，屋里那些人早都听见了，个个竖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响动，起先不出来，是院子里来了贵人，怕出来冲撞了。 再后来，李寿一家被打的嗷嗷叫，他们只顾在屋里看热闹了，再然后族长、里正都来了，那就更不关他们的事了，看热闹躲在屋里看多好，出去干嘛…… 此时李老汉一叫唤，几个儿子可不敢再装聋作哑了，只见屋门打开，呼啦啦大大小小的出来一堆人，一个个都跑到李老汉身后站定，李老汉腰板挺的更直了。 刘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刘家大舅舅带了一个儿子，刘家小舅舅带了一个儿子，还有刘氏的几个堂兄弟，此时见了动静，也呼啦啦一下全站到刘姥爷身后给他壮声势。 两方人马就这么对立着，僵持不下，气氛剑拔弩张。李氏族长扶额，这要是打起来，那以后两个村子也别来往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亲家，一家人，有话好好说。” 第138章闹分家19 刘姥爷的原意也不是想动手，他是来给闺女撑腰的，可不是来闹事儿的，要真打起来了，以后闺女在这李家村还咋做人。 “还是族长明事理，老头子今日来就是想找这个亲家讨个说法，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刘姥爷冲李氏族长，里正抱拳鞠躬，转而对着李老汉责问道：“我好好的闺女，咋被你们老李家作践成这样，你们好吃好喝好在的，为啥偏偏就要把我外孙女卖了！” 李老汉还未来得及说话，李老太早已气的又跳出来骂道：“我打我儿子还要你批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闺女嫁到我家来，就是我老李家的媳妇！我还不能管她了？！难不成还要老娘我给她供起来当菩萨伺候？！你来讨说法！我还想讨说法呢！我呸！当年我们家瞎了眼，才娶了这么个搅屎棍回来！偷奸耍滑，奸懒怂馋，还把家里搅的不得安生！我还想找你们刘家要说法呢！” 李老太也是被气糊涂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什么难听她专捡着什么骂，自家闺女被说的如此不堪，刘姥爷气的浑身直发抖，抬手就想挥下去，打烂那张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臭嘴！ 这一巴掌打下去，有理的也变没理了，刘氏忙上前拦住，跪在地上抱着她爹的腿哭道：“爹，你别气，人在做，天在看！女儿是啥样的人，老天爷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女儿不孝，累的爹娘跟着受辱了。” 今天话都说开了，对这个家也已经彻底寒心了，李寿没了顾忌，跪在地上冲着李老太磕了三个响头才说道：“娘！您说话得讲良心，桂芝嫁过来这些年，还不够孝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脏活累活都是她做，您和我爹身上穿的衣裳，脚上穿的袜子，哪一件不是她做的。这十里八村哪一个不说她是好媳妇！您为啥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娘！人在做！天在看啊！” 李老太怒极反笑：“好啊！好啊！老娘养的好儿子啊！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吧！什么叫忤逆！什么叫不孝！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娘！这些，我可没往你身上泼脏水吧！” 李氏族长微微皱眉，这就是他不太想管的原因，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李寿媳妇是啥样人，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所以李寿没说错……可李寿今天的做法，李老太说的也没错，这起子，叫他如何断决？ 这族长正为难之际，李寿咬了咬牙，索性不孝就不孝了吧，破天荒的第一次把他娘的话给顶了回去。 “娘！儿子为啥会这么说，您不是最清楚吗？以前您偏着四弟，偏着大哥一家，在这个家里，我们任劳任怨，做的最多，吃的最少，住的最差，我敢摸着良心说我从没有过一句怨言！半年前，月儿偷吃了她四叔的一块肉，您把她打的跳了河，孩子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活回来了，我没敢说您半句不是，今天，您毒打桂芝，跟着又是要卖月儿，又是要卖香儿，秀儿，人家都说了是要把娃儿买去伺候老太监，你们还执意要卖……娘！我的亲娘！这日子，您叫儿子怎么过？！儿子心里苦啊……” 第139章闹分家20 李寿说的情真意切，直叫闻着伤心听着流泪……此时李家院子里早就围了一堆看热闹的村民，几个心软的妇人忍不住偷偷拿袖子拭泪，围观的村民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妇人甲：“哎哟，以前就听说过他家的事儿，没想到都是真的，这寿哥过的也太苦了吧。” 妇人乙：“切，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那寿哥媳妇儿，头一天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做饭洗衣裳呢” 妇人丙：“这也太狠了吧，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婆婆。” 妇人丁：“哎，你们说寿哥是不是他家捡回来养的啊？” 妇人乙“什么呀，绝对是亲生的，那要是捡回来养的，估计早都被逼的没活路咯。” 这人群里议论纷纷的，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进了李老汉老两口的耳朵，李老太被她们说的臊红了脸。 她也不是好相与的主，抬嘴就冲人群里那几个妇人骂道：“你们成天吃饱了没事儿干呢，谁家没点儿糟心事儿，别来我家门口瞎咧咧！” 她这一声骂，可是惹起众怒了，人群中有人回呛道：“哎哟喂！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啊！你可管不着我！我又不是你儿媳妇！” “就是就是，瞧把孩子都打成啥样了，心咋那狠呢！” 李老太也是个火爆脾气，扯开嗓子就跟她们对骂起来，奈何寡不敌众，她的骂声瞬间就被淹没在群众如潮的指责声里。 李家院子里吵的乌烟瘴气，一片骂声，里正被她们吵的脑瓜仁直突突，这事儿咋还越来越复杂了，不过这到底是李氏族人的家事，他不过是来做个见证，一切还是让族长定夺比较妥当。 他凑到族长耳边小声说道：“族长啊，这么下去可不行吧。” 族长头疼的摆摆手，遂沉了声吼道：“行啦！都是一个村的！有什么好吵的！” 族长还是比较有威信的，村民们顿时都噤了声，族长真想快点把这事儿了了，他好回家清静清静，于是指着李老汉言简意赅的道：“卖孩子到底是咋回事，你老实给我说！” 此前话已经放出去，覆水难收了，更何况那些人都走了，又没人证明，李老汉只能咬牙坚持。 “叔父，我咋能是那种人呢！再穷再苦也不能卖孩子啊……您老人家宁愿听小辈胡说，也不相信侄儿？” “……你们各说各话，叫我信谁的？可有证据？” 这可就难办了，一边说的信誓旦旦，一边咬死不认。 李老汉料定了李寿注定百口莫辩、空口无凭，那镇上伢行的周爷买卖没做成，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回来给他们作证，除此之外还能有谁能证明？！ 儿子要告老子的状，他没有铁证，他告个屁啊！家法伺候那都是轻的……李老汉乐呵呵的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一脸同情的看着儿子：小子，你不服不行啊，姜还是老的辣。 笑容还未蔓延至眼底，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突然响起：“太叔公，我们有证据！” 第140章闹分家21 众人循声望去，正见李家的五丫头明月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抽出一张宣纸，恭敬的递到李氏族长面前。 “太叔公，这是我爷写给伢行的卖身契，都快写完了，我爹娘死也不答应卖了我们，我奶就打我们。那伢行的管事看不下去，就走了……太叔公，求您老人家救救我们，我和妹妹很听话的，不要卖了我们，我三姐李明艳……前几天我听见我奶说要卖了她……昨天我就没见过三姐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明月怯生生的说着，这一番话说的磕磕绊绊，再加上她此时发丝凌乱，双眼哭的通红，身上的棉衣也差不多破成了碎布条……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娃，被毒打成这样，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悯。 李氏族长毕竟上了年纪，心肠软和，最是见不得这些，忙安抚明月，和蔼的道：“孩子，放心，太叔公一定给你们做主！” 安慰了明月几句，李氏族长这才低头看手里的所谓卖身契，因为村里识字人的不多，每年春联都是他们几个写，所以对李老汉的笔迹，他是了如指掌，只看一眼便认了出来。 此时他看向李老汉，后者心虚的低了头，额头直冒冷汗…… 李氏族长心里这个气啊，没想到这个侄儿真能干出这事儿，冷哼一声。 “铁证如山！家兴啊！你出息了啊！靠卖孙女过日子，你丢不丢人！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啦？！你爹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些缺德事儿，非得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收拾你不可！你太让我失望啦！” 当着全村人的面，李老汉的老脸都丢完丢尽了，此时，他把头埋的低低的，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李老太到底是仗着脸皮厚、战斗力强，有恃无恐，双手叉腰又骂开了。 “你个贱人养的小蹄子！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还敢使起坏来了！明艳那个死蹄子不是你偷偷放跑的？！这两小丫头要不是你使的坏，那三百两雪花能飞了！三百两银子卖两个娃！我为啥不卖啊！谁不卖谁是傻子！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你爹的命都是我给的！我为啥不能卖你们了？！这一大家子，就你们那房人多，吃的多！干的活又少，如今你爹又成了个废人！你说你们一家子要糟蹋老娘多少粮食！我卖两个娃咋啦！还不是为了给你们填肚子！一个个都是白眼狼！” 那唾沫星子直往明月脸上喷，明月一头就躲到李氏族长身后。 李氏族长也被她吵的额头直抽抽……这个老疯妇，真是家门不幸啊！ “住口！马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族长了。” 族长那眼睛气的都快喷出火来了，李老太这才怏怏住口。头疼的抚了抚额头，族长转而看着李寿道：“寿哥……这事儿，你想咋办啊？”这一家大大小小个个身上带伤，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叫人看的心酸，隐隐的，他也猜到李寿今天请他来是为了什么了。 第141章逐出家门1 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的积累下来，爹娘的话一句句的像刀子戳在心里，李寿这心底也彻底凉透了，族长既开口问了他，他也想干干脆脆的做个了断……这个家，是真的容不下他们了……他的身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万一他有个不测，留下妻儿在这个豺狼窝里，怎么活的下去。 李寿依然是对着李老汉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道“孩儿不孝，不能为这个家分忧……求爹娘把家分了吧，孩儿自会带妻儿去讨饭吃，糊自己的口，不敢再连累爹娘为儿子操心了。” 李老汉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求爹娘给儿子一条活路，把家分了吧。”李寿说的毅然决然，没半点犹豫。 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古父母在不分家，这父母尚在，儿子提出来要分家，那可是大不孝。可李寿家这情况……不分家是真的没活路了，人群中顿时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有觉得李寿做的对的，也有说他不孝的。 李寿满脸苦笑，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又怎么会求着老父分家呢…… 李老汉气的脑袋嗡嗡响，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儿子跟他提分家，这是在打他的老脸啊！看着儿子一脸的决绝，李老汉气不打一处来，怒极反笑“分家！你做梦！你这不孝子，老子今天就与你断绝了这父子关系！你不配为我李家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断绝！等同把这一大家子都扫地家门，老李家的房屋田地、祖产家业，他们一个子儿都分不到……到时候身无分文，没有宗族庇护，没有六亲可靠，李寿又成了废人不能下地耕种，这跟叫他们一家子去死有什么区别……人群中又小声议论开来。 “哎哟喂，三叔真狠的下心呐，这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嘿，这有什么，架不住人家儿子多啊，这不少了一个还有三个么。” “啧啧，寿哥也忒可怜了，他这以后一家子大大小小怎么活啊？” “切，人家老子都不管，你瞎操个什么心。” 有好事的还在人群中嚷嚷道“寿哥，跟他断！日后你要是要饭要到我家门口，哥哥保准舍你个大窝窝！”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李寿瞠目结舌，难以置信的望着李老汉，眼中尽是悲凉之色。到底是血脉至亲，亲生父子啊，他不过是想为自己寻条活路，只是分家单过，以后同样会孝顺爹娘的……何以就到了这个地步。 李家其他人面上神色各异，可心里却是个个都乐开了花，少了一个人分家产，将来分到他们手里的就更多了，而且以后这家里一下就少了八口人，住的宽敞了，生活也宽裕了……如宋氏这样内敛的，面上不显山露水，独自在心里美滋滋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老三李安、张氏那样的，却是忍都忍不住，嘴巴笑的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 第142章逐出家门2 所谓凉薄，也不外如是了。“哎……”见多了世态炎凉的李氏族长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李家兴这个侄子，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先前不把人当人看，如今，是连亲儿都不要了……他虽是族长，可这个事儿，他还真管不了，却忍不住劝一劝“李家兴，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这样，叫寿哥将来如何自处？……到底是亲生父子，你就忍心看着寿哥一家去乞讨要饭？不要做的太绝。” 李老汉眼神微闪，心下沉思起来，如今事情闹到这个田地，老二一家子心里已怨恨上他们老两口了……再不可能像从前一般孝顺了，若是把他们分出去，家产就要分他们一份，到时候家里人心不齐，个个都想着分出去单过……这个家也就散了。不！他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只有牺牲老二了，说到底，这结果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 决绝的望了李寿一眼，李老汉狠下心肠道：“侄儿想清楚了，这等不孝子，上不孝顺父母，下不友爱手足，留在家中实是祸害，请族长成全，今日就开祠堂，请族谱，将这人于我李氏家族中除名！” 李老太讽刺的看向刘氏，眼底满起得意的笑容，李老汉此举，正合了她的心意，反正这个儿子也废了，拖家带口的成了个大累赘，撵出去倒也干净，还能省下来不少粮食。 李寿心里比吃了黄连还苦……上不孝顺父母，下不友爱手足，多年来的真心实意付出，换回来的就是这十二个字！字字株心！ 日久见人心，李寿在村里生活了三十多年，他是啥样人，乡亲们都清楚，听见李老汉这么说，都忍不住为他抱不平。李寿却咬紧了牙关，没为自己再辩驳一句，就当做是他最后的孝道了吧…… 明月心底也泛起苦苦的涩意，倒不是为她自己，而是同情她爹娘，替他们感到不值。全家被扫地出门，这是她预想过的，最……好的结果，不过于李寿来说，却是最坏的结果，没想到老头子倒是果断的狠心……俗话说的好，物极必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与这样一家凉薄的人断绝了，将来倒也清净。 刘家人心里急的团团转，可这到底是李家父子的事，说到底，他们外姓人是没资格过问的……刘姥爷在心里叹了口气，摊上这样是非不分的亲家，他也是心力交瘁了。以后只能多帮衬着闺女些，至于户籍宗族的事……以后再说吧。 “这……”李老汉答的果决，族长看着跪在地上，脑门磕的青肿的李寿，却犹豫起来了，向来被驱逐出家族的人过的有多惨，他是清楚的，人家亲爹都狠的下这个心肠，可他这个老头子倒心软了，李寿如今这个情况，离了李家，晚饭都没着落……这不是逼着人一家去死么。 一旁的明香忽然跑过来抱着明月“姐，香儿饿。” 明月狡黠的冲明兰眨眨眼，笑着牵了明香的小手哄她“香儿乖，前几天姐路过村东头，看见棍子爷爷家门口那棵枇杷树上的枇杷果已经黄了呢，下午叫上咱哥，去摘回来给香儿吃好不好。” 第143章逐出家门3 明月口中的棍子爷爷原名叫李家远，也是李氏族人，跟李老汉是一辈的，不过虽是一族，却早已出了五服之外了。那李家远也是个可怜之人，自小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可谓六亲无靠，打了一辈子老光棍，成了个绝户……所以村里的小孩都叫他棍子爷爷，他也爱和小孩子说话，经常从货郎那里买些糖果分给他们吃。棍子爷爷前几个月去世了，族里出人出力，在山上选了块地方，把他安葬了。可是清明祭日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也叫人唏嘘。 明香还小，根本不懂今天发生了什么，此时听明月说有枇杷吃，高兴的欢呼出声“五姐最好了！香儿有棍子爷爷家的枇杷吃咯。” 童言童语传到众人耳里，李氏族长在听见棍子爷爷的时候却开始沉思起来，那李家远与他有些渊源，两人算是忘年之交……是个好孩子，可惜了落得那个下场，断子绝孙，也没个香火供奉。李氏族长眼前一亮，这下不正好吗？！还真是瞌睡遇上枕头了，他先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李家兴不想要儿子，这儿子又没犯啥大错，正好族里还有个绝户…… 思虑片刻，李氏族长将自己的想法细细的捋了捋，认为这样处理简直皆大欢喜，并无不妥之处，不过他还是谨慎的再问了李老汉一句“李家兴，你确定真的不要李寿这个儿子了？” 李老汉想都没想依然答的果决“这样的不孝子，实在无福消受。” “好，开祠堂！” 撂下这句话，李氏族长迈着大步就出门往祠堂走去。 众人都愣了，再转而都同情的看向李寿，李寿此时都已木然了，坦荡荡的迎着众人的目光起身跟随在族长身后往祠堂去。 李家老三一脸欣喜的上前扶着李老汉“爹，咱也赶紧去吧，可别让族长等咱们了。” 李明玉和宋氏一左一右的扶着李老太跟了上去，三人脸上具是一脸得色。 刘氏急急的两步上前，担忧的望着李寿远去的背影，此时他心里不知道有多苦。 明月忙一把搀住刘氏，柔声劝道“娘，你放心，我爹不会有事的。我们也跟去看看吧，现在在这个家里站着，我总觉得是站在别人家了，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虽然之前做了周密的计划，但事情来的太突然，明月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事情会不会按她原来设想的那样发展，不过刚刚族长嘴角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倒是给她增添了不少信心…… “哎……”刘氏叹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张氏已经上来撵人了，咄咄逼人的道“你们还杵在这儿做啥啊！赶紧的出去，我们家人都要出门了，留几个外人在家里，回头东西丢了咋办！快点快点，我要锁门了。” 明月气不过，再说这时候也真的不必留什么情面了，抬着头狠狠的瞪了张氏一眼“势利小人！明艳真可怜，摊上你这么个娘！” “嗨！小兔崽子！”张氏抬手就要往明月脸上招呼，被刘家小舅舅刘永刚生生给拦住了，刘永刚随他爹，生的牛高马大的，一身的肌肉，人往那儿一站，自是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第144章过继1 自家男人都走了，张氏可不敢跟他硬来，只敢拿眼瞅着刘氏道“你快点儿，我娘还等着我去伺候呢！可没工夫在这儿跟你们瞎耗！” 刘氏无奈的苦笑一声，懒得再与她争执，这个家，她也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吩咐明兰去后院领了明清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李氏祠堂的方向去了。 他们前脚出门，张氏后脚就将大门落了锁，厌恶的冲着他们走的方向吐了口吐沫“我呸！” 外姓之人、女人是不能进祠堂的，此时祠堂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妇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看见刘氏一行来了，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她，面上露出同情之色。 李老太也由李明玉、宋氏搀着站在另外一边，张氏跟在刘氏他们身后也屁颠屁颠的赶了过来，两个儿媳陪着小心伺候着，李老太优哉游哉的站在那儿得意的笑着，眼角余光不时瞟向刘氏她们，见她面上一副戚戚然的表情，这心里就舒坦了，扬着声对着宋氏和张氏道“你们呐，只要听娘的话，娘是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可不要想着学那起个眼皮子浅的贱人……不然，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刘氏只装作没听见，刘家大舅母脾气火爆，早就忍了很久了，之前看在两家人是亲家的份上，不好闹的太难看。此时李家父子已经进了祠堂……往后跟她们自然不是劳什子的亲家了，也不必再给她们留什么面子，卷了袖子就要上去跟她们理论理论。 “这是祠堂，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你赶紧歇了吧。”刘大舅连忙给拦了，这儿是李家村，李氏宗族的祠堂，他们一伙外姓人在这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可不能再给人留把柄了。 祠堂外热热闹闹的围了一群人，祠堂里却是一片清净庄严，族长、里正端正的坐在上首，李老汉与李寿站于厅堂正中，包括李家老大、老三、老四在内的其余李氏族人分站于厅堂两侧。 李老汉昂首站在中央，面上并无半点悲色，反倒隐隐有些喜意。李寿倒是平静了许多，除了双眼仍旧红肿布满血丝，面上倒是无悲无喜，看不出是喜是忧。 李氏族长命人请出族谱，执于手中，难掩失望的看了李老汉一眼“李家兴，老夫最后再问一次，李寿这个儿子，你确实不要了？” 李老汉依旧答得干干脆脆“不要了。” “好，那就请里正和在场诸位都做个见证。相信诸位都看在眼里，李寿是个好孩子，奈何其父不善……此子并无大错，不能无缘无故将其逐出家族，所以，老夫决定将其过继给已逝族人李家远为长房长子，以袭其家业，传承其血脉。” “……”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李老汉和李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族长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老汉急急解释道“叔父，这不合规矩啊，刚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我是要与他断绝，不是要把他过继出去啊！” 第145章过继2 李氏族长眯瞪着眼看他“老夫问过你三次，是不是不要李寿这个儿子，是你自己说不要了。我何时答应你说要把他逐出家族？” “可是……！”李老汉还待再辩驳两句，却被李氏族长冷冷的打断“家兴！这是最好的结果，将他过继出去，以后他也不会与你再有任何纠葛，你扪心自问，你可对得住这孩子！同是一姓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给这个孩子留条生路。” 李寿听到此处，鼻头一酸，忍不住又落下泪来，只见他一言不发，跪地冲着李氏族长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李老汉无奈的耷拉下脑袋。 “那就立出嗣书吧。” 有族人呈上笔墨纸砚，事情已成定局，李老汉心里再是不甘，也只得提起笔来唰唰写道：立出嗣书李家兴，今有亲生第二子李寿，现年三十一岁，继与已逝族兄李家远为嗣，以承宗祀，传承其血脉，更名抚养成立。将来李寿一应事宜，悉由嗣父管理，与生身父母无涉。恐后无凭，立此出嗣书，永远存照。 族长、里正并几名族里德高望重的族人依次签名画押，然后再由族长更改族谱，将李寿一脉迁移至李家远名下。 至此，这一日李家村这场乱哄哄的闹剧终于收场…… “吱呀……！”古色古香的厚重大门缓缓打开。 李老汉最先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走了出来，见他这幅模样，明月心下一喜！事儿成了！ 李老太看出来老头子神色不对，忙迎了过去“咋啦？”李老汉心里正气不顺，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白白便宜了个死人！让那么多人看了笑话！这时哪儿还能给她好脸色，冷哼一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难道没办成？”李老太在心里暗自嘀咕起来，随后见李寿跟在后头出来了，她沉下脸来上前就要去掐李寿的胳膊“你个不孝子！咋把你爹气成那样了！” 李寿却没傻站着让她掐，身形一转就躲开了，看着李老太，语气中带着疏离与些许淡淡的哀伤“我爹……早已经过逝了，三婶慎言。” 李老太一下惊的倒退了两步，不敢相信的拿手指着李寿，颤抖着问道“你！你！你……你个逆子！你爹活的好好的！你为啥咒他死啊！等等……你叫我啥？！” 李寿闭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深邃的眼眸里一片坚毅之色，他昂首挺胸的站在李老太面前，平静的道“三婶，我已由族长做主，过继给我父亲李家远为嗣子，从此以后，与你家再无瓜葛了。” “……” 李老太懵了，大舅母王氏逮着机会，急不可耐的叉着腰上前来笑道“哎哟喂，老太太，你谁啊？赶紧让开！见个人就喊儿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咱家可没你们这门亲！”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过继！白白给个死人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孙，一房八口人白白送给个死人当儿子了，一点好没落着，反倒弄了一身骚……李老太一口气提不上来，顿觉眼前一黑，两腿一软，就往后倒下去，宋氏连忙扶住，吓的惊呼出声“娘！” 李家那边顿时乱做一团。 第146章过继3 这些都落到祠堂外的一众吃瓜群众眼里，李家老太太唱了一早的大戏，却落的这么个结果，真是打脸打的啪啪响啊，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哎哟！族长真是慈悲心肠啊，这事儿办的真漂亮。” “是啊，所以说老天疼憨人呢。也是寿哥那孩子憨厚老实，才有这个缘法……” “这回自立门户，也不用看人脸色了，寿哥媳妇也总算熬出头咯。” 当然也有说风凉话的。 “切，你们以为过继给那老光棍是啥好事儿，他那破房子，风一吹就倒了，那一亩三分的荒地，草都三丈高了。这寿哥以后的日子，咋会有在李三叔家好过啊。” “就是，给个死人当便宜儿子，能捞到啥好处啊！” 刘家小舅母朱氏此时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糖果、点心，笑盈盈的给来看热闹的村民每人分了一小把。 “我家小姑子的事儿，劳大家伙儿跟着费心了，一点儿小小的心意，大家都是一族之人，以后还劳烦大家多看顾着些。”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有句俗话，叫吃人的最短……朱氏此举正是拿捏了这两句俗话的精华。那些说风凉话的人都住了嘴，还有好些人夸这老刘家的人厚道，会来事儿，比李老太不知强了多少倍。 李寿径直走到刘氏面前握了她的手，摩挲着她手心里厚厚的茧子，忍不住就红了眼“桂芝，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咱们自己好好过，我一定会努力让你住上青砖大瓦房，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哎！”刘氏同样满眼含泪，却是激动的泪水……这日子终于要开始有盼头了，自家人在一处，就是吃糠咽菜，她也是高兴的。 明兰也激动的拉着明月“月儿，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明月笑着点头，喜极而泣，穿过来半年多，终于与那群极品断了个干净，特别是看到李老太气晕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由于没有子嗣继承家业，李家远以前的房子田产都归了族里，那些产业一直闲置着，族里还未做分配，现下到是正好全都交到李寿手里。 听着族人们的夸赞，族长也觉着他今日办了件大好事，亲自取了钥匙带了李寿等人往村东头李家远家去认房子。 路过李家时，刘氏想着顺便进去把铺盖行李什么的一并收拾了，奈何李家大门紧闭，怎么叫都叫不开。 刘家大舅母王氏今日怼着了李老太，出了口恶气，心情正好着，爽利的拉了刘氏劝道“小妹，算了，那些劳什子不要也罢了，等等回去了，大嫂给你们置办些衣裳被褥送过来。” 刘家小舅母朱氏也不甘示弱忙道“就是就是，咱们过那边看看，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啥的，如果不够了，二嫂给你添置。” 如果说今天在李家的遭遇犹如凉水浇心，让人透心凉，那么此刻两位嫂嫂的关爱，就如冬天的碳火，烘的人心里暖暖的，刘氏眼睛一红，忍不住就哽咽起来“嫂嫂……” 第147章新的开始1 刘氏性子好，未出嫁时与两位嫂嫂都处的不错，此时王氏和朱氏虽然是想在婆婆面前卖个好，到底也是存了份真心的。 刘姥姥将一切看在眼里，赞许的看了两个儿媳妇一眼“好好好，都是一家人，就是应该这样互相帮衬着。”夸完儿媳妇，刘姥姥又拉着刘氏轻声道“你呀……以后有啥事可不能再自己受着了，你不知道，娘今天看到你被那死老太婆打成这样，这心都快疼死了……我宝贝着养大的闺女，怎么就被他们这样作践……” 站在李家大门前，几个女人说到伤心处，眼泪又忍不住要掉下来，李氏族长站在一旁看的脸都快黑了。这李家兴也忒不识大体了！衣裳铺盖都不让拿，好歹父子一场，再说那些东西能值几个钱啊，他这么做，在人老刘家面前掉份啊！ 刘家大舅刘永强圆滑，见族长变了脸色，忙上前几句劝好了刘氏几人，这才又提脚往李家远家去。 李家远是个老光棍，走在路上都经常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的，所以他平时几乎不出门，也不大爱和村里人接触，住的也偏僻，几乎是在村的最东边，那里以前是块荒地，足足有三亩多，李家远自己开垦出来，全用篱笆给围了起来，在中间盖了三间土坯房，挖了口水井，然后空地上种些瓜果蔬菜，养几只鸡鸭什么的，只要家里粮食够，他可以几个月不出一次门。 “啪嗒”生锈的铜锁应声而开，破旧大门被缓缓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派萧条的景象，荒芜的菜地，正中的三间屋子也因为年久失修，看上去破旧不堪，比以前李寿家住过的那间看着还糟。不过李家人脸上却个个是一脸欣喜，没半点嫌恶的表情，此时能有个栖身之所，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明月含笑着去捏香儿的笑脸“香儿秀儿，以后这里就是咱家了，高不高兴啊？” “真的？！哦！太好了，以后我们天天有枇杷可以吃咯。” 明清也懵懵懂懂的跟着拍手“枇杷，枇杷，枇杷。” 几个孩子高兴的在院子里又跑又跳，充满了欢声笑语，李寿和刘氏也是一脸欣慰，虽然现在条件差了些，可这日子终于是有盼头了。 所谓知足常乐，一直观察着他们的李氏族长脸上也露出来欣慰的笑容，好在他还没老眼昏花，没看错人，这一家子值得他帮。 李家远家的这几间房子已经盖起来几十年了，又闲置了几年，犹如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般屹立在那里，屋里落了厚厚一层灰，墙角、屋顶也爬满了蛛网，到处都是破败的迹象，得好好收拾一番才能住人。 此时已时至午时，李寿有心想留族长在这儿吃顿便饭，可他自己也是初来乍到，屋里更是连一颗米都没有，又怕族长饿着了，最后是刘姥爷出面，再三谢过族长，又极力邀他晚上过来吃饭，然后李寿这才恭恭敬敬的将族长送回家去。 第148章新的开始2 一家人从早上到现在粒米未进，个个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刘姥爷他们带来的糖果、糕点也都分完了，一家人商量了一下，由刘姥爷，刘永强、王氏三人到镇上采买些棉被衣裳还有粮食什么的，其他人留在家里收拾屋子。 对于岳家给予的帮助，李寿是感激不尽的，又有些难堪，作为一个大男人，养活不了妻儿，还要靠岳家伸手。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刘姥爷，不知道该说啥好“爹，我……我……” “哎……”刘姥爷抬手拍拍他的肩“我知道，你也是个可怜孩子，若不是当初看你实诚，我们也不会把闺女嫁给你。你爹娘是你爹娘，我们不会怪你……只要你往后好好跟桂芝过日子，我只当多养了个儿子。” 刘姥爷说完话便带着儿子儿媳出了门，李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又是鼻头一酸。 刘氏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咱把日子过好了，以后好好孝顺爹娘。” “嗯。” 这院子虽然很大，倒是不难收拾，李家远本就是一个人住，也没什么家当，正屋里就一铺炕，一张炕桌，他原先用的铺盖行李衣裳什么的，早都在他坟前烧了。另两个屋里也是空空如也，足见他活着时，日子也过得清贫。 刘永刚带了儿子刘文山和明志上房顶修缮房屋，检查下屋顶有没有漏雨什么的，刘氏几个先把灶间收拾了出来，烧了一大锅热水，里里外外的都仔细擦洗了一遍。 “大妹子，还没吃饭吧，家里也没啥好的，我蒸了几个窝窝，还有几个地瓜，你们先垫垫肚子。” 伴随着一把爽利轻快的嗓音，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明月忙从屋里出来，只见一个身材微胖，脸上带着爽朗笑容的中年妇人拎了个篮子正推门进来。 虽然不认识来人，明月还是甜甜的笑着打了招呼“婶子好。” “哎，小姑娘真机灵，我就住你家隔壁，喊我周婶就得了，你娘在忙着收屋子吧，听说你们刚搬过来，我就想着你们肯定还没吃午饭呢，来，拿着，先垫垫肚子，家里头还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像是怕明月拒绝似的，周婶把篮子往她怀里一塞，便小跑着回去了。明月摇头失笑，心里头却是暖洋洋的，这世上，有如李老太一般刻薄恶毒的人，也有如罗婶、周婶这样淳朴良善的人，却终究，还是好人多。 屋子不大，人又多，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收拾好了，看着窗明几净的新家，刘氏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和满足。几人把周婶送来的地瓜、窝窝瓜分了，倒也将将填饱了肚子。 时辰还早，又没什么事做，刘氏从耳房里找了几把锄头出来，想着把院子里的菜地重新翻新一下，明月却注意到，李寿看着那几把锄头黯然伤神，她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将霖丝软筋兰的事情告诉他呢！ “爹，娘，姐，等一下，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们了。” 明月把家里人都聚在了一起，竹筒倒豆子般将关于霖丝软筋兰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包括明秀之前的异状也一并解释了。 第149章新的开始3 李寿听完，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明月“月儿，你说的都是真的？爹这身子没废？过几天就能好了？” 刘氏几人饱含期望的目光也一同望向明月，倒不是她们不相信明月，实在是幸福来的太突然，她们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而且镇上三、四个郎中都说是治不好的绝症，怎的就没事儿了？ 明月再次肯定的点点头，刘氏激动的眼含泪光“好，好，好，没事儿就好。” 李寿愁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他一把将妻儿揽到怀里，感概道“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爹一定好好干活，努力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估摸着这个包子爹已经改过自新了，不过明月还是忍不住再敲打他一番“以后爹赚的每一个铜板，都只能花在我娘和我们兄弟姐妹身上，不能胡乱给旁人。” 李寿好脾性的咧嘴笑道“好，以后爹只管干活，咱家的钱都交给你娘管着，给你们买肉吃，给你们买衣穿……” 在外人看来，被亲爹扫地出门，这是李寿一家最凄惨的一天。殊不知，此刻在这破败的小院里，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朱氏拿着锄头在一旁感叹，这小姑子的苦日子终于是熬出头了，可看她家如今这情形，怕是还有的苦头吃…… 煽情完了，活还是得干，不过现在大家都是斗志满满的，李寿还拿不动锄头，便找了镰刀来割杂草。 由于农具不够，几个小的倒是躲了个懒，明兰带着弟弟妹妹在院子里玩，明月跟她打了个招呼便悄悄跟着明志跑了出去。 兄妹两做贼似得见人就躲，在村里绕来绕去，目的地李家老宅。起先只是明志想偷偷跑回去拿他偷藏的东西，明月知道了就非得跟着去，明志自然拗不过她。 此时的李家老宅，一大家子人都围在正屋的炕前。李老汉盘腿坐在炕上，脸耷拉的老长，李老太气的躺在炕上直哼哼，一边哼一边骂“畜生！白眼狼！不孝子！老娘白生养他了，你们以后谁都不准搭理那家牲口！哼！我倒要看看他们以后这日子咋过！……” 李老太自醒过来以后嘴里便一直喋喋不休的骂着，还把全家人都喊来她炕前听着，也是给他们敲敲警钟的意思。之前刘氏来叫门，他们自然都听见了，李老太恨不得从炕上爬起来出去甩她几个耳刮子，被李老汉给摁住了，也是李老汉吩咐不准给他们开门。 明志和明月两个偷偷摸到李家后院的墙角，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爬墙翻了进去，两人熟门熟路的摸到他们家以前住的那间小屋里。 李家人都在前院听着李老太唠叨，一时半会也没顾及到这边，屋里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还是原来的模样。 明月在屋子里翻翻找找，发现这个屋里除了棉被衣裳，居然没什么能让她带走的值钱东西。而棉被衣裳，目标太大，她是不打算要的了……失望的叹了口气，明月百无聊赖的看向明志，只见他手里捧着个小匣子，里面躺着个弹弓，有个鸟蛋，还有几枚铜钱，还有……等等！那块会反光的东西是什么？这个时代有玻璃了？！ 第150章烧房子1 明月两步上前，将匣子里那块疑似玻璃的透明物体拿起来放在手心仔细观摩……居然是凸透镜？！一脸惊喜的道“哥！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明志还在翻看着他的百宝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不以为意的道“有一次在官道上捡的，漂亮吧，你喜欢就拿去玩呗。” 这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凸透镜，好久没见过现代的东西了，明月爱不释手的将它拿在手心里把玩，抬起手将它对着阳光来回移动，地上折射出一块熟悉的白色光斑，明月看的恍恍惚惚，眼前突然就浮现出以前念书的时候，老师带着她们做物理实验的场景……真是怀念啊……记得当时她贪玩，拿着凸透镜逗同学，差点就把同学的衣服给烧着了…… 明志收好了他的东西，正蹲在地上研究那个小点，好奇的问道“月儿，这是啥啊？” “啊？” 明月从回忆中惊醒，懵懂的看向明志，见他同样不解的望着自己，手指指着地上的那块光斑，明月刚想开口给他解释，那是因为凸透镜可以聚光……聚光……聚光！明月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爹娘这些年来的心血，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人，既然不让带走，那就给他们自己留着玩-蛋去吧！ “哥，走，咱上房顶去！” 明月嘴角浸着一抹狡黠的笑容，二话不说，拉了明志就悄悄的摸上了房顶。 这房子是土坯房，土坯里混杂了稻草，屋顶也是稻草铺的，极其易燃，现在是初春，天朗气清，太阳当空……稻草也是干的，明月在心里欢呼，真是天助我也！ 明月小心的趴在屋顶上，手里拿着凸透镜摆弄着角度，找聚光点。明志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月儿，你这是干啥呢？” “嘿嘿……烧房子。”明月笑的坏坏的。 “……烧房子？！那还不快跑！被发现就糟了！” 明志还以为火已经点着了，吓的抬腿就准备跑，明月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衣领“哥，你怕啥啊，我又没说现在烧，你放心，现在不会闹出动静的，他们不会知道是咱们干的。再等一会儿，马上好了。” “……那你快点儿，我给你放风。” 明月撅着屁股趴在那儿找角度，明志战战兢兢的耳听思路，眼观八方，生怕被人发现了，好不容易听到明月说弄好了，飞快的拉着她下屋顶，翻院墙，往家狂奔。 一路上明志都很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兄妹两磨磨蹭蹭回到家的时候，刘姥爷他们已经大采购回来了。 被褥、布料、米面粮油，还特意买了十斤猪肉，反正一应的生活用品基本上都给他们备齐全了。这些东西总共花了一两银子，刘姥爷又拿了一两银子交给李寿。 李寿又羞又愧，哪里还肯要他的银子，连忙推辞“爹，您的大恩大德我都记着呢，我欠您的，这辈子都还不清，这银子我真的不能拿。” 第151章烧房子2 付出的心意被感激是件美好的事，若他李寿是那种一味贪小便宜，贪婪无度的人，当初自己也不会把闺女嫁给他，刘姥爷欣慰的拍拍他的肩“你喊我一声爹，就不要说什么欠不欠的，开春刚买了粮种，我们也没多少积蓄……这银子你别嫌少，拿去买些粮种，趁着这两日赶紧把庄稼种上，几个娃儿还小，不能饿着……” 刘姥爷一边说着，一边把银子往李寿怀里揣，李寿眼睛又红了，刘氏连忙出来打岔道“好啦好啦，爹给的就拿着吧，等以后我们日子好过了，再好好孝顺爹娘，快把这些东西都收拾收拾，得准备做晚饭了，一会儿族长他们该来了。” 明月之前卖药还有卖腊肠的钱，都还存在罗婶那儿，加起来一共四十多两银子，刘氏是知道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过去取，只能先拿刘姥爷给的应急，以后自然会加倍还给他们的。 小舅母朱氏虽然心里有些酸公公婆婆拿钱贴补刘氏，却是不敢发作，收敛了情绪也跟着附和道“是呢，妹夫你快别墨迹了，我们做哥哥嫂嫂的也盼着你们以后这日子能越过越好。”可不要再找娘家伸手要钱了……周氏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李寿这才没再推诿，看向刘姥爷的眼里满是感激与尊敬“爹，我一定会把日子过好，这钱以后我一定加倍的还给你们。” 刘姥爷不在意的摆摆手“好孩子，你有这个心就行了。” 时辰也不早了，几个女人洗了手开始忙着准备晚上的菜，因为是请族长、里正吃饭，族长于他家又有大恩，刘氏不敢做的太寒酸，十斤猪肉都了出来……包了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炖了一大盆红烧肉，用大骨炖了萝卜汤，再炒个花菜，炖个茄子……这么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在李家村算得上是上等席面了，足见对客人的重视。 整个院子里飘散着浓浓的肉香味儿，明香几个馋的直流哈喇子。 因为刘姥爷几个还得赶回刘家沟，所以晚饭吃的早些，几个孩子走家串户，将族长、里正还有早上几位在场的德高望重的族人都给请了来。 还未踏进李家大门，远远的便能闻见一股肉香扑鼻而来，里正笑道“今日可是有口福了。”族长正好也跟在后头来了，笑着接过话头“我好像闻见红烧肉的味儿了，这人老了，就好这口炖的软烂的红烧肉……寿哥这娃儿懂事儿，哈哈。” 客人不一会儿就都到齐了，由刘姥爷、李寿、刘永刚、刘永强作陪，一道道菜流水似的端上桌来，白白胖胖的大饺子、炖的软烂的红烧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屋子里顿时香气四溢，看了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眼见菜都上齐了，刘姥爷率先举起了酒杯“老汉我是个粗人，多余的话也不会说，我这个女婿，承蒙各位照顾了，老汉先干为敬。” 众人也跟着纷纷举起了酒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屋子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第152章上门闹事1 此时的李家老宅却是一片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吃过午饭后，李老太便将人都聚在正屋里训斥了一下午，也没人往后院去看。茅屋屋顶的那小面凸透镜一直被阳光照射着，约莫在明月走后一个时辰左右才终于点燃了聚光点下那一小片稻草，刚开始的时候火势非常小，只有一点星星之火，又加上是初春，稻草稍微有些潮湿，火势蔓延的非常慢，也没有人注意到……直到星火燎原，整个屋顶上的茅草瞬间燃着了，然后是房梁，土墙，屋里的棉衣棉被……仿佛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大火瞬间将这间小屋吞噬…… 李家众人却仍不自知，还是隔壁邻居蹲家门口看见了，慌忙拎了水桶来拍门“救火啦！你家着火啦！开门啊！你家着火啦！快烧到我家啦！开门啊！” 张氏慌忙打了门帘出来看，只见自家后院冒着浓浓的黑烟，火光冲天，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娘哎！火烧房子啦！” 一大家子人赶忙往后院去扑火，周围也有好些邻居来帮忙，好在那间屋子在后院中间，周围也没什么可燃物，火势并未蔓延出去。只是待到大火扑灭时，那屋子也都烧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几根烧的焦黑的木头，并一推灰烬…… 李家人个个灰头土脸的一脸狼狈，望着那堆废墟，心里百感交集。 张氏一拍大腿，叹道“哎……好好的一间屋子咋就烧没了呢，里头还有两个柜子，一张炕桌，还有那些棉被衣裳，那也能值几个钱呢！”她可是早就惦记上刘氏这些家当了，没成想快到嘴边的鸭子，就这么一把火给烧没了。 宋氏放佛自言自语般小声嘀咕道“这好端端的咋就起火了呢。” 张氏就站在她旁边，把这话给听进去了，细细一琢磨，也发觉不对劲了，这儿离厨房远，又没人住着，咋会起火呢？！“爹！娘！这火烧的古怪！肯定是那家人偷偷溜进来偷了咱家东西，怕被咱发现，所以才放火把咱家屋子烧了。这么大的火……爹！他们这是打着主意，要把咱这一大家子人给活活烧死呐！” 李老太本就阴郁的脸色更沉了，眼神阴鸷的扫了一眼那间烧的焦黑的屋子，二话不说抽了根藤条，风风火火的就往李寿家去了。 这一天到晚的这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扰的李老汉头疼，他烦躁的揉了揉眉心，干脆懒得去管了，任由老婆子爱咋闹咋闹吧……随即抬腿回了正屋。 几个儿子也不爱管这些破事，只有宋氏张氏两个儿媳跟了出去，一则是怕到时候李老太在那边吃了亏，她们不去也要跟着吃挂落；二则，跟着去那边，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从他们家捞着啥好处；再则，没有哪个女人不爱看热闹的。 当李老太带着两个儿媳风风火火的杀到李寿家时，天已经擦黑，屋里已经点起了油灯，酒桌上，族长、里正与刘姥爷聊的甚为投机，几人正喝到酣处，屋里不时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厨房的烟囱仍旧冒着袅袅炊烟，大锅里还热着红烧肉，院子里飘散着阵阵的肉香和着糖的甜香。 第153章上门闹事2 张氏怀着身子，一闻见肉味就馋的忍不住流哈喇子，她晚饭都还没吃正饿得慌，没想到老二家这小日子却过的这么滋润，这心里膈应的慌“哎哟，这肉香的，隔着十里八村都能闻到味儿了！娘，我说的没错吧，准是他们溜进咱家偷了咱家的钱，不然咋有钱买肉吃呢！我呸，那刘氏从前看着老老实实的，也就是面上功夫，人可奸着呢，指不定藏了多少私房钱。那可都是咱家的钱，娘，您可得给要回来。” 李老太阴晴不定的睨了张氏一眼，脚上不停的往亮着灯的正屋走去，门正虚掩着，她想也不想，抬腿就踹了上去。 “李寿！你个挨千刀的！丧良心的狗东西！” “咚！” 本就年久失修，摇摇欲坠的门板随着李老太的那声“狗东西”应声而倒，重重的砸倒在地上，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灰尘。 酒正到酣处，已经微微有些醉意的族长被吓了一哆嗦，手上筷子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他还迷蒙着双眼，好似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太又是来闹的哪出？这儿子虽说如今过继出来自立门户了，可好歹也是她亲生的不是，咋就非要这么咬着不放，像是见不得他好一样，这一天都被她闹腾的烦了，众人心里都忍不住对她有些嫌恶。 待看清了屋里的人，李老太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屋子里怎么这么多人，族长、里正、还有好几个族人…… 两厢僵持了一会儿，族长回过神来，神色不悦的瞅着李老太“家兴媳妇，你又来闹腾啥？！” 李老太也回过神来，立马换了个脸色，凄凄哀哀的道“叔父，我可不是瞎闹腾。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偷了我家东西，还烧了我家房子！他这是记恨上我们，要烧死我们啊！您可千万得给我们做主啊！不然……不然我就去报官！” 她说的言辞激烈又信誓旦旦，族长眉毛一跳，难道真是？……细可思起来又觉得不对劲，第一，寿哥一直老实巴交的，不像是会干这种事儿的人。第二，他下午到这儿吃饭饮酒都快两个时辰了，寿哥一直陪着呢……可到底不能这么明着袒护，族长按捺着性子，继续问道“他几时偷了你家东西？几时烧了你家房子啊？细细说来。” “我们一家子下午都在屋子里待着，没注意到后院的动静，小半个时辰前才发现后院他们以前住的那间茅屋烧着了，等火扑灭了，那屋子也烧的差不多了，里面的东西都没了！我们家可没跟谁有啥深仇大恨呐！一定是这个挨千刀的小畜生！恨不得烧死我这个老不死的！” 李老太一边说着一边恨恨的拿眼瞅着李寿，那眼神恨不得将他吃了。 那副恶毒的眼光落到众人眼里，李氏族长也忍不住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真是个刁妇！没影儿的事，就随便拿了往自己亲儿子身上泼脏水，到处瞎闹腾。 第154章上门闹事3 “啪！”族长抬手猛的拍了下桌子“我说你也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咋就这么拎不清呢！成天就作这些幺蛾子！” 李老太被族长的眼神给唬了一跳，不解的望向族长，他咋突然就发起火来了？“我作啥幺蛾子啦？难不成叔父你还想护着这个小畜生？” 里正是小辈，见族长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那老太太却还在那儿大放厥词，忍不住开口解释起来“婶子，我们几个在这儿都快呆了小两个时辰了，寿哥一家子都在家招呼着，谁有那闲功夫跑你家放火去，指不定是哪儿飞来的火星把房子给点着了，寿哥挺实诚的一孩子……您也别老见风就是雨的。” 几个族人也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口替李寿辩解道“是啊，肯定是误会，我们几个一直在这儿呢，他家人都没出过这个院子。” “又没啥深仇大恨，人家烧你屋子干啥啊，寿哥可不是那种会偷鸡摸狗的人，您老应该最清楚的啊。” 众口铄金，一致给李寿作证他这两个时辰都没出去过。李老太还好也长了脑子，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阵，也算明白了，那火最多烧了半个时辰左右，这么多人给他作证，那大概还真不是他们放的……可想起家里头那间烧的焦黑的屋子，再看看眼前那炕桌上的一盘盘好菜，他们一个个吃的满嘴冒油，喝的红光满面，她这心里的无名火就蹭蹭往外冒“那就算不是他烧的房子！那东西肯定是他偷的！说不定还偷了我家的钱哩……我……我要搜！” “……” 没见过这么能闹腾还这么冥顽不灵的老太太，众人都是一阵头大，里正无语的扶额。 “啪！”又是一阵拍桌声，这回是刘姥爷不干了，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往桌上那么一搁，此时也不必再讲什么亲家情面了，只见他横眉怒目的瞪着李老太道“这位老太太！这儿可不是在你家，岂容得你撒野！我女婿、闺女为人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岂容得你诬陷！这屋子有个啥不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么，棉被衣裳，还有这些酒肉米面都是老汉我花了真金白银到镇上置办的，你别胡乱攀咬人！你若是再来我女婿家闹腾，小心我到衙门告你诬告之罪！那可是要坐牢挨板子的！” 刘姥爷目光刚毅，又说的言之凿凿，气势十足。李老太再怎么厉害，她也只不过是个山野妇人，没见过多少市面，一听会坐牢挨板子就吓的双腿一软，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见李老太被唬住了，族长沉了眼睑冲着宋氏挥了挥手淡淡的道“行了，行了，赶紧扶了你婆婆家去吧，她人老糊涂了，你们这些小辈怎的也这么不懂事！” “哎，叔公你们慢慢吃，我们就先回去了。”宋氏惯会看人脸色说漂亮话的，此时见捞不着啥好处了，忙扶了李老太“娘，咱这门子也串了，寿哥这日子也过的好，您也不用挂心了，咱赶紧回吧，我爹还等着您回去吃饭呢。” 第155章上门闹事4 李老太掀了掀嘴皮子，却也没再说啥，任由宋氏扶了她出门。 门外，明兰端了刚刚热好的红烧肉直愣愣的站在那儿，她已经站了一会儿了，刚刚里头闹的正欢，她不好冒然进去。此时，李老太几个一出来，明兰正好同她们打上了照面。 那碗红烧肉还热腾腾的冒着白气，空气中弥漫着甜丝丝的肉香，就连李老太也忍不住吞了口水，张氏惦着脸就要伸手去拿“唉哟，三婶看看，做啥好吃的了。” 明兰可不再同从前软善了，机敏的将手抬高了，转了个身子就绕过了张氏肥胖的身躯。 “这是给我家客人准备的。”丢下这句话，明兰就抬腿进了屋。 “我呸！谁稀罕呢！”张氏气的跺脚，一口痰就吐在了屋门口，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明月看了直犯恶心，从厨房门口拎了把毛竹大扫帚就扫了过去，扫的整个院子里黄灰直冒。 那黄灰直往鼻孔里钻，李老太呛的直咳嗽，她还当是从前，指了明月的鼻子就骂开来“咳……咳！你个死丫头，要呛死我是不！大晚上的扫啥地啊！” 明月拿了手帕当口罩使，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她一手拿着扫帚，牙尖嘴利的回她道“老太太，我在我家的院子，用我家的扫帚扫我家的地，还得您恩准了？” 一句话，把李老太噎的死死的，她狠狠的瞪了明月一眼“小贱蹄子，你别得意，总有你们哭着来求我的一天！” 撂下这句话，李老太抬腿就往外走了，宋氏和张氏见了，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院子里尘土飞扬，大舅母王氏眼疾手快的从厨房舀了一瓢水出来冲着大门口泼了出去，呼啦啦的一大瓢水正好泼在了李老太几人身后，水花带着泥土溅了她们一身的泥点子。 望着她们那副狼狈样，王氏尤不解气，冲着明月喊道“哈哈哈！月儿，赶紧把门关上，省的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摸进门来。”眼神却挑衅的望着李老太。 李老太气的脸都绿了，她在自己亲儿子的家里头，却被她姓刘的欺负成这样！李老太卷了袖子就要去同王氏撕扯，明月眼疾手快的把大门给合上，还用杠子给杠上了。 任由李老太像个疯子一样的在外敲门、喊骂，明月都当她是耳旁风，躲到厨房寻清静。约莫是骂累了，没一会儿外头就安静了下来，李老太气喘吁吁的由两个儿媳扶着回了家。 婆媳三个，来的时候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却灰溜溜。 正屋里头，族长同情的望了李寿一眼，摊上这么个拎不清的娘，也是苦了这孩子了。 “守义，明早你带寿哥去趟衙门，把李家远的这房契、地契都过到他名下。”对着里正李守义交代了一番，族长又转头对着李寿道“房子呢就是这几间，大门外靠东边有块一亩半的菜地，小松林那一块儿有三亩旱地，不过那地都荒了好几年了，怕是不好整治。” 李寿连忙点头“好，麻烦三叔公费心了，守义哥，明天一早我去你家接你。” 第156章方圆回京 刘姥爷一听李家远这情况，心下就是一沉，不由叹气道：“寿哥，你家八口人，光靠着三亩旱地咋过活啊。” 只靠着那几亩地，肯定是不成的，为了养活妻儿，李寿也不怕吃苦，这事儿他已经跟刘氏商量过了，便趁着这个时候提了出来。 “三叔公，守义哥，我想在老东山脚下那片开几亩荒地出来，能行不？” 老东山脚下那片地碎石多，又没有水源，开荒既费事、种庄稼收成也不会太好，所以这么些年来一直没人打那一片地的主意，此时李寿提出想到那里开荒，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这事儿归里正管，李守义也不为难他，爽快的应道：“行，不过还得按着章程来，衙门有规定，贫瘠荒地一两银子一亩，前三年减免赋税。你先看好要哪一片，我再找人去量，完了带上银子到衙门备个案，立个地契就成了。” 李寿感激的再三谢过李守义，连敬了他三碗酒。 酒过三巡，李寿喝的微醺，泛红着脸，又开口求了另一件事儿。 “还有件事儿，得三叔公做主，我想挑个黄道吉日，把……我爹的坟迁到祖坟下葬。” 族里有规定，绝户和少亡是不能入祖坟的，否则会影响祖坟的风水和家族的运势。 李家远的坟头孤零零的立在老东山上，如今李寿过继到了他的名下，李家远也算有后了，自然是可以入祖坟的。 众人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李寿口里说的爹是李家远。其实迁祖坟这事儿，可办可不办，决定权全在李寿，大家都还没想到这茬，现下李寿主动提了出来，也是他有心了。 族长欣慰的拍了拍李寿的肩膀：“老夫没看错人，是个孝顺孩子。” 这顿饭，吃到戌时方休。 刘姥爷几个都喝的醉醺醺的躺在板车上，好在刘家沟离这儿也不算太远，刘文山赶着牛车连夜回了刘家沟。 李寿和明志一左一右的扶着喝的微醺的族长，送他回家。 吵闹、忙碌、惊心动魄而又充满希望的一天终于过去。躺在新家的炕上，这一晚，李家人都睡的格外安心。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李寿一家都早早的起床，忙碌开来。吃过早饭，李寿便领着明志出门去了里正家，明月与他们一道出门，优哉游哉的牵着方圆的那匹枣红马往小河村去。 与此同时，几辆华丽的马车从小河村的官道上狂奔而过，向着京城的方向驶去。马车里坐了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年，正是方圆一行。萧子墨好整以暇的坐在正中，闭目养神。赵五虽然被揍的鼻青脸肿，却一脸得意的望着气鼓鼓的方圆。 赵五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来带方圆回京的，奈何他们在清河镇呆了三天，方圆愣是抵死不从，一天拖一天的，就是不愿意跟他们回京城……昨天无意中抓到了他的把柄，再经萧子墨那么一点拨，赵五阴恻恻的威胁方圆，若是再不回京城，便写信回去告诉方侯爷，方家小公子在乡下给他们找了个小儿媳妇。 方圆这才就范，匆匆留下一封书信，垂头丧气的跟他们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宽敞开阔的官道上，情窦初开的两只懵懂少年，就这么擦身而过。 第157章财政大权 “圆哥回去了？” 明月手里拿着罗婶递来的信封，一时怔住了，脑海里忽然冒出方圆明朗的笑脸来，许是习惯了他长久以来的陪伴和照顾，明月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得获自由的喜悦还没来得及与他分享，新做好的手套还没来得及送他……怎么走的这么突然。 撕开信封，洁白的宣纸上只有苍劲有力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眉头一蹙，明月霎时慌张的移开了视线，脸上浮现起一抹可疑的红云……因着这四个字，心，莫名的慌乱起来……这种情窦初开，小鹿乱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姑娘你才十二岁，未成年啊，乱动什么芳心！ 罗婶是过来人，这些姑娘家的小心思她一看就明白了，可圆哥那个身份，这两人要想走在一处，可谓困难重重……罗婶这回倒是没打趣她，还把话题岔开了。 “月儿，你这两天没来，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啊？！哦……”明月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暂时把那些小心思从脑子里甩开，只将李寿被过继，自立门户的事情简略的同罗婶说了一遍，至于其它的那些糟心事，听着辣耳朵，就没必要跟孕妇讲了。 罗婶听了，也替明月欢喜，还张罗着准备了一份贺礼，两匹布、一包点心、五块腊肉。 伴晚，明月回家时，枣红马上驮了两个木箱子，一箱是罗婶送的贺礼，另一个箱子里装的是方圆留下的书籍，箱底还放了个小黑匣子，里面装着四十三两银子的巨款，是之前卖药材和腊肠攒下来的。 望着炕桌上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李寿只觉羞愧难当，自己从前一心一意的孝顺爹娘，到头来却被扫地出门，如今只能靠着岳家和闺女的银钱度日…… “月儿，这些银子，只当是家里跟你借的，等以后咱家有了钱，爹一定加倍的还你。” 老爹能有这个觉悟，不再同从前般愚孝，也不是学李老汉家那样只贪图享乐、好逸恶劳，明月已经很知足了。 “爹，这些银子可不单单是我一个人赚的，我娘、我姐、我哥，都有功劳。这是咱家的银子，别说啥还不还的。只要咱家人一条心，以后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的。” 话说到这份上，李寿也不好再多说，只暗暗的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以后一定要努力干活，让家人都过上好日子……李寿又从怀里摸索出今天到衙门办的房契和地契，还有几钱碎银子放到炕桌上，对着刘氏道“咱家的房契、地契、银子全在这儿了，你好好收着。” 刘氏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让她管着，说不定要担惊受怕的晚上睡不着觉了，她连忙摆手“别别别，要是让我管着这么多银子，我得成天守着它才安心，门都不敢出了。” 明志提议道“让月儿管着吧，她跟罗婶学认字，还可以记记账啥的。” 明兰也跟着附和“这主意好，月儿可不正是咱家的小管家么。”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家人的一致认可，李家的财政大权就这么落到了明月的手里。 第158章管家婆 管这么点儿小账，对明月来说是小菜一碟，她也没推诿，把银子往自己跟前一搂，笑嘻嘻的道“行啊，我就当这个管家婆了。以后你们有啥大事儿、小事儿，要用银子的，都到我这儿来申请啊，等等我找个小本子来把家里的账记上。” 女儿当家，李寿却觉得心里安稳不少，他呵呵笑道“月儿，爹想支点儿银子，买麦种，趁着这几天赶紧把那三亩旱地给种上。” 刘氏紧接着道“咱家的猪圈、鸡舍都空着，我想养两头猪崽，再养一窝母鸡，下了蛋拿来给你们兄妹几个补身子。” 明兰想了想，也跟着说道“我想买点儿丝线，得闲的时候可以做些针线活去卖，也能贴补家用。” 爹娘、姐姐都纷纷说了自己想买的东西，明香、明秀两个小丫头听的似懂非懂，只知道是要买东西，两个小吃货不甘其后，明香指着坐在刘氏怀里吃手指的明清道“我想买糖葫芦！弟弟不乖的时候哄弟弟！” 明秀也紧跟着脱口而出“我想买桂花糕！……”可是，这东西买来干啥呢？弟弟已经被姐姐的糖葫芦哄了，明秀抱着小脑袋想了半晌，眼睛提溜一转，脆生生的道“我不乖的时候哄我！” 童言稚语，惹得全家人哄堂大笑，明月宠溺的揉了揉明秀的小脑袋，笑着道“好，都买。” 明月想了想，拿了五两银子给刘氏“娘，后天镇上有集市，家里缺什么，您看着置办，别舍不得花银子。罗婶还有几日就要生产了，明天开始我就住她家，方便照顾。要是家里有啥事儿，您就让我哥骑马来找我。” 对于罗家娘子，刘氏是从心里感激的，要不是有她家的帮助，明月也赚不回来那么多银子。听说她快生产了，刘氏一拍大腿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明天我得去村里买些鸡蛋，给你罗婶备着坐月子吃。不过你一个姑娘家，能行不？生孩子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还是我去吧。” “咱家刚搬过来这边，家里一堆事儿等着您操心呢，您走的开？罗婶那边您就放心吧，生孩子有产婆呢，我就是照顾罗婶的起居，帮着做做饭啥的，香儿、秀儿、清儿我都带过，没问题的。” 其实按照罗夫子的意思，是想请个有经验的妇人回去照顾罗婶生孩子和坐月子的，在村子里找了几个，要么不合罗婶的眼缘，要么人太邋遢，总之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到最后，也只能麻烦明月了。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闲话，直到明清困的直打哈欠，家庭会议方才散场，小管家婆明月抱着钱匣子回了东厢。 新家有三间屋子，住的自然就宽敞了。明兰、明月几个女孩住东厢，李寿夫妇住正屋，明志住西厢。明月本想在屋里找个地方把钱匣子藏好，奈何家徒四壁，屋里除了一铺炕，再无其它……看来，家里还得买个带锁的大柜子才行。 本着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明月到厨房找来了个小瓦罐，把银子分成了两份。一份装在匣子里，用小锁锁上，放到被子底下。另外一份装在瓦罐里，在自家屋后挖了个坑埋起来。 第159章罗婶生产 收拾了个小包袱，明月就到罗婶家暂住了。 李家这边，刘氏忙着打理新家，忙的不亦乐乎，今天带回来两头小猪崽，明天抱回来一只老母鸡，房前屋后的菜地也都开垦了出来，撒上了菜籽。经过春雨的洗礼，院子里的菜籽不多阵便冒出新芽，嫩绿的一片甚是喜人。 简陋的农家小院一片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景象。用明志的话来说，就是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 明月在罗家住了七八日，罗婶的产期越来越近，罗婶和明月倒还淡定，罗夫子却紧张的不行，晚上睡不着，白天顶着个熊猫眼。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加之身子重了，罗婶晚上睡的并不安稳。睡到半夜，她忽然感觉腰间有些酸痛，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之后双腿间一热……罗婶隐隐猜到，大概是破水了，她连忙抓住罗夫子的手臂，隐忍着疼痛，急切的道“相公……我可能要生了。” 罗夫子连忙起身，去西厢把明月喊来照顾着，自己冒着大雨跑去村西头找产婆武大娘。 罗婶皱着眉头，脸上苍白的躺在炕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前滑落，汗水湿透了衣襟…… 饶是从前在电视上看过不少女人生产的画面，明月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吓懵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罗婶只觉下腹的疼痛越来越强烈，她已是疼到无力，感觉一阵巨大的力量仿佛要撕裂她的身体一般，她双手紧紧拽着身下的床单，叫的撕心裂肺。 看罗婶的样子，应该是要生了，大锅里的水都烧开了，罗夫子出去已经快一个时辰，可产婆还迟迟未来……明月无法，咬了咬牙，没吃过猪肉，好歹咱见过猪跑啊！ 端来热水和毛巾，用酒消过毒的剪刀，明月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对着罗婶道“婶子，武大娘还没来，我先替你接生，你别害怕，按照我说的做……” 罗婶此时已经疼的快昏过去了，哪里还管得了这些，只胡乱的点头。 明月也是赶鸭子上架，按着前世的记忆，指挥着罗婶呼吸、用力……她自己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只盼着产婆早点来。 好在罗婶自怀孕以来吃了不少明月做的药膳，身体底子好，又经常走路运动……生产的过程竟是异常的顺利，不到小半个时辰，一个漂亮的女婴呱呱坠地。罗婶只觉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又回来了，明月却激动的喜极而泣……生孩子真不容易…… 待罗夫子满身是泥，狼狈的背着同样满身是泥的武大娘赶回家时，小宝宝已经被包被包裹着，安静的躺在罗婶的臂弯里了……罗夫子当即虚脱似的靠在了门框上，武大娘帮着做了些善后工作，直夸明月有天分，要收她当徒弟……让人哭笑不得。 第二天，消息传到李家村，刘氏拎着一篮子鸡蛋和红糖匆匆赶来，还把明月训斥了一顿，人命关天的大事，她心也忒大了，一个十来岁没出阁的小姑娘就敢替人家接生！ 接下来，刘氏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了，替了明月留在罗家伺候罗婶做了月子。 第160章满月宴 小宝宝满月这日，罗家摆了三十桌的宴席。 李寿一家也应邀前来，光他们一家八口人就坐了一桌，刘氏十分的不好意思，原本照着她的意思，家里来两个人祝贺下就行了，却架不住罗家娘子盛情相邀，全家上下都来吃席了。 罗夫子不是本地人，亲友多不在此地，故今日来贺喜吃席的大多都是附近的乡邻和一些教过的学生。 虽然只摆了三十桌酒席，场面却是盛况空前的热闹。罗夫子在小河村办立学堂教书育人八载，学生中倒是有几个成才的，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今日都来了。附近的村民们纷纷前来瞻仰秀才老爷的风采，里三层、外三层的，把罗家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宴席才开始，罗夫子当着所有人都面，郑重其事的向明月鞠了一躬“你是我罗家的恩人，请受罗嵩云一拜。” “罗叔，您言重了，明月不敢当。”明月哪能受他的礼，向旁挪了两步避过。 罗夫子也没有坚持，转而说道“小女得你照顾良多，又得你福泽庇佑才来到这世上，既是有缘，就劳烦你就替她取个名字吧。” 这回明月倒是没有再推辞，她仔细斟酌了一番才道“有罗叔、罗婶这样的爹娘，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我愿她将来吉祥如意，福寿安康，不若就叫如意吧。” “如意……罗如意……”罗婶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反复咀嚼着，越想越觉着好，这名字既俗既雅，寓意又好。 显然罗夫子也喜欢这个名字，拱手抱拳，对着明月又施了一礼。 今日在场的人很多，宴席上发生的事很快便传了出去。传到李老太耳中时，那人还讥讽李老太道“听说那个罗夫子对你那小孙女客气极了，连带着几个秀才老爷也对她高看一眼，说不定呐，你就要有个秀才老爷做孙女婿咯，到时候可别忘了老姐妹我啊！哈哈哈……” 月前李老汉家闹的那摊子破事儿早都在十里八乡传遍了，如今这人还一口一个你孙女，明摆着是要埋汰李老太。 李老太对此嗤之以鼻，恨恨的瞪了那乱嚼舌根的老太婆一眼，提腿就回家了。 老婆子出去串门子，没多久就垮着一张脸回来了，李老汉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瞅了她一眼，不耐烦的道“你又咋啦？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李老太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立马便把听来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末了还愤愤不平的骂道“我呸！那小贱蹄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啥德行，还敢肖想着秀才娘子！她也配！那罗夫子也是个拎不清的！放着那么多有学问的人不找，让个使唤丫头给他闺女取名字！你说他是不是马尿喝多了！” “行啦！那是康儿的恩师！留点儿口德吧！”李老汉不悦的瞪了老太婆一眼，那罗夫子在清河镇也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原本以为五丫头到他家去只是当使唤丫头，没想到却套上了这么好的交情，还成了罗家的恩人…… 第161章一桌肉菜 李老汉眯着眼沉思起来，下个月康儿便要去考县试，若是罗夫子和他那几个秀才学生能帮忙出面周旋一下，考上童生，肯定是铁板钉钉的了！ 但已经跟李寿家闹成那样，现在哪还有脸上门去求人家？李老汉不是个厚脸皮的人，可是他又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这可是事关小儿子前程的大事…… 李老汉有一口没一口的砸吧着烟斗，脸上愁眉不展，半天也不说话，李老太瞧出来不对劲，不解的问道“你又咋啦？这有啥好愁的啊？” 李老汉却没答他，把烟斗往炕桌上重重的一磕，麻利的穿鞋下炕，他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我去叫康儿！咱上老二家一趟！” 撂下这句话，人已经一阵风似的出去了，李老太听的一头雾水，去老二家干啥？不过也还是连忙穿鞋下炕，跟了出去。 临出门时，李老汉还吩咐宋氏拿麻袋装了三斤黍米带上。李老汉沉默着走在前头，李康和李老太跟在后头。虽然还不知道要去老二家干啥，见老头子带着粮食，李老太猜想怕是老二家过不下去，老头子心软了，要拿粮食去施舍他们。李老太心里顿时一阵爽快，她倒要看看，那一家子离了老李家，过的是如何落魄……哼！到时候一定要好好羞辱刘氏那小贱人一番！在狠狠的甩李明月那个小贱蹄子几个大耳刮子方能解恨。 “这东西重，还是我来拿吧。”李老太不由分说的两步上前，将李老汉拎着的麻袋抢了过来，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到时候她定要将这些粮食狠狠的甩在刘氏脸上，让她像狗一样的爬在地上，一粒一粒的捡起来…… 越想越美，李老太脚步变的轻快，嘴里还忍不住轻声哼起了小曲。 正是三月，春暖花开的好时节，李寿家院子里的几株桃花开的绚烂。一家人在桃树下摆了张木桌，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吃午饭。 大白天的，家里又有人在，所以大门并未上锁，李老汉轻轻一推就给推开了。 “吱呀”一声响，院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望去。 “……” 自搬到这里以后，这是两边第一次打照面，李寿和刘氏一时间都怔住了，不知道作何反应。 见没人招呼自己，李老汉心下不快，可到底是来求人的，他耐着性子，脸上挤出个笑脸来“老二，吃饭呢。” 一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李寿跟前。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寿又是那个性子，纵使心下不悦，也不会跟人红脸，他站起身，木然的冲李老汉点头道“李三叔。” 这一声“李三叔”把李老汉脸上好不容易挤出来那点笑意也给喊没了。 场面又冷了下来，李老太跟在后头，心下不忿起来，这家子白眼狼！家里头都没米下锅了，还清高个啥！ 李老太两步上前，正打算羞辱他们一番，低头看见桌子上的菜，眼睛都瞪圆了……蒸腊肉、粉蒸排骨、炖猪蹄、小鸡炖蘑菇、红烧肉……一桌子都是肉菜！李老太活了大半辈子，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席面啊！ 第162章刘氏发威 其实这些菜都是之前罗家办酒席剩下来的，罗家就两人，吃不了这么多，分了好些剩菜给刘氏带回来，所以才有李老太眼前看到的这么一桌。 李老太却不知道这些，她心里这个气啊！自个儿在家里吃糠咽菜，过完年之后，连半点油腥子都没沾过，日子过的紧巴巴的，老二家的小日子过的却这么滋润。 她忽然指着刘氏破口大骂起来“你个败家娘们！有你这么过日子的么！成天这么大鱼大肉的吃！家底都让你给败光了！” 骂过了刘氏，李老太尤不解气，又指着李寿骂道“还有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老娘我生你养你一场，你如今长本事了！拿着这些肉，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个狐狸精，也不知道孝敬孝敬爹娘！丧良心的啊！老娘这么些年都白疼你了！” 李老太晲自骂的起劲，刘氏和李寿被骂的一脸错愕，明月一脸懵逼的望着李老太……就连李老汉也是看的一阵无语，这都啥时候了，老太婆咋还是这么拎不清呢！正事儿还没说呢，她就先吵吵上了。 李老汉尴尬的伸手拽了拽老太婆的胳膊，李老太这才停下来，一脸不解的望向老头子“咋啦？” 李老汉脸上重新挤出来笑容，对着李寿道“老二啊，你娘就是这个德行，别见怪啊。她这是怕你们不知道勤俭，以后日子艰难。” 刘氏早已气的浑身发抖，心里头一股无名火直往外冒！这些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他们一家都已经过继出来单过了，与他老李家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他们还要巴巴的跑来这儿指手画脚的教她怎么过日子！ 受了那么多年的闲气，这一个多月以来，是刘氏过的最舒心的日子。自己当家做主，想干啥就干啥，脾气也养起来了。她此时板着一张脸，毫不客气的对着李老汉和李老太说道“李三叔，李三婶，我们家吃啥用啥，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儿。我们家日子过成啥样，也不劳烦外人操心。” “外人”这两个字，她说的格外用力，李老汉脸上刚挂起来的笑容，又没了…… 顿了顿，刘氏又接着说道“这大中午的，你们不在家好好吃饭，上我家来干啥啊？真是不好意思，就这么几个菜，刚够几个娃儿吃的，也不好留你们吃午饭。” 这话说的，一点儿情面也不留，李老汉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老二媳妇也是个黑心肝的。 李老太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氏，她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麻袋往地上重重一搁，她卷了袖子就要上前与刘氏撕扯“你个小娼-妇，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 “我敬着你是长辈，喊你一声李三婶，可这儿是我家，容不得你撒野！”没了婆婆的身份压着，刘氏也不怕她了，也跟着卷起了袖子，打算新仇旧恨跟她一并算了。 这要是打起来，可就要闹的不可开交了。李老汉连忙将李老太拦住，头疼的道“行啦！你别闹腾了！咱来这儿是有正事儿的！” 被老头子一唬，李老太就不敢撒泼了，只拿眼瞪着刘氏，像是要吃人似的。 第163章李寿的拒绝 李老太那边偃旗息鼓了，刘氏也不是那爱闹腾的人，她不甘示弱的回瞪了李老太一眼，对着明兰和明月道“兰儿，把桌子收拾了，月儿，你领着弟弟妹妹回屋睡午觉去。” 今天刘氏的表现相当威武霸气，明月也不担心她吃亏，看也不看李老太一眼，领着弟妹就回屋去了。 如意的满月宴之后，明月便没再去她家做工了。罗夫子已经决定关了书院，到京城定居，准备来年的科举。前些日子他专门从伢行买了个仆妇回来，照顾罗婶的生活起居，明月现在只偶尔到小河村陪罗婶说说话，看看如意。 明兰也没给李老太好脸色，她拿来掌盘，把菜往上一放，头也不回的端着进了厨房。 眼见着还有大半碗的肉菜被一盘盘的端走了，李老太心疼的肉痛，恨不得上去抢了来，端回自己家里。 李老太的眼神一直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几盘肉打转，直到明兰进了厨房，望不见了，她才不甘的望向别处……这一看不打紧，这小院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菜地里种的菠菜，韭菜，莴苣，白菜，茄子……绿油油的一片，长势喜人。不远处，两只老母鸡领着二十来只小鸡仔，悠闲地刨草芽捉虫子。猪圈离的远，依稀也能看见里头有几点晃动的影子……那些东西可要花不少钱…… “老二啊……爹这次来，是有件事儿想麻烦你……”李老汉好不容易酝酿好了情绪，刚开口说了没两句，又被李老太给打断了。 李老太像是看贼一样的，盯着李寿和刘氏“那些鸡仔和猪崽是咋回事儿！你们哪来的银子！” 刘氏翻了个白眼，直接把头扭向了一边。李寿只得硬着头皮回她道“李三婶，我们没偷没抢，至于我家的银子哪来的，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李老太还要再说什么，被李老汉给呵斥住了“你闭嘴！”再让她吵吵几句，只怕要坏事。 制住了老太婆，李老汉转而对着李寿苦口婆心的道“老二啊，我知道你怨我们，可我们也是没法子啊，你看你现在日子也过得好了。要不是当初我心软，把你过继给李家远，只怕你也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爹娘现在也不图你什么，就盼着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拉拔拉拔你兄弟。老四下个月就要去考县试了，爹听说你们家如今是罗家的恩人，你让那罗夫子帮着去县城走走关系，要是你兄弟高中了，将来也不会不管你……说到底，都是亲兄弟，一家人。” 李老汉言辞恳切的说完一番漂亮话之后，拿眼可怜巴巴的瞅着李寿。 刘氏在一旁听的火冒三丈，他们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见李寿没反应，刘氏伸手狠狠的在他后腰上掐了一把。李寿吃痛，望了李老汉半晌，终究还是狠心道“李三叔，人在做，天在看，当初的事儿是咋回事儿，大家心里头都清楚，就不必再说了。至于李康的事情，你也找错人了，罗夫子下个月就要上京城，怕是没有心力替李康奔走。” 第164章冲突 “老二啊……” 李老汉尤不死心，还要再问，李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艰难的说道“我爹名叫李家远，已经过世多年，膝下只有我一个独子，还请李三叔以后慎言。你家的事情，我实在是帮不上忙，考科举考的可不是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请回吧。” 之所以李老汉会厚着脸皮上门来找李寿帮忙，便是早就料定了，以李寿老实憨厚的性子，一定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哪里想到，他不但一口拒绝了，还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你你……”李老汉颤抖着双唇，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康看不下去了，一把上前揪住李寿的衣领，狠声骂道“你这畜生！他生你养你，就是你爹！即便你如今认了个死人当爹，你也还是必须敬重他、孝敬他！” 李康一直自诩清高，在李家，除了李老汉夫妻俩，他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对李寿这个哥哥也全无半点尊敬。上门来求李寿，他原本是极为不屑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不得不来……这人却如此不识抬举！作为一个读书人，李康自认高人一等，今天却在这里受到了如此的轻慢和侮辱，他怎的咽的下这口气。 对于李康的行为，李老汉并未阻止，李寿如今已经是个废人，李康不会吃亏就行，最好能再给李寿一点教训！ 李康一手揪着李寿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狠狠的朝着李寿脸上挥去，不料李寿不躲不避，顺势一把掣住了李康的手腕，一推搡，李康侧着身子重重撞在了地上，激起了一阵尘土。 即便李寿手下留情，并未用全力，可李康一个文弱书生，哪经得起他这番推搡。 “嘶！”李康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老太惊呼出声“啊！康儿！娘的心肝，你没事吧！” 老两口连忙上前去扶李康，眼见李康白嫩的手臂上擦破了一层皮，上面冒着殷红的血珠，李老太心疼死了，哄孩子一般道“康儿不疼啊，娘给你呼呼。” 躲在屋里偷窥的明月不由嗤笑出声“哟，这李康还是个妈宝男啊。” 明兰不明所以“啥宝男？” 明月却没给她解释，从枕头底下摸出来十个铜板，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把人打伤了，还是应该给人家赔点儿医药费的。 确认了李康并无大碍之后，李老汉气急败坏的指着李寿怒吼道“老……李寿！有什么怨气你冲着我来！你凭啥欺负康儿一个读书人！要是康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触及了李老汉的底线，他虚伪的面具就戴不住了。 李寿的本意只是想给李康一个小小的教训，并不想伤人，此时面对李老汉的指责，他失了刚才的方寸，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好在明月及时跑出来救场了，只见她气势十足的将十个铜板甩到李康和李老太跟前，讥笑道“不过是点小擦伤，药酒都不用擦。喏，拿去买几个鸡蛋补补，养几天就好了。” 第165章威胁 李康再次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额头青筋暴跳，对着明月一字一句的道“不要欺人太甚！” 那副可怖的模样与他平日斯文清高的样子大相径庭，李寿都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明月挡在身后。 明月不以为意，从李寿身侧伸出个脑袋来，冲他做了个鬼脸“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们无缘无故跑到我家里来闹事！也是你先动手想打我爹，我爹怎会知道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一推就倒。他失手伤了你，我们现在赔你十个铜板，算是两清了。” 一句绣花枕头，李康颤抖着嘴唇，气的脸都黑了，李老太见钱眼开、爱占小便宜的无赖性子又显现出来了。 “我呸！打伤了我家康儿，赔十文钱就想了事，做梦呢吧！一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明月忍不住讥讽她道“老太太，你想银子想疯了吧。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往我家地上一躺，就想讹一两银子，没睡醒的人是你吧。” 先前刘氏和李寿的话，虽也说的极不客气，可到底还是留了一两分情面。明月此时却全然没有顾忌，张口直接把李老太骂了回去。 头一回被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李老太气懵了，李老汉也按耐不住，再次对着李寿怒吼道“我们到底是你的长辈，你们不要太过分！” 到底是谁过分了……刘氏只觉有理也说不清，连跟他们吵的心思都没了，只求这几个瘟神赶紧走。“这里是我家！是你们自己上赶着来找不自在的，觉着我们过分了，你们就赶紧走吧。” 李老太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想让老娘走，没门！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赔银子，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我还要把乡亲们都喊来看看，你们这群白眼狼，是咋欺负我个老太婆的！” 刘氏气的咬牙切齿“无赖！” 量他们也拿不出一两银子来，李老太在院子里打量了一圈，对着刘氏道“你们要实在拿不出银子，我也不为难你们，就把猪圈里的猪崽和那群小鸡崽赔给我们也行。” 明月一口就回绝了“我呸！你想的美！” “好啊！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李老太说着便抬手把自己的头发抓散，还在地上滚了两圈，作势就要开始撒泼“来人呐！李寿打人啦……” 李寿和刘氏顿时有些心慌起来，老太太这副模样，要是把村里人都喊来，他们有嘴也说不清了啊。 明月冷冷的望着李老太，丝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你喊啊！等乡亲们都来了，我正好跟他们说道说道，你们今天到底是为啥来我家的！这要是传出去，只怕有毁某些人的清名吧……说不定县试都不必去考了！” “！！！” 李老汉和李康同时震惊的望向明月，李康反应更快些，下意识的马上去捂住了李老太的嘴。 李老太不赞同的瞪了李康一眼，一把拍开他的手“你怕啥！她当别人都是傻子啊，没凭没据的，人家凭啥信她的呀。她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斗得过你娘我！我就不信了！” 第166章送走瘟神 迎着李老太挑衅的眼神，明月从容的道：“反正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敢拿你儿子的前程来跟我赌，那咱们就试试呗，看乡亲们信谁的。” 人言可畏，李老太一个乡野妇人不懂其中的道理。李康却是一点就透，只要这事儿传了出去，不管人们信不信，于他的名声，都是致命的打击……要是将来他真的考过了童生，这些流言蜚语，肯定会传的更加荒谬！ 显然李老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双手紧握成拳，咬牙愤怒的望着明月。 “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要是敢毁了康儿的名声，我跟你没完！” 望着这一家三口似是要吃人的模样，明月露出一丝极为不屑的笑容：“论卑鄙无耻，你们可是祖宗，我哪里比的上你们。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识相的，就赶紧从我家滚蛋。” 真想放狗咬他们！！！可惜没有狗…… 李老汉和李康倒是识相，只恶狠狠的瞪了明月一眼，也没再纠缠，一人一边，驾着李老太就要往外走。李老太可不干了，咋咋呼呼的喊道：“走啥啊！你们放开我！我去撕了那小贱人的嘴。” 两人不理会她，几乎是将李老太拖走的……快走到门口时，李老太又惊呼道：“等一下！等一下！那十文钱还没捡呢！不要白不要啊！我不闹腾了！我回去捡钱！你们放开！” “……” 李老汉想了想，让李康扶着李老太，自己小跑着回来将地上的十文钱捡了起来。 对于今天发生的这场闹剧，李寿心里百感交集，说不上是啥滋味……他走过去，将之前李老太扔在地上的麻布袋捡起来，递到李老汉面前。 “你们还忘了这个。” 李老汉连忙站起身把钱揣进兜里，然后一把将麻布袋接过来抱在怀里，正要转身离去的李老汉，忽然一脸震惊的望向李寿的双手，锄头都抬不动的人，怎么拎的动三斤粮食？！！！ “你的手好了？！” 李寿点点头：“嗯，好了，没废。” “……”李老汉瞪圆了眼……大夫不是都说这病治不好，人已经废了么，怎么又好了……老眼里闪过一丝懊悔与伤痛，莫名的情绪掺杂在一起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唇，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在李老太的催促声中，讷讷转身，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他们三人一出门，刘氏便立马上前把大门杠上了。“以后咱在家还是把大门杠上吧，这么闹腾一回，我都要少活好几年。” “哎……” 李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了。 明月将李寿的失落看在眼里，摊上那样的爹娘，也是个悲剧。不过，他今天的表现已经很好了，凡事总有个过程，等他慢慢习惯就好。 明月挽了刘氏的胳膊，故作凶狠道：“娘，咱家养两只狗来看家护院吧，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放狗咬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进咱家的院子。” 她这么一说，刘氏脑海中就冒出李老汉夫妻俩被一只大狼狗追的画面，她笑着拿手指去戳明月的额头。 “你个小狭促鬼。性子这么厉害，将来谁敢娶你哟。” 第167章八卦的周婶 李老汉几个才走了没一会儿，李寿家的大门又响了起来。 莫不是那几个人又来了？ “谁啊！”刘氏咕哝着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却是隔壁周婶抱着孙子小胖过来串门子。 这周婶性子直爽，又是个热心肠，李寿家才搬过来没几天就跟刘氏混熟了。邻里间相处，常来常往的，倒也融洽。只是周婶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嘴碎，爱嚼舌头。 她一来，明月便心知她肯定是刚才听到动静，过来打听八卦了。便是她此时不来，明月也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请她过来坐坐的。 果不其然，才坐定说不到三句话，周婶便把话题引到了这上头。 “对了，刚才我从河边洗衣裳回来，见那边的人从你家出去了，他们来干啥啊？那老太婆没为难你吧。” “额……也没干啥。”刘氏支支吾吾的，一脸的为难。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把这茬儿糊弄过去，毕竟刚才的事情说出去，她家也不光彩…… 周婶最善察言观色，一看刘氏这副模样，就知道肯定有事儿，她压低了声音道“大妹子，他们是不是难为你了？你呀，就是性子太软了。有啥事儿，你只管跟姐说，姐还能帮你出个主意不是……” 她言辞恳切，说的真诚，刘氏目光闪烁的望着她，似有些松动，周婶继续压低了声音道“你放心，我一准不告诉别人，连我家那口子都不说！” “……” 坐在一旁抱着小胖逗弄的明月差点儿笑出声来，见刘氏快招架不住了，她才强忍着笑意，义愤填膺的开口道“周婶，他们想抢我家的猪崽和小鸡！” 刘氏略带责怪的瞪了明月一眼，家丑不可外扬，这孩子，怎么什么都跟人讲。此举落在周婶眼里，更加把明月说的话坐实了。 周婶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顿时更加来精神了，她把凳子挪到了明月跟前，也是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我呸！臭不要脸的，还好意思上你家来要东西！你们没给吧？！我咋看着那老太婆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上全是灰，难道你们还打起来了？！” 明月气鼓鼓的瘪瘪嘴“我们可不敢沾惹她，她自己耍无赖呢！她要猪崽，我爹娘不给，她就自己躺在我家院子里头不起来，闹了好一阵子，还说要把乡亲们都喊来，说我爹娘打她……后来是李三爷爷看她闹得不像样子了，才把她给拖回去的。” 周婶回忆了一下，她洗衣裳回来的时候，那老太婆可不是被李老汉和李老四一左一右的给拖出来的么！ 明月的话，周婶深信不疑，她转而恨铁不成钢的拍着刘氏的肩膀道“大妹子，也是你性子好！换了是我，我一口唾沫吐在她脸上！再扇她几个大耳刮子，看她下回还敢不敢来闹腾！下回他们要是再来闹，你一定喊我啊，我来给你掠阵！” 明月在心里吐槽：看戏还差不多…… 刘氏只能笑笑“额……呵呵。” 第168章散播八卦 两人平日里相处，大多时候也是周婶唾沫横飞的说着各家的八卦，刘氏不善此道，常常只嗯、啊、哦的回应着。对此，周婶竟也不以为意，自己呱啦呱啦的能说一下午，连带着明月也听了不少家长里短的八卦，倒也解闷。 今日听了这么大个大八卦，周婶哪里忍得住，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大妹子，我想起来，家里头还有些事儿，先回去啦！改天得空了再来找你唠嗑！” 周婶说着便急不可耐的往外走，她的孙子小胖还傻乎乎的坐在明月怀里啃着脚丫子。这赶着去说八卦，把大孙子都给忘了啊……明月哭笑不得，连忙喊住她“婶子！小胖还在这儿呢！” 待周婶走了，刘氏便板下脸来对着明月道“月儿，这是咱家的事儿，你说给她听干啥，你看着吧，不到晚上，全村都知道了。到时候，那边又上咱家来闹腾咋办。” 其中的道理，明月也不好说的太直白，她只抱着刘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再说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们敢做，还怕人说？！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咱家不是好欺负的！你放心吧，他们不会来咱家闹腾的，说不定以后还能收敛着点儿。” 刘氏拿她无法，只叹气道“你啊，越大越有主意咯。” 离了李寿家，周婶便兴冲冲的直奔李家村村口的空地。那里早已聚集了一堆人，正磕着瓜子围在一块儿说着谁谁家的新媳妇儿又怎么的了，周婶抱着小胖，找了个石头坐下，就开始绘声绘色的跟众人讲起了刚刚听来的八卦“我跟你们说呐……李家兴家早上又去李寿家闹腾了……” 李老太这回吃了个大闷亏，一回到家就气的躺倒在炕上直哼哼，李老汉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坐在炕沿儿边吞云吐雾。倒是李康，不声不响的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抱着书本埋头苦读起来，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出人头地，将今日所受的屈辱讨回来。 吃晚饭时，一大家子聚到一起，李老汉三人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老两口俱都阴沉着个脸，其他人只埋头吃饭，大气也不敢出，屋里气氛压抑，死气沉沉的。 在这个当口，张氏火急火燎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咋咋呼呼的喊道“哎哟，娘，您怎么还吃得下饭呐！出大事儿啦！” 李老太本就心情不好，这不是上赶着触霉头么，老三李安不悦的瞪了张氏一眼“一惊一乍的！瞎喊啥呢！就知道往外头瞎跑，饭也不回来吃了！” 神经大条的张氏却没发现家里的异常，她凑到李老太跟前，急恍恍的道“村子里头都传遍啦！说您和我爹去老二家要人家的猪崽，人家不给，您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的闹，最后是被我爹给拖回来的……现在人外头都笑话您呢，说您不要脸、下作、恶毒……肯定是老二家造的谣！娘，您这回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张氏呱啦呱啦的说着，还唯恐天下不乱的鼓动着李老太打上门去。而此时知道实情的三人却已经黑了脸。 第169章安生 “我呸！那些个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东西！乱嚼舌头根子，也不怕老天把他们给劈死！老娘好心放他们一回，他们倒是上杆子欺到老娘头上了！” 怒不可遏的李老太气的把筷子往炕桌上重重一搁，骂骂咧咧的起身就要杀到李寿家去找人算账。 张氏谄媚的伸手去扶李老太，继续扇风点火道“娘，可不能便宜了那些个白眼狼，指不定那猪崽就是拿咱家的银子买的，咱这回就真把她家那猪崽要过来！看他咋有脸说！” 眼看着婆媳俩说话间就要出门去，李康可急眼了，他连忙去扯李老汉的袖子“爹，可不能让我娘去。” 李老汉沉默了半晌，他心里头也气李寿家太欺负人……可这事儿要真是一五一十的都说开了，到底是他老李家没脸！最重要的是，还会牵连到李康的名声。李康可是老李家光宗耀祖的希望，容不得半点闪失。 望着骂骂咧咧的李老太，李老汉心里一阵气闷，要不是她瞎闹腾，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越想心里越窝火，他忽的抄起地上的鞋就向着走到门口的李老太扔了过去，正好砸到她背上。李老太吃痛，怪叫一声“哎哟！哪个杀千刀的！” 待李老太气急败坏的转过身来，只见李老汉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的瞪着她。“成天瞎闹腾个啥！给老子滚回来！” “我闹腾啥啦？！我还不是为了你的脸面！为了这个家！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呜呜呜……” 成亲几十年，这还是李老汉第一次动手打她，李老太心里委屈死了，眼泪唰唰唰的往下掉。 李老汉这次却没再心软，看也不看李老太，大着嗓门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那家子没良心的畜生，已经过继出去，与我老李家再没有干系！你们以后出门遇上，就当做不认识，不准跟他家人说话，也别再想着去找人麻烦！那些个丧良心的白眼狼，会有报应的！” 这晚过后，李老太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倒是安生了一段时间。 刘氏在家战战兢兢的等了几日，果然不见李家人再上门来闹，这才放下心来。 这段时日，李寿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夫妻俩每日扛着锄头到老东山脚下开荒地，天天忙的早出晚归。 家里的活儿就全落到了几个孩子身上，好在明兰几个都是懂事的，兄妹几个分工干活，烧火、做饭、洗衣裳、挖野菜、打猪草……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周婶来串门子见了，也直夸几个孩子懂事。 二十来日的功夫，李寿夫妻俩就把那片荒地开出来了。请了里正来量地，有五亩三分，里正做主把那三分给抹了，李寿带着五两银子，到衙门备了案，换回来一张田契。 不过这五亩三分地拿来种啥，李寿跟刘氏有了分歧。那块地缺水，种粮食肯定不行，李寿想种玉米和花生，可以卖了换钱。刘氏觉着玉米产量低，不好伺候，还是种红薯好，旱地种出来的红薯又大又甜，赶上饥荒的时候，吃一个能顶一天。 第170章种红薯 两人各说各有理，争执不下，最后夫妻俩把决定权交给了管家婆明月。 其实，种地的事情明月不太懂，不过她前世见多识广，知道直接卖农作物卖不上什么好价钱，大多经过生产再加工后价钱可以翻几番。据明月所知，花生可以榨花生油、做花生糖，玉米可以做玉米油、爆米花，红薯……可以做红薯粉条。 花生油的制作工艺，明月从前没研究过，不懂。爆米花太普通，至于红薯粉条……酸辣粉曾经是明月的大爱，可市面上的粉条大多是木薯粉加明胶做的假粉条，明月专门研究过手工红薯粉条的制作过程，还在农场亲自做过几回，味道棒棒哒。 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红薯粉条的制作过程，要做出来问题不大。至于销路的话，到时候可以联系六陈货行的陈掌柜，应该不愁卖……明月最终拍板“种红薯吧。” 就这样，李家的五亩三分地全都种上了红薯。民间有谚语：红薯贱物，不宜多吃。这东西吃多了烧心，也就一般贫苦人家会拿这个当饭吃，日子稍过的好些的，都不屑吃红薯。 知道李寿家种了五亩红薯，好些人都在背地里笑话他们。也有人劝李寿把红薯挖了，种点儿正经粮食，李寿只呵呵傻笑道“种都种下去了，可不能糟践。” 李老太在人前直言不讳的讥笑道“他家怕是没粮下锅了，只能靠着吃那些贱物过日子。真是什么样的人吃什么样的东西。” 李康日前考过了县试，只待两月之后到府城参加院试，若是过了，那便是妥妥的秀才老爷了。这老太太近日在村里牛气的跟什么似的，腰板也挺直了，到处跟人吹嘘自己生养了个好儿子。虽然没有明着跟李寿家再起什么冲突，背地里，却说了人不少坏话。好在李老太是个啥样的人，乡亲们都清楚，她说的那些事儿，大伙儿也只是听个乐呵，倒没人真信她说的。 三月末，罗夫子带着家小，启程进京。 走之前，两家人聚了一次。罗婶把家里搬不走或者不要的物什，一股脑全都送给了李寿家，柜子、书桌、书架、藤椅、锅碗瓢盆……三辆牛车才把东西拉完，张氏坐在村口看着，嫉妒的眼睛发红。 刘氏百般推拒，不好意思要。罗婶只道“你若是看不上眼，丢了便是，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银子，难不成还要我大老远的带去京城。”刘氏这才收下，晚上张罗了一大桌子的好菜招待他们。 把这些家具都归置到屋里，衣柜、木箱、桌椅板凳都齐全了，简陋的茅屋倒是更有家的感觉了。 书桌和书架放到了明月的屋里，方圆送的一箱书整齐的摆放在书架上。书桌上，笔墨纸砚也是齐全的，方便明月平时记账用，桌角摆放着个白色的小瓷瓶，插了几株不知名的素色野花。这么一布置，屋子里又凭添了几分雅意和浓浓的书卷气。明兰忍不住调侃明月道“哎哟，咱们家这是要出个女书生了。” 第171章收麦子 李寿家的生活日渐安稳下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日子虽然过的清贫，倒也舒心安逸。 之前卖腊肠攒下来的银子，把刘姥爷的二两银子还了，再加上这几个月的花销，如今只剩下二十两。这些钱，明月不打算再动，将来做粉条和腊肠都需要本钱，总不可能再空手套白狼。 好在家里米面粮油存了不少，地窖里头还挂着些腊肉和腊肠，菜地里的蔬菜也都长成了，两只老母鸡每天能下两三个鸡蛋，明志还会偶尔下河摸鱼回来加餐……所以，即便是不花钱，李家饭桌上的菜肴也相当丰盛，再加上明月的好厨艺，几个小包子天天吃的小肚子圆鼓鼓的，脸上也开始长肉了，相比从前，气色也红润不少。 明月现在还是照着在罗家时的习惯，每天早起念两个时辰书。明志、明兰、明香、明秀也被她拉了一起。 刚开始，明兰还有些不情愿，她只想多些时间来绣花打络子，不想在这上头浪费功夫。 知道她这个想法后，明月在第二天早课的时候，义正言辞的将他们几个都训了一顿。 “我教你们读书识字，不是为了让你们考状元博功名，也不是为了让你们能出口成章。只是想你们能多学一些做人的道理，开阔眼界……好歹能写自己的名字，将来成家立业了，最起码家里的房契、田契、账目能看得懂，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一句成家立业，把明兰和明志臊的脸都红了。望着明月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威严满满，两人只能把头埋的低低的，默不作声。 每天早晨，卯时刚过，李家小院里便会传出一阵朗朗读书声。明月站在桃树下，一手执书，一手拿着戒尺，似个有模有样的教书先生。 明月也只教他们一些浅显易懂的道理和文字，并不生涩难懂，时间长了，他们几个倒也生出些兴趣来，晨起念书越来越积极。 上午读书识字，下午明月和明兰便背着箩筐上山打猪草、挖野菜、采蘑菇，顺便还捉些虫子回来喂小鸡，日子惬意而悠闲。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收获的季节，麦田里一片金黄，农人们都开始忙着收割麦子。 李寿家全员出动，刘氏几个拎着镰刀在前头割麦子，明香、明秀领着明清跟在后头拾麦穗。三亩麦子，不到一天功夫，就收割完了，连带着还捡了半麻袋麦穗。 自家的麦子收完了，李寿和刘氏又帮着周婶家收。之后又到刘姥爷家帮了几天忙。 李老汉家那头，却是忙的脚不沾地。他家今年种了十多亩麦子，可家里人口虽多，能顶用的劳动力就只有四个。老三李安是个跛子。老四李康院试没考过，消沉了一段时间，又把自己关到屋子里继续用功念书了。张氏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也下不了地…… 这段时日，整个李家上下忙的不可开交，李老汉六十来岁的人了，****还要跟着下地割麦子。即便是这样，四人忙活了七八日，也不过才收了一半的麦子。麦子已经熟透了，若不及时收割，等到多雨水的东南季风刮起来，今年可就白忙活了……李老汉无法，最后只能咬咬牙，以一天十五文钱的工钱，雇了几个人来帮忙。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老汉终于想起李寿和刘氏的好来了，那两口子，干活卖力不说，侍弄庄稼也是一把好手……李老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第172章红薯粉条1 收完麦子，再过一个来月，红薯也能挖了。在这之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家里的院子很大，明月打算在自家院子东北角的空地上搭个棚子，再垒上两个灶台，相当于一个小作坊，棚子前再搭一排竹架子，以后做粉条和腊肠都方便。 这些事情，明月不在行，她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寿，然后又画了个简易的图纸出来。李寿看过之后便领着明志上山砍树、砍竹子、夯土，父子俩忙活了小半个月，又请了刘永强兄弟俩和隔壁的周大山父子过来帮忙搭棚子。 这动静可不小，村子里都在议论，李寿家没事儿垒那么多灶台干啥。周婶也好奇的紧，过来问了好几回。这些事情以后也瞒不住，明月只含糊的道家里红薯种的多了，吃不掉，准备把红薯加工一下，拿到县城去卖。 周婶搞不懂这加工是啥意思，又跑去问刘氏，刘氏也不懂这个，又架不住周婶痴缠，只能胡乱给她解释了一通。最后村里的传言就变成了：李寿家打算用大锅把红薯煮熟，拿到县城去卖钱。 “……” 毫无意外的，李寿与红薯这个事儿，再一次沦为了李家村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好些人都笑话李寿，真是想银子想疯了，那红薯就算是煮熟，它也还是个贱物，猪都不爱吃的东西，还指望着靠它赚钱，真是做梦想屁吃！ 其中笑的最欢的，定是李老太无疑，她刚听到这个事儿，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若不是李老汉拦着，她指不定还要亲自上李寿家去羞辱他们一顿。 对于村里这些非议，明月懒得去理会，关起门来专心的忙碌着作坊的事。 忙了一个多月，小作坊初具雏形，“福生记”小作坊又开张啦。 老东山脚下的地瓜也获得了大丰收，五亩三分地，总共收了九千多斤的红薯，装了九十多个麻布袋，地窖里放不下，全都堆在院子里头，那场面颇为壮观，周婶来看了还直感叹，这要是换成粮食多好，够一家人吃好几年的了。 明月在脑海里反复回忆了数次红薯粉条的制作过程，又经过仔细推敲，将步骤都一一写在纸上。但是毕竟长时间不做了，还是有些手生，明月打算先拿一百斤的红薯做实验，若是做成了，再批量生产。 做红薯粉条的步骤其实并不复杂。首先，将红薯洗干净，打成浆泥。过滤出其中的淀粉，并将淀粉晾晒脱水。再将干淀粉用开水打浆，加入少量明矾搅匀。然后把和好的淀粉放入特制的铁漏瓢里漏到沸水中，煮制成半成品，再捞出粉条，挂到竹竿上晾晒干即可。 加上晾晒的时间，整个制作过程大约需要十来天左右。每一个步骤，明月都亲力亲为，做的细致又认真，生怕出半点差错。 至于这红薯粉条的制作方子，明月只随口说是书上看来的古法，家里倒是没人怀疑，毕竟天下之大，这世道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很多东西都是他们这些窝在小山村里的农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第173章红薯粉条2 一百斤红薯，最后做成了二十一斤红薯粉条。 红薯粉条才做成，明月便迫不及待的撸起袖子，下厨做酸辣粉。 干粉条泡发，放入锅中煮至透明，然后调酸辣汁，盐、酱油、醋、姜蒜末，还有香喷喷的油泼辣子，把煮好的粉条捞到碗里，上面再撒上炒黄豆、花生碎、缀点香菜，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酸辣粉就做好啦。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光是闻着味道，明月已经馋的流口水了，更别提香儿、秀儿两个小吃货。 明月按着家里人的口味，给他们每人都做了一碗。红薯粉条做成的酸辣粉，晶莹剔透，口感爽滑、劲道，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明志尤为喜欢，一口气连着吃了三大碗，撑的肚皮圆鼓鼓的。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和明志便带着十斤红薯粉条，骑着马去了县城。 云锦街上的六陈货行，依旧生意兴隆、客似云来。明志来送过几回货，店里的伙计都认识他，两人刚进门，小伙计便热情的迎了过来“李家小哥儿来啦，您随意看，需要买什么，给您算便宜点儿。” 明志客气的道“小松哥，我们来找陈掌柜谈点儿事，不知道他在不在店里。” “唉哟，您来的不巧了，我们掌柜的不在店里，今天怕是不会来了。” 李家村到云溪县几十里地，来回一趟可不容易，明月不想白跑这一趟，遂向伙计问明了陈掌柜家的住处，她打算直接上陈掌柜家去找人。 明月和明志两人出了六陈货行，到隔壁的点心铺子买了两包糕点，又到市集上买了六斤猪肉，这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奔柳树胡同的陈家。 对于明月和明志的到来，陈掌柜也是喜出望外，热情的将两人迎到了待客的正厅，让丫环上茶上点心，又将陈夫人请出来作陪。 一番寒暄过后，明月便说明了来意。“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是想跟陈掌柜谈笔买卖。” 去年的腊肠和炸猪皮卖的极好，不到一个月便销售一空，让陈掌柜赚了个钵满盆满。直到现在还有人惦记着，三天两头的到货行来询问有没有货……可如今还不到做腊肠的时令……凭着陈掌柜生意人的直觉，猜测定是福生记又琢磨出了什么稀罕的物什，他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哦，可是又得了什么稀罕物？” 明月也不卖关子，从箩筐中拿出一把红薯粉条递到陈掌柜面前。“此物是我家照着书籍上的古法，用红薯做出来的，叫做粉条，久煮不烂，清香可口、口感爽滑劲道，食法同炸猪皮相似，泡发之后，可煮食、炖食，煎炒、凉拌亦可。” 陈掌柜将红薯粉条接过，拿在手中查看，外表无甚特别之处，闻着倒是有一股清香甘甜的气味，只是……“这东西是用红薯做的？” 明月看出他的疑虑，耐心解释道“陈掌柜，红薯贱物，只不过是民间流传的俗语罢了。《本草纲目》也有记载：甘薯补虚，健脾开胃，强肾阴，海中之人食之长寿。可见，食用红薯对身体有益，再不济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害处。” 第174章红薯粉条3 出于对红薯根深蒂固的认知，又怕陈掌柜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吃食上的道道，陈夫人语带不屑，急忙道“即便是这样，那红薯能有多好吃……” 他们有这样的反应，也是出于情理之中，毕竟李家村的那些农人都不屑于吃红薯，更何况城里人了。明月也不恼，只笑着道“红薯好不好吃，咱暂且不论，这红薯粉条味道倒是不错，要是陈掌柜不介意的话，能否借厨房一用，我下厨做几道吃食让你们尝尝。” 陈掌柜自然是不介意的，毕竟有腊肠和炸猪皮摆在那儿，想来这红薯粉条的味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心里倒还有些隐隐期待起来。 陈夫人也好奇的紧，亲自领着明月到了厨房。 明月先将干粉条放到温水里泡发，便开始处理自己带过来的猪肉，她打算做个猪肉炖粉条，再做个酸辣粉和凉拌粉条。 明月动作麻利，不到一个时辰，一桌香喷喷的粉条宴便呈现在了陈掌柜和陈夫人面前。光是闻着香味儿便引的人食指大动，两人倒也不客气，拿了筷子便开始尝菜。陈夫人是个无辣不欢的人，肚里的馋虫早就被酸辣粉那酸酸辣辣的香味给引出来了，抱着个小碗酸辣粉，吃的停不下来。陈掌柜倒是对猪肉炖粉条更情有独钟，粉条里都是浓浓的肉香，口感鲜香，爽滑劲道。 见他们这副吃相，明月便知自己这买卖又做成了。 最终陈掌柜以每斤二十文的价钱，向明月定了两百斤的红薯粉条。毕竟老百姓对红薯贱物的想法根深蒂固，陈掌柜也不敢冒险订太多货。 商定了送货的日子，明月又将刚刚做的几道菜的方子写给了陈掌柜。因着那道酸辣粉，陈夫人对明月的印象大为改观，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夸她厨艺好云云。 从陈家告辞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兄妹俩没再逗留，骑着马匆匆往家赶。 这一趟出来，订出去两百斤红薯粉条，赚了四两银子，收获却没有达到明月的预期。按照之前的比例来看，一百斤红薯约莫可以做出二十来斤粉条。家里近万斤的红薯，最少也能做出来两千斤左右的粉条，今天磨破了嘴皮子，卖出去的，也不过十分之一。 李寿和刘氏却是高兴坏了，没想到这不值钱的红薯经过这么一倒腾，居然能卖上大价钱。要知道，那五亩地即便是种粮食，能卖二两银子都是顶天了……如今种红薯，收入几乎翻了几十番。 有了这两百斤的订单，李家人都干劲十足，做红薯粉条也更加卖力了，第二批红薯粉条做了足足有四百斤。 为了家里以后送货方便，明月还花五两银子买了辆二手马车回来，李寿重新给它上了一道漆，看着倒是与新的无异。 健壮的枣红马拉着一车粉条在路上奔驰着，明月斜靠在车厢上，对着明志感叹道“哎呀，咱家也是有车有房的人啦。” “？？？”明志一头雾水。 第175章红薯粉条4 给六陈货行送完货，明月顺道去了趟济仁堂药铺，买了些做药膳要用的药材，又送了几斤红薯粉条给薛掌柜尝尝鲜。 办完了正事，兄妹俩并未着急回去，明志赶着马车到了县城最大的酒楼——天然居。 明月稍稍打整了一下仪容，抱着一捆红薯粉条就进了天然居。 看她这副穷酸样，也不像是来吃饭的，小二一脸鄙夷的上前招呼道“客官，几位啊。” 明月扯出个笑脸来，冲着那小二客气的道“我是福生记作坊的管事，想找你们掌柜的谈笔买卖，不知道方不方便。” 小二眯着眼睛，将明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就你？还谈买卖？！个小姑娘，不好好待在家里捏针绣花，上我们这儿来捣什么乱，出去出去！” “诶，你……” 小二不容明月再开口，推搡着就把她撵了出来。 “哎……”明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之后两人又跑了几家酒楼，无奈那些酒楼的店小二和掌柜的，都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势，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们，话还没说两句就开始轰人，更别提推销红薯粉条，借厨房做菜什么的了…… 明月今日方才体会到世道艰难，做买卖多不容易，想当初要不是因为肖忆和方圆的帮忙，腊肠的买卖也不可能那么顺当，如今即便这红薯粉条再好，却是苦无门路。 回去的路上，明月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思索着怎样才能把这红薯粉条的销路打出去。明志只当她今日吃了几回闭门羹，受了挫折，一边赶车，一边小心的安慰她“月儿，没事儿！红薯粉条这么好吃，那些人不识货，是他们没口福！若是卖不出去，咱家就自己留着吃。” 明月倒是没有气馁“哥，我没事儿，咱这次策略不对。等下回咱再好好谋划谋划，再重新杀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李寿和刘氏等人继续做粉条。明月埋头想推销粉条的策略，其实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便是直接到县城摆个小吃摊，卖酸辣粉……不过现在李家的家底太单薄，在县城也没有人脉，若是现在去县城摆摊，那些欺生的地痞流氓小混混都够他们喝一壶的，很难站得住脚。 家里的粉条越积越多，刘氏都有点儿心慌了，这么多粉条，要是卖不出去可咋办…… 周婶又来李家串门子，见刘氏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拍着她的手叹道“哎……你家那啥粉条还没卖出去？” 早前做出来的红薯粉条，刘氏拿了些去送人，隔壁住的几户邻居，村里交好的人家，里正、族长家都送了些。怕他们不会做，刘氏还耐心的交了他们做法。 大家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一尝之下都觉的好。村子里开始议论起来，都说李寿家这回可要发达了，靠着卖那红薯粉条，连马车都买上了。 可过了小半月，也不见他家的马车拉粉条出去卖。有好事的人借着串门子的由头到他家一看，好家伙！他家院子里的粉条都快堆成山了。再加上刘氏脸上掩也掩不住的愁容，村民们纷纷猜测，李寿家这劳什子的红薯粉条怕是砸手里了。 第176章红薯粉条5 消息传到李老汉家，李老太笑的前仰后合，乐的合不拢嘴，她阴恻恻的道：“老天爷长眼啊，你看，那些个白眼狼的报应来了吧。我呸！卖个红薯就想赚大钱，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呢！” 张氏与李老太沆瀣一气，跟着附和道：“就是，活该他卖不出去！要我说，那老二家也忒不厚道了，给村里那么多户人都送了那啥子粉条，单单就把咱家给撇开了。再咋说，老二也是您肚子里爬出来的种，他竟是一点儿母子亲情都不顾。我听长富家的说，那粉条子可好吃了，又软又劲道，我爹牙口不好，吃那个最适合不过了。” 李老太听的很是受用，斜着眼埋汰张氏道：“馋婆娘，明明就是你自个儿嘴馋，偏偏还要拿你老公公作伐子。” 李明玉阴沉着脸的坐在一旁，手里的帕子都快给她绞烂了，当初若不是李寿家捣乱，坏了她与赵公子的姻缘，说不定她如今已经是赵夫人了…… 话说，自那日见了赵五一面，李明玉的一颗芳心就陷了进去，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宋氏也到处托人打听，却始终寻不到那赵公子的消息。这一年来，李老太给李明玉相看了不少人家，有好几家条件都不错，镇上的富户，家里养着丫环仆妇，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奈何李明玉眼高于顶，觉着除了赵公子，谁都配不上她。来说亲的媒婆，都被她一张冷脸给怼了回去，这两个月来，家里就再没媒婆上门了。 “奶，您就是气性太好了，才会让那起子白眼狼欺负到您头上。若是再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咱村里人可都要笑话你了。” 架不住张氏和李明玉的撺掇，趁着李老汉到地里做活计，李老太又斗志昂扬的杀到了李寿家。 “砰砰砰！……砰砰砰！” 大白天的，李寿家的门却从里头杠上了，任由李老太怎么敲都敲不开。她气急败坏的站在大门外叉腰怒骂道：“李寿！开门！你个丧良心的东西，你给外人送粉条，都舍不得给你老娘送！如今你可遭报应了吧！那些破粉条都烂在家里头卖不出去了吧！” 经由李老太的大嗓门一喊，附近的村民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人群里还有人没脸没皮的跟着起哄道：“寿哥，可不能糟践东西啊，烂在家里头多可惜，不如拿出来，给乡亲们分一分算了！” 有看不过眼的村民，忍不住出言讥讽道：“春刚，寿哥是你爹啊，还是你娘！空口白牙的张嘴就跟人家要东西，你臊不臊啊！” 名唤春刚的汉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眼一横，就回呛道：“李玉树！我呸！不就是李寿送了你几斤粉条么，你咋跟他家养的狗似的，逮谁咬谁！” 因着这个由头，村民们分成两派，在李寿家门口就吵嚷开来。 外头吵的乱糟糟的，刘氏听的心烦，恨不得打开门出去同他们好好理论理论，明兰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劝住了。 第177章红薯粉条6 周婶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她站在门里头就扯着嗓子和门外的李老太对骂起来，拦都拦不住。 李春刚和李玉树也吵成一团，众人你骂我一句，我咒你一声，叽叽喳喳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好在这些个人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叉着腰骂骂咧咧的，动动嘴皮子，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围观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把李寿家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明月优哉游哉的骑着马回到家门口时，也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人群中的李明玉最先看见明月，只见她玉立婷婷的坐在马背上，身上穿了一件天青色的长衫，头发高高束起，一副不打不女的打扮，眉宇间自有一股清灵之气，明眸皓齿，竟是说不出的清丽动人。 不过一年不见，这个死丫头怎的出落的这般好看了。李明玉心头妒火中烧，恶狠狠的飞过去一个眼刀子，伸手去扯李老太的袖子。“奶，那小贱人回来了。” 李老太顺着李明玉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明月，吵吵了半天，终于见着正主了，她顿时来了精神，仰着脖子破口大骂道“小贱蹄子！你还敢回来！” 明月被她的话逗笑了，这老太太怎么还这般拎不清，她还摆着从前的谱，可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仍她欺凌辱骂，打不还手的小孙女了…… 明月微微挑了挑眉，眼带笑意，漫不经心的说道“李三奶奶，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为什么不敢回自己家？话又说回来了，你一个外人，带着这么多人凶巴巴的站在我家门口又是为了什么？是打算杀人放火？还是打家劫舍？青天白日的，难道这李家村就有没有王法了？” 她脸上笑眯眯的，声音也不大，略带稚嫩的嗓音却有着莫名的威慑力，让在场的人突的打了个激灵，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好大的罪过啊，他们可背不起。 人群中有人连忙澄清道“李家丫头，这玩笑可开不得，我们是来看热闹的，跟那老太太可不是一路人。” “就是，就是，我只是路过的。” “哎呀，都这个时辰了，我家那口子该下地回来了，我回家做饭了。” “……” 围在李寿家门口的村民顿时做鸟兽散，只余下李老太、张氏和李明玉还站在那儿。 明月慢悠悠的打马走到她们跟前，“好狗不挡道。”背上箩筐里装着的两只小奶狗哼哼唧唧，“汪呜汪呜”的叫着，倒是应景。 李明玉的脸当时就黑了，李老太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死丫头，你别狂！”说着便随手在地上捡了根棍子，上前就要往明月身上招呼。 明月驱着马儿灵巧的避过，一直关注着外边动静的明兰赶紧打开大门让她进去，李老太拎着棍子两步上前，就要跟进来，明月凉凉的道“刑法有云：私闯民宅，非奸即盗，杀无罪。你若是再踏进来一步，我便到衙门告你个私闯民宅的罪！” 李老太被吓的一哆嗦，她虽蛮横无理，却也胆小怕事，生平最怕官府衙门。此时，抬起来的一只脚硬生生停在半空中，愣是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第178章家庭新成员 “吱呀”破旧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将愤恨不甘的李老太三人隔绝在外。 明兰一脸崇拜的望着自家妹子，烦扰了一下午的事情，居然被她三言两语、轻描淡写的就给解决了……“月儿，你咋这么厉害，也教教我呗。” 周婶也笑着对刘氏道“哎呀呀……你闺女这口条，真绝了。可惜我家二桩早早娶了亲，要不然呐，我一定把她说回去给我当儿媳妇。” 这周婶说起胡话来就没个正形，这话要是让二桩媳妇听见了，可不得恨死明月，刘氏瞪了她一眼，正色道“你这老货，我家月儿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你可别浑说，毁了她的名声。” 周婶也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错话了，她连忙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张狗嘴，就是吐不出象牙来，你可别见怪啊。” 她认错态度这么好，刘氏也不好再跟她置气，含笑掐了她胳膊一把“要是再有下次，你再别来登我家门了。”她就是这么个人，有口无心，心眼不坏，又是个热心肠。便是真想跟她计较，也计较不了这么多。 时辰也不早了，没说两句，周婶就告辞回去了。 明月将马儿牵到马厩里拴好，再回来时，怀里抱了一灰一黑的两只小奶狗。“香儿、秀儿，快出来，姐姐给你们带小伙伴回来了。” 这两只小狗很活泼，一点儿也不怕生，湿漉漉的大眼睛提溜转着，打量着自己的新家。明月才将它们放到地上，两只蠢萌便摇着尾巴撒欢似的跑开了。 明香、明秀趿拉着鞋子就从屋里跑了出来，见了院子里的两只小奶狗，高兴的欢呼出声“哇，小狗狗。以后坏人再来咱家捣乱，就可以关门放狗咯！” “……”明月满脸黑线，自己才念叨了一回，怎么她俩就记住了。 两只蠢萌围着明香和明秀打转，逗得姐妹俩“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两人争着给它们起名字，明香给小黑狗起名叫黑妞，明秀给小灰狗起名叫灰崽。 因为这两只小蠢萌的到来，家里增加了许多欢声笑语，却还是抹不去刘氏眉间的那抹忧愁……虽然闺女每天早出晚归的出门去找销路，可家里的粉条越堆越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氏给明月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腊肉，她心疼的道“月儿，多吃点儿，你看你这两天都累瘦了。” 明月嘴里嚼着肉包子，腮帮子撑的圆鼓鼓的，她咕哝着抗议道“娘，你看我这脸都圆了一圈了，都快胖成猪啦，哪里瘦了。” 这话倒是不假，自从搬出来单过以后，家里的生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不说顿顿有肉，但基本的营养和温饱是能保证的。 不止明月，家里所有人身上都长了一圈肉。几个小姑娘原本个个都皮肤枯黄，脸有菜色，头发也是又黄又稀。如今好吃好喝的养了大半年，又时常喝药膳滋补，姑娘们的好气色也养出来了，那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特别是明兰和明月，十来岁的小姑娘，正是最好的时候，都不用怎么打扮，就水灵的跟朵花儿似的。也难怪今天李明玉要嫉妒的发狂。 第179章借面摊做粉条 明兰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这腰都粗了一圈儿，上回姥姥给我做的新衣裳都穿不下了。”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们姐妹俩一样，同样夹了一大筷子腊肉到明兰碗里。“你们这叫啥胖，北风一吹，我都怕你们姐妹俩被吹飞咯，多吃点儿，长得胖胖的才好，有福气。你们看隔壁长富家的二丫头秀仙，那才叫胖，长的多讨喜啊。” 两人脑海中同时冒出李秀仙圆滚滚的肥硕身躯……明兰噗嗤一声笑出来“娘，我跟月儿可没有秀仙姐那福气，您要真喜欢那样的，说回来给我哥做媳妇呗。” 明志一听就急眼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娘，您可千万别。到时候她要是不孝顺您，就您儿子这小身板，可降不住她！” 一句话，把全家人都逗乐了。小明清不明所以，见大家都笑，自己也跟着傻笑起来，肉嘟嘟的小脸笑的红扑扑的，可爱极了……破旧的小屋里一派其乐融融，温馨幸福的场面。 看见刘氏终于开怀大笑，明月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家里积压了这么多粉条，她心里也着急。好在经六陈货行陈掌柜的指点，她才恍然大悟般开了窍，轻易就想出了解决的法子。这些天早出晚归的往县城跑，也都是在忙这个事儿，相信再过不久，家里堆的这些粉条都能一售而空。 这天清晨，天才蒙蒙亮，明月就已经收拾打整好，驾着马车出门，和明志一起赶往云溪县。 辰时刚过，兄妹俩便已经到了云溪城。明月熟门熟路的，将马车赶到青竹巷口的一家面摊前。 此时已经过了吃早餐的时辰，面摊上没什么生意。老板是个中年妇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长椅上打瞌睡。见明月从马车上下来，忙熟络的笑着同她打招呼道“李姑娘来了。” 明月笑着点点头“孙大娘，您歇着吧，我一会儿就好了。” 说话间，明志已经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一个大木盆里是泡发好的粉条，还有一口炖菜用的砂锅，煸好的五花肉，洗净的白菜，调好的酸辣汁，各式各样的佐料…… 孙大娘看的眼都直了，我的个乖乖，煮个菜而已，这小姑娘把家当都搬来了？ 明月撸起袖子就开始忙碌起来，明志在一旁给她打下手，没一会儿，砂锅里炖着的猪肉粉条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阵阵肉香飘散开来。 孙大娘闲来无事，跑过来围观，她指着盆里的粉条，好奇的问道“这是啥玩意儿啊？我咋没见过。” 明月耐心的解释道“大娘，这东西叫粉条，拿红薯做的，待会儿做好了，我给您盛一碗尝尝。” “红薯做的？真看不出来。”孙大娘大为惊奇，稀罕的围着木盆看个不停。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明月又麻利的做出来十碗酸辣粉，装到食盒里头。从砂锅里盛了一碗猪肉炖粉条给孙大娘，兄妹俩便开始收拾带来的家当。 一尝之下，这粉条子味道还真不错。待明月收拾好东西，来向孙大娘告辞时，孙大娘便要将早先明月给的三十文钱租金退给她“李姑娘，这租金我不要了，把你那粉条给我点儿就成。” 明月抱歉的摇头“大娘，这粉条我今日带的不多，匀不出来给您。您要是喜欢，可以到云溪街的六陈货行去买，店家还会教您做这菜的方子。” 第180章宴请商行掌柜 青竹巷子对面，就是天然居酒楼。 停好马车，兄妹俩一个拎着食盒，一个端着砂锅，大摇大摆的进了天然居。 上次招呼明月的店小二认出她来，一脸不耐烦的上前赶人“嘿！你这人怎么又来了。我们掌柜的不会同你谈劳什子买卖的！赶紧出去，出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明月着急办正事，懒得同他计较，将订包厢时给的牌子递到他跟前“本姑娘订了你们的天字一号包厢，劳烦带路。” “啥？！”那店小二一时愣住，没反应过来，天然居的天字一号包厢，光订金就要一两银子，这小姑娘一脸穷酸样，她付的起？ 柜台里扒拉着算盘珠子的宋掌柜主意到这边的情形，急忙小跑过来，照着那店小二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起开，没眼力见儿的东西。” 接着毕恭毕敬的接过明月手里的牌子“客官，这边请。”亲自带了人往天字一号包厢去。站在原地店小二一脸委屈的揉着发疼的屁股。 天字一号包厢内，明月请的客人都来齐了，她这个主人却是最晚到的。明月福身行礼“小女子，福生记李二娘。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女子的闺名，一般是不轻易告诉陌生男子的，自李寿过继到李家远名下后，族谱重新排了序齿，故明月在外皆自称李二娘。 有人认出跟在明月身后的少年就是去年到各家商行送腊肠的伙计，确认了来人身份，那人忙热络的起身相迎“李掌柜客气了，是我等早到了而已。” 事实也是如此，不是明月迟到，而是那些人早到了而已。此刻包厢里坐的，俱都是云溪县里各大商行的掌柜，也是去年同福生记订过腊肠的几家商行。 去年的那一批腊肠，商行卖的极好，供不应求，不到过年就卖断了货。这福生记的掌柜又神龙见首不见尾，叫他们好找。有些商家也尝试过自己做腊肠，却不得其法，浪费了好些猪肉，却还是做不出那个味儿。 前些时日，六陈货行的陈掌柜带着个小姑娘上门送帖子，说是今年福生记的腊肠预订快开始了，具体细节，初九巳时在天然居商谈，故他们今日早早的就到了。 众人互相道好落座，富源货行的周掌柜便急不可耐的开口道“不知福生记今年的腊肠何时能出货，我们富源货行想订一千斤。” 坐在明月身旁的明志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千斤！！！”要知道，去年福生记腊肠的总订货量不过八百来斤，今年光一家货行就要订一千斤……那得赚多少银子啊……光是想想，明志都要乐晕了。 其他几家货行的掌柜也纷纷不甘示弱“我要八百斤！”，“我也要一千斤”，“我要一千五百斤”…… 这样的场面，明月之前也预料到了。经过一年时间的饥饿营销，今年腊肠的市场需求势必会非常大，而且由于时令关系，腊肠只能做一季，他们现如今的订货量是未来一整年的，平摊下来，其实并不算太多。 第181章两百斤起订 明志越听越激动，快速的在心里计算着今天能订出去多少腊肠，早把粉条的事情忘到九霄云外了。 明月倒是一脸淡定，待场面安静下来，她才笑眯眯的道“各位掌柜的稍安勿躁，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家都饿了吧。我带了些吃食，大家尝尝。” 打开食盒盖子，酸辣粉还冒着热气，一阵酸辣鲜香的味道在包厢里弥漫开来。后头跟上来的店小二，很有眼力见的弓腰上前，将一碗碗晶莹剔透的酸辣粉端到众人面前。 酸辣味最能勾起人的食欲，精致的小瓷碗才端到跟前，周掌柜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刚一入口，顿觉得鲜香四溢，爽滑劲道的口感，酸香麻辣的味道……吃了没两口，他就辣的鼻头冒汗，可是越辣越想吃，根本停不下来。 几位不吃辣的掌柜看到那红彤彤的辣椒油就不敢下筷子，正在为难之际，小二又端上来一碗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炖的喷香的五花肉也勾起了他们的食欲，一尝之下才惊觉，这碗里最好吃的是那一根根晶莹剔透的“面条”，它吸足了肉的鲜香，口感爽滑劲道，吃完后让人回味无穷…… 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明月才又接着说道“诸位刚才所尝的食物，叫做粉条，乃是依照着书籍上的古法，用红薯做出来的。此物久煮不烂，清香可口、口感爽滑、劲道，食法多样。是我们福生记今年新做出来的吃食……” 明月将说服陈掌柜的那套说辞又搬了出来……只是，在场的这些人都是商场上的人精，他们心里都清楚，这粉条味道虽然好，却是拿红薯那贱物做的，莫要说达官贵人、就是平头老百姓也不屑吃……想要打出销路，可是不太容易，还是暂时观望为好。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场面，一时冷了下来。明志心里不禁捏了把冷汗，饶是他不懂做生意的道道，也清楚的知道，若是今天这红薯粉条还是卖不出去，只怕整个云溪县城也没有商行会买他们的货了。 “咳！不知这粉条什么价，若是价钱合适的话，我们升平商行先订个五十斤试试。” 升平商行的赵掌柜是个八面玲珑的剔透人物，他适时出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此举既不损伤自己的利益，又卖了个人情给福生记。 可惜……明月却不买他的帐“不好意思，粉条两百斤起订。” 此言一出，在座的几个掌柜齐齐哗然，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 “呵，这福生记的小丫头真是好大的口气，且不知好歹。” “是啊，赵掌柜订五十斤粉条，不过是可怜她罢了，她居然贪心不足，还想一次订出去两百斤！” “哎……怎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如此轻狂了。” 明志悄悄在桌子底下拉明月的衣角，小声道“月儿，家里粉条都快堆成山啦，咱家也吃不了那么多，能卖出去五十斤也好啊。” 明月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悠闲的拿起茶碗，低头细细的抿了一口。 第182章捆绑销售 几个商行的掌柜议论了半天，也不见明月有什么反应，升平商行的赵掌柜不由再次开口问道“两百斤起订，不知其中可是有什么说法？” 等的就是这句话，明月慢吞吞的将茶碗摆在桌上，才微微颔首道“说法自然是有的……想必在座诸位都知道，福生记是做腊肠起家，因着时令，腊肠一年只能做一季，再加上人力有限，福生记去年所产腊肠不过千余斤，可谓供不应求。至于这粉条，口感好，价钱也便宜，产量上更是不愁。却因为民俗流言、一直苦无销路，小女子人微言轻……所以，如今只能借各位的手，帮忙把销路打出去。” 众人听的云山雾罩，赵掌柜隐隐猜到些她的意思，又有些琢磨不透。“李掌柜此言何意？” 明月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意思就是，今年福生记的腊肠和粉条搭在一起卖，各位若是想订腊肠，便得连着粉条一起订。契约我已经拟好了，今日订两百斤粉条者，可预订五百斤腊肠。” 这是现代最常见的捆绑销售，在云溪县，却还是头一遭。 刚刚安静下来的场面，瞬间又炸了锅，饶是方才还淡定不已的几人，此刻也坐不住了。 “古往今来，可没有这么做买卖的！李掌柜，你这不是强买强卖么！” “笑话！你这劳什子的粉条卖不掉，便要强行卖给我等，你自己却坐收渔利，天下间岂会有这等好事！” 更有不客气的直讥讽道“黄口小儿！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 明月却也不恼，依然安安静静、不动如山的坐着喝茶。 赵掌柜却不似他们那般激动……这小姑娘看似精明，却还是嫩了点儿。他一脸高深莫测的道“李掌柜这如意算盘打错了吧，若是我等都不订你的粉条，那你们福生记今年的腊肠也跟着订不出去了，到时候两门买卖你都做不成，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还是竞争对手的几家商行，瞬间抱成团。 “对！大不了我们不订你的腊肠就是！看你们福生记这买卖还怎么做！” “对！你们福生记若是要粉条搭着腊肠一块儿卖，我们富源货行那一千斤腊肠就不要了！” “我们昌隆货行的八百斤也不要了！” “我们兴旺……” 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明志急的都快哭了。他也搞不懂自家妹子到底在想什么，那粉条才值几个钱，卖不出去就算了，光卖腊肠的赚头都够他们一家人几年的吃穿嚼用了，这门买卖可不能黄了。 挑起事端的赵掌柜此时才好整以暇的站出来主持大局“诸位，请听在下一言。李掌柜年纪尚小，少不更事，行事没有方寸，也是情有可原的。诸位给赵某人一个面子，都消消气……那粉条暂且就不提了，腊肠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一边说着，赵掌柜轻飘飘的向身旁的唐掌柜丢过去一个眼神。 唐掌柜立马会意，接口道“既然赵掌柜都这么说了，那我等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同李掌柜计较了。不过这腊肠的价钱也太贵了些，我们都没什么赚头了，可不能再按着往年的来。” “就是，若是能把零头抹了，那就最好不过。” 第183章剑拔弩张 正所谓无商不奸，赵掌柜和唐掌柜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三言两语间就把腊肠的价钱，从原来的五十六文钱一斤，压到了五十文钱一斤。 商人市侩的本性尽显无疑，明月看的叹为观止，忍不住为他们拍手叫好。“论语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赵掌柜不亏是云溪第一商，李二娘今日倒是受教了。” 赵掌柜未必没有听出来她言语中的挖苦之意，却还是若无其事的笑道“好说好说，既然此事已定，咱们今日顺道把契约也给签了吧。” 明月一脸讶异的道“何事已定？刚刚不是诸位自行在商讨吗？你们好像并未问过我这个卖家的意见吧。” 这小姑娘真不识好歹！赵掌柜冷下来脸来，沉声道“已经说定了的事，李掌柜莫不是要出尔反尔？！我等在云溪县商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到后来，话语里满满的威胁之意。 明志突的打了个激灵，刚刚还和颜悦色的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怎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这些人也太善变了！ 明月脸上却毫无惧意，挺直了腰板硬气道“契约从来只有一份，订两百斤粉条者，方可预订五百斤腊肠。粉条二十文钱一斤，腊肠五十六文钱一斤，白纸黑字，童叟无欺。赵掌柜莫不是看我年纪尚小，又是女子，以为我好欺负？！你这敬酒我是无福消受了，不知这罚酒要怎么个吃法？！” 其实在来之前，六陈货行的陈掌柜已经点拨过明月。今天她邀请来的这些人，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其中虽有几个奸商，却也算得上是奸商中的好人了。都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心胸狭窄之悲，即便言语上有什么冲撞，事后应该也不会打击报复才是。 再者，陈掌柜还告诉了明月一件事，云溪县的几个大人物都跟肖忆有些交情，而去年福生记卖的腊肠，都是通过肖忆牵线搭桥……不妨仗仗他的势。 综上种种，明月才这般从容不迫，自信笃定。 赵掌柜和明月两厢僵持着，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富源货行的周掌柜连忙出言劝解道“两位，有话好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伤了和气呢。” 若是依着赵掌柜往日的性子，可不会受这份闲气，早就扭头走了。可腊肠这东西，渝州府朝独此一家……这东西既新奇又好吃，转手运到府城，价钱就能翻一番，他实在是有些舍不得。而且他也没想到，福生记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竟是软硬都不吃，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在场的几位，都跟赵掌柜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尽管福生记先前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他们之中也没有人离席。 眼看把这帮人的气性都磋磨的差不多了，明月才不紧不慢的说道“我敬各位都是长辈，以礼相待，却并不代表我软弱可欺。粉条一事，我主意已定，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卖你买，两厢情愿的事情，若是各位觉得接受不了，我也不强求。就像周掌柜说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大可不必为此伤了和气。渝州府一十九个县城，各位看不上，我再去其他县问问。” 第184章拍板签约 “……”没想到这小姑娘手腕如此硬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踌躇，没了主意。 打了巴掌就要适时的给颗甜枣，明月放软了声音，继续说道“其实诸位不必如此纠结……不是我王婆卖瓜，硬说自己的东西好。粉条你们也尝过了，味道口感都是一流的，可谓老少咸宜，贫富皆可。《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甘薯补虚，健脾开胃，强肾阴，海中之人食之长寿。诸位其实可以利用这一点来作为卖点。再加之诸位在云溪县，甚至是渝州府都有广阔的人脉，想要销出去两百斤粉条，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人接话道“话虽如此，可这两百斤粉条销出去，我们获利也不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买卖，可不符合商人作风啊。” 听闻此言，明月便知他们已经有些松动了，继续游说道“诸位不若眼光放长远些，粉条这稀罕物，天下独我福生记一家。假使将来粉条的销路打出去了，销往大历朝各州府县城，你们说，这利润又会有多少？” 头脑精明的赵掌柜却没有被明月画的大饼所诱惑，他立马指出了其中关键。“我们帮你把销路打出去了，到时候赚钱的还不是你们福生记，再多的利润又与我们有何关系。” 大鱼上钩，明月笑眯眯的抛出了最后的底牌。“只要诸位有胆魄，我们今日可以再签订一份契约……未来三年，福生记的粉条不涨价，且优先供应给各位，在作坊能力范围之内，你们要多少，我们便卖多少。不过，每年的订单量不得低于一千斤。” 此言一出，众人一时哑然，再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甚至开始认真埋头思索起来，到底这粉条能不能赚钱。 一直咄咄逼人的赵掌柜，毫不吝啬的对明月投去赞赏的目光，这李二娘真是个经商奇才。方才那般劣势，竟硬生生的让她扭转了，且还借机提出来签订新契约的条件。她这份契约，看似是为商行的利益考虑，实则她福生记才是最大的赢家，在场十家商行，若是都签了那份契约，未来三年，福生记最少也有三万斤的粉条订单。 她的高明之处更在于，那份契约也确实保障了商行的利益，不过首要的前提条件是，商行得先卖力为粉条打出销路。而一旦粉条打出销路，获益最大的，还是福生记…… 最为可气的是，即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赵掌柜还是动心了。不说腊肠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粉条的前景他也是相当看好的，不然一开始他也不会说要订五十斤回去试试了……若是真如李二娘承诺的那样，未来三年不涨价、无限量供应的话……这笔买卖倒真的值得谈一谈了。 在坐的，都是精明的商人，唯利是图，所要思量的，不过是这门买卖能否赚钱，能否赚大钱。 有魄力，又财大气粗的富源货行第一个拍板。“行！这契约我们富源货行签了！我就不信了！这么好吃的粉条会卖不出去！明年我要订三千斤粉条，李掌柜先给我预备上！” 第185章明月醉酒 原本赵掌柜还想拿乔，想着即便是要签契约，也得把价钱压一压，挫挫李二娘的锐气。谁曾想富源货行的那个急性子却这么猴急，咋咋呼呼的就把事情给定了，拦都拦不住！ 既如此，他也不好再枉做小人，遂也爽快的道“我升平货行也签了。” 赵掌柜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精明能干在云溪县是出了名的。其他几位掌柜见他都签了，也纷纷跟着附和道“我兴旺货行也签。” “我长隆货行也签！” …… 在场的十家商行，立时便有七家表态，同意与福生记签订买卖契约。 “各位掌柜稍安勿躁，一个一个来，大家都有。”明月笑眯眯的从身上背着的布包里拿出早已拟定好的契约，又吩咐店小二拿来笔墨纸砚，商行掌柜们只消签字画押即可，十分效率。 契约签完，明月点的一桌子菜也端上了桌。 亲自给几位掌柜的倒满酒，明月率先举起酒杯道“小女子初来乍到，方才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不要怪罪才是。祝各位生意兴隆！李二娘先干为敬！” 说罢，便仰头饮尽杯中酒。 明月豪爽的一连饮了三杯，才从包厢告辞出来。做生意谈买卖她倒是能与他们凯凯而谈，不过要她同一群大老爷们吃饭应酬……她却应付不来，只得早早告辞。 包厢内，酒过三巡。几位掌柜开始红着脸，评头论足的议论起福生记的女掌柜来。 “那李二娘什么来头？这般能说会道。” “是啊，十来岁的小姑娘，跟个人精似的！行事周全，处事圆滑，说的一套一套的，我都给她绕晕了。赵兄这样精明的人，在她面前也没落着什么好。” “去年咱们订福生记的腊肠，不就是肖大侠出面的么……我听说那李二娘还是罗崇云收的女弟子……” “哟，还是个女书生……怪不得呢，乡下出来的女娃，身上还透着股子清高。” 赵掌柜一直默不作声，最后才微眯着眼睛道“这小姑娘……是个干大事的人。” 他们口中能干大事的小姑娘，此时早已醉的不省人事，正躺在马车上呼呼大睡。 明志又是着急，又是自责，心慌意乱的赶着马车往家走。 回到家时，明月还没醒，明志小心翼翼的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刘氏几个此时正在作坊做粉条，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她连忙擦了擦手出来看，一见这情形，她腿都吓软了，颤着声音道“你妹妹这是咋啦？！” 明志总不能跟娘说妹妹喝醉了吧，他连忙摇头“没事儿，月儿太累，睡着了。” 说话间，刘氏已经快步走到了明志跟前，才走近，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气。刘氏皱着眉头道“大白天的，你跟谁喝酒了？！还喝这么多！” 话才说完，刘氏却察觉出来不对劲了，明志两眼清明，神色正常，根本就不像是喝醉酒的样子。反倒是他怀里的明月，白嫩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再凑近了仔细一闻，酒气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第186章刘氏心疼 刘氏一下子就炸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明志身上。“你咋当哥哥的！居然让你妹妹喝酒！赶紧抱进屋去！回头吹了冷风她要头疼的！” 明志身上吃痛也不吭声，快步将明月抱回了东屋。 明月酒品倒是好，不哭也不闹，乖乖的躺在炕上，睨自睡的香甜。刘氏熬了醒酒汤来给她灌下去，这才有功夫质问明志。“今天到底是咋回事？” 明志也不敢隐瞒，把今天在天然居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刘氏又是难过，又是心疼……丁点儿大的姑娘，就要背负家计重担，在外奔波劳碌……也不知道她这些日子以来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白眼……真是苦了她了。 想到这儿，刘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明志一眼“你是干啥吃的！也不知道护着点儿你妹妹！” 明志心虚的低下头“那些掌柜的说话一套一套的……我光听着，就被他们忽悠晕了……进酒楼之前月儿就交代过我，说那些人都精明着呢，她叫我不要说话，多看，多学……我看月儿自己在那儿一杯接一杯的喝，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只当她酒量好着呢，谁知道一出来就醉倒了……” “哎……你呀！”刘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明志打发了出去，自己一直在屋里守着明月。 明月这一醉，直到天擦黑了才醒。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炕沿上坐了一排人，把她吓了一跳。 一直盯着明月的明香最先发现了，小姑娘高兴的惊呼出声“二姐睡醒了！” 刘氏、明兰、明秀、明清，四人齐刷刷的忘过去，还躺在炕上，睡眼惺忪的明月心里又是一突：这是什么情况？！ 刘氏摸摸她的头，关切的问道“好点没？头晕不晕？恶心不恶心？” 明月还是没搞清状况，只下意识的摇摇头。结果……刘氏立马沉下脸来“你一个小姑娘家，在外头喝啥酒！还喝的醉醺醺的回来！若是叫外人知道了，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自穿过来以后，刘氏从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突然来这么一下，明月委屈的瘪瘪嘴…… 看见闺女这副委屈的小模样，刘氏哪里还硬的下心肠来训斥她。“好了好了，睡了一天了，肚子饿了吧，快洗把脸起来吃饭。” 明香、明秀只当明月是在睡懒觉，两个小人爬上炕，一拖一拽的去拉她“懒猪姐姐，快起床吃饭，香儿饿。” “秀儿也饿。” 刘氏一整天都守着明月，晚饭都是明志和明兰做的……一大家子人都饿着肚子，等着明月起来吃晚饭。 明月半天才醒过神来……她貌似是喝醉酒了。真是大意，早上喝那酒甜兮兮的，没想到后劲这么大…… 饭桌上，明月少不得又被刘氏数落了一通，连带着明志也跟着吃了一回挂落。 李寿也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他皱着眉头道“月儿，这生意上的事情以后你多教教我，外头再有啥事情，爹也可以帮帮你……你一个小姑娘，成天跟那些个老爷们打交道也不合适。” 第187章粉条断货 对于李寿的提议，刘氏第一个举双手赞成。“是啊，还是让你爹跟着一块儿吧。你们出门在外，有个大人在也稳当些，省的那些人欺负你们两个年纪小，不懂事。” 明月自然也不会反对，以后作坊的生意会越来越好，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先把李寿和明志历练出来也好。 “可以啊，不过爹你以后要跟着我学认字，打算盘。做买卖可不能连账本都看不清。” “好嘞，爹一定认真学。”李寿小时候也跟着李老汉学过认字，不过只学了两年，李老汉觉得他没天分，也就没再继续了教了。对于能再捧起书本念书识字，李寿还是很乐意的。 刘氏将一个饭菜堆的冒尖的小碗递到明月跟前。“好了，赶紧吃饭吧。一整天了，就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也不知道饿。” 不说还好，经刘氏这么一提醒，明月也觉得饿恨了，饭菜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引的她肚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足足吃了两碗饭，明月才觉得饱了，摸着吃的圆滚滚的小肚子，明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对了，哥。天然居的帐你结了没？” 明志点点头“你以为那小二吃素的，我要没结账，他能放我出来？！哎……说起这个我就心疼，五两银子啊！都快够咱家一年的花销了。”说到后来，明志脸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一旁的明兰更是瞪圆了眼“我的个乖乖！一顿饭要花五两银子！你们是不是碰上黑店了？” 明月却笑眯眯的道“你们别心疼，这银子花的值当。姐，你还不知道吧，咱家粉条全卖出去了，不止院子里这些，就连明年、后年、大后年的都有人订啦。” 刘氏几人也跟着惊讶道“啥？连明年的都订出去了？”明志嘴笨，之前只是说了个大概，具体的却没有交代清楚。 明月忽略过程，简明扼要的将今天的谈判的最终结果说与了他们听。 刘氏一听可激动坏了“哎哟！这下可好了！我还愁着咱家老东山脚那荒地明年种啥呢，这回咱的粉条可是个稀罕物了，咱家明年继续种红薯！……不行，他爹，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咱得再去多开几亩地出来，月儿可是许了人家上万斤的粉条呢，咱家那五亩地的出产，根本就不够啊！” 李寿也跟着信心满满的道“我看成！那一片好好打整打整，再开个几亩荒地出来不是问题……” 即便如此，对于上万斤粉条的需求量，这些也只是杯水车薪。在决定把作坊做大做强，把粉条发扬光大的时候，明月已经考虑好这些问题了。眼下的问题却是，今年的粉条已经卖断货了…… “爹，娘，地的事情可以先不着急。咱家做出来的粉条今天基本都订出去了，这粉条也不是四季都能做的，咱得趁着这些天再多做些出来，不然明年开春就没卖的了。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 若是那些商行在明年春节前大力推广粉条，结果福生记却供不出货来，生意肯定会大受影响，而且那些商行掌柜一定会趁机闹起来的。 第188章收购红薯 生意上的道道，李寿还不太懂，此时听闺女这么一说，也跟着着急上火起来。“可是咱家红薯只剩下百来斤了，咋做啊？” 明月低头沉吟了片刻才道“爹，明天您和我哥先把那些商行订的粉条给送去。结了货款，再连上家里存的，应该有五十来两银子。到时候咱家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到村里收红薯去。” 李寿点点头。“也行。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收的着，这东西只那些穷的吃不上饭的人家才会拿来充饥，一般人家种的不多，实在不行的话，咱多跑几个村子问问。不过，要的了那么多吗？红薯一文钱能买三斤，三十两银子……得收回来多少斤啊，我脑子不好使，明志，你算算。” “一文钱三斤，十文钱三十斤，一百文钱三百斤……三十两银子，得九万斤呢！……那得多少红薯啊！咱家的院子都堆不下吧”计算出来的数字太惊人了，明志被惊的瞪圆了眼。 明月自己也没想到红薯居然卖这么便宜，怪不得老百姓都要说它是贱物了，身价也忒低了，她原本还想着能一文钱一斤收到都算不错了……九万斤红薯，按照比例……大约能做出来一万八千斤粉条了……貌似，确实太多了。 在心里又算了笔账，明月才道“那就先收十五两银子左右的吧。对了，爹，这事儿您可以找里正叔商量着办。” 大事商定，时候也不早了，刘氏到厨房烧了一锅热水来，众人洗漱完，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出了正屋，明月正要回房，却被明志一把给拉住了。“月儿，今天哥没本事护好你，对不住……哥一定会努力的，以后不再让你们受人欺负了。” 明志一脸的懊恼和自责，明月心下一软，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哥，你别这么说，今天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再说，吃亏的也不是咱们。那几个掌柜的，说不定现在还在肉痛呢……你要是觉得对不住我，顶多你以后多陪我练练酒量就是了。” 明志立马板起脸，凶神恶煞的道“练什么酒量，以后再也不准你喝酒了！” 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发狠的表情也是不伦不类，将明月和明兰逗的哈哈大笑。 第二天开始，李寿和明志便赶着马车，一车一车的往县城拉粉条。 村口晒太阳的一众吃瓜群众又添了新谈资。没过几天，里正又把村里几户贫苦的人家召集到了一起，说是李寿家愿意以一文钱三斤的价钱收购红薯，若是大家愿意卖的，就把红薯运到他家去。 这一下，村里又炸开了锅，纷纷传言李寿家靠着卖红薯赚上大钱了。 陆陆续续的，也开始有人扛着红薯上李寿家卖，这东西从前种出来也没什么人买，都是留着自家吃，现在能卖了换粮食吃，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即便如此，两天下来，也才收了两三千斤的红薯，离预期的目标还差很多。接下来的几天，李寿和明志便赶着马车到附近的村子去收红薯，刘氏几人则守在家里，坐等村民们把红薯送上门来。 第189章李老太卖红薯 李寿家的小院，天天客似云来，像是赶集似的。有的是来卖红薯的，还有的是来看热闹、串门子的。 现在家里头日子好过了，但凡是进家来的客人，刘氏一律端上糖水、瓜子来招待。所谓吃人的嘴短，那些人倒是知趣，没敢再像从前一般埋汰刘氏，尽捡着好听的说，把刘氏捧的高高的。 渐渐的，家里进出的人多了，也有那贼眉鼠眼的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后院的作坊望，好像能看出朵花儿似的，眼神里所表现出来的贪婪之意，不言而喻。第二天，明月就找了人来，砌了堵墙将作坊与前院隔开来，墙上开了道门，平日也是用大锁锁起来的。 李寿和明志天天赶着马车出去收红薯，李家村有人收红薯的事情很快就在十里八乡传开了，便也有人自己背了红薯上李家村来卖。家里就刘氏和明兰、明月两个半大姑娘，实在是有些忙不开。刘氏便托人带了信回刘家沟，叫了刘文山、刘文礼两个侄子过来帮忙，左右家里也没啥可忙的，刘姥姥也跟了过来帮忙带孩子、做饭。 这天，李老太和李明德背了几大麻袋红薯来卖。刘氏虽然心下不喜，倒是没有为难他们，只当做寻常乡邻对待，叫她们排队等着称重。 来卖红薯的人多了，队伍排的老长，李老太阴沉着个脸跟在后头排队。不远处的桃树下，刘姥姥舒坦的坐在大摇椅上晒太阳，旁边的矮桌上还放着几碟子瓜果点心，村里的几个老太太殷勤的坐在她周围说笑讨好。 李老太妒忌的两眼发红，那原本应该是她的位置才对！刘氏那个败家娘们、丧门星，居然拿她儿子赚的钱贴补娘家！还把她娘老子都接到家里来耍威风了！李老太气的浑身发抖，忍了又忍才没闹腾起来。 刘氏虽然忙着招呼客人，但也时常关注着那边的动静，没想到的是，那不省心的老太太，这回居然异常的沉得住气。 排队排了快小半个时辰，李老太腿都站直了，终于轮到她了。负责称重的是刘文山和刘文礼两兄弟，看见他俩，李老太的老脸又是一沉。李明德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起来，二叔也真是，家里头找人帮忙，不想着他这个亲侄子，却喊两个外人来…… 刘文礼没认出来李老太，接过红薯，客气的道“阿婆，劳烦报个名字，方便记账。” 李老太怒瞪了刘文礼一眼，对着坐在一旁记账发钱的明兰没好气的道“咋的？！你亲爷的名字你都记不住了？！” 明兰早都看见她了，只埋头算账，头都没抬的来了一句“这位阿婆，我爷过世好几年了，墓碑还在老东山立着呢，你认错人了吧。” 李老太在心里骂了一句小贱蹄子，咬牙切齿的道“李家兴家的！” 刘文山两兄弟不明所以，公事公办的抬着秤杆称起了李老太带来的红薯，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几袋红薯比之前的那些重了好多。 “一百五十八斤”，“一百四十五斤”，“一百四十七斤……不对啊，咋这么重啊？！”刘文山一边称重，一边给明兰报数。 第190章浑水摸鱼 一直埋头记账的明兰手上一顿，也发觉出不对了，别人家一麻袋红薯最多也就是一百来斤，这几袋，却比别人重了那么多……不正常。 正凝眉思索间，李老太已经走到明兰面前，伸着手不耐烦的道“四百五十斤，一百五十文钱。快点儿给钱，家里还有事儿呢！” 李老太一看李明月那个死丫头不在，这里就三个半大孩子管事，心里早就乐开了，心想这回这事儿肯定能糊弄过去。殊不知，她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如今的明兰可不再同从前那般软善好欺了。 明兰根本就不搭理眼前的李老太，侧过身望着刘文山道“表哥，这斤两不对，把袋子打开查验一下。” 李老太一听可就急眼了，连忙跑过去将几袋红薯护在身后，咋咋呼呼的喊道“查验啥啊！你们啥意思！喏！这不看的见么！一水儿的黄皮大红薯！你们眼睛瞎啦？！快拿钱来，老娘可没功夫跟你们磨蹭！” 这样急切的表现，肯定是心里有鬼。明兰不为所动的道“我们眼瞎不瞎，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一百五十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自然是要查验清楚才好，省的叫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浑水摸鱼了。” 听明兰这么一说，刘文山也觉得这个事情必须慎重，上前便要去解麻袋口子。李老太忽然一屁股坐到了麻袋上头，哭天抢地的喊道“老天爷啊！我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居然被个毛都没长齐的丑丫头这样作践！李寿！你给老娘滚出来！你个畜生白眼狼，你如今发达，过上好日子了！你连亲娘你都不认了！我好吃好喝的把你养大，你如今连口吃的都舍不得不给我，我惦着脸上你家来卖几斤红薯回去换粮食，你还让个小丫头来作践我！李寿！你滚出来！咱娘俩好好说道说道” 后面跟着排队的人都小声的议论起来，他们大多都不是李家村的人，不知前因后果，倒是被李老太的演技给糊弄了过去，纷纷谴责起明兰来。 “哎哟！这小姑娘生的眉清目秀的，咋是个黑心烂肝的啊。这么对老人，是要遭天谴报应的哟。” 这疯老太婆！她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她还会干啥！明兰气的直跺脚，跟这种人，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坐在院心里的刘氏听到动静急忙赶了过来，周婶并几个村里的妇人也都一道跟了过来。明兰皱眉指着李老太道“娘，她带来的红薯有问题，一袋足足有一百五十斤，我们要开袋检查，她就闹上了。” 刘氏还未说什么呢，周婶就先指着李老太骂开了“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货！亲儿子你也坑！不对！寿哥已经被你们过继出去了，可不算你儿子了！咱村里谁不知道你是啥样啊，你还有脸来这儿闹腾！也不嫌臊的慌！” 周婶身材壮硕，一边说着，两步上前就把娇小的李老太给扯了起来。刘文山趁机快速的一刀将麻袋划拉出个口子来，刘文礼两手提着麻袋一抖，哗啦啦的倒出来一堆石头……三只麻袋都是这样，除了开口处放着几个红薯打掩子，下面全是石头。 第191章坑蒙拐骗 随着一个个拳头大小的石头滚落在地，周遭的围观群众顿时炸开了锅。 “哎哟喂！我的乖乖咧，这麻袋里头咋全是大石头啊？！” “切，这你还看不明白。有些黑了心肝的人呐，想拿石头当红薯卖钱呗。” “啧啧！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这啥老太太刚刚不是还说这东家是她亲儿子么，哪有亲娘这么坑自己儿子的？！” 以上这些议论声皆是来自外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你们外村的人不知道，这老太太呀，最是能做幺蛾子，在我们李家村可是出了名的！这不，最老实能干的一个儿子，都叫她自己给作没了……”周婶的儿媳妇翠娘，边磕着瓜子，边唾沫横飞给她们讲起了李老太的奇葩史。 人群中的李明德的一张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起来！来之前没人告诉他麻袋里装的是石头啊……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面对众人的指责，李老太却还是不知悔改，嘴硬的道“瞎胡说啥呢！这是我家盖猪圈捡回来的石头，赶着出门，我大孙子背错了，不行啊？！” 李老太一边说着，伸手拽了李明德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嘟嘟囔囔的道“我回去再背两袋红薯来。” 刘氏一抬手，整个人挡在了李老太面前。这回定要好好治一治老太太这个臭毛病，叫她好好长长记性才行。否则，照她这样三天两头的上门来闹腾，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李三婶，您先别急着走，这事儿咱还是说清楚的好。不然，背上这么个不好听的名声，您家往后在村子里怕是也不好做人。” “是啊，婶子，您今天做这事儿可不光彩。往大了说，那叫做坑蒙拐骗。这以后村里谁家还敢同你们来往啊。”这平日里的糖水、点心也不是白吃的，李家村里的几个媳妇子也纷纷站到了刘氏身后。 跟着的刘姥姥的几个老太太，那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精，嘴皮子利索的紧，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指着李老太，什么难听骂什么。 一时间，李老太成为众矢之的。她一个瘦弱小老太，被一堆人围在正中，走是走不了，骂是骂不过。又急又气，干脆一拍大腿就坐到地上哭骂了起来“刘桂芝！你个丧良心的贱货狐狸精，跟这些个挨千刀的臭婆娘合起伙来欺负我个老婆子！你不要脸！你不得好死！” 院子里的动静太大，又吵又闹，叽里呱啦的，把明月从睡梦中吵醒了。她这些时日许是累狠了，前两日开始便有些发烧咳嗽，吃了明志抓回来的药倒是好转了些，刘氏却心疼坏了，叮嘱她这几日要好好静养，不准再操心旁的事。 明月眯瞪着眼躺在炕上，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了李老太的声音……真是阴魂不散！一听到那把尖锐的嗓音，明月便觉得脑袋瓜子突突的疼，她不悦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却还是快速的穿衣起身。 第192章惊动族长 院角腾出来收红薯那块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刘文山两兄弟都被那些看八卦的大婶给挤出了圈外，两人急的抓耳挠腮，生怕姑姑和表妹吃亏。 明月裹着斗篷从屋里出来，正好抓了刘文山问情况“表哥，怎么闹哄哄的，出啥事儿了？” 刘文山如此这般的跟她解释了一通，眸光一沉，明月暗骂了一声晦气，这黑心肝的老太太居然干出这么阴损的事儿来！ 因着来卖红薯的大多都是附近的淳朴百姓，少有偷奸耍滑之人，李寿也没想到这一层，只涂省事儿，让刘文山他们拎着麻袋一称就完事儿了。却没想到，今日差点儿就让李老太浑水摸鱼，坑走了一百五十文钱。这事情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将来别人也跟着有样学样……以后再要收红薯，可就麻烦了。 “大表哥，走，咱去把村里的族长、里正请过来，咱这回一次就把她给治的死死的！二表哥，你去告诉我娘，叫她拖住，别把人放走了。” 明月一边说着，已经快步走出了院门，刘文山连忙跟了上去。 族长家离的不远，不一会儿明月便扶着颤颤巍巍的白胡子老公公回来了。 若不是万不得已，明月也不想麻烦这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太叔公，对不住，劳烦您老人家跑这一趟了。哎……我娘也实在是被那人闹的没法子了。” 族长和蔼的摆摆手，笑着道“好孩子，我这个族长本来就是为族人解决困难纠纷的，没啥对不住的。” 此时的李老太依然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头发散乱，双眼通红。一边嚎啕大哭，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刘氏。这回倒不是假哭，是真哭了……哭到伤心处，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把的。她越想越伤心，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被人这么欺辱过……这个人，还是她从前最看不上眼的刘氏！ 她这幅落魄模样，虽然看着可怜兮兮的，却叫人生不出半分的同情。所谓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约莫就是她这个样子。 “诶，族长来了。”有眼尖的人看见族长过来了，大家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刘氏见了，连忙迎了上去。“叔公，又惊动您老人家了。” 族长点点头，皱眉冲着坐在地上的李老太道“家兴媳妇，你不在自己家待着，又跑来人家闹腾啥？！” 李老太顿时眼前一亮，如看到救星一般，冲着族长扑了过去，凄凄哀哀的喊道“叔父！您救救侄儿媳妇吧！这群畜生白眼狼她们太欺人了，侄儿媳妇差点儿被她们生吞活剥了啊！” 明月眉毛一挑，差点要笑出声来。眼前这个情形，确实李老太才像被欺负那一个，可怜兮兮的，我见犹怜啊……看来自家娘亲的功力长进不少啊，没叫这老太太落着好。 听到李老太的哭诉，周婶第一个不干了，连忙跳出来辩解道“嘿！你个老太太，可别瞎混说！明明是你自己在地上撒泼打滚作的，我们连你的衣角都没碰着一下。谁有功夫欺负你啊！” 第193章如何处置 邻村的一个小媳妇看不过眼，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老太太，我们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明明就是您烂了良心，想把石头当红薯卖了，被人东家识破。也明明是您自个儿坐地上又哭又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乱骂人，这会儿子咋还瞎说冤枉人了。老一辈儿的人可说了，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说谎骗人。死后是要被打入拔舌地狱的。” “啧啧，李家村还大村呢，就这德行！还不如我们王家营太平哩。” 李老太微弱的辩驳声被淹没在了群众如潮水般的指责声中。 族长气的额头青筋暴跳，这黑心烂肠的老泼妇！李家村的脸面都叫她给丢完了！ 说话间，刘文山也将里正李守义请来了，后头还跟了一堆来看热闹的村民。这场面就更加热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寿家在唱大戏呢。 来的路上，刘文山已经将前因后果都与李守义说了一遍。对于这个拎不清的老太太，李守义也是头疼的紧，偏偏又是同族的长辈，这事儿处理起来就更是棘手，轻不得、重不得……正为难间，忽然看见族长也在场，他立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乖觉的站到了族长身后。心道，这李寿媳妇倒是个会办事儿的，由族长出面主持大局，他这个里正只需站出来撑撑场面即可，倒也不会太为难。 此时李老太还坐在石头堆里，铁证如山，这是想赖也赖不掉的。再加上在场众人的说辞，连审问的必要都没了。族长鄙夷又嫌弃的望了李老太一眼，遂转头对着刘氏道“寿哥媳妇儿，这事儿你想咋办？是按着族规处置？还是送交官府查办？” 这一句话，把还在鬼哭狼嚎的李老太给吓懵了。族规处置！送交官府！不就一点儿小事儿吗，咋还来真的啊？！不论是哪一样，她这老胳膊老腿的可经受不住！ 索瑟着身子站在一旁的李明德也被吓的一个激灵……这事儿要论起来，他还是帮凶，若真被处置了，他这辈子可就完了！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李明德两腿一软就跪到了地上，他膝行着爬到刘氏跟前，哭着道“二婶，求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不想进衙门吃板子，我还没娶媳妇呢……呜呜……二婶，你行行好，发发慈悲吧。” 刘氏心肠软，李明德又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此时自是硬不下心肠来，她连忙弯腰将李明德扶了起来。“明德，你起来。这事儿不怪你。” 李老太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她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极其谄媚的对着刘氏道“老二媳妇，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那你就忙着啊，家里头还有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老太自说自话，慌里慌张的拉了李明德就想赶紧逃离这个是非地。奈何围观群众太多，将他们在的这小片空地围了个严实，根本就没出路，也没人给这黑了心肝的老太婆让路。 第194章有违孝道 所有人都望向刘氏，等着她表态。 殊不知，刘氏心里也正为难，今天这事儿她不想轻易的就这么算了，有一就会有二，可不能纵着老太太的性子胡来。可是族长提出来的两个法子，却也太过了……毕竟老太太是李寿的亲娘，生他养他，即便如今过继出来了，却也抹不去这个事实。今日若真将李老太送交官府，外人指不定要怎么戳他们的脊梁骨呢。有这样的家丑，娃儿将来长大了，出去也不好做人…… 许是李老太也突然想明白了这一宗，也不着急走了，还变得有恃无恐起来。“老太我活了五十多年，可还从没听说过有亲儿子要把亲娘送进大牢里的。这等不孝子孙，下雨天出门且得当心着点儿，老天爷可长着眼睛呢。” 明月见刘氏快招架不住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便站了出来，对着族长、里正弯腰行了个万福。“太叔公，她到底生养我爹一场，如今做出这种龌龊事，我们也跟着脸上无光。当初她能无情的将我们全家逐出家门，如今我家却不能无义。不论是按族规处置，还是送交官府，都有违孝道。这事儿，我们不能答应。” 明月这一番漂亮话，几乎惊掉了所有李家村人的下巴，这姑娘心也忒大了吧。谁人不知这祖孙两个是世仇，那老太太当初将她磋磨的都没个人样了，还逼的她跳河差点儿淹死，后来还差点儿将她卖了……如今这姑娘居然跳出来要跟老太太讲孝道，当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外村那些不明真相的观众则纷纷感叹，好一个深明大义，孝感动天的好孙女啊……相较之下，那龌龊老太太的行径，更为可恨了。 “不能这么轻易放了她！” “咱讲的是王法！王法大过天！” “对！把这坑蒙拐骗的老太婆送到官府去！” 群众的呼声热烈，明月含笑望着李老太：你看，就算我答应放过你，群众都不能答应啊。 族长有些不高兴了，既然不答应，你还巴巴的请我来干啥？！ 清了清嗓子，明月又继续煽情道“太叔公，我爹是啥样的人，您老人家也清楚。即便当初他们将我家扫地出门，连一床铺盖棉衣都不给。我爹也只以孝字为先，没记恨过他们。他们却三天两头的上我家来闹，搅的我家不得安生……如今我家靠着卖粉条赚了点儿银子，我爹也舍不得吃穿，说要攒下来，给他们老两口养老……可他们的种种所为，实在是叫人寒心呐。” 说完，明月转身从刘文山怀里接过来一个木匣子，递到族长面前。“这里头有十两碎银子，是我爹这小半年来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李老太顿时来了精神，两眼直直的盯着那个木匣子，眼神里透着无尽的贪婪。 “唉哟，我家老二真是孝顺，叔父，这东西重，还是我自己拿着吧。”说着，李老太便自然的伸出手去，想要从族长怀里拿过那个木匣子。 第195章捐给族里 事情还没说清楚之前，族长自然不会让这笔巨款落到李老太手中。他气势威严的瞪着面前的李老太，沉声道“马氏！在我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 李老太吓的一哆嗦，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眼神却还是贪婪的盯着那个木匣子，不死心的搓着手笑道“额……呵呵，叔父，这不是说，是给我的养老钱么……呵呵……” 族长却不再拿正眼看李老太，只对着明月道“你爹能以德报怨，是他心善。可有的人啊，她就是拎不清……” 言语里对李寿的维护之意，不言而喻。 明月脸上露出一抹讪笑。“长辈的道德操守……不是我一个小辈能随意置喙的。只是，我爹的一片孝心却不能白白糟蹋了。我家能有今日，全靠祖先庇佑，族长慈爱，里正公正……所以，我想把这笔银子捐给族里，用来修缮祠堂，或者救济族里的穷苦老人。如此这般，才不枉费我爹爹的一片拳拳孝心。” 吵吵嚷嚷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说捐就捐了。可那不是给老太婆的养老钱吗？……这事情的发展也太峰回路转，出人意料了。 “啥？！捐给族里？！”族长诧异的望向明月，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李老太一听就急眼了，也不顾族长、里正都在场，抬手就要去拧明月的耳朵，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起开！你个死丫头片子！这是我儿子孝敬给我的养老钱！你凭啥捐啊！” 明月轻轻一个转身就避开了李老太的咸猪手，待李老太再要扑向明月时，一根藤木拐杖却将李老太拦住了。 “马氏，你真当我这个族长是死的不成？！” 李明德在一旁，连忙伸手去拽李老太。“奶，您别闹了，族长可不是好惹的。” 唬住了李老太，族长又转而对着明月道“丫头，十两银子可不是笔小数目啊，你们真要捐给族里？” 明月坚定的点点头“太叔公，自然是真的。从前罗夫子也教导我，做人要常怀感恩之心。我家能有今日，全靠族人村民们的照拂，为族里做些事情也是应当份的。” “是啊，叔公，月儿说的，就是我们想说的，我们只是想为族里做点事儿，您可千万别拒绝。”刘氏也跟着表了态。虽然她不知道闺女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觉得明月说的每一句话都有道理，家里能有如今这番景象，确实应该感激族里的照拂。 族长望了望愤恨不甘的李老太，又望了望一片赤诚的刘氏母女……有李老太这么个拎不清的亲娘，可真是太糟践这家人了。 族长欣慰的点点头“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儿，祖宗会保佑你们的。”转而又冲着人群中一个眼熟的身影喊道“去，把李家兴喊过来！” 没一会儿，李老汉便黑着一张脸来了。 看见李老汉的那一瞬间，李老太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抹了一把眼泪，快步迎了上去。“老头子，你可算来了！” 第196章划清界限 李老汉却未如往常般和颜悦色，他阴沉着脸，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李老太，厉声在她耳旁道：“成天就知道瞎闹腾！我的一张老脸都快给你丢完了！” 来的路上，那族人早就把李老太今天的光荣事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与李老汉听。李老汉羞的差点儿抬不起头来，他父亲是个秀才，自己又念过几年书，虽是个泥腿子，身上却沾染了些读书人的清高傲气……没曾想，老婆子今日却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来。 李老太这一日受尽了委屈，她瘪瘪嘴，也凑到李老汉耳旁小声嘀咕道：“我闹腾啥了？！康儿现在在县城学堂里上学，一个月就要一两银子的花销！我不想法子捞点儿银子，家里日子还咋过？！” “那你也不能干这种缺德事儿啊！还让人抓了现行！丢人！” “咳！”族长不悦的攥紧了眉头，重重的咳了一声。 有人跟着嗤笑道：“哎哟喂，这老两口真不害臊啊！大庭广众的，就咬起耳朵来了。” 顿时引起一张哄堂大笑。 李老汉似是才反应过来，还有众多外人在场，老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族长眼神忧郁的望着李老汉，眼里尽是失望的神色。 “家兴，今日马氏做下这等缺德龌龊事，送官府下大牢都不为过。好在……主家仁慈，这次就放你们一回。若是胆敢再有下次，作奸犯科，败坏李家村名声，那你们一家就收拾了铺盖卷，滚出李家村！” 李老汉心里一突，连忙开口替李老太辩解道：“叔父……马氏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以后一定不敢了。也就老二是我们亲儿子，她才敢这般大胆的，换做外人，她可不敢这样……” 周婶冷哼一声，忍不住替刘氏打抱不平。 “这是哪门子的歪理，亲儿子就能骗，能欺负了？真是好笑！” 族长也忍不住为李寿抱屈，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方才幽幽开口道：“李家兴，自你要将寿哥逐出家门，我做主将他过继给李家远那日，寿哥便不再是你儿子了。即便你们生养过他，可该偿还的恩情，他早就偿了。你们今生的父子情分也早已断绝，今后莫要再提寿哥是你儿子这话，也莫要再依仗着你们生养过他，便****上门来闹，否则，按族规处置！” 族规处置！四个字掷地有声的落下。李老汉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眼看着老二家日子过的越来越好，卖粉条赚了大钱，他还悄悄琢磨着，想办法把儿子认回去，怎么着也能跟着落点好……没想到，族长突然来这么一下，生生把他的后路都给断了。 李老太也是一脸沮丧，认不认儿子的，她倒无所谓，可原本该属于她的十两银子也飞了……李寿这个聚宝盆，她以后也抱不住了…… 明月和明兰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掩也掩不住的笑意。终于彻底跟这家子极品划清界限了，叫他们以后再敢拿孝道来压人，再敢有事没事的便跑来瞎闹腾！ 第197章不敢再收 李老汉眼睛提溜转着，在院子里寻摸了一番，也不见李寿的身影。他只得拿眼瞅着刘氏，盼着她能帮着说上几句好话，消消族长的怒气。 刘氏却只装作不知，冷冷的把头扭向一边。 李老汉在那厢挤眉弄眼的，明月看了心烦，正想开口赶人，望见李老汉脚边的那一大堆石头，她才想起来，还有事情没处理完呢。 敛了笑意，明月对着族长恭敬的说道“太叔公深明大义，既如此，我也还有话要说。今日发生的这件事，到底影响不好，若是以后大家都跟着有样学样，那我家这红薯可就不能再收了……” 话还没说话，人群中便又是一阵躁动。“小姑娘，你啥意思啊？！咱这大老远的把红薯背来，你们说不收就不收啦？！” “我们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红薯，你可以随意检查！” 围观群众抱着胳膊看了半天的热闹，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 这红薯虽然是贱物，亩产量却非常大，且容易侍弄。有些家里养猪的人家，也会开一两亩荒地出来，割红薯藤喂猪，待到秋天还能收获大批红薯。可是往年收回来的红薯也只能拿来喂猪，或者自己吃，拿到集市上根本就卖不掉。今年好不容易有人出钱收红薯，且价钱还不低，虽然他们的红薯不多，可多少能换几文钱不是……没想到，这东家突然变卦不收了！ 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人们可不再抱手闲看热闹了，纷纷声讨明月，要个说法。 里正此时也站不住了，收红薯这事儿最开始还是他挑起来的头。若是李寿家中途不收了，他也不好跟村民们交代。不过，当初李寿明明与他说过的，要收五万斤红薯……而且，看方才的样子，李家丫头似是有话还没说完。他连忙站出来主持大局“稍安勿躁！大家莫要激动，我是李家村的里正李守义，今日我和族长都在，不论发生何事，我们都会为大家主持公道的，现在且听李家丫头先把话说完。” 在一个村子里，里正就是相当于地方土皇帝的存在，他的话自然是极有威信的，躁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殷切的望向明月，盼着她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明月向里正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遂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大家误会了，今日大家带来的红薯，我们还是会继续收购的。只不过，为了堤防小人，还要麻烦大家开袋检查。若是发现有滥竽充数者、投机取巧者，那么，从今往后，那家人的东西，我们是再也不敢收了。还望大家好自为之。” 明月说完，眼神若有似无的停留在了李老太身上。里正这才听明白，感情这李家丫头是在借机敲打李老太呢。 族长不紧不慢捋着山羊胡，也跟着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这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以后不会再收李老太家的红薯了。 第198章闹剧散场 李老太自然也听明白了，她被众人看的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气的想呕血，却还是梗着脖子嘴硬道“哼！红薯那破玩意儿，老娘我还不稀罕卖呢！” 明月懒得搭理她，只对着众人继续说道“诸位放心，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正应该互相照应，彼此帮衬才是。我家日子过的好了，自然不会看着乡亲们吃苦受穷。这红薯，我们会一直收下去。明年红薯的需求量会更大，等开春了，村里的叔叔婶子们便来我家签订个买卖契约，请里正叔做个见证，这样你们也不怕辛辛苦苦把红薯种出来没人收了。” 对于农户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地里东西还没种出来呢，便已经有人买了。外村的人急忙问道“我们外村的能签这啥契约不？” 明月抱歉的摇摇头“大叔，不好意思啊。这个暂时还定不了，得先紧着我们李家村的人，若是在我们村里收不够了，才会收外村的。” 这一番漂亮话，说的李家村村民，个个心里都热乎乎的，李寿这人就是仗义，他家吃肉，也不忘记带着村民们喝口汤。也有人心里发酸，他李寿家不过就是靠着卖红薯赚了点儿小钱，这就装上了，施舍这点儿小恩小惠就想收买全村人的人心…… 李老汉脸上的表情可就相当精彩了，从震惊到狂喜，再到失落、悔恨…… 邻村的那些人，心里也是郁闷惋惜，恨不得就此搬来李家村落户了。 这事儿总算是消停了，刘氏板着脸将明月赶回屋里休息。自己和明兰亲自送了族长和里正回去。 李老汉也没脸再呆下去了，族长前脚才走，他后脚就跟了出去。李老太却还磨磨唧唧的的不想走，她心里还惦记着那十两银子的养老钱…… 李明德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可他又不敢把李老太一个人丢在这儿，他苦着脸哀求道“奶，咱回家吧。” 走在前头的李老汉听见了，凉凉的说了句“你要是不想回去，就永远也不要回了！”李老太这才心慌了，连忙撒丫子追了上去。 路上，李老汉越想越气，心里头憋了股无名火，也不顾忌李明德还在场，阴沉着脸开始数落起李老太的不是来。 “你咋还是这么拎不清呢！眼皮子咋还那么浅！如今老二家发达了，你不说去捧着老二媳妇，你还上人家闹腾个啥？！再咋说，你我都是他的亲爹亲娘，走到哪儿，咱都站理。日后他赚了大钱，若是敢不孝敬咱们，外人都要戳他的脊梁骨！今天倒好！被你这么一闹，啥都黄了！” 李老太心里头也不爽，真是可气，自从老二一家过继出去之后，她就拿捏不住他们了。她吐了一口唾沫，愤声道“我在他家院子外头看了好几天，也没见他们开麻袋检查……所以我才起了心思，谁成想李明兰那个贱丫头偏偏跟我过不去！让我当众出了丑！不就一百五十文钱么……他们从牙缝里随便抠一点儿都不止这个数了！你还指望老二孝敬你，别做梦了！” 第199章李康婚事 李老汉这会儿还是耷拉着个脸，倒是没有再反驳李老太的话。若不是刘氏几人不懂事，还把族长、里正给请了来，今天的事情也不至于闹腾成这样。老二也不懂事，早些拿了银子来孝敬，老太婆也不至于会想出那个馊主意，去讹他的银子……只是，事到如今，说啥都晚了。他们之间仅剩的这点儿情分，也都磨完了。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李老汉却还是不甘心，辛苦养大的儿子有出息了，自己却不能跟着享福……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忽然对着李明德道“哎……大郎啊，你以后得空了，多跟明志走动走动，我记得你们兄弟俩以前处的挺好的，再咋说，你们也还是堂兄弟，可不能叫这情分给断了。” “哦。”李明德乖乖应道，但他心里是抗拒的，特别是还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他哪里还有脸去找明志…… 李老汉欣慰的拍了拍李明德的肩膀，又转而对着李老太道“回头你叫明玉和明丽那俩丫头也跟那边走动起来，毕竟都是老二的亲侄儿，他们还好意思拉下脸来跟几个小辈计较？以前是咱们老糊涂了，咱们跟老二家这关系可不能生分了。你看他家收了多少红薯，那院子都快堆不下了，他家靠着卖那啥粉条，肯定赚了不少银子。” 李老太却是不屑去捧着刘氏的，她嗤笑道“老二一家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一个乡下泥腿子，再有钱又能咋的。咱们还是得靠着康儿，等康儿将来高中，做了大官，谁还敢小瞧了咱们，到时候……便叫老二和刘氏那个小娼-妇双手捧了银子来孝敬，他还敢说个不字？！” 李老汉也心知靠一个已经出继，且不孝顺的儿子，确实是靠不住的。他没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改了口道“等翻过年去，康儿就十七了，趁着这几月农闲，赶紧给他说门亲事是正经的。人都说先成家后立业，说不定沾了喜气，康儿明年便能考个秀才回来。还有，大郎也就比康儿小半岁，也一道办了吧……他这岁数，再拖下去可就不好找媳妇儿了。还有明玉那丫头，也快十五了吧，过了年就是老姑娘了……这些都是你正经该操心的事儿，别成天没事儿到处瞎闹腾！” 听到要给自己娶媳妇，明志脸上腾地一红，不自觉的竖起了耳朵，等着李老太的下文。 其实李康的亲事，李老太已经张罗了大半年，不过始终是高不成低不就的，自己儿子的人品才学，李老太觉着配个乡下丫头可惜了。可李康至今还没考上功名，城里家境好些的人家，也看不上他。所以才这么一直拖着，连带着几个小辈的亲事也不好说。 李老太也觉得老头子说的在理，这亲事确实不能再拖下去了，不然村里人该有闲话了。 “等明天我就去找宋媒婆好好商量商量，上回她倒是跟我提过，说是镇上啥书斋掌柜的小闺女，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那姑娘又识文断字，听说性情也不错，跟咱们康儿倒真真是绝配……就是聘礼要的多，想把那姑娘娶进门来，起码得要二三十两银子……要实在不行，咱咬咬牙，就定下她吧，总不能委屈了咱们康儿。” 对此，李老汉倒是不置可否。跟在后头的明德却是心凉了半截，单四叔的婚礼就要那么大花销，家里头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给他娶媳妇的…… 第200章夫妻恩爱 李寿和明志驾着马车十里八村的去收红薯，至晚方归。饭桌上，听明兰提起，才得知今日李老太又上门闹了一回。 李寿心里苦闷，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刘姥姥却见不得他这副模样，都被人扫地出门了，他咋还一门心思的想给那俩老不死的当孝子。 “寿哥啊，不是娘心毒，拦着不让你尽孝。可那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不值当。他们是对你有生养之恩，可你和桂芝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干了这十来年，天大的恩情，你都偿了。你们李氏族长今天也发话了，以后啊，跟那边就撇清关系了。你和桂芝带着几个娃儿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娘，我省的。”李寿低垂着头，哑着声音回道。 刘姥姥这番敲打，才叫明月想起来，似乎李寿替她背锅了啊。其实那十两银子，是她私下准备的。这些天李家开始大肆收购红薯，李家村便已经传出来不好听的流言了，那些得红眼病的人，借题发挥，指摘李寿不孝，自己发达过上好日子，天天吃香喝辣，却叫亲爹亲娘吃糠咽菜…… 这样的流言势必会越传越难听，明月原本是打算设计一出戏码，当着全村人的面一次性拿十两银子去堵李老汉两口子的嘴，彻底的跟他们断个干净。没成想，会生出今天的事端，她也顺便将计就计，那十两银子也就顺水推舟的捐给了族里，也算是结个善缘。即便是给了李老太，他们也落不到一个好字，何必呢。 明月灵机一动，连忙抱着刘姥姥的胳膊解释道“姥姥，您误会了。那十两银子不是我爹攒的，是我娘念着他们生养了我爹一场，才给他们预备下来的养老钱。” 李寿倏地抬起头看向刘氏，又是惊讶又是感激，没想到，她私下里竟然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刘姥姥也狐疑的望向刘氏“真的？” 明月冲着刘氏一番挤眉弄眼，刘氏只好红着脸呐呐点头道“嗯。” 这事儿，若是李寿做的，那是愚孝、顽固不化、冥顽不灵。可若换成是刘氏做的，便是大度、贤惠、懂事儿了。刘姥姥果然没再说什么，给李寿和刘氏各夹了一筷子的肉菜。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寿紧紧的将刘氏拥在怀里，柔声在她耳边呢喃道“媳妇儿，谢谢你。” 两人许久没亲近了，刘氏像个大姑娘似的羞红了脸，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我……我也没做啥。” 这般模样，看在李寿眼里，更是可人疼了。他将她的手抓过来握在手心里，细细摩挲着上头厚厚的老茧，没由来的一阵内疚……桂芝这些年来，跟着他吃了太多苦。 “媳妇儿，以后别再想着给他们攒啥养老钱了。就像族长说的，我们已经跟那头撇清关系了，我也不欠他们。咱以后关起门来好好过咱的日子，咱要孝顺，也只孝顺娃儿姥爷、姥姥。” 李寿这回是彻底的想通透了，言语里再没有之前的彷徨失落。 刘氏窝在他怀里，似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嗯，你是我相公，我自然都听你的。” 她的脑袋靠在李寿胸前，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胸口，惹的李寿一阵意乱情迷，握着她的手引向了别处。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柔声呢喃道“媳妇儿……我想你……” 轻轻的呻吟喘息，在房中弥漫扩散开来。 第201章刘家来人 来卖红薯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防着再有人学李老太那样鱼目混珠，现在每一袋红薯都要倒出来查验一遍才能过秤。如此一来，无形中增加了许多工作量，单靠着刘文山几人便有些忙不过来了。 李寿又赶着马车到刘家沟，把刘姥爷和刘永强夫妇接过来帮忙，刘永刚夫妇则留在家里看家。 大舅母王氏还是头一回坐马车，觉得倍有面子，掀了车窗的帘子，把大半个脑袋都伸在外头。在村民们羡慕的目光下，一路从刘家沟吹到李家村，一头梳的齐整的发髻都吹成了乱鸡窝。 马车还未走近，站在大门口迎接他们的明月和明兰，便瞧见了那颗醒目的爆炸头，把两个姑娘给逗的笑弯了腰，明兰嬉笑着小声嘀咕道“月儿，你看咱舅母那头，像不像个乱鸡窝”。 两人说笑间，马车已经驶到了家门口，刘姥爷、刘永强、王氏陆续从马车上下来。姐妹俩连忙稳了身形，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姥爷好，大舅舅好，大舅妈好。” “好孩子，壮实了。我先去看看你们姥姥。”刘姥爷慈爱的摸了摸她俩的小脑袋，便自顾自的进了院子。 马车上还装着几袋子刘姥爷家的红薯，刘大舅也顾不上多说话，跟了李寿赶着车进院子卸货去了。 明月和明兰便一左一右的，上前挽了王氏的胳膊。“大舅母，路上累着了吧，我们扶您进去歇歇，顺便洗漱一番。” 王氏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两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都有些不敢认了，这才大半年不见，俩孩子变化咋这么大啊……王氏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明兰圆润白皙的小脸蛋，又摸了摸明月滑嫩莹白的小手。 “啧啧啧啧……舅母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们咯，当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兰丫头，月丫头，你们是吃了啥灵丹妙药才长成这样的？回头我也照着给你们文慧表姐弄些吃吃。” 还是头一次有人当面夸她漂亮，明兰双颊有些微微的泛红，害羞的低下了头。 明月却是不扭捏，大方的笑着回道“谢谢舅母夸奖，不过我们可没吃什么灵丹妙药，许是这里风水好的缘故吧，不若等过几日闲了，把文慧表姐接来我家小住几日，我们保准给她养的白白胖胖的。” 其实，要说明月和明兰变漂亮了，不如说她们俩其实是长胖了。两人从前在李老太手底下讨生活，终年吃不上一顿饱饭，从小到大，更是连鸡蛋都没吃过几个。自幼便少了滋养，所以才一副面黄肌瘦，身如干柴的模样。 如今家里日子过的滋润了，饭桌上鸡、鱼、肉、蛋，这些吃食从来不缺，营养均衡，再加上明月每天炖的药膳滋补。天长日久的，前些年的亏虚也慢慢养回来了，这女子的气色一好，人自然就精神漂亮了。更何况，明兰、明月姐妹俩生的本来就不丑。 王氏自然也清楚是因为他家如今日子过的滋润的缘故。不过听到明月的提议时，她心下却起了另一门心思，高兴的连连点头“好好好，难得你们姐妹情深，改天把你文慧表姐接了来，也叫她沾沾你家的福气。” 第202章作坊开工 晚上，为刘姥爷等人接风。刘氏宰了只鸡，又叫明志到镇上割了五斤猪肉，买了尾鱼……明月和刘氏母女两人忙碌了半日，张罗出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黄焖鸡、回锅肉、猪肉白菜炖粉条、粉蒸排骨、红烧鱼、凉拌猪皮、炸茄盒、青菜羹、玉米饼……一道道菜端上来，两张炕桌拼起来才将将摆的下这些菜。 王氏活了半辈子，当真是过年都没吃上过这么好的席面。她不由再一次惊叹，看来小妹家，是真发达了……她此刻，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来时便应该把文慧也一起带了来，好叫她与明志两个多亲近亲近……如今的李家，可是个福窝啊。 饭桌上，刘姥爷眼泛泪光，大口的喝着酒，脸上一直挂着欣慰的笑容。“寿哥，桂芝……你们有今天……爹高兴……爹为你们高兴。” 李寿也颇为动容，他斟了一杯酒，对着刘姥爷哽咽的道“爹，您放心，我一定会对桂芝好，一定会好好孝敬您和我娘。” “好！好！好！”刘姥爷声音洪亮的连说了三个好字，抬起酒杯，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这一晚，翁婿俩拉了刘永强作陪，三人一直喝到半夜子时，方才醉醺醺的睡过去了。 刘姥爷是个极有原则的人，第二天照样起了个大早，不顾李寿和刘氏的劝阻，撸起袖子就开始去帮忙收红薯了。 有了刘姥爷三人的帮忙，红薯的收购日益顺遂。随着院子里的红薯越堆越多，明月便打算着，开始重新做粉条。 粉条这东西也是天凉了才能做的，它跟做腊肠是一个道理，都需要挂晒晾干才能长时间保存，若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做出来，还不等晒干就都馊了。 现在已是十月，得趁着这段时日多做些粉条出来。进了十一月中旬，便要开始做腊肠了。现在粉条还未打开市场，腊肠才是福生记的招牌，不能耽误了。算一算时间，却是有些赶不及。 明志提议可以从村里再请几个人来帮忙，明月却有些犹豫……毕竟这也算是个手艺活，粉条现在也还是个稀罕物，若是被有心人学去了，福生记便多了一个竞争对手，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虽然粉条的制作方法简单，可若是不懂得其中的奥妙，古人想要山寨出粉条来，却也不易。所以，只要明月这里保密工作做的好，至少三年之内，这粉条生意只会是福生记独一家的。三年之后，那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到时候福生记所倚靠的便是三年以来积累的口碑和品牌效应了。 所以，未想出万全的办法之前，明月能信任的只有自家人。 思来想去，明月最后请了李栓子和隔壁周婶的儿子周二桩来家里帮忙收红薯，明兰还是负责记账，王氏负责发钱，刘姥姥负责做饭、带孩子。其余的人，都到作坊里开工做粉条。 好在，李家前院和后院早前便砌了堵墙隔开来。小门一关，自是没人能来打扰。前头大院里热热闹闹的收着红薯，后头作坊里热火朝天的做着粉条，倒是两不耽误。 第203章发誓保密 刘姥爷几人还是头一次进这作坊，茫然的看着一盆盆洗干净的红薯，他们几个到现在还搞不明白，这东西是怎么变成饭桌上那晶莹剔透、软滑劲道的粉条。 既然请了他们来帮忙，明月也就没想着藏私。她耐心细致的将做粉条的原理和步骤都细细讲与他们听，又亲自动手示范给他们几人看。 刘文山、刘文礼兄弟俩，瞪圆了眼看着一个个红薯被打成浆泥，再滤出黄白色的粉来…… 刘文礼兴奋的啧啧叹道“当真是好奇妙的巧思，若是不亲眼看见，我便是想破了头，也猜不出这粉条究竟是如何做出来的……这样的法子都能叫你钻研出来，表妹你当真是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 对这个年幼的表妹，刘文礼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明月被他一双炙热的眼看的红了脸，她连忙摆手解释道“表哥你误会了，我哪有什么七窍玲珑心，这法子也是我偶尔从一本旧书上看来的古方，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我可不敢占了这功劳。” “哦，不知表妹看的是何书？既是书本上有记载的，为何这粉条从前没有人做出来过。”刘文山也不由得来了兴趣。 明月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胡说八道“那本书是我在一个小书摊上淘来的，许是年代久远，上头的许多字迹已是模糊难辨了，我也是专心研读了好几月，才得到这做粉条的法子。” 刘文礼忍不住赞道“表妹好机缘……” 一旁的明志忍不住跟着接嘴道“那是，月儿可是我家的福星。” 表兄妹几个聊的正投机，刘姥爷却皱起了眉头，他板着脸思索了半晌，忽而一脸郑重的道“强子，大郎、二郎，你表妹是信任咱，才能毫不藏私的把这做粉条的手艺活儿交给咱。今天，我要你们几个在这里发誓，绝对不能将这做粉条的法子传出去，便是连你们的妻儿也不能吐露半个字！若是叫我知道你们生了啥坏心眼儿，害了你姑姑一家，老汉我立刻便将你们逐出刘氏家门！再到官府告你们一个不孝忤逆的大罪！” 这话说的极是严重，将在场的人都唬了一跳。 明月也没想到刘姥爷会这般护着自家，怕刘永强几人生出想法，她连忙摆手劝道“姥爷，没那么严重，真不是啥大事儿。不用舅舅他们发誓，这样岂不是生分了。咱都是一家人，我若真要防着你们，便也不会将做粉条的方子告诉你们了。” 正在一旁忙着磨红薯浆的李寿听见了，也连忙跑过来劝道“爹，这誓万万发不得，您这可是折煞我们了。” 刘姥爷却是个固执的老头，他仍旧是一连严肃的对着刘永强几人道“强子，不是爹信不过你们，只是这方子实在是太要紧，是你姑姑一家安家立命的根本……倘若将来有人出大笔银子，要从你们手里买这红薯粉条的方子，你们能抵挡得住金银的诱惑？咱老刘家的人，吃苦受穷都不怕，却不能没了做人的骨气！不能干那些缺德丧良心的勾当！人活一世，必须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该是咱的东西，咱不能动一点儿贪念！所以，今日我才要好好敲打你们一番。” 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固执的姥爷三观太正…… 作为刘姥爷的亲儿子，刚正不阿的刘永强当即便发了誓，刘文山、刘文礼两兄弟对视一眼，也紧跟着发了誓。刘姥爷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第204章收购结束 掌握了其中的窍门，做粉条其实并不难。不过一两天，刘姥爷等人便已经上手了，做的又快又好。 有了三个壮劳力的加入，做粉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明月估摸着，照着这个速度，应该能在十一月中旬之前将收来的红薯都做成粉条。 几乎近万斤的粉条，家里原有的地窖肯定放不下。明月跟李寿商量了，请了工人来，在屋子的西边，又挖了一个更大更宽敞的地窖。以后家里两个地窖，一个放粉条，一个放腊肠，倒是正好。 到十月中旬，几乎就再没什么人上李家来卖红薯了，附近十里八乡的红薯，几乎都叫他们给收完了。 明月将账本拿来一统计，折腾了这么些时日，堪堪也才收到三万七千七百一十斤的红薯，比预计的少了快一万斤……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栓子和周二桩一共来帮了八天的忙，干的都是辛苦的力气活，明月便按着一天三十文的工钱，每人给他们结了两百四十文钱。刚开始两人还推脱着不肯要，最后还是明志出马，好说歹说的才劝他们收下了。 望着那两个半大小子一人拎着一大串铜钱走了，一旁的王氏眼热的紧，她忍不住酸道“月丫头，你也忒大方了，给那么多工钱干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镇上一个苦力工一天也就三十文钱，从早干到晚，还不供饭。咱们还供他们两餐饭呢，那俩小子能吃着呢，合该把伙食钱扣了才是。” 王氏满肚子的牢骚，喋喋不休的在明月耳畔呱噪起来。 明月有些头疼的合上账本，上前挽了王氏的胳膊，拿好话哄她道“大舅母，听我娘说家里就数您的女红最好。赶明儿咱去趟县城，到布行多买几匹布回来，给大家做几身新衣裳穿，我记得文慧表姐最爱粉色吧，到时候也给她挑一匹。” 无论哪个时代的女人，都喜欢穿衣打扮，爱美爱漂亮，王氏自然不例外。刘家的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的，几年不做新衣裳那是常有的事。此时听说要给自己做新衣裳穿，王氏脸上哪里还绷得住，乐的跟朵花儿似的。 “唉哟……那咋好意思，你们赚几个钱也不容易……县城的布行东西可不便宜，咱清河镇上的布行就行了。” 王氏就是这样的性子，耿直、爱贪小便宜，却没什么坏心眼。明月也被她的笑容感染，跟着摇头失笑道“大舅母，县城布行的花色更多，更好看，保准您会喜欢。” 第二天，明月便赶着马车，带了刘氏、王氏、明兰，四个女人一块儿到县城大采购。 将刘氏几人送到布行门口，拿了五两银子给刘氏，让她们自己挑着。明月便自去拜会几家商行的掌柜了，自上次签了契约，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也不知他们粉条卖的怎么样了。 最先拜会的，自然是六陈货行的陈掌柜。 六陈货行是云溪县众多商行中，最先开始卖粉条的。刚开始的几天，这红薯做出来的粉条确实无人问津，陈掌柜后来打出福生记的名号，道这粉条跟去年卖的腊肠是一家作坊所出，倒因此吸引了一些买过腊肠的老顾客。 渐渐的，粉条的销量倒也上去了，六陈货行当时订的两百斤粉条，如今只剩下五十斤不到了。 第205章售后回访 明月一连走访了七家商行。各家商行的销售情况不一，有的才卖出去几十斤，有的卖出去一百来斤……这样的情况，却是比之前预计的要好上许多。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至少，老百姓没有因为红薯的缘故，彻底的排斥粉条。 只要这粉条有人愿意买，愿意尝试，就不愁这销路打不出去……有一就有二，一来二去，百姓们口口相传，粉条的口碑自然就传出去了。 天然居对面，青竹巷口，孙大娘的面摊子上也卖起了酸辣粉，据说一天能卖出去几十碗，生意还算不错。 一圈售后回访下来，福生记又订出去了五百斤粉条，乐的明月眉开眼笑。 办完了正事儿，明月又绕到集市上，将各大猪肉摊的猪小肠横扫一空。 这东西城里人不爱吃，平日里卖出去的也不多，明月这回足足买了七十多斤，幸得猪肉摊上一位姓吴的大婶好心，借了一个大木桶给她，这才将猪肠都装下了。 肠衣是做腊肠必不可少的原材料，也是最麻烦的原材料。可以说，有多少肠衣，便能做出多少腊肠，所以明月打算现在就开始准备肠衣。刮制好的肠衣晒干存放到地窖，待到用时，拿出来用温水泡开就行，极为方便省事。 拉着一大桶猪肠，明月急匆匆的赶着马车去布行接刘氏她们。 一家人大采购完，赶着马车启程回李家村时，已经快下午了。刘氏几人共买了九匹布，将一辆马车装的个半满。 王氏嫌车厢里臭烘烘的一股猪下水味儿，深怕把今天新买的布匹也给染臭了，她宝贝似的抱了两匹布坐到了车厢外。 “月丫头，你咋买了那么多猪下水？那玩意儿多臭啊，咱有那闲钱，多买几斤肉吃也好啊！” 明月边赶着马车，边回她道“大舅母，这猪肠是买回去做腊肠用的，就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娘带回去的那个。” 王氏嘴巴张成了O型，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明月“那腊肠是拿猪肠做的？！” 明月笑着点点头“是啊，简单点说就是用猪肠装上肉，然后挂晒晾干。我们家作坊除了做粉条，也做腊肠卖的，今年人手不够，还要麻烦舅舅和舅母多帮忙了。” 王氏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将刘文慧嫁到李家这个福窝里，此时抓到了机会，连忙道“说啥麻烦不麻烦的，你跟舅母还见外呢……对了，你文慧表姐也闲在家呢，她手最巧，要不把她也了来，正好能帮上忙。” 明月也没多想，点头应道“好啊，能多一个人帮忙，我们还求之不得呢。明天一早，就让我哥赶了马车去刘家沟接表姐来。” 结果，明志去了刘家沟一趟，把大表姐刘文慧，小舅母朱氏和二表姐刘文娇都给接了来。 又多了两人帮忙，明月自然高兴，她现在只愁着人手不够，恨不得自己能生出三头六臂来。 王氏却是不乐意了，明清才两岁，李家如今适龄的男子，只有明志一个。朱氏如今巴巴的带了刘文娇来，可不是要跟自己抢女婿的意思么！ 第206章刘家二女 刘文慧是刘永强与王氏的长女，年十六，容貌普通了些，性子倒是极好的，既端庄，又稳重，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标准的好媳妇。王氏觉着自家闺女是顶好的，一直想给她说门好亲事，拖来拖去，倒把她拖成个老姑娘了。 刘文娇是刘永刚与朱氏的长女，年十四，与她娘朱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娘俩个都生的一副好容貌。这姑娘是被朱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性子直爽、古灵精怪的，却尚未通晓人情世故，少不更事，总是大大咧咧，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 刘家两个姑娘年纪与明兰相仿，又是自家亲侄女，刘氏也拿她们当亲闺女待。来的当天，便一人送了她们一根银簪子作礼。 刘氏出手这般大方，更加坚定了王氏和朱氏想与她结亲的信心。 两人虽未直接与刘氏提明志的亲事，私下里，却明示暗示了好几回。搞的刘氏也很纠结，两个侄女都是好孩子，她都喜欢，可总不能两个都娶进门来吧……若是娶了其中一个回来，必定又得罪了另外一个，叫她如何做人？可明志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与其找外头那些不知性情的，倒不如找自家知根知底的…… 刘氏为着这事儿，头发都愁白了。她自己想不出办法来，只得去问明月。 自从明月管了家里的账，似乎就成了李家的当家人，家里有什么大事小事，李寿和刘氏都会找她商量。 毕竟明月还是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刘氏也不好意思说的太直白，她含糊的问明月“你文慧表姐和你文娇表姐，你觉着哪个好？” 明月不明就里，随意的答道“两个都很好。” 见闺女还是一脸懵懂，刘氏只得红着一张老脸，继续问道“那……若是做你大嫂呢？哪个更好？” “……” 这回可真把明月问懵了，在她的潜意识里，近亲是绝对不能通婚的……表姐和大哥……太荒唐了吧！所以即便最近王氏和朱氏有些反常的举动，她也没想到那层。 刘氏见她半天没反应，以为是她没听清，又问了她一遍“月儿？你觉着你两个表姐，哪个待你大哥更好？” 明月下意识的回道“两个都不行！” 她一脸严肃的表情，将刘氏唬了一跳，连忙问道“咋的？你两个表姐不好？还是你哥跟你说了啥？” 明月总不可能跟刘氏解释说，近亲结婚，违背道德伦理，而且有可能生出来傻子吧。毕竟这是封建落后的古代社会，亲上加亲才是硬道理…… 长叹了一口气，明月拉了刘氏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始劝说。“娘，这亲事万万做不得。如今大舅母、小舅母，一家子都在咱家作坊帮忙，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这应了谁，拒了谁，都得罪人。再说句不好听的，我觉着两个表姐都配不上我大哥。文慧表姐虽老成稳重，却有些木讷，失了灵动。文娇表姐虽机灵可爱，却少了端庄……两个都不是我哥哥的良人。” 第207章说服刘氏 明月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些说词来说服刘氏。刘氏果真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了，她怔了半天才道“月儿啊，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咋比我这活了半辈子的人还通透……你还知道啥叫良人？！这也是书上教的？” 明月淡定的点点头……这个锅，只能书来背。 刘氏拉着明月的手，一脸的忧愁。“月儿，娘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娘知道，那些个讲情情爱爱的书，不是啥好书……你一个小姑娘，咋能看那些呢？！哎……你是个有主意的，娘管不了你，就是给你提个醒，千万别学坏了，姑娘家最看重清白、名声。也不能别叫人知道你看过那些书……就连你爹，你也不要说。” 说到后来，刘氏还特特压低了声音，深怕别人听见。 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搞的明月哭笑不得。古代不是挺开放的么，听说成亲前，亲娘还会给闺女看春宫图，再亲自传授房中术什么的。她现在不过是装作看了几本谈情说爱的话本子，怎么突然就有种天理不容的意思了。 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明月只得再次胡说八道。“娘，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看的书都是罗夫子赠的那些，书上也就是讲一些伦理道德、人情世故……不是你想的那样。” “真的？”刘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明月连忙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真的。”接着她又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娘，我哥那个事情，您可千万别松口答应。如果她们再来找您，先含糊过去……就说，您给我哥算过命，成亲不宜过早。” “嗯，这事儿娘会办，你就别操心了。”刘氏点点头，听了明月方才的分析，她也觉得有理，两个侄女虽好，做儿媳妇却还是欠了些。 忽然想起家中还有两个表哥，明月连忙给刘氏敲警钟。 “还有啊，娘，您也千万别打我和我姐的主意，跟我哥那事儿是一个道理。如今家里办了作坊，日子也好了，自然会多帮衬着姥爷和舅舅他们。等家里有了钱，表哥他们也不愁找不到好媳妇。” 刘家家贫，刘文山兄弟俩都快二十了还没说上媳妇。刘氏先前确实打过这个主意，可岁数上差太多了，她到底不愿意委屈了闺女，故早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将刘氏说通了，明月还是有些不放心，这天天在一个院子里处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到时候表哥表妹们自己生出情愫来，她难不成还要拎着棒子去打鸳鸯？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明月将干活的人分成了两拨。王氏、朱氏、刘文慧、刘文娇、明兰，几人由明月带着，负责清洗和刮制猪肠。其余的人则在作坊做粉条。 两拨人中间隔了厚厚的一堵墙，大家各忙各的，平常连个闲话都说不上。 明月暗中观察了一阵子，明兰天天跟自己待在一块儿，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动静。刘文慧和刘文娇都持着女子的矜持，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明志也是个没开窍的榆木疙瘩，对家里新来的两个表妹只是以礼相待，反跟刘文山和刘文礼两兄弟还亲近些。 第208章拜访周婶 明月却不知道，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了。刘氏早就找过刘姥姥，娘俩关起门来谈了半天。之后，刘姥姥又叫来两个儿媳妇敲打了一番。王氏和朱氏虽然心下不忿，还觊觎着明志这个乘龙快婿，明面上却是安分了不少，不再有事没事的便拉着明志说话打趣了。 天气日渐寒凉，冷风瑟瑟的吹，忙碌了三季的农人们，此时都窝在家里烤火唠嗑。 李家小院里，众人却还忙忙碌碌的坐在院子里洗着猪肠…… 为了生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怕大家冻病了，明月每日都在院子中间生一堆火取暖。厨房的大锅里也****熬着一锅奶白的大骨汤，身上寒凉时，舀上一碗来，撒一层绿油油的葱花，喝进肚里，便觉得身上暖烘烘的。 因着每日都要到镇上和县城收猪肠，明月还时常会顺道买些新鲜猪肉回来，饭桌上顿顿有肉吃……如此这般，王氏和朱氏才没什么怨言，只是干起活来，到底不如刘氏麻利。 洗净刮制好的猪肠衣味儿没那么重，一排排的挂在李家前院的竹架子上。待风干了，便缠成把，放到地窖里存着。 待小地窖里存满了二十多筐的风干猪肠衣，收回来的三万来斤红薯也全部做成了粉条，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大地窖里。 这一个月来，大家也都忙坏了，明月打算让他们歇上两日，接着便可以开工做腊肠了。 为了能赶在年前多做些腊肠出来，明月和刘氏商量着，打算再多请几个人帮忙。 虽说只是请些人回来帮着切肉，不至于泄露什么商业机密，明月却也怕招了惹事精或者手脚不干净的人进门。 对于村里这些个大婶子、小媳妇的品性，刘氏了解的也不多，明月倒是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这天，刘氏和明月拎着两斤粉条和两包点心，敲响了隔壁周婶家的大门。 周婶颠颠的抱着小胖来开门，见了来人便笑着打趣道“哦哟哟，真是稀客啊，李家村的大忙人，今日竟得空上我家来串门子了。” 这些时日，李家小院里忙的热火朝天。知道刘氏没功夫招呼自己，周婶也自觉的没往她家跟前凑。算下来，两家倒是有大半个月没来往了。 因着明月时常会拿点心和糖果逗小胖，小胖最为喜欢她。此时见了，胖小子嘴角挂着亮晶晶的口水，扭着身子就要往明月怀里钻，周婶抱都抱不住。明月被这小胖子给逗笑了，顺势伸手将他抱了过来。 小胖高兴的在明月怀里手舞足蹈，明月都差点板不住他。“小胖子，怎的才几天不见，你又长胖了，姨都快抱不动你了。” 刘氏亲热的挽了周婶的胳膊。“这不最近家里事儿多嘛，我呀，就是个劳碌命……哪有你这福气，儿孙满堂承欢膝下。” 说笑间，周婶已经拉着刘氏和明月进了正屋。 周叔领着周二桩到镇上做工去了，翠娘回了娘家。周大桩和媳妇陈氏在县城摆摊做小买卖，长期住在县城，不大回李家村。所以今日周家只有周婶领着小孙子在家。 第209章请人帮工 周婶招呼着刘氏和明月上炕，又端来糖水招待她们。 小胖扒着明月便不放手，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却直愣愣的盯着炕桌上的两包糕点。他人虽小，却也知道那里头包的是好吃的东西，馋的直流口水。 看着炕桌上的粉条和点心，周氏略带埋怨的瞪了刘氏一眼。“桂芝，你也是的，来就来了，还带啥东西？！这不是埋汰我么，以后再登你家门，我都不好意思空着手去了。” 刘氏低头喝了一口糖水，笑道“谁埋汰你了，这粉条是自家做的，又不值几个钱，你还要跟我客气？再说了，我今天啊……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求您帮忙呢，不带点儿东西来，我咋好意思开口。” 周婶一脸诧异，紧接着又笑出了声。“哎哟，这倒奇了，你家这日子如今过的顺风顺水，还有啥事能要我帮忙的？” 刘氏也不绕弯子，直接与她说道“过两日，我家那小作坊要开始做腊肠。那东西做起来麻烦，还需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切肉。村里的那些个媳妇子我又不熟，这不，就想到你了吗。劳烦您帮着掌掌眼，给推荐四、五个品性好、做事麻利勤快的。工钱每天三十文，中午管一顿饭，你要是得空，也一道过来。” 李家刚搬过来时，受了周婶的恩惠。事后，刘氏便送了些腊肠给周家，当作回礼。是以，周婶是知道腊肠这东西的。此时听刘氏又提起，想到腊肠的滋味儿，她也跟着犯了馋。 吞了吞口水，周婶才拍着大腿道“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咱村里这些个大姑娘、小媳妇，谁是啥德性，我最是清楚不过了。你放心，有老姐姐这双火眼金睛在，保准给你找几个好的。” 家里还有几个没成亲的小伙子呢，明月可不想再生出什么事端，连忙插嘴道“婶子，找小媳妇还行，大姑娘就免了吧。要切一整天的肉呢，那可是力气活，大姑娘太娇气，做不了这活计。其实呀，照着婶子您这样勤快麻利的性子找，才是最好不过。” 求人帮忙，却还要诸般挑剔，偏偏明月口齿伶俐，顺带着夸了周婶一通。把周婶给逗的笑呵呵的，她指着明月对刘氏道“你瞧瞧，你这闺女生的好一张巧嘴。自己就是个大姑娘，却还要嫌别的大姑娘娇气……放心吧，婶子给你们介绍的，绝对是好的。” 得了周婶的应允，又闲聊了半日，刘氏才领着明月告辞。小胖被明月喂了一碗糖水，越发觉得她好了，泪眼汪汪的揪着明月的袖子不让走，最后还是周婶拿了半块点心出来，才把他哄好了。 周婶办事极利索。第二天一大早，便领了两个中年妇人和两个年轻媳妇子到李家来了。李全贵媳妇冯氏，李有贵媳妇蒋氏，宋海媳妇李氏，李江媳妇沈氏……这几人勤快能干，在李家村是出了名的。让刘氏讶异的是，周婶居然没有推荐她儿媳妇翠娘来。 刘氏拿出准备好的猪肉，考校她们几个的刀工，四人切的又快又好。刘氏极满意，与她们商定了工钱，便叫她们回去准备着，明日一早便来开工。 第210章黄道吉日 将周婶一行送走，刘氏便继续回后院小作坊，帮着明月炒制和研磨那些个稀奇古怪的调料。 见刘氏回来，明兰顺口问道“娘，周婶带的哪些人来？我认识不？” 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哪儿会有什么不认识的，刘氏张口说出来几个名字。 这些人，明兰倒是都认得，只是有些出乎意料，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是奇了怪了，周婶咋的没推荐翠娘来。” 明月笑道“这有啥好奇怪的，周婶虽然嘴碎了些，却是个厚道的明白人，不然我也不敢把这事儿托到她头上。” 刘氏也跟着点点头。“你周婶就是管不住她那一张臭嘴，心眼儿却是顶顶好的。” 几人说笑着，手上依然忙个不停，一家人在作坊里忙的热火朝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香味儿。 花椒、肉桂、八角、丁香、茴香籽、干姜、豆蔻、甘草、胡椒、陈皮、辣椒，这些大料明月提前采购了许多回来备着。这里买不到研磨好的成品，还得小火炒香了，再研磨成粉才能用，极费功夫。这些天，明月便是在忙着配制调料。 腊肠好不好吃，多半得看调料拌的好不好，这是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所以，明月不打算假手他人，必须得她自己亲自动手才安心。 不过，制作调料时，明月也没有避讳着刘家人。刚开始，王氏和朱氏都挺有兴趣，想来学一学。那一大堆眼花缭乱的调料便将两人看晕了，还未把那些个大料认全，两人便被刘姥姥黑着脸拖走了。 三观极正的刘姥爷又逼着两个儿媳妇发了一回誓，刘姥姥也狠狠的将她们二人敲打了一番。自此以后，但凡明月在作坊里制作调料，即便是大门开着，刘家人也不会往跟前凑。 这虽然省去了许多麻烦，却叫明月有些不好意思，也深怕王氏和朱氏心怀芥蒂，再叫两家人生分了。再到县城采购时，明月又买了许多棉花和布匹回来，给刘家几人做棉衣穿。 毕竟是闺女和女婿的一片孝心，刘姥爷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乱花钱，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连带着，王氏和朱氏好像也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般，高高兴兴的拉了刘氏一起，商量着做什么式样的衣裳好看。 诚心待人，你敬我一尺，我便会敬你一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便是这样才能维持长久。明月觉着，刘姥爷是个正直、睿慧的老人，虽然有时候迂腐了些。刘家有刘姥爷坐镇，才有长久稳定安宁的生活。现在刘家人基本都在作坊帮忙，只要他们自己能拎的清，保住本心，将来的日子必定能过的红红火火。 古人向来迷信，刘姥爷翻了黄历，挑了十一月十七这个黄道吉日，正式开工做腊肠。他还特意嘱咐刘永强到镇上买了几挂鞭炮回来，图个喜庆热闹。 十一月十七，吉时，李寿亲自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大红的鞭炮碎屑铺了一地。 明香、明秀、明清几个不知事的小娃娃，高兴的跟过年似的，在门前嬉闹追逐。大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刘氏欣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有泪光闪过。 第211章二老掐架 拜周婶所赐，李家作坊做腊肠的消息，不胫而走。连带着作坊每天出三十文工钱，请李全贵媳妇几个来帮工的事情，也在村子里传开了。 这回倒是没人再说什么酸话了，村民们心里都羡慕的紧。一天三十文的工钱可不低了，一个月就是九百文，将近一两银子呢，而且中午还供一顿饭。 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大伙儿心里都盼着李寿家作坊这生意越做越好，将来能再多招几个人去帮工。 唯独李老太，听到这个消息，气的恨不得咬碎了牙。“丧良心的畜生白眼狼！他即便不认我这个亲娘，他就不能发发善心拉拔拉拔他亲兄弟，亲侄子？！那切肉剁肉的活儿谁不能干啊？！咱家七八个闲人杵在家里头都快饿死了，他偏偏要去找啥外人！这外人再好，能有自家人亲近？！还有刘氏那起子黑心肠烂良心的小贱人，把她娘家人接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吃咱老李家的！穿咱老李家的！她也不嫌臊的慌！” 若不是还记得族长的话，李老太早都风风火火的杀到李寿家找麻烦了。如今，她也只敢坐在家里，对着李老汉发发牢骚。 这样的话，近一年来，李老汉不知听了多少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此时，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将旱烟斗往桌上重重一磕，怒吼道“你烦不烦！成天就知道瞎咧咧！老二不肯认咱，跟咱离了心，还不是你作的？！当初还不是你嫌老二是个废人，嚷嚷着把他赶出家去。如今人日子好过了，你又眼红！有本事，你叫老二认回你啊！在家里骂骂咧咧的有啥用？！” 这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呵斥的李老太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望着李老汉一脸的嫌恶的表情，李老太又委屈，又气愤，不禁悲从中来。 “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我成天瞎操心个啥？！还不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当年要不是我带了那么些嫁妆嫁过来你家，你跟你娘孤儿寡母的早就饿死了！如今我的嫁妆都叫你败光了，你就敢嫌弃起我来了！我有啥错啊？！老二那过继文书，明明是你亲手写的？你如今反倒是怪起我来了？！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叫你把老二赶出去了？！我是没本事……你个男人更是没种！李家兴，你没良心！呜呜呜……你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李老太边哭边骂，说到恨处，更是伸开爪子，上前与李老汉撕打了起来。李老汉到底不敢下重手，只两只手护在身前，抵挡着李老太的攻势。李老太却如疯魔了一般，伸着尖利的指甲，将李老汉脸上抓起一道道红痕。 炕桌上的茶杯、物什，全叫李老太砸了个稀巴烂。被子、枕头丢了一地，正屋里一片狼藉。炕梢沉睡着的小女婴也叫二人的打闹声惊醒，声嘶力竭的哭个不停，却无人理会她。 这个可怜的小女婴，正是张氏月前产下的小闺女。 第212章离心分居 张氏才出月子，便被李老太指派去河边洗衣裳了。去年干这活计的是刘氏、明兰、明艳，如今三人都不在李家了。洗衣作坊的活计却还是叫李老太给揽了回来。这回，每日到河边洗衣裳的人，便换成了张氏和李明丽。宋氏则每天在家做饭、喂猪、除粪，操持家务，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所以，这个才满月的小女婴，便抱到了李老太屋里。除了李明玉，李老太一向对孙女没多少耐心，不叫她冻死、饿死，已经是最大的恩德了。 李老太闹腾的累了，缩到墙角坐着不说话。此时的她，双眼通红，一头灰白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的模样。李老汉的样子，则更加狼狈不堪，脸上、脖子上挂着几条狰狞的血痕，衣领、袖口也被扯破了几处，胳膊上青一片、紫一片的。 淡淡的望了缩在墙角的老太婆半晌，李老汉发现，自己对这个无理取闹的老太婆再也生不出半点怜惜了。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木然的拾了地上的枕头被子，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屋。 “呜呜呜……”望着李老汉离去的佝偻背影，李老太心里一抽，突然又伤心的失声痛哭起来。 炕梢的小人儿许是哭的累了。此时，正小声的抽泣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李老太似乎现在才注意这个可怜的小孙女，她两下爬到炕梢，将小女婴紧紧抱进怀里……此时，也只有这么个小婴孩陪着她了…… 李老汉狼狈的抱着铺盖行李出了正屋，李福和李明德父子俩手足无措的站在屋外。 “爹……” “爷……” 李老汉冷着脸望了他二人一眼，也没说啥，转身就往后院去了。 李寿家曾经住过的那间小茅屋，之前被明月一把火烧了大半。几个月前，李老汉又找人修葺了，原本是打算给李明德娶媳妇时作婚房用的。如今，家里暂时没闲钱给李明德娶媳妇……他便先在这儿住下了。 “爹，这么冷的天，您咋能住这儿？！”李福是个孝顺的，哪里能让亲爹住那样的屋子，连忙跟上来劝道。 李明德也跟着开口劝道“是啊，爷，您咋能住这儿啊。要不，您先回我们屋吧。” 李老汉却是一副看透了的一切模样，他随意的冲两人摆摆手。“有啥不能住的，独自睡一屋，我还能得些清静。” 对于爹娘吵嘴这事儿，作为儿子，李福不好的说什么，他只能改口道“四弟过两日就要成亲了，到时候新媳妇进门，我娘跟您，一人一屋住着，人家会咋想。” “爱咋想咋想，我这张脸都成这样了，我还怕丢啥人啊？！” 眼见李老汉火气正旺，劝也劝不住，李福只好去抱柴来，把这屋里的炕烧上。 李明德正准备跟着李福一道走，却忽然被李老汉给叫住了。“大郎，上回我叫你同明志多走动走动，你有没有去？” “去……去了。”李明德点头应道，神色间却有些慌张。 第213章丑陋心计 李老汉欣慰的抬手拍了拍李明德的肩膀。“正应该这样，你们兄弟俩要好好相处，互相扶持。下回见了明志，你告诉他，爷想他了，叫他得空了，就回来家里看看。爷给你们炸小鱼儿干吃，我记得你俩小时候，最爱吃那个。” “诶。”李明德低着头，神色复杂的应了声。 其实，上回从李寿家回来后，李明德确实硬着头皮去找过明志两回。却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就叫一个眼生的小姑娘拎着扫帚轰出门了…… 想到这里，李明德双手紧握成拳，他是李家的长子嫡孙，也是在爹娘的宠爱下长大的……可如今，爷奶眼里只有四叔，掏光了家当，也要替四叔娶个镇上的小姐做媳妇。而他都快十七了，亲事还在遥遥无期。村里他这个年纪的人，有的都当爹了……在外人面前，他连头都抬不起来。爷现在还要他去捧着李明志！一个过继出去的外人都要骑在他头上了！ 李明德郁郁寡欢的回到东厢房，宋氏看出来他脸上不对劲，连忙关切的问道“大郎，你这是咋啦？” “娘……儿子心里苦！”李明德一头扎进宋氏怀里，连日来的痛苦、不忿再也抑制不住，委屈的嚎啕大哭。 “大郎，谁欺负你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娘！娘收拾他去！”宋氏顿时慌了神。 李明德到底还记着李福的教导，不敢违逆孝道，说爷奶的坏话。故而，他便将一腔愤恨都算在了李明志的头上……擦干眼泪，添油加醋的乱说了一气。 “娘，李明志笑话我娶不上媳妇，还让李栓子几个不理我！偏偏我爷还要叫我去捧着他，跟他多走动，上回我去他家，他又是放狗咬我，又叫个小丫头拿扫帚赶我出门……儿子委屈！” 宋氏阴沉着脸……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飞快的盘算起了小九九。 “大郎，你等着瞧。娘定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李明志现在拥有的那些……将来也一定会是你的。”宋氏阴测测的笑着，眸光透着几分阴森。 听了宋氏的话，李明德突的打了个激灵。他忽然有些后悔……其实，明志对他一直不错，自己不该背地里这样编排他的……“娘……我……我就是心里不舒服，随便说说的，你别当真，明志是好人。” 这个儿子自小就是个软弱的性子，根本指望不上什么，他只要开开心心的活着就好。宋氏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哄他道“好了，脸都哭花了。去打盆水来擦擦脸吧，别叫你爹看见，不然又要训你了。” 看着李明德出了门，躺在炕上装睡的李明玉便急不可耐的起身，凑到宋氏跟前，一脸的兴奋。“娘，你打算对付那家人啦？” 宋氏摇了摇头，揽着李明玉道“你奶老糊涂了，你娘可不是吃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好时候，且让他们再风光一阵，替咱们多赚些银子。等找准了时机……哼哼……新账旧账，咱一笔跟他们清算了。李明月那个贱蹄子的账，娘也替你记着呢！” 第214章积蓄败光 为了谋夺李寿家的钱财，各人心里都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李老太是最拎不清的一个，她的法子，是简单粗暴的直接上门去讨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李老汉，目前打的是温情牌，尚未见到成效；而宋氏，则是最有心计的，她明面上不显山露水，暗地里却苦心经营、蓄谋已久…… 自那日大闹过后，李老太性子越发古怪，常常为了一点儿小事就发火闹脾气。三天两头的闹腾，不是打骂儿孙，就是磋磨儿媳……家里气氛日渐压抑，成日里鸡飞狗跳，终日不得安宁…… 而此时的李寿家，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 前院里，周婶带着四个妇人手脚麻利的切着猪肉。周婶是个活泼的性子，一边干活，嘴上还不停的说着各种有趣的段子，逗的周围众人笑个不停。只两个小媳妇面皮薄，被她臊的羞红了脸。 几人说笑逗趣间，手上的活计也没落下，不过一早上的时间，便切出来三百多斤猪肉。肥瘦相间的肉片整整齐齐的码在大木盆里，足足装了二十多盆，摆了小半个院子。那场面，看着就壮观。 这些切好的肉，只等着晚上加调料腌制了。第二天，再抬到后院的作坊里进行灌装。而今天灌腊肠用的，是昨天晚上腌制好的肉。这样一来，既方便省事，又节约了时间。 前院一片欢声笑语，后院的作坊里，大家也是忙碌的热火朝天。 李寿一家并刘家人，全都齐齐出动。两两分成一组，一人负责灌肉，另一人负责推捏和扎棉线。明香、明秀两个则拿着大号的绣花针，欢脱的穿梭在各组之间，在灌好的腊肠上扎针眼。 这样的流水线作业，效率非常快。基本上，一天能灌个七八百斤的腊肠出来。不过，这样下来，开销也非常巨大，基本上每天买猪肉就要花上十多两银子……而李家一年来的积蓄，不到三天便被明月败了个精光…… 明月愁容满面的望着竹架子上那一串串红通通、油光透亮的腊肠……只要这第一批腊肠卖出去，资金自然就回笼了。可是腊肠的制作周期最短也需要七八天，也就是说还需得等上三四天…… 作坊停工一天，损失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明月可舍不得……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计划总没有变化来的快啊。看来，明天只能惦着脸拉上一车粉条，到县城再去“强买强卖”一回了…… 朱氏也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个事，下午她匆匆向刘氏请了半天假，说是想回家拿点儿东西，便急急忙忙的回了刘家沟，天黑了才赶回来。 因着家里挂了一堆腊肠，怕遭了贼，院门是从里头杠上的。 “开门！明志啊！我是你小舅母！快来开门！”朱氏站在门外，扯着嗓子叫门，声音还有些急切。 此时，一大家子正在屋里吃晚饭。 寂静的夜里，这尖锐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引的院里的两只小狗吠个不停。刘姥爷不悦的攒起了眉头，明志连忙放下碗筷跑出去开门。 第215章入股分红 朱氏打了门帘进来，带进来一股寒风。她身上就穿了件单衣，冻得嘴唇都发紫了，新做的棉衣却卷成一个包袱，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二嫂，赶紧上炕暖暖，还没吃饭呢吧，我去给你拿副碗筷。”刘氏连忙起身招呼她。 朱氏却一把将刘氏拉住，眸中闪着精光道“他姑，你先别忙，快坐下，我有事儿和你们商量。”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她这副模样，看的一众人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王氏更是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弟妹向来是个有心眼的。上回突然杀过来跟自己抢女婿，不知道她这回又要做啥幺蛾子！ 刘姥姥狐疑道“老二家的，你下午不是回刘家沟去了，可是家里有啥喜事？” 朱氏四下又望了望，确定没外人在，这才将怀里紧紧抱着的包袱放到炕上，抖着手一层一层打开，里头竟是一堆碎银子。 “他姑，你们如今做这腊肠买卖，成本要不少钱吧……这儿有十五两银子，你们先拿去用。” 刘家是允许存私房钱的，像平日里男人到镇上做短工赚的外快，或是女人自己做荷包手帕换回来的钱，刘姥姥都不要求他们上缴，各房便自己攒着做私房。 所以，朱氏攒了多少私房，刘姥姥并不清楚。此时见朱氏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银子，也将她唬了一跳。 王氏心里更是气的不行，跟朱氏做了这么些年妯娌，一撅屁股，就知道她要放啥屁！这人一肚子的弯弯绕，指不定又算计着什么鬼主意了！ 刘氏望了望刘姥爷，又望了望明月，方才道“这……不太好吧。” 朱氏哪里管她说什么，麻利的将棉衣又卷成个包袱，一股脑儿塞到刘氏怀里。“桂芝，跟二嫂你还客气个啥，尽管拿去用就是了。” 刘氏哪里招架得住她的热情，一脸为难的抱着那堆碎银子……她也知道家里现下正缺银子，可明月上午已经想出主意了……再说，这个二嫂的性子，她也多少清楚一些，这人虽没啥坏心眼，却是个有主意的。她可不会平白无故的拿出这么多银子来…… 果不其然，朱氏见刘氏没有再推辞，紧跟着就说道“桂芝，这些银子，多半是我的嫁妆，还有一些是我去娘家借来的……你看，如今你家这小作坊做的也挺红火，嫂子我看了也眼热的紧……这银子，就当做我和你二哥入你们一股，成不？” 她这话一出口，王氏瞬间气的脸色都变了。臭不要脸的！居然打的这个主意！当真是好算计，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作坊如今有多赚钱，她拿十五两银子出来就想入股，分一杯羹。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王氏虎视眈眈的盯着刘氏的反应，她若是答应了。便是卖田卖地，她也要立马回去凑十五两银子来入一股！ 众人都望着李寿和刘氏，想看他们会作何答复。明月也没出声，她也想看看，爹娘会如何决断这件事。 第216章睿智公正 一直紧紧攒着眉没出声的刘姥爷，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怒斥朱氏“胡闹！” 朱氏吓得一个哆嗦，刘氏也被惊了一跳，她回过神来，连忙把包袱又塞到朱氏怀里。 “二嫂，对不住。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可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你。这作坊，是我们全家人的心血，将来也是要一辈辈传下去的……若是叫你们入了一股，大哥那儿我咋交代……将来，这作坊传到小辈手里，又是一笔糊涂账……” 李寿也歉意的对着刘姥爷等人鞠了个躬。 “爹、娘、大哥、大嫂、二嫂，你们待李寿的恩情，李寿心里都记着……”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刘姥爷出声打断了“寿哥，别说了。你是啥样人，爹心里清楚。今天你二嫂提的这事儿，你们就当没听过。她是个糊涂人，不懂规矩，你们不要同她计较。来，咱爷俩接着喝两盅，你们也赶紧吃饭，菜都快凉了。” 在刘家，刘姥爷的话是极有威信的，他自来处事公道，家里的老老小小也都服他的管教，更不敢跟他拧着来。 朱氏心里委屈，眼圈霎时就红了，她却还是极力忍着不叫眼泪掉下来。 “桂芝，是二嫂糊涂了，对不住。你们吃吧，我……我……我去厨房看看。”朱氏说完，抱着她的碎银子，扭头就跑出去了。 李寿家屋子少，原本就住不开，刘家人来了之后，李寿便搬去跟明志几个一块儿住了，正屋便是刘氏、刘姥姥、王氏、朱氏几个住着。 现下一大家子人都在正屋里吃饭，朱氏受了委屈，连个去处也没有，她只能跑去厨房躲清静了。 刘氏叹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个嫂子，正准备跟出去劝她一劝，却叫刘姥姥给伸手拦住了。“她就是那个性子，想通了就好了，实在不行，就叫你二哥来把她接回去……你吃饭，我去看看她。” 刘姥姥说完，拿了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菜，又装了两个馒头，给朱氏端了过去。 屋里霎时安静了下来，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明月在心里将李老汉两口子和刘姥爷夫妻，两厢做了个对比。不得不说，刘家的家教实在好上太多，一家之主，便应该如刘姥爷这样睿智公正，方能压服得住人，才能保住一家太平。 再反观李老汉的为人处事……真是失败之极，李家也正是在他的手上，才逐渐走向败落。 也不知刘姥姥在厨房里跟朱氏说了什么，反正第二天，朱氏再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爽朗，王氏也意外的没有讽刺嘲笑她。 明月和明志装了一车粉条，正要赶着马车出门，朱氏忽然又抱着她那个小包袱出现在明月面前。 “月儿，二舅母知道你们缺银子，你先拿去应急吧，等你们有了再还给我就成，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 “二舅母，真不用。您瞧，我们这儿正要拉着粉条去换银子呢，若是不够了，我再去找你借，成不？”明月边说着，边掀了马车帘子给她看。 朱氏这才作罢。 第217章富源货行 马车赶出去老远，明志忽然若有所思的对明月道：“咱这二舅母倒是豁达，你说她是真想通了，还是装的？” 明月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她定然是昨天早上听到了我与娘说的话……短短半日便能想出入股分红这个法子，倒也是难得。你和爹爹若是能有她一半通透机敏，我就不用发愁咯。” “啊？……哦……呵呵呵呵……” 原本是打趣别人的，却被亲妹子拐着弯的嫌弃了一回……明志红了脸，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只能回她一个憨厚的笑容。 兄妹俩人一路说笑着，不一会儿进了县城。 明月直接将马车赶到了富源货行门口。周掌柜财大气粗，为人又豁达爽朗，这样的生意人……最好忽悠。 李家的马车上挂着福生记的标志，富源货行的伙计一眼便认了出来。明月才从马车上下来，周掌柜便已经迎了出来。 “李掌柜，稀客稀客啊。” 明月也笑嘻嘻的同他打招呼。“几日不见，周掌柜近来可好？” 但见她眉眼弯弯，眼珠灵动，笑的跟个小狐狸似的。周掌柜忽然打了个激灵，觉得背上凉飕飕的，拢了拢身上的棉衣，他才客气的将人请到了内院的议事厅。 机灵的小伙计奉来热茶点心，明月牛饮了一杯，暖了身子，方才悠悠开口道：“上回送来的粉条，不知周掌柜卖的怎么样？快进腊月了，百姓们都忙着杀年猪、置办年货，想来销路应该不错吧。” “哦……呵呵……还不错，还不错……仓库里的存货都快见底了。” 谈到这个，周掌柜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窘意来。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在家里炖上一锅热腾腾的猪肉炖粉条子，当真是最美味的佳肴。家里老人孩子都爱吃这个，两三日里就要做上一回……周老夫人自己爱吃，便又拿了许多去送亲朋好友，这月余下来，卖出去的却是还没有送出去的多…… 明月顺口就道：“那可真是巧了，我马车上现下正装了一车粉条，赵掌柜要不要顺便下点儿货？若是卖断货，耽误生意就不美了。” 周掌柜心想，生意倒是不会耽误，只怕家里要断粮了……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便道：“额……那我再要个三百斤吧。” 三百斤也才六两银子，可支撑不了三天。 黑漆漆的眼珠子提溜一转，明月复又接着道：“周掌柜，我可得给您提个醒。再过个三五日，我们福生记今年的第一批腊肠就要出来了。到时候，要忙上好一阵子。我们作坊人手又不够，所以……这粉条可是年前的最后一批了，您确定只要三百斤？” “年前最后一批？！” 果不其然，周掌柜一听就坐不住了，腊月可是一年里生意最好的时候。而且这粉条味道确实是好，现在也渐渐打开了销路，若是腊月里没货卖，那可就亏大发了。反正迟早都要订的，东西放在仓库里也不会坏了。 想到此，周掌柜便当机立断的道：“李掌柜今天带来了多少货，周某都要了！” 明月浅浅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不多，也就八百斤。” 第218章榆木疙瘩 怀揣着十六两银子从富源货行出来，明月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天的猪肉钱，总算是有着落了…… 兄妹俩赶着马车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菜市。 热心肠的吴大婶见他们兄妹俩来了，笑着招呼道：“李姑娘来啦，咋这么晚。今天宰这头猪大，有两百来斤呢。你看这膘多肥……好些个人来问这两块后腿肉和夹子肉，大婶都没卖，就给你留着呢！” 灌腊肠的猪肉用的都是最好的猪后腿肉和猪夹子肉，明月早先便与肉摊的老板们都打好了招呼，是以，她今日虽然来的晚了些，却还是买到了好肉。 花了八两银子，买到了六百多斤猪肉，热心的老板们还附赠了一大堆猪骨，兄妹俩赶着马车满载而归。 回程的马车上，明志一脸担忧的望着明月，好几次话来到嘴边又给他吞了回去。 明月叫他看的心里发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哥，你有话就说，老悲天悯人的盯着我看干嘛，我干啥伤天害理的坏事儿啦？” 明志是个直肠子，心里藏不住话，见她开口问了，便一本正经的道：“月儿，我觉着周掌柜人挺好的，你为啥忽悠人家啊？咱家地窖里明明还有好几千粉条呢。咱做生意归做生意，你可不能学坏了，做了那啥……对，做了奸商。” “噗……！”明月捂着额头叹息一声，随后一个没忍住，喷笑了出来。 “哈哈……还奸商呢，你真是我亲哥。有你这么埋汰自己亲妹子的？” “咋啦？我又说错啥话啦？”明志被她笑的摸不着头脑。 这大哥被教的忒憨厚耿直了些，将来怎么继承家业，经营福生记啊？明月扶额，决定再好好给他上一课。 “哥，我这不叫忽悠，只是一种经营策略和营销手段罢了。咱家里确实还有七千多斤粉条，可要是咱实话跟他说了，他便不会觉得马车上那八百斤粉条有多精贵了，有句话叫做物以稀为贵。还有，我会趁着这两日再卖出去一批粉条，剩下的便要留着年后再处理，也不算忽悠他。再说了，这件事上，他并没有吃亏啊，咱家粉条那么好，他绝对不会亏本的好么……” “哦……”明志眨眨眼……妹妹说的好有道理，他竟无言以对了。 “哎……”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所以我早上说你和爹爹若是有二舅母一半的机敏，我便不愁了。看来啊，是指望不上你个榆木疙瘩开窍了，妹妹我只好放亮眼睛，给你寻一位精明能干的媳妇儿了。” 明志忽然一脸的忧愁，望着远方呢喃道：“哎……圆哥也说过我是榆木疙瘩不开窍。他还愁着我将来娶不上媳妇儿，教了我好些个讨姑娘欢心的法子……可我都给忘了，也不知他啥时候才回来……我有些想他了。” “……” 明月听的满头黑线，心里莫名的窜起一股无名火来。他们俩什么时候谈论的这些？！听这口气，方圆兄倒是深谙此道啊！明月不自觉的小手握拳，下次见着了，一定要好好审审那厮！居然把她家单纯的哥哥带坏了！ “阿嚏！阿嚏！阿嚏！” 远在京城安宁侯府的方圆，忽然连打了三个喷嚏，他难受的揉了揉鼻子，咕哝道“谁背后偷偷骂我呢……” 第219章请吃喜酒 兄妹俩赶着马车刚到家门口，却意外的看见李明德索瑟着身子，偷偷摸摸的站在大门外。 明志连忙跳下车，上前招呼他道：“大……明德哥，你咋来了？” 李明德和明志两个年纪相仿，两人一块儿从小玩到大。一起下河摸鱼虾、上树掏鸟蛋、捅马蜂窝……堂兄弟里边，就他们俩人感情最好……渐渐长大之后，关系便有些疏远。自打李寿过继之后，这还是两人头一回见面…… 因着是到县城谈生意，明志今日特意穿了一身好行头，里头是一袭缎面锦袍，外边还披着件鸦青色大斗篷。人靠衣装，他这么一打扮，看着便是个富贵人家的少年公子哥。 李明德往他身旁一站，气势便矮了三分。 拘谨的扯了扯自己身上摞着补丁的棉衣，一股强烈的自卑感油然而生。自尊心使然，李明德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他搓着手踌躇了一会儿，还是红着脸开口道“四叔明日要成亲了……请你们去吃喜酒。还有……爷说，想……想借你们的马车去迎亲……” “额……”明志有些为难，他转过头想问明月的意思，却只看到个马车的背影，那小妮子早就自个儿赶着马车进了院子。 明志只好硬着头皮道：“明德哥……我家这马车是用来送货的，每天都要用。实在是对不住……至于喝喜酒的事儿，我会跟我爹说的。外头冷……咱进屋说吧，正好在我家吃午饭。” “不……不用了……那我先回去了。”院子里头一堆人，李明德哪里好意思进去。丢下这句话，他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明志就是想拉也拉不住。 小时候的情分，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明志心里一时感概万千。 吃中饭时，明志便把这件事情跟李寿说了。 李寿还没说什么，另外一张桌子上的周婶就骂开了。“我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他家还好意思请你们去吃啥喜酒！指不定又想着作啥幺蛾子呢，桂芝，听姐的，别去。” 王氏也跟着道：“就是，还要借啥马车。依照着他家老太太的脾性，这马车肯定是有去无回的，千万不能借。” 李寿只垂着脑袋吃饭，并不答话，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起了这个话头，周婶的八卦本性又冒出来了。她故作神秘的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老李家娶的这一门媳妇可是大有来头。说是镇上啥大户人家的小姐……其实不过是个小妾生的庶女。不过嘛，配给那李康也是绰绰有余了，我听说老李家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光聘礼就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呢……” 朱氏忍不住惊叹道：“啧啧！二十多两银子，都可以买上四、五亩良田了，他家倒是真舍得。不过，他家一乡下泥腿子，娶个娇滴滴的小姐回来干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娶回家里来供着？” 几个女人围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就议论起来了。 第220章帮忙随礼 另一张炕桌上，刘姥爷思虑了片刻，方才对李寿说道：“既然人家请到咱了，咱也不能失了礼数，叫人戳咱的脊梁骨。回头叫桂芝拣上三十个鸡蛋，再拿上六斤粉条，托人送过去，也就全了这个礼了。” 庄户人家办喜事，亲朋好友上门恭贺，大多都是带几斤白面或者鸡蛋当做贺礼。刘姥爷点出来的这几样东西，送出去，也算得上是厚礼了。 “诶，都听爹的。”李寿点点头，心头的那股异样渐渐平复。其实现在再听到关于那边的消息，他已经能淡然处之了……再深厚的亲情和眷恋，也都早已在一次次的指责谩骂中，消磨殆尽了。他心里……只不过是有些惆怅罢了。 吃过午饭，刘氏便按着刘姥爷的吩咐，包好了礼。正要托人送过去李老汉家，却叫明月给拦住，换成了红绳穿着的一百文钱。 刘氏不解的问道：“月儿，干啥要换了啊？” 明月解释道：“既然要做礼数，自然是银钱最实在了。咱家那些东西送过去，指不定人家还要嫌咱没诚意，随意拿自己做的吃食糊弄他们。再有，万一到时候他们吃了咱家东西，再有个头疼脑热的，赖上咱家咋办？我可是被他们闹腾得怕了，不得不防。对了，娘，让我爹跑一趟里正叔家，请他帮忙随礼最合适。”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全。”刘氏跟着连连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下午，李寿拎着一包粉条去了里正家。 粉条是送给李守义的，李寿又从怀里掏出一百文钱，托他明日帮忙随礼，李守义自然一口应下。 亲自送了李寿出门，李守义折回屋的时候，他媳妇吕氏已经将粉条收了起来。 “李寿还真是大方，我刚刚称了下，那粉条足足有六斤呢！听我妹子说，这玩意儿，县城里卖二十八文钱一斤哩。这么精贵，我都舍不得吃了，要不咱赶集的时候拿去卖了，换肉回来吃吧？” 李守义含笑瞪了她一眼。“咱家还缺你一口肉吃？这东西易克化，爹娘和孩子都爱吃，留着过年吃吧。” 吕氏点点头，倒了一杯茶给他。“对了，他今天来干啥？咋还送礼，是求着你办啥事儿？” “哎……”说到这个，李守义也忍不住要为李寿叹一口气。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方才说道：“不是啥大事儿，李康明天不是娶亲吗，请了李寿去吃喜酒。两家关系又闹成这样……他去不去都难做人。这不，拿了一百文钱，托我明天帮忙随礼。” “哎……这都过继出来了，咋还这么没完没了的呢？！也真难为李寿两口子了，这事儿要搁我身上，光想想我都能给恶心死。其实李寿大可不必管他们，他家老太太那些破事儿，村里人谁不清楚。将来，也不会有人指摘他不孝就是了。” 李守义只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李守义夫妻结伴去李老汉家吃喜酒。当着村里人的面，李守义郑重的将李寿的随礼奉上。 李老太乐呵呵的接过那串铜钱，低头就数了起来。引得旁边几个人哄堂大笑。 这事儿也就在村里传开了，大家伙笑话李家的同时，也顺道赞了李寿一声好。传到老族长耳朵里，他老人家也是老怀安慰的点头道：“寿哥是个懂礼数，会做人的好孩子。” 第221章腊肠大卖 李康的婚事，在李寿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大家依旧争分夺秒的忙碌着做腊肠、做腊肠、做腊肠…… 而明月则是忙着想办法圈钱。接下来的几天，她和明志一起，将云溪县的几家商行都跑了一遍，又成功卖出去两千多斤粉条，换回来四十来两银子。而李家大地窖的粉条库存，也成功缩减到了五千斤左右。 经济危机解决了，福生记第一批腊肠，经过熏制，也顺利出货了。 明月照着往年的式样，专门定制了一批牛皮纸标签，盖上“福生记”的红色印章，再用红色丝线打成的万字结，串上标签，挂在腊肠顶端。 打上万字结标签的腊肠，看着更加的喜庆，更加的高大上。 “嗨，你们别说，这么一捯饬，倒真是怪好看的。”朱氏拎了一串“包装好”的腊肠，啧啧称奇。 王氏却有些不以为然。“光好看有啥用啊，这啥万字结又不能吃……月丫头，你说你做这无用功干啥？！又麻烦、又费事儿，还浪费银子！” 刘文慧连忙跳出来辩解道：“娘，您不懂。月儿说了，这叫做包装，多喜庆、多好看啊。这万字结也花不了多少银子，昨天一晚上，我们姐妹几个就打出来好几个百个呢，这可比打络子简单多了，费啥事儿啊。” 听着刘文慧说的头头是道，明月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惋惜……这个大表姐其实挺好的，端庄大方，还不刻板，谁能娶到她，当真是有福了。可偏偏是血缘近亲……为了节操和下一代，她只能拎着棒子打鸳鸯…… 腊肠开始陆续出货后，家里便交给了刘氏和刘姥爷坐镇。李寿、明志和明月则负责送货，每天早晨大车的腊肠拉出去，再大车的鲜肉拉回来。 今年的腊肠，还分了两个档次。打上了万字结的腊肠，美观大方，适合拿去送礼，所以涨价卖到了六十二文钱一斤。普通红线标签的腊肠还是原价不变。 经过一年的饥饿营销，福生记腊肠刚一上市，便被哄抢一空。几个商行掌柜天天找明月催货，明月也加大了生产量，腊肠却还是供不应求。 好些富贵人家，都是上百斤的买回去，当做年礼，送给外地的亲朋好友。因着这个缘由，万字结标签的腊肠比普通腊肠卖的更好一些。明月只得又雇了个人，专门编万字结。 腊肠生意渐渐走向正轨，明月粗略的算了算，基本上现在每天能卖出去的腊肠在八百斤左右，而每天的毛收入差不多就有五十两银子。再去除成本、人工，差不多能有一半多的盈利。一天的收入，比普通老百姓种一年的庄稼还多了。只可惜腊肠一年只能做一季，要不然，就赚大发了。 李寿家的马车一天三四趟的来回跑，哒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村里人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他家那劳什子的腊肠又赚了大钱。村民们个个羡慕的紧，不过倒是没人再说什么酸话了，毕竟大伙儿还指望着，来年靠着李寿家种红薯致富呢。 第222章安宁侯府1 福生记的腊肠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好口碑口口相传。又恰逢临近年关，福生记腊肠被当做云溪县特产，送往全国各处。 京城里的许多侯门大户也收到了这份新奇的年礼。 安宁侯府，萱草堂。 安宁侯老夫人方氏指着面前的一盘蒸腊肠，对着身旁的丫环道“翠儿，这腊肠味道不错，晚上吩咐厨房再做一份，给侯爷他们也尝尝。” 名叫翠儿的丫环躬身应道：“是，婢子知道了。” “嗯，我吃好了，都撤下去吧。” 随着方老夫人的一声吩咐，四名丫环鱼贯而入，很快便将桌子收拾干净了。 翠儿扶着方老夫人回到正屋，才将将坐定，安宁侯夫人袁氏便领着小女儿方锦绣来请安了。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爱儿孙绕膝欢聚一堂。方老夫人冲着方锦绣招招手，慈爱的笑道：“锦绣乖孙，到祖母这儿来，听你母亲说你前些时日受了风寒，可大好了？” 天真烂漫的方锦绣一阵风似的扎到祖母怀里，开始撒起娇来。“锦绣的病早就好了，母亲小题大做，逼迫着我喝那些苦兮兮的药汁不说，还不叫我出门。今日二哥哥一大早就出门逍遥去了，母亲却不拦着他，真真是偏心。” 方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耐心的说道：“你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姑娘家身子娇贵，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住。” 安抚了怀中的小人儿，方老夫人转而又对着袁氏道：“这么冷的天，圆哥一大早出门干什么去了？你可叮嘱他多穿几件衣裳？带了几个人出去？你怎的也不管管？！”说到后头，言语里已经有些责怪之意了。 安宁侯府人丁单薄，方老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嫡子，便是如今的安宁侯方子良。方家孙子辈倒是更为兴旺一些，方子良与袁氏育有二子一女，便是嫡长子方正，嫡次子方圆，嫡女方锦绣。另还有妾生的两个庶女，方锦淑和方锦瑜。 高门大户，自然是对嫡出的子女更加看重，方老夫人也不例外。加之方圆曾在外游历了三年，近几月才回到家中，所以对他又格外的关照些。 袁氏恭敬的答道：“说是待在家中烦闷，去永平王府走走，他与永平王世子萧子墨自小就玩在一处，多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大碍，侯爷那里也是应准了的。” “嗯……”方老夫人点点头，忽的又语重心长的问道“圆哥的婚事，你相看的如何了？那孩子都快十六了，还未定亲，再拖下去，成什么样子。” 说到这个，袁氏也忍不住要叹一口气。 “哎……圆哥那孩子是个极有主意的，这满京城侯门世家里的小姐他都看不上眼，我又有什么法子。虽说这婚姻大事，依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总要他点头答应了，这亲事才算得上圆满。将来小两口过日子，也能和和美美的。” 方老夫人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可也不能太依着他了……等他回来了，我好好说说他。” 第223章安宁侯府2 方圆从永平王府回来时，已是掌灯时分。这个时辰正是饭点，他便直接去了膳厅。 方老夫人、袁氏、方正、董氏、方锦绣、方锦淑和方锦瑜都已经落座，只安宁侯方子良还在书房处理公务，还未过来。 “祖母，母亲，哥哥，嫂嫂……”方圆逐一行礼问安。 方老夫人一见他回来，便开始数落起来：“你也是个不知数的，怎的这个时辰才回来，瞧瞧，小脸都冻红了，快过来祖母看看。” 方圆听话的坐到方老夫人身旁，嘴里却嘟囔道：“祖母，孙儿长大了，您别老拿我当孩子看。” 方老夫人可不理会他的抱怨，又转头吩咐道：“翠儿，叫厨房把熬好的姜汤端一碗过来。” “……” 想起姜汤那个味道，方圆便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对面的方锦绣看见了，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叫你出去玩儿不带我，哈哈。 亲自盯着方圆把一大碗姜汤喝了个底朝天，方老夫人又语重心长的拉了方圆的手道：“圆哥啊，你也大了。跟你玩在一处的赵五和萧子墨也都定亲了，眼瞅着翻过年都要办喜事儿了。如今，可就剩你一个人单着啦……跟祖母说说，圆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突然说这个，饶是方圆脸皮再厚，此时也红了脸。“祖母，我还小呢，这个事儿不着急。” 方老夫人佯装生气的道：“都十六的人了，不小了。跟你一样大的，有的都当爹了。你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袁氏也在一旁帮腔道：“也幸好咱们是开明的人家，才由得你自己挑选。可你若是再不给我们个说法，只好我与你祖母亲自帮你挑了。到那个时候，你可别找我们闹。” 方圆招架不住，一个劲儿的给大哥方正挤眉弄眼的打眼色。 方正只好硬着头皮劝道：“祖母，母亲，饭桌上，就别谈论这些事了。父亲一会儿就到，叫他听见了，又要发脾气。” 方老夫人看时辰也差不多了，这才作罢，吩咐丫环准备上菜。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安宁侯方子良才姗姗来迟。 方圆逃过一劫，正无精打采的杵着下巴出神，忽的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定睛望去，饭桌的正中赫然摆着一盘蒸的油亮的腊肠！他不禁高兴的惊呼出声“咦，腊肠？！” 方子良不悦的瞪了方圆一眼。“没规矩，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方老夫人皱着眉头道：“这里又不是朝堂，哪需要讲那么多规矩，你在家也别老板着个脸，再把孩子吓着了。” 训完了儿子，方老夫人又举起筷子，夹了一箸蒸腊肠到放圆碗里，慈爱的道：“这是下头人敬上来的，说是渝州府的特产。小厨房早上做过一回，祖母尝过了，味道很是不错。你快尝尝，若是喜欢，祖母天天叫他们给你做。” “诶，谢谢祖母。” 方圆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腊肠放到嘴里……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 睹物思人，那个瘦弱的小身影不期然的又出现在脑海中，从前的点点滴滴浮现在眼前……方圆心里长叹一声，也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现在过得好不好…… 抱着悲喜交加的心情，就着那一盘蒸腊肠，方圆整整吃了两大碗米饭才作罢。 自他回到侯府，可还未有过这么好的胃口，可把方老夫人给乐坏了。她转头便吩咐管家，叫底下采买的人，多买一些腊肠回来。 一家人吃过晚饭，方圆并未着急回他的出云轩，而是巴巴跟着方子良去了前院的书房议事。 第224章安宁侯府3 前院，书房。 “说吧，有何事要与为父商议。”方子良坐于书桌前，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 方圆拱手弯腰，先施了一礼，方才从容不迫的道：“父亲，儿子想走科举之路。” 听闻儿子想考科举，一向淡定的方子良，脸上也不免露出讶异之色。 “你不是一向崇尚武学之道，怎得如今又想弃武从文了？再者，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若想入仕为官，也不必走科举那条苦路……” 方圆左右望了望，见门窗都是关好的，才压低了声音道：“父亲，子墨今日向我透了个消息，今上……龙体欠佳……太子昏庸，众亲王虎视眈眈……只怕这一两年内，这上京城又要变天了。” 这个消息，方子良早晨便已知晓。他欣慰的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你倒是难得有这个觉悟，可这与你考科举又有何关系？” “父亲这些年来一直韬光养晦，应当不会被牵涉其中。倒是儿子……打小便与那几个皇子皇孙玩在一处，都是旧识，虽然近年来少了联系，却也难免叫有心人牵连了进去。还有……那柳依依也是个麻烦……这样敏感的时期，我们不便与皇家有过多的牵扯。” 柳依依是当朝柳贵妃的娘家侄女，幼时跟着哥哥们，常与方圆几个玩在一处。打小她便喜欢方圆，时常念着长大后要嫁给圆哥哥……搞得方圆也怕了她，老远见了柳大小姐，便要绕道走。 而柳贵妃膝下又育有两子，瑞亲王萧延，礼郡王萧恒，两个都是极有野心的皇子。所以，柳依依是万万娶不得的，一旦娶了她，安宁侯府便也会牵入党争之中。 “嗯……你顾虑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事我会与你母亲商量，左右你年纪也不小了，早早成亲才是正经。” “……”方圆一听这话就急眼了，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连忙解释道：“父亲，这个敏感时期，万不可轻易与人结亲。再者，我今日到广平王府，便是寻子墨出主意去了。我们都认为，如今的京城是个是非之地，还是早早远离的好。所以，子墨建议我外出求学。我本就有秀才功名，便寻了这个由头，到外头静下心来念个几年书。待京城安定下来，新皇登基，广开恩科时，儿子再回京城，那时，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方圆说的头头是道，振振有词，方子良不免被他说动了。可这小儿子在外游历三年，才刚回家住了不到一年，现在又要放出去，即便他答应，老夫人也舍不得。 “这……何必非要到外地求学，你在家闭门读书不也是一样的？” “父亲，外出求学只不过是托词，只要儿子在京里一日，是非便少不了。” 方子良低头思虑片刻，确实是这么个理。小儿子留在京里，对安宁侯府来说，确实是个不大不小的祸端……倒真不如让他到外地避避。 “你可想好去处了？” “渝州府的鹤庆县，有座庆云书院，院长是当世大儒，裴东阳，裴老先生。” 裴东阳老先生的名讳，方子良也是听说过的。一切妥当，他自然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如此甚好，过了年，你便启程去渝州府吧。” 第225章行善积德 清河镇.李家村。 进了腊月，百姓们便开始忙着杀年猪、置办年货、打扫清洁，准备过年了。 李寿家的福生记作坊，依然忙的热火朝天。 近几日腊肠的销售势头有所减缓，每日只能订出去三、五百斤，李家的小地窖里也已经有两千来斤的腊肠存货了。不过，明月却没有要停工的意思，她打算抓紧年前的时间多做些出来，存放在地窖里，年后陆续也能卖一些，不至于像去年一样，还未过年就卖断了货。 趁着这几日空出手来，明月架起油锅，将近一个月囤积起来的猪皮制成了炸猪皮。 这些猪皮都是煮好晒干了的，只需丢进油锅里炸至金黄酥脆即可。 炸好的猪皮放凉了，装进箩筐。第二日随着送腊肠的马车一起运到县城，还是照着往年的价钱，三十五文钱一斤。这稀罕物什，便又被哄抢一空。 明月手里的算盘珠子一扒拉，李家又多了一笔不小的进账。 李寿和刘氏没看过账本，不知道家里这些日子赚了多少钱，却也猜到不是个小数目，干活的劲头更是足了，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扎在作坊里干活。 李家村人人都知道李寿家赚了大钱，人人都想抱紧李家这颗摇钱树。 一时间，李寿家的小院子便成了这李家村的香饽饽。村里的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三不五时的就会结伴到李寿家串门子。 所谓来者皆是客，刘氏在作坊忙着灌腊肠，不得空招待她们。倒是刘姥姥，只需做饭带孩子，也闲得慌，正好得了这些人陪着她老人家说话解闷。 自从作坊开始做腊肠，明月每回去买猪肉，都能得到肉摊老板送的一堆肉骨头。李家锅灶上便****熬煮着一锅香浓奶白的大骨汤，从未间断过。 刘姥姥好客，只要家里来客人，必然要端上一碗香喷喷的大骨汤招待人家。虽不是什么上得台面的好东西，可在乡下地界来说，却也是极为难得了。 一来二去的，这事情便在村子里传开了。有些个家里穷困的人家，便也会厚着脸皮，上门讨要一碗汤水喝。刘姥姥是个心地软善的人，每次都是给舀上足足的一大海碗。 这是行善积德的好事，李寿和刘氏自然也不会反对。可次数一多，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 家里一拨一拨的来客人，实在是搅的人不得安生。特别是周婶几个还在院子里切肉，每回来人，她们都要仔细提防着，害怕有人浑水摸鱼，将肉给顺走。 最后，明月索性放出话去。每日辰时，李家的大骨汤免费供应，有需要的村民们，可自带锅碗上门来取，过时不候。 这事儿便交由刘姥姥和刘氏负责，其实也添不了多少麻烦，大骨汤是****熬煮着的，只需每日添水加柴禾，再加新鲜骨头进去就行了。 自此，每日辰时不到，李寿家大门外便排起了长队。这大骨汤炖的极鲜美，拿回去就着馒头吃，或者用来煮粥，味道都不错。 第226章斗米养恩 爱占小便宜，是人的天性，而且又是送的骨头汤，这样的好事儿，村里人几乎来了大半。排队的人中，甚至还有李安媳妇，张氏的身影。 李家村谁人不知李老汉家与李寿家的龌龊事，这张氏脸皮也怪厚的，居然还好意思来。 “啧啧，李安媳妇脸皮怪厚的，她也有脸来。” “嗬，那就是个浑人，脸皮是啥东西她可不晓得。有奶就是娘，说的就是她这种人。说不定啊，你要是给她口肉吃，叫她跪下来给你磕头都行。” 说的这么夸张，有人忍不住问道：“真的假的？” 那人贱贱的笑了一声，方才回她道：“嘿嘿，婶子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被问到话的那个婶子，忽的打了个激灵，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给恶心到了。她一脸嫌弃的摇头摆手道：“可拉倒吧，这种闺女，老婆子我可吃不消。” “哈哈哈哈……” 逗趣的模样，惹的村民们哄堂大笑起来。 村民们恶意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张氏却全然当做没听见。一个两个的，她还能撸了袖子同人撕扯一阵，这么多人，她可撕不过来。所以，张氏只能装聋作哑的抱着一口大铜锅，淡定的站在人群中排着队。 张氏几人都排在后面，所以这个小插曲，刘氏并不清楚。她和刘姥姥一人拿着个大水瓢，热火朝天的忙着给大家伙打骨头汤。 有些村民不好意思白拿人东西，便带一两个鸡蛋或者一小撮米面来换。 见了这情形，刘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又折身回厨房，跟明月商量着，要不在大骨汤里加些猪皮和碎肉，或者放几斤粉条进去炖了。 寒冬腊月的，乡亲们排半天队就得了一碗骨头汤，反倒叫刘氏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如今自己有能力了，便想着多帮衬帮衬大家伙儿。 刘氏的这个提议，却是被明月严词拒绝了。 “娘，斗米养恩，担米养仇，咱可不能好心办坏了事。送些骨头汤还没什么，左右也不值什么钱。可若是送起肉和粉条来，大家伙还不得抢的打架啊？而且，那一瓢汤水舀出去，有的肉多，有的肉少。分到肉少的人家说不定还会心生怨气，恨上咱们家……再者，这骨头汤咱们也只送到过年前。咱天天好吃好喝的把他们的肠胃养刁钻了，过年后咱不送肉汤了，这村里必定又是怨声载道的。” 明月一番苦口婆心的说辞，将刘氏说的脸上火辣辣的，想她活了半辈子的人，却还没有个小姑娘想的通透。 “是你说的这么个理，是娘想岔了。” “我知道娘是好心，要帮衬村民们过上好日子，还有其他法子，而不是一味的施舍他们。救急不救贫……跟谁都是这么个道理。” 娘俩正在厨房里说着话，外头忽然一阵哗然。 院子里刘姥姥还在分派着骨头汤，刘氏以为是这上头出了差错，连忙拉着明月跑了出去。 第227章柏木棺材 李家小院里，只见四个壮汉抬了一口大红漆柏木棺材站在院子中央，旁边还跟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中年人。“请问，这里可是李寿李老爷家？” 一看见这架势，刘氏便记起来了。 刚从李老汉家过继出来那会儿，李寿跟族长提过，要把李家远的坟头迁到李氏一族的祖坟里。因着这迁坟动土是大事儿，要看日子、看风水。而且，当年李家远的身后事办的也极简陋，一张破席子卷了，便埋到老东山上入土为安了，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清明的时候，李寿带着一家人去老东山扫墓，见了那破败的坟茔，心下便有些不是滋味儿。既占了人家儿子的名头，便要做些儿子该做的事才是。遂，李寿便到县里的寿材铺子，为李家远定了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又打了一座四尺高的青石墓碑。 这些，都是需要长时间打造、雕琢的，所以为李家远迁坟的事情便也拖了下来。 这一拖，就是大半年。 此时，李寿早已在作坊里忙开了。刘氏便连忙上前招呼那几人道：“是是是，你们是王记寿材店的吧。劳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了，麻烦往这边走，帮着把东西先放到耳房里头。” 刘氏引着路，看着他们将棺材和墓碑都放好了，才又将人请到正屋，客客气气的奉上了几碗奶白的骨头汤。因着之前李寿只付了定钱，明月又回屋拿了钱匣子来结尾款。 此时，院子里早已炸开了锅。 吃瓜群众三三两两的议论开来。 “哎哟喂，我没看花眼吧，那墓碑上刻的是李家远的名字？” “呵呵，那可不，亲儿子给老子立个碑，有啥大惊小怪的。不过呐……有些人今晚怕是睡不着觉了……哈哈哈……” “那棺材板子，是柏木的吧，一看就是上等货，那可不便宜。还有那块碑，光看着就威严大气……啧啧，好家伙，李家远认了这个儿子，真是不亏。” “前头孙地主他爹没了，也不过是用一副杉木棺材装殓了……他那副棺材板可及不上今天这个……寿哥果然是个孝顺的。” 人们议论纷纷之际，寿材店的人已经结清尾款告辞出来了。 有好事的人，忍不住拉了那灰衣男子问道：“诶，大哥，他家那副棺材和墓碑，得多少银子啊？” 灰衣男子一脸的为难。“抱歉，这个不方便透露。” 那人却还不死心，灵机一动，换了另一个问法。“我若是想照着他家那样的打一套，得花多少银子？” 这人心思转的倒是快，灰衣男子勾了勾嘴角，笑道：“这可是小店最贵的一副寿材，共二十八两银子，小店在云溪县，梧桐巷口，王记寿材店。客官如有需要，欢迎光顾。” 他这句话一出口，引来周围一片抽气声。二十八两银子！够庄户人家两三年的嚼用了！便是盖上三间青砖大瓦房也是足够的！这么多银子，居然就花在了一个死人身上……李家村历年来办的最风光的丧事，也没这么烧银子的…… 第228章周婶怼人 这事儿传到外头去，旁人只会说李寿孝顺有良心，于他的名声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明月也就懒得管，套上马车，便和明志一起上县城收猪肉去了。 没一会儿，周婶几个便来上工了。刘氏就把外头这摊子事儿交给了她们，自己则去了作坊，帮着灌腊肠。 周婶接了刘氏手上的大水瓢开始给乡亲们分骨头汤。今天的肉还没拉回来，李全贵媳妇几个没活干，便到厨房帮着择菜去了。 排队的人里，有同周婶相熟的，便同她开起了玩笑。 “唷，老周家的，瞧你这小脸红润的，这个冬天养了不少膘吧。” 周婶张嘴就给怼了回去。“那可不，吃的好，睡的香，我这小日子过的可滋润着哩，你们就羡慕吧。” 有那嘴上没德的，心里妒忌，便忍不住张口刺了她两句。 “是啊，咱们可羡慕的紧，您如今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跟着李寿两口子吃香喝辣，您可得把这大腿给抱紧咯。” 论嘴上功夫厉害，在这李家村，周婶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她头都懒得抬，掀了嘴皮子便回道：“哟呵，说的您自个儿多精贵人一样，有本事，您别来这儿排着啊。寿哥两口子心善，你婶子我也是凭本事吃饭的，碍着你哪只眼啦？大清早的，嘴咋那臭啊，出门没漱口吧？！嘴上吃着人家的，又还要说人家的坏话，那叫烂良心、白眼狼。你可别嫌婶子说话难听，婶子这是教你做人的道理……不然你一个年轻媳妇子不懂规矩，出去叫人笑话，那丢的可是李家村的脸面了。” “你这小媳妇，做人得讲良心。都是乡里乡亲的，寿哥两口子心善，送些热汤水给咱暖暖身子，多好的事儿啊！人家哪点对你不起了？叫你这样编排。” 人性本善，这山沟沟里的大多数村民，还保持着纯良质朴的本性。对于李寿两口子的善举，都心怀感恩之心。 一时间，好些人都站出来指责那个说错话的小媳妇。 那个小媳妇叫她们怼的哑口无言，羞的恨不得立时钻到地底下去，又舍不得近在眼前那香喷喷的大骨汤……家里孩子还等着喝汤呢。 她脸上扯出个难看的笑容来，对着周婶作揖道歉：“呵呵……婶子，我同你开玩笑呢，我年轻不懂事儿，您可别同我计较……呵呵。” 周婶只瞪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人群中几个不安分的人，也熄了作妖的心思，老老实实的排着队。再没人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刘姥姥也觉着这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没人插科打诨，这派汤的速度也快了起来，很快便轮到了张氏。 张氏排在刘姥姥跟前，刘姥姥抬头望见是她，刚刚还笑着的脸，立时就垮了下来，手上舀汤的动作也跟着一顿。 闺女这个前妯娌，从前可没少给她使坏、下绊子，反正就不是个什么好鸟。这骨头汤，就算是拿去喂狗，也好过给这个张氏拿回去糟蹋了！ 刘姥姥拿着水瓢不动作，张氏可等着急了，她惦着脸，嬉笑着道：“亲家大娘，家里娃儿多，您多给点儿啊。” 第229章作弄张氏 刘姥姥正踌躇着，有心不想给她好脸，又怕把这恶婆娘给惹恼了，给闺女、女婿招来骂名。 另一边的周婶注意到了这头的动静，顺着刘姥姥的目光看过去，正看见张氏那张肥头大脸。 周婶也看出了刘姥姥的为难，索性跟她换了个位置，皮笑肉不笑的招呼张氏道：“哟哟哟，这不是李安媳妇儿么，真是稀客啊，咋的你家老太太没一块儿来？！” 顿了顿，周婶又道：“哎哟，你看我这脑子，咋给忘了。上回李氏族长可是发话了，你家老太太要是再敢上寿哥家门前晃悠，可是要族规处置的……你这不在家里头伺候你婆婆，上赶着来这儿凑啥热闹啊？” 张氏城墙厚的脸皮，哪里会被她三言两语的撩拨给激怒了。只要跟吃沾上边的，张氏没脸没皮的程度能叫人叹为观止。 长满冻疮的双手，将怀里抱着的大铜锅递到周婶跟前，张氏憨厚的笑道：“周家嫂子，快给多舀两瓢。我这生了娃，正愁着没奶水呢，听说这骨头汤可下奶咧。” 周婶也叫她气了个倒仰，这人咋听不懂人话呢？她深吸了一口气，又换了个法子。 “李安媳妇，你这可叫我难做了。村里人可都知道，你家那位老太太，从前三天两头的上寿哥家来闹腾，人家都叫你们给整怕了。这回人也是好心给村民们送点儿汤水喝……万一这汤水的八字跟你家老太太不合，叫她老人家喝下肚去，相冲相克了，这算谁的？” “周家嫂子，你真是说笑了，这汤水还有啥八字啊。这说法真新鲜，我还是头一回听呢。”张氏故作懵懂，装作没听懂她的意思。 周婶特高冷的回了她一句。“呵呵，我说这话的意思，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懂。” 张氏面上一沉，当面叫人骂傻子，还不能怼回去，这心里别提多了憋屈了，心里将周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为了一口吃的，她还是得忍着！ 只要是关乎吃的东西，张氏还是有点头脑的，眼睛提溜一转，她便有了主意。 “那要不这样，我先在这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喝一口。喝了没事儿，这汤我端走，回到家里头有啥事儿了，也怪罪不到这汤的头上，大家伙儿也是个见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婶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拿了水瓢，浅浅的舀了一瓢汤到张氏锅里……也就刚刚好够一口的量。 张氏猴急的端起锅凑到嘴边，肉汤的香味儿扑面而来，叫她馋的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只是那汤才将将一小口，还没尝出味道，就喝没了。 尝了一口汤的张氏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好叫后面的人上来打汤。 又站了小一刻的功夫，张氏腿都快站直了，她才扯了笑脸，又凑到周婶跟前道：“嫂子，你看，这汤八字跟我们家合着呢，没问题，你给我舀吧。” 周婶一脸茫然的道：“大妹子，你家的汤，刚刚不是舀给你了吗？一家人只舀一回，可不能心厚啊，多给了你，别人家的可就不够分了。” 第230章千夫所指 “……”张氏一脸懵逼。 看着张氏那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周婶心里这个爽啊。 忍着一巴掌拍死这个臭婆娘的心，张氏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软的不行，咱就来硬的。 “周大山家的，我都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你这是看我好欺负，诚心耍我呢？刚刚明明就说好的，我尝一口，喝了没事儿，你就给我舀汤。大家伙儿可都听见了，咋的！你还想抵赖？！” 张氏腰板挺的直直的，这事儿她占着理，这么多只耳朵都听着呢！就是说破天去，那臭婆娘也甭想抵赖！ 对于张氏的迷之自信，周婶却不以为然，她勾起嘴角，扯出一个坏笑来。 “大妹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我啥时候说过这话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心厚，要了一回，还想要二回，想侵占了乡亲们的面份！红口白牙的，你可别诬赖人。我可冤死了，大家伙儿可得给我做个证啊。” “……”张氏又懵了，这臭婆娘咋这么无赖！黑的都能让她说成是白的了！她一脸委屈的看向周遭的村民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定然能还她一个清白！ 然而，村民们的反应也是很有爱的。 “李安媳妇，你快别闹了，汤都叫你喝干了，赶紧回家奶孩子去吧。” “可怜见的，半锅汤一下子就叫你给喝没了，你婆婆在家不给你吃饱饭呐？” “张氏，你还要脸不要啊，一碗骨头汤你都要讹上两回，这就是你们家的门风？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群众如潮的指责扑面而来……总之，没有一个人为张氏说话的。一则，人都是自私护食的，没听人周婶说了，给了张氏，可就要侵占别人的面份了，排了一早上的队，她们可不想空手而归；二则，李老太做人实在太差，在村里得罪过不少人，没人高兴帮她家出头，出力不讨好的。 族人平时称呼李老太一句三婶，也不过就是个面子情，实则，李家兴一家在这村里的人缘特别差。差到个什么地步呢，就比如前头李康成亲那回，一般村里办事摆酒席，主家只管招呼客人，洗菜的、洗碗的、端菜的、厨子、知客……都是找村里人义务帮忙，也不要什么钱，就是多请吃一餐饭的事儿。这个传统在村里传承了上百年，偏偏轮到李老汉家时，却没几个人肯来帮忙的。最后洗菜、择菜、洗碗，这些活儿都是宋氏和张氏两个妯娌一肩挑了。那天李老汉家忙的是人仰马翻，也成了李家村的一个大笑话…… 综上种种，张氏现下便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众口铄金，她有一百张嘴，也跟这些人分辨不清了。 “你……你们！你们良心都叫狗吃了！睁眼说瞎话会有报应的！” 张氏气的跳脚，可她也只敢逞嘴上功夫，若是动手，这么多人，她哪里是对手。丢下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狠话，她便抱着一口空锅子，落荒而逃了。 第231章张氏被打 张氏那一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狠话，倒是一下子把在场的人都给得罪完了。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女人！特别是一群没什么文化、嘴皮子利索、又爱闲聊侃大山的女人…… 不消片刻，关于早上这场风波的流言便在村里传开了，且版本一致。一句话概括就是：张氏惦着脸上李寿家讨要骨头汤，要了一锅还想要第二锅，别人不给她就破口大骂，不要脸还不讲道理。 有那小心眼记仇的人，还特意抄了小道，跑去找李老太说嘴，给张氏上眼药。 而张氏因为没完成李老太交代的任务，心里有些忐忑，就故意走的慢吞吞的，顺便在道上，把说辞给想好。 这回，她定要在老头老太太面前，好好告上一状，让老太太上门闹去！他李寿家不是赚大钱了吗，不相干的外人都叫他家养的白白胖胖的，没道理自家亲兄弟还饿着肚子吃不饱！ 张氏这么一磨蹭，倒正好与那告黑状的人擦肩而过了。 李老汉家。 除了新婚的李康两口子窝在他们自己屋里的炕上，其余人白天都聚集在正屋的大炕上取暖，理由自然是为了省下几捆烧炕的柴禾。 为了给李康娶个镇上的小姐做媳妇，李老太这回也是拼了，光给那姑娘家的聘礼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再加上零零散散的花销，家底都差不多掏空了。现在又是年底，地主家都快没有余粮了，更何况是他老李家。 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李老汉家这些日子过的相当拮据。所以，当李老太吩咐张氏去李寿家领骨头汤时，李老汉心里虽然觉得屈辱丢人，却也还是默许了。 张氏踌躇着站在正屋门口，酝酿了好半天的情绪。她还下狠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疼的她眼泪水都冒出来了。 抱着一口空锅子，张氏哭哭啼啼的闯进了正屋。 “我的娘诶！那些个烂良心的畜生！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一大锅熬的香喷喷的骨头汤，他们愣是一口都不肯给咱！那臭婆娘还指着鼻子骂了我一顿……就算过继出去了，可李寿到底还是您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啊，没道理他吃香喝辣，连口汤都不给咱喝啊……” “……” 炕上大大小小的，坐了十来个人，却没一个人出声搭理她，俱都沉默着，看她一个人在那儿表演。张氏的闺女李明丽羞愧的低着头，都不忍心看她亲娘出丑。 哭到后头，张氏眼泪都干了，干脆在那儿干嚎。她心里不禁范起了嘀咕……这反应不对啊，照着老太太往常的性子，早就该破口大骂，再带人风风火火的杀过去了啊……今天是中了什么邪了？！ 心里这样想着，张氏嘴上便脱口而出道：“爹，娘……你们这是咋啦？中邪啦？咋都不说话呢？” 李老太忍了半天，就是想看看，这个黑了心肝的馋婆娘到底要演到啥时候。这小娼-妇居然还敢咒自己中邪了！ 这下子，李老太可忍不住了，她怒气冲冲的下炕，冲到张氏面前就是两个大耳刮子甩过去。“中你奶奶的邪了！” 第232章添堵 李老太手劲可大着呢，啪啪几个耳刮子甩过去，张氏的双颊顿时肿的老高，将她那张肥头大脸衬的更加圆润了。 无缘无故的被甩了几个耳刮子，张氏再次一脸懵逼，她委屈的捂着脸道：“我咋啦？！你凭啥打我！” 虽然李老太喜欢磋磨儿媳妇，多数时候也只是动动嘴皮子，动手把人打伤打残咯，做不了活计，亏的还是老李家，多不划算！……所以，张氏嫁过来这么些年，被老婆婆甩耳刮子，还是头一遭。 李老太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骂道：“嗬！你个馋婆娘！吃老娘的！住老娘的！老娘为啥不能打你？！叫你去舀锅汤回来，你能背着我们，独自个儿全喝光咯。你的良心叫狗吃了吧！” 从李老太骂骂咧咧的言语中，张氏才听出了些首尾，她可冤枉死了，赶忙澄清道：“娘啊，天地良心，那清汤寡水的，我喝进肚里有啥滋味儿啊。真的是周家那个臭婆娘不肯舀给我，她们几个联合起来作弄我呢，咱村里那些个小娼-妇最爱乱嚼舌根子，我是您亲儿媳，您可得相信我。” 见张氏说的信誓旦旦，再望望她那干瘪着的肚子，也不像是喝了半锅汤的模样。李老太心里便已信了三分，她耷拉着脸道：“你张开嘴，我闻闻。” “啊……” 张氏心虚的张开嘴巴哈了一口气，她就尝了那么一小口汤……应该闻不出什么味儿来吧。 殊不知，为了去腥味儿，使汤更加香浓，明月特意放了些桂皮、香叶等大料进去……李老太那狗鼻子，才凑过去，就闻出香味儿来了。 这下可再没什么好说的了，李老太鼻子都气歪了，你偷喝就偷喝吧！还敢忽悠老娘！她抬起腿来，照着张氏的肚子就狠狠的踹了过去。 张氏猝不及防，叫她踹了个正着，疼的她立时就滚到了地上。要换做是旁人，张氏定是要打回去的……可李老太是婆婆，一家子人还靠着她赏饭吃，即便是心里恨的要死，也不能跟她撕破脸。 忍着小腹的剧痛，张氏颤颤巍巍的爬过去，抱着李老太的小腿哀嚎起来：“娘，他们就只叫我尝了一小口，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呐……我敢发毒誓！要是我今天真偷喝了那锅汤！就叫我出门被雷劈！” 嘴上在赌咒发誓，可张氏心里别提多憋屈了！这大清早的，她在外头受一回气，回来家里还要受一回气！既然叫她不痛快了！那索性大家都别想痛快！ 张氏虽还哭丧着个脸，低垂的眸光里却阴森了几分，透着几分狰狞。 “爹、娘，你们还不知道吧。李寿那个白眼狼，给李家远那个绝户短命鬼打了副大红漆的柏木棺材，还刻了个墓碑。那一看就是高级货，寿材店的伙计说，这一套下来，要二十八两银子呢！外头人都夸李寿孝顺懂事……李寿那个白眼狼可还说啦，他只孝顺他爹李家远，你们二位将来的身后事他可不管，要是买不起薄皮棺材就用草席子裹……左右都跟他没关系。” 第233章宋氏使坏 张氏一番添油加醋的说辞，果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咳！咳！咳！逆子！逆子！” 一直坐在炕上装聋作哑的李老汉，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张老脸，黑的像锅底一样。 李老汉又气又妒又后悔，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像是吃了一口黄连，苦到心里去了。 李老太心里也是那个气啊！亲爹亲娘活的好好的在这儿你不孝顺，你去孝顺个死鬼！ “他娘的，小兔崽子！他有钱也不是这么造作的啊！他亲爹亲娘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他倒好，拿二十八两银子去孝敬他那个便宜死鬼老爹！他脑子没毛病吧！老娘真是白生养他一回了！” 虽然李老太嘴上骂骂咧咧的，脚下却没有动作。换做以往，她早就杀过去将那个不孝子骂个狗血淋头了……可族规处置的话，也不是开玩笑的。冒冒失失的吃过几回亏，这个拎不清的老太太终于是长记心了。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李老太的咒骂声和李老汉不时的咳嗽声。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低着头装聋作哑起来……屋里的低压气氛，压抑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李福干脆盯着屋顶发呆，心头忽然生出一丝烦闷来……哎……这日子过的真是煎熬，啥时候才是个头。 默不作声的宋氏，静静打量着屋里每一个人的神色，李安眼中那掩也掩不住的贪婪之意，自然没逃过她的眼睛。 宋氏嘴角浮起一抹笑意，这个三弟烂赌成性，又自私贪婪。他那个馋婆娘，蠢的跟猪似的……这两口子，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寻了机会，宋氏私下里悄悄找了李安。 “三弟啊，嫂嫂我真是替你不值。你瞧瞧你二哥如今阔绰的，随便一出手就二三十两银子，我听说啊……他家那啥腊肠在县里卖八十文钱一斤呢……啧啧啧，天天流水似的往外卖，那得赚下多大的一份家业啊！你说，他记恨爹娘当初将他逐出家门，可这跟你又没啥关系。你腿脚不利索，干不了重活，他当哥哥的也不多关照关照你。如今倒是把他老丈人一家捧上了天，这是个啥道理啊！” 她这话跟李安心里的想法是一拍即合，李安当即便兴冲冲的道：“是这么个理！不如我叫上大哥，一起去找找我二哥，看在兄弟情分上，他怎么着也会给我们点儿银钱花花吧。” 宋氏眉眼一挑，不屑的道：“你还当你二哥是从前那只软脚虾啊？他现在可是叫刘氏那婆娘管的死死的。没看爹娘去了几回都没落着啥好处吗，上门去求他施舍？！我跟你大哥可丢不起这个人。” “啊？”那你说半天是啥意思啊？李安给她弄糊涂了。 “哎呀，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去歇着吧。我去四下看看，这门窗关好了没，这一到年节下啊，就容易遭贼。若是家里丢了东西，找都没处找去。” 宋氏点到即止，懒得再同他啰嗦，转身就回屋了。 第234章李家遭贼 “遭贼……”李安站在原地，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安原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心思龌龊的很，偷鸡摸狗的事情更是没少干，他那条瘸腿，就是十来岁的时候偷东西叫人给打折的。 宋氏稍稍那么一点拨，就引出了李安肚子里的坏水。兄弟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就该有福同享才对……你不肯给，咱就自己去取，明的不行，咱就来暗的。 打定了主意，李安嘴角浸着坏笑，乐呵呵的回屋了。 西厢房，张氏气鼓鼓的躺在炕上，还没睡着。李安抱着她又是亲，又是哄，叫她将李寿家院子的格局布置等，都说与他听。 夜深人静，推开身旁睡的跟个死猪似的张氏。李安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摸索着穿好衣裳，便悄悄的溜了出去。 这个时辰正是睡觉睡的最香的时候，外头静悄悄的，村里的小道上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李安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到了李寿家门口，那三尺矮篱笆墙，他轻轻松松的就翻进去了。他倒是也不傻，没往主屋那头去。而是顺着墙根，摸索着去了后院的作坊，那腊肠一斤能卖八十文钱，随便拿个几十斤都值好几两银子了。 殊不知，他翻墙头的动静，早就惊动了人。 因着两只狗崽还小，明香怕它们睡在外头冻坏了，晚上都是将它们抱到屋里的睡的。所以，夜里看家护院的差事，便落到了家里几个男人的头上。 这晚正好轮到刘文山守夜，他抱了床厚厚的棉被，缩在厨房的火塘边取暖，眯瞪着眼睛打瞌睡。 睡意朦胧中，似是听到一阵悉索的声响。刘文山顿时惊醒过来，借着月光往外望去，便看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的往作坊那头去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遇到贼人。刘文山突的打了个激灵，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不敢大声喊叫，怕惊动了那小贼叫他跑了，遂也随着那小贼的模样，蹑手蹑脚的往主屋的方向去。 刘文山既害怕又紧张，他轻轻敲响了西厢的房门，小声道：“爹，姑父，家里来贼了，往作坊去了。” 屋里人听到动静，连忙穿衣起身。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起，这茅屋隔音又不好，隔壁两间屋里的人也被惊醒了，好在也没人大声嚷嚷。 东厢那头，明月安抚了刘文慧几人，叫她们好好呆在屋里，自己则穿了衣裳出去查看动静。 一行七八个人手里拎着锄头、棍子等物，悄悄摸摸的往作坊去。 而此时的李安，正撅着屁股趴在作坊的库房门上，专心的鼓捣着手里的锁头。 这间库房是两个月前新盖起来的，白日里晾晒的腊肠，晚间都要收起来，以免沾染了霜气，当然也是为了防盗。 李安所站的那个位置十分显眼，他也是艺高人胆大，不躲不藏的趴在那儿，专心致志的研究如何溜门撬锁，就连自己被人盯上了也不知道。 明月眼尖，最先看见了那个人影……那身量打扮，真是越看越眼熟，感情，这还是熟人作案呐。 第235章李安得手 走在前头的明月，倏的抬手，将身后的几人都给拦了下来。 李寿虽然心下不解，却也照着闺女的示意，退到了门外。 明月压低了声音，对着明志道：“哥，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三叔。” 李安？！ 明志顿时瞪圆了眼，怎么会是他？！李寿听到两人的对话时也跟着吃了一惊，再定睛去看那人……还真的是李安！ 李寿气急败坏的怒骂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小时候偷鸡摸狗叫人打断了腿，现在都当爹的人了，怎的还不知道学好！” 边说着，李寿拎着棍子，就要上去教训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 “爹，等等。”明月连忙将李寿给拦住了。 都说捉贼要拿赃，看李安那样子，肯定是还没得手。现下上去将他爆打一顿，说不定他还会耍赖不认……再者，他们一家如此三番两次的上门来挑衅，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然而，李寿刚才动作太大，弄出了声响。那头的李安被吓了一跳，连忙猫着身子躲到了屋后。 “爹，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我跟我哥去会会他。” 明月丢下这句话，也不待李寿反应，拉了明志大摇大摆的就进了作坊。 月光的照耀下，两个欣长的身影渐渐走近，李安一动不动的窝在角落里，吓的直冒冷汗。难道他们发现自己了？ 寂静的夜，一道突兀的声音乍然响起，打破夜的宁静。 “月儿，这三更半夜的，你不让人睡觉，喊我来作坊干啥啊？” 明月四下望了望，方才故作神秘的道：“哥，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白胡子的老公公，自称是天上的财神爷。他说咱家这作坊是个极好的风水阵，每隔三日，夜半子时，在阵眼中埋上一两银子，如此连续九九八十一日，这阵眼中便能生出个聚宝盆来，帮咱家赚得万贯家财。” “……”明志头顶冒出三条黑线，这胡诌的也太假了吧，什么财神爷、聚宝盆……都是瞎扯淡啊，这种胡编乱造的说辞，真能哄骗人？ “哥，你发啥呆呢。”潜台词：亲，轮到你发言了。 接收到妹妹传递过来的信号，明志虽然心虚，面上却还是装作一副很欢乐的样子。 “哦！这样啊，那咱赶紧埋吧！” 然后……兄妹俩吭哧吭哧的在作坊正中挖了个坑，埋下去一两银子。 一直躲在暗处的李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蹲的双腿发麻，直到那兄妹两人走远了，他才一瘸一拐的摸出来。 “嘿嘿，这俩小屁孩真是想银子想疯了，这世上哪儿来的啥财神爷……今晚，你们倒是当了回三叔的财神爷，哈哈！” 李安乐撅着屁股将那一两银子刨了出来，也不管银子上沾了泥巴，放进嘴里就咬，差点儿没把他那一口大黄牙给咬崩了。 “汪汪汪！” 院子里忽然传出来几声狗叫，李安不敢再多做逗留，将银子揣进怀里，三两下清理了作案现场，匆匆按着原路线，翻墙逃走了。 第236章坐等抓贼1 眼见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翻墙跑走了，李寿几人方才从角落里走出来。 刚刚那一出，将几人都看糊涂了。古往今来，也没见哪家遭了贼是这样应对的，不抓贼，反倒给贼送银子…… “月儿啊，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不将那小贼捆起来暴打一顿就是好的了，你咋还白白送他一两银子呢？”刘永强代表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虑。 这其实不过是明月设下的一个局，放长线，掉大鱼。依李安贪婪的性子，三日之后，他一定还会来。 不过，李寿毕竟是李安的亲哥，明月不好说的太直白，便换了个婉转的说法。 “爹，这是我设下的一个套子。念在他是您亲弟弟的份上，咱也不把事情做绝了。今晚就当是给他个机会，若是他拿了那一两银子，回去安安分分的过日子，这件事情，咱就不追究了。可若是他贪心不足，下次再来咱家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那就不能怪咱们不顾念往日情分了。” 李寿长叹了一口气，闺女事事为自己考虑，做到这一步，已经实属不易，他也没啥好说的。 “行，就这么办。都回去睡吧，明天还早起干活呢。” 闹腾了半宿，大家也都困了，正要回屋睡觉，明志突然抱着肚子道：“哎哟，肚子疼，我去蹲个茅房，你们先睡吧。” 明志丢下这句话，一溜烟就往茅房跑去。李寿几人也未在意，各自回了屋。 见他们几个都进了屋，明志又打了个弯，翻过篱笆墙，溜了出去，过了小一刻钟才回来。 对于这事儿，蹲在厨房守夜的刘文山只装作没看见。 而李安那头，揣着一两银子，家都懒得回，直奔镇上的赌坊翻本去了。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晚上，刘氏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请了族长、里正、周大山并两个李氏族人到家里吃饭。 由于李寿几个还要忙着作坊里的事，今天这席开的也比较晚。菜端上桌的时候，天都已经擦黑了。 家里几个男人都上桌陪席，再加上李明志、刘文山、刘文礼三个半大小子，满满当当坐了一桌人。 刘永强说话风趣幽默，很会带动气氛，饭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上好的竹叶青开了六坛，又就着一桌子的好菜，众人没一会儿便喝开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李寿心里清楚的很。他既盼着李安改过自新，今晚不要再来。又想着他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来了吃一回教训也好。 李寿心里矛盾至极，一晚上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周大山不由纳闷道：“寿哥，你家作坊如今做的多红火啊，你咋还愁眉苦脸的……” “哎……”李寿却只长长的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坐在一旁的明志突然跟着叹了口气道：“哎……周叔，您不知道，我家前两天夜里遭了贼，丢了几十两银子……” 这句话如平地惊雷，炸响在屋里，众人都是一怔。李守义连忙放下酒杯，问道：“啥？！还有这事儿！你们咋不报官呢？！” 第237章坐等抓贼2 李寿心里咯噔一下，立时皱起了眉头，略带责备的瞪了明志一眼，不悦的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个啥，别瞎胡说。去，把这盘酱肘子拿去热热。” “哦。”明志点头应了，耷拉着个脑袋，端着酱肘子去了厨房。 李寿转而又笑着对李守义道：“守义哥，没啥事儿，别听孩子瞎说，来来来，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啊！” “干。” 李守义跟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心里却琢磨起来，这个事情有些不寻常。李寿如此欲盖弥彰的行为，反而更加印证了明志方才所说的话，只是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家里遭贼，被盗了几十两银子，这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儿，可他家为啥要藏着掖着，也不报官？ 李守义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的开口去问。 这个话头很快就叫刘永强给岔开了，他嘴皮子溜的很，性子又直爽豪迈，几杯酒的功夫，就与众人都混熟了。大家把酒言欢，开怀大笑，屋里的气氛格外热闹。 宴席才过半，老族长就有些熬不住了，他这把老骨头可比不得几个年轻人。明志打了灯笼，亲自将喝的微醺的老族长送回了家。 酒至半酣，又有佳肴当前，李守义几人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自然舍不得走。送了老族长，几人又开了两坛子酒，热热闹闹的划起了酒拳。 “哥俩好啊！六六六啊！” “五魁首啊！八匹马啊！” …… 厨房里，刘氏正熬着醒酒汤。 “月儿，你这法子能行不？我瞧着他们一个二个都喝高了，你周叔那醉的连筷子都拿不稳，夜里还抓啥贼，别叫贼抓就是万幸了。” “娘，放心吧，我这醒酒汤可是秘制的，还加了好几味药材，待会儿给他们灌下去，不出两个时辰，一准儿就醒了。”对于赵氏独家秘制的醒酒汤，明月还是很有自信的。 刘氏还是有些心慌，总觉得这事情闹大了，有些不妥当。 她心不在焉的撩起蓝布围裙擦净手上的水气：“你先跟娘透过底，今晚要是把你三叔逮着了，你打算咋办啊？送官府？” 明月摇头道：“哪儿能啊，将他送了官府，大板加身，收监坐牢。以三婶那没脸没皮的性子，指不定就要拖家带口的赖上咱们家了。咱虽然占了理，却说不过一个情字，我爹那里也抹不下这个情面。这回咱就是给他点儿教训，叫他长长记性。” 刘氏这才放下心来，一脸欣慰的道：“嗯，你是最通人情世故的，倒是娘操心的多余了。说起来啊……你这个性子，也不知随了谁，我跟你爹两个榆木疙瘩，咋就生出来你这么个机灵鬼。你姥爷前两日还说，你若是个小子，将来定是个有大出息的。可惜娘不成器，将你生成了个女儿身。” “闺女怎么了，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我这件小棉袄，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娘你居然还嫌弃。”明月不依，抱着刘氏的胳膊撒起娇来。 第238章坐等抓贼3 刘氏叫她给逗笑了，宠溺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啥时候嫌弃了，你这件小棉袄，娘可稀罕的紧呢。只是，姑娘家生成你这个性子，却不大好，太厉害，太要强，将来谁敢娶你？” 明月笑嘻嘻的靠着刘氏的肩膀：“那索性我就不嫁了呗，在家叫爹娘养着，一辈子做娘的小棉袄。” 刘氏含笑着拿眼瞪她：“你哟！……” 母女俩人蹲在厨房，烤着火盆闲话家常。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李守义、周大山、刘姥爷、李寿、刘永强，并另外两个李氏族人都华丽丽的醉倒了。 刘文山两兄弟和明志倒是没喝多少酒，三人合力，将几人搬到了西厢房的大炕上，再一人灌了一大碗醒酒汤下去。 将几个醉鬼给安置好了，明志三人又打了灯笼，挨家的上门通知他们的家人。只说他们几人在李家喝醉了酒，夜里寒凉，晚上就歇在那边了，明天一早再回。 如此折腾了大半夜，直至亥时，刘氏几人才得以回屋睡觉。 各屋的灯渐次熄灭，热闹了半夜的小院，悄悄地融入了一片夜色之中。只余明志和刘文山两个，暗搓搓的裹着棉被，缩在犄角旮旯里，坐等抓贼。 …… 万众期待的李安，此时正抱着张氏在大炕上做着不可描述的运动。动作之野蛮粗鲁，与其说是在与妻子行房，倒不如说是在单方面的泄欲。 话说，李安上回拿了偷窃回来的银子，到镇上豪赌，却是个瘾大技术差的，不止输了个精光，反还倒欠了赌坊八钱银子。 想起今夜是李明月“埋银敬财神”的日子，李安这才匆匆赶回来，准备拿了银子再去翻盘。他回到村子时，时辰尚早，再加上输了钱，心里不爽快，所以，就狠狠的将张氏给撂倒了。 这样的事情，张氏是没有反抗的余地的，只能咬牙强忍着不适，任由他摆弄。 “嗯……呼……” 折腾的大汗淋漓，李安总算身心都舒爽了，他从张氏身上翻下身来，手杵着窗沿望外看去，月上中天，正是浓重。 张氏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无意识的望着窗外发呆，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响，她才猛然回神，李安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套鞋袜。 张氏又气又急，眼泪唰的就流下来，嘴里口不择言的骂开来：“你个死鬼，就知道在外头鬼混，见天儿的不着家！你把老娘当成啥啦？！就算是窑姐儿，接了客总有个赏银吧！大半夜的，你提了裤子，还想往哪儿走呢？！” 眼瞅着马上就要有一两银子进账，李安心情大好，懒得与她争吵，坏笑着伸手捏了一把她身上的软肉：“小娘子，等着爷去赚钱回来给你买胭脂。” 脚上那双鞋穿了十来天都发臭了，李安本想换一双，找遍了整间屋子，却只找到一只。他只好转头问张氏道：“咦……我这双黑色的布鞋，咋就只有一只，另外一只去哪儿啦？” “前两天我拿去外头晒，有一只不知道掉哪儿了，明天叫明丽给你找找。”张氏本不欲搭理他，又怕他发火打人。 李安点点头，没再与她多言，转身出了屋。 第239章抓到小贼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刘文山和明志强打了十二分精神，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主屋里头，刘氏也睁着眼，睡不着。 丑时初刻，李安趁着夜色，再一次悄悄摸进了李寿家的院子。 一回生，二回熟。这偷鸡摸狗的勾当，干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李安这回便从容的多，翻过墙头，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溜达一样，轻声哼着小曲，慢吞吞的往后院作坊去。 眼见大鱼上钩了，明志和刘文山对视一眼，一人拎着绳索麻袋，一人拎了木棍，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作坊里的银子，是早就埋好的。而且……这回埋的，不止一两银子，而是三十两！ 李安刨开土，看见小土坑里埋着的那一堆银光闪闪的银锭子时，都惊呆了。 “我的个乖乖！我今天走了啥狗-屎运啊，哈哈哈……他奶奶的，老子这回赚大发了！” 李安激动的两眼直冒精光，连忙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身上的棉衣，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小堆银锭子包了起来，打成个包袱形状，背到身上。最后，还不忘清理犯罪现场。 “乖侄女！你的孝敬财神爷收下啦！下次记得再多埋一点啊！哈哈哈……”李安乐呵呵的发表了一番盗窃感言，正准备溜之大吉。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还没回头，脑袋便被套上了麻袋。 “啊！”一声惊叫打破夜的宁静，李安只感觉到后颈就被一重物击打，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大麻袋从头到腰，包裹了李安的大半个身子，刘文山手脚麻利的拿绳子在他腰间捆了一道，又在麻袋顶上弄出来两个小眼，叫他不至于闷死。 做完这一切，明志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刘文山见了，不禁笑道：“怂蛋，这就害怕啦？！表妹不是说了吗，叫咱可劲儿打，有仇报仇，无仇过瘾，你赶紧的起来啊。” “你才怂蛋呢！来呀，打就打，我报仇，你过瘾！” 明志与李安并没有多深厚的叔侄情谊，虽然住在一个院子里，从小到大，却是话都没说上过几回。相反的，因着李明华（李安独子）的无理取闹，明志没少挨李安的胖揍。所以，此时揍起自己的亲三叔来，明志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叫你欺负我爹！叫你揍我！叫你卖自己亲闺女！叫你去赌钱！叫你做贼！” 踹一脚，明志便狠狠骂一句。 李安昏死过去了，被打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明志，累的气喘吁吁。 “走吧，差不多了，是时候去把我爹他们叫醒了。” 眼看着差不多了，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起李安，将他拖到了前院。 “爹！姥爷！里正叔！你们快醒醒！家里又遭贼了！” 李寿、李守义几个正睡的迷迷糊糊，隐约听见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李守义的那碗醒酒汤，明月特意加重了分量，所以最先醒过来的人是他。李守义眯瞪着睁开眼，一脸迷茫的道：“咋回事啊？我这是在哪儿啊？！” 第240章怎么是他 “里正叔，我是明志，您晚上在我家吃饭，喝醉酒，歇在我家了。”明志解释完，连忙又去端了杯水来，递到李守义跟前。 李守义皱了皱眉，宿醉让脑子变得沉重而疼痛。他缓了一会儿，才艰难的坐起身来，一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接了明志递过来的水杯。 一杯凉水下肚，身体的不适才得以缓解。李守义扭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神情有些不悦的道：“刚刚隐约听见你们在外头喊叫，出啥事儿了？” 明志先看了看李寿，见他还未清醒，这才哭丧着脸道：“里正叔，我家今晚又遭贼啦。上回丢了二十两银子，我爹就不让声张。今夜这小贼又摸上门来，正好叫我和表哥撞见，现下那小贼已经叫我们制服，正绑在院子里，求里正叔做主，替我家主持公道。” “居然有这等事！”李守义更加气闷着恼，他当里正的这些年，村里风气一向良好，日子安稳太平，可还未曾发生过盗窃这等事。 李守义说话间，便要穿鞋下炕，明志连忙给拦住了。 “里正叔，现在正是夜里，外头风大，您还是不要出去吹冷风了，我们去把那小贼带进屋来。” 李守义点点头，望向明志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这倒是个好孩子。 不一会儿，明志和刘文山便将麻袋套头的李安给拖进了屋里。 炕上的几个醉鬼也陆陆续续的醒了过来，周大山揉揉眼睛，嘴里嘟囔道：“鸡还没叫呢，天咋就亮了。” “……咳”明志差点笑出声来，忙干咳了一声作掩饰，少不得又将方才的说辞说了一遍与他们听。 众人听了，先是一阵错愕，而后便是气愤填胸。不论哪朝哪代，人们对行窃的盗贼都是深恶痛绝的。小偷就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周大山当即光着脚就跳下炕，抬起脚狠狠的踹在那小贼的胸口上。比起周大山这实打实的一脚，明志之前的那一顿揍，只能称得上花拳绣腿了。 昏睡中的李安身上吃痛，无意识的闷哼了一声。 李寿坐在炕梢，见此，长叹了一口气，不忍的别过头去。 眼角余光瞟见李寿的反应，李守义不禁微微沉思起来，难不成这小贼是个熟人，所以李寿才会不忍，之前又讳莫如深的替他掩饰。 李守义目色一沉，随即吩咐道：“将麻袋解开，我倒是要看看，哪里来的小毛贼，敢到咱李家村撒野！” 周大山正站在那小毛贼跟前，也不用明志动手，他蹲下身，动作麻利的解开绳索，粗鲁的一把扯掉大麻袋。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副熟面孔，周大山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是他！” “咦，难道你还认得这小贼？”见周大山这样的反应，其余人不由好奇的紧，纷纷凑上来，看个究竟。 看清了地上小贼的真容，众人却纷纷傻眼了。“李安！怎么能是他呢！” 众人又不约而同的转头去看李寿，眼神里满满的全是同情之色。 第241章人赃并获 所有的猜测，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弟弟偷窃偷到了亲哥头上，亲哥非但不计较，还煞费苦心的百般为他掩饰…… 想到李寿之前的种种表现，李守义也不禁要为他扼腕叹息。这么实诚的一个好人，咋就托生到了那样的人家……大抵这就是命吧。 想到此，李守义望着李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厌恶，他攒着眉头，恨声道：“李家村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下三滥的玩意儿！将他泼醒！” 刘文山也不客气，飞快的跑到厨房舀了一瓢凉水，浇花似的泼到李安脸上。 “阿嚏！” 寒冬腊月的，又是下半夜，李安身上只穿了件单衣，在睡梦中冻的瑟瑟发抖，此时兜头被泼了一瓢凉水，他立时便冷的打了个激灵，悠悠转醒。 李安突的翻身坐起，他醒过来的一件事，却是到处翻找自己的包袱，直到确定那包袱安然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美滋滋的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李守义气的一个水杯扔了过去，“哐啷”一声，瓷片碎了一地。 “哎哟！我的娘咧！你们咋在这儿！”李安吓的惊呼一声，仿佛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境遇。 明志讽刺的笑出了声：“哈！这话，该我们问你吧，这是我家，你咋在这儿！” 李安冻的直打哆嗦，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包袱，颤抖着嘴唇硬声道：“我明明是在家睡觉的，你们把我绑到这儿干啥！还有没有王法啦！” 李守义也算是长见识了，这都人赃并获了，他居然死不认帐不说，倒还反咬一口。 “没有王法？你既然觉得我这个里正审不了你，那咱们就上衙门去，请知县老爷来断你这门官司！”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梦游……梦游。”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冻的，李安直打哆嗦，口齿也不伶俐了。 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一看便知是有鬼。 李守义本就头疼的厉害，也懒得再与他多周旋，眉眼一沉，拍着桌子，怒声骂道：“人赃并获了！你还想狡辩，怀里抱的是啥？！你当我们是瞎的吗？” 李安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神色慌乱的道：“这……这是…我的！” “这是偷来的吧！” 刘永强眉眼一横，不由分说的上前便去抢那个包袱，李安自然拼命护着，两厢拉扯间，那件脆弱的棉衣被撕扯出了个大口子，银锭子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我的银子！” 李安还想去捡，刘永强抬起腿来又是一脚，将他踹到了墙角。 明志将散落一地的银锭子拾捡起来，递到李守义跟前：“里正叔，这些都是成色上好的雪花银，是我娘专门挑拣出来，存在匣子里的。您看，上头每一个都做了圆圈标记。” 李守义探身过去一看，果然每一个银锭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圆圈标记，铁证如山，这可做不得假了。 “李安，这人证物证可都有了，你不是要讲王法吗？明日一早，我就绑了你，上县城衙门讲王法去！” 第242章铁证如山 大历朝的律法极严，盗窃罪的处罚，实行以赃入罪，简单来说就是，偷的越多，罪就越重。律法明令：窃盗者，得财十两以下，杖六十；至二十两，杖八十；至三十两，杖一百，徒一年。每十两加一等。 李安这回可吓尿了，再也顾不得其它，连忙跪地求饶道：“求里正老爷饶了我这回吧，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才想着到我亲哥这儿，借点儿回去使使。这银钱我是一点儿也没动过，现下你们也拿回去了，就放我条生路吧，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李安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鼻涕一大把，却叫人生不出半点恻隐之心来。 只是……这事儿若是闹到衙门，李家村的名声也毁了。李守义方才不过是一时气话，静下心来想想，却有些不妥。虽说过继了，人家到底是亲兄弟，别他独自在这儿枉做小人，到头来却弄的个里外不是人。 李守义为难的望向李寿：“这……” 李寿也很为难……虽说李安是自作孽，可叫他亲手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送进牢房，他却是做不到。李安身子骨又不好，若是吃不了衙门的一顿板子，就此一命呜呼了，那他的妻儿怎么办？ “二哥，我错了，你原谅我这回吧。”李安见李寿犹疑不定，仿佛看到了希望，连忙膝行着爬到李寿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又哀嚎起来。 李寿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心里纠结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志此时忽然站了出来道：“里正叔，三天前，他还来我家偷过一回，罚与不罚的，我家也做不得主，只是那被窃的银钱，定然是要讨回来的。” 那一两银子都输光了，拿什么赔？李安收了眼泪，矢口否认道：“三天前我确实在家睡觉，大侄子，你诬赖我三天前偷了你家东西，有啥证据啊？” 李安一脸笃定的望着明志，那贱贱的小眼神仿佛在说：哈哈，看你能拿我怎么地！ 然而…… “证据，自然是有的。” 明志转身出了屋，很快便拿回来一只旧布鞋，李安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他丢的那一只！ “这只布鞋，正是三天前那小贼落下的，李三叔，你可认得？” 李安眼神微闪，却还是矢口否认：“哼，一只破鞋，你凭啥说是我的！” 李守义也不解的望向明志，他心里也清楚，三日前盗窃的小贼定是李安无疑，可空口无凭，凡事都得讲个证据。 明志却成竹在胸，他不疾不徐的道：“这只布鞋另有玄机。李三叔你因为小时候偷东西，被人打折了腿，走路不方便，所以你的鞋子都是特制的，左脚的鞋垫比之正常鞋垫要厚上三分。这样的鞋子，整个李家村，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穿了。你若是还要狡辩，不妨报了官，到你家搜上一搜，看能不能找到另一只鞋，与之配成一双。” “……” 李安哪里还敢狡辩，身子一软，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第243章听凭处置 李安面如死灰，如今铁证如山摆在面前，他再也无从抵赖，抱着李寿的大腿，又开始嚎啕哭起来。 “二哥，求你放弟弟一条生路吧，你们若真是报了官，那就是逼着我去死啊！呜呜呜……我还没活够呢，我不想死……” 这要死不活的怂样，真真是丢人！李寿气不打一出来，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不堪，心头渐渐生出些厌恶来，索性抬腿狠狠将他踹开。 李寿转而又对着李守义道：“守义哥，我既已过继出来，就跟他家再没有半点干系。你是咱李家村的里正，这事儿，听凭你处置。” 李守义点点头道：“行吧，这事儿你出面也不大妥当。等天亮了，我去寻老族长，这事儿我与他商量着办了。也不会叫你受委屈就是，你家上回丢的银子，我们定然会帮你讨要回来的。” 折腾了大半夜，天色已经微微发白。 隔壁间的刘氏几人也是一宿没睡，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听到最后，刘氏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厨房的灶火日夜不熄，锅里时时熬煮着大骨汤。面是早就醒好的，刘氏手脚麻利的下了一锅面条，煮好的面条捞到碗里，浇上一勺奶白的大骨汤，再撒上一把绿油油的葱花。 一碗碗热汤面端到桌上时，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光闻着那香味儿，就叫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周大山几人昨晚净顾着喝酒了，饭菜都没吃上几口，此时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了。他们也不客气，端起大碗便“吸吸唰唰”的吃了起来。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儿，李安可怜兮兮的缩在墙角，馋的直咽口水。 一碗热汤面下肚，整个人都舒爽了。周大山吃的意犹未尽，把汤都喝的精光。 “寿哥，弟妹这手艺真是没得说！你小子娶了这么个好媳妇，真是享福了。换做我家那婆娘，别说下面条了，不把我踹下炕就不错了。” “哈哈哈……” 屋里响起一阵哄堂大笑，几个大老爷们儿，都叫周大山给逗乐呵了。不过话糙理不糙，这里在坐的，不管换了是哪家媳妇，都不会做到这么周全。李寿夫妻俩，都是难得的厚道人。 李守义看得明白，这一家子都是好的。可不能叫好人吃了亏！他低眉沉思了片刻，才对着周大山几人道：“行了，吃饱喝足，该办正事儿了。昨晚那事儿，你们几个都是证人，就劳烦跟我走一趟吧，也好做个见证。寿哥，你就安心在家等消息。” “那是自然的。”周大山点头应了，拿来绳子将李安绑起来，拖拽着走了。 “守义哥，那就麻烦你们了。”李寿亲自将他们几人送出了门。 李守义不在意的摆摆手：“都是一族兄弟，你跟我客气个啥。再者，这也是我的分内事。这事儿就交给我吧，你就别操心了。” 这大清早的，闹到哪家都不好。李守义索性押着李安去了李氏祠堂，周大山去请老族长，另一个族人去请李老汉。 第244章族规惩处 开祠堂是大事，除了族长、里正，族里德高望重的几位族老也来了。 族长居于上首，其余人等分坐两侧，李安由绳索捆着，跪在中央。 李老汉满心疑惑的来到祠堂，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活了大半辈子，经历的事情多了，李老汉倒也镇定。 “叔父，是不是我家安子又干啥错事儿啦？都是侄儿教子无方，您放心，侄儿一定将他带回去好生管教。” “哼！这就是你管教出来的好儿子！下作的东西，我们老李家的脸，都快叫他给丢完了！”老族长目光凌厉的盯着李老汉，眼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叔，是这么回事，昨晚……”李老汉被骂的一脸懵逼，李守义好心开口给他解惑，将昨晚在李寿家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娓娓道来。 听到了事情的原委，李老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气的抬手就甩了李安一个大耳刮子：“孽畜！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从昨晚到现在，李安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顿打，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满眼哀求的望着李老汉：“爹，我就您这么一个爹，您可要救我。” 李老汉怒瞪了李安一眼，转而对着众人道：“这……亲弟弟到亲哥哥家拿点儿东西，不是啥大罪吧……” 老族长气的一口浓痰就吐在了李老汉脸上：“呸！李家兴，到了到了，你咋还越活越回去了！难道要等到他杀人放火才是大罪？！” 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李老汉一眼，老族长铿锵有力的的道：“这等辱及先祖有玷家风的孽障，我李氏宗族绝不能留，今日老夫便要做主，逐他出宗族，谱削其名！然后送官严办！以正视听！” 李老汉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得去擦脸上的口痰，立时就跪下了：“叔父，这万万使不得啊，我家康儿如今已经是童生，再过半年还要参加院试……这事儿万一要是传出去了，影响了康儿的前程咋办！他可是咱李家村唯一的童生，咱李氏一族还指望着他光宗耀祖呢！” 几位族老平日与李老汉也有些交情，再加上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便纷纷开口，替他说项起来。 “家兴这话有理，此事若是闹大，毁了李康的前程就不好了。再者，咱们李氏一族也丢不起这个人，这事儿，还是不要闹大的好。” 老族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李安那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看了便叫人厌恶。可族老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应当以大局为重才是。 清了清嗓子，老族长冷冷的开口道：“不声张也行，处罚却是一定要的。李寿家丢失的财物，你今日便得如数归还。至于李安，便依族规处置。凡盗窃者，笞五十，剁其右手，谱削其名……这样如何？” 听见这样的处罚，李安吓的脸都白了。 “爹，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不要剁我的手！没了手我咋吃饭？！咋干活？！爹，送我去官府，我宁愿去蹲大牢！不要剁我的手！”李安恐惧的瞪大了双眼，叫的声嘶力竭。 第245章李安断手 李老汉不忍去望他，只艰难的点了点头：“就依叔父说的，族规处置吧。”不管如何，老李家的名声保住了，康儿的前程保住了……相比起这些，其他的都不重要。 很快，便有执行族规的族人拎了刑具上前，扒了李安的裤子，将他按到长凳上行刑。 “啊！……疼！爹！我再也不敢了！你救救我啊！” 鞭笞五十，已经要了李安的半条命，他光着腚躺在长凳上，疼的直叫唤。 这剁手之刑虽有些不人道，但却是李老汉自己选的。有人将一把磨的锋利的大砍刀，递到李老汉面前。 剁人手掌也算得上是深仇大恨了，未免将来受刑之人心生怨怼，打击报复，所以这断手之刑，一般都是由自家人来行刑。 老族长面露不忍，长叹了一口气：“哎……既是你教养出来的逆子，你便自己动手吧。” 李老汉颤颤巍巍的接过大砍刀，那刀似是有千斤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它举了起来。 “安子，这都是你自己作的孽，不要怨爹。日后你弟弟出息了，会好好待你的。” 李安双瞳一颤，内心的恐惧透过双眼，被无限的放大。他想逃，然而却被人压制住了手脚，根本动弹不得。 李安恐惧而绝望的看着李老汉，苦苦哀求道：“爹，不要！不要砍我的手！我去坐牢……我宁愿去坐牢！送我去官府！不要砍我的手！” “安子，忍忍就过去了。” 李老汉心一横，手起刀落。“嚓”一声，李安的左手应声而断。 “啊！”李安惨叫一声，脸色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唰唰落下。 “爹……”凄凄哀哀的叫了一声爹，李安便痛昏了过去。 村里的赤脚医急忙上前，拿了草药给他止血，又帮他将断手包扎好。 “哎……这都叫啥事儿啊！”李老汉将大砍刀往地上一扔，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自己明明有四个儿子，如今一个过继出去，拿他当仇人恨。另一个，如今废了手脚，心里只怕也记恨上他了。好好的一个家，眼看着就要散了…… 李守义轻咳了一声，道“叔，这事儿还没完呢。李安三天前偷了李寿家一笔钱财，需得赶紧还了才是。” “……”雪上加霜，就是如此了吧。 李老汉抬起袖子擦了眼泪，半晌才哽咽着开口道：“行，多少钱，你说个数。我这就回家拿去。” “三十两银子。” “啥？！”李老汉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三十两银子！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老族长不置可否：“这事儿不能耽误，李寿念着往日的情分，不到官府告你们，是他心善。但偷了人家的钱财，必须得还给人家。给你一个时辰，赶紧回家凑银子去吧。如若不然，怕是只有公堂上见了。” “诶……我这就回去筹钱。”李老汉还能说什么，为了保住自家的名声和李康的前程，这银子必须还上！ 李老汉满心愁苦的背了李安回家去。 昏迷中的李安脸色煞白，似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张氏吓的哭天抢地，她还年轻，可不想当寡妇啊！ “爹，安子这是咋啦？您给找个大夫回来瞧瞧吧。” “瞧啥瞧！家都叫他给败光了！死不了！”丢下这句话，李老汉便扬长而去。 第246章再弃一子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老汉拿了一张田契，折返回了祠堂。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只能拿田地来抵债了。 现在一亩良田的市价是五两银子左右，李老汉拿了家里的六亩地来抵债，倒是刚刚好。 “方才我已将李安从李氏宗族的家谱中除名，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好自为之。若是他不知悔改，将来再做下错事，那么，李家村也容不下他了。” 老族长敲打了李老汉一番，又叮嘱李守义带着李老汉到县衙办手续，将那六亩良田过到李寿的名下。 而得知了整件事情的李老太，又在家里闹翻了天。六亩良田！就这么白白的送给那个白眼狼？！她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宋氏心里也是一阵气闷，她原本算计的好好的。李安偷窃入狱，有辱家门，逐出宗族；李康被带累，毁坏清名，科举无望；而过继出去的李寿，亲手将自己的弟弟送进大牢，被世人戳脊梁骨……到那时，老李家，便只有大房一枝独秀了。 没曾想，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李安没坐牢，丑事也没宣扬开，还白白搭进去了六亩良田！宋氏气的险些咬碎了牙，这些田地，将来可都是他们大房的！ 宋氏眸光一凝，带着几分阴冷。一计不成，便再来一计，借着这个由头，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将老三一家给撵出去。 趁着家里没人，宋氏悄悄在李老太跟前嘀咕道：“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弟可不好再留在家里了。他这回是偷东西叫人抓了，那下回他要是杀人放火咋办？咱家的清名可不能叫他带累了，我可听人说了，参加科举考试，最起码要身家清白。有老三那样的哥哥，四弟的身家可就不清白了！要是因为这个误了他的前程，您哭都没地方哭去呀。” 李老太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你说的对，回头你爹回来，我跟他好好商量商量。” 待晚间，李老汉一脸阴郁的回来。李老太便将他拉进屋里，商量了半宿。 说是商量，其实一直是李老太喋喋不休的说着，李老汉板着脸若有所思的听着。这老两口，自打上回闹了别扭，还没和好呢。 听李老太分析了一番利弊，李老汉最终下了决断：“老三腿脚不利索，如今左手又废了。撵他净身出户，这跟叫他去死有啥区别。从老二那件事情上，我就看明白了，凡事呀，不要做的太绝。还是把老三分出去吧，后院那间茅屋给他，再分他两亩地，让他自去讨生活吧。” 其实，这样的分法，比净身出户也好不了多少，对李安是极为不公平的。 铺设好笔墨纸砚，李老汉连夜便写下了分家文书。 昏睡中的李安尚不知晓，他们这一房，已经被抛弃了。 张氏本还要撒泼耍赖，被李老太一句休妻就给治住了。她又没娘家撑腰帮衬，哪里拧得过铁了心肠的老两口。当晚，便收拾了铺盖卷，一家子人凄凄哀哀的搬到后院去住了。 第247章风光大葬 得知了李安的下场，李寿很是唏嘘了一番，心下也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见他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明月猜想，许是老爹的心肠又软了，少不得劝慰了他一番。 “爹，这世上的事，都是有因果的……这六亩薄田，不过是你在他家当牛做马几十年的报酬，是你应当得的，你不用觉得亏心。至于三叔，他那样的性子，迟早要出事儿。经此一事，如果他能改过自新，安分守己的过日子，未尝不是件好事。” 李寿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下便收敛了情绪，拍着明月的肩膀道：“爹知道，你这样做，自有你的道理。爹虽然不懂啥大道理，可谁对咱家好，谁对咱家不好，爹还分辨得清。放心吧，爹也就是一时感叹而已。” 见他一脸的诚恳，明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这个包子爹又钻了牛角尖，念起那边的骨肉亲情来。 李守义送过来的田契，李寿收了之后，转手就交给了明月。 明月将田契收进了匣子里，这几亩田地跟李老汉家的那些是连成片的，留着也是找麻烦，还是找个合适的时机，卖了换钱方便些。 李安一事便如此过去了，在李家村并未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腊月十七，宜安葬。 十六人抬的棺材，浩浩荡荡的穿过村子，唢呐一路吹唱，鞭炮声响个不停。 李寿一家披麻戴孝，风风光光的，将李家远的坟茔，迁到了李氏宗族的祖坟里头。 李家远的丧事办得极为体面，更难得的是，李寿只不过是个嗣子，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就算是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么周全、孝顺的了。 这一场风光的丧事，被村民们津津乐道了许久，每每提起，都会竖起大拇指，赞李寿一声孝顺。 这中间还出了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好些个村民们都觉得李寿之所以能发家，完全是因为祖上风水好的缘故。李家远的骸骨一迁走，立马就有好几家人抢着去认那块风水宝地，争的差点打破了头，更为好笑的是，李老汉也参与了进去。 周婶将这事儿当做笑话讲给刘氏听，末了她还一脸可惜的道：“怪不得大伙儿都说那块地风水好，只瞧瞧你家如今这小日子，过的多滋润。你们呀，就是太实诚了，那坟迁不迁的，也不会有人说啥。多好的一块儿风水宝地啊，如今叫你们给折腾没了……你也真是看得开，不怕动了风水，影响了家里的运道？” 风水一说，刘氏觉得太过悬乎。这好日子都是靠一双手挣出来的，关风水啥事。 “不是你这么个说法，风水这事儿谁说得清，难道这动了风水，我家的腊肠就卖不出去啦？再者，这也是我们的一片孝心，他算得上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了，可惜他过世的早，生前苦了一辈子，我们也没机会好好孝敬他，如今，只能在这些事情上多尽点心意了……” 周婶听的颇为动容，叹息了一声，道：“你们家就是戏文里说的，那啥……好人有好报。” 第248章作坊停工 腊月二十三，小年。 福生记作坊正式停工，明月给周婶几人结了工钱。不过干了三十来天的活计，她们每人便领到了一千零五十文钱，比家里的爷们儿去打零工赚的还多。 刘氏又给她们发了年礼，每人三斤粉条，三斤腊肠，三斤猪肉。 这些年礼，都快能抵上她们一半的工钱了。周婶几人自然不肯收，百般推诿不过，才千恩万谢的收下了。 人与人之间相处，便是讲究个礼尚往来。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周婶几人又去而复返。有的拿了鸡蛋，有的拿了活鸡鸭，有的拿了腊肉……这些都是她们给李寿家送的年礼。 刘氏笑呵呵的收下了，私下里，跟明月感叹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这个小年，刘姥爷一家都齐聚李家村，一大家子人过了个团圆年。 家里如今日子好过了，刘氏也是个大方的，忙活了一天，做了一十六个菜，除了福生记的招牌腊肠，鸡鸭鱼肉也是应有尽有。光饺子就包了三种馅料，五百多个，够这一大家子人可劲儿的吃了。 因着是过年，就要一家人团团圆圆才好，两张炕桌拼成一张，一大家子人乐呵呵的围桌而坐，尝佳肴、品美酒…… 大人们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几个小的则埋头苦吃，明清窝在明月怀里，抱着个鸡腿啃的欢快极了，两个小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像个小松鼠似的。明香、明秀也不甘示弱，饺子吃了一个又一个，肚皮吃的圆鼓鼓的。 宴席上笑语晏晏觥筹交错，洋溢着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 刘氏悄悄抹了眼角的泪水，对着明月感慨道：“月儿，还记得不，去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你跟娘说，要把我们一家都养的白白胖胖的……如今，真的应验了……真好。” 明月眉眼生花，笑成一弯新月：“会越来越好的。” 宴席过半，明月起身回屋，抱来一个木匣子递给刘氏。 刘氏又将那木匣子递到了刘姥爷跟前。 “爹，劳烦您和哥哥嫂嫂们帮了这么大的忙，这里是六十两银子，是我们孝敬您的一点儿心意。” “!!!” 所有刘家人，包括刘姥爷都是一脸错愕。六十两银子……这也太多了些，他们全家一年苦到头，能有十两银子就是顶天儿了。如今，不过是帮了两三个月的忙，就是六十两！ 王氏和朱氏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难掩的喜意。两人私下里还悄悄算过一笔账，那些请来帮工的三十文钱一天，他们一家九口人，忙里忙外的忙了两三个月，怎么着也得给个一二十两银子才说得过去。没成想，这小姑子真是大方的紧，一出手就是六十两银子！ 然而，刘姥爷却只拿了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其余的又还给了刘氏。其实按着他的意思，是一个子儿都不想拿的。只是一大家子人都出了力，这银子若是不收下，两个儿媳心里肯定有怨言，到时只怕会闹的家宅不宁了。 “人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干多少活，拿多少钱，我们拿二十两银子足够了。余下的，你收起来吧，几个娃儿都大了，将来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哩。” 第249章杀年猪1 王氏和朱氏又对视了一眼，。刘姥爷这一推，可把这妯娌两人给急死了，可这事儿又由不得她们做主。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刘氏，热切的盼望着，刘氏能说服她这个固执的老爹。 刘氏瞟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李寿。 李寿会意，连忙又将木匣子给推了回去。一脸诚恳的道：“爹，您说这话，可就把我和桂芝当外人了，这是我们孝敬您和我娘的一番心意，您必须得收下。” 明月也在一旁帮腔：“姥爷，那二十两银子，就当是舅舅、舅母们的辛苦钱。这四十两银子呢，是我爹娘孝敬您和我姥姥的养老钱。您要是不收下，可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孝心么。” “就是，爹，您就收下吧。女儿不孝，这十多年来也没能好好孝顺你们……如今，家里日子好了，总没有我一个人吃肉，却叫爹娘吃糠的道理……你们若是不收下，我就不放你们回去。” 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出嫁后就没有在爹娘跟前尽过孝，刘氏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刘姥姥见了她这副模样，也是一阵心酸，母女俩人泪眼相望，就差抱头痛哭了。 刘姥爷心里也是一阵动容，为了遮掩情绪，他敛下眉眼，淡淡的道：“好了，爹收下就是。大过年的，不兴这样哭哭啼啼的。” 刘氏这才破涕为笑，王氏和朱氏紧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下了。 …… 俗话说，过了小年就是年。李寿家的年礼倒是都置办的差不多了，只是年猪还没杀。 杀年猪是庄户人家的一件大喜事。腊月里，杀了年猪，请亲朋好友来吃上一顿年猪饭，大家伙儿聚在一处，叙叙旧，拉拉家常，图个喜庆热闹。 腊月二十四。 得知李寿家要杀年猪，一大清早便有人上门来帮忙了。周大山两口子，李全贵两口子，宋海两口子……与李寿家交好的几户人家都来了，男的负责杀猪、剁肉，女的负责择菜、洗菜。 一年前的那两头小猪崽如今已长得又肥又壮，四五个壮汉都险些板不住。或许它也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死期，叫声分外凄厉。 画面太美，不敢看，明月抱着明清躲回了屋里。 “姐姐，清儿怕，猪猪可怜，不要杀猪猪。”小明清忽闪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缩在明月怀里。 软软萌萌的小模样，惹人怜爱的紧，明月忍不住逗他道：“那清儿还要不要吃肉肉？猪猪的肉肉。” 然后小明清就纠结了，粉嫩的小脸像包子一样紧紧皱成一团，过了好半天，他才弱弱的道：“吃一点点……可以吗？” 糯糯的小奶音，听的明月心都化了，哪里舍得再逗他。 “可以。”明月笑着点点头。 好在，那凄厉的叫声并没有维持多久。明月再从房间出来时，杀猪工程已经结束了。 李全贵和宋海忙着分解猪肉，周大山则坐在火堆边上烧猪头和猪蹄，这么做主要是将表面上没刮干净的猪毛给烧干净。 第250章杀年猪2 院子里飘荡着阵阵焦香味，明月很不厚道的吞了吞口水。抱着明清摸进厨房，刘氏正在忙着做油炸酥肉，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阵肉香味儿。 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明月忍不住感道：“走哪儿都是肉香味儿，这才是过年啊。” 她怀里的明清也跟着道：“肉肉，肉肉。” “小馋猫。” 明月顺手摸了一小块炸的黄灿灿的酥肉，递给明清抱着啃。 “娘，那猪头要咋做啊？” 刘氏随口答道：“这猪头现下还不能吃，要用来供奉。等二月二，龙抬头那天才能吃。咋想起问这个啊？那猪头又没啥好吃的。” 想起卤猪头肉的味道，明月就忍不住口水泛滥，哎……还得等一个月。 抬头瞧见她那一脸的生无可恋，刘氏就心软了，她擦了手道：“行了行了，想吃就蒸上一个吧，反正咱家今年杀两头猪，留一个猪头供奉就行了。” 刘氏说完，将锅铲递给王氏，让她照看着，自己则转身出了厨房。不多会儿，便拎着个烧猪头回来。 明月一手接过猪头，一手将明清塞到刘氏怀里。 “娘，今天我给你们做个新鲜的，猪蹄，猪尾巴，我都要了，另外再给我切上十斤五花肉，咱晚上加道菜。” 坐在灶前烧火的朱氏笑道：“哟，那感情好，咱们就等着尝鲜了。” 厨房的锅灶都空不开，明月便用了作坊里的锅灶，正好那里也清静。 卤制猪头肉其实也很简单，猪头、猪蹄、五花肉，猪尾，洗净切成小块放进冷水里泡去血水。然后进锅焯水，放白醋、花椒、八角、姜片去腥味。 接着再另起一个锅灶，用猪棒子骨熬上一锅老汤，再加入花椒、八角、冰糖、桂皮、陈皮、肉蔻、香叶、葱、姜、蒜、红辣椒、盐等调味料制成卤汤，然后倒入焯烫好的猪头、猪蹄等物，小火慢卤即可。 不多时，浓浓的卤香味儿便飘到了前院。 王氏边洗菜，边打趣道：“啧啧，月儿整的这新鲜吃食，光闻着就好吃，晚上我可要多吃几筷子。” 朱氏也跟着感叹道：“都说人比人气死人，我家娇娇要是能有月儿一半能干，我就要烧高香咯。” 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闺女，刘氏脸上笑开了花，却还是谦虚的道：“可别这么说，娇娇和慧慧都是好的。” 一旁的周婶也忍不住插嘴道：“对了，文慧和文娇都还没说亲呢吧？” 王氏和朱氏都愣了一下，然后又一起转头去望刘氏……虽说上回叫婆婆训了一顿，可她俩还是有些不甘心。 刘氏却只装作不懂，笑呵呵的道：“还没呢，不过年纪也差不多了。你要是有合适的，也帮着介绍介绍。” “行啊，我帮你们留意着。”周婶不明就里，答应的甚是爽快。 今年是自家第一年杀年猪，刘氏卯足了劲想把它办好，别人家的年猪饭最多八道菜，而李家这回足足做了十二道菜，荤菜、素菜、热菜、凉菜、都齐活了，好在帮忙的人多，不然根本就忙不开。 第251章杀年猪3 申时刚过，便陆续有客人上门了。 除了村里交好的一些人家，县城里头也来了几位客人。六陈货行的陈掌柜、富源货行的周掌柜、升平货行的赵掌柜……基本上与福生记有生意往来的几家货行掌柜都来了。 几位掌柜的都是第一次来李家村，一路问着人，才找到了李寿家里。没成想，入眼的却是这么一座破落的小院，倒叫他们都吃了一惊。 李寿和明月得了信，亲至门外迎接。 历练了几个月，李寿也会说几句客套话了，只见他脸上露出适宜的笑容，拱手抱拳道：“不知贵客大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啊，见谅。” 陈掌柜等人抱拳还礼：“李兄客气了。” 第一次上门拜访，陈掌柜几人自然不好空着手来，每人身后都跟了两个小厮，手上都捧着几个大锦盒。 大户人家走访送礼，都是要唱礼单的。陈掌柜身后的一名小厮，将洒金大红纸的礼单递到明月跟前，明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手将礼单又递给了身旁的明志，并小声的说道：“哥，大声把这礼单上的内容念出来。” 明志虽然不懂这是什么礼性，却还是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六陈货行，陈掌柜，送：绸缎三匹，棉布三匹，竹叶青六坛，稻香村各式点心六盒。” …… 一连念了八张礼单，明志念的口干舌燥，旁边看热闹的村民听了个目瞪口呆……城里人真是大方，吃个年猪饭，送这么厚的礼。 八辆马车，整齐的停在李寿家大门外。这古代的马车，跟现代的汽车差不多，都是有钱人的代步工具，但凡能用上马车的人家，非富即贵。 村民们都在议论着，这李寿家杀年猪的排场，都快赶上孙地主家了。 吃年猪饭，也没有太多规矩，饭菜随时在锅里热着。来一桌人，便端一桌菜，陈掌柜几位是贵客，被安排到了正屋的大炕上。 除了几位县城里来的掌柜，李守义、老族长也被安排在了这桌，由李寿和刘姥爷亲自陪着。 蒜泥白肉、红烧肉、粉蒸排骨、小炒肉、蒸腊肠、猪肉炖粉条、回锅肉、炒猪肝、山药排骨汤、卤猪头肉、家常豆腐、凉拌萝卜丝儿。 整整一十二个菜，摆了满满一炕桌。即便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几位大掌柜，见了这么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那盘卤猪头肉，色泽红艳，被切成薄皮，整齐的码在盘子里，看着就很好吃。赵掌柜便忍不住夹了一筷子，一尝之下，更是觉得惊艳，味香醇厚、肥而不腻，倒是道下酒的好菜啊。 赵掌柜又夹了一筷子，还同众人介绍道：“大家尝尝这道菜，味道很是新鲜。” 李寿笑着解释道：“这是小女做的卤猪头肉，沾了旁边那碗葱蒜汁，味道更好。这菜适宜下酒，各位今晚可得多喝几杯。” 能叫赵掌柜赞一声好味道的，那一定是真的好了。众人纷纷举筷，不一会儿，一盘子卤猪头肉便叫他们吃了个精光。 第252章杀年猪4 今日李寿家请吃年猪饭，请的人也不少，差不多李家村半数人都来了。 除了正屋里的那一桌，院子里也摆了十来桌，坐的满满当当的，众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场面热闹的很。 而此时的李老汉，正神情落寞的坐在自家西厢的大炕上，巴巴的透过窗户望着大门外发呆。（自从李安一家搬去了后院小茅屋，他便独自搬到了西厢，死都不愿意搬回正屋住。） 李明德第三次进屋，请李老汉去正屋吃饭：“爷，饭菜都快凉了，大家伙儿都等着您开饭呢。” 李老汉依然无动于衷的摇摇头，半晌才道：“今天你二叔家请吃年猪饭，半个村子的人他都请了，咋会不请我呢。许是因着啥事儿耽搁了，我再等等。你们先吃吧……” 李明德踌躇了半晌，忍不住出言劝道：“爷，人家那头都开席了……” 李老汉呆坐着不出声，李明德干脆蹲坐在门边儿守着，在这儿还能落个清静……回去正屋，指不定又要平白挨上一顿臭骂…… 哎……这日子怎么这么难熬啊！ …… 李寿家。 周婶、王氏、朱氏等一些帮厨的妇人，在厨房里也摆了一桌。 望着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周婶都忍不住为刘氏心疼：“啧啧啧啧……你瞧瞧，这席面，比镇上酒楼的上等席面也不差啥了……一顿年猪饭，你整这么好做啥啊。照这么个吃法，你家今天那两头猪都白杀了。” 刘氏笑道：“哪儿那么夸张，起码还剩半扇呢，我家人口少，够吃上许久的……再说，我家那口子说了，一年到头，家里难得请一回客，自然是要请乡亲们吃些好的。一来，是感谢大家伙儿这么些年的照顾。二来嘛，图个喜庆热闹。” 李全贵家的忍不住感叹道：“你们两口子，倒还真是咱村里一等一的实诚人。” 几人正说笑间，李寿拿着个空盘子进了厨房。 “这卤猪头肉还有没？县城里那几个大掌柜都爱吃这口，多给点儿猪尾巴，这玩意儿吃着怪香的。” “有有有，不过要现切，你先去陪着客人吧，待会儿我端过来。”刘氏连忙搁了碗筷，净手去切猪头肉。 “那行，顺道再打两壶酒进来。”李寿搁了盘子，连忙回屋招呼客人去了。 她们这桌上的猪头肉剩的也不多了，刘氏顺道也切了一盘子来。 朱氏眼疾手快的夹了几片猪耳朵：“还别说，猪头这么做出来，还真是好吃，他们那些大老爷们，可不就好这口吗……要是能做了拿去卖，肯定能赚大钱。” 王氏忍不住睨了她一眼：“你当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啥都能卖钱，那还了得。” 明月坐在角落里抱着明清喂饭，听见朱氏的话，心下不由得又感叹了一番，这小舅母还真是个经商的料，旁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就已经看出商机来了。 当然，看出这商机的，并不止朱氏一人。正屋里的赵掌柜已经开始琢磨起来，若是能够下重金买了这卤猪头肉的方子，再卖到各大酒楼、食肆，定然能大赚一笔。 第253章卤肉铺子 赵掌柜寻了由头出来，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儿，没见着明月的踪影，倒是看见了明志。他只好找上明志，请他帮忙转告明月，升平货行愿以重金买下卤猪头肉的方子，请她明日得空了，到升平货行详谈此事。 明志点头应了：“今天家里人太多，这事儿叫外人知道了又是一桩口舌，明日一早，我再与妹妹商量。” “那就麻烦小哥了。”赵掌柜不置可否。 李寿家今日这一顿年猪饭，直到戌时方才散席。众宾客个个吃的酒足饭饱，肚儿圆，对今晚的席面也是赞不绝口。 送完了客人，还要忙着收桌子、刷碗、扫地。待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快月上中天了，刘氏拖着疲惫的身子洗漱完，便懒洋洋的躺倒在炕上不想动了……睡梦中的刘氏嘴角带笑，睡的很踏实……日子有了奔头，再苦再累，她都觉得值得。 第二天的早饭，一家人热了昨晚的剩菜剩饭，将就着吃了。 饭桌上，明志吧啦吧啦的，将昨晚赵掌柜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大家听。 明月还没什么反应呢，朱氏却激动起来：“瞧瞧，瞧瞧，我昨天咋说的，这卤猪头肉肯定能赚钱。这不，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应验了吧。” 王氏最是瞧不上她这副得意劲儿，撇撇嘴，将头扭朝一边去了。 明月心下咂舌，赵掌柜下手还真是快狠准，不过……“这卤猪头肉的方子，我并不打算卖。” “啊？为啥啊？卖个方子就有银子拿，多好的事儿啊。”即便是心里瞧不上朱氏，王氏也觉得这么好的买卖，不做真是太可惜了。 明月笑着望了这妯娌两人一眼，才转而对着刘姥爷道：“这方子只能卖一次，他出价再高，亏的也是咱们。倒不如咱们自己正经把这门买卖做起来，盘个店面，开个卤肉铺子，方能长长久久的得利。” 朱氏猛的一拍桌子，如梦初醒般，恍然大悟：“对呀，我咋就没想到呢，这主意好。月儿，还是你这小脑袋瓜子好使啊，不像我们几个，目光忒短浅了。” 李寿面上却显出一丝凝重来，贪多嚼不烂。 虽说李寿家一共八口人，可正经的劳动力只有李寿、刘氏、明志三人。而且，家里还有三个小娃娃要看顾，若是要开铺子的话，家里这一摊就顾不上了。 “月儿……你说的倒是也在理，可咱家还要做粉条和腊肠，现下再开个卤肉铺子……兼顾着这么多买卖，爹娘又帮不上啥大忙，你这身子骨怕是吃不消。” 其实这些顾虑，明月也想过，若是家里真要开卤肉铺子，顶多也就忙上一两年，等铺子的生意上了正轨，就不需要操什么心了……只不过，姥爷一家也需要个正经营生，靠着自家帮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明月嘴角微扬，顺着李寿的话说了下去：“咱家还要顾着作坊这头，确实忙不过来。不过……姥爷一家可以啊，舅舅、舅母都是能干的，两个表哥也能顶事儿了。” 第254章帮衬刘家 明月的话一出口，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错愕的表情。 “啊？！” 朱氏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错愕过后，便是巨大的喜悦。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儿饼，差点儿把她砸晕了。 王氏的表情，跟朱氏差不多。 妯娌俩此时倒是站在同一个战线上了，齐齐向自家男人使眼色：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赶紧应承下来，别叫耿直的娃儿他爷又给推了！ 刘永强和刘永刚却装作没看见，双双别过头去。 果不其然，固执的刘姥爷，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不成，这事儿我不答应。这方子是你们老李家的，给了我们老刘家算咋回事儿，白占人便宜的事儿我不能干。” 朱氏和王氏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在心里呐喊道：我的亲爹咧，这么好的事儿，您咋又往外推啊！您不想着您自个儿，也得想想儿子和孙子吧，他们也是您亲生的啊！ 明月清楚刘姥爷的脾性，早就想好了说辞。 “姥爷，啥我们老李家，你们老刘家的，难不成我娘就不是老刘家的闺女啦？我们兄妹几个身上流的就没有老刘家的血了？这卤肉铺子要是做好了，也是福泽子孙的一份好产业，我可舍不得便宜了外人。亲戚之间，就是要互相帮衬着，把日子越过越好。就像我娘说的，没有我们吃肉，姥爷却吃糠的道理……再说了，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往后刘家日子好过了，若是我们有啥难处，姥爷和舅舅们也能帮上一把啊。” 明月为人处世的原则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刘姥爷是个难得的厚道人，待刘氏，更是满满的一片慈父之心。所以，明月愿意帮刘家一把。 “这……” 明月最后的一句话，叫刘姥爷动容了……因为家里没拿出像样的嫁妆，闺女一直遭婆家轻视蹉跎；因为拿不出一份像样的礼，他们不敢轻易登亲家的门；因为家里穷，闺女一家被净身出户，他们也只拿得出二两银子来帮补他们；还是因为家里穷，两个孙子都快二十的人了，却说不上媳妇…… 刘姥爷有些不确定的望向李寿，最重要的，还是要看女婿的想法，不能因着这事儿，叫闺女和女婿离了心。 李寿特诚恳的表态道：“爹，月儿刚刚说的，也是我心里想的。您不用顾虑太多，这就是孩子琢磨出来的新鲜吃食，孝敬她亲姥爷，亲姥姥，那都是理所应当的。” “那行吧，不过这方子我们也不能白拿，就按一百两银子算，先欠着，等回头铺子赚了钱，这银子我们一定还上。”刘姥爷又思虑了半天，这才点头应了。 “好嘞，都听姥爷的。” 李寿哪里能要他的银子，正要拒绝，却叫明月给抢了先。 听到肯定的答复，刘姥爷心里松了一口气，攒紧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好不容易劝服了固执的姥爷，明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过了年，舅舅们去镇上寻摸合适的铺子，姥姥和两位舅母就来我家，我教你们做卤水的法子。” 第255章回刘家沟 吃过早饭，刘姥爷一家便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刘家沟过年了。 现在这个年月，可没有老丈人领着一家老小，在女婿家过年的道理。这要是叫外头人知道了，那是要戳脊梁骨的。 早前，明月置办年礼时都是按双份置办的，李家一份，刘家一份。 布匹、酒水、白面、茶叶、糖果、点心、腊肠、粉条等一应物什，都置办齐全了……光是这些东西，几乎就占了大半个车厢。 望着这么多东西流水似的搬到马车上，刘姥姥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嘴里却不住的嗔怪道：“你们呀，就是胡乱糟蹋银子，这么多东西，咱家正月里头可劲儿了吃都吃不完。” “这咋叫糟蹋银子呢，又不是外人，吃不完就搁地窖里存着，慢慢吃。” 刘氏依偎着刘姥姥，完全是一副小女儿的娇俏神态。 王氏笑着打趣道：“哈哈，小姑子家日子好过了，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呢。” 见她们似是聊了起来，刘永强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好啦，快上车吧，回去拾掇拾掇，还得赶着年三十前把年猪杀了。” 李寿和刘氏这才依依不舍的将他们送上车。 明志赶着马车送他们回刘家沟，装了那半车礼，马车里就只坐得下四五个人，于是，女眷坐马车，其余的大老爷们儿，就只好坐刘永强的牛车了。 马车上，王氏和朱氏眉开眼笑的打量着那堆年礼，心里头高兴的乐开了花。 刘姥姥眉眼一扫，见这俩儿媳妇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便沉下脸来，敲打了她们一番。 “你俩赶紧歇了吧，傻笑个啥劲儿？！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你们可得记清楚咯，咱家能有今天，全靠着你们小姑子一家照拂。等回了刘家沟，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们自己掂量清楚！咱老刘家可不养白眼狼！那些个粉条、腊肠的方子，一个字都不能跟外人提，就是你们娘家人也不能说！” 刘姥姥平日里不轻易发脾气，此刻训起儿媳妇来，却是疾言厉色。 王氏和朱氏自然不敢忤逆她，连声发誓，这辈子都会记得小姑一家的恩情，决不会向外人提起李家作坊的任何事。 “嗯。”刘姥姥这才和颜悦色的点点头，靠着车厢闭目养神。 而此时的李家小院里，刘氏正带着明月和明兰大扫除。 这三间茅屋实在是年代久远了些，土夯的墙面坑坑洼洼的，还有些黑色的污迹。母女三人一番悉心打扫，也只不过是扫净了灰尘。茅屋看上去还是破破旧旧，灰突突的。 “娘，咱家也盖一所青砖大瓦房吧。这茅屋实在破旧了些，寒季漏风，雨季漏雨。住时间长了，对身子也不好。” 听了明月的提议，刘氏也有些意动。谁不想住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也羡慕过宋氏和张氏的。只不过…… “盖房子得花不少银子吧……咱家还有闲钱么？要不……再等上一年吧。” “不提这茬儿我都忘记了呢，您等着，我去拿账本来瞧瞧。”明月眨眨眼，嘴角扬起一抹娇俏的笑容，提起裙子飞快的跑回了房间。 第256章盘点账目 明月很快便拿来了账本和算盘，她脱了鞋盘腿坐在正屋的大炕上，开始算起账来。 因着之前天天忙的早出晚归，明月只得空在账本上记一笔，几月几日，进账多少，出账多少。至于一年到头的盈利，却还没有细算。 辛苦了大半年，刘氏和明兰也好奇的紧，急于想知道作坊到底赚了多少银子。母女俩干脆也不干活了，四只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明月算账。 明月全然没受她二人的影响，一手翻着手中的账本，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珠子。 她打算盘的动作飞快，刘氏和明兰都看花了眼，只见她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清脆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刘氏心里有些微的紧张，又有些期待。她放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道：“咋样啊？算出来了？” 明月原本还想卖个关子，见刘氏两眼放光，一脸的期盼，这才咧嘴笑道：“刨去成本和人工，咱家作坊净赚了九百四十九两银子。然后地窖里还堆着五千斤粉条和四千五百斤腊肠，若是全卖出去的话……” 手上又扒拉了几下算盘珠子，明月才接着道：“还有三百多两银子的进账。” “啥？！九百多两银子？！”刘氏惊得瞪圆了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转头对着明兰道：“兰儿，你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桂芝，大白天的，你做啥梦啊？！”这话正好叫刚进屋的李寿给听见了，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解的道。 刘氏急于跟李寿分享这个巨大的喜悦，鞋也顾不上穿了，光着脚下了炕，三两步跑到李寿跟前：“他爹，你知道咱家去年赚了多少银子不？” 李寿根本无心听她在说什么，只顾着低头看她的一双大脚丫子。这么三步两的功夫，脚面已冻的微微泛红。 李寿皱了皱眉头，一弯腰，打横抱起了刘氏：“寒冬腊月的，你光脚在地上跑啥？！地上凉你不知道啊？！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咋还这么不稳重。” 身体突然悬空，刘氏吓得惊呼出声：“啊！”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了李寿的脖颈。四目相望，眼里俱是化不开的浓浓情意。 “……”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明兰和明月呆巴巴的坐在炕上……猝不及防的就被爹娘喂了一把狗粮。 他俩深情的凝望着对方，仿佛眼中只有彼此。偏偏他二人又正巧将门挡住了，想偷溜出去都不行……明月有一丢丢小尴尬，连忙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咳！” 回过神来的明兰连忙转过头，脸红到了耳根子。 刘氏先是惊讶，再是娇羞，然后得明月一声提醒，她才记起，屋里还有旁人在！！！刘氏又羞又怒，手握成拳，捶在李寿身上。 “孩子们都在看呢……你快放我下来。” “！” 李寿这才记起自己的初衷，连忙将刘氏抱到炕上，拿湿毛巾给她擦净了脚，然后再拉了棉被给她捂了个严实。 第257章过年前夕 刘氏一张老脸羞得通红，她极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方才小声说道：“咱家作坊去年赚了九百多两银子……” “居然这么多！”李寿闻言，也跟着吃了一惊。虽然知道家里的作坊赚了不少钱，却没想到居然赚了这么多。 为了缓解屋里的尴尬氛围，明月也适时插嘴道：“爹，刚才我们还在说呢，家里如今赚钱了，是不是得盖所青砖大瓦房。毕竟我哥年纪也不小了，盖了房子，好给他娶媳妇儿。” “就知道编排你哥哥。”刘氏含笑着瞪了明月一眼。 李寿抬头环视了一圈，用这所屋子给明志当喜房，确实不大合适。 略微思索了一番，李寿便拍板决定了：“行，盖就盖吧。等过了年，忙过春耕，咱就动工，到时候多盖几间，也省得你们姐妹几个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嗯，还要辟一间书房出来。” 明兰幻想着新房的模样，忍不住插嘴道：“那我房间的窗户要开大些，那样亮堂，就像秀仙家那样。” 对于其它的，明月暂时还没什么想法，只一点，必须要有浴室。这里冬天洗澡太艰难了，只能烧了热水，端个木盆蹲在厨房里洗……洗个澡跟受罪一样，一点也不享受。 “顺道盖间浴室，就是用来专门沐浴的屋子，砌个烧水的大锅灶，买上几只大木桶，再砌堵火墙，这样冬天洗澡也方便。” 李寿好脾气的点头应道：“行，这些爹也不太懂，等过完年，咱找个匠人问问。” …… 年关将近，各家各户也都忙碌起来了。 这是李寿一家自立门户以来的第一个春节，意义非凡。刘氏尤为重视，想尽量做到最好。 年夜饭是提前两天就开始准备的，刘氏领着明兰做蛋饺，炸肉丸子。 明月见家里还有大半袋花生，让明志赶着马车去镇上买了些白糖、芝麻、麦芽糖和干桂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了一锅酥脆香甜的花生酥，满室都是甜丝丝的香气。 家里的三小只，眼巴巴的坐在大灶前守了一下午，待花生酥出锅时，三小只却耐不住困意，睡着了。 恰巧路过的明志，做了第一个“吃糖人”……咔擦咔擦吃掉两块花生酥的明志，给了个极高的评价：“嗯，果然是我妹妹，做啥都好吃，这花生酥比县城里卖的那些糖果点心好吃多了。” 明兰尝了一块，也大赞味道好：“香甜酥脆，确实好吃。月儿，咱做些拿去卖吧。” 这想法倒是与去年的明月如出一辙，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 “拿出去卖就算了吧，过年就好好玩，难不成还要支个摊子守着卖一天。等等我再做一锅出来，正月里走亲戚时，拿来招待那些小娃娃倒是不错。” 明月裁了一张牛皮纸，拿面糊，糊了几个纸袋子，装了一些拿去送人。 隔壁周婶家、李守义家、老族长家、李全贵家、宋海家……村里走得近的人家，每家都送了一小袋。 李守义家和老族长家，是李寿亲自去送的。除了一袋花生酥，又另送了五斤粉条、五斤腊肠、一包点心。 年礼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意。老族长又是欣慰又是感概，这么好的孩子，爹不疼娘不爱，也是怪可怜的。 第258章大年三十 年三十。 家里几个孩子天不亮就被刘氏提溜起来了，吃过早饭，厨房里烧了两大锅热水，家里人都要挨个洗澡，洗的干干净净的，迎接新年。 待全家人都洗好，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随意吃了些东西垫肚子，刘氏一头扎进厨房，忙着做年夜饭了。 李寿领着明志将大门重新上了一道漆。 明兰手巧，剪了好些漂亮的窗花，带着明香明秀两个挨间屋子的贴起窗花来。 而明月的重任，则是：写春联。 这个年月的春联都是一笔一画用心写出来的，家里有读书人的就自己写，家里没人识字的就到别人家去求。 就好比李家村，村民家门上贴的对联，大半都是出自老族长之手。 闺女能断文识字，李寿脸上也有光，自然不愿意舍近求远了。 明月提起笔来，望着书桌上的红纸，却无从下笔……就她那狗爬一样的字，写出来的春联，贴出去会不会太丢人了…… 酝酿了半天，提笔蘸饱了墨汁，明月这才小心翼翼的下笔写了一副七字春联： 旧岁又添几个喜 新年更上一层楼 横批：辞旧迎新 翻了半天书，她才找出来这么一副应景的春联。至于字迹嘛，虽然还稍显稚嫩，却也做到了端正工整四个字。 这一年多的书法倒也不是白练的。 李寿喜滋滋的将这副春联贴了出去，闺女长大了，不仅能识文断字，还能写春联了！ 这副春联贴出去没多会儿，还招来几个上门求春联的，倒不是觉得她写得又多好，而是…… “月儿，婶子看你就是个带福的，好好给婶子写一个，叫婶子一家，明年也跟着沾沾你的福气。”周婶如是说。 其他几家，自然也是这个想法，明月推拒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写了几副，才将他们送走。 红彤彤的春联贴上，门口挂上两个纸糊的红灯笼，主屋的房门上倒贴了福字，窗户上贴着各式好看的窗花……处处都透着浓浓的年味儿。 酉时一过，村子里陆陆续续的响起了鞭炮声。 为了过好这个年，刘氏可是卯足了劲儿，整治出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黄焖鸡、糖醋鱼、红烧肉、豆腐丸子汤、酥肉烩白菜、猪肉炖粉条、酱鸭、粉蒸排骨、蒸腊肠、白菜猪肉馅儿饺子，共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娘，我要吃红烧肉。” “娘，我要吃肉丸子。” “娘，我要吃粉条。” 一家人围坐在一处，高高兴兴的吃着团年饭。饭桌太大，几个小的够不着夹菜，就叽叽喳喳的叫娘帮忙。 想吃肉吃肉，想喝汤喝汤，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看着孩子们吃的开心的笑脸，刘氏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去年的这个时候，日子还过得苦巴巴的，想吃个饺子都是艰难……谁曾想，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而今年李老汉家的年夜饭，就寒酸了许多。 素菜饺子、白水煮萝卜、土豆烧茄子、红烧肉、白菜豆腐汤、素菜丸子……一家九口人的年夜饭就只有这六道菜。 这年夜饭的档次，还不如后院的李安一家。 饭桌上，李老汉和李老汉俱都耷拉着脸，其他人只埋头吃饭，大气也不敢出。气氛阴沉沉的，没一点儿过年的喜气。 第259章教导弟妹 大年初一，穿新衣，贺新年。 一大清早，李寿和刘氏领着几个孩子先拜了李家远的牌位。然后才是几个小的，给他们拜年。 六个孩子，穿戴一新，一字排开，整整齐齐的弯腰作揖。 “祝爹娘，身体康健，吉祥如意。” 刘氏眼里隐隐有泪光闪过，她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方才从怀里掏出来几个红色的荷包。 “过年好，岁岁平安，大吉大利……” “谢谢娘！” 从明志到明清，家里六个孩子，一人一个压岁包。 快四岁的明清已经知道铜钱可以买东西吃了，他眨巴着大眼睛，将自己刚收到，还没捂热的荷包递到明月跟前，软软糯糯的说道：“姐姐，换糖吃。” 之前的花生酥，三小只都很爱吃，明月怕他们吃坏了牙，规定他们每天只能吃一块。所以，明清才会可怜巴巴的拿了压岁钱来换糖吃。 呆萌的小举动，将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明兰笑弯了腰，伸手掐了一把明清肥嘟嘟的小脸蛋：“小呆瓜，想吃糖跟你二姐作个揖就成了，她哪儿会要你的钱呀。” 然而……明月却淡定的收下了荷包，揣进怀里，再淡定的抱出糖盒，拿了两块花生酥递给明清。 “香儿和秀儿要不要换呀？” 香儿看了看手里攥着的荷包，又看了看二姐手里的糖盒，纠结了一会儿才道：“香儿的荷包比弟弟大，能不能多换一块糖。” “可以啊。”明月爽快的点点头。 “……” 然后，大家伙眼睁睁的看着明月用八块糖，就把明香、明秀、明清三个人的压岁钱骗走了。 三小只尤不自知“上当受骗”，美滋滋的捧着几块花生酥，脸上笑开了花。 吃过早饭，明志便领着弟弟妹妹们直奔村口的小广场。 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光是摆摊的货郎就有四五个。 看见转糖的摊子，明清又激动起来了：“大老虎！大老虎！清儿要大老虎” 说着，便扯着明月的衣角，要往人堆里钻。明月两手一摊，无奈的道：“清儿的压岁钱都花光了，不能买大老虎了。” “不嘛，清儿就是要大老虎！姐姐买！” 明清小嘴一扁，眼窝里包了一包泪水，可怜兮兮的抬头仰望着明月，那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一副你不给我买，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一旁嗑瓜子的大婶嗤笑道：“哟，这不是李寿家的孩子吗，咋的，你家赚了那么些银子，连给娃娃买个糖人都舍不得啊。” 明月没理那人，她蹲下身摸摸明清的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跟他讲起了道理。 “清儿，咱做人不能贪心，一个人每天吃多少，用多少都是有定数的。你看你今天已经吃了两块花生酥了，哥哥姐姐一块儿都没吃过。现在你还要姐姐给你买糖人，然后你一个人吃的饱饱的，姐姐可能就要饿肚子了……你觉得这样好吗？” 家里这三个弟弟妹妹近来日子过得太舒坦，被养的娇气了些，明月不得不时常敲打他们一番，时时给他们灌输一些做人的道理，教导他们要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 明清眨巴着大眼睛，听得似懂非懂，半晌才嗫嚅着说道：“清儿不要大老虎了，姐姐吃。” 站在一旁的明香和明秀也深受教育，掏出兜里吃剩下的半块糖摊在掌心：“哥哥吃，姐姐吃。” 第260章孙家小女 年初二，刘大舅照旧是早早的就来李家村接了刘氏一家回去过年。如今两家越发亲近了，过年聚在一处吃喝玩乐，热热闹闹的，也没什么拘束。 李老汉家的几个媳妇儿也都相继被娘家接走了，人去屋空，只余老两口看家。 而李老汉的闺女李乐，早些年便远嫁到了几百里外的镇上，来回一趟要四五天的车程。李乐极易晕车，出嫁十年，她统共就回来过两回，就连几个月前李康的婚事她都没回来，更遑论过年回来走亲戚了。 儿媳妇回娘家走亲戚，李老太从来都吝啬的跟个铁公鸡似得。今年却是难得，竟备了份薄礼，叫李康媳妇儿孙氏带回了娘家，足见对这个儿媳妇的看重。 李康和孙氏本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两位却一个清高，一个寡淡。说好听了是相敬如宾，说不好听了那就是琴瑟不调。 一路上，这夫妻二人半句话都没说过。孙氏的哥哥孙勇也看出来这小两口有问题了，他是个疼妹妹的，一回家就将此事告诉了孙母。 孙母借口将孙氏带到了内屋。 孙母开门见山的说道：“欣娘……既已成了家，你就好好跟李康过日子吧，别再念着那耿孝宁了，他都弃你而去了，你还想着他做甚。” 孙氏置若罔闻，只低头把玩着手中的丝帕。 对于这个天生体弱，又极其执拗的小女儿，孙母也拿她没办法。从前在家做姑娘时，就劝了她不知多少回，可她半句也听不进去。 “对了，上回你婆婆请我帮忙留意着，说是要给你们大房的那个明玉丫头相看亲事。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是隔壁街，大德布庄崔掌柜家的大儿子崔正。那后生我见过，长得仪表堂堂，行事作风也正派，堪为良配。” 孙氏睫毛微闪，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孙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道：“哎，你这孩子，娘操碎了一颗心，还不全是为了你在李家能好过些。崔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两进的大宅子住着，家里也有丫环婆子伺候，李明玉进门就是当家少奶奶。崔家若是能看上她，那当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到时候，记着我这个情分，你婆婆也不会蹉跎你。回去记得把话带给你婆婆，请她得空了来一趟。” 孙氏终于开口，薄唇轻启，语气淡漠而凉薄。 “你既说那崔家后生是个好的，就不要配给李明玉了，省得害了人家。” 孙母气结：“啧，你这孩子，这话也是你说得的？！” “有什么说不得的……您设法把我这病秧子嫁到李家，好叫我死后能受香火供奉，不至于做无主孤魂……起先，我还觉得亏心，觉得对不住他们……呵呵，我现在却是看明白了，他们与我一样，也不是什么干净人！” 孙氏抬眼，望向别处，古井无波的眼眸里，透着无尽的悲凉。 孙母悄悄拿帕子抹了眼泪，这个闺女生来就是讨债的！ 母女俩关起门来说了小半日，谁也没能说动谁。孙母无法，最后只得托李康带话：上回的事情有眉目了，请亲家母得空的时候来家里坐坐。 …… 第261章村里的小娘子1 大年初四，方圆借口要先到书院熟悉环境，早早的便辞别了亲朋，出发前往渝州府。 只是，这趟出行，却与他原本预计的，单枪匹马，独闯江湖……差了十万八千里。 晨光熹微，一辆宽敞别致的马车行驶在京郊的官道上，赶车的是个一身劲装，清俊冷咧的抱剑少女。另有两名随从，打马跟在后头。 车厢内，赵五一身锦袍，神色懒散的歪在塌上，翘着二郎腿，美滋滋的哼着小曲。 方圆气闷至极，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跟屁虫！” 赵五微眯着眼睛，懒洋洋的回道：“切！谁跟着你了，那庆云书院是你家开的？你去得，我就去不得了？！” 方圆气结，抬腿蹬了他一脚：“就你这熊样，裴老先生肯定不会收，到时候再叫你一个人灰溜溜的回来。” 车厢的另一侧，一个慈眉善目，年逾五十的妇人笑着打趣道：“你们俩打小就爱吵架拌嘴，一晃眼，都这么大咯，还是吵个不停……” 赵五坐直了身子，蹭到庄嬷嬷跟前，可怜巴巴的道：“嬷嬷，您可瞧见了，我没着谁，没惹谁，这火可是他先点的。” 庄嬷嬷最吃他这一套。 “少爷，您比赵五爷大了几个月，出门在外，理应多担待他些。” 赵五是方圆的远亲表弟，而庄嬷嬷是方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打小就跟在方老夫人身边伺候，且终身未嫁……安宁侯府的这些小辈，都是庄嬷嬷看着长大的。说句大不敬的，方圆几个，她都是当亲孙子看的。 这次方圆要外出求学，肖忆不在。方老夫人不放心他一人在外，便派了庄嬷嬷跟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原本，方老夫人还准备挑两个通房丫头放在方圆身边，方圆惊得一身冷汗，好说歹说才劝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哎……” 望着车厢里这两个计划外的人，方圆真是欲哭无泪……果然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快，只是……他要如何躲过庄嬷嬷，去见他心心念念的明月呢？ 方圆这厢正在苦思冥想，如何能暗度陈仓，悄悄去一趟李家村。 赵五那厢，却干干脆脆得将方圆卖了。他做贼似得附在庄嬷嬷耳畔，轻声说道：“嬷嬷，您还不知道吧。这小子说什么来求学，都是屁话！他啊，是看上了那村里的小娘子，千里寻美来了！” 庄嬷嬷身上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事情可开不得玩笑。小少爷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初经人事，若是叫那起子心怀不轨的人，诓骗着小少爷许了什么承诺，或者闹出来什么丑事，那该如何是好！ “可是真的？！” 赵五用力的点头。 庄嬷嬷还是不敢相信，转而向方圆求证道：“小少爷，您真与那村里的小娘子私定终身了？！” “嬷嬷，您别听他瞎胡说，他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乍一听这话，方圆又怒瞪了赵五两眼，什么叫村里的小娘子！什么叫私定终身！他连月儿的手都没摸过！私定个屁的终身！ 第262章村里的小娘子2 赵五眉头微蹙，上回那个破院子里的村姑，他还有些许印象，举止轻佻，言行放荡，不过是一个庸脂俗粉！也不知那村姑给圆哥下了什么迷魂汤，叫他这样念念不忘。 “那个村姑，仿佛是姓李吧。”赵五低头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仿若不经意的说道。 庄嬷嬷心里咯噔一下，还有名有姓！那这事儿八成是错不了了，难怪小少爷最近常常心不在焉的，年岁到了也不同意娶亲，还非要闹着到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求学！ “少爷，你跟嬷嬷说实话，到底有还是没有。”庄嬷嬷板起了一张老脸，神情很是严肃。 这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方圆心下斟酌了一番，才郑重的说道：“嬷嬷，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姑娘，我心里虽惦记着她，可她并不知情，我们……还没到私定终身的份上。” 提起心里的小姑娘，他情不自禁得勾起了嘴角，眼光放柔……眼角眉梢，具是掩也掩不住的情意。 完了，完了……庄嬷嬷心里急得像火烧一样。看小少爷这神情，明显是动真情了，可堂堂安宁侯府的小少爷，哪里是一个乡下小丫头能相配的……只是，小少爷这性子像极了老侯爷，犟的很，只要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事儿，可真有些棘手！要断了少爷跟那姑娘的姻缘，只能用软的，不能来硬的。若是一个不好，把少爷惹恼了，依着少爷的脾性，带着那姑娘私奔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她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想到这些，庄嬷嬷不禁放柔了神色，温言道：“那姑娘模样性情如何？能入得了少爷的青眼，想必定是个不俗的。左右路上也无事，同嬷嬷讲讲那姑娘的事情吧。” 庄嬷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方圆一下子就猜到了，他也正为着这事儿发愁，若是想明媒正娶的将月儿娶进门，怕是还要受到不少阻隔，单单是家世教养这块，就要让人诟病…… 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庄嬷嬷身上扫了一眼，方圆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是个心灵手巧的，嬷嬷你赞过的那对兔毛手套就是她做的。她也能识文断字，师从罗嵩云先生的夫人。她还有一手好厨艺，咱们家里吃到的腊肠就是她做出来的。她还……” 方圆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都是拣好听的说，简直要将明月夸上天去了。 庄嬷嬷面带微笑，静静的听着。顺道听了一耳朵的赵五却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一个艳俗的小村姑，居然叫他夸出花儿来了！看来这小子真是迷魂汤喝的太多，醉了！ 夸人的话说完了，方圆又接着道：“这回咱们要去的鹤庆县，离李家村不远。书院里气氛沉闷，想必嬷嬷住不惯。不如您就住到李姑娘家去，虽是山村乡野之地，民风却淳朴的很，景色也怡人，您一定会喜欢的。” 这个提议，倒是正中庄嬷嬷的下怀，少爷住在书院，她一个老太婆不好时时跟着，倒不如守着那个姑娘，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第263章村里的小娘子3 “是，都听少爷的。”庄嬷嬷一口应了。 方圆继续叮咛：“世家大族的规矩，嬷嬷空了就多教教她，她很聪明，一学就会。但她不是寻常女子，嬷嬷也不要太过约束她。” “那是自然的。” 庄嬷嬷这个老人精，一听方圆如此说，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现在谈这些还为时尚早，等她先看清了那姑娘的脾气秉性，然后再作打算。 听了方圆的安排，赵五倒是难得惊讶了一回，圆哥脑袋被驴踢了？ 他虽不大清楚庄嬷嬷的秉性，不过，这世上的老嬷嬷大多都一个样，中规中矩，严肃刻板，规矩教条大过天。 把那个小村姑交到庄嬷嬷手上，她定会想方设法的拆散他们俩……说不定，还会用上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然而，赵五却不知道，方圆做这样的安排，已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首先，庄嬷嬷的人品他信得过，最是慈祥和蔼的一个老人家，即便她现在不喜欢明月，也不会用腌臜的手段去对付她。 其次，有了这个由头，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随时出入李家。再有，庄嬷嬷跟随祖母多年，眼界见识，不是一般人可比，明月能得她提点，必能受益良多。如此安排，再周到不过了。 …… 一路奔波，正月十三这日，方圆一行终于进了渝州府的地界。 赵五要留在渝州府办些事，而方圆还要赶着去云溪县，两人便在此分道扬镳，相约正月二十，庆云书院见。 路上又走了二日，方圆终于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李家村。 正月十五，人月两圆。 罗夫子进京时，曾与方圆提起过李家的近况，李寿一家被过继出去自立门户的事情，他已然知晓。 方圆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明月的新家，然而崭新的黑漆大门上却落了把铜齿锁头。 “旧岁又添几个喜，新年更上一层楼……这么难看的字，也好意思写了春联贴在门上。” 方圆负手而立于大门前，嘴角微微上挑，语气里说不尽的温柔宠溺。 刚认识时，她大字不识一个，如今都能写春联了……只不知，那《山海经》她读到第几卷了…… 这春联是那姑娘写的？ 庄嬷嬷闻言，也跟着望了过去。那门上的字，虽看不出什么风骨，倒也端正工整，出自一个农家女之手，也是难得。想来少爷之前夸下的那些海口，也不全是妄言。 再借着门缝往里看进去，是个收拾的极整齐的农家小院，主屋门前的菜地上，种了一畦绿油油的韭菜，几只小鸡崽悠闲地穿梭在菜地里，刨草芽捉虫子。 这场景，倒叫庄嬷嬷回忆起幼时的情景，那时候还没闹天灾，爹娘都还活着，他们一家也住着这样的一个农家小院，房前种着几簇野花，妹妹喜欢在院子里疯跑嬉笑……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陷入回忆中的两人。 “哟呵，这马车真气派，你们来找李寿家？” 方圆连忙答道：“是，我是明……明志的朋友，今日来拜访他，这位婶子，您可知道他们一家今日去了何处？” 第264章元宵灯会1 周婶抱着孙子小胖正要出去串门子，出来恰好看见李寿家门口停了辆马车，旁边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她素来是个热心肠，好奇心又重，所以才上前来打招呼。 没成想，这公子哥儿竟是李家大郎的朋友。李家如今发达了，连交好的人家也是非富即贵了。 周婶爽朗的道：“哎呀，这可真是不巧了。今天不是十五么，他们一家人吃过午饭就出门了，说是去县城逛花灯会，一时半会儿怕是还回不来……我家就在隔壁，几位要不要去我家歇歇脚，喝口水。” 方圆神色一黯，大老远赶来，却扑了个空，心里有些微失落和惆怅。 “多谢婶子，我们还要赶去县城，今日就不去您家叨扰了。” 拱手行了一礼，方圆扶着庄嬷嬷上了马车。 目送着那辆气派的马车远远驶去，周婶自顾自的嘀咕道：“我的娘咧，我一个乡下泥腿子，居然受了一个大少爷的礼，不会折寿吧……” …… 方圆一行又匆匆赶着马车，奔赴云溪县。到达县城时，酉时刚过，太阳已经落下山头。 云溪县是个富足的县城，一年一度的元宵灯会，街市上灯火阑珊，游人如织。 天上皓月高悬，人间彩灯万盏，明月和彩灯交相辉映，熠熠生辉，一片流光溢彩，恍若人间仙境，美不胜收，让人目不暇接。 街市上人来人往，有凑成双的年轻男女并肩而行；有三三两两的风流公子，谈着美人花灯，嬉笑而过；也有装扮俏丽的年轻小姐，成群结伴夜游灯会；还有阖家出行，看热闹的…… 李寿抱着明香，刘氏抱着明清，明志抱着明秀，明月和明兰手挽着手，一家八口人穿梭在热闹的街市上，赏灯看热闹。 众人都是头一回逛灯会，不免觉得新奇。各式各样好看的花灯，看的人眼花缭乱；香飘十里的各色小吃，引的人口水泛滥…… “哎呀，娘，你看，这兔子灯真好看，做的跟真的似的。” “是啊，这匠人的手可真是巧，一盏灯都能做出这么多花样。” 明清抱着一串糖葫芦啃的香甜，小嘴一咧，也跟着叽叽喳喳的道：“糖葫芦好吃！酥饼好吃！桂花糕好吃！” 明月伸手掐了一把他肥嘟嘟的小脸：“小吃货，你明天，后天，大后天的点心，现下都叫你吃完了。到时候姐姐们吃糖，你就乖乖看着流口水吧。” “哼！”明清扁着嘴，气鼓鼓的将头扭到一边。 “哈哈哈……”可爱的小模样，惹来大家一串串欢快的笑声。 十里长街灯光辉煌，行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逛着逛着，明月和明兰两个就跟大部队走散了。 来之前，明月便和大家嘱咐过，逛灯会的人多，一定要两两在一起，即便是不慎走散了，身边也有个伴，不至于落单。 明兰紧紧挽着明月的胳膊，生怕她也被人潮给挤走了：“我们还是回客栈去吧，大晚上的，就咱们俩个姑娘在这街上逛，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慌。” 第265章元宵灯会2 明月安抚似的拍了拍明兰的手：“不要慌，这街上人多着呢，你没看路边还有官兵把守，出不了事儿的。爹娘那边，我事先也给他们说过了，不用担心，咱们亥时初刻回客栈就行。现在还早，灯谜还没猜呢，那个可有趣了，猜对了还有彩头，不赢些彩头回去，咱们可就白来了。” 猜灯谜……明兰听着也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前头不远处，挂满五彩花灯的灯棚。 “那家的花灯最好看，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明月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不远处灯影灼灼，五彩缤纷的花灯错落有致的挂在枝头，入目皆是光华灿烂，绚丽多彩。 姐妹俩相携着走到近前，周围十来家灯棚，就这家生意最好，灯棚前围了好些人。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雅致可爱的玉兔灯，古朴典雅的官灯，吉祥如意的荷花灯，舞姿婆娑的仙女灯……各式各样的花灯造型优美，装饰考究，做工精细，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 “那盏仙女灯好看，构思也巧妙。” “我觉得金鱼灯好看，制作精巧，尾鳍、鳃都能动呢。” “中间那盏琉璃宫灯才是最好看的，精致灵巧。” “……” 赏灯的人们指着一盏盏缤纷的彩灯评头论足，还想评出个灯魁来。只是，这里的每一盏花灯都做工精细，各有长处，实在难以评判。 忽然有人大声惊呼道：“嘿，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呢！那仙女灯是前头望江楼出的灯魁，那玉兔灯是六陈货行出的灯魁……合着，这家灯棚的花灯，都是别人家的灯魁啊……” “哟，还真是新鲜，这灯棚是哪家搭的，这么大手笔……” “还有更新鲜的呢，这些花灯的灯谜，全都是一样的，我在这儿瞧了大半个时辰了，没一个人猜出来的。” 明月站在外围听他们谈论了一阵，半个时辰都没人解出来的灯谜……长什么样？心下不由好奇起来。 仗着身量小，明月拉着明兰挤进了灯棚里头。 灯棚里也聚集了很多人，三三两两的围在自己心仪的花灯下头，望着那灯谜苦思冥想，出神发呆。 灯棚的尽头，摆了一张宽大的长桌，笔墨纸砚铺陈其上。 长桌后头，坐了个劲装少女……看着像是这灯棚的主人，只是她那一身清俊冷咧的气质，跟这五彩斑斓的灯棚，实在是不搭调。 “到底是什么样的灯谜，居然难倒了这么多人……” 明兰咕哝着，随手抓过面前的一张红条。 “？？？” 明兰疑惑的望了身旁的妹妹一眼，又往前走了两步，再抓过来一张红条。 “！！！” 明兰又诡异的回头望了妹妹一眼，尤不死心的再抓过来一张红条。 “……” “什么奇怪的灯谜啊？把你吓成这样。” 注意到明兰的怪异，目光从那劲装少女身上收回，明月也懒懒的抬手抓了一张红条来看……待看清了那红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饶是镇定如明月，也倏地瞪圆了双眼。 木子明月……什么鬼！ 第266章佳节重逢 明兰凑到明月跟前，小声说道：“木子明月，就是李明月吧？就是说的你吧？这什么情况啊？” 明月也是一脸懵逼。 她又仔细打量了不远处的劲装少女一眼，在脑海中细细回想了一遍，自己从没见过这个人啊。 难道是同名同姓？还是……这就是个高深的谜题，她们想太多了？可这件事情……又莫名的有点诡异。 倏地，脑海中忽然忆起一段旧日的情景来。 “年年过元宵，花灯年年有，下次吧。下次等我再大几岁，拉上我哥，咱们三还可以一起吃酒喝肉……” “下次就下次，咱们可说好了啊。下回元宵节一块儿吃酒喝肉，你可不能再爽约了！” …… 难道，那厮来赴约了？ 心下一动，明月快步走到长桌前，提笔在红条上，唰唰唰写下“方圆”二字。 那劲装少女只淡淡的扫了一眼，手指无意的在桌前敲打了几下，眼神无波无澜…… 就在明月以为，真的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意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 “今日的谜题已经有解，这一棚花灯，便送与李姑娘了。” 一瞬间，周围又亮起无数盏五彩花灯，流光璀璨，犹如星衢，美不胜收。 在场所有人都望了过来，想瞧瞧到底是哪路高人，竟猜得出这么奇怪的灯谜。 清隽朗逸的少年，踏着熠熠灯火，缓缓而来……不期然的，就这么重逢了。 明月有片刻晃神。 “小圆子，别来无恙。”她微微一笑，眉眼生花。 除了个头蹿高不少，他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那个英气勃勃的阳光少年郎。 “嗯，别来无恙。” 按捺住心头激烈跳动着的狂喜心绪，方圆嘴角微微上挑，连两道浓眉也泛起柔柔的涟漪，若不是时间地点不合适，真想抱抱她。 眼前的小姑娘相比一年前更加明媚动人，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秀雅脱俗，自有一股清灵之气。 双眸中闪过一丝惊艳，方圆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心心念念的小姑娘，终于快长大了。 方圆眼中完全不加掩饰的浓浓情意，旁人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围观的吃瓜群众又议论开来：“嘁！原来是有黑幕啊，我说呢，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灯谜。” “一棚花灯，只为博美人一笑，倒是一段佳话！咱们云溪县的少年郎可得努力啦，争取明年把这厮给比下去！” “哈哈哈！” 方圆眉头微蹙：“这里人多眼杂，咱们找个地方吃酒去。” 明月脸色微微泛红，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留了唤作篱笆的劲装少女在灯棚收拾，方圆领着明月和明兰沿着街市往前走，去寻可以歇脚的酒楼茶肆。 方圆走在前面，明兰挽了明月的胳膊，故意落后了他半个身子的距离。 明兰轻轻掐了明月的胳膊，小声问道：“你们俩个人是咋回事儿？！平白无故的，圆哥送你那么多花灯干啥？我咋看着不对劲呢？！” 第267章把酒言欢1 明月眨眨眼，这个问题……她要怎么解释呢？虽然活了两辈子，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如果大概也许，她没会错意的话……方圆这是在撩她？？？ 见明月半天没有回应，明兰手上使劲儿，又掐了她一把：“装啥愣啊，赶紧的，给我老实交代，这啥情况。” 明月歪着头想了想，给了她一个比较诚恳的答案。 “额……今天之前确实没啥情况，今天之后，我也不知道会是啥情况。” 明兰却给她绕晕了：“那到底是啥情况啊？” 两人已经尽量放低了声音，然而… 走在前面的方圆突然脚步一顿，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了约莫两三百米，便有家聚仙阁酒楼。 三人要了个二楼临街的小包间坐下，又顺道点了几个小菜和两壶女儿红。 明兰也不是傻的，纵然再不知事，她也隐约察觉到了方圆的心思。 虽然方圆的人品秉性都是好的，明兰却觉得他太过虚幻，让人捉摸不透。上回一走就是一年，现下又突然冒出来，弄了今天这么一出。他这人有些不靠谱，没把事情弄清楚之前，明兰哪里放心让妹妹与他来往。 “圆哥，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要不是今天在大街上碰巧遇着了，我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哥可是一直念叨着你呢。对了，刚刚跟着你那位篱笆姑娘又是谁？” 明兰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堆，意图实在太过明显，方圆笑着抿了口茶，一一为她解惑。 “我初四从京城出发，今日刚到的云溪县，下午还去了趟李家村，你家隔壁的婶子说你们来县城逛灯会了。这不，我又屁颠屁颠的跟来了。至于篱笆，是我家的丫环，这次出远门，祖母不放心，派了她和一个老嬷嬷跟来伺候。” 初四出发，从京城到这里，他只走了十一天……一路奔波，很是辛苦吧。 明月心下动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傻傻的道：“寻我就寻我，你还弄那么多花灯做什么……木子明月，亏你想得出来。” 方圆挑眉道：“云溪县那么大，街市那么长，茫茫人海的，我怎么寻你？你既是来赏灯的，我便网罗了所有灯市上最好看的花灯，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等着你送上门来。嘿嘿……怎么样，我聪明吧？” 他说话时，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眉宇间尽是温柔。 额……明月忽然觉得，这个话头提的不好，怎么越说越暧昧了呢……就算革命友情要升华，这个场合也不对吧……大庭广众的，亲姐姐还坐在旁边，没看见明兰那八卦的小眼神么…… 略尴尬啊。 几人说话间，小二已经将他们先前点的酒菜端上了桌。 明月连忙举起酒杯道：“一年不见，咱们先喝一杯吧。” 方圆意味深长了望了她一眼，随即端起酒杯，笑道：“贺，又重逢！” 明兰也跟着举杯道：“贺，元宵佳节！” 明月咬牙瞪了这两人一眼：“贺这盘大肘子！” 第268章把酒言欢2 明兰和明月酒量不好，只浅浅抿了一口。 方圆倒是豪爽，一口就干了。 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满了酒，方圆倒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转而问道：“明志呢，怎么就你们姐妹俩人。” 明月将头伸出窗外，看了看天色：“逛灯会的时候走散了，这个时辰，他们应该回客栈了吧……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回去晚了，我爹娘该着急了。” 才见面没一会儿，就要分开，方圆哪里肯答应。 “不行，去年已经约好的，元宵节要一起吃肉喝酒，这酒才喝了一口，那大肘子你也没动筷子，不能走。你们住的哪家客栈，我叫人去给你们报个平安，顺道把明志也喊过来。” 他这么强势起来，倒叫明月不好拒绝了，只得道：“梧桐巷口，红尘客栈，人字号房，五号，六号。” “嗯。”方圆起身出了包间，在外头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便回来了。 明兰探着脖子往外看去，好奇的问道：“刚刚咱们进来的时候外头没人啊，你吩咐的谁？” “酒楼店小二，给了他一钱银子，劳烦他跑个腿。”方圆笑笑，暗卫什么的，怕吓到她们。 明兰撇撇嘴：“啧啧，叫我娘知道了，肯定得数落你乱花银子。” 方圆给她们一人夹了一筷子菜：“吃菜，咱们边吃边等。这几道都是店里的招牌菜，虽然比不上月儿的手艺，倒也勉强能入口。” “月儿……”明兰小声咕哝了一句，探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明月尝了一块炸茄盒，味道确实不错。 她抬起头，眯笑着瞪了方圆一眼：“小嘴挺甜，一年不见，都会说好话逗姑娘开心了，你长进了啊。话说，你不好好呆家，这次回来又是有什么事情要办？肖叔呢，没跟你一起来？” 方圆很想回她，我是为你而来。只是，怕太直白，惹恼了她…… “我此番来，是到鹤庆县的庆云书院求学，大概会呆两三年左右吧。至于师父，他又新收了个小徒儿，去南方游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庆云书院是个很有名气的学府，明月也曾听罗婶提起过。 “怎得？你还想考状元？” 方圆反问：“怎得？就不许我有点儿上进心？” “啥上进心？圆哥，你不厚道，一走就是一年，也没个消息，我可想死你了。” 因三个未婚男女青年坐在包厢里头，为了避嫌，包厢的门敞开着，明志就这么大咧咧的走了进来，给了方圆一个措手不及的熊抱。 方圆一脸哀怨，我特么千里迢迢的赶来，没想到，第一个抱的竟然是这个臭小子！ 李寿不放心几个孩子，也跟着过来了。 明兰和明月连忙站起身：“爹，你咋来了？” 李寿点点头：“这大晚上的，你们几个孩子在外头，多不安全，爹不跟着怎么行。” 李寿又转而对着方圆道：“你就是圆哥吧？老听他们提起你，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呐，当年要不是你，兴许月儿就没了。恩公，请受我一拜。” 第269章把酒言欢3 这人是未来老岳丈啊，方圆哪敢受他的礼，一把推开明志，上前将李寿扶住。 “李叔，您不用客气，那是我应该做的。” 救自己未来的媳妇儿，可不是应该的么。 叫小二又添了两副碗筷，方圆将李寿请到上席入座。 瞥见明月两人面前的酒杯，李寿一脸不赞同的神色，将二人的酒杯都收到了跟前。 “两个姑娘家家的，学人喝啥酒。你们俩喝茶就行，这酒给我喝。” 方圆瞪大了双眼，怎么能给你喝！那是月儿刚刚喝过的杯子！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他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将明月刚刚喝过的酒杯端了过来：“是我疏忽了，李叔您别怪她们，我自罚一杯。” 随即，仰头一饮而尽，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明月小脸一红，埋头捂脸，这简直没眼看啊……不过一年功夫，这人怎么画风突变，从前阳光开朗的好少年呢？现在怎么这么奔放豪迈厚脸皮了！间接接吻都学会了！他怎么不上天！ “好！爽快！”李寿赞了一声，也跟着干了一杯。 见他们喝的豪爽，明志也来了兴致：“哎哟哟！圆哥，一年不见，你酒量见长啊。来来来，今晚咱哥俩好好喝，不把你喝趴下了，我就不姓李！” 李寿一巴掌呼过去：“臭小子，你不姓李你还想姓啥啊？！” 牛皮吹过头了，太得意忘形，把亲爹给忘了，明志哭丧着个脸，扁着嘴道：“爹，我那是说着玩儿的，您别拆我的台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 逗趣的形容，将在场的一众人都给逗笑了。 三个男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明兰和明月坐在一旁默默的喝茶，这饭桌上，基本没她俩什么事了。 没一会儿，方圆便跟李寿混熟了，一口一个叔，喊的那叫一个亲热。 “叔，这道清蒸鲫鱼好吃，特别鲜，您尝尝。” “叔，这女儿红您喝着还顺口么？要不给您换个别的试试？竹叶青也不错。” “叔，我一见您就觉着特别亲，这真是缘分啊，为这个，咱爷俩再喝一个。” …… 明志在一旁看的都要自惭形愧了，这俩人才是父子吧？ 明月也是扶额无语，这厮溜须拍马的功夫还真是顶呱呱，怎么从前没发现呢？他还有多少隐藏技能？ “圆哥啊，罗夫子一家去年就搬走了，你这次回来住哪儿啊？要是不嫌弃的话，就住我家去吧，也好有个照应，就住明志那屋，宽敞。” 方圆既是明月的救命恩人，如今又合了李寿的眼缘，三杯酒下肚，李寿便出言相邀，请他去李家小住。 “诶，既然是李叔的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以后就劳烦李叔照顾了。” 方圆怎会有不答应的道理，这真是瞌睡遇到枕头，求之不得啊。 李寿笑着拍了拍方圆的肩，因喝多了酒，说话有点大舌头：“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客气个啥！” 三人喝得尽兴，直到月上中天，人酒楼要打烊了，方才离去。 第270章表白心意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银白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 喧嚣了一夜的街市回归宁静，长长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燃着几盏花灯。夜已渐寂寥，偶有行路人匆匆而过。 李寿叫方圆多灌了几杯酒，此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瘫倒在大街上。偏明志和方圆也喝了不少酒，手脚发软，根本扶不住他，明兰和明月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更是扶不动他。 最后几人商量了，明志和明兰回客栈牵马车过来，方圆和明月在原地守着李寿。 酒壮人胆，明志和明兰前脚刚走，方圆便一把抓住了明月的小手，握在手心里。心扑通扑通的狂跳着，脸上因喝了酒，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月儿，想拉一拉你的小手，真不容易。一年不见，你可想我了？” 明月叫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抬眼去看李寿，见他背靠大树，睡的跟死猪一样，还打着呼噜，这才松了一口气。 “啧，你倒还学会耍流氓了。放开，我同意你抓我手了么。” 明月的一颗小心肝也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心底莫名的有些紧张，她上辈子活到二十多岁，没谈过一次恋爱。如今占着一具十三岁的身子，却叫一个半大小子给撩了……老马失蹄啊。 方圆摇头，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紧了一些，剑眉下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灿若星辰。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月儿，一年前我就喜欢你。一颗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你。这一年来心心念念，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你，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我虽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却想叫你知道我的心意，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借着酒意，他将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从前时时能见着，还不觉得什么。分别的这一年，她的一颦一笑却深深烙印于心，令他朝思暮想，叫他尝尽了相思的煎熬……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饶是明月再镇定，此刻也有些懵了……方圆的心意，她隐约知道一些。只是，那个时候，家里情形艰难，她根本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先是愁着分家的事情，后来又忙着赚钱养家，事情多的应接不暇。 再加上方圆一去不复返，也没有个归期，她也失落惆怅过……时日一长，也渐渐将他埋于心底。 现在他又乍然出现，却叫她有些不知所措……他手掌心传来滚烫炙热的温度，没由来的叫她一阵心神恍惚。 “我……” 她的小脸蛋红通通的，像熟透的红苹果般诱人。方圆心念一动，猛的探过身去，飞速的在她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明月又羞又恼，伸手狠狠掐了他一把，怒目圆睁的道：“这孟浪的行径是谁教你的！” 方圆吃痛，酒也醒了大半，惊觉自己方才的行为确实孟浪了，他连忙指天发誓：“我只亲过你一个人！以后也只亲你，我保证！” “呸，登徒浪子，谁答应让你亲了！” 明月又瞪了她一眼，水盈盈的眸光里，带着若有似乎的笑意。 第271章辗转反侧 面对心仪的姑娘，哪还要什么脸皮，方圆惦着脸笑道：“我这个登徒浪子，也只对你一人如此。” 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明月叫他撩的心神意乱，正待再说他两句。 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乍然响起，由远及近，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明月做贼心虚，惊起了一身冷汗：“我哥他们来了，你快放手。” 看来酒还是给他灌少了，这臭小子，怎么来的这样快。 方圆不舍的放开她的小手，又顺势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向她的眼神，宠溺至极，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 “月儿，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快点儿长大。” “嗯……”明月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像是有道电流划过，似是有好多个小蚂蚁在爬一样，痒痒的，却又抓不到。 一眨眼的功夫，明志已经赶着马车走到了近前，几人合力，将李寿抬上了马车。 方圆也跟着他们回了红尘客栈，庄嬷嬷和篱笆住在另一家客栈，已经派人知会过她们，让她们先休息了。 今日元宵佳节，客栈的房间都住满了，李寿家先前只定了两间房，现下也只好挤一挤了。李寿、方圆、明志三个男人住一间，几个女眷住另外一间。 好在客栈的炕都砌的比较宽大，挤一挤也睡得下。 折腾了一夜，等他们洗漱好，睡下时，都快丑时了。 万籁俱静，明志困的不行，躺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方圆却还精神的紧，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回想着今晚的情形，想到欢喜处，便不自觉的嘴角上挑，望着屋顶傻乐。模样十分诡异，若是明志此时醒来，定要被他吓上一跳。 与他们一墙之隔的人字第五号房内，也同样躺着一个睡不着的傻子。 小手在自己的脸颊上来回摩挲，那里仿佛还留着他的余温……弟弟妹妹们欢喜时，也会抱着她的脸颊啃上一口……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明月有些羞怯，又有些懊恼，如此轻易就叫他占了便宜，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轻佻了？ 于情-爱之事上，明月还算是个小萌新。以前，两人只是单纯的革命友情，明月尚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想起了方圆的许多好，他待自己很好，长得好，身材好，为人也好，脑袋瓜子还很聪明……总之，现在就是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怎么看，怎么顺眼。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两情相悦了？明月翻了个身，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方圆是个很好的人没错，自己喜欢上他了也没错，可理智告诉她，不该这么容易就陷入情网……他身上还有很多的谜，比如说他的家世背景，他这个年纪，家中有没有通房小妾之流。 即便是在开明的后世，仍有很多人讲究门当户对，更何况是这个封建传统的古代。如今自己的身份实在是很拿不出手，家世稍微好些的人家，都要对她诸多挑剔……更何况，方圆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涵养，妥妥的一个富家公子。 前路荆棘满地，实在不应该轻易的把一颗真心捧出去。可是人心难控……人心永远不能像大脑一样理智。 又翻了个身，明月再一次感叹，人生真特么纠结，十三岁就要开始考虑婚姻问题了…… 第272章启程回家 夜不能寐，辗转反侧的后果就是…… 早晨起来，明月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还一直哈欠连天。方圆更是顶着两个硕大的熊猫眼……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反倒是明志咋咋呼呼的。 “呀！圆哥，你昨晚没睡好还是咋的了？眼底乌青乌青的。” “呀！月儿，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跟霜打了似的。” 方圆：“呵呵，外头太吵了，睡不着。” 明月：“呵呵，我认床。” 客栈大堂，明月点了些清粥小菜，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刘氏此时才见着方圆，又热情的邀他去家里住：“圆哥，多吃点儿菜，你瞧你这小身板瘦的。待会儿我们就回去了，你也跟我们一道吧。你还没去过我家呢，去家里多住些日子，婶子给你炖鸡汤喝，好好给你补补。” 李寿夫妻俩都是极厚道的人，方圆是明月的救命恩人，他自己本身又是个惹人喜欢的好孩子，夫妻俩也是把他当自家孩子来看待的。 方圆余光瞟了明月一眼，笑着点点头：“都听李叔李婶的。” 李寿和刘氏只邀了方圆一人，却不知他还有两个仆从，总不好将她们丢在云溪县。 明月这才开口道：“你家的那个嬷嬷和丫环住在哪儿？待会儿顺道接了她们一起吧。” “福缘客栈，离这里不远。” 这下李寿和刘氏却有些懵了……这圆哥是什么人啊，出门还带嬷嬷丫环，就他们家那个破茅屋，他能住的惯吗？要是招待不周，怠慢了人咋办…… 两人顿时变得有些拘谨起来。 方圆也不好得多做解释，依然如故，李叔、李婶，叫的亲热。 吃过早饭，原本是计划直接回家的，刘氏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带着明月和明兰在云锦大街逛了起来，添置了几床崭新的棉被、枕头，并一些日常要用的物什，深怕怠慢了方圆。 又在城里的酒楼吃过午饭，方圆前往福缘客栈与庄嬷嬷会合，一行人这才启程回李家村。 篱笆特意雇了一辆马车，装载着满满一车的花灯。 三辆马车依次行走在大道上，走在最前头的是李寿家的马车，其后是篱笆赶着的豪华马车，再其后是花灯车。 这阵仗，愈发叫李寿惴惴不安，他回头看了一眼后头跟着的两辆马车，转而对着明月问道：“月儿，圆哥到底是啥来头啊？我也不知道他家那么富贵，不然我咋敢邀他去住咱家那小茅屋……” 明月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圆哥那人没什么架子，以前在罗家住的不也挺好的吗，你们放宽心，还和从前一样，将他当平常人待就是了。太过刻意的迁就着他，反倒会叫他不自在。” 后头的马车里，庄嬷嬷见着方圆眼底的乌青，一脸心疼的数落道：“你瞧瞧你这脸色，比我个老太婆还憔悴，那李家姑娘就这么让你着迷，叫你日思夜想的觉也睡不安稳了？！” 方圆解释道：“嬷嬷，我不过是认床没睡好罢了，关李家姑娘什么事。您别瞎编排人家，李婶邀了咱们去他家小住，怕咱们住的不习惯，方才还特意去采买了新的棉被和枕头，您看，人家想的多周全啊。” 庄嬷嬷脸上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淡淡的说道：“嗯，他们倒是有心了。” 第273章回到李家 明志打头，一溜三辆马车依次驶进了李家村。 坐在村口的婶子大声招呼道：“哟，明志，你家又办啥喜事儿呢？弄这么大排场！” “就家里来了几位客人，婶子您歇着，我们先回去了。” 从村口到家里的这一路上，就有七八个人热情的上来打招呼、探八卦，明志扶额擦汗，差点儿招架不住。 在马车里的庄嬷嬷看来，却是觉得李家在这村子里人缘极好。 马车才到家门口，院子里的两只小狗已经“汪汪汪”的叫个不停，似是在欢迎主人回家。 三辆马车直接驶进了李寿家的小院，先将方圆和庄嬷嬷请到正屋歇着，又奉上两杯茶水，李寿几个才忙着去下马车上的行李。 正屋里，庄嬷嬷抿了口茶，抬眼打量着这间简陋的小茅屋。 屋子破败了些，不过倒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屋里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炕桌上还摆了个小插瓶，里头插着一把干花，朴质素雅，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庄嬷嬷也是乡下丫头出身，七八岁时，村里闹饥荒，爹娘和妹妹都饿死了，为了活命，她卖身大户人家为奴，在深宅大院中浸淫了几十年，看尽了世间富贵繁华，如今又重回这农家小院，却叫她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嬷嬷，李叔李婶一家都是厚道人，您可别欺负他们。” 庄嬷嬷笑着瞪了他一眼：“人都说女大不中留，到你这儿，却是反过来了。既然怕嬷嬷欺负了那位李姑娘，你又为何巴巴的央我来这儿住下。” 方圆只笑而不语，端起茶杯细细品了起来……我家月儿聪明机灵，您可欺负不到她。 …… 院内。 篱笆雇来的车夫有些不耐的催促道：“客官，我还得赶回县城呢，先下我这车吧。” “好嘞。”李寿应了声，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过去了。 然而，掀开帘子，看到那一车厢各式各样的花灯时，李寿和刘氏不禁傻眼了。 “娘嘞，咋这么多花灯啊？！” 明兰捂着嘴偷笑，一脸兴味的望着明月。 明月扯了个笑脸，眨眨眼道：“额……这是我们猜灯谜赢的彩头啊。姐，不是咱俩一块儿赢的吗，你忘啦。” 刘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怀疑的眼神在她俩身上来回打转。 明志也觉得她们这话不靠谱，那灯谜多难啊，他昨晚抓破了头都没猜出来一个。 “这么大半车，少说也得有个六、七十盏花灯……那得猜对多少灯谜啊，就你们俩这小脑袋瓜子，你们这是直接把人家灯棚给抢了吧！” 明志那鄙夷的小眼神，让人分外不爽，明兰小眼一横，分分钟就给他怼了回去：“咋的？你还看不起人啊，这就是我们赢的。” 明志还是固执的不肯相信：“不信，不然你说一个你猜中的灯谜来我听听。” 灯谜嘛，倒还真有一个。明兰想都没想，张口就来：“木子，打一个字。” 明月倏地小脸一红，悄悄伸手在明兰腰上掐了一把：叫你打趣我。 第274章处理花灯 这个简单的谜题，榆木疙瘩的明志抓耳挠腮，想了半天都没猜出来。 明兰终于平衡了，笑嘻嘻的公布答案：“上木下子，不就是个李字吗，这么简单的灯谜我都猜不出来，那我得有多笨啊。” “哈哈哈……” “好啊，你笑话我！” 兄妹几个说笑斗嘴的功夫，李寿已经拿来钥匙，开了作坊的大门。 地窖存放着粉条和腊肠，装的满满当当的，这些花灯只能放到作坊的仓库里。 一边搬，刘氏一边哀声叹气：“这么好看的花灯，放在仓库里落灰真是可惜了，可咱屋里也摆不下这么多……这俩孩子也是，做事没个谱，赢这么多回来干啥，指不定那灯棚老板得恨死她们俩。” 明月躺枪。 她也愁着怎么处理这些花灯，其实村里人口多，一家一盏送出去最省事，还能落个人情。可这些都是方圆的一片心意……她不舍得就这么白白送给旁人。 明月左思右想，突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有了！娘，咱家不是要盖新房吗。等到时候新房建好了，咱把这灯都挂起来，请乡亲们来咱家赏灯，正好热闹热闹。” 刘氏也跟着眼前一亮，赞道：“行，这主意好。咱村里好些人都没看过花灯呢，等咱家办温居宴那天，顺道在家办个小灯会……那场面，想想就热闹喜庆。” 方圆从屋里出来，正好听了一耳朵，不由好奇的道：“婶子，您家要建新房？” “是啊，明志他们几个都长大了，家里就三间茅屋，住不开，想盖所大点儿的房子。”刘氏伸手捋了捋头发，还是有些拘谨。 方圆四下看了看，点头附和道：“您家这么大一块地，都可以建一个小园子了……我从前跟着师父四处游历，也见识过许多精巧漂亮的园子，等等我画个草图出来让你们瞧瞧。” “额……”刘氏一脸的为难，按着她的想法，建所普通的青砖大瓦房，不漏风雨就成了。园子，那是有钱人家才能住的……只是，方圆一片好意，她又不好得拒绝。 “行啊，到时候咱俩研究研究，对于新房，我也有些想法，只是我不会画图。” 刘氏踌躇间，明月已经点头应了。 现在家里条件也好了，建所好一点儿的房子，让家里人都住的舒舒服服的，也无可厚非。 虽说刘氏才是长辈，可这家里的大事，基本上是明月做主，见她应了，刘氏也就没再说什么，这孩子做事有分寸，她也放心。 一切收拾妥当，刘氏就开始忙着张罗晚饭了。 她深怕怠慢了方圆，让李寿抓了只老母鸡宰了，又让明志到镇上割肉买鱼，将父子俩使唤的提溜转。 刘氏可了劲儿的想把最好的拿出来，做了一大桌肉菜。 全是肉菜可不行，吃多了容易腻歪。院子里的香椿树发了新芽，明月拿钩子钩了一把，准备拿来煎鸡蛋。然后又拉了明兰一起，去山里了挖了几颗笋和一筐荠菜回来，春笋清炒，荠菜拿来包饺子。 第275章宾主尽欢 刘氏拿出十足诚意做的一桌菜，色香味俱全，光闻着那香儿，就能叫人流口水。 道地的一桌农家菜，勾起了庄嬷嬷的许多儿时回忆，不免叫她生出许多感慨。 冷眼瞧了半日，这家人倒不像是有什么坏心思的，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李家夫妻两个都是耿直淳朴的乡下人。而且，据她观察，他们应该还不知晓方圆的心意，只拿他当客人来待。 经了一下午的相处，刘氏也没有早上那般拘谨了，亲自盛了几碗鸡汤递到方圆跟前，热情的招呼道：“圆哥，这鸡汤特意给你炖的，多喝两碗，补补身子。嬷嬷，篱笆姑娘，你们也尝尝，这汤里头加了好些药材，我闺女说这叫药膳，最是滋补养人。” “谢谢婶子，这汤闻着就香，我一定多喝几碗。” 听闻这鸡汤是明月亲手炖的，方圆恨不得喝它三大碗，好久没有尝到小丫头的手艺了，甚是怀念。 庄嬷嬷微微颔首：“多谢李夫人。”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李夫人，倒把刘氏喊的有些不知所措了，活了大半辈子，还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 回过神来，刘氏连忙摆手道：“嬷嬷客气了，啥夫人不夫人的，我就一个乡下泥腿子，您要是不嫌弃，叫我桂芝就成。” 庄嬷嬷未再同她争辩，专心吃起面前的荠菜饺子来。 一晃几十年，这荠菜饺子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家里的三小只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因家里建了作坊，****人来人往的，倒是把他们几个的胆子练肥了，见了生人也不怕。 明香和明秀尤为喜欢庄嬷嬷，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不笑的时候看上去也像是在笑，看着就和蔼可亲，叫人忍不住想亲近。 见庄嬷嬷连吃了三个饺子，明香嘟着小嘴，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碗里。 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的说道：“婆婆，我二姐姐说了，不能挑食，不然会长不高的，还会变笨。” 埋头啃鸡腿的明秀也倏地抬起头，望向庄嬷嬷：“婆婆不要变笨。” 童言稚语，叫庄嬷嬷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暖心，夹起那块红烧肉，送到嘴里，香甜软糯，都快甜到她心坎里去了。 接下来，两个小家伙似是玩上瘾了，不遗余力的将桌上的菜，每样都夹了一筷子到庄嬷嬷碗里。 庄嬷嬷也很给面子，吃的干干净净。 刘氏初时想拦，又怕出声破坏了气氛，那庄嬷嬷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她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散过，似乎很高兴。 有了几个孩子插科打诨，桌上的气氛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方圆适时的开了一坛酒，与李寿和明志三人又喝上了，有酒有菜，没一会儿功夫，李寿就搂着方圆的肩膀，叔叔侄儿的聊起来了。 有庄嬷嬷看着，方圆不敢造次，只能努力在未来岳丈和大舅兄面前刷存在感。 无疑，三人最后又喝高了，好在是在家里，刘氏给他们扶到西厢的大炕上，一人灌了一碗醒酒汤下去，给他们盖上棉被，三人就蒙头大睡了。 第276章新居草图1 李家统共只有三间茅屋，晚上睡觉只能几个人挤一挤了。 西厢叫李寿几个占了，刘氏便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睡正屋，让庄嬷嬷和篱笆睡在东厢。 安顿好了庄嬷嬷两人，刘氏正要回屋去，篱笆突然抱了铺盖跟出来道：“奴婢去马车上睡吧，嬷嬷和两位姑娘睡东厢。” 占了主人家的屋子，叫人家一家六口挤一铺炕，饶是篱笆再冷情，心里也过意不去。 篱笆看着孤高冷冽，实则也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刘氏也不惧她，伸手揽了她的肩膀，把她往屋里推。 “夜里头冷得很，你一个姑娘家哪能睡在马车上，冻病了咋办。你放心吧，我们屋里那铺大炕，睡七八个人都成，挤在一处睡还暖和，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快些睡吧。” 刘氏将篱笆推回屋里，不由分说的就将门给带上了。 庄嬷嬷此时已经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了，这炕烧的热乎乎的，比之城里那华而不实的木床，不知好睡了多少。 “她们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又不熟悉，叫她们来跟我这个老婆子睡一铺炕，她们更不自在，你就安心睡吧，别瞎操心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方圆拿了笔墨纸砚来，找明月商量新房的草图。 围着院子转了几圈，方圆心里便有个大致的雏形了。 “这片地盖所三进的大宅子足够了，前院作客厅和书房，还要设个马厩，作坊也得建在前院。厨房、下人房和客房设在第二进，然后咱们自家人住第三进……内院里可以种些花木，摆些假山石林，再挖个池塘，养一池荷花，夏日赏荷，冬日还有藕吃，倒也是个意趣……” 他越说越没边儿了，明月扒拉着手指算了下，若是照着他的想法来盖新房，上千两银子是跑不了的…… 明月连忙喊停：“打住，方少爷，我家一共就八口人，住不了那么大的宅子，下人房更是用不上，你能来个实际点儿的吗？还有啊，这房子按着五百两的预算来盖就成，多了我也没有。” 方圆想了想道：“这样的话……荷花池可以先缓缓，假山石……到时候自己找人上山搬几块形状好看的回来，这样就省下不少银子了……宅子，盖成两进的也成，作坊就独立出来，另外再建。下人房却是不能少，我已经叫牙行的人帮忙留意了，到时候新房建成，就把人领回来。” “买下人就不用了，我家就一普通的庄户人家，不需要人伺候。” 对于前面的几点，明月没意见，可是买下人这个事儿……作为一个社会主义五星红旗下长大的好青年，她表示接受无能。一纸身契将人买来，便是买了他人的一生，都是爹生娘养的，却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爹娘是奴才，生下的孩子也是奴才，一辈子伺候人、一辈子没有人身自由……太不人道了。 见她敛了笑意，似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方圆大约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毕竟她当初也差点被卖去当奴才，此时便是有些感同身受吧。 第277章新居草图2 想到这些，方圆放柔了声音，似是哄小孩一般道：“听话，我这样做自然是有道理的。而且，人伢子手里那些人，大多都是可怜的穷苦之人，他们都是自愿卖身的，若不是穷的吃不上饭，日子过不下去了，谁又愿意卖身为奴……你就当给他们口饭吃，若是心下不忍，就好好待他们，不叫人作践就是了。” 明月歪着脑袋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买他们反倒还拯救了他们。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这句话，放在这里好像就行不通了。如果没有买卖，那些人可能就会饿死，或者是更为悲惨的下场。 可是…… “我爹娘还年轻，我们姐妹几个也都能干活，真的不需要旁人伺候啊……再说，我也不喜欢家里一堆外人，不自在。” 为了表示这不是借口，她又加了句：“这不是敷衍的说辞，都是真心话。” 方圆四下望了望，见左右无人，飞快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我自然知道你的真心。” 明月笑着白了他一眼：“胆肥了啊，上回趁着我爹喝醉，偷偷拉我小手，这回还敢在我家对我动手动脚的，叫我爹看见了，非打断你的狗腿不可。” 他轻笑，眼角眉梢是道不尽的柔情蜜意。 “打就打吧，只要能拉一拉你的小手，我心甘情愿叫他打。” 说着，便当真要去拉明月的手，明月一巴掌就将他的爪子给拍了回去。 “油腔滑调的，你在京城这一年都学了些什么，越发不正经了。” 拉了一回她的小手，方圆已经心满意足，这才笑眯眯的说道：“好，咱们说正经的。我提议买下人回来，不单单只是伺候你们，福生记作坊越做越大，靠你们一家人已经忙不过来了，你总要找些可信之人来帮忙吧。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唯有将他们的身家性命捏在手上，才能保证绝对的忠诚……他帮你干活，你给他饭吃，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明月正为着作坊的人手问题发愁，去年得了姥爷家的力，如今他家要忙着开卤肉铺子，却不好再麻烦他们了。方圆说的这个办法，确实是个一劳永逸，又没有后顾之忧的好法子…… 明月苦笑着叹了一声：“哎……说来说去，我也变成万恶的剥削阶级，可恨的奴隶主了。” 方圆听的似懂非懂，想来那也不是什么好话。 “这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人我会帮你挑好，到时候再让庄嬷嬷帮着调教些时日，包君满意。” 这个问题谈妥了，方圆便动笔开始画李家新居的草图了。 桃树下，明月站在一旁研墨，方圆凝神敛眉，执笔润墨，在洁白的宣纸上一笔一画细细勾勒……房屋的轮廓渐渐成型，前院、抄手游廊、月亮门、内院……一所二进的大宅跃然于纸上。 将画好的图纸搁置一旁，方圆又快速的换了张宣纸。他抬眸深深的望了明月一眼，从容沉腕，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抹佳人的倩影。 明月看出来不对劲，刚要探身过去望，方圆已经看了过来：“乖，别动，过两日，我就要去书院了，正好画一副你的小像带在身边，以慰相思。” 第278章新居草图3 回想起前世看过的那些古装仕女图，明月故作凶狠的威胁道：“不许把我画丑了。” “谚云：情人眼里有西施。在小生眼里，姑娘你是顶顶漂亮的，怎么可能将你画丑了。再说，我画出来的仕女图，没有人说不好的。” 明月倏地瞪圆了眼：“你以前经常给旁人画，故精于此道？” 方圆摇头失笑，这就打翻醋坛子了？他此时终于明白，先人为何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额……也不能说经常，只偶然帮旁人画过一两副而已。” 明月挑眉：“以后你只准给我一人作画，旁人，连片衣角都不能画。” “好，我以后只为你一人作画，乖乖坐好，别一直乱动，我马上就画好了。” 他说话时，唇边总是牵起一抹弧度，声音十分的轻柔，带着一种深深的宠溺。 明月这才老老实实的坐定了，双手托腮望着他。 他低垂着眉眼，认真专注地作画，时而抬起头来望她一眼。 清风吹过，他额前柔顺的发丝飘起，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 明月心下微怔，忽的想将他此刻的样子深深的刻在心里：“可惜我不会作画，不然我也给你画上一副。” 方圆听了这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我这还没走呢，你就开始想我了？放心吧，书院每月都有五日的休假，一放假，我就快马加鞭的赶回来看你。” 两人正说笑着，恍然抬头，便看见明志扛着锄头回来了，刘氏和李寿紧随其后。 趁着这两日有空闲，李寿打算再多开几亩荒地出来，自家也能多种些红薯。所以，吃过早饭后，李寿三人便扛着锄头下地开荒去了，在地里劳碌了一上午，此时方才回来。 方圆眼疾手快的将画好的小像收到袖中，又将那副新居草图挪到面前。 他做完这些动作的时候，明志已经大大咧咧的走到了近前：“哟呵，圆哥，你还会作画啊，画这屋子有啥看头，哪天得空了，你给我画上一副呗，记得给我画的英武些。” 方圆摇头拒绝：“我答应了人，不能给旁人作画。” 明志气的跳脚：“嘿！谁那么霸道啊！你把他叫来，我好好同他讲讲道理，咋能吃独食呢！” 方圆含笑望了明月一眼，未再多言。 这时候，李寿和刘氏也走到了近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桌上的那张图画，画上的一砖一瓦都画的极其精细，两进的大宅子十分讲究，结构精巧，布局大气……比之县里的那些高门大户，也差不了多少。 李寿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住上这样好的宅子……这大宅，比孙地主家的不知气派了多少。可是…… “这是咱家新房的草图？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未免太大了些，咱家就八口人，哪儿住的了这么大的宅子。而且，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咱花那冤枉钱干啥，盖简单点儿就成了……钱得用在刀刃上，等忙过了这阵，你们兄妹几个的亲事也该操办起来了，还有咱家那作坊，样样都得花钱……” 第279章商议妥当 听闻李寿说要给他们兄妹几人议亲，方圆心里一阵慌乱，真想马上就向他们表明心迹，将月儿给定下来……话到嘴边，又让他给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 方圆那头急的火烧火燎，然而，明月的关注点却在话的前半段。 “爹，咱赚那么多银子来干啥？不就是为了能吃饱穿暖，享受人生，您就不想让我娘住的好点儿？我看这大宅子就挺好的，咱家的新屋就照着这个建。银子的事情，您不用操心，我有分寸，总不至于……叫我哥没银子娶媳妇儿就是了。” 明志脸上一红，怒瞪了她一眼：“嘿！咋的又扯到我头上来了，关我啥事儿啊！” 明月笑眯眯的望着他，叫你刚才说我霸道！ 现在家里是明月管家，她拍了板的事情，李寿也不好再反驳，反驳了也无效。 “行吧，听你的。只是这种式样的宅子，咱村里的匠人可盖不出来，回头我到镇上问问。” 闻言，方圆连忙跳出来刷存在感：“叔，这事儿交给我来办，清河镇上我也认识一些人，建新房这种大事儿，还是找熟人稳妥些。” 这事儿交给李寿办，明月还真有点儿不放心，毕竟他的性子摆在那里，跟不熟的人打交道，叫人家坑了，他都还乐呵呵的跟人称兄道弟呢。方圆能出面，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那就麻烦你啦，顺道再帮忙找个好点儿的木工，新宅子里也要打几套家具。对了，你有没有路子能买到玻璃，我见陈掌柜家的窗户是拿玻璃镶嵌的，比纸糊的好多了，又亮堂，又能挡风。只是听说那东西不易得，陈掌柜说他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两块。” 刘氏微微攒眉：“你这孩子，咋一点儿也不知道客气。人圆哥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哪儿有空闲管这些小事。” “额……”明月呆愣了片刻，这才几天，她怎么越来越依赖方圆了呢…… 方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就是要不知道客气才好……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婶子，都是自己人，您可别跟我外道。不过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不麻烦。” 转而，又对着明月道：“你倒是识货，那玻璃确实是好东西，天下间，独陇州吴记有售，故而物以稀为贵罢了，他家的小公子与我是旧识，买几块玻璃，不是什么难事。” 明月点点头，心里头暗搓搓的想着，莫不是这陇州吴家住着个老乡？太牛X了，连玻璃都能苏出来。 新房的事，便这样说定了，第二天下午，方圆找的工匠蒋师傅和木匠沈师傅便上门来了。 刘氏和明月、明兰拿着沈师傅提供的图纸，挑选家具的式样。 方圆则拿出自己画好的图纸，和蒋师傅沟通了一下午，李寿也跟在一旁，不时提出点儿意见。 刘氏当天便把家具的式样给定好了，签了契约，预付了三十两银子的订金，只等着五月底交货了。 蒋师傅那边也谈妥当了，出了正月，挑个黄道吉日，便可以正式开工。且他给的报价也比较实惠，工钱和料钱加起来，一共四百八十两银子。 第280章有你足矣 方圆在李家住了三日，正月十九，才匆匆启程赶往庆云书院。 临走的前一夜，方圆送了块金镶玉的圆形吊坠给明月。 “这是我特意找人定做的，一轮圆月，正好应了你我二人。” 定情信物？ 明月在心里咕哝了一句，将它接过，爱不释手的拿在手心里细细打量，这吊坠直径约莫三厘米左右，做的极其精巧，外面一圈是镂空雕黄金，右下角雕了两朵小巧的并蒂花，中间镶嵌着一块和田白玉。 “谢谢，很漂亮，我很喜欢。” 方圆嘴角上挑，一双漆黑分明的眸子，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笑的像个孩子。 “你喜欢就好。”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双破旧的兔毛手套，在她眼前晃了晃。 “如今，咱们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你这辈子已经许给我了，再不能反悔。” 明月哭笑不得：“一双破手套，你还把它当成宝贝了，拿这个东西当定情信物，未免忒寒酸了。” “不寒酸，只要是你送我的，就算是一根草，我也拿它当成宝。” 这些酸掉牙的情话，在明月听来，却是如吃了蜜糖一般，甜到心里。 情之一事，果然是最不讲道理逻辑的，不过才三四日的光景，却已然对他爱入骨髓……明月觉得，既然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有些事情还是要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你心里有我，而我心里也有了你，我们既已两情相悦，就应该彼此忠贞。我虽然是乡下农家女出身，却也有我的风骨和气节……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觉得，两个人的感情，不应该再有旁人来插足……你认为呢？” 明月早早摆明自己的立场，如果三观不合，纵然再深爱，也不能相守。 两情相悦，一生一世一双人…… 方圆心里又惊又喜，自从元宵夜重逢，自己向她表明心迹，这还是是她第一次给出明确的回应……我心里也有了你，这七个字便足以叫他欣喜若狂。 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爱意，方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深情的吻了吻她的秀发，郑重的说道：“月儿，方圆此生，有你足矣。不会有什么妾，只你我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 双手环上他的腰，把头深深埋在他怀里，此时的明月，乖巧的像只兔子。 方圆垂首，闻着她发间的淡淡的馨香，轻柔的道：“月儿，我出身侯门世家，是家里的嫡次子，上头有兄长继承家业。所以，我要娶你为妻，虽有些阻碍，却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都会安排好，等你十五岁及笄，我便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娶你过门……” “嗯。” 明月轻轻的哼了一声，方圆的身世，她隐约能猜得到一些，此时听他亲口提及，也并不觉得惊讶。 高门大户向来看重门户之别，侯门世家的公子，要迎娶一个无权无势的农家女，只怕前方道路险阻，困难重重……可是，她并不惧怕。 小圆子，为了能与你并肩而行，我会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 方圆才一走，明月心里便空荡荡的，很是不习惯。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第281章姐妹谈心 方圆这一走，明月就像个霜打的茄子，整天焉巴巴的，做事也总是心不在焉。 果真应了那句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天，得了空闲，明兰做贼似的将明月拉到院子的角落，姐妹俩个蹲在墙角说起知心话来。 明兰板起脸来，一脸严肃的道：“月儿，你老实跟姐说，你跟圆哥，是不是有情况了。” 明月一派坦然的点点头：“嗯啊，我们俩……额，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眼前这个人，既是亲姐姐，又是好闺蜜，明月也不想瞒着她。再者，上回方圆送花灯的时候她也在场，看出了些苗头，现在什么都不告诉她，叫她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定她会脑洞大开，想的更加离谱。 明兰惊的一蹦三尺高，连声责问道：“啧！啥叫私定终身了？！啥时候的事儿？！你有没有叫他占了便宜去？！” 明月连忙拉住她，这事儿暂时还不能叫家里的其他人知道。李寿和刘氏虽然不会反对，却肯定会将她训斥一顿，到那时，她这耳根子就清静不下来了。而方圆为了避嫌，也不好再在李家住下去。 “姐，你小声点儿，这是要嚷嚷的全家都知道啊。圆哥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是个知礼守礼的，怎么会占我便宜。再说了，我年纪还小呢，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他能占啥便宜啊。他就是跟说他喜欢我，等我及笄了就娶我，我也答应了。” 明月说得气定神闲，明兰却听得羞红了脸颊，又板起了小脸训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那胸啊屁股啊的，是你能挂在嘴上说的！圆哥也真是，既然看上你了，就请了家里长辈，正正经经的上咱家来提亲就是！难道咱爹娘还会不答应？！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与他相处，平白叫人看轻了去。” 说到后头，明兰又气又急，深怕明月在这件事上吃了亏，影响了女儿家的闺誉。 “姐，你和我哥都还没定亲呢，我怎么可能越过你俩去。再者，圆哥一个人在外求学，孤苦无依的，若我真与他定了亲，他也不好经常往咱家跑了……这人生地不熟的，你叫他上哪儿去。” 明兰瞪了她一眼，抬手轻戳她脑门。 “小丫头片子，正说着你的事儿呢，你倒编排起我来了……其实圆哥为人挺好的，你俩也算是青梅竹马，将来你们若是成亲，他必然会待你好的。你既是个有主意的，姐也就不瞎操心了，只一条，你要记住，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还是要端着，不能叫他将你看轻了。庄嬷嬷那儿，你也要谨慎些，我冷眼瞧着，她待你似是有些敌意……” 方圆虽然走了，庄嬷嬷和篱笆却留在了李家。李寿和刘氏待她们也是客客气气的，两人很自然的就融入了这个大家庭，闲时做做针线，帮忙照看家里的三只小萌宝。庄嬷嬷对李家人都比较和蔼，并没有端着侯门世家的架子，却唯独对明月不冷不热的。 “嗯，她大约是拿我当孙媳妇儿挑剔呢，不用理会，过些时候就好了。” 明月大致能猜到庄嬷嬷的一些想法，却也懒得刻意讨好她，只当她是普通长辈敬着。 第282章秘制老卤 说起这个，明兰又不禁替妹妹担心起来，方圆家既然能养得起丫环婆子，他定然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家里一个老嬷嬷都如此挑剔，更遑论他的爹娘，他们能同意与自家结亲么…… 望着明兰那一脸担忧的神情，明月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连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姐，娘说忙完这阵就要替你和我哥相看人家了。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或者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方才的忧思霎时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明兰羞红了脸，急急的解释道：“你可别浑说，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我没你的福气，能遇到个情投意合的……爹娘给我选谁，我就嫁谁，左右，他们也不会害我就是了。” 说到后头，明兰说得支支吾吾的，有些不好意思。 明月扶额，封建思想害死人啊，都说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一辈子那么长，若是不选个情投意合的，那人生得多无趣。若是运气再背一点儿，嫁了个赌徒、酒鬼、家暴狂……那还要不要活了。 “姐，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必须得慎重，你别不好意思，跟我说说你喜欢啥样的，到时候我也帮你掌掌眼。” “哎呀，没个正形，我不跟你说了！”明兰羞的脸都红到了脖子根，站起身来，拎着裙角就跑走了。 “……” 明月蹲在原地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奔放了。 又过了两日，王氏和朱氏便上门来学做卤水了。 刘家已经在镇上租下了合适的铺面，如今正忙着装修，约莫十来日的功夫，卤肉铺子就能开张了。 乍见到李家又多了两个人，王氏和朱氏心里还一阵嘀咕，那老妇人虽然一身布衣荆钗，却难掩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像是乡下泥腿子。 刘氏笑着做了介绍，只说是家里的远房亲戚来做客。因在乡下地方，喊嬷嬷太过突兀，所以现在李寿和刘氏都是称呼她为庄婶，小一辈的孩子们则喊婆婆。 庄嬷嬷一派和气的与二人行礼打招呼：“刘大夫人好，刘二夫人好。” “啊……哦，呵呵，庄婶好。” 王氏和朱氏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称呼，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回神。 打过招呼，明月便将她们带到了后院作坊。 灶上驾着个半人高的大陶罐，里头装了一缸金黄色的卤水，做卤肉的人都知道，卤水可以反复使用，越陈越香。这罐卤水，明月精心养了近一个月，香味越来越浓郁，卤出来的东西也越来越好吃。 养老卤是个精细活儿，卤水每日都要加热烧开，如果有条件，时时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熬更好不过，味淡了便加盐，加香料包，水少了便加鸡鸭熬制的高汤，颜色淡了便加炒好的糖色水…… 明月耐心的将熬卤水的法子教给了二人，又将自己精细熬煮的老卤送给了刘家，只要细心养护，这罐老卤将来会成为刘家的金字招牌，旁人就是想模仿都模仿不来。 听着简单，实则复杂。王氏和朱氏虽听得晕乎，却也知道，明月没有藏私，这是将老底都交给她们了，两人学的愈发认真起来。 第283章孝顺女婿 王氏和朱氏一来，李寿家里就住不开了，刘氏无法，只得麻烦隔壁周婶，借了她家的一间厢房，让二人住下。 两人每日里勤学苦练，埋头学做卤水。 而且这卤水不止可以卤猪头肉，大肠、鸡脚、牛肉、鸭子、鸡蛋等都可以放进卤水里卤制，另外莲藕、豆干、面筋、豆腐皮这一类素菜也是可以卤的。 明月特意卤了一锅五香素菜叫众人尝味道，众人连连称赞，庄嬷嬷尤为喜欢，每样都吃了好几口。 像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口味都比较重，牙口又不好，只能吃些松软易克化的食物，偏偏那些食物大多都淡而无味。所以，这香味浓郁，又易克化的卤味，就成了庄嬷嬷的最爱。 王氏和朱氏自然是最高兴的，没成想，这卤水还能卤这么多东西。那些寡淡无味的食材，放进卤水里卤一道，出来的食物又香又好吃……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没人买！ 这回当真是捡到大宝贝了，两人拉着明月的小手，一口一个侄女儿，叫的那是一个亲热。 两人每日都会在明月的指点下卤上一锅卤味，李家自然是吃不完那么多的。隔壁的周婶家，老族长家，李守义家，李全贵家等一些交好的人家，刘氏也时常送一些过去。 一到晚饭时分，那浓浓的卤香味儿就在村子里弥漫开，再经由周婶那张大嘴一传，全村人都知道，这是李寿家又在捣鼓好东西了，而且，不是给自家捣鼓的，是帮衬着老刘家开卤肉铺子。 刘家沟离李家村并不远，老刘家是个什么情形，随便找个刘家沟的人问问就清楚了。 老刘家那是啥人家？一家十来口人住着几间破茅屋，大孙子快二十岁了还说不上媳妇，大孙女也十七了，就因为家里拿不出像样的嫁妆，养成了老姑娘……这样的人家，得穷成啥样啊。 可人家如今要在镇上开卤肉铺子了！那镇上的铺子，一年光是租金就要一二十两银子。老刘家哪儿来的银子啊？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定然是女婿孝敬的。 对于这些传言，刘姥爷坦坦荡荡的就认了，没有李寿，老刘家这铺子开不起来！ 李家村一时人人称道，将来找女婿，就要按着李寿这样的找，给老丈人家又送银子，又送方子，还帮衬着开铺子，这孝顺劲儿，就是亲儿子也做不到这个份上啊！ 而此时，大家广为称道的孝顺女婿的亲爹李家兴，正盘腿坐在自家炕上，苦哈哈的嚼着咸菜疙瘩，喝着野菜稀粥。 给李康娶了个镇上媳妇，又因着上回李安的事儿，李老汉家的家底差不多都给掏空了。年前穷的揭不开锅，还卖了两亩田地，就这样，日子还过得紧巴巴的。 而后院的小茅屋里，张氏正抱着半只烧鸡，啃得油光满面的。 自打被分出来以后，张氏的日子却越发滋润了，上头没有公婆管着，分给自家的两亩地叫李安卖了换银子，也不用下地干活了。而且自打李安断了右手，手气就变的贼好，赌十回，能赢上七八回，家里也不愁吃穿了。 第284章狗咬狗1 吃饱喝足，张氏便优哉游哉的上前院串门子来了。 她也不讲究，脸上还沾着几丝肉渣，满嘴是油也不知道擦一擦，大大咧咧的打了门帘就进了正屋。 “哟，爹，娘，正吃着呢。” 李老太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个搅家精！懒婆娘，不在家里养膘，上我家干啥，赶紧得给我滚，老娘看见你就烦！” 张氏都不拿正眼瞧她，老娘现在又不靠你吃饭了，怕你干啥！ 越过李老太，张氏一眼就望见了炕桌上的餐食。 “哎哟喂！娘咧！你们这吃的啥啊？！啧啧啧……俺家猪都不吃这个。” 李老汉额头青筋暴跳，手里的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搁，手指着张氏怒声道：“老三媳妇！就算分了家，我们也还是你的长辈！你就必须得敬着！我们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撒野！老三呢，把他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媳妇犯了七出之不孝，到底该咋办！” 张氏根本就不怕他，正漫不经心的拿着竹签子挑牙缝：“这烧鸡吃起来虽然香，就是太柴，咯牙，下回还是买五花肉回来吃。” 听闻李老汉那厢说完了，张氏随手将竹签子往地上一扔，顺带还吐了口唾沫。 “爹，说话可得讲良心，您哪只眼珠子看见我不孝了？！倒是有些烂了心肝肚肠的，剁了亲儿子的一只手，不顾人死活的将人赶出家门……爹，您说，这种人又该咋办？您要是也说不清，咱上外头去，问问大家伙，这种丧良心的狗东西，到底该咋办！” 张氏如此趾高气昂，是因为拿捏住了李老汉的七寸。 当初李老汉想尽办法把这事儿压了下来，就是不想叫外人知道，牵连了自家的名声和李康的前程。如今再把这件事儿摆出去说，他面子里子都没了。 “咳咳咳……！你……你！” 李老汉气得浑身发抖，颤巍巍的手指着张氏，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李老太也恨的牙痒痒，可叫她跟张氏撒泼打诨，比嘴贱，比缺德，比不要脸，她还真比不过！更何况，那种混人，全然没个顾忌，若真把她惹急了，她啥都敢去外头说…… 自打出生到现在，张氏从未过的这么舒心过，她双手环抱胸前，笑的花枝乱颤，露出一口恶心的大黄牙。 “哎哟，爹，您老悠着点儿，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又不是说得您，您急啥啊？这是做贼心虚啦？” 面对如此嚣张的张氏，宋氏和孙氏装聋装瞎，像个局外人一般，全然不管。李福气的不行，又不好得跟弟媳妇理论。 “老三呢，没用的东西！自家媳妇也管不住！我找他去！” 李福饭也不吃了，搁了碗筷，就要穿鞋下炕。 张氏半点不见慌张，反而捂嘴笑道：“大哥，安子昨晚没回来，指不定在哪个窑子里头，抱着窑姐儿睡大觉呢，您要找他，直接上镇上去找，别往我家那破茅屋去，去了也是白瞎。” 这话一出，李福倏地红了脸，趿拉着鞋子站在地上，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第285章狗咬狗2 这张氏真真是朵奇葩，孙氏坐在角落里差点儿笑出声响，连忙抬手，拿帕子掩了嘴。 除了张氏，众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不自然，屋里倏地安静了下来。 宋氏的小儿子李明云，扯了扯李明德袖子，睁着一双大眼，好奇的问道：“大哥，窑姐儿是啥？那玩意儿抱着很好睡么？明云也想抱着窑姐儿睡。” 被点名的李明德红着一张脸，窘迫的不知该如何作答。 宋氏终于按耐不住，气的一把将李明云拉到跟前，随手拿了一旁的鸡毛掸子，使劲儿往李明云屁股上抽。 一边抽，宋氏还一边骂道：“叫你不学好！叫你犯贱！没眼力见儿的狗东西，你以为那起子腌臜的婊_子是啥好货！我呸！那就是一堆脏了臭了的烂肉，碰了就要得脏病，不得好死！” 李明云被抽的鬼哭狼嚎，疼的哇哇直叫唤。 宋氏的指桑骂槐，张氏全然不在意，她还乐呵呵的道：“大嫂，悠着点儿，孩子打坏了，可没银钱给治病。” 埋汰完了宋氏，张氏又转而对着李老汉道：“爹，您还不知道吧，您过继出去的那个儿子，人家如今可出息了，不单单自己家开作坊做大买卖，连带着那老刘家，都要在镇上开铺子了。您儿子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做了老刘家的二十四孝好女婿。我听人说呐，为了帮衬着老刘家开那啥卤肉铺子，老二贴补了一二百两银子呐。” 张氏唯恐天下不乱，添油加醋的说了一气。 “啥？！你说啥？！” 李老汉捂着胸口，一口气憋在心里，半天喘不上来。 “那卤肉啊，听说是李明月那个丫头捣鼓出来的，吃过的人都说好，开铺子一准能赚大钱。偏老二看不上眼，把这赚钱的营生白送给老刘家了。那老刘家最近可风光了，家里的媳妇姑娘****穿新衣，戴金银，进出坐的都是马车，听说人家还要盖新房，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比咱家这个气派多了。” 张氏又添了一把柴火。 李老太妒火中烧，心里嫉妒的都要发狂了。 “我呸！丧良心的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娘生他养他，如今连他家的一粒米都没吃上，倒白白叫刘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占了便宜！老刘家是哪根葱，那银子该是我们老李家的，那铺子也该是我们老李家的！” 李老汉只垂头不语，神色落寞，他心里苦啊，憋屈啊，难受啊……好好的一个能生金蛋的儿子，就这么叫他赶跑了…… 要是老二还在家里，他赚的那些银子都是老李家的，康儿何愁考不上秀才，何愁没个好前程，说不定现在已经当上官老爷，光宗耀祖了。 坐在一旁看了半天大戏的李明玉，突然说道：“奶，您说这事儿奇不奇怪啊，那李寿一家从前也不显，咋一过继出去就能耐了，又是腊肠，又是粉条，又是卤肉的，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多新奇的方子？是不是咱家有啥祖传秘方，叫他们偷去了？” 第286章人不要脸 听了李明玉的话，李老太也跟着眼前一亮：“对啊！那就是咱家的东西，叫他们给偷去了！要是能要回来，咱家可就发达啦！” “我吃饱了。” 这起子乌糟事，听了也是脏耳朵，孙氏冷冷的撂下这句话，便起身回屋了。 如今李康住在县里的学堂，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李老太又不大敢磋磨孙氏。所以，孙氏在这个家里，过得倒也自在。 孙氏一走，李福也拉着李明德回了东厢，爹娘要作妖，他管不了，也没脸呆在那儿听。 老李家到底有没有这个秘方，在座的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看着李寿发达，贪心不足罢了。 正屋里剩下的几个人，都是对李寿家的银钱动了心思的，包括张氏。 “爹，娘，这事儿咱占理啊，咱找里正，找族长，给咱主持公道，实在不行，咱到官府告他们去！” 宋氏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瞪了张氏一眼，懒得搭理她。 李老汉思虑了半晌，到底架不住这银钱的诱惑，他慢条斯理的说道：“都是一家人，闹到官府也不好看，得饶人处且饶人，就叫他们赔咱五百两银子，这事儿咱就不追究了。” 由于李老汉老两口都被下了禁令，不得踏进李寿家半步，最终，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被推到了宋氏和李明玉的身上。 这差事不好办，可若是办成了，家里就有一笔不小的进项，明德和明玉的亲事也能有着落了……宋氏一路走，一路想，今日怎么才能从李寿牙缝里抠出银子来。 “玉儿，李寿和刘氏都是性子软和的贱骨头，等待会到了他家，你就负责唱白脸，把你奶你爷交待的那些话通通说出来，使劲儿的撒泼打诨都不怕，他们是你的长辈，不敢把你咋样。待你闹的差不多了，娘再出来唱红脸……即便他们不顾着从前的情分，也要顾忌村民、族人的看法，这事儿若是闹大了，他们脸上也无光，背上窃贼的名声，他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还会影响他家作坊的生意……”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世人最看重名声，宋氏便是依仗着这一点，才会大摇大摆的上李寿家要银子。 “娘，你放心，我定将他家闹个鸡飞狗跳。” 李明玉冷笑着点头，白净圆润的小脸上竟透着几分狰狞。 然而，宋氏的如意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搭台子唱大戏，她们这厢戏台子都还没搭好，就叫人给拆了台子…… 母女俩气势嚣张的拍响了李寿家的大门。 院子里的两只半大狼狗汪汪叫个不停。 正屋里，一大家子人吃过晚饭，正盘腿坐在炕上唠嗑。 一听这急促的敲门声，明月眉头一蹙，预感不是什么好事，她伸手拦了刘氏，自己穿鞋下炕，径自开门去了。 篱笆也连忙跟了出去，她是个练家子，武功底子不错，所以方圆才带了她来，留在明月身边侍候。 打开大门一看，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宋氏母女，明月蹙眉更深，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第287章武力爆表 明月也不招呼她二人进家门，好整以暇的斜靠在门框上，微扬着下巴，眉间带有一抹倨傲之色，冷眼打量着她们母女。 今时今日的李明月，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黑瘦胆小，任人欺凌的小丫头。 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更衬的她肤色白腻，清秀绝俗。面目依稀还是当初，却比从前漂亮了不知多少……通身的气派打扮，哪里像是个乡下丫头，分明就是富贵人家娇养着的大小姐。 望着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李明月，李明玉嫉妒得发狂！暗恨老天爷瞎了眼，叫这家子小人得志！ “小贱人！” 李明玉扯开嗓子就要开骂，才说了三个字，忽然一个人影闪至跟前，几个大耳刮子就将她的半边脸打肿了。 篱笆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宋氏母女，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嘴巴放干净点儿！”语气淡漠而清冷。 李明玉没见过什么世面，吓的双腿直颤，感觉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心里感觉到丝丝寒意。 宋氏连忙将她扶住，大着胆子骂道：“你咋随便打人呢！还有没有王法啦！哪儿跑来的小丫头片子，敢在我们李家村撒野！死丫头，你也不管管，她好歹是你亲堂姐！” 骂人的声音倒是挺大，却没什么底气。 篱笆冷着脸，抬手“咔擦”一声，就卸了宋氏的下巴。 “若是再敢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我就毒哑你。” 宋氏扶着脱臼的下巴，睁圆了眼，一脸惊恐的望向篱笆：老天爷，这到底是哪路杀神啊！ 母女二人被篱笆的强大气场所震慑，大气也不敢出，完全望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有这么个武力值爆表的丫环在身边，果然省了不少麻烦，明月甚感舒心，满意的点点头。 “篱笆，将她们扔远些。” “是。” 篱笆应声，揪着两人的衣领，一边一个，像是拎小鸡似的，将宋氏母女二人扔到了三丈开外。 明月左右望望，此时天已擦黑，路上一个人影也无，倒也不怕落人口舌，果然月黑风高好办事儿。 任由那两母女躺在地上打滚哀嚎，篱笆淡定的回到明月身边复命。 斜刺里突然冲出来个人影，星星眼，一脸崇拜的望着：“篱笆女侠，好身手！你咋练的啊，教教我呗。” 篱笆脸上微微泛红，却还是冷着脸，一本正经的回道：“少爷折煞奴婢了。” 明志却不气馁，大有赖上篱笆的架势：“我刚刚看你咔擦一下就把人下巴给卸了，这功夫好，你就教我这招吧。” 篱笆：…… 明月同情的望了篱笆一眼：自求多福吧。然后，抬腿回了正屋。 她出去不过小半柱香的功夫，刘氏也没多想，随口问道：“月儿，方才外头是谁，咋不请人进屋来坐坐。” 明月也没瞒着，随口道：“李明玉和她娘，也不知道她们又想作啥幺蛾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叫我给赶走了。” 刘氏听了，也不由皱起眉头：“那家人咋还没完了！三天两头的来膈应人，就没个安生的时候！” 李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些烦躁，自家都搬出来一年多了，他们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 第288章谣言四起 庄嬷嬷还坐在屋里，刘氏也不好得抱怨太多，随便说了两句就将话题岔开了。 有活泼可爱的三只小活宝在，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而大门外的宋氏和李明玉就比较凄惨了，两人凄凄哀哀的从地上爬起来，望见不远处，那黑煞神还站在原地盯着她们。 母女俩吓的又是一个哆嗦，连身上的灰都不敢去拍，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也似的跑走了。模样狼狈不堪，哪里还有来时的嚣张气焰。 跑出了几里路，眼见后头没人追来，母女俩这才松了一口气，李明玉完全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娘，李明玉那个小贱人欺人太甚！咱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氏一手扶着脱臼的下巴，眼神阴郁的点点头，今晚所受的屈辱，她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那小贱人既然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那么就让他们一家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 第二天，关于李寿偷祖传秘方发家的流言就在村里传开了。 此事传的沸沸扬扬，不消半日的功夫，整个李家村的村民都知道了。 吃瓜群众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处，议论纷纷。 “这肯定是谣传，寿哥那么老实的人，咋会干这种缺德事儿！” “就是，我也不相信寿哥是那样的人。” 近一年来，村里不少人受过李寿一家的恩惠，几番接触下来，大家也清楚他们夫妻的品性，老实憨厚的李寿，不可能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站李寿这边的。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村民中也有眼红说酸话的。 “我说呢，去年好端端的，李寿咋会突然闹分家，原来是偷了家里的祖传秘方，想自己吃独食……这不，一过继出来，他就翻脸不认人了，不顾父子情分，不顾血脉亲情。如今，他亲爹亲娘都不敢登他家的门了。哎……这么大逆不道，可要不得，会挨雷劈的啊。” “你们还不知道呢吧，李寿家那作坊可是赚了大钱了，据说去年一个冬，他家就赚了好几千两银子，一家子天天吃香喝辣。李家兴叫那个逆子气的大病了一场，花了不少银子才治好，那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也不见李寿送过一文钱，反倒是去捧他老丈人的臭脚，还巴巴的给人在镇上开铺子呢。” “作孽啊，这简直不是人！” 这些人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倒是忽悠了一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纷纷跟着斥责起来。 人们说的兴起，却没人注意到，起头的那两人已经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又过了几日，事情越闹越大，清河镇和周边的几个村子也传的沸沸扬扬，甚至连云溪县的几大商行掌柜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因为有人刻意煽动，舆论渐渐偏向了李老汉一家。 李寿一时成为众矢之的，人人喊骂。 李家兴和李寿这对父子的恩怨情仇，李守义和老族长都是知道内情的，他们也相信李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然而他们可以制止李家村的人擅传谣言，却堵不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第289章事情闹大 谣言越演越烈，甚至有邻村的人特意跑来李家村，围观李寿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 好在李寿家篱笆扎的牢，那些人也只能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张望，顺便再骂骂咧咧的骂上几句。 这几日，李寿家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见，一家人安安生生的宅在家里养膘。 对于外头的流言，他们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再联想到前几日傍晚，宋氏的突然来访……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件事定然是李老汉一家泼过来的脏水。 这一年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上门来闹，一次又一次的无理取闹、胡搅蛮缠。李寿既心塞又心寒，心里仅存的那点亲情，也已经在这一次次吵闹中，被消磨殆尽，渐渐心灰意冷。 …… 外头闹得有多乱，宋氏就有多高兴。 李老太也是乐得眉开眼笑，憋屈了大半年，终于叫她出了一个恶气。 “老大家的，还是你有办法，现下他们吓得都不敢出门了！外头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那些个白眼狼给淹死！哈哈哈！” 宋氏不以为意的笑道：“娘，您好好瞧着吧，这才刚开始呢。闭门谢客，我看他能闭多久！等到他们憋不住了，就会上门来求咱们，求爹娘收下他们的银子。哼！他们这就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寿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门都出不了，还做啥买卖。他若是还想在清河镇住下去，就得低头！就得来老李家当孝子！求着李老汉出面辟谣…… 李老太眼中放光，尽是贪婪之色：“好好好！到时候，咱就要他个千八百两的，还要他们全家来给咱磕头！不磕一百个响头，老娘就不答应！” 一千两银子！家里马上就要有一千两白花花的雪花银了！一想到这个，李老太就笑的合不拢嘴。 “等有了那些个银子，咱家就买上一百亩良田，再盖所大宅子，然后买几个丫头回来侍候……咱们也过过当地主的瘾！” 李明玉双手紧握成拳，恶狠狠的道：“奶，您给我买个会武功的丫头！到时候，非打的李明月那个小贱人满地找牙不可！” 几个女人在那儿商量的正起劲，蹲在地上抽着旱烟的李老汉却觉得这事儿办得太顺了，有些不对劲。 “老大媳妇，你找的那俩人是啥人啊？她们咋那么能耐？这才三五日的功夫，都闹到县里头了……我这心里总是感觉有点发慌。” 对于这事儿，宋氏也觉得有些奇怪，起初，她只交待那两个媳妇子在附近几个村里散播一下流言，没想到传着传着，就传到了镇上，后来又传到了县里…… “爹，我找的是菜花村的两个媳妇子，那两人嘴皮子利索着呢，人又精的很，不会办坏事儿的。再说了，您慌啥啊，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被人戳脊梁骨的又不是咱们……您老人家，只管等着数银子就好啦！” “砰砰砰！” 正说话间，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李老太面上一喜：“玉儿，快去开门。送银子的人来啦！” 第290章联名请愿 李明玉也是一脸欣喜，急匆匆的跑出去开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却是四个捕快打扮的男子。 为首的一人身形高大，蓄着一把络腮胡，面容刚毅冷峻，眼神锐利，正是云溪县捕头江丰屹。 望着面前一身正气的江丰屹的等人，李明玉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冒冷汗，还未待来人说话，她便撒丫子跑回了屋，嘴里还咋咋呼呼的喊道：“爷，奶！不好啦！官差上门来捉人啦！” 紧接着，屋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仿佛有瓷器碎裂的声音，还伴随着重物滚落的声音…… 江丰屹身后的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 “江头，这家人不对劲啊，咱们话还没说呢，他们就吓成这样了，心里有鬼吧。” 江丰屹眉头微蹙：“走，进去看看。” 几人抬腿进了院子，便看见有人掀了门帘，从屋里出来。 李老汉挤出个笑脸，点头哈腰的笑道：“草民李家兴，见过几位军爷，不知几位军爷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望着这老汉贼母鼠眼的形容，江丰屹心下不喜，拱手抱拳，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等是云溪县衙的捕快，奉知县大人的令，前来带苦主李家兴，李马氏，李福，李宋氏，过堂审问。” 躲在屋里听动静的李老太和宋氏，听到那位官爷念到自己的名字，吓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李老太更是双腿一软，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李老汉到底经过些世面，他心里虽然慌乱，手也害怕的发抖，却是抓住了江丰屹话里的重点。 “苦主？” 江丰屹点头：“近日来李家村李寿忤逆不孝、大逆不道的传闻在县里疯传，县学里上百名学子敲响了伸冤鼓，写联名请愿书，请知县老爷将李寿下狱定罪。” 听到此处，李家众人由悲转喜，李明玉更是面露得色，这事惊动了知县大老爷，李寿一家必定落不到好下场。 “何知县已决定开堂审理此案，特命我等前来传召一干苦主、嫌犯，过堂审问。此是何知县手令，马车已经候在门外，劳烦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手令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传召一干苦主，押解嫌犯李寿，过堂审问……上头还明晃晃的盖着县衙大印。 按常理来说，作为苦主的李老汉，此时得知县老爷主持公道，不说感激涕零，也该面露喜悦才是。 然而，李老汉完全懵了，满脸的愁苦，脸上连一丝笑色也挤不出来。 这次的事情本就是个弄虚作假的托词，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上了公堂，知县老爷挨个审问下来，要是露馅儿了咋办？！ “官爷，劳烦稍等片刻。” 李老汉此时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未等江丰屹答话，他便小跑着回了正屋，一家人齐聚在一处，思索应对之策。 对于李老汉的顾虑，宋氏却不太在意，这么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将此事看的通透了。 “爹，您老不必慌张，这事儿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咱们虽然是苦主，那伸冤鼓却不是咱们敲响的，告也不是咱们自己要告的。咱们去，不过走个过场罢了，能治李寿的罪，自然最好。如果治不了他的罪，对咱们也没啥损失。” 第291章押解嫌犯 虽然糊里糊涂的就成了苦主，有些心虚，可李老汉静下心来一琢磨，确实是老大媳妇说的这个理。 心下微安，他转而嘱咐几人道：“待会儿到了县衙，知县大老爷问啥，咱就答啥，就按着咱们之前的说辞来，别说错话。”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进过衙门，我这心里头突突的……能不能不去啊。” 李老太不争气的两腿直打哆嗦，想到待会儿知县老爷还要拿她问话，她恨不得立时厥过去。 人捕快都在家门口候着了，能不去吗？！你就是躺在炕上起不来，人也要把你抬去！李老汉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平时挺横的一个人，一到关键时候就怂了！ 一家人关在屋里商量了快一炷香的功夫，宋氏和李老汉倒是一派从容，李老太战战兢兢的，躺着也中枪的李福却是一脸的无奈……因念着兄弟情分，他一直置身事外，没想到，最后还是卷了进来。 李老汉四人磨磨蹭蹭的出了屋子，外头的两个捕快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速度快些，耽误了时辰，你们吃罪不起。” 不客气的将几人请上马车，两名捕快驾着马车绝尘而去，驶向云溪县。 另外一边，江丰屹带了另一名捕快，敲响了李寿家的大门。 两人说明了来意，李寿和刘氏倒也不磨叽，痛痛快快的跟人上了马车，反倒惹得江丰屹高看了他们一眼。 江丰屹正要翻身上马之际，那大门里忽然跑出来一个姑娘，拦住了他的去路。 “官爷且等等，小女子有话说。” 一道清脆而空灵的声音乍然响起，江丰屹上马的动作一顿，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娇俏美丽的少女站在车马前，双目澄澈的望着自己。 江丰屹稳了稳心神，方才说道：“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 明兰福身行了一礼，这才说道：“谣言一事，实是家丑，所以我爹娘一直忍气吞声，不与外人道，没曾想却落到了今日的田地。知县大人公正严明，此番开堂审案，定然能还我家一个公道……关于这件事，我兄长已经搜集了一些人证和物证，可作为呈堂证供，力证我爹娘清白……只是，人证并不在此处，还需要个把时辰才能带到。” 明志和篱笆此时正在菜花村看守人证，而明月则去了李守义家，所以现下出现在江丰屹面前的，便是李家长女李明兰。 江丰屹眼前一亮，这姑娘目光澄澈磊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看来这闹得沸沸扬扬的忤逆之事，果然另有隐情。 “知县大人传召，耽误不得。我等先行，随后你们带了人证物证自来衙门便是，将这枚令牌交与守门衙役，他们自会禀告于我……三个时辰之内，你们必须赶到，呈交证物。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对你爹娘用刑。” 要的便是他这个承诺，好多争取些时间，明兰心下松了一口气，伸手接过江丰屹递来的令牌，福身又行了一礼：“多谢官爷体恤。” 江丰屹点点头，翻身上马，押解着李寿和刘氏回县城。 第292章开堂审案1 未时初刻，云溪县衙，苦主、嫌犯俱已带到。 肃穆的公堂，头顶着“明镜高悬”匾额的何知县端坐在公案之后，一拍公案上的惊堂木，沉声吩咐道：“升堂。” 身着黑衣皂靴的两班衙役分列两侧，重击杀威棒高喝：“威……武！” 师爷站立左侧，喊道：“知县大人开堂审案，将一干人等，带上堂来！” 江丰屹带着一行人进入大堂，众人跪成一排。 公堂肃穆，知县威严，李老太一乡野村妇，哪里见识过这等场面，吓都吓死了，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宋氏做贼心虚，心里也有些发慌。反倒是李寿夫妇二人，目光澄澈，不畏不惧，背脊挺的笔直。 近来云溪县议论最广的便是这桩事，公堂外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伙儿一时摸不着头脑，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是苦主，哪个是嫌犯。 江丰屹拱手行礼：“回禀大人，苦主：李家兴、李马氏、李福、李宋氏，嫌犯：李寿、李刘氏，俱已带到。” 汇报完毕，江丰屹便恭敬的退到了一旁。 又听一声惊堂木响，何知县颜容肃穆：“下跪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众人挨个自报家门，围观的众人这才知晓他们的身份，吃瓜群众纷纷对李寿和刘氏戳之以鼻。公堂之上，不能造次，要不然的话，那些人说不定要丢臭鸡蛋和烂白菜叶了。 锐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何知县这才和气的说道：“起来说话。” 待众人站定，何知县的目光，停留在了李老汉身上。 “李家兴，近日里云溪县城流言纷纷，都在传你已过继出去的二子李寿，偷窃祖传秘方，背信弃义，不仁不义，且虐打欺辱生身父母……县学百名学子联名请愿，欲还你一个公道。本官今日问你，流言所传，是真是假？” “这……这……” 李老汉神色慌乱，他也是第一次上公堂，原以为知县老爷应该先审嫌犯才是，没曾想，却先审了自己。他心里游移不定，不知该如何答话，毕竟此事只是儿媳妇编造的谣言，当不得真。 现如今当着知县老爷的面，他若是点了头，这事儿就坐实了。无论知县大人最后如何判决，肯定有一个人落不着好……这父子的缘分，也就真真的走到尽头了。 李老汉忽然有些后悔，为何会走到今日的田地，为何会与自己的亲子对簿公堂……面对知县大老爷的责问，他现在也好想厥过去。 李老汉迟迟不肯作答，堂上一声惊堂木响。 何知县疾言厉色，大声喝道：“李家兴！本官再问你一遍，李寿偷窃你家祖传秘方牟利，虐打欺辱你与李马氏二人，此事是否属实！” 立在一旁的江丰屹嘴角上扬，差点闷笑出声。今日这案子审的真是有意思，此番何大人问案，明明是要替苦主伸冤，现下这场面却更像是逼迫嫌犯认罪一样。 李老汉吓的一哆嗦，连声答道：“是是是，属实，属实。” 何知县转而又问其余三名苦主，李老太和宋氏的回答，与李老汉一致。李福虽然面有难色，却也昧着良心点了头，他总不能在公堂之上揭发自己的父母双亲和发妻。 第293章开堂审案2 何知县断案无数，从他们几人的反应上，也看出了些许不对劲，他并未着急审问嫌犯，而是继续对着李老汉道：“个中详情，你且一一道来。” 李老汉头皮发麻，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他别无选择，只得将流言坐实。 定了定心神，李老汉这才凄凄哀哀的答道：“李寿曾是老汉的二儿子，因为我和他娘偏疼小儿子，这逆子心生妒忌，偷偷盗窃了家中的祖传秘籍。 然后他便借口闹事，妄图分家，老汉一气之下，将他逐出家门，族中族长心善，做主将他过继给了族里的一个绝户做儿子。 从此，逆子便与我家断绝了来往。后来，逆子凭着祖传秘籍开起了作坊，赚了数千两银钱。老汉年前生了场大病，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惦着脸上他家借银，却叫那狠心的逆子打出门来……那逆子放言，已与我们断亲，不许我们再登门……” 说到伤心处，李老汉还挤出了几滴老泪，他佝偻着腰，抬袖拭泪……那模样，直叫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公堂之外，有人低声交谈了起来，有几个心软的妇人，伤心的跟着抹眼泪。 “这老汉太可怜了，都瘦成啥样了，再瞧瞧他那不孝子，油光水滑的，吃多少肉才养的出那一身的肥膘。” “呸！他那儿子简直不是人！禽兽不如的东西！这种人就该直接拖去菜市口斩首！” “对！这种逆子，直接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群情激昂，一边倒的偏向了李老汉一边。 “啪！” “肃静！” 何知县蹙眉，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堂外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何知县转而询问立与身旁的冯师爷：“方才李家兴所说证词，可记录了下来？” 冯师爷颔首：“回大人，已经记录在案。” “拿与他签字画押。” 李老汉颤颤巍巍的在那白纸黑字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就着朱砂印泥，按下了一个鲜红的大拇指印。 接下来，何知县便开始审问李寿了。 “嫌犯李寿，对于方才李家兴所说之事，你可认罪？” 李寿跪与公堂正中，腰杆挺得笔直，斩钉截铁的回道：“不认！人在做，天在看，草民做事，无愧于天地良心。” 何知县挑眉：“你既不认罪，那可有何要分辨的？” 李寿却是摇头，神情有些伤感：“他们养育草民三十余载，如今虽断了父子情分，仍旧是草民的长辈……如今对簿公堂，实非草民所愿，草民也不敢说他们半句不是。” 他如此回答，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却又合乎情理之中。 对于李寿的回答，李老太却无半分动容。她此时已经适应了公堂的环境，心里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家已经胜券在握了。 她得意的瞪了李寿一眼：“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分明就是做贼心虚！生出来你这样的孽障，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一旁的李老汉连忙拉了一把老太婆：“闭嘴！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 第294章开堂审案3 为官多年，这样的回答，何知县还是第一次听到。但凡是闹上公堂的父兄手足，无一不是横眉冷对，相互指责谩骂，使劲往对方身上泼脏水，如同宿世的仇敌一般……如李寿这样不争不辩的，却是第一人。 何知县笑了：“李寿，你既不认罪，又不替自己分辨，这案子，你要本官如何审？！” “草民行得正，坐得端，公道自在人心，李家村数百村民，人人都能替草民分辨作证。” 这句话，李寿说得掷地有声，一副坦荡荡的模样，倒叫旁观的人有些动摇了，这样磊落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先前所说的大奸大恶之人。 “江捕头，可有带人证来？” 立于一侧的江丰屹躬身答道：“回禀大人，有几位人证，约莫一个时辰后，方能到达。” “好，就暂且等一个时辰。” 何知县一拍惊堂木，“退堂！”随即，站起身，回了后堂，冯师爷等人连忙跟上。 而李老汉等人，便被衙役们带到了公堂边的小屋内候着。 以防他们发生争执，两拨人是分别安排在两间屋子里的。 李寿端坐在长椅上，神色有些落寞……从前的一片拳拳孝子之心，现下已经彻底凉透了，他只想安安生生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却不想，他们越发荒唐，竟闹到了今日这般田地。 刘氏看着不落忍，小手拉过他的大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他爹，你也别多想，月儿不是说了吗，她有办法证明咱们的清白，咱身正不怕影子斜。” 李寿摇头，凄然一笑：“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孩子们了……难得来一趟县里，待会儿这边的事情完了，咱去街上逛逛，买几匹布给孩子们做几身春装。香儿几个天天念着要吃花生酥，咱们顺道再买一袋花生米带回去……” 李寿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三句话不离孩子，一片满满的慈父之心。 而另一间屋子里的李老太几人，却有些慌神了。 “老头子，咋还有人证呢，那是啥人啊，这事儿还能不能行啊？咱要不别告了……回家去吧。” 李老汉眉头紧锁，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不耐烦的答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咱刚刚都按过手印了，这公堂之上，岂能儿戏。” 李福一脸愁容的蹲在地上：“我就说，这种丧良心的事做不得，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说不定咱全家都得治罪。” 几人之中，宋氏最为冷静，她怒瞪了李福一眼：“呸呸呸！知县老爷还没结案呢，你在这儿说啥丧气话！” 训完了李福，宋氏又转而对着李老汉道：“爹，娘，现在咱们要端住了，不能露怯。我估摸着他们说的证人，应该是咱村里的那些个村民……那些都是不相干的外人，咱家有没有祖传秘籍，他们能知道？咱们就一口咬定，那秘籍咱家确实有，只不过被李寿偷了去。他们谁敢拍着胸脯，证明咱家没有那祖传的秘籍？” 李老汉叹息着点了点头：“哎……这事儿闹得太大了，现下不是咱们想收手就能收得住的……” 第295章开堂审案4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明月一行才风尘仆仆的赶来。 带有福生记标志的马车上，坐着李守义、老族长、并几位德高望众的族老。紧随其后的，是浩浩荡荡的一排牛车队…… 周大山、李全贵、李有贵、宋海等都赶着自家的牛车跟来了，每辆牛车上都拉了满满当当的一车人。 刘家沟刘姥爷听到信儿，一家人也套了牛车赶了过来，邻村的、清河镇上的，也跟着来了好些人。 县衙门外乌泱泱来了一大群人，可把守门的衙役给吓坏了，还以为是刁民聚众闹事。 明月连忙上前，递上江丰屹给的令牌，说明情况。 那衙役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这么多证人？ 其实这其中主要的证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余的都是跟过来看热闹的。现在这个世道娱乐项目少之又少，农人都闲得发慌，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桩大热闹，八卦群众怎么会轻易放过。 当然，会来这么多人，也是因为明月找人小小的宣传了一下。 李寿之前被泼了那么多脏水，脊梁骨都快叫人戳断了。今日，便要在这公堂之上，彻底将他的污名洗白白。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看清楚，谁才是龌龊小人，谁才是磊落君子！ 江丰屹见了令牌，脑海中乍然浮现出那抹娇俏的倩影，他腰板挺直，脚步轻快的走到县衙门口。 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却没有看见早上那名女子，江丰屹转头问身旁的衙役：“那位姑娘呢？” 那衙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抬手指了指人群中，一个身穿月白衣裳的小姑娘。 江丰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人群中，站着个十三四岁，姿容出众的小姑娘，面容与早上的少女有几分相似，却不是她。 江丰屹眸光微微一凝，继而敛下眉眼，掩去了眼中的失望之色。 …… 一个时辰，眨眼即过。 知县大人再次升堂。 因为围观的百姓实在太多，小小的公堂实在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知县大人大手一挥。着人将公案搬到了县衙的庭院中，在众多平民百姓面前，公审此案。 这件事情，在人为的刻意煽动下，轰动一时，围观的百姓足有数百，平日里庄严肃穆的衙门，一时间热闹非常。 李老汉等人被衙役带过来时，被眼前的阵仗给唬了一跳，咋这么多人啊！再仔细一看，还有好些个熟人！ 此时的李老汉恨不得就地打个洞钻进去。在他看来，上公堂与自己的亲儿子对峙，这是极不光彩的事，是极丢人的事……偏偏叫熟悉的族人村民瞧见了，等回到村里，不得嚷嚷的全村人都知道。到时候，他还咋做人啊？！李老汉羞愧的捂脸哀叹：到了，到了，还晚节不保了！自己这一世英名，怕是要毁个干净了。 “啪！” 惊堂木一声脆响，再次升堂。 何知县仪态威严的端坐于公案之后，李老汉、李寿等人站立于堂前两侧。 “传证人上堂！” 随着冯师爷的一声唱喝，李家村里正李守义被带到了堂前。 第296章开堂审案5 李守义作为一村的里正，经常跟官府打交道，倒也不惧。 “李家村里正，李守义，见过知县大人。” 何知县点点头：“起来回话。李守义，公堂之上不得妄言，本官的问题，你须得如实回答。” “是。” “李守义，你即是李家村里正，那么本官且问你，李寿此人，品行操守如何？家中父母尚在，他为何会提出分家，后为何又被过继，从而与生身父母断绝来往？” 李老汉站在一旁干着急，右眼皮突突直跳，心里直打鼓。 李守义从容答道：“回大人的话，李寿为人忠厚老实，他们一家在村里风评极好。至于分家一事，小人与诸多族人都在场，也算是见证人，李寿此举实属被逼无奈。 当时李家兴夫妇欲将李寿的一对双胞胎闺女发卖，与人为奴，李寿抵死不从，故而提出分家。李家兴一气之下便要将他逐出家门，我李氏族长心善，这才转而将他过继到已故族人李家远名下做嗣子。 李寿过继之后，李家兴夫妇心有不甘，多次上门吵闹生事。更有甚者，李马氏用麻袋装了石头，想滥竽充数，将之当做红薯卖与李寿。李寿念着他们的养育之恩，不忍将她送官府处置。后便由族长做了决断，叫他们断绝了往来。” 他的说辞与李老汉先前所说，出入甚大，堂下一片哗然。 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质疑李守义说辞的，也有人指责李老汉夫妻黑心肝的。 老族长并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纷纷站出来响应，表示自己当时也在场，可以作证，李守义所说全部属实。 接着，李守义又呈上了两份物证，一份是当年李老汉欲卖明香、明秀时，亲笔手书的卖身契；另一份则是李氏族志，族中所发生的大事，族志上皆有记载。 这便是铁证如山了。 何知县低头看完手中的物证，目光锐利的看向李老汉。 李老汉吓得直冒冷汗，却还是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知县大人总不能因为这个治他的罪。 何知县继续发问：“李守义，有关李寿偷窃李家兴祖传秘籍一事，你又知道多少？” 李守义如实作答：“回大人的话，小人并不知晓此事。只是，这事情也有些蹊跷，李氏一门，同宗同族，传承了数百年，小人却从未听家中长辈提及过家族有祖传秘籍一事。” “李家兴，此事，你又如何解释？” 李老汉擦了把冷汗，继续胡编乱造：“回大人，那秘籍是草民的母亲所传承，与李氏一族无关。” 这案子审到此处，何知县心里已经有底了，他转过头，给冯师爷递过去一个眼神。 一旁的冯师爷立马会意，唱喝道：“传证人，李明月上堂。” 应庄嬷嬷的强烈要求，明月戴了顶帷帽现身。 “李寿次女，李明月，见过知县大人。” 何知县叫了起。 “江捕头说，那本祖传秘籍，在你身上？” 明月曲膝应是，从怀中拿出来三本破旧不堪的古书，书皮颜色倒还依稀可辨，依次为青色、黄色、蓝色。 第297章开堂审案6 然而明月却未把书交给身旁的衙役，而是将三本书挡住书名，摊到李老汉面前。 “李三爷爷，请问这三本书中，哪一本是您家的祖传秘籍？”你既然想要秘籍，我便送你一本，就看你敢不敢认了。 声音清脆悦耳，如出谷黄莺。然而，在李老汉听来，却如同魔音绕耳。 望着面前的三本破书，李老汉傻眼了。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集中在他一人身上，大家都在猜测，他会挑哪一本。 李老汉神情犹豫，迟迟没有动作。 何知县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一幕：“李家兴，你可有何话要说？” 李老汉望了何知县一眼，懵懂的摇头，然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所谓当局者迷，一旁的宋氏却看得透彻，这秘籍一事，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编造的谣言，既然是谣言，这秘籍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所以，李明月手中的，都不是所谓的祖传秘籍！ 眼看李老汉就要握住黄色封皮的破书，宋氏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出言提醒。 “爹！您花眼了吧，咱家的秘籍不长这样！”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老汉倏地缩回手，仿佛那本书是个烫手山芋一般：“这三本书都不是我家的秘籍，你别诓我！” 如此反常的行为语气，落到有心人眼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场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开来。 明月却没急着收回手，淡淡的道：“您确定？” 李老汉愤恨的瞪了明月一眼，咬牙道：“我家的秘籍没这么破！” 那小眼神仿佛在说：我就不上当！看你咋办！ 明月嫣然一笑，姑娘的套路可多着呢。 “李三爷爷，那么请问，您家的秘籍，是何时被盗的？” “去年。你爹何时偷的秘籍你还不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李老汉此时已镇定了不少，还能怼人了。 明月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咄咄逼人的问道：“去年几月？” 快速的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李老汉才答道：“去年正月。” 哦了，成功入坑。 明月不再搭理李老汉，转而对着何知县道：“知县大人，秘籍一说，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我家作坊所生产的腊肠和粉条，都是民女根据旧书上的古方钻研而来。比如腊肠，就是根据这本《巴蜀民俗》中，第十八章所载：旧时，巴蜀农人以肉灌装入肠，风干而食之。” 《巴蜀民俗》一书，是明月在方圆所赠的书籍里翻到的，这本书是老版的手抄本，封皮破旧不堪，里头的字迹也依稀难辨，方圆之前也说过，这是孤本书籍。 明月这几日便是用了特殊的法子，悄悄添上了几个字，却一点儿也看不出痕迹。 将手中的旧书递给身旁的衙役，呈交何知县阅览，明月又继续说道：“民女便是根据这个方子，勤加钻研，这才制成了今日的腊肠。另外的那些新鲜吃食，也是同理。而且，福生记的腊肠，前年起便已经在各大商行出售，李三爷爷家去年失窃的秘籍……民女就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了。” 第298章开堂审案7 趁着何知县阅览那本《巴蜀民俗》的功夫，明月又换了个套路，继续责问李老汉。 “李三爷爷，今日在这公堂之上，我倒是要好好问上一问，我爹娘与您，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从前住在一个院子里，动辄打骂，时时磋磨……那些也就不说了。去年，因为我爹娘不同意将妹妹卖与他人为奴，我们全家被您老人家赶出家门，您连一床过冬的铺盖行李都不肯施舍。我爹娘半句怨言也无，我们一家八口靠着姥爷家的救济才苟活了下来，我们就算讨饭吃，也没讨到您家门口。 即便您如此狠心绝情，我爹娘心里还是敬着您，省吃简用的攒了十两银子，想要孝敬您二老。可你们又是如何做的？！拿石头子儿坑害我们，上我家又吵又闹……这才由族长做主断了往来。 如今，我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外人看着眼红，却不知道这是我爹娘一点一点赚回来的血汗钱！ 您眼红想分一杯羹，这也没什么，只要您开口，我爹不会不管你。可你们是如何做的？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陷我爹娘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境地！您这是拿刀戳他们的心窝子，要逼着他们去死！ 为了这事儿，我爹愁的几晚上没睡好觉，他愁的不是自己的名声给毁了，愁的是您从没把他当过亲儿子看！ 李三爷爷，您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能让人道德沦丧，如此恶毒！” 一声声严厉的质问，劈头盖脸的砸向李老汉，重重地压在他的心上，直叫他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中，浑浊的老眼里也浸满了泪水。 往事涌上心头，自己一片赤诚之心，却叫爹娘踩到泥里践踏，将他当做仇人来待，多年来的委屈痛苦，都沉积在心里，李寿再也无法掩饰心里的悲伤，忍不住失声痛哭。 围观的好些个妇人也跟着抹眼泪……这家人过得真是太惨了，这爹娘就不是人！ 然后，煽动他人情绪，造成公堂混乱，证人李明月被衙役带下了堂。 随后，何知县又传唤了六陈货行的陈掌柜。 陈掌柜奉上六陈货行的账薄，证实六陈货行于前年腊月便开始售卖腊肠。 铁证如山，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将几位证人的证词连贯起来，在加上之前明月的质问和李老汉的反应，大家伙也总算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了。 此时，舆论的风向已经一边倒的偏向了李寿。 “哎哟哟，今天真是没白来，这可比那戏台子上唱的大戏精彩多了。都说虎毒不食子，今天倒是叫咱们长见识了。” “什么父子啊，我猜那儿子肯定是捡来的，亲生的咋可能这么狠。” “有啥不可能的，财帛动人心呗。有些人呐，为了银钱，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猪狗不如，说的就是他们这些人。” “啪！” 何知县怒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大胆李家兴！满嘴胡言乱语，戏弄本官。事实真相到底如何，速速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第299章开堂审案8 李老汉本就是一介良民，最是惧怕官权王法。 何知县一摆出官家威严，他便怕了，面色如土，抖如糠筛，两腿一软，立时就跪地求饶：“知县老爷息怒，知县老爷饶命啊，草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草民知错了，求知县大人饶了草民这一回吧。” 年逾六十的老汉，佝偻着腰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这情形，看着颇有些几分凄凉。 也不知他是真的良心发现了，还是给吓破胆了。 局势瞬间逆转，苦主反而变成了嫌犯。 李老汉干干脆脆的就把这罪名给认下了，宋氏却不想认！这罪名要是认下了，可就得跟着自己一辈子，她以后还咋做人，走哪儿都要叫人指指点点的戳脊梁骨，明玉跟崔家的亲事说不定也要黄了，明志……估计也说不到啥好人家了……一家人的前途都毁了。 宋氏眸光一凝，带着几分阴狠决绝，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这罪绝对不能认。公公既已当堂认罪，无力回天，便叫他一人承担了这罪责，救全家于水火之中。 宋氏倏地跪下身来，一声凄婉哀怨的哭腔，惊了所有人。 “爹啊……您瞒的我们好苦啊。既没有那秘籍，您为何要诓骗我们，还叫我们误会了寿哥，差点儿将他冤枉下狱……家里没米下锅，儿媳就算割了自个儿的肉，也不会叫您二老受饿受冻……您为何这么想不开，干下这等糊涂错事……” 宋氏边哭边喊，唱作俱佳，演的十分到位。不但将自己摘了个干净，还作出一副贤惠好儿媳的模样。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纷纷折服于她的好演技之下，咒骂李老汉黑心肝之余，不忘竖起大拇指，夸她一声大历朝的好儿媳。 那厢还在痛哭流涕的李老汉又一次傻眼了……他也不傻，稍微一琢磨，就知道大儿媳打的是啥主意，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李福一脸错愕的看向宋氏，这跪在地上干嚎的，是自己媳妇吗？心肝咋这么黑！居然想让老父亲一人顶罪！大逆不道啊！ 李福跟李寿是亲兄弟，这愚孝的属性也是一模一样，天大地大，爹娘最大。为了自己能脱身，将亲爹推出去顶包，他哪里干得出这种混账事。 李福当即大义凛然的跪地道：“知县老爷，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是草民眼红李寿赚了大钱，想图谋他家的钱财，这才犯了浑，干下这等龌龊事……他们三人本不知情，都是受了草民的蒙骗……求大人饶了他们，要罚就罚我一个吧！” 四个苦主，跪下了三个，余李老太一人愤恨的瞪着宋氏，若不是在公堂之上，她早就上前将宋氏的嘴给撕烂了！ 下跪三人各执一词，明显有人在撒谎，何知县拍惊堂木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尔等信口开河，藐视王法！来人，下跪三人，各打十大板！就地执行！” 不容李老汉几人再分辨，立时便有几名高大的衙役手持杀威棒上前，将三人摁压在长凳上。 “啪！啪！啪！啪！” 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落在三人身上。 第300章开堂审案9 李老汉这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受得住，疼的直冒冷汗，他却紧咬了牙关，忍着不叫出声来。 活了大半辈子，都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如今却叫知县老爷当众打了板子！这么多父老乡亲看着，他以后还咋做人！想到这些，李老汉又羞又恼，不禁老泪纵横。 两个大男人都咬牙忍了，宋氏却是忍受不住，被打的嗷嗷直叫。那打人的衙役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心，一板子下去，就叫她屁股开了花。 “啊！啊！嘶！……” 偌大的庭院之中，只听得到宋氏痛苦的叫声。 好不容易捱到十板子打完，宋氏已经叫的嗓子都哑了，脸色惨白，像丢了半条命似的。 三人从长凳上滚了下来，强撑着身子跪在地上。 宋氏虚弱的低垂着脑袋，嘴唇一张一合，小声的说道：“爹……您别怪儿媳不孝，儿媳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咱这又不是啥杀人放火的重罪，再说了，您一大把年纪了，知县老爷不会重罚您，李寿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替您求情。您一人认了罪，对咱全家都好，何苦把咱们都搭进去呢？您就算不为我们想，也该为老四和明德想想……您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 老李家四个儿媳妇，就数宋氏嘴皮子最利索，心思也最深沉，就算卖了你，还能哄着你帮她数钱。 她的话，李老汉听进去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得劲儿，可确实，如今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李老汉咬咬牙，看来，这事儿只能他一肩扛了。 忽而，一名衙役疾步而来。 “启禀大人，县衙门外来了两名妇人，自称与此案有莫大关联。” 何知县挑眉，这案子就快水落石出了，怎得还有证人。 “将她们带上堂来。” 宋氏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待看见来人的那一刻，她不由得瞪圆了双眼，怎么会是她们！ 两人跪地俯首，姿态卑微，心下皆惶恐。 “罪妇菜花村姜陈氏，见过大人。” “罪妇菜花村姜许氏，见过大人。” 这个自称，颇为耐人寻味，何知县暗自嘀咕了一声：罪妇？这才正色道：“你们二人犯了何罪？” 姜陈氏又磕了个头：“回禀大人，几日前，李宋氏的娘家大哥宋守业找上我二人，要我们四处散布不利于李寿的谣言，许诺给我们每人一两银子。当时他只给了我们三百文钱，其余的，说是事成之后再给……这是他写给我二人的欠条。” 欠条上只简单写了：欠姜陈氏与姜许氏一两四钱银子，落款人是宋守业，上头还按了个鲜红的手印。 欠钱原因虽未写明，却也不言而喻了。 何知县脸色一沉，对着宋氏道：“李宋氏，你可认罪？还是要本官将你的娘家兄长宋守业传唤上堂，与你对峙？” “民妇，认罪。”宋氏没有再狡辩，颓然垂首。 其实，这一张欠条并不是出自宋守业之手，将他传唤过来也没有什么，自己也可以死咬着不认。可从看到菜花村这两个媳妇子时，宋氏便明白，对方做足了准备……大势已去。 第301章开堂审案10 宋氏俯首认罪，众人哗然。 “这毒妇好深沉的心机！方才演的那么逼真，妄想把罪责都推脱到她老公公头上，黑心肝的婆娘，真是可恶又可恨。”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他老公公也不干净，都不是啥好鸟，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家人哪……从根上就烂了。” “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这还亲生父子呢，仇人也没这么狠的。” “嗬，这李寿也真是可怜见的，你们说，他上辈子是造了啥孽啊，这辈子才托生到这样的人家。” …… 案子审到这里，也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了。 李寿不孝、偷窃等污名彻底洗清。 而原本的苦主，李老汉一家四口，落得个众人唾弃的下场。 人犯俱已认罪，何知县正准备结案，冯师爷埋首整理案卷时，却发现了些不妥之处。 冯师爷躬身将那张欠条和学子们陈情的请愿书递到何知县案前。 “大人，您看，这欠条上的笔迹，与这请愿书上的笔迹相仿，似乎出自一人之手。” 何知县凝眉细看，不由得眉头深锁起来，这案子居然还另有隐情？！ 之后，在请愿书留名的百名学子被请上堂来，一番抽丝剥茧，那百人陈情的请愿书，居然是出自李康之手！ 真相令人讶异，却又在情理之中。 李康近日来一直在埋头苦读，备战几月之后的院试，好些时日不曾归家。李寿不孝的流言传到县里时，李康也听同窗提起，他并不知晓这是爹娘的计谋，心里愤愤然。之后，意气风发的清高少年，醉酒后，便在同窗的挑唆下，奋笔疾书，写下了一纸请愿书。 再之后，事情的发展，便由不得他去控制了。 这其中，有巧合，也有人为。 其实，流言才传出来的当天，周婶便火急火燎的告知了李寿一家。明月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在搞事情，既然他们要玩，她也不介意陪他们玩一场大的。 篱笆在村里眼生，身手又好，明月便派了她去查，很快便锁定了菜花村的姜陈氏与姜许氏二人，那张欠条也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明月手中。 明志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李明德的字迹。想来是那宋守业不识字，宋氏又不敢找旁人帮忙，所以才叫李明德代笔。而巧合的是，李明德没正经上过学堂，识字也不多，一直临摹的是李康的字帖，字迹也学了他七、八分像…… 宋氏做了初一，明月便接着做了十五，依样画葫芦，找了更多的人，将这件事情闹大…… 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完了完了完了……” 李老汉的一颗心，彻底凉透了。他颓然的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事居然还攀扯上了四儿子李康！那是他的命根子啊！如今前程尽毁，叫他怎么活！ 不过就是想找老二讹点银子花花，怎么就闹上了公堂，又闹到了这个地步呢？李老汉低垂着脑袋，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他此时肠子都悔青了，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起那贪念啊…… 第302章判决结案 很快，李康便被江丰屹带上堂来。 李康跪地，直呼冤枉，拒不认罪。 那请愿书，的的确确是他亲笔所写，白纸黑字，他想赖都赖不掉。另还有多名人证，证实他故意散播谣言，煽动学子们的情绪。 铁证如山，这罪，他不认也得认！ 何知县最后拍响惊堂木：“此案已经问明，人证物证确凿。李寿偷窃秘籍、不孝忤逆等罪名，实属虚言，乃有心人栽赃陷害所至。本官宣布，李寿与李刘氏无罪，当堂释放。之后，官府会张贴文榜告示，还你们夫妻一个清白。” 围观百姓纷纷拍手叫好，称赞何知县，明镜高悬，堪比青天。 接下来，就是对李老汉一家的判决了。 “李家兴，李马氏，李福，李宋氏、李康等人，故意编造流言，煽动人心，行为龌龊，栽赃陷害良民，扰乱公堂，理当严惩！以上五人，重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另，学子李康读圣贤书，却行此等卑鄙小人之行径，人品拙劣，为世人所不耻。今，削去其童生资格，终身不得参加科举！” 李老汉等人所犯罪责，按律法而言，算不得什么大罪，三十大板已是重判。 至于李康，朝廷用人最是看中品性操守，他如今有了品行上的污点，是决计不能再走仕途了。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 李康一直是李老汉夫妻最看中的儿子，李家就指着他光宗耀祖……如今这个希望是彻底破灭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砸到头上，李康倏地瞪圆了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科举高中，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如今，这条路生生叫人给断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康眼神呆滞的望着头顶的天空，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这副模样，直叫人看得心酸，李老太的心都快疼死了，跪在地上，哽咽着苦苦哀求。 “知县老爷，这事都是我一个人做下的，康儿他不知情啊，求求您大发慈悲，不要怪罪他！您不让他考科举，这不是断了他的前程么……呜呜……求您行行好吧，青天大老爷！” “老天爷呀！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呜呜……” 一时间，整个堂上，只听得见他们一家呼天抢地的哭声。 刘氏忍不住叹了一句：“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是这样吧。” 县衙的衙役们，是见惯了这等场面的，何知县一声令下，便有衙役上前行刑。 “知县老爷！知县老爷！公公婆婆年纪大了，受不住这三十大板的刑法啊，求您开恩，罪妇愿替公婆受刑！” 宋氏自知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必然叫公婆寒了心，唯有趁此机会，挽回一点颓势，否则……李家定会给她一纸休书，将她休回家中。 其实，宋氏这话也只是说着好听罢了，她之前受过十大板，此时再九十大板加身，她的小命也就没了。 何知县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罪，就闹出人命。最终，因为宋氏的苦苦哀求，李福和宋氏每人挨了四十大板，李老汉老两口每人二十大板，李康还是三十大板。 第303章多行不义 轰动一时的流言之案，终于真相大白，李寿的冤情得以昭雪，作恶的小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何知县威喝一声，随之一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威……武……”一声又长又严肃的口号中，何知县率先起身，回了后堂。 看够了热闹的百姓们也纷纷四散而去，偌大的衙门又恢复了往日的庄严肃穆。 受过刑的李老汉一家五口，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疼的直哼哼，宋氏更是直接疼晕了过去。 李家村的一众人等，都留在了最后。 李老汉一家都被打得起不了身，李家村离县城好几十里地，他们就算是想爬回去都难，李守义身为李家村的里正，不能置村民于不顾。 而里正和老族长是为自家而来，李寿自然不好得先走。 他们几人站在这空旷的庭院之中，颇为醒目。 李老太疼得龇牙咧嘴，眯瞪着眼抬起头，正好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李寿和刘氏。 被知县老爷打板子是他们害的！康儿前程尽毁是他们害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害的！李老太心中怒火翻腾，对李寿的恨意，达到了一个顶点。 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哑着嗓子，大声咒骂道：“李寿！你个挨千刀的畜生！你不得好死……都是你害我们的！你个害人精，当初老娘就不该生下你，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娘当初就算是养条狗崽子，都比你得人意！” 有些人呐，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咎由自取，却还要怨天尤人，把自己的种种不幸，全部归结于别人，觉得全天下都欠了他，厚颜无耻，永远不会反省自己的过错。 对于李老太的责骂，李寿根本不去理会，只低着头，沉默不语……很多事情，看淡了，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明月冷着脸望过去：“嗓子还不够响亮，您再叫大点声，最好能把知县老爷再叫回来。咱们正好问问，这不服判决，又是个什么罪。” 这一招果然有用，李老太突的打了个激灵，立时便住了口，只恶狠狠的瞪着明月，嘴里小声咕哝着骂人的话。 相比李老太，李老汉看得更为透彻，儿子如今有出息了，也长本事了，管压不住了……他是真的后悔，当初不该那么绝情…… “寿哥，爹知道错了，以前千错万错都是爹的错……你原谅爹这一回吧，人说十年才修的同船渡，多大的缘法，才叫咱们今生做了父子……从前都是爹的不是，爹以后一定加倍的补偿你，好好待你。你回来吧，爹舍不得你啊……” 脸面什么的，李老汉此时已经不在乎了，把李寿的心挽回来，这个家才有救！ 李寿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打他记事起，爹娘就偏疼大哥多些，自己只能跟在大哥身后做跟屁虫，后来有了四弟，爹娘的一腔爱意，便全倾注在了他一人身上。而他自己，从来都是最不受重视的那一个…… 父子亲情，曾是他最为渴望的，可如今……他已经不需要了。 第304章与我何干 李寿眉头微蹙，淡淡的道：“李三叔，我没这个福气，你我的父子之情，早已缘尽。多行不义必自毙，您，好自为之吧。” 李老汉仍不死心，固执的望着李寿，颓废的脸上尽是一片哀伤之色，空洞无神的眼里流下了两行热泪。 “寿哥……爹也是没办法了，才求到你头上。你不知道，现如今，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不然爹也不会想出这个馊主意来坑害你。 你不肯原谅爹，爹也不怪你，可你大哥和两个弟弟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有你的那些侄儿侄女……求你看在从前的情分上，帮他们一把吧。 爹明白，今天这事儿，不能全怨你，可你四弟一个文弱书生，不叫他考科举，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他又不会种地，以后咋过活……” 说到底，李老汉心里最疼爱的儿子，还是李康。前头说了那么多废话，只不过想用亲情来绑架李寿，让他帮忙办事罢了。 明月听得直翻白眼，他们还要不要脸了！脸皮厚到何种程度，才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一番话啊，合着，李康落到今日的地步，还是他们的不是了？！ 在李老汉期盼的眼神中，李寿终于回了一句：“您想要我咋帮？” 李老汉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不难不难，你不是准备着给你老丈人家开间卤肉铺子么，你帮着咱家也开一间，如此，家里也能有个糊口的进项。” 一旁的周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嗤笑出声：“大叔，这青天白日的，您做梦呢？还是被板子打傻了？！” 老族长也黑了脸，这个李家兴，年轻时候看着还是个好的。如今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一张老脸都舍去不要了！这种没脸没皮的话都说得出来！丢人！太丢人了！李氏宗族怎得就出了这等龌龊小人！ 李寿垂眸，掩过眼中的失望之色。 “李三叔，岳丈待我如亲子，我帮衬他开铺子，天经地义。您与我何干？” 撂下这句话，李寿便转过身子，不欲再与他多言。 李老汉还想再多说两句，已有人抬了几副担架进来。 老族长大手一挥，道：“都给我抬回去！开祠堂！李氏宗族，今日要清理门户！” 李老汉心底一凉，惊呼道：“清理门户？叔父，您这是要干啥啊？叔父！叔父！” 然，并没有人再搭理他。 跟着来看热闹的几名族人，在老族长的吩咐下，粗鲁的将李老汉几人抬到外面的牛车上，五个人摞成一堆，赶着牛车将人拉回了李家村。 望着他们远远离去的身影，李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但愿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干。 今日在县衙折腾了半日，好些人午饭都没吃就赶来了，此时还饿着肚子……对于这份情谊，李寿自然是感激的。 李寿领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的去了城里的酒楼，一共三十来个人，坐了四张桌子。刘氏也不含糊，点了酒楼里最上等的席面招待大家伙儿。 周大山等人还是第一次下馆子，乐呵的跟什么似的，直搂着李寿的肩膀，夸他仗义。 第305章逐出宗族 待众人吃饱喝足，赶着马车、牛车回到李家村时，天已经快擦黑了。 刚正不阿的老族长却还不忘正事，他叫人点上了灯笼、火把，敲锣打鼓的将李氏族人都召集到了李氏祠堂。 李老汉父子三人是被族人架着双手拖过来的，三人气息奄奄，像三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老族长嫌恶的皱了皱眉头，随即，痛心疾首的将李家兴等人狠批了一顿，以此警示族人，要引以为戒，不得贪小利而忘大义，应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不得丢了李氏宗族的脸面！ 之后，便有人取来族谱，老族长亲自执笔，将李家兴父子三人及其家眷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以示驱逐之意。 任由李老汉哭的肝肠寸断，苦苦哀求，老族长也没有半点动容。不过，却也没有狠下心肠，将他们赶出李家村。 毕竟，李家村的村民，也不全是姓李的，留他们一家继续住着并没有什么妨碍。而且，他们一家，如今伤的伤，残的残，就这么把人赶出村，叫他们死在外头，老族长也有些于心不忍。 李老汉惨白着一张老脸，觉得整个天都塌了。他的名声臭了，最为宠爱的儿子前程尽毁，如今又被逐出了宗族……没有宗族庇佑，死后不能入祠堂受香火供奉，不能葬入祖坟…… 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若是一头撞死了，也只能做孤魂野鬼……年过半百的老汉，第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 此间的事情处理完，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 刘氏记挂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匆匆忙忙的往回赶，回到家时，三个小皮猴早已叫庄嬷嬷哄睡了。 见他们回来了，庄嬷嬷便从正屋退了出来，由篱笆搀扶着回了东厢。 “你们今日的事情都办妥当了？” 庄嬷嬷只隐约猜到明月最近在筹谋着什么，具体的细节，她却不知晓，直到今日听了村民们的议论，她才知道明月到底干了什么大事。 “是。” 篱笆点头应了，旁的，却不肯再多说一句。少爷既让她认李小姐为主，那么，李小姐便是她的主子，背主弃义之事，她绝不会做。 “她倒是个有主意的，不声不响的就设计了这么一出大戏。那可是她亲爷奶，难为她能狠得下这个心肠。”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褒贬。 在村里住了大半个月，周婶又时常过来串门，这村里大大小小的八卦事，庄嬷嬷早就听了一大箩筐，李老汉是什么人品，她心里门清。那老汉如今落得个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此时会这么说，只不过是想套篱笆的话罢了，偏偏这小妮子乖觉的很，就是不肯接话。 庄嬷嬷的心里，其实是很矛盾的。她看得出来，李寿一家，都是淳朴良善之人，那李明月虽然有些心机手腕，心眼却不坏。她这样的品貌人才，若是生在大户人家，与自家少爷定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可偏偏她投错胎，生在了这农家小院。 安宁侯府的嫡出小少爷，决计不可能娶一个农家女为妻。棒打鸳鸯吧，她又狠不下心肠…… 第306章正值春耕 隔天，官府便张贴了文榜告示，阐明真相，力证李寿清白。 谣言自破，李家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对于这场无妄之灾，李寿家并未有什么损失，反而因祸得福，叫更多人知道了福生记，认识了腊肠和粉条。这几日开始，福生记出产的腊肠和粉条卖的格外好，陈掌柜特意上门来，加订了五百斤粉条。 李老汉一家就比较惨了，正值春耕，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全都瘫在炕上，没个三五十天的，根本就起不了身。所以，家里的十来亩良田也没人耕种。 孙氏两手一摊，什么也不管。李明玉离了宋氏，连饭都烧不熟，半点不顶用。整个家，就靠着李明德苦苦支撑。 他咬咬牙，卖了五亩地，得了二十多两银子，用来给李老汉等人买药看病，维持日常开销。家里余下的七亩地，他本想租出去，然而，自家名声太臭，村里人根本没人愿意租种他家的地……好好的良田，只能任由它荒着。 李老汉成日里躺在炕上发呆，他如今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他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然而，覆水难收，现下说什么都晚了。 李老太和宋氏躺在一铺炕上，由李明玉照顾着，三个女人都是尖酸刻薄的阴险小人，憋了一肚子的坏水。现下三人凑在一堆，成日里不是怨念深深的咒骂李寿一家，便是挖空了心思，算计着如何打击报复李寿一家。 然，她们也只能逞逞嘴上功夫。两个老的趴在炕上动不得，而李明玉，则是连家门都不敢出。村民们视她如过街老鼠一般，谁人见了她，都要刺上两句，就连那些不知事的三岁娃娃，都会拿石子扔她……她们这一肚子的坏水，吐不出去，只好自己咽了。 其实，论心机计谋，明月是远不如宋氏老道的。宋氏这回惨败，输就输在太过大意轻敌。官差上门了她还尤不自知，而明月却是做足了准备，知己知彼，自然，大获全胜。 …… 虐完了渣渣，明月便着手忙碌正事了。 去年已经跟乡亲们口头承诺过，今年福生记作坊会大量收购红薯。现下正值春耕，若是准备种红薯的话，也差不多要开始育秧了。 育多少秧，种几亩地，村民们心里都没谱，这两日，已经有好几拨人上李寿家里来问了。 说实话，未来一年，粉条的销量会如何，明月心里也没谱，今年要收多少红薯，明月心里更没谱……收少了不够卖，收多了卖不掉，想想都头疼。 明月与县城的几家大货行是签过契约的，三年之内不限量供应。当然，这个不限量也不是随时要，随时就能有的。 趁此机会，明月便将几位掌柜的约了出来，今年的粉条需求量大概是多少，请他们斟酌着报个计划。最后综合所有货行报上来的数据，约莫是五万斤左右。 相比去年，这个订单量已经非常庞大了，却远远没有达到明月的预期。 第307章做大做强 从前，明月并没有多大的野心报复，只想着赚点小钱，一家人能吃饱穿暖，生活小康，她也就知足了。 如今，这个想法却不太现实了……她有了方圆，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为了能缩小这种差距，她要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大历朝并没有一味的重农抑商，商户和农户的地位平等，并不低贱。所以，明月可以毫无忌惮的靠经商来发家致富。 既然要赚很多很多的钱，那么福生记就要做大做强，生意就不能只局限在云溪县内了…… 明月特意咨询了家里的种田小能手李寿，得知红薯育秧，二月底之前都是最佳时机。 这么算下来，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时间尚还充裕。明月便想着，到周围的几个县城和渝州府跑一跑，看看外县的行情怎么样，顺道做个市场调查，而后，再做决策。 当然，做这个决定，明月也是存了私心的。方圆不是正好在鹤庆县么，顺道……去看看他。 家里现下正忙着春耕，过了正月，还要忙着建新房的事，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李寿和明志根本抽不出空闲陪明月走这一趟。对此，明月倒是无所谓，有篱笆这么个彪悍的妹子陪着，安全感杠杠的。 然而，她的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全家人的强烈反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陪着另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俩姑娘独自出远门，换谁家也不能放心啊。 但是……反对无效。明月管着家，在家里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更何况，小姑娘伶牙俐齿，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能把人说晕。全家那么多张嘴，加在一起也说不过她。 后来，篱笆又表演了几套功夫，一言不合就徒手将明志撂倒。小姑娘还无比诚恳的表示，奴婢绝对会保护好小姐的，你们要是不相信，奴婢还可以表演胸口碎大石…… 李寿夫妻俩吓的一哆嗦，这才点头同意了。 庄嬷嬷在旁边看着，眉头微蹙，一脸的不赞同。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好好待在闺阁穿针绣花，成日里出去抛头露面，学男人做买卖，像什么样子。 这些话，庄嬷嬷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她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不该管的事情不能管，不该说的话，也不能说。 定了行程，明月又钻到厨房里忙碌了大半日，做了蜜汁猪肉脯、五香牛肉干、酒鬼花生等几样小吃带上，每样都装了满满一大罐子。 这些都是居家旅行之必备零食，解馋又好吃。方圆也是吃货一枚，在吃食上最是挑剔，学院里做出来的大锅菜，明月怕他吃不习惯，苦思冥想了好几日，才想起来这几样小吃……这些都是她从前爱吃的，满满的都是妈妈的味道。 念大学的时候，妈妈不许她吃垃圾食品，常常自己做些小零食寄到学校给她解馋，味道一点儿都不比外面卖的差……那时候，舍友们一边吃着她的零食，一边羡慕她有个中国好妈妈，现在想想，真是无比怀念。 （稍后还有一更，大概九点。） 第308章初到鹤庆 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明月和篱笆赶着马车，哼着小曲，乐呵呵的出发了。 篱笆还是之前那副侠女打扮，随身背着一柄宝剑，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叫人不敢轻易招惹。 而明月为了在外行走方便，也特意换了男装。她这具身子如今才将将十三岁，尚处在发育阶段，胸-脯平平，跟飞机场似的，扮起男装来毫无压力。 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此时卸下红妆，着一袭天青色长衫，乌黑的秀发用一根木簪高高束起。眉眼还是原来的眉眼，却少了些娇俏，凭添了几分俊朗清逸，半点不显娘气，活脱脱一个风流意气的少年书生。 初做这副打扮时，明兰都看痴了。 明月玩心大起，用手中折扇一把挑起她的下巴，妖娆一笑，做出个姿态风流的模样。 “妞，给爷笑一个。” 明兰居然被她撩的小脸一红，提着裙子跑开了。 明月揽镜自照，也不禁感叹自己生错了性别……空有一身撩妹技巧，可惜自己是个妹。 …… 渝州府辖下共一十三个县城，时间有限，交通不便，要全部跑完那是不可能的，明月拿着地图研究了半日，圈点了五个县城出来，鹤庆县离云溪县最近，也是明月此行的第一站目的地。 行路了一日半的路程，无惊无险，两人顺利赶到了鹤庆县。 到达鹤庆时，已值黄昏，两人便找了个小客栈先安顿下来。 篱笆的责任是寸步不离的保护明月的安全，所以，两人只要了一间房。 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都拿鄙夷的眼神望着明月：世风日下啊，这个温文儒雅的小书生，竟是个好色之徒，斯文败类。 明月自然不会多做解释，笑揽着篱笆的小蛮腰回房歇息了。 “小姐，我们到鹤庆之事，要不要通知少爷。” 明月疑惑的眨眨眼，随即会意，想来他们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可以随时联系的。 “你帮我打听一下他明日的行程，什么时候有空闲，但不要告诉他，我们在这里，明天给他一个惊喜。” “是。” 篱笆干脆利落的应声，旋即飞身跳出窗外，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从窗外跳进来了。 “……” 明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看的目瞪口呆……大侠都是从窗户进出，古装电视剧诚不欺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敞开的窗户处，又跳进来一个大侠，啪的一下，就给明月跪下了。 明月此时已经淡定了不少。 篱笆介绍道：“小姐，此人是常年跟随在少爷身边的随从，名唤篱修。” 明月点头，听名字就知道，他跟篱笆一样，是从小就跟随在方圆身边长大的暗卫。 简单询问了一下方圆的近况，又打听了他明日的行程，明月便将人给放走了。 据篱修所说，方圆白日里的课程都排的很满，仅中午用餐时可以歇息一个时辰，也就是午时。 明月在心里计较了一番，明早睡到自然醒，然后借客栈的厨房给方圆做个爱心便当，接着再到书院跟他一块儿吃午饭，时间正正好。 想象着他明天见到自己时，开心傻笑的模样，明月也不由得嘴角上扬，勾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第309章两个断袖 不过，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明月想着给方圆一个惊喜，殊不知，方圆先给了她一个惊喜。 …… 许是连着赶了两日的路，累坏了，这一觉，明月拥着棉被，睡的格外香甜。 方圆清早晨起，从篱修口中得知明月来了鹤庆，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向夫子告了假，匆匆赶来。 睡梦中的明月，小脸蛋红扑扑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即使在睡梦中还是带着甜甜的笑，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 方圆不舍得叫醒她，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守着。脸上挂着二傻子似的傻笑，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她。他想，若是能这样一直守着她到天荒地老，那该多好…… 直到日上三竿，明月才迷迷糊糊的转醒，长而密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慢慢抬起了眼睑，一双带着刚睡醒的迷茫和雾气的圆眸颤颤地眨了两眨。 她无意的嘟起饱满粉嫩嘴唇，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声。 “小圆子？” 软糯的小奶音，像是一片轻盈的羽毛，轻轻划过心底，方圆感觉自己仿佛连骨头都酥麻了。 “醒了。”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颊，笑意直达眼底，眼眸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明月微微皱眉，这触感好真实，不是做梦？！ 她连忙抬手揉了揉眼睛，可那张脸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这才知道是真的。 “小圆子……” 一不小心，她就望进他如海般深沉的眸子里。 他的脸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明月心里紧张的小鹿乱撞，却气呼呼的抬腿踹了他一脚，然后，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里侧，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谁让你进来的，非礼勿视！” 虽然身上穿着睡衣，可她还没洗脸刷牙，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沾着眼屎……偏偏这副邋遢的模样叫他看了去！好丢人…… 方圆轻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能睡，像头小猪崽似的……我在外头等你，洗漱好了一起吃早饭。” 说完，他便转身出了房间。 明月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懊恼的哼了一声。虽然篱笆认了自己为主，可篱修没有啊，所以，他怎么可能帮自己保守秘密呢……真是个猪脑子啊。 方圆嘴角含笑，耐心的站在房门外等候，约莫过了快两刻钟，明月才磨磨蹭蹭的从屋里出来。 男装打扮的明月，清秀俊朗，有种别样的风情，叫方圆眼前一亮。 “月儿，你这样也很好看。” 明月还有些余怒，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请叫我李公子。” 方圆摇头失笑，自己不请自来，小丫头恼了。 他收了脸上的笑意，忽而一本正经的说道：“李公子莫要着恼，古人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已分别了几十个秋……小生实在是思公子心切，这才自己巴巴的跑过来，虽乱了公子的计划，却也殊途同归，总之，我们两个能在一处就行了。” 明明是动人的情话，此时他这般说出来，却叫明月生出了一堆的鸡皮疙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连忙抬手去堵他的嘴。 “你正经一点儿，叫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们两个是断袖。” 第310章甜蜜约会 方圆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 “我的小月儿真真是出息了，连断袖这个词都知道。” 明月点头：“嗯，在方少爷给的话本子里看到的。” “……” 两人简单的在客栈里吃过早饭，方圆便领着明月在县城里逛了起来。 鹤庆县比云溪县还要繁华，街上人潮攒动，十分热闹。 随意在街上逛了一圈儿，明月便失了新鲜感，遂拉着方圆进了一家茶馆，听人说书。 这时候的说书人，都是奇才，能说会道，口条子利索的很，平淡无奇的故事，到了他们口中，都能说出一朵花儿来。 今日，这说书人讲的是千里送京娘，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明月坐在二楼的雅间里，一手杵着下巴，听的津津有味。 方圆坐在她对面，怀里抱着一袋炒栗子，剥了壳再放到桌上的小碟子里。 明月便捏了剥好壳的栗子沾着蜂蜜吃，软糯香甜，回味无穷……直甜到她心底去了。 难怪有人说，初恋是糖……但愿，不要甜到哀伤才好。 明月偏过头，打量着他的侧颜，一直都知道他生的俊朗，此时细细打量，更觉得他五官生的好，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俊朗，唇角的浅笑如云曦流瑞的日华。 这便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从此，心心念念，眼里心里全是他，觉得他是世间最好最珍贵的，谁都替代不了。 不经意的抬头，见小姑娘正望着自己傻乐，方圆也乐了。 “你别这样盯着我看，叫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们两个是断袖。” 明月白了他一眼：“好好剥你的栗子。” 此时，台上的说书人正好说到英雄救美那一段，被救的美人娇滴滴的说道：感谢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方圆顺嘴就接了一句：“嗯……这个英雄长的一定很帅。” 明月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当年自己跟他普及过这个梗……那个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缘分，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想到那个时候的情景，明月便忍不住要揶揄他两句。 “当年某些人以为我要以身相许，吓的不要不要的。哼哼，现在又屁颠屁颠的跑来缠着我，不知羞。” 显然，方圆也想起来了，他郑重的拉了她的手，亮晶晶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倒映着她的倩影。 “月儿，上一回，你将下辈子许给了我。这一回，我屁颠屁颠的，求了你此生相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们都要配成一双。” 本是想揶揄他，叫他出糗的，哪曾想，反倒叫他给撩了。 明月不争气的红了脸，双颊染上一片绯红，抬手就将他的咸猪手给拍开了。 “牙都叫你酸倒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心里却甜丝丝的，哪个姑娘不爱听甜言蜜语呢。 信手拈来一颗剥好的栗子，饱沾了蜂蜜喂到他口中。 “甜不甜？” 方圆笑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缝：“甜。” （今天更新略晚，抱歉，还差一更，会补上的。） 第311章一起撸串 两人在茶楼一直呆到中午，待那出千里送京娘说完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此时再回去做饭已经来不及了，来时，明月见不远处的街道两旁摆了长长的一条小吃摊子，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小吃街，明月便拉着方圆往那儿去了。 两人从街头逛到结尾，这些摊子卖酥糖点心一类的居多，还有卖糖水的，卖包子的，卖豆腐脑的，最叫明月激动的是，居然还有一家卖烤串的。 卖的是烤羊肉串，羊肉切成拇指大小见方的肉块，肥瘦相间，排列整齐的串在竹签子上，一串串羊肉在炭火上烤的滋滋冒油，闻着那碳火烤出的肉香味儿，明月便忍不住要吞口水了。 见她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烤串摊子，方圆忍不住轻笑出声，果然还是个孩子。 逛了一圈，两人手上都抱着好几样小吃，然后挑了家摆着桌椅的摊子，点了两碗豆腐脑，坐下吃。 才将将坐下，明月便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串羊肉串来吃，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想是调味料没有放足的缘故，不过这烤肉胜在肉质鲜嫩，肉香醇厚，比起现代的各种激素肉、注水肉，好吃太多了。 一串羊肉串，三块瘦肉，三块肥肉，明月很有技巧的只将瘦肉吃了，肥肉仍留在竹签上。她从小吃肉串就是这样，虽然肥肉烤的喷香，很多人都说肥肉比瘦肉好吃，可她还是没有勇气咬下去，体会那种满嘴流油的快*感。 吃过的签子，明月整齐的放在桌上，虽然穿越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随地乱丢垃圾。 方圆很自然的伸手去拿她吃过的签子，将上面留着的肥肉都吃了个干净，时而抬手，将她嘴边的油渍擦去。 吃了快一半，明月才发觉他吃的肉串都是自己剩下的…… 从前，她肉串上剩下的肥肉，都是爸爸消灭的……明月有片刻怔然，随即又羞红了脸，那肥肉上指不定还沾着她的口水呢……他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这撩妹的手段，妥妥的老司机。 明月只装作没看见，羞羞的埋头啃肉串。 方圆唇角的笑意更浓了，伸手将豆腐脑推到她面前：“羊肉吃多了上火，少吃点儿，你喜欢吃，明日*我再来给你买。这豆腐脑也不错，你尝尝。” 明月抬头看见桌上堆着的竹签子，乖乖，这么一小会儿，她已经撸了二十多串了……再吃明天嘴角要长泡了，她连忙将手里的肉串放下，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用了，我今天吃够了。这个没有我做的好吃，下次有机会，咱们在家里自己烤着吃，边烤边吃才有趣味。” 方圆轻笑着点头：“好，等有机会了，咱们在家里自己烤。” 今天吃了这么多羊肉，明月怕上火，又起身到隔壁摊子上买了两碗绿豆汤回来。 方圆也不挑食，明月买什么，他就吃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月总觉得，这十来日不见，他人都瘦了一圈……好不容易来一回，自己却带着他来吃这些没营养的小吃，也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惯。 莫名的，心里涌起一股愧疚感。 第312章一起做饭 “走，咱们逛菜场去，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想吃什么？” 这厢才吃完午饭，明月便迫不及待的拉了方圆去逛菜场。 方圆不置可否，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去哪里他都无所谓。 两人悠闲的逛了一下午的菜市场，看见什么，明月都想买下来做给方圆吃，不知不觉中，买了一大篮子菜。 方圆一身锦衣华服，手里拎着个特别接地气的菜篮子，那模样，要多违和就有多违和，逗的明月哈哈直笑。 买好菜回到客栈，还不到申时。此时不是饭点，客栈大堂冷冷清清的，只店掌柜趴在柜台后面，有一下没一下的扒拉着算盘珠子。 明月很是上道的递上两百文钱，再言明要借厨房一用，掌柜的笑呵呵的数着铜板，唤了店小二来将他们带去厨房。 后厨很宽敞，收拾的也干净。 明月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便挽起袖子，为他洗手作羹汤。 方圆还是像从前一样，跟在一旁打杂。他自小跟随肖忆在外游历，生活自理能力很强，择菜，洗菜，切菜，做的像模像样。 因为是出来谈生意的，马车上装了大半车腊肠、粉条和炸猪皮，这几样方圆都很爱吃，明月每样都做了些，另外又做了个炸猪排、桂花鸭、酸菜鱼、炸茄盒、酸辣白菜。 立春刚过没几天，明月想着，他一个人在外面，肯定没吃上春饼。又烙了一盘子饼，配了鸡蛋、肉丝、土豆丝、豆芽菜、葱丝等小菜。 这么随便一做，就是十多个菜，房间里的小圆桌摆不下，晚饭便摆在了客栈的大堂里。 掌柜的正百无聊赖的趴在柜台上打苍蝇，阵阵的饭菜香味传来，勾的他肚里的馋虫直叫唤。顺着那香味嗅过去，便看见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哎哟喂，没想到那文质彬彬的小公子，居然还有一手好厨艺，真是稀罕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两个人显然吃不完。 “篱笆和篱修呢，把他们一块儿叫来吧，这么多菜，别浪费了。” 方圆执壶，给她倒了一杯桂花酒：“不必管他们，就咱们两个吃才自在。” 不就是想过二人世界吗，明月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戳破，也未再多言。 “县城外有座大安寺，明天我带你去那里走走。” “唔……你明天还要请假？这样不好吧，而且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办的，看你只是顺带。” 方圆听了一脸的不高兴：“看我只是顺便？” 两人正说着话，忽而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呼声：“圆哥。” 方圆只装作没听见，淡定的埋头吃饭，心里却郁闷的不行，将赵五那厮骂了个狗血淋头。 明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 方圆头也不抬：“你听错了，好好吃饭。”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五打头，领了三个书生模样的人，兴冲冲的就走了过来，直奔方圆那桌，指着方圆大声道：“看吧，我就说这人是圆哥，你们还不信，输了的，赶紧掏钱！” 方圆咬牙，恨不得转身过去一巴掌拍死他。 第313章不请自来 明月循声望过去，一眼便认出，为首那个嘴角浸着坏笑的少年公子，就是这个人渣，去年找上门来，出三百两银子要将明香、明秀买去给老太监糟蹋！ 只是，他怎么会认识方圆？似乎还很熟的样子。 明月眉头微蹙，有心想问个明白，然，现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四个大活人站在面前，哪里还能装作没看见，方圆心里哀叹一声，埋怨赵五这厮不会看眼色。 赵五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又和方圆是铁哥们，不等他招呼，便自顾自的拉着其他三人坐下了。 “哟呵，圆哥，你不厚道啊，悄悄背着哥几个来这吃香喝辣……咦，这菜看着不错哈，看着就好吃，以前怎么没发觉这家店有这份手艺呢。” 接着，不待方圆回话，赵五极为自觉的招手，冲着来回忙碌的店小二喊道：“小二！再添四副碗筷！” 一点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 明月怒了，嘿！你谁啊！要不要脸了！有人喊你吃了吗！吃多了撑死你！ 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她才忍住心里那股想要将桌子掀翻的冲动。她虽记恨赵五，恼怒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却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这么多人在，她若是此时闹起来，只会让方圆难堪。 她向方圆甩过去一个眼刀子：你自己招惹来的人，赶紧给我解决了！ 方圆也很为难，若只是赵五一个人，直接抄起板凳把他打出去就完了。可偏偏他身边跟着的三个，都是半生不熟的熟人，其中还有萧子墨的堂弟——萧子炎……这事要是闹起来，就不大好看了。 若是传回京中，叫侯府的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会影响明月的名声，到时候两人的婚事也就更加艰难了。 “咳！” 轻咳了一声，方圆才站起身来道：“额，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李……李明志，这四位，是我庆云书院的同窗，萧子炎，许航，张致远，赵谦。” 赵谦是赵五的名字，因他在家中排行第五，所以相熟的人都唤他赵五。 明月微微颔首，烟波淡然：“幸会。” 然，听了方圆的介绍，赵五不干了。 “嘿！圆哥，你什么意思！凭什么他是你的至交好友，我就是个书院同窗啊！咱们俩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翻脸不认人呐。” 新欢旧爱？这词用的，真是叫人浮想联翩呐。 桌上的所有人都朝着赵五望过去，饶有兴味的小眼神在方圆和赵五身上来回打量。 方圆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暴打那厮了，一拳挥过去，小拳拳捶你胸口！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不会用词语就不要乱用。你是我哪门子的旧爱啊，白痴。” 萧子墨、方圆、赵五，三人确实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 其中，萧子墨一直充当着大哥的角色，照顾两个小兄弟；方圆就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太阳，最是让人省心；而赵五虽然是最霸道、最坏脾气的一个，却也是处在兄弟食物链最底端的一个。他的一腔暴脾气，在萧子墨和方圆面前根本就不好使。 第314章色味俱佳 赵五心里那个憋屈啊，幽怨的瞪了方圆一眼，夹了一块炸的金黄的猪排，埋头啃了起来。 他也是个心大的，从不会记仇，即使心里有什么不快，一会儿就好了。 一连吃了三块炸猪排，他还觉得意犹未尽，然而已经光盘了。 “这东西真真香，好吃。” 转而，又冲着小二喊道：“小二，再给爷来一盘！” 小二正好就在旁边，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一瞧，这桌上的菜，他都不认识啊。看见方圆和明月的脸，他才想起来，这桌客人借了店里的厨房，菜都是自己做的。 店小二指了指明月:“客官，小店里没有这道菜，你们桌上这些，都是那位少爷自己做的。” 赵五顺着小二所指，望过去，正是圆哥的那位至交好友。 大家都没想到，这桌上的菜肴，居然是他做的。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读书人，有一手好厨艺，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情。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赵五挥手将小二遣走了，也不再说还要吃炸猪排的话了。举着筷子的魔爪，又伸向了另外几盘菜，意外的，居然都很好吃。 赵五埋头苦吃，那吃相，活像饿了八辈子似的。 方圆向明月递过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明月的一腔怒气早就泄了，不以为意的朝他摆摆手。 但是，这之后，她需要一个解释。 算起来，今日是方圆做东，总不能怠慢了客人，他笑声连连的招呼其余三人。 “子炎，致远，阿航，今天算你们有口福了，这些都是李兄家传的手艺，外头可吃不到。” 萧子炎笑道：“哦，那我可要尝尝了。” 这几道菜，看着精致，一尝之下，果然惊艳，色味俱佳。 就连一向挑剔的许航也连连称赞：“确实很不错。” 张致远家里是开酒楼的，他虽然立志考科举入仕为官，可从小耳濡目染，他也具备着一个商人的精明头脑。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一桌菜，就极具商业价值，若是能得到这些菜谱，定然能为家里的酒楼招揽来不少生意。 存了这样的想法，张致远端了酒杯，跟明月套起近乎来。 “李兄果然好手艺，今日有缘相见，真是幸会。古人有言：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正好合了你我二人的名字，你说巧不巧，为了这个，咱俩也得喝一杯，致远先干为敬！” “张兄客气了。” 方圆正要拦着，明月已经豪爽的举杯，仰头一饮而尽了，拦都拦不住。 “……” 看着张致远脸上一闪而过的精光，方圆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这厮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不过，此人若是用好了，却是个助力，没记错的话，他家好像是开酒楼的，光是在渝州府，就有好几处产业。 若是跟能张家的酒楼搭上线，倒是笔不错的买卖，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想到此，方圆也就没拦着张致远和明月搭话，他家小丫头可精明着呢，定不会吃亏就是了。再说，还有他在旁看着。 （更新完毕，昨天欠的一更已经补上。） 第315章闲话家常 他们三人是跟赵五一起来的，明月心里便有些不喜，她本不耐烦应酬这些人，不过是看着方圆的面子，才忍着没拂袖而去，同那张致远喝了一杯。 张致远却得寸进尺，话匣子一打开，便喋喋不休的拉着明月说个不停，没两句就开始称兄道弟了，再说上一会儿，说不定就要拉着她磕头拜靶子了。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叫明月应接不暇，她蹙眉看向方圆：你的朋友都这般自来熟？ 方圆也皱起了眉头，我家月儿难得来看我一次，都叫你们这些闲人搅了。说完正事赶紧走，瞎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 张致远是渝州府人氏，与方圆几个是在庆云书院相识，算起来，不过相交十来天的功夫，并不是太熟。而且，他的家世普通，在诸位侯门世家的少爷面前，身份地位天然的就低人一等，方圆虽不会因此瞧不起他，却也不会为了顾忌他，而让明月为难。 斟酌了一下用词，方圆才道：“致远啊，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这样绕来绕去的卖关子。” 正在凯凯而谈的张致远突的被方圆打断，他面上一红，我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咳！” 为了掩饰尴尬，他故作镇定的咳了一声，然后才接着说道：“是致远唐突了，那咱们就来说正事。是这样的，我家在渝州府开了几间酒楼，今日尝了李兄的手艺，觉得很是特别……” 才说了几句，张致远便有些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还是太冲动了，当下这个场面，实在不是谈买卖的好时候。大家都是读书人，身穿长衫，却坐下来谈买卖，沾染了一身铜臭味不说，还有辱斯文……那李明志气度不凡，也不知是何方神圣，万一自己一个不慎，将人得罪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萧子炎几个向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以，并没有听出张致远话中的深意。 然，听到酒楼二字，明月便明白了他的意图，不外乎是想买这几道菜的方子，或者，直接想请她去酒楼当大厨。 能在渝州府开几间酒楼，生意应该挺好的，甭管他的意图是什么，只要能坐下来好好谈，她就有信心将福生记的粉条和腊肠推销出去，至于几道方子，顺道卖钱也挺好的，反正她也没有开酒楼的打算。 想到此，明月端了酒杯，笑道：“真是巧了，我过几日正好要去一趟渝州府，不知张兄家的酒楼是什么名，可有什么好吃的招牌菜推荐给我的。” 张致远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一点就通，他立马笑道：“锦河东岸，聚福楼，李兄到时一定要去坐坐，尝一尝聚福楼的招牌佛跳墙，味道绝对堪称一绝。只是，这佛跳墙准备起来有些麻烦，不知李兄什么时候去，我好叫他们提前准备着。” 明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行程，这才道：“那便二月十三吧。” “到时候记得找吴掌柜，报我的名字，他定会好好招待你。” 明月点头会意：“如此，便多谢张兄了。” 第316章赖着不走 两人仿佛拉家常一般，就将会面谈生意的时间、地点、人物都给定好了。 赵五虽一直埋头吃菜，却也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对于方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至交好友，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谈完了正事，明月忽而起身道：“厨房里还炖着鸡汤，炖了一下午，最是滋补，你们坐，我去端过来。” 也不待旁人再说什么，她一溜烟的就走了。 许航讷讷的感叹了一句：“李兄真是贤惠……” 不一会儿，明月手持托盘，端了六碗鸡汤回来，逐一分到众人面前。 碗里的鸡汤已经熬成奶白色，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赵五不疑有他，端起碗来，一口饮了个干净。却未曾注意到，明月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 一桌子的菜肴，风卷残云般被几人吃了个干净，一点儿也没浪费。 天已擦黑，大堂里早早点上了灯。 叫来店小二收拾了桌子，赵五又吩咐他沏一壶好茶上来。 方圆气结，吃饱喝足，他还赖着不走，他到底想干嘛？要不是张致远和许航还在场，他早就掀桌子赶人了。 他向萧子炎递了个眼色过去，萧子炎会意。 “小五哥，天黑路远，咱们该回书院了。” 赵五却看向方圆：“圆哥，你什么时候回，我等你一道走。” 方圆给了他一个特别嫌弃的眼神：“不用，你们先回去吧。我明日请了假，陪明志在城里转转。” 赵五皱眉，又转头去看明月，这瘦瘦小小的小白脸到底哪里好？圆哥居然为了陪他，连请了两日的假。而他一个大男人，居然为了圆哥洗手做羹汤……自己跟圆哥好的穿一条裤子，却也没有这样如胶似漆的黏在一处啊！ ！！！ 赵五忽然福至心灵，他们两个不会是断袖吧?！ 再细想之前圆哥看这小白脸的眼神，可不是一脸的柔情蜜意吗！他就说，李家村那小村姑，长的那么艳俗，圆哥怎么会看得上！原来，他看上的是这个姓李的小白脸！ 赵五惊出一身的冷汗，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否则，圆哥的前程可就毁了。 得趁着他还未犯下大错，赶紧将他掰回来才是。 “时辰还早，况且，李兄招待了咱们一顿晚饭，咱们也应该请他一顿才是……不如去潋滟阁坐坐，听说素溪姑娘又谱了首新曲，极为悦耳。” 赵五为了拯救失足少男，也是煞费苦心了。 他觉着吧，圆哥在外漂泊多年，家里头又管教森严，定没有见识过女子的风情，所以才误入歧途，看上那个有两分姿色的小白脸。潋滟阁里那么多漂亮姑娘，俱是姹紫嫣红、绰约多姿，风情万种。 想将他掰回来，得先叫他知道姑娘的妙处。 赵五说完，便一脸兴味的看向方圆。 方圆怒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皮痒痒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我不去，爱去你自己去！” 说完，便立马转头去看明月。 明月挑眉：特么的，他是要搞事情么！潋滟阁！一听就是烟花柳巷之地！这个渣渣，居然要拉他家小圆子去瓢妓！！！ 第317章不是最美 赵五却不搭理方圆，只对着明月道：“李兄，那素溪姑娘当真是人间绝色，你难得来一回鹤庆，不去瞧瞧，真是太可惜了。” 这两人的反应，不正好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么。他们两个肯定有鬼，要么是断袖！要么，李明志是个女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鬼，试试就知道了，所以，绑也要将他们绑去！ 方圆本以为明月会拒绝，谁曾想…… 明月手执折扇，唇角勾起一抹风微笑，风|流倜傥。 “既然赵兄诚意相邀，李某就却之不恭了。” 明月既然要去，方圆自然也要跟去，而其余三人，萧子炎和张致远都点头应了，只许航推脱要回去温书，先一步走了。 然后，一行人便优哉游哉的往那花街柳巷去了。 方圆特意拉了明月走在后头，轻声说道：“那潋滟阁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你一个姑娘能去的。赵五那小子也是一肚子坏水，你怎么就答应了。” 明月嫣然一笑：“去长长见识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许你们对着美人饮酒作乐，就不许我也去会会那绝色倾城的素溪美人，这是什么道理？” 她虽然笑着，一双翦水秋瞳却满含幽怨，毫不掩饰自己的醋意。 方圆轻笑，她这飞醋吃的好没道理，明明是她自己应了人要去逛青|楼的，现在，反倒怪上他了……果然女子的心思都是九曲十八弯，叫人琢磨不透。 “素溪姑娘是否倾城绝色，与我无关……你不是最美的，在我心里，却是最好的。旁人再美，也不及你分毫。” “……” 这情话说的吧，一点也不像老司机，叫明月哭笑不得。什么叫你不是最美的，虽然是事实吧，可这打击来的也太猝不及防了，叫人听的是无语凝噎啊。 凭良心说，明月这张脸确实没有长成倾国倾城的妖孽、国色天香的佳人，却也称得上娇俏可人，清丽绝俗。论姿色，绝对是中上等的。 而且，不是说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方圆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见明月没有反应，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从前，师父待我十分严厉，从不许我进出那等烟花柳巷之地。那些地方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趣味，我同你一样，也是第一回去……你既然想去长见识，我便陪你去，咱们只去这一回，以后再也不去了，好不好？” “嗯。” 明月这才展颜，小圆子果然是个乖宝宝。 …… 其实，潋滟阁与普通的娼馆妓|院有所不同，算是比较高级的青|楼。阁里的姑娘俱都是才貌双全，精通琴棋书画的才女，也不是窑子里卖*肉的那等庸脂俗粉可比。 这等高级青|楼，普通人一般是进不去的，所以，客人的素养很高，往来的大多是江湖豪杰，文人墨客之流。 三五好友相约而来，坐一坐，喝几杯清茶，吃几块点心，谈谈风月，或是听姑娘谈唱几段小曲，抑或是品茗下棋，吟诗咏词，都是极为风雅的事情。 所以，在这里，逛青|楼是件十分风雅意趣的事，风|流却并不下流。 第318章姐妹重逢 潋滟阁位于城南渭水河畔。 河畔杨柳依依，微风习习，清澈的河水里倒映着一轮明月，颇有几分诗意情怀。 这是一座大的庭院，只门前点了两盏红灯笼。从外表来看，也与明月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艳俗妓|院不同。 守门的是两个穿戴干净的小厮，赵五从怀里摸了张帖子递过去，守门小厮查验之后，方才放行。 庭院里也布置的很讲究，每十步便悬着一盏琉璃宫灯，如梦似幻。 院里假山林立，遍植奇花异卉，院中还挖凿了人工湖，湖水是从渭水河引流而来，人工湖边上还种了一片竹林。 星月之光，透过竹叶撒落下来，湖水碧光粼粼，很是雅致。 “等新房建好了，我也要在院里种上一片竹林，不仅意趣雅致，还能挖笋吃。” 明月如是说。 方圆笑着点头：“好，都依你。”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 一行人踩着月光，顺着回廊走到尽头，又穿过月亮门，这才到了素溪姑娘的绣楼。 姑娘们的雅阁内，陈设也很考究，绝不艳俗，琴棋书画、笔墨纸砚是必备之物，挂件、屏风等摆设，无一不精致雅。 明月暗暗咂舌，今天还真是长见识了。 两个个眉清目秀的丫环端上茶果点心，又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传说中的素溪姑娘才姗姗来迟。 她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束缚，更显出不盈一握。面容清丽无双，一双凤眼媚意天成，眼波流转间，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素溪轻启朱唇，声音如娟娟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素溪来迟，劳各位久等了。” 我去，青|楼女子都是这么高逼格吗……明月瞬间感到一阵危机感。 偏偏赵五这个天杀的人渣，居然将她让到了方圆身边坐下！ 明月后悔了，刚刚在客栈就不该给他下泻药，直接下毒药多好！ 接着，又进来了几个姑娘，姿容虽及不上素溪，却也是清秀佳人。赵五指手画脚的一番安排，每人身边都坐了个小娇娘伺候。 明月一直盯着方圆，怕他被那素溪勾|引了去。她身边的姑娘也是个矜持的，只安静的坐在一旁端茶倒水，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火急火燎的扑上来。 而方圆那边，也怕明月再乱吃飞醋，悄悄挪动了椅子，往明月这边靠了靠，离素溪远远的。 两人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赵公子，奴家敬您一杯。” 忽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月皱眉，抬头循声望去。 “……” 尼玛，果然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坐在赵五身边的那个姑娘，不是李明艳又是谁！ 她身量长高了不少，面貌也长开了些，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比从前漂亮了……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到旧时的影子，与她娘张氏有几分相似。 也不知这一年她经历了什么，怎么就沦落风|尘了呢？！ 余光瞥见一股炙热的视线向自己投来，李明艳嫣然一笑，捏了帕子，怯生生的抬眸望了过去。 “！！！” 唇角边的笑容瞬间僵硬凝固，李明艳惊的长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 显然，她也认出了明月。 第319章造物弄人 可叹造物弄人……一别经年，姐妹俩再次重逢，却是在这等风月场所，一个是卖笑的妓子，一个是买笑的恩客……可悲可叹呐。 两人的眼神碰了个正着，四目相对，李明艳又羞又窘，神色|狼狈，差点打翻了酒杯。 她连忙将视线移开，假装没看见。 坐在李明艳身旁的赵五却看出了些许端倪，他坏笑着抬手搂住了李明艳纤细的腰肢，眼神却直勾勾的望向明月。 “嘿嘿，李兄，你一直盯着我的小美人作甚，莫不是瞧上她了？” 这话，似是在讽刺，又是在试探。 方圆皱眉，赵五这个混不吝，越来越放肆了！ “赵五，李兄是我的至交，你庄重些！” 明月放在桌下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方圆，以示安抚。随即，望向赵五，摇晃着手中的折扇，微微笑道：“瞧上还不至于，只不过那位姑娘合了我的眼缘罢了，就是，不知赵兄肯不肯割爱了？” 其实，明月的内心也是无比纠结的，李明艳这个人吧，她曾经真心相交过，换来的却是背叛。背叛过自己一次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再与之为伍的。 只是，现下猛然间再次重逢，她已沦落到风|尘之中，成为人人轻贱的卖笑女……因果循环，如今她落得这个下场，明月不会同情她，可是吧，她心里又有些心酸，幸灾乐祸不起来。 赵五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笑的焉坏焉坏的：“李兄这话就外道了，不过就是个玩意儿，有什么肯不肯的，艳娘，拿出你的看家本事来，替我好好招呼李公子。” 素溪是才貌无双的佳人，惹得众多男子趋之若鹜。然而，有才之人大多清高孤傲，素溪虽堕入风|尘，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每每绣楼里来了客人，她也只是陪着坐一坐，喝茶吃点心，煮酒论诗词，抑或是抚琴歌舞。若是客人还想要些其他的服务，便由她身边养的丫环们作陪。 所以，李明艳等人，只是侍奉素溪的丫环，白日里侍奉素溪，晚间，还要委身侍奉素溪的客人，地位之低贱，可见一斑，说是玩意儿，一点也不为过。 李明艳紧咬下唇，叫她去陪李明月，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可如今堕了这风|尘，她就是个任人践踏亵玩的玩意儿，哪里有资格说个不字…… 她依言起身，眉眼如丝的冲着赵五福身行了个礼，而后，便扭着腰肢，款款走到明月身旁坐下。 举手投足间，无一不透着风|尘味。 李明艳坐在明月身旁，顿感浑身的不自在，她虽不知晓明月为何会同这些人走在一处，又为何扮了男装来逛青|楼，可从明月的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里，不难看出，她过的很好。 直到现在，李明艳才真正信了明月当年跟她说的话，原来，她没有骗自己，她真的有能力救自己脱离苦海……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明月深深的望了一眼李明艳，虽把她要了过来，却不知该与她说什么，或者说，该从何说起…… 第320章替我赎身 赵五心情大好，冲着素溪调笑道：“素溪美人，爷今日可是为了你的新曲子来的，可别叫爷失望。” 素溪娇笑着应道：“如此，素溪便献丑了。” 转而，又对着几个姑娘叮嘱道：“伺候好各位爷。” 凌厉的眼神在李明艳身上扫过，然后才起身，款款走到暖阁的梨花几案边，跪坐抚琴。 纤纤素手，轻拔琴弦，悦耳的琴音悠然响起…… 李明艳却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哆嗦，素溪方才分明是在警告她，潋滟阁里有规矩，若是侍候不好客人，可是要挨罚的。 这卖笑场上，不就是逢场做戏么，这一年来，她哪日过的不是这样的日子。 脸上扯出一抹媚笑，端起酒杯凑到明月面前：“公子，奴家敬您一杯。” 随着李明艳的凑近，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扑鼻而来，熏的明月直皱鼻，在加上那一声娇呼，直叫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 明月微蹙眉头，却还是同她饮了一杯酒。 顺势又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身子拉近了几分，在她耳旁轻声道：“李明艳，当初不告而别，如今，你可有何要同我说的？” 李明艳面上的笑容一滞，有一瞬间的怔忪，然而，也只是一瞬间。 她极为快速的敛了情绪，扯出一抹更为艳丽的笑容，抬起玉臂，勾住了明月的脖颈：“呵，李明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你可觉得解气了。” 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态，声音，却透出些许悲凉。 她一张口便是刺人的话，明月却笑了，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李明艳……那个大大咧咧，耿直冲动的暴脾气小妞……只是，吃了这么多苦头，她还是不知道长进。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子也是你自己过出来的，过好过丑，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又有何值得我笑话的？” 明月的淡定从容，叫李明艳心生挫败……老天爷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同样是李家不受待见的孙女，李明月如今高高在上，她却卑贱的落到了尘埃里，任人践踏。 她凄然一笑，遥想起了当年，那时，她毅然决然的逃离那个让人恶心的家，她发过誓，她定要好好的活着，活的风风光光的，叫从前欺辱她的人都后悔，叫从前看轻她的人都俯首跪地！ 那时的她满腔怨恨，满怀雄心壮志，誓要闯出一番天地……可她想的太简单了，她一个小姑娘，没钱没本事，连活下去都是艰难……靠着一路乞讨逃到了鹤庆县，差点饿死街头…… 后来，遇上素溪，将她带回了潋滟阁，赏了她一口饭吃，她才得以活命……现在想想，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李明艳回神，诱惑的红唇凑在明月耳畔，语笑嫣然。 “瞧瞧你这细皮嫩肉的，还结识了这么多有钱的公子哥儿，看样子，你现在过的很好啊，能替我赎身吗？” 不似在求人，更像是在挑衅。 明月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我有这个能力。” 却没有这份心。 第321章行飞花令 明月自认为自己不是圣母白莲花，不会滥发善心，舍己救人，去拯救曾经坑害过自己的人。李明艳这个人，从前便心态扭曲，自私自利，自怨自艾，只为自己而活。 诚然，她的遭遇值得同情，却不值得原谅。 李明艳不以为意的笑笑：“呵呵，看来，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呢……也对，要是有人这么对我，到死我都不会原谅他们……就好比那几个老不死的……我现在只求着他们长命百岁，不要太早去见阎王爷，我的大仇可还没报呢……” 说到此处，她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拜那些人所赐，她苟且偷生的活下来，就是为了报复他们……叫他们尝尝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让明月帮自己赎身的话，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既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已经没办法回头了，赎身出去又怎样，她已是残花败柳，又叫素溪灌了绝育的汤药，不能生养，离了这儿，她能去哪里……她这辈子的前程，已经同她的身子一样，残破不堪了。 这里再不好，也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留在这里，她兴许还有机会搏上一搏。 …… 两人说话的声音极轻，动作又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那样，这在旁人看来，便有几分暧昧不清了。 赵五心不在焉的听着曲子，眼神却若有似乎的飘向这边，看样子……那李明志不像个断袖啊，可为何圆哥的脸色那么臭呢？ 难道圆哥是单相思？想到这里赵五又有些愤愤然，姓李那小子实在是太不识抬举！圆哥能瞧上他，是他的福气，他居然还敢嫌弃圆哥！可恶！ 赵五此人，性子大大咧咧的，又极其护短，早就将自己的初衷忘了个干净，此时只想好好将那不识抬举的臭小子教训一顿，替方圆出气。 酒桌上，压人的法子，不外乎喝酒了，所以，赵五大手一挥，吩咐小丫环搬了十坛子酒上来。 “就这么干巴巴的坐着有什么意思，咱们来行酒令，这些酒，没喝完不能走。” 出来饮酒作乐，本就是图个尽兴，在座的，都是自诩风流的才子，如此风雅意趣之事，自然没人反对。 方圆也没看出来赵五此举有针对明月之意，他只傻乎乎的想着，明月平时也喜欢小酌两杯，玩些小游戏怡情也不伤大雅，一会儿她要是输的多了，自己可以帮她挡酒。 在座的，都是文人，行的是雅令当中的飞花令。 飞花令的游戏规则很简单，行令者直接说一句带花的诗，花在诗中的位置按顺序对应到某客人，此客人再接，若是接不上来，或者诗词接重复了，则罚酒。这些诗可背诵前人诗句，也可临场现作。 陪酒的，都是素溪的丫环，大字不识几个，自然是不能参与这游戏的，她们只消静静的坐在一旁，帮着斟酒就行了。 按着顺序，赵五是一，萧子炎是二，张致远是三，明月是四，方圆是五。 第322章坑不死你 赵五在第一，自然是由他打头。 刚开局，不好得直接与那小子争锋相对，他便随意的念了一句。 “月照花林相映红。” 花字在第三，便轮到张致远接。 能进庆云书院的人，都有几分才名，他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就接道：“落花时节又逢君。” 萧子炎接：“无可奈何花落去。” 方圆接：“人面桃花相映红。” 明月接：“花开堪折直须折。” 如此几番下来，脍炙人口的诗词佳句念了不少，有念错诗词的，有念重复了的，还有接不上来的，总之，除了明月，大家都被罚了不少酒。 这其中，有明月自身能力的原因，也不乏方圆和张致远特殊照顾，时常将她避开，少说，便少错了。 赵五不淡定了，没想到这臭小子还几分能耐！欠收拾！爷今天定要叫你喝到吐血！ 然后，他便开始有指向性的针对明月，每回轮到他时，念的都是第四字花的诗词，表情还特别贱。 他的针对意图实在太过明显，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酒桌上这么玩，实在有失风度。 明月却不恼，她浅浅一笑，姑奶奶正后悔，药下的不够重，你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了，哼！坑不死你！ 对于玩飞花令，明月并没有在怕的。现代教育，幼儿园开始便要学习古诗词，咱从小受古诗词文化的熏陶长大，积累下来的诗词量，多而精，害怕玩不死你！ 接着，这两人就直接杠上了，也没其他三人什么事了。 赵五：“映日荷花别样红。” 明月：“花褪残红青杏小。” 赵五：“竹外桃花三两枝” 明月：“花木成畦手自栽。” 赵五：“枫叶荻花秋瑟瑟。” 明月：“花有清香月有阴。” 赵五：“山寺桃花始盛开。” 明月：“花近高楼伤客心。” ……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唇枪舌战，赵五一个不学无术的半吊子，怎么会比得上明月，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败下阵来。任凭他想破了脑袋，绞尽脑汁，也再想不出来带花字的诗词了。 其实，此时的赵五已经陷入了一个误区，他脑海里不断搜寻的，只是第四字带花的诗词，旁的直接忽略，这才惨败给了明月。 接下来，便是明月单方面吊打赵五了。 “花钿委地无人收。” “花径不曾缘客扫。” “花边高冢卧麒麟。” “花深迷路晚忘归。” “花落黄陵庙里啼。” “花落随风子在枝。” “花柳青春人别离。” …… 明月说一句，赵五接不上来，喝！明月再说一句，赵五还是接不上来，再喝！如此反复，那摆出来的十坛子酒，差不多大半都进了赵五的肚子。 这个时候的酒度数都比较低，一般喝不死人，明月放心大胆的来，也不怕搞出人命。 而赵五也是硬气，不求饶，不耍赖，一直顶着这么喝，最后直接喝趴下，醉的不省人事。 旁观的萧子炎几人看的是目瞪口呆，他们虽然同情赵五吧，可也清楚，这厮就是活该，他不主动挑衅人家李公子，人家会这么对他么。 叫人收拾了吧！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李公子倒真是个有才的，这么短的时间，便能背出这么多的诗词。而且，其中有几句诗词，当真妙极，更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想来，应是他临场做的……李公子高才啊。 第323章夜凉如水 今晚，赵五一直是跳的最欢的一个，他现下醉倒了，这局差不多也就该散了。 临走前，明月偷偷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李明艳手上。 仁至义尽，她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李明艳表现的特别高冷，实则，她面上有多高冷，内心就有多自卑。 “不用你可怜我。” 然，明月比她更高冷：“你侍候的本少爷很舒坦，这是赏你的小费。” 出了潋滟阁，一行人便分道扬镳了。 萧子炎和张致远将醉的像一滩烂泥似的赵五架起来，拖回书院。 方圆陪着明月，一同回客栈。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银白的月光洒落在青石板铺成的长街上，夜，特别的静。 月光拉长身影，两道影子恍惚交叠在一起。 “月儿……” “嗯？” “赵五，也就是赵谦，我们两家是远亲，他算是我的表弟吧。我和他，还有萧子炎的哥哥-萧子墨，我们三人是一同长大的好兄弟……他那个人，脾气暴躁了些，性子又耿直，常常因此得罪人，可他本性不坏。明香、明秀的事情，是他不对，好在他及时悬崖勒马，并没有铸成大错，我也狠狠教训过他了……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我再去揍他一顿。” 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是亲戚，明月郁闷死了……她就是看不上赵五，当年的情形，言犹在耳，小小年纪，就这般狠辣，最不可饶恕的是，他当初要把香儿秀儿两个买去，送给一个老太监亵玩！禽|兽不如的变|态！再看他今日的言行举止，焉坏焉坏的，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不过，赵五是赵五，方圆是方圆，两不相干，她不会因此而迁怒，也不会强逼着方圆不与赵五往来，这种事情，不好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计较，但我也不会原谅他。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他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去寻他的晦气。” 明月这般明事理，叫方圆倍感欣慰，又倍感心疼。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从前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养成这样沉着冷静的性子……家里的妹妹比明月小不了几岁，却还****窝在祖母怀里撒娇，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疼着。 方圆伸出大掌，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嗯，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赵五今后也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而后，明月又将李明艳的事情，简单的告诉了方圆……虽说是家丑，她却不想瞒着他，若是将来他通过旁的渠道知道了，两人又要生嫌隙。 方圆微微蹙眉：“那艳娘原来是你堂姐，方才看着你们俩的情形，我便觉得有些古怪……这件事，你不方便出面，可要我帮忙？” 明月想了想，却还是摇头：“人各有命，帮的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随她去吧，以后如何，端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回到客栈，方圆又到掌柜的那里开了一间房休息。 原本，他是死活要赖在明月房里打地铺的，被明月给言辞拒绝了。 前一晚，同篱笆睡了一屋，已经叫她背上了好|色的名声，今晚若是再同方圆睡一回，掌柜的该怎么看她…… 今天小小的教训了一下赵五，算是替香儿和秀儿出了一口恶气，明月心情舒畅，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第324章拉在床上 然而，这一晚，对赵五来说，注定是个恶心的、不堪回首的夜晚。 萧子炎二人将赵五拖回去，便交给他的书童福全照看了。 福全给赵五灌了醒酒汤，尽职尽责的守在他床前照看，一不小心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到后半夜，福全被臭醒了。 满屋子的酸臭夹杂着粪臭……那酸爽，恶心的他直反胃。 福全掩了口鼻，摸出火折子来将屋里的蜡烛点亮。 转头看见床上的情形，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厥过去。 那情形，真是叫人没眼看。 赵五瘫睡在床上，枕头上一片黄白的呕吐物，因他一个翻身，沾了他满头满脸，再往下看，那裤裆处……拉了一大包黄黄的秽物…… 老天爷啊，金尊玉贵的赵家五爷，怎么成这副德行了，要是叫家里老夫人知道了，定要将他剥皮拆骨，丢去喂狗。 福全吓得脚摊手软，又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打了热水来，替赵五清理…… 清理的过程中，赵五也跟着悠悠转醒，也不知是拉肚子拉醒的，还是被自己臭醒的。 尽管门窗大开，可那酸爽的臭味根本就挥之不去，赵五才一转醒，便皱着眉头掩住了自己的口鼻，怎么回事！爷的屋子怎么比粪坑还臭！ 赵五想都不想，便开口大声斥责福全：“福全！怎么回事，你活腻歪了是不是！拉屎都拉到爷头上了！” 然而，福全此刻根本就没功夫搭理他。 只见他一脸的生无可恋，嫌弃的拿两根手指夹着一条裤子小跑着出去了…… 赵五愣神，那条裤子，好像是他的啊，他奶奶的！福全扒他的裤子干嘛！ 他头疼欲裂，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难道爷喝大发，尿床上了？ 紧接着，他便感受到一阵剧烈的腹痛，肚子还咕噜咕噜响个不停……他暗叫不好，然而，还未等他起身冲向马桶，“哗啦”一声，他又拉在了床上。 这画面，恶心的赵五自己都想吐。 他终于明白，福全手上为何拎着自己的裤子……他此时当真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会这样呢！不就多喝了两杯吗？ 哎呀，不好，肚子又开始疼了。 然后…… 总之，这一晚，赵五是光着屁|股坐在马桶上度过的，上吐下泻，人都拉的变了形……其中的辛酸难过，不言而喻。 这泻药，是明月找篱笆拿的，混在鸡汤中，叫赵五喝了个精光。 篱笆出品，必属精品，这药性一上来，不拉个一天都不算完。 大半夜的，福全进进出出的闹腾，没一会儿，便将整个院里的人都闹醒了。 众人睡眼惺忪的起床一看，只赵五的屋里亮着灯，再靠近了一看，哎哟喂，那味道，能熏死个人，比粪坑好不了多少。 如此形容，再连想到之前有人看见福全偷偷出去丢床单，丢裤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天还没亮，这件事情就在庆云书院传遍了。 赵五这回是丢人丢大发了，不过，因着他的家世背景，倒也没人敢当面嘲笑他，只背地里说说罢了。 第325章闹市摆摊1 明月美滋滋的睡了一觉，因心理记挂着事情，天还未亮，她便醒了。 然而，有人却比她醒的更早…… 朦胧的睁开双眼，熟悉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不是方圆又是谁。 明月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可奈何，这人真是，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好在，他还算守礼，并未做什么逾矩的事情，但是，为嘛心里总有一丢丢的羞耻感呢。 还是像昨天一样，他到门外守着，等她洗漱好，然后一起吃早饭。 两碗清粥，简单的几样小菜，两人却吃的格外香甜。 方圆边吃边说：“对了，昨天你说有正事要办，那咱们就不去大安寺了，左右我也请好了假，正好可以帮你忙。” 方圆一直都知道的，明月是个要强的姑娘……其实，她不必这么辛苦，自己可以给她更多更好的东西。 但他深知，她不愿意，这个勤劳踏实的姑娘，不喜欢不劳而获，不喜欢依附旁人，她勤勤恳恳，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既如此，他也会尊重她，小心翼翼的守护好她，放手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明月笑嘻嘻的道：“好啊，我正愁没人帮我看场子呢，把你家篱修也带上。你们两个穿的威武些，再扛两根狼牙棒，保准没人敢来找我的麻烦。” 方圆脑补了一下自己身穿黑衣劲装，肩扛狼牙棒的画面，不由摇头失笑。 看场子？这小丫头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匆匆吃过早饭，明月便吩咐篱笆驾车，四人赶着马车，到了闹市之中。 时辰尚早，天还未大亮，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大多都是摆摊做买卖的商贩。 这时候也没有城管工商什么的，明月也不知道摆摊有什么讲究，便找了个卖包子的大娘打听。 她指着一块空地道：“大娘，这里平常有人摆摊么？” 大娘面善，憨厚的笑道：“昨天有，今天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一块摆摊的，不固定，谁来的早，谁就摆。等日头出来了，衙门会有专人来收摊位费。” “谢谢大娘。” 如此，明月便放心了。 这个大娘面善又和气，明月便跟她做了邻居，将自己的摊子摆在了她旁边。 她先用石灰粉，在地上勾画出四四方方，约莫十五平米的一块空地，后又在上头铺了一块麻布，然后将小捆的腊肠、粉条、炸猪皮等物，错落有致的摆在麻布上，约莫每样摆了三、四捆的样子。 而后，明月又从怀里掏出来几串用红线穿着的铜钱，每串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不等，也放到了麻布上。 似乎……还是不怎么吸引人，明月想了想，又绕着这空地四下转了几圈，找了几个角度，挑了个黄金位置，放上了一锭五两的银锭子。 哎哟喂，银锭子！旁边卖包子的大娘都看傻眼了，这小子是想干啥啊！五两的大银锭子直接扔地上，他是不是傻！ “小兄弟，财不露白，你不知道啊，你把这银锭子放地上，不怕被人抢啊，趁现在没人看见，你赶紧的收起来。” 第326章闹市摆摊2 明月指了指劲装打扮的方圆和篱修，笑着解释道：“大娘，不妨事，我这个是拿来做买卖用的。而且，我带着两个护卫，他们俩可能打了，没人敢来抢的，您放心。” 大娘狐疑的眼神在方圆和篱修身上扫过，就这两人的小身板？能跟那些壮实的街头小混混比？ 当然，这话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就要讨人嫌了。不过，他们是做啥买卖的？有人卖包子，有人卖面条，还有人卖银锭子的？真是稀罕了，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大娘不由好奇道：“小兄弟，你这是做的啥买卖呀？大娘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银锭子也摆出来卖的。” 这时，篱笆已经将马车上的行头都卸了下来，一堆竹圈，正好搁在明月脚边。这竹圈是来之前赶着做出来的，将手指粗细的竹子在开水中浸泡，待到竹子变软，折成直径约一尺左右的圆圈形，自然晾干即可。 这竹圈统共只做了二十来个，如果没有耗损呢话，应该够用了。 明月随手抓起一个竹圈，放到地上，对着圈出来的那一块小空地，像是滚轱辘一样的滚了出去。 然而，手劲没控制好，竹圈直接就滚出了场外，啥也没圈中。 做了一次失败的示范，然后明月淡定的向大娘解释了一遍游戏规则。 “大娘，就是这样玩的，这竹圈一文钱一个，客人拿了竹圈，就在这麻布上滚，脚和身子都不能越过麻布，然后，竹圈滚落地，这竹圈里圈着的东西，就归客人了。” 这个游戏老少咸宜，一文钱，谁都花的起，而套中东西的几率，明月也测试过，十之三四……不算高，却也不低了。当然，明月也不是想着靠这个赚钱发家致富，只不过是换着法子的推销粉条和腊肠罢了。 一边说着，明月递了个竹圈给她：“大娘，您要不试试？” 听了明月的解释，大娘也来兴趣了，随手递过去一文钱：“试啥试啊，要玩儿就玩儿真的！咱今早做了邻居也是缘分，大娘给你开个张。要是圈到了那个银锭子，你可别赖账啊！” 明月叫她逗的笑弯了眉眼，这大娘真是个爽利人。 “那肯定的，大娘，您加把劲儿，争取给我来个开门红。” 大娘乐呵呵的将手里的竹圈滚了出去，目标自然是冲着那五两的银锭子，然而，半路却被几块炸猪皮给拦住了去路。 幸而，这竹圈也没落空，套中了炸猪皮。 明月热烈鼓掌，笑着将一捆炸猪皮递到了大娘手里。 “大娘，您这手气真好。喏，这炸猪皮是您的了，这可是我们云溪县的特产，味道一级棒。拿回家用热水泡发了，炒着吃，凉拌着吃，煮汤吃，都可以。保准好吃的叫你吞舌头。” 虽然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有没有他说的这么好，可这只是一文钱换回来的，不要白不要，要了还想要。再说了，一文钱换回来这么一大捆猪皮，值了！ 大娘高兴的笑眯了眼，笑呵呵的将炸猪皮塞到了脚边的篮子里。 第327章闹市摆摊3 方圆悠闲的坐在一旁看着，小丫头做成了第一笔买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那张小巧的嘴巴，一张一合，把那炸猪皮都夸到天上去了，也不知道她哪里想来的那些词，说的还挺贴切。 看见她开心，他便也开心。她傻笑，他也跟着笑。 摊子摆好，天边的启明星还未落下，早晨的集市，还很冷情。 想要更好的宣传粉条、腊肠和炸猪皮，只摆个摊子还是不够的。吃食这东西，看着是一回事，吃到嘴里才更有味道。 来的时候，明月也是做足了准备的，火炉，铜锅，各式调料……小小的马车里什么都有，简直就是个行动的百宝箱。 篱笆脚程快，明月便吩咐她到城外的林子里摘些大点的树叶子回来，当做一次性的碗来用，至于筷子，她早就准备好了许多竹签子。 之后，篱修便负责看场子，方圆生火，明月到菜场上买回来一块五花肉和一颗大白菜，打算炖一锅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子，把这大街上的吃货都吸引过来。 炸猪皮也泡了一盆，切成条儿，配上香菜末，加油盐酱醋，再倒上香喷喷的油泼辣子，做了一大盆红绿相间，颜色鲜亮的凉拌猪皮。 粉条子在炉火上小火煨炖着，便已经有阵阵肉香飘散开来，引的人直吞口水。 凉拌好的猪皮，明月用篱笆采回来的叶子，装了一些给卖包子的大娘尝尝。 这凉拌的猪皮，香而不腻，弹性十足，口感爽滑有嚼劲，没有人不爱的，大娘吃了两口就上瘾了，细细的问了明月做法，打算晚上回去就做一盘，给家里的老头子下酒吃！ 渐渐的，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走过的，路过的，都要在明月的小摊前驻足观看一会儿，他们先是被猪肉炖粉条子的香味吸引过来，后又被那盆颜色鲜亮的凉拌猪皮吸引了眼球，再接着，便望见了不远处的空地上，摆着的那锭白花花的雪花银。 摊子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明月大声向众人讲了一遍游戏规则，这玩法很是新鲜，然而，却没有人勇于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明月不急，旁边卖包子的大娘都替她急，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这买卖做不成，摊位费都赚不回来，那不是亏大发了吗！ 让隔壁的人帮忙看着包子摊，大娘大手一挥，掏出来五个铜板，特别豪爽的道：“给我五个竹圈！” 明月原本还想着，找个人来当托儿，得了，这回有现成的了。 大娘的准头也好，五个圈滚出去，中了俩，一捆粉条，一捆炸猪皮。 五文钱换回来这么多东西，可真是赚大发了，围观的人看的眼红，纷纷蠢蠢欲动。 这时候，猪肉炖粉条也差不多好了，明月又拿了树叶子，挑了些粉条，又加了片五花肉，递给大娘，并且大声说道：“麻布上摆的这些吃食都是云溪县的特产，腊肠平日里卖八十多文钱一斤，粉条三十多文钱一斤，炸猪皮五十多文钱一斤……今天只要一文钱，您就有机会带回家，这么好的事，大家伙儿还犹豫什么！” 第328章闹市摆摊4 人群中便有人质疑道：“你这些啥特产的，我们听都没听过，谁知道是不是骗人的！”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的：“不会吧，我看着那几样吃食挺好挺干净的，再说了，这有啥好骗人的？” 几人扎做一堆，议论纷纷。 明月清了清嗓子，复又说道：“这几样吃食我们都做了出来，摆在各位面前的就是，凡是出一文钱滚竹圈的客人，都可以免费品尝一份！若是圈中了食材不想要的，我们也愿意出五文钱交换……中间那块银锭子，瞧见了没，只要您圈中了，双手奉上！另外，我们的食材有限，每人只能要五个圈儿，心动不如行动，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各位看官，欲玩从速了诶！” 方圆在旁边听着，笑的特别开心。 明月的话音才落，一个拎着菜篮的大婶便按捺不住了，不过就是五文钱的事儿，搏一搏，说不定就换回来五两银子了呢？再不济，也吃亏不到哪儿去。 “给我来五文钱的圈儿！” 这大婶运气也不错，圈中了十文的铜钱串，五文钱转手就变成了十文钱，太值当了！ 明月又给她包了一些凉拌猪皮，再配上一根竹签子。 翠绿的叶子，颜色鲜亮的猪皮，再配上白色的竹签……这么看着，其实还挺高大上的。 那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尝了一块猪皮，香而不腻，弹性十足的口感，实实在在的把她惊艳到了，三下五除二的便将一小捧炸猪皮吃了个精光。 这种东西吧，吃下去齿颊留香，吃了还想吃，就没个够的，更何况，她也就吃了那么一丢丢。 “老板，这东西咋这么好吃呢，能卖点儿给我不？” 明月笑着摇头：“不好意思，这位客官，这东西不卖。喏，那麻布上好几捆呢，只可惜，您刚刚手气不佳，没能圈中。” 这位大婶懊恼极了，五个圈，她怎么就没滚中这猪皮呢！她要十文钱来干啥啊！ “你等着！我回去喊我家那口子来滚！” 大婶菜也不买了，拎着个空菜篮子，迈着大步就往家跑，深怕晚了，那猪皮都叫人圈走了。 这活生生的广告啊，比包子大娘刚刚的效果好多了。 明月身边立马围了一圈人。 “给我五文钱的！” “我要五个圈！” “我先说的！先给我！” 明月那娇小的身影，很快就被人潮给淹没了。 这还得了，把小丫头挤坏了怎么办！方圆连忙运起轻功，将明月从人堆里捞了出来。 哎呀妈呀，差点就发生踩踏事件了，百姓们的反响太激烈了。 明月定了定心神，再一次大声说道：“大家排好队，人人都有，不要挤。” 篱笆也冷着脸上前维持秩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场，叫人望而生畏，没一会，百姓们便井然有序的排好了队。 这队伍都快排到街尾去了，明月粗略的数了数，大概有个三四十人。 如此，滚竹圈的游戏便井然有序的进行开了。 篱修负责看场子，防止窃贼；篱笆负责维持秩序和收钱；方圆负责将客人圈中的东西拿给客人；明月则负责分发食物。 第329章闹市摆摊5 今天的这摊买卖，注定是亏钱的，不过食材都是自家产的，亏也亏不了太多。 明月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宣传福生记出产的食材。每一位尝了猪皮或者粉条的客人，明月都会不厌其烦的问一句：“您觉得味道怎么样，如果商行里卖，您愿意掏钱买吗？” 生活在县城里的人，大部分都家境殷实，在吃食上也不会太抠搜。大部分人都表示，肯定会买，还有很多人追问明月，哪里可以买到。 对此，明月只笑着回答：“这些食材都是出自云溪县，清河镇的福生记作坊，云溪县各大商行都有卖的，说不定将来在鹤庆县的商行也能买到。” 只要将这句话传出去，生意自然会找上门来。 不过，百姓们实在太热情，搞的明月都想开全国连锁店了，然而，以福生记现在的实力，却不太现实，她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去照管。 她目前的计划是自己在云溪县开一家商行，至于其它州府、县城，还是以批发为主，这样是最省心省力的。 生意实在太好，然，明月带来的食材有限，达到了预期的宣传效果，明月便早早的收了摊子，还有二三十人排了队没玩上的，明月便让篱笆将剩下来的凉拌猪皮和猪肉炖粉条子，平均分给了他们，表达自己的一点歉意。 值得称道的是，玩了一早上，愣是没有一个人圈中那五两的银锭子。 方圆好奇的紧，抱了一摞竹圈去试，二十多个竹圈滚出去，什么都圈到了，就偏偏圈不到那银锭子。 趁着篱笆和篱修收拾东西的空档，方圆惦着脸凑到明月身旁，好奇的问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诀窍，你快告诉我。” 明月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傲娇的扬起小脑袋：“嘿嘿，就不告诉你。” 找角度这种事情，还是她从前学打桌球的时候，特意研究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叫她从何说起？ “不知哪位是福生记的管事，在下庆年商行，袁进才，前来拜会。” 两人正说笑着，忽然叫一个声音打断了。 对方一来便自报了家门，至于来意，也是显而易见了。 明月不由得多打量了那人几眼，按照她的预期，鹤庆县本地的这些商行，大概要几日之后，经过更多百姓的口口相传，才会主意到福生记，从而看到其中的商机和前景。 她已经明确的说过，福生记位于云溪县，清河镇……到那时，有诚意合作的商行，自然会找上门来，与她谈买卖。 没曾想，这庆年商行的袁进才倒是个眼光毒辣，有远见的。她不过才在这里做了半日的宣传，便叫他堵了个正着，还叫他猜中了自己的意图。 今日碰巧遇上了，也是缘分，哪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再者，和聪明人谈买卖，最是轻松，她乐意至极。 明月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福生记，李二娘，幸会。” 商人最重“诚信”二字，既然要与人谈买卖，自然是要以诚相待，所以，明月未再以李明志自居，而是用了原本的身份。 第330章一家独揽 明月此举，杀了袁进财个措手不及，一向淡定的他，脸上也不禁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站在面前的这位白面书生，福生记的管事，居然是个女娇娥？实在太让人意外了。 “李……李掌柜，幸会。” 对于袁进财失态的表现，明月早就见怪不怪了。 虽然大历朝社会风气很开明，别说女子可以经常出门了，就算是改嫁也没什么，可以骑马又可以坐车，更可以逛街。但是，像她一样，在外行商坐贾的女子，还是少数。 “这街上人来人往的，招呼不周……忙了一早上，午饭也还没顾上吃，不知袁掌柜是否赏脸，一起吃个便饭？” 要谈买卖，自然要坐下来详谈，明月这话，说的并无不妥。 然，她是个女子，这样直白的邀请男子一道吃午饭，便有些让人想入非非了。 袁进财又是个心思玲珑的，自然想的更多些…… 望着明月秀丽的眉眼，袁进财心念一动，霎时，脸就红成了小苹果。 方圆看的脸都黑了，也不顾是什么场合，宣示主权般，揽住了明月纤细的腰肢，对着袁进财道：“我们正好要回客栈，袁掌柜也一道吧，正好尝尝我家二娘的手艺。” 明月扭头，笑着瞪了方圆一眼，昨天我吃你的醋，今天你吃我的醋，咱们两个扯平了。 叫方圆这么一说，袁进财的一张脸，霎时又由红转白，一腔热血，也叫这盆冷水泼了个干净。 一朵还未萌芽的烂桃花，就这么悄然颓败了。 …… 回到客栈，篱笆和篱修便自动消失了。 方圆让小二沏了壶好茶，又点了几样店里的招牌菜，招待的十分周全，俨然是个男主人一般。 惹得袁进财苦笑连连。 等待上菜的功夫，闲着也是闲着，明月便想同他先聊聊。 谈买卖，气场很重要，她轻摇折扇，姿态做的足足的。 “袁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了，我此番前来鹤庆，便是要寻几家商行合作，把我们福生记的几样食材推广出去。想必，袁掌柜也是对此有兴趣，才会找上门来吧。” 袁进财恍惚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然而，在气势上，他已经输了。 “李掌柜说的不错，福生记的粉条和猪皮，今日早晨，袁某有幸尝之，口感独特，味道确实很不错。所以，袁某才会冒昧前来。相信，李掌柜也看到在下的诚意了……不过，恕在下直言，物以稀为贵，若福生记想要在鹤庆寻求合作的商行，一家足矣。多了，再好的东西，也不精贵了。” 袁进财的意思，按现代的语言翻译过来，便是想要福生记在鹤庆县的独家代理权了。 想法很好，将来供货什么的，也能省不少心，对双方，都是双赢的局面。 不过，明月这只精明的小狐狸，自然要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庆年商行想要在鹤庆县一家独揽这门买卖，不是不可以。首先，贵商行需要支付一笔独家买断金，不多，两千两银子。 其次，贵商行必须保证，每年在福生记的订货量，所有种类加起来不低于一万斤。” 第331章简单粗暴 明月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袁进财的反应。 稍微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大口茶，明月遂接着说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如果袁掌柜觉得可行，咱们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即时生效，契约有效期为二十年，福生记十月份左右可以开始供货。 我们福生记现行的物价是这样的，腊肠五十六文钱一斤，粉条二十文钱一斤，炸猪皮三十五文钱一斤……现目前只有这三样，不过之后我们还会生产些别的食材，品质、味道也绝对不会差。云溪县本地的商行从我们作坊买进食材，每斤转手就能赚二十多文钱，利润非常可观。 当然，这期间，如果物价有涨幅，福生记的价钱也会跟着做出相应调整，但不会太离谱，届时，如果贵商行不能接受价钱涨幅，契约作废，独家买断金按剩余年限返还。 如果袁掌柜觉得不可行，那咱们就暂且先缓缓，待我与鹤庆县其他商行谈过之后，再给袁掌柜答复。” 以上一番言论，条理清晰，思路明确，说的头头是道。 方圆傻傻的听着，此时的明月，自信孤傲，千伶百俐，精明强干……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吸引人的魅力，不知不觉的，叫他沉|沦。 ……世人常说，认真工作的人最有魅力，此时的明月，便是这样。 袁进财也傻傻的听着，根本就插不进去半句话。 谈买卖，谈买卖，你来我往，才叫谈。 然而，明月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单方面的便将契约的内容全都拟定好了。半点商谈的余地也没有。我提出的条件，你答应了，咱们就签约；你不答应，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之所以敢这么玩，完全是因为现在主动权在她这一边，而且，她提出的几点要求，也是深思熟虑过的，是她的底线。 那两项条款，听起来霸道，实则，庆年商行并不吃亏。首先两千两银子，买断一个县城独家销售二十年，平均算下来，一年才一百两银子，太便宜了好不好。 其次，每年不低于一万斤的订货量，也是经过一番精密计算而得出来的。鹤庆县繁华富足，县人口便有上万余人，下辖若干村镇，只要推广得当，每年销售一万斤的货物，一点也不难。 明月抛出了自己手里的牌，便优哉游哉的低头喝茶，一点也不着急。 袁进财心里又纠结又郁闷，来之前，他是做了些准备的，早就想好了说辞，然而，空装了一肚子的话，却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实在叫人憋屈！ 那李二娘提出来的条件吧，好像有点过分，又好像不是太过分，叫他心里抓心挠肝似的难受，实在让人纠结！ 抓耳挠腮了半天，袁进财颠颠的跑到柜台前，找掌柜的借了算盘，噼里啪啦的就开始扒拉算盘珠子。 算的一脑门子的汗，也没算出个所以然来。 “李掌柜的条件，袁某实做不了主，只得禀报了东家，由东家做决策。二位稍等，袁某去去就来。” 袁进财说完，便一溜烟走了。 第332章十万两的小目标 此时，方圆点的饭菜也陆续端上了桌。 明月为方圆盛了满满一大碗饭，笑道：“他走了正好，没人打扰咱们吃饭。你今天也累坏了吧，多吃点儿。” 方圆笑着打趣她：“你就不怕他一去不回，叫这门买卖黄了？” 明月毫不在意的道：“酒香不怕巷子深，我有什么好怕的。福生记这么好的招牌，错过了，绝对是他们的损失。” 哼哼，就是这么的自信！ …… 两人甜甜蜜蜜的吃了午饭，又在客栈的庭院中走了几圈消食。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袁进财这才带了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回来。 这人便是庆年商行的老板，年富，年老爷。 袁进财简单的做了一番介绍：“东家，这位是福生记的掌柜，李二娘。” “李掌柜，这位是我们庆年商行的老板，年老爷。” 年富长得圆润，极具富态，脸上挂着弥勒佛般的富态，行事作风，却干净利落。 “李掌柜，这契约，我们签了，现在就签，银票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明月行了一礼，随后才笑道：“年老板当真好魄力。” 大事既已商定，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由明月口述，方圆执笔，按着方才明月所提的几点要求，又细化了几分，立出来一份条款详尽的契约。 双方看过之后，确认无误，便签字按手印。 这种二十年的长契，是要由官府盖印戳才能生效的，一式三份，买卖双方各执一份，官府再留档一份。 与官府打交道，最是麻烦，手续复杂不说，还要看人脸色。这事若是旁人来办，一个月办下来都算是快的了。 然而，年家在当地也算大户，有年老爷这个地头蛇压阵，事情便简单多了。 明月只不过跟着他到衙门走了一圈，交上自己的户籍、路引等证明身份，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盖着官府印戳的契约便交代了她手上。 契约自此生效。 “年老板，咱们合作愉快，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年富愣了个神，这福生记做出来的吃食新鲜，这福生记掌柜的，说出来的话也极新鲜。 “哈哈，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怀揣着两千两银票，和一份每年一万斤订单的契约，明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决定和方圆在一起之后，她便在心里定了一个小目标，我先挣它个十万两！ 如今看来，这个小目标也不是虚无缥缈，渴望而不可及的。 这份契约，给了明月不少信心，她已经期待着赶紧去下一个县城，再次一展拳脚。 喜悦的笑容也感染了方圆，然后，两个傻子就站在大街上傻乐。 为了庆祝明月签成了第一笔订单，方圆又强拉了她去逛街。 最后，在一家珠宝玉石店里，买了一只冰种翡翠手镯送给明月。 那娇嫩欲滴的翠绿，艳丽而不浮夸，美妙且富有生机，戴在手腕上，更衬的她玉手纤纤，手如柔荑，很是漂亮。 更重要的，是他的这份心意，明月很是喜欢。 在同一家店，明月也用心为方圆挑了一个翡翠扇坠。 方圆笑言，这是两人第二次交换定情信物。 第333章依依惜别 相聚的时间，总是特别短暂，当天下午，明月便收拾了行李，启程赶往下一个县城。 方圆和明月依依惜别，其实，明月也不想这么快离开，只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临行前，明月将带来的几罐子蜜汁猪肉脯、五香牛肉干、酒鬼花生等小吃拿给方圆。 “怕你在这里吃的不习惯，这些都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闲时可以拿来当零嘴吃，等这些东西都吃完了，你应该也快放假了……月底回家，我再给你做其他好吃的。” 方圆听的老感动了，一个劲的点头，却越来越舍不得她离开。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旁的都不要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世道险恶，注意安全，让篱笆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别叫我担心。篱修你也带上，有什么粗活累活跑腿的活，都让他做。” “嗯嗯，我知道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 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明月，方圆这才优哉游哉的骑着马儿回书院，背上背着个大包袱，里面全是明月给他做的零食。 一想到这些，他就忍不住咧嘴想笑。 回到庆云书院，他先回房间放下东西，便直奔着去找赵五了。 临走前，明月向他坦白，她在赵五吃的东西里下了泻药……那理直气壮，欺负了别人还气鼓鼓的小模样，让方圆笑的不行。 赵五那小子，也活该叫他些苦头吃，省的他一天不干正事，到处瞎蹦跶。 福全一大早便请了大夫来看诊，赵五吃了药，症状稍微缓和了一点儿，从一柱香拉一回，变成一个时辰拉一回了。 就算是这样，他这身子骨也受不住啊，人都拉的脱水了，又宿醉犯恶心，也吃不下东西。 只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不时长吁短叹，他活了这么大，什么时候遭过这份罪啊。 福全守在一旁，急的直抹眼泪，少爷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也不用活了。 方圆兴致冲冲的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景，可把他唬了一跳。 一日不见的赵五，此刻正病怏怏的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脑袋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眼窝凹陷，一点精气神也没有……那可怜吧唧的小模样，看着吧，有些好笑，又有些可怜。 方圆的内心也是很纠结的，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心仪的姑娘，偏偏这两人又成了世仇……哎…… 方圆坐在床沿上，轻轻拍了拍他：“小五，好些了没有。” 听见他的声音，赵五猛然睁开眼睛，一看见方圆，眼眶就红了。 “圆哥……” 从小一起长大，赵五又是最小的，性子虽然暴躁，却是个小孩脾气，最为依赖萧子墨和方圆，把他们俩看的比亲哥哥还亲。 赵五这一日受了大罪，又出了丑，委屈的不行。此时见了亲人，就忍不住了。十来岁的半大小子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扑簌扑簌的直往下掉。 可怜巴巴，又委屈极了的模样，叫方圆心里生出了一丢丢愧疚。 “大夫怎么说的？可吃过药了？” 第334章是你嫂子 福全在一旁回道：“大夫说，许是少爷多吃了两口酒，又吃了什么发物，再吹了冷风，数状并发，这才病倒了。他给开了几副药，说是吃完就没什么大碍了。” 方圆点点头，这事不能再把明月牵扯进来了，否则，这两个冤家，真要成了累世的仇人了。 转而，他又关切的对着赵五道：“小五，你身上可觉得好些了？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饿……” 赵五抽噎着摇头，哪里还有从前的小霸王气势，活脱脱就是个讨不到糖吃的熊孩子。 再这么下去，不拉死，也得饿死了……方圆想了想，便吩咐福全，到厨房熬一碗清粥来。 福全抹了眼泪，应声而去。 赵五却不干了：“我要吃肉，我不喝粥，又拉又吐的折腾了一天，我这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 才给他一点好脸色，这又闹上了！方圆强忍着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折身回房，拿了两小块明月给的蜜汁猪肉脯出来，让福全撕碎了，拌在粥里。 连喝了两碗粥，赵五才似活过来一般，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人也有了些精气神。 “圆哥，这是什么肉，怪好吃的，我从前都没吃过，再给我一点儿尝尝呗。”这肉吃进嘴里，咸中带着些微甜，芳香浓郁，余味无穷，好吃极了。 方圆毫不客气的拒绝了：“这是……是李兄专门给我做的，看你可怜，给你尝两块，你还得寸进尺了。” “哦……” 提起那个白面小书生，赵五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昨晚，他虽然醉的不省人事，可先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得的。自己在那小子身上吃了大亏，他也没想到，那眉清目秀的小书生，肚子里倒还真装了些墨水。 这件事情吧，说到底，是他先挑起来的，也是他自讨没趣，先去找人家的麻烦。所以，直到现在，赵五也没想着要打击报复，就是觉得输的惨不忍睹，太丢人。 这是他性格里最大的优点，心眼大，不记仇，拎得清事儿。 赵五小心翼翼的问道：“圆哥……你，你是不是思慕那个李明志了？” 这事情，他必须得搞清楚，不能叫圆哥误入了歧途。 李明志？方圆脑海里浮现出糙汉子明志的嘴脸，小爷怎么会思慕他？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马上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随即，方圆才反应过来，赵五口中所指的李明志，其实是明月，然后，他又点了点头。 赵五就看不明白了，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然后呢，方圆就跟赵五坦白了。 “你昨天见到的李明志，其实是个姑娘，就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李姑娘。我此生已经认定她了，她就是你嫂子！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多管了，好好养病，好好读书……你要是再招惹他，或者背地里再搞什么小动作，我就让人把你送回京城去，让子墨管着你。” “……” 这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由始至终，赵五都没把昨天那个李明志，跟李家村的小村姑联想到一块儿……不对呀，那小村姑他分明见过的，庸俗不堪，同昨天的那个气质出尘的清秀书生完全是两个人！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错人了？操碎的心也都白瞎了？ 第335章一路向东 离开鹤庆县之后，明月几人便赶着马车，一路向东行。 有了篱修跟在旁边跑腿打杂，确实方便了不少。 篱修同篱笆一个样，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许是上回“出卖”过明月一次，直到现在，他都心虚的不敢拿正眼望明月。 这两个人，看着很高冷，实则，单纯耿直，可爱的很。 闲暇时，明月便以调戏篱笆为乐，常常将小姑娘逗的小脸羞红。 时间久了，篱笆姑娘也学会反抗了，明月打趣她时，她偶尔还会打趣回去，两人之间相处，也更为亲近。久而久之，篱笆也开朗活泼了不少，总算是有些少女气息了。 篱修倒还是老样子，明月也不敢去调戏他。否则，以他的忠心程度，说不定会一掌劈死他自己。 有这样的两个高手在身边，安全感足足的。连夜赶路时，两个人也能换着驾车，如此一来，倒是节约了不少时间。 三人一路东行，走了几百里路，路经六个县城，并不是每到一个县城都会停留。 由于时间紧迫的关系，明月只挑了三个县城，摆摊宣传福生记的食材。便是其中相对富足的：行唐县，宁河县，抚宁县。 摆摊的方法，用的说辞等等，跟在鹤庆是一毛一样的。 滚竹圈这个游戏，本身就挺好玩的，又加了奖励制度，每到一处，都颇受百姓们的欢迎。 明月还根据当地的饮食习惯，因地制宜，改进了做猪皮和粉条的方子。比如，当地人饮食清淡，那么她做菜时，便少油少盐，做出来的菜也是清淡爽口；如果当地人喜欢酸甜口，她便会适当的多加些糖醋，增加口感和香味。 如此一来，做出来的东西既美味可口，又符合当地人的口味，自然也是大受追捧。 就这样，明月喜滋滋的一边宣传福生记，一边做着市场调查。 到后来，她的那套说辞，篱笆和篱修两个都能倒背如流了。 但是，三个县城跑下来，进展却不那么顺遂。有地痞流氓来闹事，也有人耍无赖不遵守游戏规则，更有乞丐直接上来抢银子的……总之，状况一大堆，幸好有篱修在，他一身的武功也不是吹的，拎着狼牙棒一挥，三两下就把人赶跑了。 最叫明月失望的是，他们分别在每个县城都摆了两日的摊子。然而，却未再出现袁进财那样有眼光的人。 虽然有些许失望，明月却不气馁。粉条等物，在三地的反响极好，试吃过的百姓，都赞不绝口。当时摆摊时，就有很多百姓想要自掏腰包，购买粉条和腊肠。 这些百姓都是活口碑，活广告。他们口口相传，或是隔三差五的到各大商行，询问有没有粉条卖……到那时，那些坐不住的商行掌柜们，便会亲自到李家村，登门拜访！ …… 一路走走停停，二月十三日，三人堪堪赶到了渝州府。 今日便是当初与张致远约定好的日子，又是谈大买卖的时候了，光是想想，明月就激动的热血沸腾。她最近算是掉到钱眼里去了，做梦都想着赚很多很多的钱。 毕竟，咱的小目标是要挣它十万两！ 第336章新奇菜谱 锦河东岸，聚福楼。 “您好，敝姓李，云溪县人氏，经张公子引荐，特来拜访吴掌柜。” 明月仍旧是一副书生打扮，身后跟着黑衣劲装的篱修和篱笆。 张致远早前便已经带了信回来，简单的向家人介绍过李明志，并在信中言明，这李明志是个能人，家传厨艺神乎其神，定要好好招待。 吴掌柜早已嘱咐过小二，今日不能怠慢了一位姓李的公子，而他自己，也早早的便在店里候着了。 所以，当明月来到聚福楼，自报家门以后，便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店小二还当他是什么大人物，诚惶诚恐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而后，吴掌柜便恭敬的，将明月迎到了聚福楼最华丽的雅间内。 张致远的父亲，张逸亲自接待了她。 几乎是明月才落座的功夫，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便如流水一样被端了上来，当中最为显眼的，当属那锅一品佛跳墙，应是刚出锅的，还冒着腾腾热气。 从这些微小的细节方面，就足够体现出张家的诚意了。 别人给足了你面子，同样的，你也应该回敬一二。 明月是晚辈，先执起酒杯，端端正正地向张逸敬酒。 “张伯父，小侄初来乍到，承蒙您照顾了，小侄敬您一杯，祝您事事如意。” “贤侄客气了。”张逸似是颇为高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主人好客，客人知礼，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宾主尽欢。 接下来，便该谈正事了。 张逸亲手给明月倒了一杯热茶，而后才悠悠说道：“小儿曾在信中提及，道是，贤侄有一手家传的好厨艺，更有好些新奇的菜谱……老夫家中开的是酒楼，故而对此道颇感兴趣。” 明月却站起身来，行了一礼：“不瞒伯父，小侄本是女儿身，因管着家中的作坊，为了在外行走方便，才扮作男装。研习厨艺，本是兴趣爱好，不过是胡乱钻研罢了，倒不是什么家传的菜谱。若是伯父对这些菜谱有兴趣，咱们倒是可以商谈商谈。” 张逸只是微微一愣神，复又笑道：“哈哈哈，你倒是个直爽的，做买卖就该这样。” 话说开了，再来谈买卖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我先写几个菜名出来，您看看，有觉得合适的，您就勾出来，然后我再将这些菜肴做出来，品评过后，您再做决断。” 明月叫小二上了笔墨纸砚，唰唰唰的在纸上写下了一堆菜名，后面备注着主要用到的食材。大概写了二十多道菜名，基本都是大菜，且是这里没有的。 待她写好之后，张逸接过去细细研究了一番，又叫了吴掌柜过来商量。最终，他提笔勾了十二个菜名，张致远在信中提及的炸猪排和酸菜鱼，也都在其中……只是，似乎还少了一样啊…… “小儿曾在信中提及，还有一道药膳鸡汤，可是写漏了？” 张致远在信中还提到，那道药膳鸡汤，做的极其地道，比之京城里药膳大厨做出来的，也不差什么。 明月摇头：“这药膳鸡汤的方子，却是家里世代祖传下来的，我并不打算卖。” 第337章赞不绝口 “哦，这样啊……” 张逸颇感遗憾，都说药补不如食补，药膳最是养身。 这两年，京中开始盛行吃药膳补身子，达官贵人们更是趋之若鹜。然，药膳养生这门技艺，都是靠着祖辈传承，从小钻研……旁的人，轻易琢磨不透其中奥妙。所以，一道好的药膳方子，可谓价值千金…… 张致远父子，之所以这般慎重，多半，还是为了这张药膳方子。 然而，眼前这人，与安宁侯府的小少爷关系匪浅，人家既然不想卖，张逸自然不敢强求。 药膳方子一事，就此揭过。 而后，明月便钻到了聚福楼的大厨房里，撸起袖子，洗手做羹汤。 各色食材都是现成的，有少量缺失的，明月开了单子出来，便有人小跑着去街上采买回来。 将将花了两个时辰的功夫，明月便将张逸点的十二道菜肴都做了出来。 她还特意在摆盘上下了些功夫，利用各色菜叶、水果、鲜花等装点其中，为食物增添了不少亮色……精致的摆盘，瞬间就让食物变得高大上了。 张逸还特意请了渝州府的几位老饕来帮忙品菜。（注：老饕即吃货+美食家。） 糖醋里脊、松鼠桂鱼、盐焗鸡、冬瓜盅、龙井虾仁、火腿炖甲鱼、水煮肉片、鱼香肉丝、粉蒸肉、炸猪排、酸菜鱼、寿字鸭羹。 这些基本上都是各地的名菜，穿过来之前，明月也是吃货一枚，嗜美食如命。而且，她自己本身也厨艺精湛，想吃什么菜了，就跑到网上搜索做菜的方子，然后自己在家做……久而久之的，就混出了堪比大厨的手艺。 另外，除了张逸圈出来的十二道菜，明月还特别奉送了三道菜肴：猪肉炖粉条子、腊肠煲仔饭、小炒炸猪皮。 嘿嘿，绝对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福生记的机会。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摆盘精致，香味浓郁。看着就赏心悦目，让人食指大动……色香味意形，已经占了其中四样。 在座的几人，都是爱吃之人，也不等张逸招呼，便纷纷举起了筷子，品尝美食。 “这鱼做的很是不错，外脆里嫩、酸甜适口，很适合我这个口味重的老人家啊。” “嗯嗯……那道肉片也不错，麻辣鲜香。” “这摆的真是好看，老夫都不忍心下筷了。” “老张啊，你这是从哪里聘来的新厨子，这手艺真是绝了，做的菜花样又多。你这聚福楼，可要赚大发咯。” 众人吃的赞不绝口，又叫不上来这些菜的名字，只能这个那个的乱指一气。 能让这几位老饕都夸赞一声好的，这些菜也定然错不了。 张逸亲自尝了尝，果然鲜香味美，明明都是很普通的食材，却烧出了新意，烧出了与众不同的口味。 这可是整个渝州府独一份的，相信，只要这几道菜一经推出，必定能引来高朋满座。 一想到此，张逸便坐不住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得先将这些菜的菜谱拿到手，他才能安心。 留了吴掌柜在雅间内招呼着，张逸便急吼吼的起身去了隔壁的雅间。 第338章采买礼物 此时的明月，正悠闲的坐在窗边，边喝茶，边看锦河上的风景。 作为一州之首府，渝州城的热闹繁华，自然不是小县城可以比拟的。 张逸亲自端了笔墨纸砚进来。 “贤侄女，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做出来的那几道菜当真是色香味俱全了，每样都可以当做招牌菜来卖。哈哈哈……老夫今日还真是眼拙，方才你写的那张菜名，上头的菜谱，有一个算一个，老夫都要了！” 二三十道新菜……到时候隔三差五的就推一道出来，够用上大半年的了，聚福楼的生意也会跟着蒸蒸日上。 这倒是有些出乎明月的意料，不过，送上门来的钱财，她自然不会拒绝。 明月微微颔首：“张伯父廖赞了，既如此，咱们便来说说价钱吧……我也不多要您的，每道方子，一百两银子。但是，丑话先说在前头，这些菜谱，有些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有些是我照着书中的古方改良而来，还有些是其它州府的名菜……所以，我的这些菜谱，我并不敢保证它是一无二的。我只能保证，不会将它卖给第二个人。” 这是实话，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现代的很多美食，也是从老祖宗那里传承下来的。明月今天罗列出来的这些菜名，好些都是各地的名菜，云溪县虽然没有，但其他地方有没有，她就不知道了。 所以，必须先跟张逸说清楚，不然引起纠纷就不好了。 如此一说……张逸倒是有些犹豫，每道方子一百两银的价钱，还算是公道。可几千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买的就是这菜谱的新奇和特色，物以稀为贵。可若是这新奇劲儿没了，他白白花大价钱买回来做什么？ “额……能否容老夫考虑一日，明日再给你答复？” 对此，明月自然没什么意见，我卖你买，自然要两厢情愿的好。 “行，那就不打扰张伯父了，您慢慢考虑，小女就住在河对面的四方馆内，约莫会在渝州府停留两三日的功夫，您若是考虑好了，直接派人来通知一声就是。” 出了聚富楼，时辰尚早，明月便带着篱笆和篱修去逛大街了。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商贾云集，来往的行人群川流不息。 不得不说，这渝州府的东西，就是比县城里卖的要精致许多，当然，也要贵上许多。 明月从家里出来时身上只带了一百两银子，后又给了李明艳五十两。原本这一路上是要省吃俭用的，还好，在鹤庆县又收了庆云商行付的二千两银票。 手头既然宽裕，明月便想着，给大家带些礼物回去。 先是逛了首饰店，挑了若干发簪和耳坠，准备送给两位舅母和表姐。后又挑了个纯金打造，上缀着玉石珠宝的缨络项圈，姐姐明兰差不多也到出嫁的年纪了，留着给她添妆。 给刘姥姥、庄嬷嬷和母亲刘氏的，则是成色上好的玉石手镯。调皮捣蛋的三小只，则一人一个长命锁和一副银手镯。而家里的男人们，则是一人一块玉佩。 当然，身边跟着的篱笆和篱修，也收到了明月的小礼物。 如此，就面面俱到了。 第339章疯狂购物 金银玉石，本就卖的昂贵，这些个东西加在一起，足足花了六百多两银子，明月却眼也不眨的就花出去了。 接下来，三人又逛到了布行。 这里的布料，颜色鲜艳，花样繁多，成色上好。明月又一次暴露了购物狂的本质，大手一挥，买买买。 估摸着明志和明兰都喜事将近了，她还特意挑了几匹颜色鲜艳的布匹给他们备着。一番挑挑拣拣，最后，总共买了三十九匹布。 难得来了这么大的主顾，布行的老板都乐开花了，主动帮她把零头给抹了，只收了八十两银子，还主动提供送货上门服务服务。 明月边走边逛，心里算计着，还有什么没买的。 然后……又钻进了书斋里，挑了好几本书。 一向冷静淡定的篱笆，终于看不下去了。 “小姐，您悠着点儿，咱马车小，再买就装不下了……” 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头的篱修，低着头，肩膀一阵抖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明月这才收敛了些，吩咐篱修将买来的东西送回客栈。 随后，她又拉着篱笆奔向了下一个目的地--草市，也就是菜市场。 草市里，有专门卖种子的地方，种类多，品种全。 明月这次来，便是想买些蔬菜种子带回去种。家里的蔬菜，吃来吃去都是那几样，特别是冬天，除了大白菜就是大萝卜……要不就是各种晒干的蔬菜，吃的人都便秘了。 今年手头有钱了，她便想试着弄个温室出来，这样，冬天也能有新鲜蔬菜吃。 几十样种子，一字排开摆在面前，明月直接挑花眼了。 据小贩说，这些种子是从各州府运来的，还有些是胡人过来行商时带来的，不知道能不能种出来……虽然卖的贼贵，明月咬咬牙，还是每样都买了半斤。当然，那些普通的青菜萝卜种子，她就没买了。 傍晚时分，两人扛着几包菜籽回客栈。 一天的疯狂购物之旅，终于结束了，共计消费九百二十三两银子。 回到客栈，明月整个人都累的虚脱了，瘫在床上就睡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明月还在美滋滋的睡着懒觉，聚福楼的张逸便已经找上门来了。 昨天，明月走了之后，他先是询问了那几位老饕的意见，后又拜访了几位见多识广的故友，向他们请教了一番，经过一晚的深思熟虑，他这才下定了决心，买！ 最终，张逸向明月买了二十三道菜谱，其中居然还有那道猪肉炖粉条子。 明月是个厚道人，自然不会占他的这个小便宜。 “张伯父，猪肉炖粉条这个菜的菜谱不用买，我送您就成。其实，卖菜谱只是顺便，我们家开了个作坊，主要就是做粉条、腊肠和炸猪皮……这几样差不多已经成为我们云溪县的特产了，我这次来渝州府，主要也是为了卖这几样东西。” 张逸闻言，心里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又高看了几分，这么老实厚道的生意人，可不多见了。 随后，明月花了一早上的功夫，将几道菜的菜谱都细细的写了下来，交给了张逸。之后，又到聚福楼的大厨房，亲自将那几道菜都做上了一遍，一边做，一边向围观的大厨们讲述要领，十分尽心。 第340章投桃报李 明月尽心尽责的在聚福楼呆了一日，除了教他们做菜，还特意教了他们如何摆盘，如何做简单的萝卜雕花，如何利用鲜花和绿色的蔬菜叶子来做装饰。 投桃报李，张逸将渝州府第一商行的老板周云敬引荐给了明月认识。 会面的地点，自然是在聚福楼。 宴席之上，张逸一直对福生记的食材赞不绝口，还大放豪言，若是将来周家的商行卖上了福生记的食材，聚福楼日常所需的调料、干货，便全部从他们那里订。 有张逸卖力的吹捧，再加上福生记的食材也不赖，这笔买卖还有什么不能成的？ 饭桌上，两人就将契约给签了。契约内容与之前庆年商行签的差不多，只不过，渝州府的独家买断金是四千两银子，每年订货量，则不得低于二万斤。 这笔生意，与其说是明月做成的，倒不如说是张逸谈成的。 之后，明月特意备了份礼，好好答谢了张逸一番。 二月十六这日，明月一行便启程离开渝州府，踏上了回家的归途。 为了赶时间，他们直接选了最近的路线，取道定江城，经平阳县，便可到达云溪县。 有篱笆和篱修这两大高手在，一路顺风顺水，安全的很。 然而，在路经平阳县时，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明月几个赶了一天的路，天快擦黑时才赶到平阳城，又饿又累，便选了家客栈休息。 此时正是饭点，客栈大堂里坐了好几桌客人，明月三人挑了一张桌子坐下，叫来小二点了几样小菜。 旁边那桌，坐的是一对父子，父亲清逸俊朗仙气灵灵如谪仙一般，而旁边的小男孩，则活脱脱是他的缩小版，约莫五、六岁的样子，粉嘟嘟的小脸蛋，水灵灵的大眼睛，超级萌萌哒。 这样一对高颜值的父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明月也忍不住盯着那个小男孩看，实在是太可爱了，虽然家里已经有三个萌宝宝了，但还是好想把他抱回家。 篱笆看出来她的意图，忍不住揶揄道：“小姐，您也不必羡慕旁人，将来您与少爷生的小少爷，定然也会这么可爱。” 明月白了她一眼：“我才十三岁，生孩子还早呢，要不，你先生一个来给我玩玩？” 篱笆这道行，哪里是明月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明月怼红了脸。 再然后，他们点的饭菜陆续上桌，明月也就没再盯着那个小男孩了，祭饱了五脏庙才是紧要的。 才扒了两口饭，明月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还有一道焦急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小景，小景，你怎么了？不要吓爹爹。” 明月连忙转身看过去，那小孩还在剧烈的咳嗽着，似是呼吸困难脸色已经由红转白。 小男孩的父亲像是没有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急的抓耳挠腮，只将孩子抱在怀里，一个劲的替他拍背，拍了半天，却毫无效果。 小男孩的脸色渐渐由白转青，看着是不大好了，明月看的心焦，可惜她不是医生，不会替人诊病。可那小男孩刚刚还生龙活虎的，看着很健康，也不像是有什么隐疾的啊。 第341章捡了个包子 这时，明月突然听见旁边有个婶子说道：“哦哟，这孩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到了吧，你们看，那小手上还捏着半块馒头呢。” 明月心中一凛，若是异物进入气管，很容易造成窒息的。 她也顾不得许多，立马上前将小孩抢了过来，双手放于孩子肚脐和胸骨间，一手握拳，另一手包住拳头。然后双臂用力收紧，瞬间按压孩子****……如此持续了几次挤压，小男孩一声闷哼，吐出来一块馒头。 馒头吐出来之后，这孩子果然不再咳了，脸色也好转了许多。 “呼……” 明月松了一口气，略带责备的对着孩子的父亲说道：“这么小的孩子，照看的应该细心些，你怎么能让他把这么大块的馒头吞进去了呢！” 那如谪仙一般的男子，脸上微微有些窘意，对着明月抱拳，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受了惊的小男孩，此时颇为依赖明月，他反手抱住明月的脖子，抽抽噎噎的，将脑袋埋在她颈间。 任由他父亲怎么哄，他就是赖在明月怀里，不肯下来。 软软糯糯的小身子还透着些奶香，像只受伤的小兔子般缩在她怀里，低声抽泣，没由来的，叫明月一阵心疼。 她就这样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哄着他：“小景乖，小景不哭……” 这样的场景，让萧宸有片刻的愣神，叫他想起了自己的亡妻许慕嫣，她从前，也是这般低喃软语的，哄着小景睡觉…… 一想到上个月亡故的妻子，萧宸又忍不住红了眼眶，拎了桌上喝剩的半坛酒，他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客栈。 好不容易将这软软糯糯的小包子哄睡着，明月手都累酸了，正想把小包子还给他爹，然而，美男子已经不见鸟。 “这孩子的爹去哪儿了？” 篱笆两手一摊：“不知道，刚刚拎着个酒坛子出去了。这人心真大，亲儿子都这样了，还有功夫喝酒。若不是他们两个长的太像，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拐子。” 没办法，明月只好将小包子抱回了自己屋里，轻手轻脚的给他把哭花的脸擦干净，然后便搂着香喷喷的小包子睡过去了。 一夜好眠，明月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笑着伸手掐了一把他粉嘟嘟的小脸颊：“早啊，小包子。” 小包子也裂开嘴，回了她一个萌萌哒的甜笑：“娘亲。” “！！！”什么情况啊。 原本还睡眼朦胧的明月，一下子就被他这句娘亲给吓醒了。 “我不是你娘亲，我这个岁数，顶多能当你姐姐。” 小包子还是笑的萌萌哒：“你就是娘亲。” 明月扶额：“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姐姐送你回去。”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立马便包了一眶眼泪，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娘亲……小景以后会乖乖的，你不要再丢下小景了，好不好。” “……” 明月彻底无语了，这小孩看着挺可爱挺机灵的，也不像傻子啊，怎么逮到个人就喊娘亲呢！ 第342章跟我回家 快速的一番穿衣梳洗过后，明月拉着小包子，出现在了客栈的大堂。 “掌柜的，这孩子是昨晚我在大堂捡的，您知道他是谁家孩子吗？” 昨晚的事情，掌柜的也在场，自然记忆犹新。 “这父子俩没在我们店里住宿，只是来吃饭的食客，不过，这俩人看着眼生的很，不像是我们平阳县人。” 明月郁闷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今日还要赶着回云溪县，这孩子……要不我把他留在您这儿，他父亲今日应该会回来认领的。” 掌柜的还未说什么呢，小包子就不干了，眼眶里包着眼泪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娘亲你又不认识这个伯伯，你就不怕他是坏人……说不定你前脚走，他后脚就把我卖给拐子了……这样小景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掌柜伯伯瞬间就黑了脸，我看着像是坏人吗？我脸上写了坏人两个字吗？咋一大清早的就来埋汰人呢！ 明月捂脸，哎哟喂，这哪里是五、六岁的小娃娃啊，这是深山里修炼成精的妖精吧。 “小包子，你是穿来的吧？” “穿来的？穿衣服？宝宝自己会穿衣服。”小包子呆萌的眨巴着大眼睛，表示听不懂。 没办法，为了这个小包子，明月又在平阳县逗留了一日，他爹今日酒醒了，应该就会记起自己还丢了个儿子吧。 然而明月等的望眼欲穿，小包子的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出现。 明月还得赶回家办正事，实在是不能耽误了。最后，她一咬牙，把小包子送到了官府，将事情言明，还请了客栈的掌柜作证。 但是，这个人精似的小人儿，当着众多衙差的面，抱着她的腿哭的肝肠寸断，就是不肯撒手。 这孩子哭的抽抽噎噎的，眼看着就要哭断气，明月又硬不下心肠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丢下你了，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明月特意花了五两银子，劳烦衙门的主薄备了案，并留下了自己的姓名住址。她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将来有人告自己拐带儿童。 之后，明月便无可奈何的带着这个小包子上路了……平白无故的捡了这么个便宜儿子，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平阳县离云溪县并不远，不过一日半的路程。 第二天伴晚，明月和篱笆便带着小包子，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李家村。 篱修将她们安全送到清河镇之后，便买了匹马，急匆匆的赶回了鹤庆县，向方圆复命。 …… 李寿家小院。 此时正是晚饭时分，正屋里已经点上了灯，一家人正围坐在炕上吃饭。 刘氏端着饭碗，却什么也吃不下。 “月儿这都走了大半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啥事儿吧……” 李寿闻言，也跟着担忧了起来：“当初我就该跟着去的……哎，她们俩小姑娘，要是遇到坏人咋办，这世道乱着呢……不行，明天我还是去雇一辆马车，沿路去寻寻她们，不然这老提着一颗心，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 明志也跟着说道：“爹，我也跟你一块儿去。” 第343章明月归家 “砰砰砰！” 一家人正商量着，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准是月儿回来了。”坐在炕沿边上的明志立马蹦跶起来，趿拉着鞋，就飞奔出去开门了。 李寿和刘氏几人也坐不住了，饭也不吃了，纷纷穿鞋下炕，跟着一起出了屋。 那个正走过来的俊俏书生，不是他们老李家的二姑娘李明月，又是谁。 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刘氏忍不住就红了眼眶，这孩子在外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爹，娘，我回来了，我可想你们了。” 明月小跑着过来，一下子就扑到了刘氏怀里……离家方知思家愁，离家不过半月，她就已经开始想家，想爹娘，想兄弟姐妹们了。 刘氏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瞧瞧，才出去几天呢，都饿瘦了。还没吃饭呢吧，赶紧回屋，想出什么，娘去给你做。” 家里的三只小萌宝也围在明月身旁，抱着她的腿，叽叽喳喳的说道：“二姐，二姐，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想死你了。你不在家里，吃饭都不香呢。” 明月挨个的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宠溺的道：“是呢，好像都瘦了，过两天，二姐给你们做好吃的。” 被篱笆从马车上抱下来的小包子，瞬间感到了一阵危机感。 他迈着小短腿，小跑着扑上来，扯住了明月的一片衣角：“娘亲，娘亲，宝宝也要吃好吃的。” “……” 刚刚还热闹的场面，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刘氏懵了，我闺女都还没嫁人呢，哪来这么大的儿子。 “月儿啊，这谁家孩子？” 明月还未答话，小包子便抢先做了自我介绍：“宝宝叫许景真，今年五岁啦，宝宝是娘亲家的孩子。” 小包子甜甜的笑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 对于这个随手捡来的便宜儿子，明月已经认命了，她一手挽着刘氏，一手拉着小包子。 “娘，咱们进去说。” 之后，明月便简单的将这小包子的来历说了一遍。 刘氏心肠最是软和，闻言，心里便有些难受，也更加心疼面前这个小娃娃。 “真是可怜见的，这么好的孩子，他爹娘咋忍心啊，这说不要就不要了。” 小包子低垂着脑袋，稚嫩的脸上显出与他年纪不符的落寞神情……娘死了，娘不要他了，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了，他没有爹，那个人不是他爹…… 想到伤心处，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来，不同于之前的泫然欲泣，或是大哭大闹，他只是默默的低着头，默默的流眼泪。 即使再聪明懂事，他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一个离了相依为命的亲娘，又孤苦无依的孩子。 这么小的娃儿，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才能哭成这样。刘氏是当娘的人了，最是看不得这样，她心疼的将小包子捞到自己怀里，柔声安慰起来。 “宝宝乖，咱们不哭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乖，不哭了。” 小包子一头扎在刘氏怀里，抽抽噎噎的，哭的更凶了。 （怕宝宝们方，这里剧透一下，小包子从小跟他娘相依为命，爹不在身边，受尽了冷眼，所以比较早慧。包子他娘病死了，临死前托人把包子送给他爹，所以这父子俩不怎么熟，明月长的跟包子娘有两分相像，包子在她身上看到了死去娘亲的影子，所以就缠上她了。） 第344章小鬼灵精 这孩子哭的这么可怜，又叫爹娘给抛弃了，无家可归，叫人看的心酸难受。 就连看惯了人情世故的庄嬷嬷，都跟着抹眼泪，有一瞬间，她都要脱口而出，将这孩子认到名下，当亲孙子来养了。 却叫李寿给抢了先，他大手一挥，说道：“行，就这么办吧，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就把这娃儿留在家里，同香儿他们几个一样，当咱家亲生的养。” 明兰将身旁的明香、明秀拉到跟前，指着刘氏怀里的小包子说道：“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弟弟，你们要带着他一起玩儿，不能欺负他，就像对清儿一样，要对他好，知道不？” 明香、明秀两个乖宝宝点头：“知道了。” 然而，小包子不干了，他从刘氏怀里抬起头来，撅着小|嘴|巴，抽抽噎噎的道：“差辈了，不是弟弟……宝宝是娘亲的宝宝。” 这小大人模样，把一家人逗的哄堂大笑。 刘氏掐了掐他软乎乎的小脸蛋：“真是个小鬼灵精……你们瞧瞧，他这小脸，生的多俊呐，将来长大了，指不定把咱这十里八村的大姑娘迷成啥样呢。” “哈哈哈……” 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一下子活络起来。 一家人坐在一处，说说笑笑的一起吃了晚饭。 小包子许是这两日赶路累着了，吃完了晚饭，缩在刘氏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庄嬷嬷轻手轻脚的将他抱到了东厢房歇息。 之前一直围着孩子转，刘氏这才得空，问了问明月这一路上的情况。 “你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吧，咋去了这么些天呢，家里都担心死了，你要是再不会来，我跟你爹就要去衙门报官了。” 明月笑道：“咱家篱笆功夫好着呢，我能有啥事儿啊。我们这一路跑了四个县城，又在渝州府呆了几日，所以就耽搁了。” “呀，你跑了这么多地方呢，那渝州府是啥样的啊，娘活这么大岁数了，最远的也就去过咱们县城里头。” “都一个样，只不过比云溪县繁华倒是真的，娘您要是想去，等得空了，咱全家陪您一块儿去。” 这小|嘴甜的，把刘氏哄的心里乐开了花。 趁着这个功夫，篱笆和明志已经将买给大家的礼物都搬到了正屋里。 大大小小的箱子，足有十来个。 明兰指着那些箱子，不解的问道：“月儿，这里头装的都是啥啊？” 明月调皮的眨眨眼：“给你买的嫁妆咯。” 一句话，将明兰臊的脸都红了，抬手就要去掐她：“你个小妮子，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啦。” 明月一个旋身就躲开了，连忙将一个精致的木匣子递到她面前。 “喏，你若是瞧不上眼，赶明儿咱文慧表姐嫁人了，我就拿去给她添妆。” 明兰瞪了她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个木匣子。 只见，里头装着一个纯金的缨络项圈，上头还缀着五颜六色的玉石珠宝，分外精致，流光溢彩……叫明兰再也移不开眼。 “这项圈真好看。” 看明兰的神情，就知道她有多喜欢了。 第345章七千两银 接着，明月又将给刘氏等人的礼物拿了出来。 那玉镯色泽透亮，触手温润，刘氏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着，心里也是很欢喜的。只是…… “月儿，这东西得花不少银子吧……娘平日里还要干活，带着这个不方便，要是磕了碰了的，那多可惜啊。你在哪儿买的，给它拿去退了吧。” 长辈们都是这样，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怕孩子吃苦受累，吃的用的都是尽量给孩子最好的。而自己，却省吃俭用，舍不得多花一分钱。 “没花多少银子，您就安心戴着吧，人说了，这玉最是滋养人。一模一样的，我买了三只，您一只，我姥姥一只，还有庄嬷嬷一只。另外给舅舅家那边也都备了礼，哪天得空了，咱们再送过去。墙角那几只大箱子，装的都是成色上好的布匹，回头您给周婶家、里正叔家、族长家，都各送一匹过去。” 近一年，家里的这些人情往来，都是明月在安排着，刘氏也习惯了。 可是吧，这么多贵重的首饰布料，刘氏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些加起来得花不少银子，她出去时不是才带了一百两银子吗？ “月儿，你老实跟娘说，这些东西到底咋来的？” 明月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摸出来几张银票，递到他们跟前。 “爹，娘，你们瞧瞧，这是啥。” 李寿狐疑的接过来，将那几张纸放在灯下凑近了看，只见上头写着：“日升昌票号，一千两银……” 这样的银票，足足有七张……李寿倏地瞪圆了眼，拿着银票的手都在哆嗦。 明志在一旁咋咋呼呼的喊道：“七千两？！老天爷，月儿，你去抢钱庄啦？！” 刘氏赶紧拿手捂了他的嘴：“小祖宗，你这是想招贼呐？” 也不怪刘氏会这么紧张，要知道，七千两银子，可算得上一笔巨款了。在农家，只要你不可劲的乱糟蹋，这钱足够一家人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全家人都紧张兮兮的盯着明月，明月也没有再卖关子，简单的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当然，关于方圆的那段和李明艳的那段，就略过没提了。 巨大的惊吓过后，便是巨大的惊喜，李寿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好好好，我闺女真是个有出息的，这才几天，就做成了这么大笔的买卖。” 刘氏也是打从心眼里高兴：“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儿都让咱家给遇上了，看来以后咱家的粉条也不愁卖了……这以后，咱家作坊的生意做好了，也能拉拔乡亲们一把。” 刘氏这么一说，李寿才想起来正事。 “对了，月儿，乡亲们可还等着跟咱签契约，种红薯呢，马上就二月底了，再不把秧育上，可就来不及了。” 明月点点头：“这事儿，我心里已经有谱了，等明天早上起来，再好好捋一捋……明天下午吧，把乡亲们都请来家里，咱把契约签了。里正叔和族长也得请过来，做个见证……娘，这是咱家的大事儿，明天您到镇上，多买些菜，再买上半扇猪肉，明晚，就在咱家院里摆几桌酒招呼大家，也顺道庆祝一下。” 明月有条不紊的将一桩桩事情安排下来，俨然一派当家人的风范。 （晚上还有。） 第346章最幸福的生活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刘氏就悄悄摸摸的起床，到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和面、醒面，准备给一大家子人做面条吃。 没一会儿，明兰也跟着起身来帮忙了。 她斜斜的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笑着嘟囔道：“娘，您可真是偏心眼儿，月儿一回来，您就给她做好吃的。” 刘氏笑着拿沾了面粉的手指头去戳她：“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吃我做的还少啊……你妹妹在外头多辛苦，你这做姐姐的也不知道心疼，还跑来说风凉话。” 明兰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将背在身后的双手伸到了刘氏面前。 “哎哟哟，我说说都不让啦，喏，刚捡回来的鸡蛋，给我辛苦的妹妹补补身子。” 刘氏笑着瞪她一眼：“就这么几个哪儿够啊，咱家现下也十来人口呢，再去多捡几个来，一人一个。” …… 清晨，明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时，炕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都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果然还是家里的炕头睡的最舒坦。 孩子们的嬉闹欢笑声在院子里响起，时而还伴着几声鸡鸣狗吠声，厨房的烟囱上冒着袅袅炊烟，隐约还能闻见食物的香气。 最幸福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吃过早饭，一家人各自分工忙碌开来。 李寿带着明月备好的礼，去拜访里正和老族长。 明志驾着马车，带刘氏和明兰去镇上买菜。 几个小的在院子里疯玩，庄嬷嬷在桃树下做针线活，顺便照看着这几个小调皮。 明月则回了东厢房，皱着眉头，在书桌上写写画画，不时停下来，扒拉几下算盘珠子。 不多时，便听见外头有敲锣声。 “当！当！当！” “村里要种红薯的，吃过午饭都去李寿家，签契约咯！” 喊话的，是村里的大嗓门——李旺平。一般里正或者族长有什么事情要通知，便叫他拿了铜锣，在村里一边敲，一边喊。就这么绕着村子走上一圈儿，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能通知到。 这个消息一传来，村民们都高兴坏了，都盼着这一天呢。 那李旺平也是焉坏焉坏的，走到李老汉家门口时，他还特意停了下来，铜锣敲的震天响，嗓门喊的贼大。 “咱村里要种红薯的，吃过午饭都去李寿家，签契约咯！种红薯发大财咯！那些缺德丧良心，把石头当成红薯卖的，就别来自讨没趣了，咱不欢迎！” 李老太屁股上伤，因没照看好，发炎，还长了脓包……屋子里充满了一股难闻的恶臭，她自己都恶心的慌，成天里只撅着屁股趴在炕上，喋喋不休的咒骂人，除了李老汉，一家人都被她骂过来了。 这一大家子人，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成日里昏昏沉沉的，日子过的很是颓废。 此时，听到李旺平的喊声，众人都心绪复杂，心情更是跌落到了谷底。 李老太恨的咬牙切齿，李老汉悔不当初，宋氏眼神阴鸷……而李福，心里竟第一次起了想要分家的念头。 第347章最有福气 李老汉一家人怨气沉沉，怨念丛生……然而，并没有人在意。 明志赶着马车从他家门前经过，看都懒得看上一眼。 刘氏买了一大车菜回来，顺道还请了隔壁周婶和村里几个相熟的媳妇子过来帮忙……摆一回宴，要张罗的事情可多着呢，基本从早上就要开始忙起来了。 明月那边理清了头绪，便也搬了个小板凳来，坐在院子里帮忙择菜。 现下，李寿家的小院只有从前的一半大。主屋以西那块，从前是菜园子，李家远还在世的时候就辟出来的，足足有一亩多，再往西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空地。 李寿索性将那块地买了下来，连着自家的菜园子，差不多有六亩多的占地面积，李家的新房就建在那儿。现下住的这块儿，等新房建好了，全家人搬过去之后，就把这里改建成作坊，倒是正好。 …… 一堆女人坐在院子里，边择菜，边叽叽喳喳的聊天，话题，自然都是围绕着李寿家要建的新房。 “大妹子，你家那新房，到底要建成啥样啊？昨天我去绕着看了一圈儿，老天爷咧，比咱村里的晒麦厂还大了好几圈……我瞧着，怕是百十来口人都能住下。” “可不是，咱原先还以为你们是要圈个大院子种菜，可这地基都打上了，真要建那么大的一所房子啊？哎哟喂，想都不敢想，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哟，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刘氏笑着解释道：“那么大一块儿地，哪能全建房子啊，这就是建个两进的大院子，再围上个小花园……还得有菜园子、马厩、厨房、澡堂子啥的……反正我也不太懂，这些都是孩子他爹在操心，我啊，只管等着搬进去住就行了。” 这一年多来，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越过越滋润。夫妻恩爱，子女孝顺……真是再没有什么烦心事，刘氏的幸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任谁都看得出来。 周婶一脸艳羡的道：“哎哟哟……真不是我说，咱这十里八村的媳妇，就数大妹子你最有福气了，老姐姐我可羡慕死了。” 在坐的这些个大婶子、小媳妇，谁又不是这样想的呢。 刘氏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掩也掩不住：“这日子啊，都是人过出来的，啥福气不福气的……咱只要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你们几个，谁又能差到哪儿去了。” 李全贵家的笑道：“是这么个理儿……对了，我记得，你家明志和明兰岁数都不小了吧，这亲事可有着落了？” 明兰正坐在旁边听着呢，闻言，霎时就羞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向一边。 此举，惹得在场的几个小媳妇哈哈大笑。 刘氏含笑望了明兰一眼，这才道：“正在帮明志相看着，明兰还不着急，先把她哥的喜事办了再说……这一阵都忙昏了头，顾头不顾尾的，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有人便顺着她的话说道：“倒也是，你家条件好，明兰生的又俊，再缓两年也不打紧。” 第348章上门退亲 说到这个话题，周婶不由得想起了李明玉，那姑娘，从前也是李家村的一枝花。 “对了，你们听说没，李福家的大丫头，就是那个李明玉，上个月不是说定给了咱镇上一户姓崔的人家吗……镇上那啥布庄，就是老崔家的。这回老李家干了那见不得人的事儿……名声都搞得臭气熏天了，正常人谁还敢跟他家结亲啊。这不，老崔家就上门退亲来了……你们猜，后来咋样？” 宋海家的嗤笑道：“那家人是啥德性，咱又不是不知道。老崔家摊上他们这样的亲家，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别是退亲不成，还惹了一身骚吧。” 这事儿，倒真让宋海家的说着了。 崔掌柜带着媒人，备了礼，客客气气的上门退亲，并表示只要把庚帖退回，其他的彩礼一概不要他们退回，全当赔礼了。 然而，宋氏和李老太又哪里是好相与的，婆媳两人又哭又闹，撒泼打滚……李老太吵着要上吊，宋氏更是差点儿就撞了墙……崔掌柜叫她们婆媳俩吓的肝颤，这要是闹出了人命，那还了得。 最后，事情作罢，崔掌柜只得灰溜溜的又回去了。 周婶唾沫横飞的将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又道：“你们说说，这是结亲呢，还是结仇呢。现下都闹成这样了，李明玉那丫头，嫁过去了还有好果子吃？” 刘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作孽哦。” 对那家子人已经完全无感了，明月和明兰只当是听了个八卦，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刘永强赶着牛车，带着一家老小到了。 明月还有些奇怪，小声问明兰：“咦，大舅他们怎么得空过来，这个时辰，正是铺子里最忙的时候啊。” “你刚回来，还不知道。那卤肉铺子现下还没开业呢，姥爷说了，这主意是你出的，开业的时候，咋能少了你……这不，那铺子装修好了，就这么空放着。要说咱家里谁最盼着你回来，那肯定是咱两位舅母了，三天两头的上家里来问。” 一想到那两位舅母着急上火的样子，明兰就笑的不行。 明月听了也是哭笑不得，自家姥爷那个固执劲上来了，那还真是没人劝得住。铺子放在那儿，却不能开门做生意，眼瞅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能赚，两位舅母估计都急的发狂了。 明月笑道：“看来到时候咱家得送份厚礼了，不然两个舅母得恨死我了。” 明兰却摇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在她们眼里，你现在就是财神爷，巴结还来不及呢。前两天，我还听见大舅母跟咱娘说，要亲上加亲，想把你说给文礼表哥做媳妇，不过，咱娘没答应，说你年纪还小……你呀，还是赶紧让圆哥来提亲吧，别哪天娘脑门一热，将你许给了旁人，你俩哭都来不及了。” 这点，明月倒是不怕。 “姐，你想多了，娘才不会越过你，先给我定亲呢。反正，有你跟哥在前头顶着，我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事儿。” 第349章丑话在前 姐妹俩说话的功夫，刘姥爷已经带着人进了院子。 两人忙上前请安问礼。 刘姥爷将明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来回，见她好好的，这才笑着点点头：“嗯，回来就好。” 反倒是王氏和朱氏，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哦哟哟，咱家的小姑奶奶总算回来了，舅母可担心死了，在外头没吃什么苦头吧，这都瘦了，回头叫你娘多做些好吃的给你补补。” “这小脸也没以前水灵了，外面日头多晒啊，赶紧回屋歇着，这些活儿我们来干就成。” 妯娌俩一左一右的挽着明月的胳膊，热情的嘘寒问暖。 明兰在旁边看的捂着嘴直乐，明月苦笑连连。 …… 吃过午饭，明月便开始准备下午的签约事宜了。 书桌搬到了院子正中，笔墨纸砚、算盘等物，一应铺设好。 族里借来的几十条长凳，五条一起一字排开，摆了五六排的样子。 这么看着，倒像是现代开大会的场面了。 午时刚过，便陆续有村民上门来了，来的都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事先便言明过，一家来一个人就好，多了小院里装不下。 刘氏端了瓜子点心出来招待，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聊天，院子里呜嚷呜嚷的，好不热闹。 家里人太多，怕冲撞了，庄嬷嬷便将四只小萌宝带回了东厢，哄着他们睡午觉。 这个时候的人，都比较有时间观念，午时初刻左右，人差不多就来齐了。 村民们被安排着坐到了长椅上，刚刚还乱哄哄的人群，一下子就整齐多了。 族长和里正端坐于一侧，面前放了一张长桌和笔墨纸砚等物。 明月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各位叔伯好，今日将各位请来，是为了福生记作坊今年收红薯的事儿。今年，我们作坊要收五百万斤红薯。” “……” 五百万斤红薯，这是什么概念，村民们都震惊了。 李寿也惊呆了，五百万斤红薯，能做差不多一百万斤粉条了…… “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也不压价，还是按着市价来，一文钱三斤。但是，丑话要说在前头，今天咱们签了这契约，你们地里种的红薯，就都是福生记的，不能再卖给旁人，不能以次充好滥竽充数，也不能反悔。到秋收的时候，若是红薯的价钱掉了，我们也会按一文钱三斤来收。但若是红薯的价钱涨了，大家也不能坐地起价，我们还是按一文钱三斤来收。 契约已经拟好了，如果大家伙觉得没问题，就请到里正叔那里签字按手印，里正叔和族长都是见证人，这契约他们二位已经看过没问题，所以，大家可以放心。” 为了方便，明月只准备了一份契约，条款清晰的列于纸上，下面有大片留白，村民们依次签名按手印即可。契约一式三份，明月留一份，李守义那里一份，老族长那里一份。 这个年月，族长和里正在村里都是一个村里的实权人物，有权利处置犯错的村民和族人，对村民们有一定的约束性，所以就不必到官府备份那么麻烦了。 第350章施比受有福 现今的几个红薯品种，最好的，亩产量能达到八千斤到一万斤左右，照这么算下来，一亩地差不多能有三两银子的收入，这在当时是非常可观的。 况且，红薯容易侍弄，种上几亩，也不耽误做其它农活，家里没地的，就算是去开荒地种也划算。而且，红薯藤还可以割了喂猪，无形之中，又增添了一项收入……总之，不会亏就是了。 从前没人种红薯，是因为种了没人买，自家又吃不掉。现下有人大量收购，不种的就是傻子！ 村民们一哄而上，围到李守义跟前，签字按手印，不会写字的，便由李守义代笔。 当然，李寿义的大名早已经签在了上头，这样的好事儿，他家自然也要种上几亩。 在李守义那里签过字的，便到明月这里来登记，报上名字，然后再说说自家要种几亩地，大约能产多久斤，之后，再按个手印，这事儿就算完了。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院子里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明月也被他们的喜悦感染，脸上一直挂着微笑。 其实，之前方圆向她提议过，福生记作坊如果要长久维系下去，最好是自己买地种红薯，雇佣长工人来看管就可以，这样可以节约不少成本，也最为方便省事。 明月却否定了他的建议。 这个年月，实在是有太多穷人了，庄稼汉靠着老天爷吃饭，一闹饥荒，就会死很多很多人。此去渝州府的一路上，她是真的看见有人在吃树根、啃草皮…… 李家村的村民们，也有好些人家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偏偏越穷的人家越要多生娃……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五六个小孩，个个面黄肌瘦。大冬天的，村里常常有穿的脏兮兮的孩子，打着赤脚、吸溜着鼻涕到处跑…… 每每看到这些，明月都会觉得心酸。 她不是圣母，没有能力帮助这世上所有受苦受穷的人。但是，她现在有这个能力，带着村民们一起脱贫致富，一起把日子过好，她为什么不呢？ 施比受有福，助人为快乐之本。 …… 签好契约的村民们，便兴冲冲的回家准备育红薯秧了，李寿一边维持着秩序，一边乐呵呵的通知村民们：“晚上别忘了来家里吃饭啊，大家伙在一块儿庆祝庆祝。” 当然，村里也不是所有人家都来凑这个热闹的，最后明月一统计，有七十三户人家来签了契约，约莫来了半数有余。 报上来的红薯斤数，总计五百二十一万斤，虽然有点儿超标，不过多的都收了，也不在乎那么一点儿。 李寿却发起愁来了：“月儿，一百多万斤的粉条，可不是小数目，咱能卖的出去吗？” 因着这一趟出去，做了些调查，明月无比的自信。 “爹，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说不定还不够卖的呢，咱地窖里头存的那些粉条和腊肠，已经叫渝州府的周老板给定下了，过两天他便会派人来拉货。您看，未来的大半年，咱家就没东西卖了，多可惜。” 第351章全村庆祝 闺女如此自信满满，又素来是个有分寸的，李寿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行，爹都听你的，你说咋办，咱就咋办。” 其实，明月之所以敢订这么多的红薯，是因为她这次出去，发现外地人对红薯做出来的东西，并不怎么排斥。就比如说渝州府的周老板，明月跟他说，这粉条是用红薯做的，他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半点不介意。 长期以来，粉条的销量一直上不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它是红薯做的，很多人对此不屑。当初，明月也是磨破了嘴皮子，才将粉条推销给云溪县的各家商行。没成想，这次去外地，明明是人生地不熟的，却推销的更为顺当些。 今年云溪县几大商行加起来便要了五万斤粉条，还有鹤庆县的庆年商行和渝州府的周记商行，另还有即将找上门来的行唐县，宁河县，抚宁县的各大商行……只这些商行，轻轻松松就能推出去十来万斤的粉条，更遑论，其它州府县城。 总之，明月有信心，将一百万斤的粉条全都卖出去，大不了，辛苦些，多往外面跑几趟就是。 之所以这么拼，有一大半是因为方圆，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的伟大。 …… 酉时初刻，李寿家的酒席就在小院里摆开了，好酒好菜的全都端上了桌。 也不是全村人都来，每家只来了一个代表。不过，就这样也有上百号人了，热热闹闹的坐了十来桌。 今天，对再坐的每一位来说，都是个好日子……这契约一签，等秋收的时候把红薯卖出去，家里就多了几十两银子的进项，这在庄户人家来说，已经算是笔不小的收入了。 村里的大家伙也感激李寿，纷纷到他们这桌来敬酒。 “寿哥，你是真仗义啊，自己有肉吃，也不忘拉拔乡亲们一把。来，走一个！” “寿哥，啥也不说了，以后家里有啥事儿，招呼兄弟们一声！” “是，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干！” 这群三十来岁的糙汉子，都是跟李寿从小玩儿到大的，直到成年娶了媳妇，才渐渐生疏了，此时热络起来，仿佛从前的情谊又回来了…… 甭管这些话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听了就是叫人舒坦，李寿心里也是热乎乎的，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的干。 老族长坐在一旁，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景，忍不住的笑弯了眉眼，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欣慰……李寿这个孩子，真是叫他越看越喜欢，做人本分不说，还踏实肯干、宅心仁厚。如今，自己发达了，还带着族人们一起发家致富……这么好的孩子，李家兴怎么偏偏就看不上呢，喊打喊杀的要将他逐出家门。 得亏自己当年发了一把善心，否则，叫这么好的孩子流落在外，那可是李氏一族的损失啊。 想到这些，老族长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老人有德，子孙兴旺；老人缺德，一家遭殃……李家兴两口子要是不干那些缺德事儿，会落得如今的这个下场吗。该！ 第352章一品香卤肉 二月二十六，一品香卤肉铺，正式在清河镇开业。 一品香这个名字，还是明月给取的。原本刘姥爷取的是：刘氏卤肉，简单粗暴。可以想见，不久的将来，大街小巷就会冒出无数个：正宗刘氏卤肉，祖传刘氏卤肉，秘制刘氏卤肉……到时候，谁更正宗这个问题，真的是说不清了，一水儿的人站出来，都是姓刘的，你怎么跟人家理论。 相对而言，一品香这个名字即雅致，又有辨识度，只要将招牌打出去了，也不是别人能轻易模仿的。 铺子后头，还连着个小院子，有两间房，可以住人。另还有一间大厨房，灶膛里的柴火从不间断，大灶上驾着半人高的大陶罐，精心养了几个月的老卤，色泽金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卤味香飘十里，都不用敲锣打鼓，那香味儿就能把人引过来。 “尝一尝，看一看咧，一品香卤味，最好吃的卤味，不好吃不要钱！” 铺子门口，刘文山和刘文礼兄弟俩，一人端了个大盘子，里头是切小的卤豆干、卤莲藕、卤面筋等卤味素食，上头插着些竹签子，让路过的客人免费品尝。 也有人来蹭吃的，不过这样的人还是少数，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谁好意思一直站在那儿白吃。 素食卖的便宜，大多数人尝了味道，都会买些回去，叫家里人也尝尝鲜。家境好些的人家，也会顺道买些卤肉。 还不到下午，一大锅子的卤味便卖了个精光，刘家人都笑的合不拢嘴。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只要刘家人用心经营这家店，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晚间，刘家在镇上的酒楼订了几桌酒席庆祝，来的人基本都是刘家的近亲，然而，除了刘姥爷一家人，其他人明月都不怎么熟。 庄嬷嬷和篱笆带着几个小的留在村里看家，李家就只来了李寿夫妻，还有明志、明兰和明月三兄妹。 因来的都是亲戚，庄户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所以，男女宾客都安排在了一处。 刘氏的堂姐刘桂花，一看到刘氏便凑了过来，亲热的挽了她的胳膊。 “哎哟，桂芝，咱们姐妹俩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了。我可听说了，你现在这小日子，过的可滋润着呢……哎哟哟，你这衣裳的料子，滑不溜秋的，这颜色也好，得要不少钱吧。哎哟哟，你这发簪也好，这样式，怕是县城里才有的货色吧……” 这刘桂花，还与李寿有些渊源。当年，刘家老太爷还健在，一大子人也没分家，就住在一个大院里。媒人上门来说亲时，给李寿说的就是大姑娘刘桂花，刘老太爷做主应下了这门亲事，可刘桂花却不乐意，嫌弃李寿家里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死活就是不肯嫁。 结果到最后，嫁到李寿家的姑娘，变成了刘桂芝，也就是明月的娘。 而刘桂花呢，最后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嫁给了同村的富户。只可惜，那人是个短命鬼，二十岁那年，吃饭噎死了，叫她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一个寡|妇本不应该出现，也不知是谁将她带来的。 第353章寡妇碰瓷 今天这样的日子，她一个寡|妇本不应该出现，也不知是谁将她带来的。 过往的那些都是陈年旧事，十多年过去了，刘氏如今也懒得再同她计较，只淡淡的陪着她寒暄了几句。 可说着说着吧，她就发现不对劲了，刘桂花嘴上跟她说着话，那小眼神却直勾勾的望着她旁边的李寿。 这不是恶心人么！刘氏顿时就拉下脸来，没了好脸色。 李寿也尴尬的不行，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可还从未被人这样调|戏过，臊的他脸都红了，连忙将头转向一边，不敢拿正眼看刘桂花。 这模样，却叫刘桂花更加来了兴趣，柔着嗓子，娇滴滴的道：“哟，堂妹夫，你这脸咋红了……” 明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人谁啊，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敢公然调|戏她爹！她男人死哪儿去了，也不好好管着自己媳妇。 “娘，快开席了，咱们过去吧。” 明月没好气的瞪了刘桂花一眼，直接将刘氏拉走了。 “哎哟……” 眼看着李寿就要走，刘桂花急了，假作要摔跤的样子，直接往李寿身上扑了过去。 好在，李寿也不是傻的，这要是让她扑倒了，真是啥都说不清了。然后，李寿眼疾手快的，跑了…… 刘桂花扑了个空，连李寿的衣角都没摸到，直接摔在了地上，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忙着招呼客人的王氏这才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小跑着过来，指着刘桂花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今天我家大喜的日子，谁把这小寡|妇带来的！诚心给我们添堵呢？！” 这两人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王氏骂起她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刘桂花也是个脸皮厚的，拍拍身上的灰，自己就爬起来了。 “嫂子，这话说的就难听了，我为啥不能来了？！要没有我，你家这铺子能开起来？” “我呸，你哪儿来的脸？！” “明明当初和李家有婚约的是我！她刘桂芝替了我，嫁到李家去享福了，她如今的位置，本该是我的！这卤肉铺子，也该是我家的！我为啥不能来？！” 这是什么操|蛋的逻辑！明月简直大开眼界。 王氏气笑了：“刘桂花，你是做梦没睡醒呢，还是叫疯狗咬了，得了失心疯！这些话，你好意思说出口，我都不好意思听！” 刘姥爷此时也过来了：“瞎吵吵啥！丢不丢人！永森，把你妹子带回去！有啥事儿，咱回家再说。” 刘永森是刘桂花的亲大哥，他们爹娘都不在世了，长兄如父，如今，刘桂花就是住在刘永森家。 一旁的刘永森却未依言将刘桂花带走，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二叔……桂花这事儿，我们也占理，她跟李寿本来就有婚约，那可是当年我太爷爷亲自定下来的。而且，那富人家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吗，就让桂花跟着去李家，做妻做妾都成，多个人服侍李寿，她们姐妹俩也有个照应，这多好的事儿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兄妹俩就是看着李寿家发达了，想要贴上去，沾沾光罢了。 刘姥爷气的额头青筋暴跳。 “不要脸的东西！别喊我二叔！滚！滚出去！我刘青山没有你们这门亲！日后休要再登我家的门！” 第354章简单粗暴 刘永森万万没有想到，二叔会这么自私。多个人伺候李寿不好吗？更何况，李寿现在发达了，想要什么年轻漂亮的姑娘没有，怎么可能只守着刘桂芝那个老女人过一辈子。桂花也不是外人，她嫁过去，刘家和李家的关系就更近了，对刘家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为什么不答应？ 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他就这样对他们兄妹，就不怕世人戳他的脊梁骨吗。 刘永森也是急了，直接对着李寿喊道：“李寿，这才是你媳妇儿，当年是她跟你定的亲，你可要认清楚。” 李寿皱眉，厌恶的望向刘永森：“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媳妇是刘桂芝。” 刘永森还待再说什么，明月真是忍无可忍了，顺手就抄起了桌上的一个白瓷碗砸过去。 “哐啷！”白瓷碗在刘永森脚边碎了一地。 “闭上你的臭嘴，别什么脏的臭的都往我爹身上推，胡乱恶心人。” 说完，明月直接掏出一两银子，递给站在一边已经傻眼的店小二。 声音冷冷的道：“叫上几个人，把这两人扔出去，扔的远远的，别再叫我看见他们。” 简单粗暴，却最为有效。 然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落座，开席，一直很安静。 刘姥爷也郁闷，好好的一件喜事，却闹成了这样。 他忽而站起身，对着众人道：“今天，家里铺子开业，请大家来吃席，就是想图个热闹。没成想，会闹成这样。这事儿，你们也看到了，我只问问各位，要是这今天换成是你们的闺女、女婿被个小寡|妇这样纠缠，你们恶不恶心？都别觉得我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我刘青山问心无愧！” 王氏第一个响应：“爹，您做的对。大伯走的早，您替他教育子女，理所应当的。” 旁边有人应和道：“就是，桂花那死丫头，这两年越发不像样子了，就是欠收拾。” 刘青山一家，现在是众亲戚中混的最好的，自然没人会得罪他们，替那拎不清的两兄妹出头。 渐渐的，气氛才热络起来。 因都要赶着回村里，天刚擦黑，宴席便散了。 回程的马车上，刘氏一直耷拉着个脸，到现在还气的胸闷眼花、头晕手抖，连带着也不给李寿好脸。 李寿这回可是受了无妄之灾了，偏偏他这人嘴又笨，不知道怎么哄媳妇开心，只好求助的望向两个闺女。 明月深深的望了一眼李寿，现在家里的日子越来越好，在旁人眼里，他也算是个金饽饽了。那么，他以后能不能经受的住糖衣炮弹的诱惑，和年轻小美人赤果果的****呢……这个问题，会影响家庭和谐，很严重。 “爹，我觉得，咱家应该定几条家规。” “啊？家规？” 原谅李寿没能跟上闺女的脑回路。 明月郑重点头：“嗯，家规第一条，男子不得纳妾娶小。” “……”李寿无语，他从来没想过要纳妾啊。 一直冷着脸的刘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终于是雨过天晴了，李寿心里松了一口气，也跟着傻笑道：“好，这条家规定得好。” 第355章休闲零食 回到家中，四小只已经吃过晚饭了，正由庄嬷嬷和篱笆带着，在正屋的炕上玩闹。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小包子已经很好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虽然他比明香、明秀还小上一岁，却是个特别有主见的孩子，几个小的可崇拜他了，成天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悠，包子小朋友俨然一副孩子王的模样。 明月几人打了门帘进来，小包子眼睛亮晶晶的，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娘亲！” 庄嬷嬷笑着掐了一把他肉嘟嘟的小脸蛋：“你这孩子，老是不长记性，婆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是姐姐。” 这几日，家里的每个人都在努力纠正小包子的错误叫法，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子是怎么想的，喊庄嬷嬷婆婆，喊李寿叔叔，喊刘氏婶婶，偏偏却喊明月娘亲。 给他纠正了一百遍，他还是不肯改口，这辈分弄得乱七八糟的，弄的一家人哭笑不得。 后来，还是庄嬷嬷苦口婆心的给他说了一番大道理，什么会影响明月的闺誉啦，会叫外人会笑话啊。再后来，当着外人的面，小包子就真的不喊娘亲了。不过，只自家人在的时候，他却还是一口一个娘亲，喊的亲热极了。 反正怎么掰都掰不过来，明月也懒得去管了。这么小的孩子，亲生父母不在身边，许是很没安全感吧……实际上她也只比小包子大了八岁而已，待过几年他长大懂事了，便也不会再痴缠着自己喊娘亲了。 她亲昵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嗯，乖啦。” 明香、明香两小只也凑了过来：“姐姐，姐姐，我们也乖的，我们可能干了，我们捉虫子给小鸡吃，小鸡吃了小虫，就会生好多好多的蛋。” 两小只说着，便伸出了白嫩|嫩的小手，笑嘻嘻的要糖吃。 明月摇头失笑，从荷包里掏出来几块猪肉脯。 “糖吃多了会牙疼，你们怎么就吃不腻呢。喏，今天吃这个，一人一块，拿去跟弟弟们分了吃。” 这猪肉脯刷了层蜂蜜，偏咸甜口，几个小的也很爱吃。明月最近已经禁了他们的花生糖，要是再这么吃下去，非得把牙吃坏了不可。 时辰尚早，睡觉还早了些，一家人便围坐在炕上唠嗑。 明月端了几盘日前做好的小零食放到炕桌上，焦糖瓜子、五香花生、蜜汁猪肉脯。 这些都是老少咸宜的休闲小零食，又香又好吃，是明月做来给几个小家伙解馋的，倒是让他们几个老家伙先吃上了。 “这瓜子真香，还有股甜香味儿。月儿，这咋做的？”刘氏磕着瓜子就停不下来，越吃越想吃。 “就是放了些大料和糖跟瓜子一起炒的。” 明月做的这个焦糖瓜子并不正宗，她只知道个大概的原理，并不清楚焦糖瓜子的配方，只能凭感觉随意加了些配料，做出来的味道倒还算不错。 李寿提议道：“这个做法倒是新鲜，我在外头还没吃过，要不咱做些出去卖卖？” 明月乐了，看来，这一家子人，都被自己带到钱眼儿里去了。 第356章自家开商行 看见闺女笑，李寿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咋啦？爹也不太懂，这些个东西不能卖？” 明月笑着摇头：“不是啊，爹你现在已经懂很多了，这个提议很不错。” 李寿顿时就来了精神，干劲十足的道：“真的？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做？” “现在还不急，这些都是零零碎碎的小吃食，商行给的价钱低，也卖不了几个钱。咱自己摆摊守着卖，又太费时间，不划算……我是想着，咱们现在有本钱了，县城也有人脉。不如咱家自己到县城里开家商行，就卖咱们作坊做出来的那些个吃食，炒瓜子、炒花生这些，自己散卖的话，也还是有赚头的。” 在县城里开商行，肯定是能赚钱的，不说别的，就拿腊肠来说，自家批发出去是五十六文钱一斤，商行转手卖八十多文一斤…… 显然，这个道理，李寿也是懂的。 “咱自家开商行……其他那几家商行咋办啊？” 这点明月却不太担心：“县城里七八家商行卖着咱家的东西，多咱们一家不多，少咱们一家不少。咱们跟他们的买卖也可以照旧做着，并没有什么冲突。” 话虽是这么说，但福生记商行一旦开起来，对其他商行肯定有不小的冲击。不过，在商言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寿点点头：“那行，等忙过这段，我就到县里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见他们说完了正事，一旁的明志才插话道：“对了，月儿，我刚刚隐约听见你们说啥家规的。” 说起这个，知道内情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明月一脸严肃的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李氏家规，第一条：男子不准纳妾娶小。” 明志唰的红了脸，瞪了她一眼：“这算哪门子的家规，咱李家村的男人也没谁娶小老婆纳妾啊。” 明月笑着回瞪了他一眼。 “从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反正这家规已经定下了，家里人都必须遵守。你要是有什么花花肠子，趁早的收起来歇了。” 庄嬷嬷眉头微皱，这小姑娘也太霸道了些，连自家哥哥纳不纳妾都要管着。而且，能定这样家规的女子，必定是个善妒的……难道，她还想少爷将来只守着她一个人过？ 众人说的兴起，倒没人主意到庄嬷嬷的表情。 只见明志急的满脸通红：“咋又扯到我头上来了，我能有啥花花肠子啊，你可别冤枉我。” 众人又笑，刘氏却犯起了愁。 “月儿，那万一要是娶了个媳妇儿回来，生不出儿子，又不能纳妾，那不是要绝后吗？这家规，我看还是算了吧。” 女人就是这样，见不得自己的丈夫纳妾娶小，可换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却又是另外一个态度了。 明月却是不为所动：“娘，这事儿已经定下了，不能更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自己都不乐意的事儿，干嘛让您儿媳妇来受这份罪。再者，那些大宅院里的乌糟事儿，您也听过不少吧，妾室庶子乃祸家之根，断不能容。” 第357章方圆放假 一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叫刘氏羞愧难当，倒也没有再反对。 庄嬷嬷暗自点头，小姑娘这话，说的有两分道理，只是这姑娘气性太大，少爷怕是管服不住她。 说了这么会儿话，众人脸上都有了倦意，这才各自回屋睡了。 …… 第二天清早，明月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回来的这几天，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才起床，也就是七点左右的样子，不过相较于刘氏他们，天不亮就起床，她这算是起的比较晚的了。 明月睡眼惺忪的推开房门，正准备到院子里洗漱……然，院子里站着的那个长身鹤立的身影，不是方圆又是谁。 “圆哥？”明月不敢置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方圆看着她那副傻样，就忍不住想笑。 “嗯，书院每月二十五都会放假，我昨天半夜里到的……李叔他们下地去了，早饭给你留在灶上，快些洗漱了过去吃。” 明月捂脸，自己没梳头没洗脸的样子，怎么又叫他看去了……现在的自己，在他面前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吧，呜呜。 院子里撒欢跑着的小包子，见了明月，飞奔着过来抱住了她的腿，软软糯糯的道：“娘亲，你醒啦。婶婶今天早上烙了鸡蛋饼，可好吃了。” 明月习惯性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嗯，好吃你就多吃点儿，这样才能快快长大。” 方圆看的脸都黑了：“咳！” 明月眨巴着大眼睛，望了望方圆，又望了望小包子……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来一家三口这个词，这画风实在是太清奇！ “额……呵呵，我去洗脸。”捂脸跑。 小包子望向方圆：“哥哥，你嗓子不舒服吗？为什么老咳嗽？” 这个小孩的来历，篱修已经向他禀报过了，可是今天亲眼见到了，还是叫他有些不爽。而且，他叫月儿娘亲，却叫自己哥哥！他什么意思？！ “叫哥哥差辈了，不能这么叫。” 小包子偏着头想了想，懵懂的说道：“那应该叫什么，叔叔？” 方圆眉头微蹙，见左右无人，便凑到小包子跟前，一脸认真严肃的道：“叫爹。” 刚才还眉开眼笑的小包子，忽然沉下脸来，撅着小嘴说道：“我爹已经死了。” 说完，迈着小短腿就跑开了。 方圆扶额无语，这小屁孩到底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明月洗漱完，抬头便看见小包子向自己跑过来，眼圈还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娘亲，抱抱。” 明月蹲下身，将他软软的小身子揽到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 小包子摇头：“小景想娘亲了，特别特别想。” 说完，泪珠子就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明月轻叹了口气，他是想起了他的亲娘吧……都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这么小的孩子，失了亲娘的照拂，心里一定很孤苦，很无助吧。 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脊，柔声道：“小景的娘亲也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小景，她一定在这世上的某一处，守护着小景……所以，小景不能哭，不然，小景的娘亲看见了，也会伤心的。” 第358章捉蛐蛐儿 小包子睁着懵懂的大眼，泪眼朦胧的道：“真的吗？” 明月笑着点点头：“真的，小景开心，小景的娘亲也会开心。” 小包子强忍着眼泪，抽抽噎噎的点头道：“嗯，宝宝不哭了，宝宝要开开心心的。” 明月抬手刮了他的小鼻子：“小花猫，走，去洗把脸，然后，咱们去田地里捉蛐蛐儿，再去芦苇荡里找找有没有野鸭子，咱们今晚做香喷喷的烤鸭吃。” 小包子这才展露了笑容。 不远处的方圆，看着这副情景，唇角带笑，内心忽然柔|软的一塌糊涂……心想，若是将来他们有了孩子，月儿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母亲…… 明月胡乱吃了几口饼，便和方圆带着孩子们出门了。 庄嬷嬷倒是没说什么，只碎碎念的叮嘱了孩子们几句，不要贪玩儿，早点回家。 既然要溜娃，家里的四个孩子自然都是一起带上了。 四小只像是刚出笼的小鸟，撒欢似的在田野间疯跑嬉笑，明清最小，腿也最短，不多时，便落在了最后。 追小哥哥、小姐姐们追不上，他只好折返身，迈着小短腿到大哥哥、大姐姐这里求安慰。 方圆弯腰，一把将他捞在怀里抱着，这小家伙却还不知足。 “跑，跑，追哥哥、追姐姐。” 这小家伙一直不安分扭着身子的乱动，方圆叫他闹的没办法，笑着将他举过头顶，让小明清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坐稳咯。” 说完，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咯咯咯咯……” 一串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这乡间小路上回荡着。 笑声是会传染的，跟在后头的明月，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大抵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一片黄草坡，时近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正是一年芳草绿的好时节。 待明月慢悠悠的走到荒草坡时，几个小的正开怀的在草地上嬉戏打滚，方圆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目光含情，笑着望她。 这样的方圆，略带了些痞气，有种说不出的魅力。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痞帅痞帅的。 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带着道不尽的深情凝视着她。 明月心里小鹿乱撞，羞嗒嗒的红了脸。 她小脸绯红，水灵灵的俏脸娇艳欲滴，叫方圆看了心痒痒的，然而…… “娘亲，娘亲，送你一朵小花。” “姐姐，姐姐，送你一根小草。” “姐姐，姐姐，送你一条小虫子。” “哎……”方圆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声，命好苦。 明月拎着个篮筐蹲在地上挖野菜，这个季节的荠菜最是鲜嫩，包饺子、做春卷都好吃，这东西在书院里可吃不到，正好多做些，叫方圆尝尝鲜。 方圆则认命的带着几个小萌宝，趴在田间地头，捉蛐蛐儿。 这方面，他可是老手，不仅带着孩子们捉到了几只好蛐蛐儿，他还心灵手巧的用草茎编了几只草笼子，给他们装蛐蛐儿。 明月挖了一篮子荠菜回来时，四小只每人手上都拎着几个草笼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第359章捡野鸭蛋 离荒草坡不远的河边，生长着一片茂盛的芦苇荡。 春天的芦苇荡，远看着似一片片绿色的海洋，随风起伏翻滚波浪，芦苇叶动荡着沙沙做响，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看着便叫人心旷神怡。 明月兴冲冲的领着方圆和几只小萌宝，弯腰趴在芦苇荡里找野鸭蛋，一路上他们发现了几根鸭毛，所以，这片芦苇荡里肯定藏着野鸭子。 明香嘟着小|嘴，好奇的问道：“姐姐，鸭蛋长啥样啊？” 从前的李老汉家和现在的李寿家，都没养过鸭子，是以，几个小家伙从未见过鸭蛋长什么样。 明月想了想，说道：“嗯……个头比鸡蛋大些，蛋壳发青发白。” “比鸡蛋大？那比鸡蛋好吃吗？” “味道不大一样，各有千秋吧。不过，鸭蛋可以腌制成咸鸭蛋，咸蛋金黄流油，配上白粥吃，特别的香。” 小吃货明秀吞了吞口水：“想吃，我们今天要努力找好多的鸭蛋，二姐给我们腌咸鸭蛋吃。” 明月摇头失笑：“嗯，你们几个当心脚下，别摔跤了。” “唉哟。” 然而，明月的话音才落，走在最后的方圆就应声倒地，整个身子都扑到了芦苇丛中。 “哈哈哈哈！” 那样子实在是太滑稽，四小只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明月也抿着嘴笑个不停，又见他趴在芦苇叶上半天不起来，忙快步走过去扶他：“你怎么还赖地上了，赶紧起来，一会儿衣裳打湿了，容易生病。” 她蹲身扶他，高高的芦苇丛正好做了掩护，遮住了孩子们的视线。 方圆倏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双唇快速的在她娇俏的脸颊上划过。 “月儿，我好想你。” 炽热的鼻息在她耳畔喷洒萦绕，低沉黯哑的嗓音透着道不尽的温柔和思念。 猝不及防的，明月又被他撩了，小心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小脸红的发烫。 然，害羞带怯什么的，不是咱穿越女的风格。 明月凑近他的耳畔，呢喃软语：“嗯，我也很想你。” 说罢，还很坏心眼的，轻轻的吹了一口热气。 方圆突的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酥了。 不待他反应过来，明月已经飞快的站起身，跑到了孩子们身边。 “快走，咱们去找野鸭蛋，方圆哥哥负责找野鸭子。找不到野鸭子，咱们罚他今晚不许吃饭，好不好？” 小包子第一个回道：“好！” 声音又脆又响亮。 此时的方圆，却还趴在芦苇叶上发呆傻笑……嘿嘿，月儿说想他，月儿还……嘿嘿嘿嘿 明月带着几只小萌宝欢快的穿梭在芦苇荡里，以玩乐为主，捡鸭蛋为辅。 绕了一圈儿下来，居然也小有收获。 五个人，总共找到了九个野鸭蛋。 小萌宝们每人怀里抱着两个圆滚滚的绿皮鸭蛋，高兴和欢喜都写在脸上了。 而方圆，幸不辱命，溅了一身的泥点子、外带满头的芦苇叶，终于抓到了三只肥肥的野鸭子。 在外头浪了一早上，收获不小，此时已近午时，几人这才乐颠颠的打道回府。 第360章一地鸭毛 回到家时，明兰正在厨房里忙着做午饭，李寿他们下地还没回来，庄嬷嬷也不在家，大概是出去串门子了。 明月跑回屋，从柜子里找出来一件天青色的织锦长袍，这是她前些日子偷偷做的，正好派上用场了。 “喏，给你做的新衣裳，快把你身上的脏衣裳换下来，叫庄嬷嬷看见你这副样子，不得心疼死。” 方圆咧嘴傻笑，像个二愣子似的。 “你亲手给我做的衣服？一针一线都是你亲手做的？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明月白了他一眼：“不是我亲手做的，还能是谁做的。至于尺寸嘛，抱一抱不就知道咯。” 男子的衣服大多以宽松为主，并不修身，所以，知道个大概的尺寸，做出来也没差。 方圆傻笑着回屋换新衣裳……而明月，磨刀霍霍，准备宰鸭子。 前世的明月，虽然也是个女汉子，拍死过鱼，剥过蛇皮，可杀鸡这种粗活，她还真不干不来。穿过来之后，在罗家做长工，常有杀鸡宰鸭的时候，可罗婶是个孕妇，罗夫子又是个书生……所以，也只能明月自己硬着头皮上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的，就无比淡定了。 方圆不过换了身衣裳的功夫，三只野鸭子就已经被明月利索的抹了脖子，此刻正静静的躺在大木盆里。 当然，太血腥的画面，明月没敢让孩子们看，四小只被她派出去找庄嬷嬷了。 明月浇了几瓢热水下去，便撸了袖子，拔鸭毛。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粗鲁的拔着鸭毛的明月，在方圆眼里，也是最美的。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她旁边，蹲下身子，撸起袖子，默默了伸出双手，陪她一起拔鸭毛。 然而，却被华丽丽的嫌弃了。 “我自己一个人弄就成了，你一边呆着去，别把新衣裳给弄脏了。” “我是那种笨手笨脚的人吗？不会弄脏的，放心吧。” 方圆上午尝到了丢丢甜头，此时心里正痒痒的，拔一根毛，趁机摸一下明月的小手，再拔一根毛，再趁机摸一下明月的小手…… 明月又好气又好笑，他再摸过来时，她便毫不客气的掐了他一把。 “这水里油腻腻、臭烘烘的，你也不嫌腻歪。” 方圆笑：“我乐意。” 明月无语了，懒得再搭理他。 拔下来的鸭毛，一小堆的堆在明月脚边，她舍不得扔。 羽绒服、羽绒被……好怀念啊，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保暖性差不说，还显得特别臃肿，干活也方便，要是能把羽绒服给苏出来，那可就不得了了。 仔细一想，那个东西，应该不难做才是，把鸭毛消毒去腥，缝在布里头就成了吧？貌似很有可行性。 不过，这么点鸭毛，明显是不够的，而且其中还有好多太粗壮的也不能用。幸好，冬天刚过，她还有三季的时间可以准备。 想到这里，明月忍不住乐开了花。 明兰从厨房里出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 明月拔着鸭毛傻笑，方圆拔着鸭毛，看着明月傻笑。 明兰唇角微微上扬，这两个人，真是叫人羡慕。也不知，自己能否有幸，遇上与自己两情相悦的有情人。 第361章香喷喷的烤鸭 处理好的鸭子，用盐、酱油、糖、花椒、八角、胡椒粉、生姜等腌制，大约要腌制两个时辰左右才能入味，所以，这道菜只能当做晚餐了。 明月顺手，又把捡回来的几个鸭蛋也腌上了，这个东西更费时，要腌半个月才能吃上。 她来回忙碌着，方圆便跟在一旁打下手，倒是有些妇唱夫随的味道，叫明兰又是一阵艳羡。 没一会儿，李寿几人和庄嬷嬷便前后脚的回来了。 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李寿特意陪着方圆喝了一盅酒，两人说说笑笑，李寿还关切的问起书院的情况，看着倒真是像一对父子俩。 下午，方圆被李寿抓了壮丁，陪着他在新房那边转悠了一天，和建房的工匠讨论新房的格局等问题。 四小只交给庄嬷嬷带着，明月便撸起袖子洗手作羹汤，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为心爱的人做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烤鸭最是费时，腌制好的鸭子要用开水浇遍全身，把鸭皮烫紧。之后再用蜂蜜水刷鸭身，放在通风处凉干。最后，再刷上一层蜂蜜水，放到碳火上中火翻烤。 没有专业的烤鸭炉，这道菜做起来又费时又费工，明月却乐在其中。 当小院里弥漫起一阵浓浓的香味儿时，几个小的都忍不住凑到了碳火旁，看着香喷喷的烤鸭流口水。 烤鸭香飘十里，就连经过李寿家大门口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观望。 “哎哟，这李寿家又整啥好东西吃了，弄这么香干嘛，馋死个人了。得了，还是回家叫媳妇给煎个鸡蛋解解馋吧。” 甜面酱那个东西太复杂，明月苏不出来，她只炒制了些椒盐，椒盐配烤鸭，味道也还不错。 三只烤鸭，周婶家、里正家、老族长家，每家配上椒盐送了半只。 剩下的一只半，叫全家人抢着吃完了。方圆吃的意犹未尽，与明志二人相约好了，明日再到芦花荡里扫荡一圈，多抓几只肥鸭子回来烤了吃。 李寿也吃的意犹未尽，不过他的脑回路，已经升华了一个档次。 “月儿，这烤鸭可以做出来卖吧？” 明月想了想，卖是可以卖，不过怎么卖？这个问题就比较纠结了。 毕竟，福生记作坊里的吃食都是量产，主要走的是批发路线，即便将来自家开了商行，主要卖的也是干活、零食等能长期储存，并且耐运送的食物。 而烤鸭这个东西，趁热才好吃，若单单只在云溪县城里卖，费时费工不说，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明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李寿想了想，倒是出了个主意：把这烤鸭的方子送给刘家，让刘家去卖，也叫他们多一门赚钱的营生。 这个主意，确实对刘家有益，烤鸭放在卤肉铺里卖，也确实最合适，但明月还是把它给否了。 古人言：升米养恩，斗米养仇。 第一次帮他们开卤肉铺子，送他们卤水方子，是出于好意想要帮衬他们一把，这便是升米养恩。 第二次送他们一道烤鸭方子，难保不会将他们的心养大了，隔三差五的上门来要其他的吃食方子，你若是不给，就必然生了嫌隙，这便是斗米养仇。 第362章研究新吃食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要拿捏好尺度分寸，亲戚之间，更是得如此。 卖烤鸭一事，也就暂时被搁置了。 明月也没细说，怕伤了刘氏的心，只道要做的事情太多，现下精力不足，这事儿不着急，以后再说。 第二天一早，方圆果真拉着明志又去了一趟芦苇荡，还特意将家里的两只狗也带了去。 两人两狗斗志昂扬，芦苇荡里的一群野鸭子可是受了大罪了，被追的到处乱窜，鸭毛掉了一地，连带着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鸭蛋也被人捡去了。 看着两人抓回来的十来只野鸭子，和两篮子野鸭蛋，明月一脸的哭笑不得。 刘氏挑了几只母鸭子养起来下蛋，剩下六只公的，全叫明月给烤了。 一家人晚上又美美的吃了一顿烤鸭，吃了两只，剩下的四只，明月便拿油纸包了，给方圆带到书院去吃，这两日天气尚未转热，烤熟的东西，在常温下放个两三天还是不会变质的。 在李家村呆了四天，方圆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回书院了，回来时，带了一腔的思念，走时，带了一大箱子的吃食和一腔浓浓的眷恋。 送走了方圆，明月心里也空落落的，想他，想他，想他…… 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可不好。她便给自己找了些事情做——研究新吃食。 现在福生记现有的吃食就三样，太过单一了，若是想要长久做下去，并且做大做强，只靠着这三样东西是完全不够的。 这几天，明月不断的回忆现代的吃食，尤其是零食，什么KFC啊，麻辣烫啊，关东煮啊，烤串啊，然后又联想到了手机、平板、微博……尼玛，越想越饿，越想越怀念，越想越郁闷…… 这么想着想着，倒是让明月想起来一样好东西——果脯。 这个年月还没有大棚种植，也没有冷库，所以，基本只能吃到应季的果蔬。特别是在北方地区，大冬天的，你要是想吃一口杏子、李子什么的，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花多少钱都没有。 明月原本是想做水果罐头的，相比之下，水果罐头的卖相更好，也更能保持新鲜水果的原汁原味。但那个东西不添加防腐剂，保质期顶多就是一两个月，而且是在完全密封的前提下，一不小心没密封好，就会发霉发臭。所以，这个没什么卵用。 果脯虽失了水果的新鲜感，口味却也独特，当做零食来吃，在没有新鲜水果的冬天，拿来解解馋也不错，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东西比较好保存，不容易腐烂，也方便运输。 不过，如果要做果脯的话，最好是自家能有一片果林。 这个年月的农户们大多以种粮食为生，根本就没有哪户人家种果子，因为果子易烂还不耐存放，若是成熟时卖不出去，就只能烂在地里，一文不值。 山上的野果倒是有，也不要钱，可是野果的产量太少，根本不够。 明月找李寿商量了过后，便花七百两银子，买下了李家村附近，一座近千亩的荒山。 第363章规划荒山 那座荒山位于李家村以南的大河边上，名字就叫做小荒山，位置也不算太偏僻。 不过，与其说它是座荒山，倒不如说是一个小土包，山高最多不超过一百米，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明月才将它买下来的。 荒山上有许多自然生长的草木，杂草丛生，碎石遍地，要把这片山地改造成果林，需得废上一番功夫。 对此，明月倒是干劲十足，亲手把一座荒山改造成一片五彩缤纷的果园，那是多大的成就感啊。 接下来的几天，明月每天早早起身，背着自制的小画板上山，打算先绘一张小荒山的平面图出来，将来做规划时，也方便些。 当然，这些天，明月进山，李寿也跟着进山，一则是为了保护闺女，二则是为了观察荒山上的土壤地质，挑选合适的位置，栽种果树。 在种地方面，明月完全是个小白，李寿才是权威，果园的规划，还是得靠他。 父女俩一边在山上转悠，一边说着话。 “月儿，咱们村也没谁种过果树，能成吗？” “爹，这山上现成的就有好多果树啊，肯定没问题的，这跟种庄稼也差不多吧。” 李寿心里还是没底：“咱这一种就是几百亩地的，回头要是黄了，可不得亏死，种庄稼你爹是一把好手，种果林，你爹啥也不懂。” 这倒是个问题，明月想了想便道：“过几天您不是要去渝州府买树苗吗？那里地大物博，什么样的能人没有，您到时候顺道去牙行走一趟，买几个会种果树的长工回来，这样将来也方便些。” “啊？买人？！这个……不太好吧。咱自己有手有脚，又不是不能干。再说了，那是缺德事，会遭报应的。” 李家世代皆是贫农，李寿自己的三个闺女更是差点被卖掉，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明月就淡定的将当初方圆劝说她的那一套，照搬过来，讲给他听。 仔细想想，方圆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这个年头，饭都吃不饱，活下去都是问题，还谈什么人权……你将人买回来，给他饭吃，给他衣穿，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你其实是在救他。 李寿本就是个老实人，被明月这么一忽悠，也觉得闺女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对买人的事，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父女俩花了七八天的时间，将这座小山头走了个遍。 最后，李寿挑选的是荒山东面一片五百多亩的山坡地，那里临近河边，空气湿润，光照又充足，最适合种植果树。 果园的位置规划好了，接下来，便要开始清理大块的碎石，砍掉多余的树木，将山地开垦出来，尽量在三月底之前将果苗种上。 如此算来，时间上便有些赶不及了。 一家人分工合作，李寿和明志到渝州府的草市上采买果树苗，开垦荒地的事情，便由明月来负责。 五百多亩的荒地，靠自家人来开垦完全是不现实的。好在现下不算农忙，只要肯出钱，也能雇到工人来干活。 为了防止有人偷奸耍滑，只拿钱不干活，明月此次雇佣劳工，实行的是承包责任制，三百文钱开垦一亩地，能者多劳，多劳多得，偷懒不干活的人，则一文钱都拿不到。 第364章开垦荒地 周婶帮着把消息散了出去，来李家应征的人络绎不绝，除了李家村本地的，附近几个村子的壮劳力也来了不少，总计有四百多人。 刘家两位舅舅则被请来当监工，负责监督工人们干活，开垦荒山的事情，便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被雇佣来的村民们，干活都很卖力，恨不得白天黑夜不停歇的干活，毕竟李家出的工价高，不趁此机会多干点活，多赚点钱，都对不起自己。 一个壮劳力，只要肯吃苦，四天开垦出来一亩荒地，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此折算下来，每天的工钱就有七、八十文钱，这已经算是很高的工价了。要知道，就算是到镇上做苦工，每天也才三十文钱。 当然，钱也不是这么好赚的，刘永强兄弟俩每天都在山上转悠，开垦出来的地，不合格的都要返工，不然不给结工钱。如此，速度和质量都得到了保证。 不过六天的功夫，五百亩荒地便全部开垦出来了。 明月还雇了人到附近的山上砍了许多火棘树枝回来，围着小荒山四周插了一圈儿，再浇上些水，不出一月，这些火棘枝便会慢慢的生根成活。 火棘树耐寒耐旱，生长繁殖能力极强，过个两三年，这些火棘树便能长成一道天然的绿篱，既美观好看，又能将小荒山与外隔绝，防盗防贼防小偷。 另外，果园旁边，还盖了五间小茅屋，屋里砌了土炕，厨房什么的也都有，这屋子晾上几天，也就能住人了。 三月十六，李寿和明志终于拉着大批的果树苗赶了回来。 一起回来的，还有从牙行里买回来的四个长工。他们是一家四口，从外地逃荒过来的，年长的男人叫做万有良，妻子方氏，大儿子万金十五岁，小儿子万宝十岁。 用李寿的话来说，这家人一看就是会做农活的。万有良也说，他们在老家时，也是给大户人家看果园子的。 明月便将他们一家四口安置在了果园门口的茅屋里，铺盖行李，锅碗瓢盆什么的，都给配齐全了，刘氏还特意收拾了些旧衣服送过来。 如此一来，倒是有点家的样子了，方氏眼圈都红了，逃荒了大半年，终于有个落脚的安身处了。她一个劲的抹眼泪，哭着就要给刘氏跪下。 刘氏连忙将她拦了：“咱家不兴这些，你们好好替我看着果园子就行了。” 月底之前，几万株果树苗，按照之前规划好的，全都种进了开垦出来的山地里。 七十亩山桃，七十亩山杏，七十亩山梨，六十亩樱桃，六十亩绵柰（古代苹果），六十亩红果（山楂），六十亩绵苹果，六十亩山李子。 一共八种水果，种满了半个山头，看上去很是壮观。 想象着将来这些果树长成，硕果累累的样子，明月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起来，我有一座山头，漫山遍野，果树飘香……想想就很美好啊。 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下种进去的果苗，怎么的也要两三年才能挂果，且还有的等呢。 第365章村民眼红 果苗种下去之后，果园这边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万有良一家来打理了。 他们一家四口很适应这里的生活，万有良每天都要带着儿子们巡视果园，很是上心。 方氏也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她在屋前开了片菜园子出来，问刘氏要了些菜籽撒上去。屋后还用篱笆圈了块空地，养了几只鸡崽子……倒是越过越有家的感觉了。 李寿隔三差五的会过去果园转转，看到他们这小日子越过越好，也是真心替他们高兴的。之后，再去果园时，他还特意买了两只小狼狗带过去，给他们养着看园子，闲时也能解解闷。 买荒山，开荒地，种果园，这哪样不是大事，可放在李寿身上，人一个月就给整完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对于李寿家大手笔的栽种果苗，附近的几个村子都在议论，毕竟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都是以栽种粮食为主。那果子又不能填饱肚子，又不能当粮食吃，又卖不了几个钱，种了到底有啥用啊？ 村民们又觉得这事有蹊跷，李寿家上回捯饬红薯就赚了一大笔，他那么精明的人，不会白白拿银子去打水漂吧？脑子活泛的人便在猜测，难道，这果子也有商机？ 有好些个跟李寿相熟的村民，便忍不住上门来问，探他的口风。 李寿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这事是闺女拿的主意，他也不太懂能不能赚钱，更是做不了主。 事后，李寿便找到了明月。 “月儿，咱种果树这事儿，能不能拉着乡亲们一起干？” 明月摇头：“现在还不行，万一到时候咱家的果脯卖不出去，乡亲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子，卖给谁去啊？咱要是收了，坑的就是咱们。咱要是不收，坑的就是他们。这坑谁都不好啊。” 果脯这个东西，还处在实验阶段，尚不知前景如何，任何买卖都是有风险的。 福生记现在的能力，可以承担这个风险，她失败了，还可以再站起来。可是，村民们却输不起，那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啊。 这道理一说出来，李寿就懂了，之后再有村民上门来打探果园的事，李寿便守口如瓶，不再多言，还劝乡亲们安心，先把红薯种好了，果园的事情，以后再说。 可有些人却总是人心不足。 没过几天，村里便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大意就是指责李寿忘本，是白眼狼，自己关起门来吃独食、发大财，却不顾村民们的死活。 不过，这些话也仅仅只是村里几个小肚鸡肠的搅屎棍在传，大多数人，都还是能拎的清事，念着李寿家的好。 为此，李寿又主动找了李守义，把大概的情况都向他说了一遍，并再三保证，如果将来这果脯真的能赚钱，一定会拉拔着大家伙一起干的。 李守义是个明事理的人，对李寿的做法也表示赞同，这买卖的风险太大，不是村民们能承担的起的。 再之后，李守义出面整治了几个人，村里的风言风语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第366章踏破门槛 忙碌了个把月，果园那边的事情终于捯饬的差不多了，有万有良一家人照看着，也不用操心。 刘氏得了空闲，便开始忙着替明志相看媳妇，他今年都十六岁了，也老大不小了，村里同他一样大的小伙，有的都当爹了，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李寿家要给大儿子相看媳妇的风声才放出去，李家的门槛就差点叫十里八乡的媒人踏破了。 现如今的李家，已经今非昔比，在村民们的眼中，明志妥妥的称得上是个金龟婿，惦记着他的人可不在少数，即便是清河镇上的大户，也有好几家想把闺女嫁进李家。 媒人们轮番的上门来，说给刘氏相看的姑娘，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东家的闺女长得漂亮，西家的姑娘性子好，总之，在她们嘴里，那些姑娘哪哪儿都好，哪哪儿都合适，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 然而，这选择太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刘氏挑个儿媳妇，挑的眼睛都花了。 家里每天的饭点，也都围绕着这个话题转。 刘氏无限苦恼：“大郎啊，你跟娘说说，想找个啥样的姑娘啊？” 明志红着脸摇头：“不知道。” 明月忍不住打趣道：“娘，既然我哥说不知道，您就随便给他挑一个呗，是圆是扁的都不重要，模样性情也不重要，您看着顺眼的就成。” 明志窘迫的向明月丢过去一个白眼，这丫头，就知道瞎添乱。 刘氏轻笑着戳她额头：“你这孩子，就会拿你哥寻开心，欺负他老实人，将来你嫂子进门了，看她怎么收拾你。” 明月半点不知道怕的，笑嘻嘻的转头问明志：“哥，那将来我嫂子要是欺负我，你帮谁啊？” 明志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帮你！她要敢欺负你，我……我休了她！” 一家人都叫他逗笑了，明月却在心底叹了一声：我的傻哥哥诶，还真是个没开窍的，这话要是叫你将来的媳妇听见了，可不得罚你跪搓衣板。 傻哥哥情商低，妹妹也跟着发愁了。跟这个傻哥哥一比，她家方圆简直就是个老司机，等下次他回来，得让他好好教教他的好兄弟，顺便再传授一点儿撩妹技巧什么的。 刘氏突然又来了这么一句：“那行吧，娘就按着自己的谱来挑，尽快把这事儿定下来，等咱家新房建好了，就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没由来的，明志觉得一阵心慌。说是不在意，其实他心里还是有期盼的，毕竟是要跟自己过一辈子的姑娘，怎么能不挑剔呢……万一娶回来的人，不合自己的心意，那该咋办？ 明志放在炕桌下的手，轻轻扯了扯明月的衣袖。 明月转头望过去，得到了自家哥哥求救的小眼神，她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 清了清嗓子，明月这才出声说道：“娘，我觉着吧，这事儿还是得慎重些，咱家如今要娶的是长子长媳，未来的当家主母。这一定得好好挑，如若不然，不仅坑了我哥，还会坑了咱全家。” 第367章相中了一个姑娘 明月说的这些，刘氏自然也清楚，可好媳妇儿，哪儿是那么好找的呢？自己又没啥经验，万一真把儿子坑了咋办？万一真娶了个不贤之妇回来，搅的家无宁日咋办？ 刘氏愁苦的叹了一声：“哎……叫你这么一说，我脑袋都疼了。为了你们几个不省心的，我这心都快操碎了。” 明月笑道：“娘，您也别发愁，好姑娘多着呢，您慢慢相看。家世相貌，这些都是其次，咱家也不挑这个，最主要的，还得看人品。” “咳！” 明志低着头，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明月乐的抿嘴直笑，又加了一句：“最最重要的，还是得合我哥的心意。” 刘氏愁坏了，这挑个儿媳妇咋就这么难呢。 “娘，人家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庄嬷嬷有见识，眼光又好，您可以请她帮着掌掌眼啊。” 明兰的这一个提议，倒是让刘氏眼前一亮，她立马转头向庄嬷嬷望过去。 “婶子，您可得帮帮我。” 庄嬷嬷爽快的点头应了：“行，不过我就是帮着看看，大主意可还得你自己拿。” ……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有媒人上门，都是刘氏和庄嬷嬷一起接待的。 庄嬷嬷可是个人精，心思玲珑，嘴皮子又利索。凭那些个媒婆的道行，在她面前根本就讨不着好，反倒是让她套出来不少实话。比如，东家个姑娘虽然生的好看，可性子娇滴滴的，最爱穿衣打扮，一季要做十八套新衣裳…… 如此一来，那些品性不好的，作幺的，不合适的，直接就能排除了，刘氏顿觉轻松了不少。 这么些天相看下来，刘氏倒是相中了一个姑娘，隔壁五安村郑天生家的大姑娘郑春苗，今年十五岁，年纪上和明志也相配，而且她是家里的长女，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是个踏实勤劳的好姑娘。 其实，以李家如今的条件，就是给明志配个镇上的大家小姐，那也是当得的。可刘氏不乐意，在她的印象中，那些小姐个个都是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饭都烧不熟，将来咋照顾明志？相比之下，还是乡下姑娘更实在些。 作为旁观者来说，庄嬷嬷也觉着这个郑春苗不错，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姑娘。 刘氏相看好了人选，也没贸贸然的就上门去提亲。她私下里还是给明月透了个底，想听听闺女的意见，毕竟这两年来，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做主。 “那郑春苗我看着倒是个好的，要不过几天我就找媒人上郑家去提亲，等咱家新房建好了，就把你哥的婚事给办了。” 明月连忙将她拦了：“娘，您先别着急啊，那姑娘您也就见了一回，咱再打听打听。” “打听啥啊，那姑娘错不了，连庄嬷嬷都说她是个好的，你还有啥好担心的？” “不行，那可是我未来嫂子，我得亲自看看才成。” 丢下这句话，明月拎着裙子，一溜烟的就跑去给明志报信了。 第368章蹲守小树林 明月把郑春苗的事情说给明志听，明志整个人还是懵的。 “哦，郑春苗啊……名字还挺好听的。” 明月扶额，这什么破反应啊。 “哥，妹妹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咱娘挺喜欢那姑娘的，你要是没意见，娘就要去给你提亲了。” 明志这才咋咋呼呼的道：“啊？！这么快！那咋办啊？郑春苗是谁啊？” 明月一脸嫌弃的杵着下巴瞪他：“哎……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娶啥媳妇啊，祸害人么不是。” 话虽然这么说，明月到底还是伸手帮了明志一把。 据篱笆打探回来的消息，郑春苗家条件不太好，每到镇上的赶集日，她都会背一些鸡蛋和自家种的蔬菜到镇上卖了换钱。 这天，明月便拉着明志提前蹲守在了路边的树林里。 五安村到清河镇，这条路是必经之路。 “月儿，咱蹲在这儿干啥？跟做贼似的。” 明月笑道：“来看我未来嫂子啊。” 明志顿时瞪圆了眼：“真的？” “嗯，但是你不能出声啊，蹲在这里看着就成。” 明月原本是想给他们俩安排一场巧遇，让他们相互认识，最好还能说上几句话。 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如果明志对郑春苗观感不错的话，那么这两人基本上也就成了。 后来还是篱笆提醒，这两人正在议亲，这样私下见面，不大妥当。万一这亲事不成了，也影响姑娘家的名声。 所以，安排给明志的戏码，就只能明月自己来唱了。让他蹲在一旁看着，效果也差不多。 没过一会儿，在五安村口蹲点的篱笆来报：“小姐，她已经从村里出来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到。” “哥，我去了，你千万不能出来啊。” 明月从树林里钻了出来，整理了仪容之后，便向着镇上的方向去了。 一炷香过后。 郑春苗的身影出现在了这条林荫小道的尽头，而路的另一边，明月也拎着个篮子，假装从镇上赶集回来的样子，施施然走来。 如此，两人便能在路的正中间相遇。 明月原本是想假装不小心撞到她，借机搭话……可是郑春苗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路的边上，两人最起码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根本就撞不到！ 明月急中生智，就在两人快要相交而过的瞬间，偷偷将自己腰间的钱袋扔在了地上。那个钱袋是靛蓝色的，极为显眼，如果郑春苗不是瞎的，就一定能看见……然后，她便会叫住自己，自己再向她道谢，就能开始闲话家常了。 明月想的美美的。 然而，她走了一步、两步、三步……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月郁闷了，不是吧，这么明显她都没看见？ 正郁闷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姑娘！穿黄衣裳的姑娘，你的钱袋子掉了！” 她说话的声音像百雀羚鸟般婉转清脆，又有点咋咋呼呼的，一听就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倒是与她柔柔弱弱的外表不太相符。 因着这个爽朗的声音，明月心里也对这个未来的嫂子多了几分喜欢。 第369章我的钱袋 明月欣喜的转过身去：“谢谢……” 身后除了郑春苗，居然又多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紫衣姑娘……明月愣了一下神，这个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钱袋倒是在郑春苗的手上。 明月快步的向她们走过去，笑着对郑春苗说道：“我也真是大意，自己的钱袋掉了都不知道，太谢谢你了，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郑春苗却皱起了眉头，眼里满是纠结之色。 她刚刚已经打开瞧过了，这钱袋里装了不少碎银子，少说也有七、八两……前些日子，媒婆来家里透了信，说李家村的李家夫人怕是看中她了。可这都过了好几天，他们却迟迟没有上门来提亲……若是有了这些银子，请个好媒婆再到李家说项说项，保不定这事儿就能成了……如果能嫁进李家，爹娘就不用再这么辛苦了，弟弟妹妹们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 想到这里，郑春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姑娘，你眼花认错了吧，这钱袋子是我的。” 她的声音如她的人一般，柔和温婉。 “！！！” 明月倏地瞪圆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心中千万只***奔腾而过。 她怎么也没想到，郑春苗居然会这么说！刘氏不是把她夸上天了吗？她怎么会是这种人？她又下意识的去看郑春苗手里拿着的钱袋，还是那个靛蓝色的钱袋，确确实实是她方才丢的那个啊！ 另一个声音突然说道：“你说谎！这钱袋明明就是你从地上捡来的，我刚刚都看到了！” 说话的是那个浓眉大眼的紫衣姑娘，之前出声喊住明月的人，也是她。 郑春苗无比淡定的回她道：“我的钱袋掉地上了，我捡起来不可以吗？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姑娘，请你不要含血喷人。” 紫衣姑娘不淡定了，双手叉腰就骂了起来。 “你才乱讲话！你才含血喷人！你刚才明明走在路边的，你的钱袋怎么可能会掉到路中间？！难道它长了翅膀，会飞不成？！你这人怎么这样，长的人模人样的，居然做这种事，你亏心不亏心啊！” 郑春苗依然无比的淡定，这钱袋子没绣花、没绣字，半点辨识标记都没有。如今在她手上，就是她的！ “这话合该我说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说我的钱袋是别人的。难不成，你们两个人是一伙的，想要合伙来坑骗我？” 紫衣姑娘气死了，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道：“嘿！你还贼喊捉贼了！真不要脸！你的良心呢，是不是叫狗吃了。” “小姑娘，我劝你积点口德，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怼了起来。紫衣姑娘气急败坏，郑春苗从容淡定。 从气势上来说，紫衣姑娘一早就落了下风，明明吵不过人家，可她还咋咋呼呼的一直吵个不停，气呼呼的模样，莫名的可爱。 而郑春苗，当真是让明月刮目相看，人品堪忧不说，这份心机城府，跟宋氏也有的一拼，难怪精明的庄嬷嬷都看走了眼，觉得她是个好的。 第370章不配嫁进李家 一直冷眼旁观的明月，突然说道：“郑春苗，你当真要说，这个钱袋是你的？” 声音冷冷的，透着几分戏谑。 郑春苗皱眉，心下有些慌乱起来，这事情怎么有些不对劲。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声音已经不复方才的淡定，甚至有些微的颤抖。 一旁的紫衣姑娘跟着插嘴道：“呀！原来你就是五安村的那个郑春苗啊，大家伙不是都说你又勤劳又贤惠，是个大孝女吗？啧啧，那些原来都是你装出来的啊，骗子！” 明月回了郑春苗一个假笑：“郑姑娘，你手里拿着我的钱袋，还问我是谁，真是奇怪。” 郑春苗依旧沉声说道：“这个钱袋是我的。” 这些钱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不管她是谁，她都不会妥协！ “我姓李，家住李家村。” 明月微笑着抛下了这个重磅炸弹。 “！！！” 郑春苗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她怎么会是李家村的人？！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难道，她是故意来试探自己的？ “我也没想到呢，五安村人人称道的大孝女郑春苗，竟然是这样的人品，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了。” 郑春苗微眯着眼，眸光阴森了几分，透着几分狰狞。 “你是李寿家的什么人？他们叫你来试探我的？真是卑鄙！”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只不过用了几两碎银子，就看清了你的本性。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嫁进李家！” 郑春苗气的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打死面前这个贱人，可对方有两个人，她明显是打不过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能再叫旁人看见了，否则，她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哼！我嫁不嫁进李家，不是你能决定的！咱们走着瞧！” 郑春苗说着，就将钱袋里的碎银子都倒进了怀里，那个靛蓝色的钱袋，她随手一扔，就被大风吹走了。 如此，就了无痕迹了，这两人空口无凭，看她们还怎么诬赖她！ “你不要脸！你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赶紧把银子交出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紫衣姑娘说着便上前揪住了郑春苗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随时准备挥下去。 郑春苗两只手紧紧护在胸前，挑衅的道：“你打啊，只管往脸上打，打的越狠越好！要么你就把我打死，要么，就算我只剩下半口气，我也会爬到官府去告你！” 紫衣姑娘气的牙痒痒，眼看着拳头就要挥下去，明月连忙伸手将她拦住了。 “打她这种人，还嫌脏了自己的手。随她去，不过几两碎银子，我还真看不上眼，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紫衣姑娘撅着嘴，有些不乐意：“打发叫花子也比白白给她强啊。” 趁着这个功夫，郑春苗连忙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提着裙子麻溜的就跑了。 现在她有银子了，要赶紧去镇上找宋媒婆，请她帮忙说项，趁早把李家的亲事给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第371章结交木莲 眼看着郑春苗跑了，紫衣姑娘气的直跺脚，作势就打算追上去。 “小贼！你别跑！” 气鼓鼓的小模样，让人忍俊不禁，明月拉着她的胳膊笑道：“好啦，人都跑远了，别追了。你要是真把她怎么样了，她一准会讹上你。” 这么一会儿功夫，郑春苗早就跑的没影了，紫衣姑娘颇为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转而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明月道：“嗳……你是不是傻，她抢了你的银子啊，你咋一点都不着急呢？！气死我了！” 明月这个受害者反过来安慰她道：“放心吧，她会为自己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紫衣姑娘听的似懂非懂：“哦……” 这姑娘生的浓眉大眼，小脸圆乎乎的，很是可爱，再加上她这嫉恶如仇的爽朗性子，让明月忍不住对她心生好感。 “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是你路见不平，我怕是还看不清那郑春苗的真面目呢。我叫李明月，家住李家村，你呢？” 紫衣姑娘还是有些不高兴，没精打采的道：“我叫程木莲，家住在箐口村。” “嗯，那咱们就算认识啦，以后得空了来我家玩儿。对了，你刚刚从哪里窜出来的？” 方才这路上根本就没有旁人，郑春苗也是瞅准了没人看见，才起了将那钱袋据为己有的念头。 “呀！我的兔子！” 程木莲一跺脚，撒腿就往路边的树林子里面跑。 她一大早就进山打猎，只不过今天点背，只猎到几只兔子。从山上下来，刚好就看见郑春苗从路边走到路中间捡钱袋的那一幕，那钱袋明显不是她掉的，眼看着她就要把钱袋揣进怀里，程木莲急的将兔子一扔，就从树林里蹿了出来。 看程木莲一脸着急的样子，明月也连忙跟了过去。 树林子里，程木莲一脸欣喜的捡起地上的几只死兔子，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没被人捡了去。” 这大大咧咧的姑娘，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明月好奇的问道：“这是你打的兔子？” 程木莲洋洋得意的道：“是啊，我爹爹是猎户，我从小跟着他学了不少本事呢，可惜他不让我弓箭。喏，我就是靠着这把弹弓打猎的，厉害吧。” 明月由衷的点头：“嗯，好厉害。” 程木莲大方的挑了一只最肥的兔子递给明月：“嘿嘿，见者有份，呐，这只兔子送给你吧。” 明月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这可是你辛辛苦苦打回来的猎物，我怎么能白拿。” 程木莲却不由分说的将兔子塞到了明月手里。 “你拿着吧，你今天丢了那么多银子，回家肯定要挨骂的。你把这兔子带回去，做顿好吃的哄哄你爹娘，兴许他们就不会生气了……不过，这兔子肉不好吃，我还是比较喜欢吃野猪肉，那才叫香。” 最后一句话，她是小声嘀咕出来的，却还是叫明月听见了。 感情这还是个小吃货啊。 “兔子肉挺好吃的啊，麻辣兔丁就不错，又香又辣，可过瘾了，就着它，我一顿可以吃两碗饭呢。还有红烧兔子也很好吃。” 程木莲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真有那么好吃啊？” 第372章拐带回家 明月笑着点头：“真的很好吃，红烧兔肉和麻辣兔丁你都没吃过吗？” 程木莲呆呆的摇头：“没有，我娘不会烧饭，家里的饭菜都是我爹烧的，他做菜可难吃了，还不如我呢。” 这倒是挺新鲜，乡下媳妇，居然还有不会烧饭的。这个年月，会下厨做饭的男人可不多见，程木莲她爹一定是个很疼老婆的男人吧…… 不过，两人还不是很熟，明月也不好追问别人的家事。 “这样吧，上我家去，我做给你吃，我做菜的手艺还不错。” “额……这样不太好吧，咱俩又不熟……我娘说不能随便到别人家吃饭。” 程木莲虽然大大咧咧的，家教却很好。 明月倒是很喜欢她这个性子，笑着劝说道：“一回生，二回熟，这人跟人不都是处出来的吗。再说了，我不是还收了你的兔子吗，咱们这叫做礼尚往来。木莲姐，你就别跟我客气啦。” 说着，明月就热情的挽住了程木莲的胳膊，这姑娘的性子真是不错，既淳朴，又直率，这个朋友，她交定了……如果能拐回家做嫂子，那就更好了。 “可是，我要是不回家吃饭，我爹娘会着急的。” “那，这样吧，现在还早，咱们一起先回我家，我把麻辣兔丁给你做出来，你带回家吃。” “嗯……好吧。” 程木莲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也就没再推诿，两人手挽着手出了林子，往李家村的方向走去。 两人回到家时，明兰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绣花，院子里静悄悄的。 “姐，爹和娘去哪儿了，咋就你一个人在家？” “说是要去果园那边看看，庄嬷嬷和明香他们几个也跟着一道去了。倒是你，一大早的就不见人影，跑哪儿去了？” 明月冲她眨眨眼：“回头再跟你说。对了，姐，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程木莲。” “木莲姐，这是我姐，她比你小两个月，你喊她明兰就成了。” 明兰是个好客的，亲热的招呼她道：“木莲姐，快来坐，我去给你倒碗糖水。” 程木莲抬起手，扬了扬手里拎着的几只死兔子。 “不了，我还是赶紧拾掇这兔子吧，这都死了好一会儿了，放时间长了不好吃。” 那兔子眼睛睁的老大，脖子上还有一个血窟窿，明兰冷不丁的就被吓了一跳。 “啊！” 程木莲连忙将手背到身后。 “额，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明兰摆手道：“没事没事……不过，你们哪来的这么多兔子啊？” 明月笑嘻嘻的道：“这些都是木莲姐打到的，厉害吧。” 说到这个，明月这才想起来，她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姐，我哥回来没？” 明兰点点头：“嗯，比你们早一刻回来的，说是困了，正在屋里躺着呢……也是奇了怪了，这大清早的，他犯啥困啊？” “哦，那就让他躺会儿吧，反正早上也没啥事儿。” 明月觉得，她的傻哥哥现在需要静静。他美好而纯洁的初恋哟，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可怜见的。 第373章抓住吃货的心 剥兔皮，程木莲可是行家，她也不要明月帮忙，自己拎着刀子吭哧吭哧的就忙了起来，兔皮剥的又快又好。 明月就蹲在一旁剥蒜粒、刮姜皮，她今天一定要好好露一手。要抓住一个吃货的心，首先就要抓住她的胃。 红烧兔肉已经炖在锅里了，明月另起一口锅，准备做麻辣兔丁。 “木莲姐，你家能吃辣吗？不能吃辣我就少放点辣椒。” 程木莲眼神亮晶晶的点头：“能吃，我娘最好这口，我家饭桌上顿顿有辣椒。月儿，你厨艺真好，这香味儿把我肚里的馋虫都给引出来了。” “其实烧菜很简单的，你以后多来我家玩儿，我教你做。”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两道菜便烧好了，色泽鲜亮，浓香扑鼻，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明月拿了两个大海碗，装的满满当当的。然后再放到一个大食盒里，递给程木莲。 “喏，保证好吃的叫你吞舌头。” 程木莲接过食盒，肉香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叫她忍不住又吞了回口水，真是太香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闻过这么香的菜味儿呢。 “嘿嘿，谢谢你啊，月儿。那我先回去了，过两天再来还你食盒。” “嗯，路上小心，得空了来我家玩儿。” 明月将程木莲送到了大门口，剥下来那几张兔皮，也拿破布包着给她带了回去。 兔皮比兔子肉值钱多了，猎户就是靠这个吃饭的，程木莲也没矫情，笑着向明月又道了一回谢，便步履匆匆的往家赶。 送走了程木莲，明月折返身去了西屋，准备安慰一下她的傻哥哥，尽一尽兄妹情谊。 “哥，我进来啦。” 房门没锁，明月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只见明志正躺在炕上，整个脑袋就蒙在被子里。 明月皱了皱眉，他难道是蒙在被子里哭？应该不至于吧…… 炕上的明志忽然翻了个身，嘴里似嘟囔了一句什么，接着就传出了一阵阵香甜的鼾声。 “……” 明月扶额，好吧，真的是她想多了。 明志这一觉，直睡到午饭时分。 李寿他们去之前就说过了，要在果园那边吃午饭。明月做的红烧兔肉和麻辣兔丁都还有剩，明兰也就没再烧菜，烙了几个饼，将就着就这么吃了。 明志沉着个脸，只埋头吃饭，一句话也不说，看着就很不对劲。 明月拿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哥，你还好吧？” 明志头也不抬的回道：“嗯。” 郑春苗的事，说一点不在意，那是假的……知道娘给自己相看了这么一个姑娘，他心里也是雀跃的，满心欢喜的猜想着，自己未来的媳妇儿是什么样子，性子好不好……为这事儿，他昨晚激动的一宿没睡。谁知道，那样柔美的外表下，竟然装了那么一颗肮脏的心！想想都叫人恶心！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还欺负月儿！ 明月有些迟疑的问道：“那这件事儿，你打算咋办啊？” 明志咬了一口饼，愤愤的说道：“咋办？那种人正要进了咱家的门，就是个祸害！之前要不是篱笆拉着我，我早上去揍她了。” 第374章宋媒婆上门 不明正相的明兰，一脸懵懂的问道：“你们在说啥呢？哥，你都要成亲的人了，可不能再跟人打架了。” 都是自家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明月便简单的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讲给了明兰听。 明兰咂舌：“……怎么会这样，娘不是偷偷去相看过她吗？说是挺好的一姑娘，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她自己都承认她是郑春苗了，难不成，五安村还有两个郑春苗？” “哎……真是晦气，这还好你们去看了，万一要是让她进了咱家的门，咱后悔都来不及。” “砰砰砰！” 兄妹几人正说话间，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正吃午饭呢，谁会来串门子啊？” 明兰嘴里嘟囔了一句，小跑着出去开门。 一拉开大门，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这个涂脂抹粉的富态妇人，不是宋媒婆又是谁！当年的事情对明兰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这宋媒婆就算是化成灰，她都能认得。 然而，阅人无数的宋媒婆早就不记得她了。 “哟，好俊的小姑娘。说婆家了没？要不要婆婆我帮你挑个乘龙快婿。” 明兰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您说的婆家不是病秧子就是短命鬼，我可不敢要。” 如今的李家，就算是在清河镇那也是能排上号的。宋媒婆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这样的人家，她可不敢轻易得罪。 所以，即便现下明兰耷拉着个脸，嘴里没一句好话。宋媒婆也不在意，还是一个劲的阿谀奉承，那谄媚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哟，姑娘不但人长的俊，还生了一张巧嘴，这玩笑却是不好开的。老婆子我啥时候得罪你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呵呵，我这回来是有正事儿要办的，你家大人在不在？” 明兰没好气的道：“不在！” “姐，是谁来了？” 明月见明兰半天没回屋，也跟着出来了。 见了明月，宋媒婆又咧着嘴夸口道：“哟，府上的姑娘真是一个塞一个的俊。” 这几日家里不知来了多少拨媒婆，明月一看她的扮相，就知道了，这又是媒婆上门来说亲的。 “我家长辈不在，您改日再来吧。” 宋媒婆得了郑春苗的重金，哪肯就这么轻易的走了。 “你家大人啥时候回来啊？你看，老婆子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赏口水喝，叫我进去坐着等等。” 明兰扯了扯明月的袖子，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句，只见方才还和颜悦色的明月，忽然就变了脸。 “我们家不方便招待，你回吧。” 宋媒婆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个说法？自己没得罪过这家人啊？ 明月说完，便要关门，宋媒婆连忙伸手去拦。 “我的姑娘哟，老婆子我是真有事儿，五安村的郑家，知道不？他们家托我来的。” 关门的动作一顿，明月皱眉：“郑家，郑春苗？” 宋媒婆脸上一喜，点头如捣蒜的道：“是是是，就是郑家的大姑娘，郑春苗，说不好啊，那将来就是你们的嫂子咯。呵呵……” 第375章就此作罢 明月眉头皱得更深了，冷冷的望着宋媒婆道：“慎言，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郑春苗同我们李家没有半点干系，你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损了她的闺誉，她将来可就不好嫁人了。” 宋媒婆一甩帕子，笑道：“哎哟，姑娘，您怕是还不知道吧，府上正和郑家议亲呢，虽说还没换庚帖，可也差不离了。老婆子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大喜事儿……哎呀，说了你们也不明白，李老爷和李夫人啥时候回来啊？” 明月挑眉：“议亲？那就劳烦转告郑春苗一声，此事就此作罢，请她另觅佳婿吧。” “哎哟喂，这是怎么说的，那郑家姑娘贤惠貌美，可是咱十里八村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姑娘，你们咋说退就退呢？！不成不成，这事儿我还得跟你家大人谈，两个小丫头骗子懂啥啊。” 明兰嗤之以鼻道：“呵，贤惠貌美，她做了什么事她自己心里清楚，这样贤惠的姑娘，我们李家可高攀不上！” 宋媒婆又一次懵了，听这话的意思，那郑春苗做了啥事情，得罪李家了？也不能啊，郑春苗可是做梦都想嫁进李家来享福，捧着李家人还来不及呢，咋可能做得罪人的事儿。 不待宋媒婆再说什么，明月已经“砰！”的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宋媒婆气了个倒仰，叉腰冲着李家大门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什么东西！两个小贱蹄子，装啥装啊，活该你们嫁不出去，在家养成老姑娘!” 宋媒婆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可心里也清楚，李家突然这样翻脸不认人，定然是事出有因的……郑春苗可是许了她五两银子的说媒钱，这门亲事可不能就这么黄了！ 想到这里，宋媒婆提脚就往五安村去了。 而门内，明兰却还在愤愤不平：“真是冤家路窄，这啥媒婆咋还在替人说媒呢，干了那么多丧良心的事，她迟早会有报应的！” 明月挽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好啦，恶人迟早会有恶报的，你也别气啦，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当。咱快回屋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哎……想想都晦气。你说咱家咋这么倒霉呢，先前是周家的那个病秧子，现在又是这个郑春苗……咱们兄妹几个的亲事，就没一个顺当的……啊呸呸呸，不对不对，你的亲事一定能顺顺当当的。” 明兰的最后一句话，却叫明志给听去了。 他立马来了精神，咋咋呼呼的道：“月儿，你的啥亲事啊？咱娘给你说亲了？没听说啊。” 明月瞪了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啊，正说你的事呢，可别扯到我头上，赶紧吃饭。” 明兰也跟着笑道：“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咱家月儿还小……哎呀，咱别再说这个事儿啦，也不知道个羞，叫外人听见了，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话呢。” 没成亲的姑娘、小伙，成天把亲事挂在嘴边，确实不大妥当。不过这也就是兄妹几个谈心，当着外人的面，他们断不会这么不知礼数的。 第376章见不得人的事 宋媒婆香汗淋漓的走到五安村时，已是下午了。她一路问着人，才寻到了郑家。 郑春苗已经从镇上回来了，此时正坐在院子里缝新衣裳。 她今天得了那么些银子，除了要给宋媒婆的五两，还剩下不少。她特意到布行扯了几尺花布，打算给自己做身新衣裳……凭着她********的身段，再好好打扮打扮，定能将李家那个李明志，迷得七荤八素，非她不娶。 郑家大门敞开，郑春苗离老远便瞧见宋媒婆往她家来了。 她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您来啦，快请进屋坐。” 宋媒婆嫌弃的打量了一眼那间黑漆漆的茅草屋，那是人住的地方？牲口棚还差不多。 “不用了，就坐在外头吧，亮堂。” 郑春苗局促的扯了扯衣角，不自然的笑道：“这屋子还是我太爷在的时候盖的，怕漏风漏雨啥的，也没开个窗户，白天也是黑咕隆咚的，让您见笑了。” 宋媒婆晲自掏了帕子，铺在了门口的草墩子上，这才施施然坐下。 她冷着个脸，神色倨傲的将郑春苗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 “姑娘，你跟婆子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做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 郑春苗心下一沉，难道早上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 她面上却不动神色，笑语嫣然的道：“我是啥样人，您到村里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不是我自夸，五安村上下一百来口人，就没有人说我不好的。” 宋媒婆看她这样子也不似在撒谎，不由就皱起了眉头：“那这事儿可就奇怪了，我刚从李家过来。他们家说啦，你做了啥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这样贤惠的姑娘，他们高攀不上，亲事作罢。” “啥？！作罢！” 郑春苗手上一抖，手里端着的水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溅的她裙角上全是泥点子。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宋媒婆见她脸色都变了，连声劝道：“你也别急，我瞧着这事儿还有些余地……我听张媒婆说，李夫人很是看中你，咱们可以在她身上再使把劲儿。” 郑春苗胡乱点头：“那就麻烦您了，您放心，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您的好处。” 送走宋媒婆后，郑春苗总感觉心神不宁的，李家怎么突然就改口了呢，李夫人明明对她很满意的……难道，是因为早上李家村姓李的那个小姑娘？！ 要是那小姑娘胡乱跟人说了什么，叫李家人觉得她手脚不干净，哪里还能要她！ 想到这，郑春苗衣裳也不做了，回屋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往李家村去，这事儿得趁早跟人解释清楚才行。 她才走到村口，正好遇到了下地回来的郑天生夫妻俩。 “春苗啊，这太阳都快落山了，你还要上哪儿去啊？” 郑春苗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爹，娘……李家，李家不要我了。” 一听这话，郑天生媳妇就急眼了：“嘿！咋回事儿，李家那婆娘不是相看过你了，媒婆也说了十拿九稳的，咋就黄了呢？！” “我也不知道……我……呜呜呜” 郑春苗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低声啜泣着，哭得凄凄哀哀，好不可怜。 第377章讨个说法 这个时辰，正是庄稼汉们下地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又是在村口，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立时便引的过往村民纷纷侧目。 “天生啊，你家春苗这是咋啦？受人欺负了？咋哭的这么伤心呢……” 郑春苗只低着头抽抽噎噎的哭着，看模样，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暗地里，她却悄悄伸手，在她娘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哎哟！” 郑天生媳妇突然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我苦命的春苗啊，好端端的却叫人这样作践……他李家凭啥欺负人啊，他家不也是泥腿子出身，如今发达了就看不起人！说好的亲事，现下说退就退了……这叫我们春苗以后咋做人啊……我苦命的闺女哟……” 她这一叫嚷，立时便引来了更多的围观群众。 “哎哟哟，这是咋回事儿啊？春苗叫人退亲了？” “嘿，奇了怪了，我也没听说春苗啥时候定亲了啊。” “天生媳妇儿都亲口说了，那还有假的？可惜了春苗这个好姑娘，谁家那么不长眼啊，这么好的姑娘都不稀罕。” “她说的李家，不会是去年收红薯的那个李家吧？听说那可是一个大户啊，比地主家都不差什么了，要真是嫁进了他们家，可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那李家也太不地道了，说好的亲事，咋能说退就退了！你们瞧瞧，春苗都哭成啥样了，可怜见的哟。” 郑春苗很会做人，嘴|巴又甜，在村里见了谁都是笑脸相迎，叔叔婶婶喊的热乎，这会子，她受人欺负，受了委屈，村民们也跟着愤愤不平。 有村民大声嚷嚷道：“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五安村的姑娘，可不能白白让人欺负了去，老郑，你可别孬！”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李家一定要给个说法！” 这个提议，得到了村民们的附和，有人是真心想帮郑春苗。还有的人，却是动了旁的心思……郑春苗真能嫁进李家，将来就是李家的当家娘子，拉拔村民们一把，跟着李家一块儿种红薯，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郑天生咬咬牙，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只有逼着李家娶了春苗，不然她以后还咋嫁人。 “那就劳烦大家伙陪着我们走一趟了！走！咱们现在就去！找李家要个说法！” 郑春苗连忙一把拽住郑天生的胳膊：“爹，我也要一起去。” “你一个姑娘家，去干啥？！回家待着，这事儿爹会给你做主的。” 郑春苗强硬的说道：“不行，我要去。” 今天这事儿，她必须亲自去，两家人是要结亲，不是结仇。带这么多村民一起去，是为了壮声势，压一压李家……再之后，她从中调停，说几句软话，双方也不会伤和气，李家人也只会觉得她识大体。 如此这般，她便能顺利嫁进李家了。 郑天生知道自家闺女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便也没再多言。 一行二十来个人，便这么浩浩荡荡的往李家村去了。 第378章亲家来了 李家小院。 李寿他们伴晚时分才从果园回来，此时，一家人正坐在正屋的大炕上吃晚饭。 中午的红烧兔肉还剩了很多，明月晚上特意蒸了一锅白米饭，拿红绕汤兔肉的汁拌饭吃。 四小只都爱吃这个味道，小包子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松鼠似的。 “娘亲，这个真好吃，喷香喷香的。” 明月摸摸他的小脑袋：“喜欢吃咱们明天再做，吃饱就成，可别把你的小肚皮撑破了。” “嗯”小包子呆萌的点点头。 刘氏不经意的问道：“月儿，哪来的兔子，你跟你哥又进山了？” “没有，今天认识了一个姑娘，她可厉害了，这兔子就是她拿弹弓猎到的。” 明志一惊一乍的道：“拿弹弓能猎到兔子？！这是高人啊，你让她也教教我呗。” 刘氏笑着白了他一眼：“都要娶媳妇儿的人了，咋还像个孩子是的。” “……” 提到这个话题，方才还笑着的兄妹三人，立马就变了脸色。 刘氏不明所以：“咋啦？” 明志低垂着头，闷闷的说道：“我不会娶那个郑春苗。” “啥意思，不娶她，你想娶谁？！你娘我为操碎了心，废尽了神，才挑了这么个称心如意的好姑娘，你倒是好，一句不娶就把我给打发了！” 刘氏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眼里怒火汹涌。 明月连忙说道：“娘，郑春苗我见过了，那个姑娘心眼不好，配不上我哥。” 几个小的也吃的差不多了，明月让篱笆把他们带去东屋玩，然后才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讲给刘氏他们听。 刘氏和庄嬷嬷对视了一眼，这才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郑春苗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庄嬷嬷也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居然还有这份心机城府，叫她都看走了眼。 而刘氏，却怎么也不敢相信，郑春苗会是个手脚不干净的人，她悄悄见过她两回，那姑娘落落大方，见人先带三分笑，待人接物都很得体。 明月郁闷了：“娘，我是您亲闺女，还会骗您不成？” 刘氏连忙安抚道：“娘不是那个意思……娘只是没想到，看着挺好的一姑娘，肚里却装了那么多花花肠子。还好叫你发现的早，这要是真进了咱家门，指不定就家无宁日了。” 李寿也跟着道：“这个不成，再另外相就是，咱家大郎才十六，不着急。” “嗯，这会我一定把招子放亮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外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敲门声，隐约还能听见吵吵嚷嚷的叫喊声。 这会儿天已经黑尽了，外头乌漆抹黑的一片，也看不真切。 李寿沉声道：“我和大郎出去看看，你们待在屋里别出来。” 父子俩人抄起两根大棒，走到门口。 李寿隔着门板大声问道：“谁在外头？！” 五安村的一个后生大喊道：“亲家来了！还不赶紧开门招待！” 不知怎得，明志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郑春苗那张脸来，恶心的他想吐！ “你们要是识相的，就给我赶紧滚！” 那后生还想呛回去，被郑天生给拦住了：“行了，咱可不是来打架的。” 第379章战火一触即发 郑天生清了清嗓子，隔着门板，对着李寿道：“咳……李大哥，我是五安村的，郑天生。这么晚来打扰，是因为我闺女郑春苗的事儿，你把门开开，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李寿借着月光从门缝往外看去，门外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少说也有十来个人，这分明就是来闹事的！ 不过，这里好歹是李家村的地界，李寿也不怕他们，他将手里的大棒递给明志，打开门道：“你有啥事儿？说吧。” 大门虽然开了，父子俩高大的身影却将站在正中，将门堵了个严实，丝毫没有要把人请进去的意思。 郑天生皱着眉头道：“李大哥，这事儿不好在外头说吧，叫外人听见了，对你们家影响不好……咱先进屋吧。”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家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为啥要怕外人听见？要说啥就在这儿说，不说拉倒！” 因着之前明月说的话，李寿对郑家也没了好感，所以他现在表现的极为强势，半点情面也不讲。 五安村的村民怒了：“嘿！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牛气啥啊！你有钱你就了不起啊！有钱你就能看不起我们这些泥腿子？！” 他们怒了，李寿比他们还怒，都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谁还没点儿爆脾气！ “我在我家里牛气，关你啥事儿啊？！你们有事说事，没事的就赶紧给我走人！别在我家门口撒野！” 郑天生连忙道：“李大哥，咱将来都是一家人，我家春苗可是您未来的儿媳妇，您口气不要这么冲嘛，有话好好说。” 明志也怒了，这家人怎么一个二个的都这么不要脸！未来儿媳妇？亏他们说得出口。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别乱攀亲戚，赶紧的给我滚！” 有后生叫嚣道：“哟嗬！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小子，口气倒是不小！老子就是不滚，老子还要把你打的连你亲爹都不认识！” 两边态度都很蛮横，战火一触即发。 那人撸起袖子，上前就要动手，然而，拳头还没挥出去，就被斜刺里冲着来的黑影给踹飞了。 篱笆一身劲装，挡在李寿和明志面前。 “狗|娘养的！兄弟们咱们一起上！咱五安村的人可不是孬种，不能白白叫他们欺负了！” 五安村的人，别的不说，就是团结。此刻见同伴被人打了，十来个汉子摩拳擦掌，准备上前给被打的兄弟报仇。 郑天生也没拦着，这李家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先把他打服了再说！ “兄弟们！打！”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十来个汉子一股脑的挥着手上的锄头和镰刀就往前冲。 郑春苗连忙拉着五安村的几个妇女退到了一边，她原本也不想两边打起来的，可李家的态度实在太嚣张，那就先把他们打服，就什么都好说了。 篱笆轻蔑的扫了他们一眼，不疾不徐的抽出腰间的软鞭，一扬长鞭，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全部聚集在鞭上，十来个强壮的汉子，立时便被一股劲风掀翻在地。 第380章都绑起来 年轻后生趴在地上叫嚣道：“李寿！你有本事站出来，跟老子单打独斗，躲在个小娘们儿后头！算啥本……啊！” 他话还没说话，篱笆手里的鞭子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鞭子正好就抽在了他的大嘴上，留下一道腥红的鞭痕。 “就凭你们这样的小喽啰，也配我们家老爷亲自动手？！再敢口出狂言，姑奶奶打的你们满地找牙！” 篱笆横眉冷眼，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气场，叫人望而生畏。 站在角落的郑春苗看的一阵心惊，这个女人居然是李家的下人？！ 有这么个黑煞神在，再来几十个人也打不过啊。 郑春苗再顾不得许多，连哭带喊的从角落里跑了出来，跪在了李寿面前。 “李伯伯，求您手下留情，我爹爹不是上您家来闹事的……他是见不得我受了委屈……所以，才……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求您体谅体谅他吧，不要再追究了，您要打就打我……” 她哭的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我见犹怜。 李寿皱眉不语，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他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去骂她。 郑春苗捏着手帕，俏脸微扬，盈盈双目似嗔似怨地看着明志：“李大哥，你我好歹……你就半点情分也不顾了吗？” 她这副形容，是个男人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然而，明志这个傻小子还没开窍，加之，他事先已经认清了她的另一副嘴脸。现在，他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在惺惺作态，且半点不知道礼义廉耻，大庭广众的，就给自己抛媚眼。 “你谁啊？！一个姑娘家家的，不知廉耻，我可不认识你，谁跟你有情分你找谁去！” “……” 郑春苗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明志，两行清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她这回是真哭了，自己一心将他当作良人，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呢！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远处的小道上，隐隐有火光闪动。 原来，是李守义带着村民们来了，声势浩荡，足有四五十人。 村民们举着火把，将五安村的一众人等团团围住，为首的李守义快步走到李寿跟前，担忧的道：“寿哥，没啥事儿吧？我听周大山来报信，说你家叫人给围了。这些都是啥人？不会是响马子吧？” 李寿还未说什么，被围在正中的郑天生连声解释道：“误会！误会！我们是隔壁五安村的！我叫郑天生，跟李大哥是亲家。” “亲家？” 李寿连忙解释道：“守义哥，你别听他瞎说，我家几个娃儿都没定亲呢，哪儿来的亲家……这些人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大晚上的扛着锄头，冲到我家门口就要喊打喊杀的。” 李守义皱眉，这五安村的是想干啥？！欺负他们李家村没人了，还是咋的！ “那就都绑起来，明天一早送到官府去。” 李守义大手一挥，就有村民拿了绳索出来要绑人。 郑天生吓的腿都软了，连忙喊道：“别啊，有话好好说，我们家跟李家真的在议亲。” 第381章给你们一个说法 郑天生媳妇也跟着哭天抢地的喊了起来：“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你们咋能这么欺负人啊，李家明明已经定下我们家春苗了，现在说退亲就退亲了，连个说法都不给！我们家春苗以后还咋嫁人啊……你们李家村是大村，你李家是大户，可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啊！” 她连哭带喊的一通嚷嚷，深怕别人不知道她家闺女被人退亲了一样。 “就是！我们是来说理的，明明是你们先动手的，咋还恶人先告状了！” “你们李家村不能占着是大村就这样欺负人！” 五安村的人叫郑天生媳妇点醒了，这事明明他们占理的，他们为啥要怕啊？！十来个汉子也跟着叫嚣了起来。 “爹，娘……你们别这样，别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两家人的和气。兴许这其中有啥误会呢……他们若是真的瞧不上我，我也不敢说啥，我的名声毁了就毁了……大不了，我这辈子梳起不嫁，一辈子在家伺候你们二老就是……呜呜呜……” 郑春苗哭的凄凄哀哀，装的跟朵白莲花似的。 双方各执一词，叫李守义有些为难了。他肯定是站在李寿这一边的，可他作为一村的里正，处事要公允，不能因公徇私，偏袒任何一个人。 “寿哥……这事儿？” 刘氏这时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她怕李寿嘴笨，叫郑家人给绕进去了。 她上前一步，对着李守义道：“里正大哥，这事儿娃儿他爹也不太清楚，还是我来说吧。” 李守义点点头。 刘氏这才对着众人说道：“这事儿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郑家要说法，那么咱们就好好来说道说道，给你们一个说法。首先，我家大郎从来没跟谁定过亲，又哪里来的退亲之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你家闺女跟我家大郎定了亲，媒人是谁，庚帖在哪儿？总得有个依据吧。” 郑天生媳妇回道：“咱们是口头定下的！清河镇的宋媒婆保的媒，庚帖还没来得及换！你都相看过我闺女了，还到处跟别人说对我闺女很满意，要定下她做儿媳妇，不会现在又不认账了吧？！” “娘……您别胡说，李家婶子是好人……她没跟女儿说过那些话。” 郑春苗拉着她娘的胳膊，急的眼圈都红了，看向刘氏的目光，满是歉意。 来的路上，这娘俩已经悄悄的套好了说辞。现下这么一搭一唱的，好似撒泼闹事的人只是郑天生夫妻俩，而她郑春苗，却是个贤惠、大度、识大体的好姑娘。 刘氏看也不看那对唱戏的母女俩，只对着众人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是私下去相看过郑春苗，邻村的何媒婆跟我一道去的。当时我确实觉得这姑娘不错，想说给我家大郎做媳妇。不过，这事情还没定下，又关乎她大姑娘的名节，除了自家人，我并没有跟旁人提起过。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郑春苗不适合做我家的儿媳妇。我们一没请媒人上门提亲，二没同郑家长辈见面知会，所以，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我自认为，我们李家，并没有对不起你们郑家的地方。” 第382章当面对质 刘氏最终还是心软了，没有将郑春苗手脚不干净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给她留了最后一点余地，否则，她这辈子，就真的毁了……谁家愿意娶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媳妇回家丢人现眼。 刘氏的这一番话，说的既合情又合理。 哪家相看姑娘不是这样的？背地里悄悄去看一眼，觉着合适了，就请媒人上门提亲，觉着不合适了，就此揭过不提。 就连五安村的人，也狐疑的看向郑天生一家，这事儿要是他们自己故意闹腾出来，想讹上李家，那可就太不地道了。 郑春苗却抓住了刘氏话里的重点，发生了一些事情……还能是什么事，肯定是早上那个小贱人，跑到李家来乱嚼舌|头根子了！ “李婶子，您是不是听人乱说了什么？春苗做人清清白白的，您可不要听那起子小人乱嚼舌根，毁我名誉。您把那人请出来，春苗要和她当面对质！给自己讨个清白！” 她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好似真是被人冤枉了似的。其实，她要求与人当面对质，只不过是摸准了早上那两个小姑娘空口无凭，又没有证据。 论伶牙俐齿，她们可不如她。只要在李家面前，力证了自己的清白，那么，这门亲事也就水到渠成了。至于李家大郎……总有一天，他定然会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刘氏神色复杂的看了郑春苗一眼，这姑娘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你真的要与她当面对质？” 郑春苗腰杆挺得直直的：“真金不怕火炼，请李婶子成全。” 刘氏摇头叹息了一声，吩咐篱笆道：“去把二小姐请出来。” “！！！” 这下子轮到郑春苗傻眼了，二小姐？！早上那个小姑娘是李家的二小姐？！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直到明月娉娉袅袅的从屋里出来，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早上的那一身……郑春苗不得不相信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一瞬间的错愕过后，她又恢复了方才的镇定自若，心里却飞速的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事情已经闹大了，该怎么收场……还没进门，就得罪了小姑子，她这辈子想要嫁进李家，怕是无望了。现下，自己的名声才是最要紧的！ 见郑春苗半天不吭声，明月眉毛微挑，皮笑肉不笑的对着她道：“郑姑娘，听说你要见我，是来还我银子的？” 郑春苗定了定心神，凄凄哀哀的道：“李姑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相信，我真的没有看见你掉的钱袋子，路上那么多人，兴许是叫旁人给捡去了呢，你为啥非要揪着我不放？你不喜欢我，不想要我……嫁给李大哥，你就直说，为啥要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陷害我……” 说着说着，她又掏出帕子，开始抹眼泪，那委屈的小眼神，装得似模似样的。 这茬，郑天生并不知道，她好奇的问道：“春苗，啥钱袋子？” 郑春苗抽抽噎噎的道他：“爹，今天早上，我去镇上卖菜，走到半道上，遇见了这位李姑娘，她拦着我不让我走，胡搅蛮缠的，还非说我捡了她的钱袋子……可我真没有啊！” 第383章卑鄙无耻 自家亲闺女被人如此诬蔑，哪个父亲能忍得下来？听了郑春苗的话，郑天生的脸，顿时黑的像锅底一样。 他对着李寿怒声道：“你们瞧不上我们老郑家，直说就是！凭啥诬赖我家春苗拿了你家的银子，你们可以到五安村打听打听，我家春苗到底是啥样人？！你们有钱就了不起了？！不带这样侮辱人的！” 五安村的村民们也觉得备受侮辱，愤愤不平的道：“就是，太卑鄙了！你们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凭啥这样瞧不起人啊。我们五安村是穷，可我们穷得有骨气！我们就是穷死饿死，也绝对不会干那种丧良心的事！这多大的屎盆子啊，你们就随便这样往春苗头上扣！你这小姑娘，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那人义愤填膺，骂得唾沫横飞，两只眼睛恶狠狠的望着明月。 明月却不会怕他，毫不示弱的瞪回去：“郑春苗，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狡辩？” 被点到名的郑春苗昂首挺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李姑娘，请你不要欺人太甚。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你的钱袋到底丢没丢，你自己心里清楚！你非要诬赖我捡了你的钱袋，空口无凭，你拿出证据来啊！”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的砸下来。就连李守义都不禁有些怀疑，难道真的是李家二丫头搞错了？这就是个小误会？ 郑天生情绪激动的吼道：“对！拿出证据来！不然你就给我家春苗下跪，赔礼道歉！” 早上发生的一切，明志都是看在眼里的，郑春苗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一流，她拿了银子就跑，哪来的什么证据！现下他们一家人贼喊捉贼，居然反过来指责月儿！装模作样，一家的无耻小人！ 明志双手紧握成拳，望着站在对面，装得楚楚可怜郑春苗，眼里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骂道：“卑鄙无耻！” 郑春苗心下一颤，李大郎，曾经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嫁的良人，如今却对自己怒目相向，百般维护那个小贱人，他怎么能这样无情……这一切，都是李家的小贱人害的！李大郎也是个有眼无珠的负心汉！李家人没一个好东西！ 心里恨得要发疯了，面上，郑春苗却依然一脸哀愁，泪水涟涟：“李大哥……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明志还要再说什么，明月连忙掐了他一把。她深怕这个傻哥哥一气之下，将当时他也在场的事情说了出来，男未婚、女未嫁，他这样偷偷的去相看人家姑娘，到底于理不合，郑家若是咬死了这点不放，也是个大麻烦。 “哥，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而后，明月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望向郑春苗，镇定自若的说道：“我娘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做得太过，给人留些余地……郑春苗，原本，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明，把你逼到死路上。可今天你一直在咄咄逼人，自己上赶着不要脸，想来，这张脸，你也是不想要了。篱笆，你给大家伙说说吧……” 第384章从何而来 “是，奴婢遵命。” 篱笆对着明月行了一礼，而后才对着众人说道：“今早巳时二刻，郑春苗初到清河镇。她先去梧桐巷子，找了宋媒婆，送了她十个鸡蛋，并请宋媒婆帮忙说和她与我家大少爷的亲事，许诺只要亲事说成，她会封上五两银子的谢媒礼。”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哗然，哪有大姑娘亲自去找媒人说媒的，礼义廉耻都不要了，这得是有多恨嫁啊？！ 郑春苗瞪圆了眼，心里忽然七上八下的，不安了起来……明明她跟宋媒婆说那些话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场，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行，不能自乱阵脚！ 回过神的郑春苗尖叫着矢口否认：“你撒谎！我去找宋媒婆，是我娘让我去给她送鸡蛋的！其它的，我可没说过。” 郑天生媳妇也连忙点头如捣蒜的道：“是是是，是我让春苗去送东西的。” 篱笆根本就不理会她们娘俩，继续一板一眼的说道：“巳时三刻，郑春苗从梧桐巷子出来，到集市上卖菜，共得钱二十三文。而后，她去了镇上的大德布庄，扯了一丈三尺的蓝底碎花布和一丈六尺的大红棉布，花银一两四钱，掌柜的还送了她一些碎布头。然后，她又在沈记首饰铺买了一对银制兰花耳坠，花了六百文钱。午时二刻，她在南街的珍珠香粉店，买了螺子黛、口脂、香粉，花了三百文钱，共计花销二两三钱银子。未时初刻，郑春苗回到五安村的家中。” 篱笆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平铺直叙，却更容易叫人相信她所说的话。 郑春苗的眼底满是惊恐之色，整个背脊都凉透了，一股寒意直上心头……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她跟踪了自己一整天，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郑天生心里已经感觉出不对劲来了，春耕才过，家里的银钱都拿去买粮种了，前一阵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他还向隔壁老王家借了两百文钱应急……春苗花的那些银钱，是哪里来的？ 五安村的一个妇人感叹道：“哦哟，二两三钱银子，都够我家大半年的嚼用了，这春苗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郑天生媳妇瞪了她一眼：“你哪边的啊？！咋人家说啥你就信啥！她要说屎是香的，你是不是也要去尝尝！” 明月施施然说道：“方才我家丫头说的那些，是真是假，到几家铺子里一问便知。而且，我相信那些东西现下应该都在郑家。所以，郑春苗向宋媒婆许诺的五两银子，还有她今天花销的二两三钱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些银钱到底是从何而来呢？” 郑天生媳妇急眼了：“就许你家有钱，旁人花个几两银子，就是从你家偷的？！满天下也没有这个理！” 这次，五安村的村民们却没有再帮腔。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老郑家是啥情况，大家伙都清楚，这家人是真穷。况且，中午还在田里吃野菜面糊糊的人，咋可能一下子就拿出七、八两银子，不留着糊口，还拿出去乱糟蹋。 第385章不作就不会死 郑天生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家闺女，这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没想到…… 此时的郑春苗已经没了退路，她强装镇定的道：“我是买了那些东西又怎么样？！我花我自家的银钱，好像与你无关吧，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又能证明什么？” 她面上倒还装得镇定自若，语气却有些慌乱，已没有方寸那般笃定从容。 明月却是从容的道：“你花的是谁家的银钱，你我心里都清楚，至于证据……我的钱袋不还在你身上吗？” 郑春苗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那个钱袋我明明已经扔掉了！” “……” 周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真捡了人家的钱袋啊。 五安村的村民们都失望的看向郑春苗……五安村的好姑娘、大孝女，怎么能干这种丧良心的事呢，事后还不知悔改，拉着他们一起到外村丢人！ 郑春苗却还不死心，胡乱的在自己身上乱摸一气：“你骗人，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你……” 话说到一半，她的瞳孔倏地睁大……她真的从自己腰间摸出来一个钱袋，靛蓝色的钱袋，在火光的照耀下，极为显眼…… 郑春苗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忙把钱袋扔了出去，嘴里还慌慌张张的喊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早上明明把它扔掉了！它为什么会在我身上！” 她却不知道，有篱笆这个高手在，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事实摆在眼前，真相大白。 明月望向李守义：“里正叔，这件事情，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吧。” 李守义点头：“嗯，你放心，五安村的欺人太甚！这事儿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定会为你们讨回一个公道。就是闹到衙门去，咱们也占理！” 听闻此言，五安村的人顿时都怂了，几个胆子小的，吓的腿肚子都软了……这要是真闹到了衙门，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五安村的脸面也都丢完了。 有人抬腿去踹郑天生：“郑天生，你赶紧的说句话啊！这事儿都是你家闺女作出来的，大家伙可是为了帮你们，你可不能把我们给坑了！” 郑天生也怕进衙门，他立马就跪了：“李大哥，李里正，都是娃儿不懂事……也怪我们糊涂，听风就是雨的。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过我们这回吧，我们知错了。我给你们磕头认错，我给你们赔礼道歉……欠的那些银钱，你们说个数，我明天一早就送过来。” 说完，他立马就梆梆梆的磕了三个响头，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接着他又转过身对着郑春苗母女两人道：“你们俩还杵在那儿干啥！赶紧跪下，给人磕头认错！” 那娘俩也知道回天乏术了，二话不说就跟着跪下了。 郑春苗眼神木然的看着前方，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完了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背上了这样的臭名声，想要说上一门好亲事，基本上就不可能了。往后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两说…… 不作就不会死，这句话用在郑春苗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第386章路遇醉汉 郑天生一家三口跪在李家众人面前，一连磕了十来个响头，梆梆作响，额头都磕破了，鲜红的血珠子直往外冒。 李寿皱眉，不忍的别过头去：“守义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他们也得到应得的教训了，以后两个村子还要来往，弄的太难看了，也不好。” 任由他们再继续磕下去，脑袋都要磕坏了。 李守义点头，李家村的姑娘，嫁到五安村的也不少，真要是把这些人送进了衙门，两个村子以后就真的不用往来了。 “行了，念在你们认错态度良好，我也不为难你们。这件事情，我会交给你们五安村的里正来处理！你们哪儿来的就滚回哪儿去，以后要是再敢来李家村撒野，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谢谢，谢谢，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五安村的村民们如蒙大赦，一手抓起自家的锄头和镰刀，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地就没影了。 郑天生心里也有怨，他看也不看郑春苗，只搀着他媳妇，两人连滚带爬的跟着村民们跑了。 李家门前，只剩下郑春苗无奈地苦笑，一双眼里，满是绝望和不甘。她叹息自己时运不济……只差一点她就能嫁进李家享福，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日子……为了这一天，她在人前讨好卖乖，装贤惠，装大度……可如今，一切都完了，十来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以后该怎么办？名声毁了，谁还会要她？村民们又会怎么看她？ 没有人再理会郑春苗，李家村的村民们各自散了，李寿家的大门缓缓关上，将她隔绝在外。 须臾间，就只剩她一个人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万籁俱寂，死气沉沉的夜晚格外黑暗，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郑春苗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撒腿就往五安村的方向跑。 然而，她今天注定是时运不济。 她一路不停的跑，却还是没能追上郑天生等人，却在半道撞上了一个深夜晚归的醉汉赵新旺。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更何况，这赵新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趁着酒劲，将郑春苗连拉带拽的就拖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小娘子，大半夜的还在外头乱跑……是不是想男人了，乖……哥哥今晚会好好疼你的。” “你别碰我！畜生！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呜呜，我不要！” 郑春苗又踢又打，拼了命的反抗，奈何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强的过三十来岁的汉子。 赵新旺嘬着她的小|嘴肆意地狂啃，手上也没闲着，一把就撕开了她的上衣，露出内里桃红色的肚兜。 “好妹妹，哥哥马上就来疼你……” 已经走出去一半路的郑天生见闺女没跟上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心，怨归怨，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哪儿能真把她抛下不管。 这大半夜的，她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可不安全，万一…… 想到此，郑天生连忙苦求了两个同村的村民，一起折返回去找郑春苗。 第387章丢人现眼 郑天生三人借着黯淡的月光沿路折返回去，走到一片荒坡地时，三人隐约听到前面有女人的叫喊声。 “救命！救命啊！畜生！你别碰我！” 这个声音…… 郑天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同行的朱大义也听出来不对劲了，他连忙对郑天生道：“老郑啊，这好像是你家春苗的声音呀？在那边，咱快过去瞧瞧，可别出啥大事儿啊！” “嗯，去看看。” 郑天生紧紧握着手里的锄头，焦急的向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三人赶到时，郑春苗上身只穿了件肚兜，裸露在外的肩膀和胸|脯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红痕，而赵新旺早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的压|在她身上，手上正用力的扯着她的裤头，显然还没能得逞。 郑天生看到这情景，眼睛都红了，他想也不想的就挥着手上的锄头向赵新旺砸过去。 “畜生！老子杀了你！” “啊！” 赵新旺喝多了酒，此时又精虫上脑，哪里会有防备，正好叫郑天生打了个正着，应声倒地。 郑春苗见了亲爹，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爹！你咋才来啊，你们为啥要抛下我啊……呜呜……我刚刚……差点就叫那个畜生糟蹋了！呜呜……” 她受了惊吓，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许多，穿着个小肚兜，哭喊着就要扑到郑天生怀里。 郑天生倒是没被愤怒冲昏头，他吓得倒退了两步。父女俩现下要真抱在了一处，这传出去，外头指不定得说的多难听。 他连忙把自己的大褂子脱下来给郑春苗披上：“你赶紧把衣裳穿好，哭丧呢！老郑家的脸面，今天都叫你给丢光了！你还有脸哭！” 五安村的那两个村民也有些尴尬，连忙转过脸去。 郑春苗呆愣在原地，委屈的直掉眼泪：“爹……这又不是我的错！你凭啥怪我啊……呜呜……我为啥想要嫁去李家，不还是为了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吗？！如今出了事，你们都来怪我，都嫌我丢人……我到底做错啥了……今晚，今晚要不是你们把我丢下了，会出这样的事吗？！你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省的活着丢你的脸！” 郑天生心里也有股无名火在烧，这一整天的，咋啥事儿都不顺呢！郑春苗又在那吵吵得他脑仁疼，他抬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 “你再大点儿声！非要嚷嚷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干的丑事是不是？！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是不是？！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 “爹……” 郑春苗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郑天生……从小到大，他从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今天居然动手打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别再叫我爹！老子没有你这样丢人现眼的闺女！” 郑天生现在对这个闺女失望至极，虽然她没叫人糟蹋了，可这也跟糟蹋差不多了。总之，她姑娘家的清白，算是全毁了！一个失了贞洁的残花败柳，嫁又嫁不出去，养在家里也是个耻辱！ 望着不远处躺着的那个白|花|花赤条条的身影，郑天生心里没由来的烦躁。 这事儿还真是没处说理去了，将他捉了到官府告他一个强|奸？告不告得成还是两说……情闹大了，丢人的是他老郑家……他以后怎么在众人面前抬头做人。 第388章变卖家当 郑天生两步上前，将那人趴着的身子翻了过来，这人他看着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转头问身旁的两人：“这人是哪个村的，你们认识不？” 清河镇辖下统共就十来个村子，相互离得也不远，几个村子的村民们经常相互来往，再加之，赵新旺经常在外头鬼混，认识他的人并不少。 朱大义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诶，这不是赵新旺吗？！” “你真认识？！说说，他家啥情况？” “这人叫做赵新旺，是个混不吝，以前是小河村的，后来犯了事，喝醉酒把他媳妇打死了还是啥的，被他们村的里正赶了出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儿，听说是以赌为生。老郑，这样的人，可招惹不得。” 郑天生皱眉，他原本还想着，直接让春苗跟了这人算了……哪成想，这还是个混人，要真跟这样的人攀上了亲戚，只怕自家也会叫他带累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样的人，他们真的招惹不起。 他长叹了一口气：“算了，这天也快亮了，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朱大义迟疑的道：“这人……咋办啊？不管啦？” 他们是来帮忙的，要是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 “放心，他没死，只是昏了过去。就把他扔这儿吧，不然还能咋地？” 郑天生走出去两步，见郑春苗没有跟上来，他不耐的转身吼道：“还不快走，你还想继续留在这儿丢人现眼啊？！”郑春苗再次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她局促的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小跑着跟上了郑天生等人，缩手缩脚的跟在他们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活脱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几人行色匆匆的走在乡间的大道上，郑天生深怕一会儿天亮了，叫人给看见，再生出是非来。 路上，郑天生犹豫再三，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大义兄弟，宇昆兄弟，春苗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哥求你们件事儿……” 这两人平日里跟郑天生的交情不错，今晚这样的情形，他们还能跟郑天生折回来找人，也足以说明他俩是实诚的厚道人。 朱大义连忙道：“老郑，你放心，今晚这事儿，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薛宇昆也连连点头：“这事儿我们会把它烂在肚子里的。” 郑天生由衷的给他们二人鞠了个躬：“谢谢你们了……” 父女二人回到家时，已经快卯时了。 郑天生是睡不成了，他还要凑银子给李家送过去。 “你今天拿了人李家姑娘多少银子？手头还剩多少，都给我拿出来！” 郑春苗低着脑袋，嗫嚅道：“拿了八两七钱，除了买东西那些，下午宋媒婆来家里，我又给了她二两银子，现下还……还剩四两四钱，我藏在屋里了。” 郑天生忍了又忍，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这个败家子！ “都给我拿出来，你买的那些个破玩意儿也都给我拿出来！” 天一亮，郑天生将那些东西都拿到镇上当了，只换回来一两三钱银子，给宋媒婆的那二两，人家更是不可能退了。 不得已，郑天生只得将家里养的几头猪崽和十来只老母鸡全拿到集市上卖了，家里值钱的家当也全都当了，东拼西凑的，这才凑足了八两七钱银子，给李家还回去。 第389章名声臭了 昨晚的动静闹的实在太大，今天一早，这件事儿就在李家村传开了，五安村也炸了锅。 郑春苗的名声也就这么臭了，原本还对她有意的几户人家，也绝了心思，。好在，半夜草丛里发生的那档子破事儿，却是没有人知道。否则，郑春苗怕是只有去跳河了。 中午，郑天生迎着一片指指点点的目光，来李家还了银子。 郑天生才走没多久，八卦的周婶就上门来了。 “哎哟喂，那是五安村的郑天生吧？他咋还有脸来？” 刘氏指着炕桌上的碎银子，苦笑道：“喏，来还银子的。这么一大堆，散碎的很，怕是东拼西凑才凑上的。” 想起昨晚的那场闹剧，周婶不由义愤填膺的道：“活该！谁让他们不把闺女教好。你说啊，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以前那郑春苗风评多好啊，在十里八乡的大姑娘里，也算是头一份了，谁成想，竟是这么个坏心眼儿的小人。” 刘氏也跟着叹了一句：“哎……从前听人说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儿，我还想呢，那找个媳妇儿有啥难的。这回轮到自己头上，才发现是真的难啊……别说打着灯笼了，就是给我举个火把我也找不着啊。” 经了这件事，刘氏心有余悸，她都不敢再给明志说亲了，深怕再招来一个郑春苗那样的姑娘。这哪里是娶媳妇啊，这不给家里招祸害吗？ 周婶笑道：“没事没事，你也别灰心，相看媳妇都是这样的，一次就能相成的，那是少数。一回生二回熟嘛，你家大郎才十六，你把招子放亮堂了，慢慢挑，不着急。” 刘氏苦笑而不语。 周婶见她兴致缺缺，转而说起了今天听到的八卦：“对了，你知道小河村的赵新旺不？就是那个混不吝。” 刘氏点头，那人她好像还见过两回呢。 “知道，他跟李安可是臭味相投，两个人常常厮混在一处。以前还住在那边的时候，可没少听老爷子说道。咋啦？他又犯啥事儿了？” 周婶故作神秘的道“你猜怎么着？今天早上，李江两口子一大早去田里干活，走到荒坡地那块儿，正好撞见他赤条条的睡在草丛里……” 说到这里，她又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说啊，当时他手里还攥着块女人的帕子，身下的草丛也是乱糟糟的，像是……像是干过那事儿的样子。大家伙都在传，他跟咱们村里的王寡妇相好，昨晚啊，两人怕是躲在草丛里偷欢……” 刘氏只摇头叹了一句：“真是世风日下啊……” 她们两人在屋里说着话，明月和明兰便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挑捡之前攒下来的鸭毛，梗太粗太硬的鸭毛都弃之不要，只挑细小柔和的小**和鸭绒。 明兰挑的眼睛都花了。 “月儿，这个鸭毛有啥用啊？难道你又要做啥新吃食了？” 明月笑道：“你想什么呢，这毛又不能吃……我也是从书里看来的，说是这鸭绒做成的衣裳，既轻便，又保暖。方圆不是成天在外面跑吗？我就想着给他做一件。” 第390章再次来访 那一脸幸福的样子，真是羡煞旁人。 明兰忍不住打趣道：“哎哟哟……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这都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咱爹不也成天在外面跑，你咋就不想着给他做一件？小没良心的。” 明月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我这不是第一次做吗？正好拿他练练手呗，要是他穿了觉得好，我再给咱爹做。不对，咱们全家一人一件，暖暖和和的过冬。” 明兰伸手掐了她一把：“哼哼，你就吹吧！” 姐妹俩正说着话，程木莲上门来还食盒了，手里还拎着三只又大又肥的兔子。 明兰热情的上前招呼道：“木莲姐，你来就来吧，还带啥东西啊，多不好意思。” 程木莲眨巴着大眼睛：“不用不好意思啊，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又要麻烦月儿帮我做麻辣兔丁了……你们不知道，这个麻辣兔丁，我娘可喜欢吃了。昨天那些，她一个人就吃了大半碗。就为着这个，我爹今天一大早就进山了，忙活了一早上，才猎到这么几只……哎，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娘吃的。她如今怀了小弟弟，食量可大了。” 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堆话，全然不拿明月她们当外人了。 明兰先是一愣，脸上的笑容不免尴尬起来：“哦，呵呵……这样啊。” 明月坐在边上，笑的肚子都疼了，这个程木莲真是耿直的可爱。 程木莲把食盒放在桌上，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串铜钱递给明月。 “我爹说了，做这菜费油费工，我们不能占你的便宜，这是调料钱，还有你的工钱，这里是一百文钱，够不够了？不够我再回家找我爹要。” 明月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一串铜钱，数了五十文装在自己的钱袋里，其余的又递还给了程木莲。 “油钱和调料钱五十文足够了，咱们是朋友，工钱就不需要了吧，那样太见外。” “嘿嘿……也是，那我就不给你工钱啦，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你忙你的，我先去拾掇这几只兔子，弄好了再叫你来炒。” 程木莲说完，便熟门熟路的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明兰看了看远去的程木莲，又看了看明月，不由奇道：“你们俩真是昨天才认识的？感觉你们很熟的样子啊。” 明月突然小声说道：“姐，你觉得木莲姐和咱哥，般配不？” 明兰成功的被惊吓到了：“你想撮合他们俩？嘿，你才多大个人啊，就想学人家当红娘了？！” 明月但笑不语，继续埋头专心的挑拣鸭毛。 她是心撮合程木莲和明志两个，但这事也不能强求，自己只能给他们两人制造机会，至于他们有没有这个缘分，还是得看他们自己。 不一会儿，程木莲便已经拾掇好了三只兔子，并将兔肉都切成了细丁，蒜粒、生姜等调料也都一应备齐，整齐的摆放在桌上，只等着大厨来掌勺。 程木莲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却很聪明，这些东西，她只看明月做过一回，便全都记下了。 第391章合了眼缘 明月炒菜的时候，程木莲就跟在一边打下手，递油，递盐，很是勤快。 “木莲姐，这道菜做法很简单的，你仔细瞧好了，有啥不会的，你再问我。” 明月自然也不会藏私，将做这道菜的步骤和要领都一一的细说给她听。 程木莲点头：“嗯嗯，我爹说了，也不能老麻烦你，他叫我好好跟你学，回去了再教他。” 明月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你爹对你娘真好啊。” “那是，我们整个箐口村，就挑不出来比我爹更好的男人了。我娘说了，以后给我找男……！” 说到这，程木莲倏地住了口，小脸红扑扑的，似是因为自己说错话，害羞了。 明月忍不住打趣她：“哎哟哟，还不好意思啦，我又不会笑话你。对了，木莲姐，你定亲没有？” 程木莲羞答答的摇头：“我娘说了，不着急，她要慢慢挑，给我找个好的……” 明月点点头，看来程家倒是真心心疼闺女的。 两人说着话，手上也没停。 不多时，厨房里便飘出了浓浓的香味儿。 正屋里唠嗑的周婶也闻见了，她不由奇道：“这时辰还早着呢，咋这时候就做晚饭了？” 刘氏撇过头瞧了一眼，只见明兰独自坐在院里，厨房里的肯定就是明月了。 “许是月儿又在捣鼓啥吃食，那孩子，最爱在厨房里折腾。你瞧瞧，不过一年多的功夫，我们全家人都跟着肥了一圈儿，清儿这才四岁，我都快抱不动他了。” 提到闺女，刘氏脸上才有了丝笑色。 周婶拿眼瞪她：“唉哟，你这是跟我嘚瑟呢吧，谁不知道你养了个好闺女啊，又孝顺又能干，可羡慕死我了。” “羡慕啥啊，我还羡慕你抱上大胖孙子了呢。走，去看看月儿又做啥好吃的。” 周婶哪儿好意思，连忙摆手道：“嗯，你自个去吧。我先回去了，小胖午睡也该起了，那猴孩子一个不注意，他就能自己翻下炕来。” 刘氏拗不过她，只得将她送到大门口，再折身回到厨房时，一锅鲜香麻辣的兔丁已经起锅了。 站在门口的程木莲最先看见了刘氏，她人机灵也不怯生，甜甜的笑着同刘氏打招呼：“婶子好，我是月儿的朋友，程木莲。” 程木莲这个名字，明月特意跟刘氏提起过，为的就是让她在刘氏心里留下个好印象。 刘氏心里本就对路见不平的程木莲存了几分好感，此时见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小脸圆圆的，长得也很讨喜。对她的喜欢，又添了三分，只觉得这姑娘合了自己的眼缘，怎么看怎么顺眼。 “你就是木莲啊，上回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家月儿就要吃大亏了。这厨房多闷呐，走，去屋里坐，婶子给你拿点心和糖吃。” 刘氏一边说着，就亲热的拉了程木莲的小手，不由分说的就往正屋去，亲闺女倒是叫她给落在了厨房里。 程木莲也是个小吃货，一听有点心糖果，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刘氏去了。 第392章回来晚了 院子里的明兰一脸八卦的凑过来道：“诶诶诶，月儿，咱娘是不是也看上木莲姐了，你看她对人家多亲热。” 明月笑的古灵精怪：“木莲姐确实挺招人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咱哥是啥态度了。你别急，等把他俩的事情搞定，妹妹我就开始操办你的终身大事。” “我的事情就不敢劳您大驾了，把你累坏了，某些人要心疼的。” 明兰叫她打趣惯了，现下提到这个事，她已经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给打趣回去了。 刘氏拉着程木莲说了一下午的话，快到晚饭时分才将人放回去，原本还想叫篱笆赶着马车送她的，她死活不愿意，拎着食盒，一溜烟的就跑了。 她前脚刚走没一会儿，明志就领着几只小萌宝回来了。 他们几个去芦苇荡里摸鱼抓虾，疯玩了一下午。脸上、衣服上全是泥点子，粉|嫩|嫩的几只小萌娃，现下都变成了泥猴子。 明兰摇头失笑，折身回厨房给他们烧洗澡水去了。 小包子献宝似的去拉明月的手：“娘亲，你快过来看，宝宝抓到一条好大好大的鱼。” 明月走过去一看，嗬，他们这一下午收获还不小呢，那小木桶里装着的小鱼小虾，差不多能有七八斤左右。 “真棒，晚上给你们炸小鱼吃。” 这种小鱼去了头和内脏，裹上鸡蛋糊糊下油锅炸，又酥又脆，孩子们吃的时候也不怕会被鱼刺卡到。 明香也用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明月：“二姐，我们还摸到了好多小虾，你给我们做虾饼吃，好不好？” 明志也跟着点了道菜：“月儿，最大的那条鲫鱼，给我红烧了。” 刘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都这么大个人了，就知道吃，你就不能早一点回来，成天就知道让人操心。” 刘氏说完，就领着几个小的去洗澡了，留下明志站在原地发愣。 明志懵懂的看着明月：“什么情况，我做错啥了？” 明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没做错啥，你就是回来晚了。”完美的错过了一个好媳妇。 明志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脑勺：“哪儿晚了？太阳都还没下山呢。” 明月懒得再搭理他，拎了那桶小鱼小虾自去厨房拾掇了。 …… 郑春苗的事情闹得风风雨雨，没过两天，就传到了清河镇。 刘家大舅母王氏在铺子里听到消息，风风火火的就赶来了。 “桂芝，你也是的，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嫂子说一声。” 刘氏无所谓的摆摆手：“这算啥大事儿啊？都过去了，还提它干啥。” 王氏对此很不认同：“都叫人打上门来了，还不算大事儿啊？！那老郑家也欺人太甚了，也就是你跟妹夫性子好，要换了是我这个暴脾气，我非得跟他们打起来不可！郑春苗也不是啥好货，之前给我家文礼相看媳妇儿，我请了媒人上她家去，你说怎么着？他们家一张口就要五十两银子的彩礼钱，这是嫁闺女，还是卖闺女？这还不算，他们家还说了，郑春苗嫁过来，还要分咱家铺子的五成利！她郑春苗就算是镶了金边儿的，也不值那个价吧，什么玩意儿！” 第393章姑嫂拉家常 刘氏听的一阵无语，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出，自己当初眼睛是有多瞎，才会相中了郑家。 “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哪儿知道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还好没把她娶进家来。对了，那你家文礼的亲事相看的咋样了？” 王氏笑着点点头：“定下来了，小河村王一海家的长女，那姑娘我看着还不错，是个好生养的。就是岁数大了点儿，今年十八岁，她娘前年去了，守了三年孝，这才给耽误了。” “十八也不算大，大姑娘懂事，会照顾人，啥时候办喜事儿？” “得年底吧，这两天家里也准备着建新房，文礼和文山都要娶媳妇儿了，家里原来那几间屋子住不开。” “嗯，家里那老房子也有几十年了吧。我还在家做姑娘时，那房子就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对了，卤肉铺子最近生意咋样？” 提到铺子里的生意，王氏就忍不住笑开了花。 “铺子生意挺好的，这还得谢谢月儿，她上回给咱家介绍了县里的天然居的掌柜，现在，天然居每天都从咱铺子里订一百多斤的卤肉，光是这笔买卖就占了大头……再加上散卖的那些，每天都能有几十两银子的进项。我们还计划着，等明年攒够了银子，再到县城开一家分店。” 一品香卤味渐渐在镇上打开了名气，每天排队买卤味的人络绎不绝，生意火爆的很，王氏和朱氏妯娌两人管着账务，天天数铜板数到手抽筋。 娘家的日子好过了，刘氏心里也跟着高兴：“都是一家人，有啥好谢不谢的。” 王氏在李家也就呆了小半个时辰，姑嫂两人拉了一会儿家常，她又赶着回镇上去了。 …… 转眼到了四月下旬。 程木莲在山上发现了一片桑树林子，这天风和日丽，她便约明兰和明月一起进山，去摘桑葚子。 正好这几天方圆也放假回来了，明月征得了程木莲的同意，将方圆和明志两人都喊上了，正好大家可以来个春游踏青。 家里的四只小萌宝见了，也都嚷嚷着要去，最后的出行队伍变得非常壮观。 不过，五个大人，照顾四个小孩，倒也绰绰有余。 那片桑树林位于箐口村的黄连山上，明月一行先赶着马车到了箐口村，将马车停放在程木莲家里，而后才进山。 因着是第一次到程家拜访，刘氏特意备了些礼，让明月带过去。 一包猪肉脯，一包糕点，一包焦糖瓜子，都是自家做的小零食，不值几个钱，却是满满的心意，既不失礼数，又不会唐突了人。 程木莲的爹爹程卫冬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但并不让人害怕。他笑起来模样随和，看着就是一幅憨像。 程木莲的娘亲吴氏是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她虽然一身布衣荆钗的打扮，却给人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谈吐气质皆不俗，一看就不似普通的农妇。 这夫妇两性子都很随和，热情的款待了明月几人。 在程家稍坐了片刻，一行人便告辞了出来，往黄连山进发。 第394章春游踏青 为了今天能愉快的玩耍，明月也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方圆和明志身上都背着两个大包袱，里面装着一条旧炕单，还有各色零食和一些调味料。 而明月、明兰和程木莲则每人拎着个竹篮，这是准备待会儿拿来装桑葚子的。 黄连山上有山有林，却不是深山老林，并没有熊瞎子、老虎等一类野兽出没，所以程木莲才敢领着他们进山。 山间空气清新，景色怡人，漫步在山间小路上，欣赏着一路的美景，也有一路好心情。 程木莲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带路，明志也被明月赶去了前面，理由是保护弱女子。 四只小萌宝走中间，他们几个蹦蹦跳跳的在山林间穿梭玩耍，自在的很。 明兰、明月和方圆则走在最后。 程木莲所说的那片桑树林在半山腰上，掩藏在一片竹林之间。 穿过竹林，便能看见十来棵枝繁叶茂的桑树，那些桑树的树干足有数米粗壮，看样子，像是百年老树。密密的树枝上挂满了椭圆形的桑葚，像一条条毛毛虫，又黑又大熟的发紫。 “哇，好多桑葚。” 走在前头的明志将包袱往地上一扔，一手抓着树干，三两下就爬到了树上，身手比猴子还要敏捷。 程木莲也不甘示弱，选了另外一棵树，，奋力一跳，抱着树干蹭蹭地往上爬，三两下就爬到了三米多高，骑坐在了树杈上。 明兰看的目瞪口呆：“这两人是来比赛爬树的吧……” 方圆将身上的包袱解下来递给明月，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竹篮子。 “树上有虫子，你们俩就别上树了，我去给你们摘。” 明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行不行？会摘过桑葚吗？记得要挑大个的，颜色黑紫的那种摘。” 方圆摇头失笑，快速的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乖乖在下面等着，保证给你摘的又大又好。” 方圆运起轻功，三两下就蹦到了最高的枝头上。 就这样，他们三个上树摘，明月和明兰便领着几个小的站在树下，摘那些长在低处的。 这些桑葚都是纯野生、天然无公害的，再加上前两天下了场雨，灰尘也不多，摘下来就能扔到嘴巴里吃，又香又甜，汁多味美。 几人边吃边摘，边摘边吃，手上、嘴唇和牙齿都被染成了黑紫色。 四小只更是吃的满脸都是，被染成了小花猫，当然，明月和明兰也没好到哪里去。 “哈哈，娘亲的嘴巴黑黑的。” “哈哈，秀儿，你的牙齿都被染成紫色了。” “你还说我，你的舌头也是黑的。” “哈哈哈哈哈哈！！！”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寂静的山林间传出一阵阵清脆爽朗的笑声。 当方圆拎着满满一篮子桑葚回到地面时，都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明月撅着小嘴不高兴了：“怎么，你嫌我丑？！” 方圆连忙摆手：“怎么会……你这样……额，也很美。” 他在树上只忙着摘果子了，一个都没吃，嘴巴上干干净净的。 明月满意的点点头，挑了个最大最好的桑葚递到他面前：“喏，快吃，吃完咱俩一起美。” 第395章春风十里不如你 几个熟透的桑葚下肚，方圆也变成了黑嘴、黑牙、黑舌头。 他一脸无奈的望着明月，眼里却是满满的宠溺：“现在满意了？” 她坏笑着点头：“嘿嘿，相当满意。而且，你这样也很……额，俊朗，我一点都不嫌弃你，真的，春风十里都不如你。” 方圆轻笑，满心欢喜。 “哎哟哟……” 明兰站在一边，牙都快被他们两个酸倒了。 好在明志和程木莲也很快从树上下来了，两人都摘了满满两大篮子。 树上还有许多的熟透的桑葚，却是没东西装了，明月不由叹道：“哎，早知道带个背篓来，还剩这么多呢，烂在树上了多可惜。” 程木莲深表赞同，她也觉得这么好吃的果子烂在树上没人摘相当可惜。 “明天倒是还可以来摘，不过咱们也吃不完这么多啊，这果子放不住，搁家里一两天就坏了。” 明月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桑葚的妙用：“咱们可以拿它来泡酒，桑葚酒不仅好喝，而且还有滋补的作用，对身体很好。” 桑椹酒是果酒之中的极品，有滋补、养身及补血之功效，早晚饮用，对身体非常好。 方圆也奇道：“哦，这种果子还能泡酒喝？不知风味如何？从前倒是没有听说过。” 方圆从前跟着肖忆游遍四海名山，他都没听说过的东西……想来，这桑葚酒又是一个稀罕物吧。 如此一来，福生记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赚钱的进项，明月心里美美哒。 “这事儿咱们回去再说，先找个地方坐会儿吧……最好是有水的地方，我想洗手。” 程木莲对这座山熟悉得很，她指着东边的小路道：“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溪，我带你们过去。” 几人在溪边的大树下休息，明月将带来的旧炕单铺在地上，瓜子、花生、肉脯等小零食也拿了出来，四小只美美的躺在上面，翘着二郎腿，吃着小零食。 一阵轻柔的微风吹过，无限惬意。 忽然，一只野鸡从他们身后的林子里蹿了出来，看见明月几人，它呆了一下，又飞快的蹿了回去。 明清呆萌的问道：“它是害怕我们吗？” 明兰点头：“是啊。” 好奇宝宝接着问道：“它为啥要怕我们？” 这时，明月突然冒出来一句：“因为我们要吃了它。” “……” 明月转而对着程木莲道：“木莲姐，你的弹弓带了吧，麻烦你去猎两只野鸡回来，我给你们做叫花鸡吃，你看调料我都带齐了。” 程木莲答应的很爽快：“好啊！你们等着。” “我……” 方圆刚想说他可以去，而后，被明月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哥，山里危险，你跟木莲姐一块儿去吧，正好你不是想跟她学怎么拿弹弓打猎吗？” 明志一听，果然来了兴致：“行啊，我也带了弹弓，咱俩比比。” “谁怕谁！走！” 两人说着，便大步进了林子。 方圆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月儿会拦着他。 “你想撮合他们俩？” 明月无辜的眨巴着大眼睛：“额，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第396章小溪里抓鱼 对于明月的反问，方圆却答非所问：“我看他们俩趣味相投，倒是很般配。” 望着消失在树林深处的两个人影，明兰不禁笑道：“我看啊，他们两个都傻乎乎的，啥时候被你卖了都不知道，还帮你数钱呢。” 明月笑着嗔了她一眼：“那可是咱们的亲哥哥还有未来的亲嫂嫂，我哪里舍得卖了他们。” 程木莲和明志去打猎了，剩下的人也没闲着。 明兰捡了柴禾来生火，明月负责看孩子，而方圆则脱了鞋袜、挽起裤脚，跳到小溪的浅处弯下腰开始摸鱼。 “方圆哥哥，那边有条大鱼！” “那边，那边，快抓啊！” 几个小的站在溪边替他加油鼓劲，恨不得自己也跟着跳下去。 鱼都叫他们给惊跑了，忙了半天，方圆依然一无所获。 他摇头失笑，一脸无奈的道：“好啦，再这么吵下去，大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四小只这才安静下来，在溪边蹲成一排，乖乖的看他摸鱼。 明月这个孩子王自然也跟他们保持一致，她蹲坐在地上，一手杵着下巴，看着不远处的方圆发呆。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就像撒了一层金子。 他站在水中，低首凝眉，专心地注视着泛着微波的水面，认真的样子，莫名的吸引人。 明月怔怔地看着他俊秀的侧脸，似乎清瘦了几分：“是不是书院的饭菜不合胃口？感觉你好像瘦了。” 方圆随口答她：“还行吧，没有你做的好吃……我瘦没瘦不清楚，你的小脸又肥了一圈倒是真的，最近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说的无比诚恳，明月听了，瞬间就耷拉下脸来，顺手捡了边上的一颗小石子向他扔过去。 “我不肥！” 小石子被抛入水中，激起一阵水花，溅了方圆一身的水，惹得四小只哈哈大笑起来。 方圆觉得自己特别无辜：“你原来太瘦了，胖点才好……” 话还没说完，另外一颗小石子接踵而来，又激起了一阵更大的水花。 “……” 四小只有样学样，也捡了小石子向水里扔去，他们知道这是闹着玩，手上有分寸，也不会伤了人。 一时间水花四溅，站在小溪里的方圆立时便成了落汤鸡。 烈日正当空，这样反倒凉快些，方圆也不恼，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明月，嘴角噙着一丝从容不迫的笑意：“哼哼，我要还手啦。” 说罢，他便用手捧了水向他们泼去。 “哼哼，谁怕谁啊。” 明月不甘示弱，带着几个小的蹲在溪边朝着他泼水。 两边阵营你来我往，打起了水仗。水滴飞溅，激起无数晶莹的水花，清凉的水色花容让人暑意顿消。 “哈哈哈哈！” 小溪边，笑声响成了一片。 不远处的明兰看他们疯玩的不像样子，很有长姐风范的吼道：“你们几个，差不多行了，赶紧过来火边把衣裳烤干，别一会儿吹了山风，再病了。” 她在孩子们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四小只听了，立马灰溜溜的跑了过去，乖乖的蹲在火边上烘衣裳。 第397章清水出芙蓉 他们几个只是湿了几片衣角，最惨的是站在水里的方圆，衣裳湿的透透的，都能拧出水来了。 明月这时候知道心疼了：“你快上来吧，去太阳底下蹲着晒晒，别在水里泡着了。” 方圆趟着溪水上了岸，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没事，我是习武之人，身体壮实着呢，不会生病的。” 他站在溪边，头发和衣裳都湿哒哒的滴着水，却半点不显狼狈，反倒是有种清隽之美。 明月忽而笑道：“突然想到一句十分应景的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方圆不疾不徐的拧着湿衣裳，唇角漾起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 “若是要应这首诗，就该把你丢进水里头，再捞出来，那才叫应景。” 明月嗔了他一眼：“你要是舍得，你就丢呗，我没意见。” 方圆正待再调戏她两句，身后忽而传来明志的喊声。 “圆哥！你不够意思啊，游水也不等等我！” 两人回身望过去，只见程木莲和明志正从林子里钻出来，两人手上都拎着猎物，似是收获不小。 明月笑着迎上去：“哟，有收获啊，你们俩谁赢了？” 明志一本正经的答道：“我们俩一人打了一只野鸡，算是平手吧。” 一旁的程木莲不干了：“啥平手啊，我还掏回来十来个鸟蛋呢，明明是我赢。” 明志倒是十分有绅士分度：“好好好，算你赢。” “什么叫做算我赢啊？我凭本事，赢的光明正大。” 明月一脸戏谑的站在旁边看他们两个斗嘴，看样子，这俩人有戏！回头叫方圆给傻哥哥传授点撩妹技巧，一准能把程木莲搞定。 …… 打回来的野山鸡，明月利索的拾掇干净，抹了调料，然后将鸡的周身抹上一层厚厚的黄泥，直接丢到火堆里烤。 那十来个鸟蛋也用软泥裹了，丢在火堆里烤着。 在山里玩了大半日，打猎又消耗了些体力，桑葚和那些小零食根本就填不饱肚子，程木莲的小肚子饿得咕咕直响。 “月儿，这野鸡得烤多久才熟啊？” “差不多得小半个时辰吧。” 程木莲哀嚎了一声，这不是要饿死她吗？！随即两眼放光的盯着旁边的小溪道：“我去抓鱼，烤鱼熟的快！” “我也去，抓鱼可是我的强项。”明志是个坐不住的，挽起裤脚也跟着下了水。 因着一点小事，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在水里打起了水仗，漫天的水花四溅开来，战况可比方才激烈多了。 那两个都是大人了，明兰也懒得去管，优哉游哉的背靠着大树嗑瓜子，心里却有些失落起来。 哥哥有了程木莲，月儿有了方圆……自己的缘分，又在哪里呢？ 不多会儿，明月用树枝将几坨小的泥巴从火堆里掏了出来，那些是鸟蛋，比较容易熟。 而此时，说好是去抓鱼回来烤的两个人，还在水里打的不亦说乎。 明月不禁摇头兴叹：“姐，你说这两人真要凑成了一对，以后咱家会不会被他们闹的鸡飞狗跳？” 第398章程家做客 程木莲和明志在小溪里痛痛快快的打了一场水仗，两人都成了落汤鸡，至于烤鱼什么的，早就被他们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山上吃了烤鸟蛋，又吃了叫花鸡，欣赏了湖光山色，一行人这才心满意足的下山回家。 下山的路上，几个小家伙困的不行，一步一个踉跄，像是随时都要睡倒在地上的样子。明月哪里还放心让他们自己走，一人一个都给抱了起来。 四小只今天玩的太累，回到程家时，一个个都还在呼呼大睡。 进了程家小院，程木莲直接将他们领到了自己的房间：“先把他们几个放我屋去，让他们多睡会儿，正好你们也留在我家吃晚饭，尝尝我爹的手艺。” 明兰张口就要拒绝：“时辰还早，我们还是……” 里屋听到响动的吴氏已经迎了出来：“回来啦，快进屋坐吧，我沏了一壶凉茶，现在喝正好。晚饭马上就做好了，吃过再回去，也好叫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盛情难却，他们也不好得再推辞。 程家的晚饭，照旧是程卫冬掌厨，看得出他也是花了心思的，做了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菜，在农家来说，已经算相当丰盛了。至于味道嘛……勉强还能入口。 饭桌上，程卫冬憨厚的笑道：“我手艺不太好，你们将就着吃，就当在自家一样，别客气。” 明志昧着良心夸口道：“程叔，您真是太谦虚了，您这手艺，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程卫冬喜上眉梢：“真的？喜欢就多吃点儿，特别是这道回锅肉，这可是我的拿手菜，你可得多吃几块。” 说着，他就给明志碗里夹了一大筷子的回锅肉。 “谢谢程叔。” 这道回锅肉盐放咸了，是桌上所有菜里面最难吃的一道……明志心里苦叫连连，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程木莲的弟弟程木峰捂着嘴直乐，他凑到程木莲身旁，小声道：“姐，那小子真傻。” 程木莲回头瞪了他一眼，伸手也给他夹了一大筷子回锅肉：“好好吃你的饭！” “……” 程木峰刚刚还笑嘻嘻的小脸，立马就焉了。 吴氏坐在一旁，好笑的看着这两个活宝，时不时抬眼打量坐在对面的李明志，这小伙子，倒是还不错。 …… 吃过晚饭，吴氏又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张兔皮，递给了明兰。 明兰连忙摆手拒绝：“婶子，这个我们不能收。第一次上您家来拜访，就连吃带拿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吴氏不由分说的将东西塞到了她怀里：“这是我给你娘准备的回礼，虽然不值几个钱，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收下吧。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要赶路，婶子就不多留你们了。得空了，多来家里玩儿，替我给你们爹娘带个好。” “诶，那就谢谢婶子了，您得空了，跟木莲姐上我家玩儿，我娘也时常念叨着您呢。” 从程家告辞出来时，天已经快擦黑了。 明志坐在车厢外赶车，离箐口村越远，他越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第399章心软良善 一回到家，明兰便献宝似的将那几张兔毛皮子递到了刘氏手里。 “喏，这是木莲姐的娘特意给您准备的礼，人家还请您得空了去她家玩儿。” 刘氏乐呵的喜笑颜开：“哎哟，她也太客气了，这皮子不错，我得好好收起来，等将来你哥成亲的时候用。” 明兰和明月相视一笑，看来，这事儿有谱了。 今天在山上疯玩了一整天，大家也都累了，洗漱过后，便早早的上炕歇息了。 …… 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明月便着手开始泡桑葚酒了。 泡桑葚酒和酿造桑葚酒又有所不同。所谓酿造，是直接用桑葚发酵出来的原液，味道会相对醇正一些；而泡酒，则是直接将桑葚泡在酿造好的白酒里边，步骤相对简单一些，也比较好操作，不容易失败。 从口感和功效上来说，两者差别也不算太大。所以明月打算直接用泡的，方便省事。 泡桑葚酒要的东西也简单：桑葚，土陶坛子，高度烧酒，白糖，另外还可以加些枸杞。 为了泡桑葚酒，家里人也被明月指使的团团转。 方圆到镇上买土陶坛子和烧酒，明志和明兰去黄连山摘桑葚，明月则留在家里，清洗昨天摘回来的几篮子桑葚。 李家小院里，刘氏和明月坐在井边埋头洗桑葚，脚边摆了两个大木盆。 “月儿，这桑葚真能泡酒？那泡出来是个啥味儿啊？” “啥味儿？这个我可说不好，等泡出来您就知道了。这桑葚酒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等泡好了，您早晚喝一些，对身体好。” 刘氏好笑的嗔了她一眼：“嗨，你娘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养啥颜。” 话是这么说，刘氏心底对这个桑葚酒却更加期待了。 桑葚酒，明月想大批量生产，将来也能作为福生记商行的招牌来卖。而且这桑葚是有时令的，眼下正是桑葚成熟的季节，如果要做的话，就得抓紧时间，错过了这个节骨眼，可就得再等上一年了。 “对了，娘，咱们村附近的山上有桑树林吗？” 刘氏想了想，才道：“咱们清河镇没有养蚕的人家，大片的桑树林倒是没有，不过山头上野生的桑树应该有不少，具体的我不太清楚，这个得问村里的那些娃儿，前两天我还见宋海家的二娃子吃的黑嘴黑舌头的，他们肯定知道在哪儿，回头叫你哥去打听打听。” 明月却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毕竟山上的野果、野味都是大家的共有资源，自家要是全摘回来拿去卖钱，影响不好，村里肯定有人会说嘴的。 “不用了，就算知道在哪儿，靠咱自家人也摘不了多少。娘，回头您去跟村里人说说，咱家三文钱一斤收桑葚，有多少收多少……这样既省去了咱们的麻烦，还能叫村里的小孩挣几个零花。” 刘氏笑着望向明月，眼神亮晶晶的。 “你爹常常跟我念叨，说你是个主意大的，也不知道像谁……其实啊，你这性子是随了我，最是心软良善，处处为着旁人考虑。” 明月笑着撇撇嘴：“我的心软良善也是分人分时候的，要是咱家还像从前一样连饭都不吃饱，我哪有那功夫想着旁人。” 第400章桑葚泡酒 洗干净的桑葚，铺到竹筛子里晾干水分，然后再放进干净无水的土陶坛子里，一层桑葚，一层白糖的铺好，撒上枸杞，最后再倒入高度烧酒，酒量没过桑葚即可。 之后将坛口密封，放置在阴凉处，约莫十日左右便可饮用，存放的时间越长口感会越好。 每一个步骤明月都做的很仔细，而且泡桑葚酒的方法也极为简单，一般不会出错。 刘氏一直在旁边仔细看着，没成想，这桑葚酒做起来却这么简单。 “这就成了？” 明月笑着点头：“是啊，再放上个十日左右便成了，到时候，咱们娘俩喝一杯。” 刘氏哭笑不得的抬手去戳她脑门：“你这孩子，都是大姑娘了，还没个正形。” 明月顺势靠到她怀里撒娇：“大姑娘怎么了，大姑娘也是娘的孩子，还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刘氏伸手揽着她的肩，心里也是感慨万千，这个闺女刚生下来那会儿，身子弱的很，就跟个小猫崽似的，人都道这孩子养不活，为了这个，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一转眼，小丫头就长这么大了，既贴心又能干，懂事的叫她心疼…… “行，说不过你这张巧嘴，到时候咱们娘俩好好喝一杯。” 吃过午饭，刘氏便出去串门子了，李家要收桑葚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小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拎着篮子上山摘桑葚换钱，若是运道好，一天能摘到个四五斤，卖到李家能挣得十来个铜板，可以换好多糖果吃了。 李家收桑葚的消息不胫而走，周围几个村子的小孩，甚至大人，都摘了送过来卖，李家也都照单全收。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除了李寿要去新房那边盯着，其余的人，都在忙着做桑葚酒，程木莲偶尔会过来帮忙，方圆也要呆到端午之后才回书院，无形中，倒是多了两个劳动力。 李家每天都收到上百斤的桑葚，半人高的土陶坛子，每天都能做十来坛桑葚酒。 不过五、六天的功夫，这十里八乡的桑葚，便都叫李家给收完了，做成的上百坛桑葚酒，堆放在地窖里，看起来很是壮观。这些桑葚酒，明月打算先存着，留到福生记商行开业时再卖。 这么忙忙碌碌的，转眼马上就要到端午节了。 刘氏又马不停蹄的忙着大扫除，明月和明兰则肩负起了包粽子的重任。 明月积极发挥吃货精神，捣鼓出了六种馅料的粽子，分别是：咸蛋黄粽、腊肉粽、咸肉粽、红枣粽、豆沙粽、八宝粽。咸口的三种，甜口的三种，任君选择。 明兰对此咂舌不已：“光是看着这些馅料，我眼都花了……包这么多，咱家也吃不完吧。” “嗯，去年咱家包的粽子，姥爷不是一直夸道着说好吃吗，今年咱们索性多包一些，拿去送人。” 端午节要走节礼，明月便想着多包一些粽子拿去送人，也是自家的一番心意。 村里交好的几户人家，刘家，云溪县的几家商行掌柜，济仁堂药铺的薛掌柜，这些人家都是李寿亲自去送的。 而今年新结识的箐口村程家，刘氏则派了明志去送，其用意，不言而喻。 第401章找明志谈心 程家收了明志送去的节礼，隔天，吴氏和程木莲便带了礼，亲自上李家登门拜访。 吴氏虽然嫁了个猎户，但她本身却是出身于书香门第，气质温婉，教养良好，待人接物都十分得体。 这样的人，有一种无形的亲和力，莫名的叫人觉得亲切。 心里存了两家结亲的想法，刘氏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待吴氏，两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一个知分寸，一个懂人情，聊得非常愉快。 程木莲则由明月和明兰招待，两人基本上已经拿她当亲嫂子看了，三人年龄相仿，又经常玩在一处，相处的也十分融洽。 两家人现下算是正式走动起来了，程木莲那个姑娘，刘氏越看越喜欢，她便想着，这几天探探明志的口风，待过了端午，就正式请了媒人，到程家提亲。 对此，明月也是举双手赞成的，好姑娘可遇不可求，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先定下来比较好。不过……这到底是明志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他不喜欢程木莲，那什么都是白搭。 寻了机会，明月单独找了明志谈心，顺便关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 “哥，你觉得，木莲姐咋样？” 明志想也不想的就答道：“傻大姐一个。” “……” 明月扶额，忍不住对他翻了个大白眼，你自己不也是个大傻子！哪来的勇气说别人？！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犀利，明志突的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俩是好姐妹，自己这么说，确实不太好。 他连忙改口道：“额……呵呵，程木莲啊，挺好的，爬树爬的挺溜，玩弹弓的手艺也不错……” 然而，他的这一番回答，再次换回无数个白眼。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喜不喜欢她？想不想把她娶回来当媳妇？” “……” 这回，轮到明志傻眼了。 程木莲，当他媳妇？！这个问题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明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虽然我们都觉得你和木莲姐挺般配的，但是，关键还是要看你们俩怎么想的。这是咱娘指派给我的任务，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过了端午，给我个答复。不过，我得提前跟你申明啊，这事儿木莲姐还蒙在鼓里，就算你这边对人家有意思了，木莲姐也不一定能成你媳妇，到时候还要看她那边是怎么想的。” 说完这一袭话，明月就潇洒的转身走了，留下明志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程木莲。 他们俩是在后院的作坊里谈的，方圆斜倚在墙上，两手环抱胸|前，偷听的十分坦然。 明月出来后，对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限哀愁的道：“哎……我哥这个样子，真愁人。要不你进去再跟他谈谈？给他传授点儿经验也行啊。” 方圆无奈的摊手说道：“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旁人是说不清的。再说了，我哪里有什么经验？” 明月嗔了他一眼：“你怎么没经验了？你是怎么把我骗到手的，你就怎么教他呗。” 第402章过端午节 方圆不由的轻笑出声：“我要是真跟你哥说那些，他指不定能跟我打起来。” 跟人亲哥哥侃侃而谈，我是如何如何把你妹子骗到手的，那不是找抽吗？ 明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怕什么，我哥肯定打不过你。” 他转头看她，嘴角弯成微笑的弧度，透着点坏坏的味道:“怕到是不怕，可我哪敢跟大舅兄动手。” 明月笑着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个五彩香囊递给他。 “过两天就是端午了，我们这儿有佩香囊的习俗，这是我给你缝的，手艺不太好，不准嫌弃。” 端午佩香囊有避邪驱瘟之意，香囊内装有朱砂、雄黄等中药材，清香四溢，还有防蚊驱虫的功效。 方圆伸手接过，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缓缓说道：“在我们那儿，女子送男子香囊，是表达爱慕之意的。” “我的爱慕之意早就表达过了，这个就是给你辟邪用的。” 两人正说笑间，明志忽然从作坊里走了出来，明月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与方圆拉开了距离。 满腹心事的明志根本就没注意到他俩之间的不对劲，他伸手拦住了方圆的肩膀，无比惆怅的道：“圆哥，走，咱俩喝一杯去。” 说罢，不由分说的拉了方圆就走。 留明月站在原地摇头失笑：傻哥哥，借酒消愁愁更愁啊，再说了，这到底有什么可愁的？ …… 转眼，便到了五月初五，端午节。 端午节是传统三大节日之一，算得上是一个比较隆重的节日。每到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悬挂钟馗像，挂艾叶菖蒲，吃粽子，饮雄黄酒，配香囊，大一些的县城还有赛龙舟比赛，可谓十分热闹。 清晨起床后，刘氏挨个的在孩子们的手腕和脚踝上缠上五彩的丝线，以去病除邪。接着又拿毛笔蘸了雄黄酒点在孩子们的额头，为的也是图利，驱病邪。 方圆和小包子也享受了李家孩子们的待遇，看着手上缠着的五彩丝线，两人心里都是暖暖的。 做完这一整套仪式之后，就可以吃粽子啦。 六种口味的粽子分别用六种颜色的色线绑着，很好区分，大家挑自己喜欢吃的口味拿。 明月给自己拿了个咸蛋黄粽，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个口味，剥开粽叶，露出珍珠般的糯米，一股蛋黄香裹挟这肉香扑鼻而来，一口咬下去，咸香软糯，满口溢香，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方圆看她吃的香喷喷的，也伸手拿了一个咸蛋黄粽，一尝之下，果然味美。 “嗯，这个咸蛋黄的好吃。” 无肉不欢的明志更喜欢吃咸肉馅儿的：“你再尝尝咸肉的，更好吃，就那个蓝色丝线的。” 庄嬷嬷爱吃甜口的，手里拿着的是豆沙馅儿的，她也由衷的赞叹道：“软糯清甜，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粽子了。” 今年的粽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一大锅，三十来个粽子，全被消灭干净了。 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吃过粽子，便准备出门，到县里看赛龙舟。 第403章癸水初至 然而，临出门时，明月却出了一点小意外…… 篱笆将马车赶到大门外，一家人挨个上了车，明月正要抬腿上车时，忽然感觉两腿之间涌出一股热流，她连忙下意识的并拢双|腿站在原地。 经验告诉她，应该是大姨妈第一次来访了，可现在大庭广众的，怎么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方圆就站在她身后，看到她一连串诡异的动作，不由奇怪的问道：“月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啊。” 叫他这么一问，明月倏地红了脸，方圆站在她身后，不是正好能看见她的屁|股？！要是叫他看见了什么，那可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这么想着，她急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却又故作镇定，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两步。 不解人意的方圆却还继续追问道：“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病了？” 坐在车厢里的刘氏也探身出来，催促道：“月儿，快上车啊，时辰不早了，咱们要是去晚了，可就没有好位置了。” 明月苦着一张脸，这么尴尬的事情，她到底要怎么解释。 她红着脸，嗫嚅道：“娘……你们去吧，我身子不舒服，我不去了。” 刘氏一听就急了，连忙跳下车来，关切的问道:“咋啦？哪儿不舒服？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霎时，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明月的身上，大家都一脸关切的看向她。 小包子更是夸张，哇的一声就嚎啕大哭了起来：“娘亲，你不要生病，你不要死，不要丢下宝宝一个人……呜呜……娘亲你不要死……” 他哭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明兰想拦都拦不住，好在方圆眼疾手快，将他接住了。 下了马车，小包子径直迈着小短腿跑到了明月身旁，抱着她的腿就不撒手。 再次感觉到下身涌出一股热流，明月也好想哭一哭。 她凑到刘氏耳畔，小声道：“娘，我没病，好像是大姨……不对，好像是癸水来了。” 癸水即月经，女人来了月经就代表成人了，从小姑娘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女人，可以生儿育女了。 刘氏先是一愣，继而眼睛一亮，满脸慈爱的笑道：“好好好，这可是好事，我们家月儿也是大姑娘了。” “……”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明月连忙低头把小脸埋在刘氏的肩头，羞死人了啊。 庄嬷嬷和明兰等几个过来人都听懂了刘氏的言外之意，方圆却还是一脸懵懂加焦急。 “婶子，月儿到底怎么了？” 刘氏笑着摆手说道：“没啥大事儿，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你们赶紧去吧，去晚了就看不上赛龙舟了。” “可是……” 方圆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庄嬷嬷给打断了：“少爷，二姑娘没生病，我留在家里照应着，你们赶快去吧。” 庄嬷嬷说着，便从马车上下来了。 方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翻身上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看着远远离去的马车，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丢人。 第404章草木灰做的月事带 小包子还紧紧抱着明月的小腿不撒手，刘氏弯下腰，一把将他捞起来抱在在怀里。 “小祖宗，你这眼泪咋这么不值钱，说掉就掉啊。” 小包子吸着鼻子不说话，可怜兮兮的望着明月。 明月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我没事，走吧，回家去。” 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处理干净，这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这样想着，她走路的动作就急了些，站在她身旁的庄嬷嬷连忙伸手搀着她：“姑娘，走慢些。” 刘氏也看了过来，一脸的不赞同：“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莽莽撞撞的。” “……” 明月只好迈着小碎步，缓慢的移动着。 庄嬷嬷将她搀回了屋里，刘氏则到厨房烧了热水端来，又从柜子里拿了几条新做的月事带，装上干净的草木灰，递给明月。 “这些东西娘早就替你准备好了，你姐也是你这个岁数来的，这是好事儿……从此以后啊，你就是真正的大姑娘了。” 所谓的月事带，其实就是用干净的布缝成一个长袋子，里面装上干净的草木灰，如此就可以使用了，脏了之后，把灰倒掉，把袋子洗一洗晒干，循环使用……草木灰呈碱性，有杀菌消毒的作用，相对而言，还算卫生。 此刻，明月无比想念姨妈巾，然并卵。 “嗯，娘，您先出去，我自己来。” “嗯，娘就站在门外头，有啥事儿，你就喊我。” 刘氏也知道闺女这是害羞了，转身出去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闺女还真是叫人省心……想当初明兰那会儿，那丫头可是吓坏了，手足无措的还以为自己得了啥大病，偷偷躲起来哭了半天…… 明月把自己处理好之后，就懒洋洋的躺在炕上不想动，腰酸，小腹也有些隐隐作痛。 没过一会儿，庄嬷嬷端了碗红糖鸡蛋进来：“红糖性温，温补活血，适当喝一些，对你的身子有好处。还有，这两天若没什么事，就好好在炕上躺着，好好休养，不能操劳，不能碰凉水，不能洗澡，也不要吃生冷辛辣的食物。月事期间，最是要注意保养身子，不然将来容易落下病根。” 这些事项，原本该当娘的来嘱咐，可李家是农户，乡下女人，没有这么多讲究，女人们来了月事，照样要下地干活，洗衣做饭，村里的女人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来的，刘氏自己也是这样的，她不懂这些，也没有这个意识。 倒是这两年，明月会有意无意的提醒她们，月事期间，不要干重活，不要碰凉水。 庄嬷嬷却不知道这些，她左思右想的，还是忍不住唠叨了明月两句。 明月笑着点点头，诚恳的向她道谢：“好，我会注意的，谢谢嬷嬷。” 那一碗红糖鸡蛋，明月和小包子两个人分着吃了，吃完又美滋滋的睡了一觉。 方圆他们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是下午，明月还在睡着，他心里着急的不行，把庄嬷嬷拉到一边，小声的问道：“嬷嬷，月儿到底怎么了，您跟我说实话。” 第405章三书六礼 真是个愣头青，姑娘家的事，哪里能跟他说。 庄嬷嬷苦口婆心的道：“我的二少爷，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李姑娘好着呢……这大姑娘的事儿，我也跟您说不明白，您就别再问了。” 她们这么支支吾吾的不把事情说明白，方圆反而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他哪里是会轻易放弃的主，转而又去问了篱笆。 篱笆是方家从小培养长大的暗卫，作为一名的暗卫，他们的使命就是绝对服从主子的命令，保护主子的安全。她现下虽认了明月为主，可她的根还是在方家，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方圆依然还是她的主子，是她绝对必须服从的对象。 所以，篱笆羞的面红耳赤，却又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小姐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来了月事，每个女子都会来月事，这个很正常，不是生病……” 方圆听的一知半解，大概也知晓了这是女儿家的私密事……总之，月儿没事就好。 晚饭的时候，刘氏特意炖了红枣鸡汤，逼着明月喝了两大碗。众人见她面色红润，知她没有什么大碍，早上的事情也就没人再提了。 过了端午，方圆收拾了行囊，又回了书院，明月照样准备了许多吃食，让他带上。 每每到这个时候，方圆心里总会生出许多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月儿今年才十三，他想要将她娶回家，且还有的等。 方圆愁着心上人还没办法娶回家，而明志这里却是在发愁，到底什么人才算是心上人…… 刘氏找他谈了一回，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这之后，刘氏就正式请了媒人，到程家提亲。 而程家那边，吴氏则开诚布公的问自家闺女，愿不愿意嫁给李明志。 程木莲忽而想起了那天一起去黄连山摘桑葚时的情景，他们俩一起上树掏鸟蛋，一起打猎，一起下河摸鱼虾、打水仗……从那天起，李明志就在她心里住下了，人们常说的心上人，大概就是这样吧……想到此，她眼角眉梢里俱是掩不住的笑意：“娘，我愿意嫁。” 你情我愿，李程两家的亲事就此议定。 接下来李家便忙碌着，开始走三书六礼的仪程。至于礼金方面，程家并没有提什么要求，刘氏和李寿两人合计了一下，封了一百八十八两银子。 当初李老太为了五两银子的礼金就想把明兰卖了，可想而知，一百八十八两银子的礼金，可以说是天价了。李寿并不想太过高调，可自家的家底摆在这里，若是礼金封的太少，女方会觉得被夫家看轻了，将来进了家门，也抬不起头来做人。而高额的礼金，则表明了李家的态度，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李家纳征这日，一抬抬扎着喜庆大红绸子的聘礼从李家村抬到了箐口村，队伍之壮观，引得过往村民纷纷侧目。 待得聘礼一路抬进程家，穿得一身鲜亮的刘永强递上礼书，吴氏打量着满满摆了一院子的箱子盒子，心里满意极了，聘礼代表了夫家的重视程度，如此看来，阿莲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第406章天价礼金 程家的小院本就不大，如今摆了这些聘礼，旁人连个落脚处都没有了。 程家人接了礼书，便开始唱喝道：“聘金，一百八十八两，绸缎十八匹，棉布十八匹，龙凤呈祥喜镯两对，珠宝头面……” 听到聘金一百八十八两时，围观的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 “老天也诶，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今天着实开眼了……一百八十八两银子的聘金……啧啧。” “老程家的这个闺女是许给了镇上的哪个大户？咋这么大的手笔。” “不是镇上的大户，是李家村的大户，年前收红薯的那个李家。听说，他家还开了个作坊，一年能赚不少银子呢。你瞧瞧，人家这聘礼下的，可不是家大业大吗？” “木莲这回是飞上枝头咯，真是好福气啊。” 有人笑着对吴氏道：“生闺女就是好，看看这满院子的东西，唉，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还从没看到哪家送这么多聘礼，你真是好福气啊，光是那些聘金，都够你们一家子过下半辈子的了。” 聘礼和聘金是男方给女方家人的，女方父母可以将聘礼作为嫁妆给女儿，也可以自己留下，女方父母有全权支配权。 在乡下，只有少数疼闺女的人家，才会悉数将聘礼都给闺女当嫁妆。大部分人家，都是把聘礼和聘金留在娘家的，并没有什么不妥。 吴氏看着那人笑道：“这些东西都是木莲的，我们不会动。” 有人忍不住酸道：“哎哟哟，你真舍得啊。” 吴氏没再搭理她们，转而去招呼来给程木莲添妆的其它女眷。 …… 一百八十八两的天价礼金，在十里八乡引起了一阵轰动。 五安村郑家。 听到消息的郑春苗恨的牙都快咬碎了，那些东西，那些银子，原本都应该是她的！却白白便宜了那个小贱人！那个杀千刀的小贱人！ 李家和郑家定亲的消息刚刚传来的时候，郑春苗偷偷跑到箐口村去瞧过程木莲，她这时才知道，程木莲就是当初跟她吵架，指责她捡了钱袋不还，死咬着她不放的的那个贱人！ 而程木莲与李家，也是因为此事才又了交集，然而又顺顺当当的跟李明志定了亲……那时的她气的发疯，不顾一切的冲上前撕扯程木莲，却被突然出现的李明志一脚踹飞了……她跌进泥坑里，狼狈的像一条丧家之犬，李明志却不肯再看她一眼。 “李明志，程木莲，奸|夫银妇，狗男女……你们等着，我要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郑春苗忽然狰狞一笑，眸光里带着几分阴森，看着渗人得很。 郑天生夫妻俩刚从地里回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她这副模样，郑天生媳妇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爹，春苗那个样子，是不是得啥病了？看着怪渗人的，这些天，你不在家里，我都不敢跟她说话……这，这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郑天生望着郑春苗的样子，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却是不能再留在家里了。 “自从上回从李家村回来，我就瞧着她不对劲了。哎……你还是赶紧寻摸户人家，把她嫁了吧。” 第407章宋氏提亲 郑天生媳妇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她也想赶紧把这个闺女嫁出门子，可嫁给谁啊？ “咱这十里八乡的，谁还敢要她呀。再说，那晚在草丛里的事，要是被人捅出去了，人家还不得打上门来，这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郑天生不耐烦的摆摆手：“那就寻个远处的，彩礼多少都无所谓，最重要就是赶紧把她嫁出去。” 夫妻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来了个眼生的妇人。 郑天生媳妇看见了，没好气的道：“你找谁啊？是不是走错门了？！” 那妇人也不恼，笑道：“这里如果是郑春苗家，我就没走错。” 郑天生夫妻俩对视了一眼，眼中有些狐疑。 郑春苗站起身，冷冷的道：“我就是郑春苗，你找我干啥？” 伪装的画皮被撕掉之后，这就是她的真面目。 那妇人毫不避讳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而后才缓缓说道：“我夫家姓李，我是李明志的嫡亲大伯母。” 没错，来人正是李福的妻子，宋氏。 正月里挨了那顿板子，她伤的可不轻，在炕上躺了两个多月才能下炕。伤好之后，公公婆婆又闹着要分家，她好说歹说才将他们给哄住了……老头老太太是她最后的倚靠，若是离了那个家，她就再没有机会翻身了！ 而今天，宋氏之所以到郑家，却是来给李明德提亲的。 当娘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儿子想媳妇了。偏偏家里又有个如花似玉的孙氏，他们俩虽是婶侄关系，却相差不了几岁。儿子背地里悄悄盯着孙氏看，已经叫她看见好几回了。若是再不给他说个媳妇，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丑事来……可家里实在是拿不出彩礼钱了，再者，也没有哪个好人家的闺女愿意嫁进他们老李家。 宋氏也是到当铺当东西时，偶然听人提起了郑春苗的丑事，才知道有这么个人。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丑事，捡银子不还怎么了？捡了银子又还给人家的，那才是大傻子！ 而且，郑春苗最大的优点是：她名声臭了。若是此时有人愿意娶她，她肯定会感恩戴德，哪儿还有脸要什么彩礼钱，嫁到夫家，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这样的儿媳妇，是最好拿捏的。 至于名声，老李家的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家人要是结了亲，倒真是臭味相投了。 郑春苗曾经妄想嫁入李家，又怎么会不知道李家的那些破事儿呢，正月里的那场谣言官司，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她不屑的看着宋氏，轻蔑的笑道：“嫡亲？你也好意思出来显摆这个，看来啊，还没叫知县老爷的板子打服了。” 李家村的人，郑天生哪里敢得罪，他大声呵斥道：“闭嘴，别成天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宋氏暗暗咬牙，小贱蹄子，等你嫁过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面上却笑得一派和煦：“那不过是一点儿小误会，都是血脉相连的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哪儿还有隔夜仇的。” 第408章空手套白狼 宋氏的话，乍一听还是有些道理的。再加上，有些事情只李家村的人清楚，外村的人了解的并不多。 如今李寿家可是大户，哪怕是他手指缝里稍微漏一丁点儿，也够旁人吃到撑了。眼前的这人又跟李寿是至亲，说不定哪天就发达了。 郑天生媳妇余氏马上就变了脸色，殷勤的搬了个草墩子给宋氏坐。 “您来家里，是有啥事儿？” 宋氏又回头看了郑春苗一眼，这个姑娘，虽然性子不太好，长得却还行，先将就着娶回家给儿子暖炕，等将来家里的日子好了，再另外给他说一门好亲事。 “郑家嫂子，不瞒您说，我今天来，是给我家大郎李明德来提亲的。” 郑天生媳妇懵了：“提亲？提啥亲啊？” 郑春苗也愣住了，提亲？还有人愿意娶她？！ 她这反应，倒是把宋氏给逗乐了：“你家这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是还没定亲吗？我就看中她了。我家明德，也就是李明志的堂兄，长的也是一表人才，不会委屈了你家姑娘的。” 郑天生眉头微皱，觉得这个事情有些玄乎：“这……” 郑春苗忽然说道：“您看上我啥了？” 虽然还是冷着个脸，态度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这回轮到宋氏拿乔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状似不经意的道：“我看上你身段好，能生儿子呗。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我们家最近手头紧，拿不出啥彩礼钱。当然了，我们也不要你们家出嫁妆，三书六礼那些个虚的，咱们也不办……这亲事，你们要是同意呢，咱们就说定了，挑个好日子，我就让我家大郎上门来领人。你们要是不同意呢，就当我没来过。” 郑春苗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这算哪门子的提亲，她分明是在羞辱自己！ 余氏方才还笑盈盈的一张脸，立时就耷拉下来了：“嗬，想得倒挺美啊，就算是买头牲口也还要几两银子呢，我养这么大的闺女，你说领，就想领回去，做梦呢吧？！手头紧？手头紧就别娶媳妇啊！我呸！还说啥血脉相连，骨肉至亲，人李寿家娶个儿媳妇能拿出来一百八十八两银子的聘金，你再看看你们家，磕碜不磕碜啊！” 宋氏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道：“郑家嫂子，您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啊，就你们家姑娘现在这个名声，别说要彩礼了，就是倒贴银子，别人还不一定要呢。我今天亲自上你家门来，也是希望你们能看到我的诚意。我们家现在是落魄了点儿，可家里也是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还有十来亩良田，你们家姑娘嫁到我家，真的不委屈啥。 有句老话说的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李寿跟我家那口子，都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种，他现在看着是风光了，可说不定呀，那风水哪天就转到我家来了。” 余氏却不吃她这一套：“哼！你就吹吧，吹的天花乱坠又能咋样？还不是没银子，想空手套白狼！” 郑春苗隐在衣袖下的拳头渐渐松开了，她看着宋氏，一字一句的道：“好，我嫁。” 余氏还想再说什么，却叫郑天生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就这样吧，只要她出了门子，那就是别人家的人，好赖都与他们无关了。 第409章明德娶亲 宋氏与郑家议定了亲事，婚事一切从简，没过两日，李明德赶了辆扎着大红绸的牛车，上门来接郑春苗回李家村。 没有迎亲队伍，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李明德穿了身大红喜服，无精打采的挥着鞭子，赶着牛车。 郑春苗则穿了身半新不旧的花布衣，只髻边簪了朵红花，以示她新嫁娘的身份。 她怀里抱着个小包袱，里头装的是几件旧衣裳，这些，便是她的嫁妆了。 郑春苗局促的坐在牛车上，心里有些忐忑。她决定嫁给李明德，只不过是为了想报复李明志。可既然进了李家门，她还是愿意好好跟李明德过日子的，以后他就是自己的倚仗了。而且，婆婆宋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必须把李明德拿捏住了，否则，她在李家也没有好日子过。 她轻咬下唇，似娇似嗔的喊道：“明德哥……” 李明德皱眉，转头望向她：“咋了？” 对于宋氏给他定下的这门亲事，他并不满意，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是……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她。 郑春苗小脸微红，含羞带怯的将手里捏着的手帕递了过去：“日头晒，我看你流了好多汗，你，你自己擦擦吧。” 在李明德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她已倾过身子，凑到他身旁，不由分说的将手帕塞到了他手上，柔|软的指尖似有若无的在他掌心刮过，风将她的头发吹送到了他的鼻翼间，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在鼻尖萦绕，惹得李明德顿时红了脸，呼吸莫名的急|促起来。 “不，不用了。我拿袖子擦擦就成，别把你的帕子弄脏了，你赶紧坐好，别靠的这么近，别人看见了，要说闲话的。” 感觉到他的疏离之意，郑春苗紧抿着嘴唇，心里又羞又恼，暗骂这李明德不知情趣。 这时，车轱辘压到了一个小石子，引的牛车颠簸了一阵。 “哎哟！”郑春苗假意没坐稳，顺势歪倒在了李明德怀里。 “郑姑娘，你没事吧？”李明德一惊，连忙停下牛车。 郑春苗羞红着脸，慌忙从他怀里起来，胸|前的柔|软仿若不经意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明德哥，我，我没事，我只是没坐稳……还有，不要叫我郑姑娘，咱们……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李明德被她撩拨的耳根子都红了，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 他哑着声音道：“嗯，那你坐稳了……春苗。” 牛车再次启程，晃晃悠悠的行走在乡间的大道上。 李明德却不再像方才那般无精打采，他不时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郑春苗，想到方才那柔|软的触感，他心里隐隐有些期待，洞房花烛夜的到来。 郑春苗则羞嗒嗒的低垂着头，不时向李明德抛个眉眼。 牛车上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不多时，牛车便赶到了李家村。 李老汉家大门上贴着大红喜字，院子里却静悄悄的，没有贺喜的客人，也没有喜宴酒席。 郑春苗就这么低调又寒酸的进了李家的门，嫁做了老李家的长孙媳妇。 第410章新房建成 李寿家这边，因为新房还没建好，所以两家商量着，把明志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九月二十八，那会儿正好忙完了秋收，天气也凉下来了，正是办喜事的好时候。 亲事定下之后，程木莲便被吴氏拘在家里绣嫁妆，安心待嫁。 几天没见到程木莲，明志这厢吃饭也不香了，睡觉也睡不安稳了。偏偏他还不知道遮掩，心里想的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明月和明兰两个狭促鬼，有事没事的就拿他打趣。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却安稳。 六月初，历时四个月，李家的新房终于建成了。 两进两出，青砖青瓦的大宅子，坐落在这个质朴的小山村，既显恢宏，却又不会太过突兀。 第一进是外院，从大门就去，就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院子里都铺上了青石板砖，只余下四周的边角处，种了一排排低矮的灌木丛。 前院正房做了客厅，两侧还设了暖阁，盘了炕，招呼客人也方便。而书房，则设在了西暖阁旁边。 东跨院是厢房，亲戚朋友来了，便安排在这儿住。西跨院那边则建了猪圈、鸡舍、马厩，另还辟了块地出来作菜园子。 穿过前院的曲廊穿堂，过了月亮门，便是第二进院落。 第二进院落即李家的后院，格局比前院稍大，正中围了个小花园，李寿找人从山上搬回来几块山石陈设其中，看起来倒也有几分意趣。 后院正院是李寿和刘氏的卧房，东跨院建有四间上房，都配备了暖阁和耳房，是姑娘们的居所。西跨院的格局与东跨院相同，这边则是男子的居所。 正院和东、西跨院都建了浴室，浴室里盘了锅灶，放了浴桶。室内还设有火墙，冬天洗澡时，只要把火墙烧起来，一点都不会冷。 至于厨房，则前后院都建了，前院设大厨房，后院设小厨房。 而下人房，则建在了后院最里侧的甬道之中。 新房建成之后，早已经打造好的家具，流水似的搬进了新家。 明月又采买了一批、花瓶、瓷器、摆件、挂饰等物，来装饰新房。她个人比较喜欢温馨的田园风，装饰出来的屋子，没有太多的奢侈华丽，却处处都透着温馨的味道，透着家的味道。 刘氏第一次参观自己的新家时，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看什么都觉得好。 “哎呀，这也太大了吧，我刚刚随便那么一数，光是屋子都有好几十间呢，咱家就这么几个人……你说盖那么多屋子做啥，这不是浪费吗？” 明月笑着道：“娘，您就放心吧，肯定不会浪费就是了。” 三十张身契她已经拿在手里了，人是方圆和庄嬷嬷亲自挑选的，都是老实可靠的人。只是现下家里还没地方住，不然她早就把人领回来了。 六月十二，宜入宅。 挑了这么个黄道吉日，李寿家喜迁新居。 温居宴自然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李家几乎请了半个村子的人，方圆也特意请假赶了回来。 第411章办温居宴 周婶和村里的几个妇人都是一早就过来帮忙了，刘家的卤肉铺子今天也没做生意，一家子老老小小，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还带了一大锅卤猪头肉来加菜。 准亲家，程家也是全家出动，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了。 明志一看见程木莲就乐傻了，结果乐极生悲，长辈们说了，成亲之前不能见面，硬生生的把他们两个隔离开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们明明就在一个宅子里，却不能见上一面，也不能说上一句话。 周婶央着刘氏带她们参观新居，刘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客厅、书房、厢房……甚至是猪圈、菜圃，她们都要求去看一眼。 每到一处，她们都要赞叹一番，就是地上铺的一块板砖，都能叫她们夸出一朵花来。 “哎哟，这青石板砖就是好，又干净又好看，不像咱们家里那个土夯的，随便跺跺脚都要冒黄灰。” “这屋子布置的真好看，就跟一副画似的，光看着就舒服。” 李江媳妇指着窗户问道：“诶，桂芝啊，咋你家这窗户开的这么大，还不贴窗纸啊？” 刘氏笑着解释道：“我家月儿说了，窗户开大些好，亮堂，那上头嵌的……哦，叫玻璃，这东西就这样，看不见，你伸手摸摸就能摸到了。” 李江媳妇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摸，还真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这东西还挺厚实，不像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哎呀，我的娘诶，这真是个好东西啊。” 周婶等人也七手八脚的上去摸，玻璃上留下了一个个五指印。 “哎哟，这东西太稀罕了，一定老贵了吧？” 刘氏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是月儿托人买回来的。” 一行人参观完了李家的新宅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前院厨房，开始忙碌着择菜、洗菜，为今晚的宴席做准备。 现下正是夏季，蔬果最多的时候，今晚的晚宴荤素搭配，一共十六个菜，相当很丰盛。 宴席摆在了前院的大院子里，一共摆了三十来桌，热闹的很。 李寿今天特别的高兴，带着明志挨桌的给客人们敬酒，他第一个敬的，就是老族长。 “叔公，我李寿能有今天，必须得感谢您，感谢族里，要不是有你们，我，我……” 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老族长也颇为动容，拍着他的肩膀道：“寿哥，咱不说这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是啥样人，大家伙心里都知道。你现在越来越好了，还为村里做了那么多好事，叔公是真替你高兴，来，咱爷俩走一个！” “叔公，您和族里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铭记在心。” 李寿一连敬了老族长三杯酒，接下来是李守义。 “守义哥，这些年来，老是麻烦你。为了我家的事儿，没少让你操心，那些虚的我也不多说了，以后有事，你招呼一声，我李寿随叫随到。先干为敬！” 李守义爽朗的举杯道：“好兄弟，干了！” 明志就拎着个酒壶，跟在他身后倒酒，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这么敬了一圈儿酒，居然没醉。 第412章果脯处成 天刚刚擦黑，前院的树梢上、屋檐下，便挂上了一盏盏精致的花灯，缤纷绚烂，将黑夜照的如同白昼。 这些花灯，是元宵节那夜，方圆用来向明月表白心意的花灯。 挂出来那一瞬，方圆有片刻怔然，他没想到，这些花灯，她居然还留着。 他下意识的抬眼向她望过去，正好，她也在看他。 两人相视一笑，方圆的目光充满溺爱，而明月的眼里则是满满的幸福。 程木莲眼神亮晶晶的打量着那一盏盏花灯，由衷的叹道：“哇，好漂亮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灯。” 刘文娇也跟着好奇的问道：“是啊，那兔子灯，做的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这么多好看的花灯，你们打哪儿弄来的？” 一旁的明兰显然也想到了元宵节那夜的情景，她坏笑道：“那是，这些可都是我们家月儿猜灯谜赢回来的。” 程木莲转而一脸崇拜的看向明月：“真的吗？赢了这么多？！月儿，你太厉害了！” 刘文慧也惊讶的看了过来：“月儿，你啥时候猜灯谜这么厉害了？明年元宵灯会，咱一块儿去呗。” 明月只能回她们一个傻呵呵的笑脸。 撤下饭桌，温居宴就变成了赏灯宴。 刘氏特意准备了瓜子、花生等小吃，村民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处唠嗑，小孩子们在院子里嬉笑追逐，很是热闹，新房里处处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今晚的宴席一直到亥时才散，天色已晚，程家和刘家都留了下来。 刘氏将他们安排在了前院的厢房，刘文慧、刘文娇、程木莲三个姑娘则跟着明月和明兰去了后院的东跨院。 东跨院里四间正屋，李家四姐妹正好一人一间。 几个姑娘簇拥着明月进了她的房间，点了煤油灯，屋内顿时亮堂了起来。 屋子很大，中间做了个雕花木隔断，分成了里间和外间。 外间被明月布置成了小书房的模样，正中摆了一张圆桌，几个圆椅，桌上是一套白瓷茶具。靠墙的书架上摆的还是方圆送她的那一箱书籍，墙上还挂着两副水墨画，一张精致的书案摆放在窗边，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等物，案边摆放着一盆生机勃勃的绿色盆栽。 转过一架屏风，便是里间。 一迈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铺大炕，天气炎热，炕上铺着一床青竹凉席，一头堆着几个软枕，一床薄被。 炕边靠墙处，摆放着一张不长的案几，上面放着一个细瓷荷叶边盘子，盘子里灌满了水，水里则浸泡着几朵茉莉香花。此刻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雅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房间。 靠窗处，则放着一张梳妆台，台上是一个两层的妆奁。紧挨着梳妆台不远，则放着几只箱笼和一个雕花大衣柜。 整个房间，布置的简单却又不失雅致。 刘文娇好奇的打量着明月屋里的摆设，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喜欢的不行。 “哇！月儿你的房间布置的真好，我好喜欢。” 明月笑着道：“这有啥啊，等回头你家的新房建好了，我也去帮你布置一个。” （这张章节名错了，改不过来。） 第413章三十仆从 当晚，五个姑娘一起挤在了明月房间的大炕上，好在炕够大，她们几个也都不算胖，将将能睡下。 夜深人静，然而这几个姑娘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程木莲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很快便与刘文娇打成了一片，两个姑娘说说笑笑，聊的很是投机。 刘文慧兴致却不高，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们说着话。 明月就睡在刘文慧旁边，她是个敏|感心细的姑娘，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身子往刘文慧那边挪了挪，她小声问道：“文慧姐，你是不是有啥心事啊？” 刘文慧摇头，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没，我能有啥心事……不早了，快些睡吧，我困的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说着，她翻了个身，留给明月一个背脊。 这很明显是有心事，可她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明月也不好再说什么。 刘文娇和程木莲那边还在聊的热火朝天，一直到很晚，明月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刘家和程家便告辞回去了，方圆也快马赶回了书院。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宅子，霎时便显得有些空旷了。 当天下午，便有伢行的管事，把之前采买的仆从送了过来。 一共三十人，大多是逃荒过来的灾民，其中有好些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家子，像之前万有良家那样，为了生存下去，全家卖身为奴。 明月不太懂要怎么安置这些人，便听了方圆的建议，把这些人交给庄嬷嬷，由她来管理和分配这些人。 庄嬷嬷是高门大户出来的管事嬷嬷，管理这么二三十人，自然不在话下。 她先将这些人都集中在了院子里，恩威并施的训了一番话。然后又挨个的仔细问话，将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等都记录在册。 做了一番了解之后，才将他们一一安排到了各处。 门房一人，车夫一人，厨娘两人，洒扫杂役五人。 除此之外，刘氏身边配了一个年轻的媳妇子和一个丫鬟，家里的四个姑娘，也是每人一个丫鬟，李寿和明志身边则配了小厮，明清和小包子还小，平常也都是刘氏带着，暂时倒是不需要。 余下来的十三人暂时做粗使，待作坊那边开工了，便将他们安排到那边去做工。 庄嬷嬷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下人们各有分工，家里虽然一下子多了三十个人，却一点不见忙乱，反倒比之前显得更有条理了。 李家人也慢慢适应了这些下人的存在，不过刘氏一直告诫明兰等人，做人不可忘本，不可忘了自己的出身，更不可养尊处优。 所以，家里的丫鬟、小厮们，其实也就是做些粗使的活计，主子们穿衣、洗漱等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不需要下人伺候。 刘氏待下人们都很客气，在她的眼里，并没有什么尊卑之分，只觉得这些都是可怜人。 庄嬷嬷几次欲言又止，却到底没说什么。毕竟这是李家的家事，她一个借住的外人，不好多嘴。 第414章主仆不分 明月虽不擅驭人之道，却也看出了不妥之处。 人与人之间相处，都有一个度，若跨过了那个度，主仆不分，则会乱了纲常，这是大忌。 她也不喜欢把人分出尊卑贵贱，分成三六九等，可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入乡就要随俗，否则，家里迟早会出大乱子。 这天，吃过晚饭，明月屏退了下人，一家子人坐在一处，开了个小会。 她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单刀直入的说道：“爹，娘。我觉得，你们对待家里的下人，态度太过宽和了，这样不好。” 刘氏没理解透她的意思，反过来苦口婆心的劝她道：“月儿，娘以前不是常跟你说，要以和待人。他们都是可怜人，为了讨生活才卖身到咱家为奴……大家都不容易，咱们尽量待他们好些，那不是应该的吗？” “娘，我不是说不能待他们好，我的意思是，咱们应该要把握好分寸，主仆不分乃是乱家之源。 您待他们太过客气和善，把他们当成朋友家人，时间长了，只会把他们的心养大了。就比如说昨天吧，丽英打碎了您屋里的一个花瓶，庄嬷嬷要罚她月钱，您死活拦着不让。您开了这个头，那以后他们要是再犯错，罚还是不罚？ 您是主，他们是仆，做好了就要赏，做错了就要罚，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能做的，就是把他们当人看，不虐打他们，不给他们甩脸子……但是，一定不能主仆不分，乱了纲常。” 刘氏沉默不语，似是在思量她的话。 李寿率先表态：“我觉得月儿说的有理，我赞同，咱家的规矩应该立起来，无规矩不成方圆嘛。” 小明清忽然乱入：“方圆？方圆哥哥，方圆哥哥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啊？” 明志爽朗的笑道：“哈哈……清儿，你是想方圆哥哥给你买糖吃吧！” 话题就这么岔开了，明月也没有接着再说，刘氏是明事理的人，道理给她讲过了，她自己静下心来，细想就能想通。 …… 到了六月中旬，天气愈发炎热，山上的桃李也到了成熟的季节。 明月和明兰背着背篓，到附近的山上，摘了几篓山桃子回来，准备制作果脯。 果脯的做法步骤稍有些繁复，首先，将鲜果洗净，去皮，切半，去核。果肉放盐水里泡上一刻钟左右，用清水洗净。接着把处理好的果肉倒进熬好的糖液中，小火熬制一刻钟。 然后，将果肉及糖液一同倒入缸中浸渍半日左右。而后，将果肉捞出，放置在太阳底下晒至半干。后再倒回锅中，进行第二次煮制。 煮制好的果肉放在竹屉上沥干糖液，再送入烘室烘干即可。 月前，明月便找了工匠，在作坊中建了一间简易的烘室。烘室的原理类似于火炕，又类似于现代的烤箱。地面上起一间高约三米的土坯房，不开窗户，只留一门进出，两面墙体内设火墙，地下再垒一个炉灶。 火墙和炉灶同时加热，烘室内的室温就会升高，将果肉放置其中，便能快速的烘干水分。 第415章制作果脯 当然，那些制作果脯的方法，只是明月脑海里的一个大概理论，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理论联系实际。 明月勤勤恳恳的研究了半月有余，浪费了数十筐山桃，失败了数次，终于掌握了煮制果肉的火候，糖水的浓度，以及果肉进烘室烘烤的时间。 第一批果脯成功出炉的时候，明月激动的差点要哭了。这东西，想的时候挺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困难重重，能成功把它苏出来，真是太不容易了。 李家众人尝过之后，都觉得这桃脯味道不错，甜中带着一点微酸，干香却又带着山桃的果香和清甜。 七月，秋初。大部分水果都进入了成熟期。 而福生记作坊也已经改造一新，建了专门的操作间和库房，新砌了十口大灶台，地窖也从原先的两个，扩成了五个。偌大的院子里全铺上了青石板砖，又干净又整洁。整个作坊的规模，比原来扩大了数倍不止。 果脯既然已经做成，明月也不想延误今年的商机，虽然自家的果园还需要两年才能投产，但山上自然生长的野果还是有许多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李家便开始大肆收购各种水果，主要收购：山桃、山杏、山梨、樱桃、绵柰、山李子。 这些野果都是山上野生的，又不要啥本钱，只要你出力就能摘回来卖了换银子，多好的事。 村民们几乎是全家出动，漫山遍野都是摘野果的人。每座山头都是按地域归属的，同一座山上采摘果子的，自然都是一村之人，村里的里正做了约束，所以争抢斗殴等暴力事件，并没有发生。 收回来的野果，进入作坊操作间，开始流水线作业，制作果脯的方法虽然有些繁复，却并不难。 操作的工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仆从，干活干的又快又好，也不用担心商业机密会外泄。 当然，曾几何时，明月也怀疑过这些仆从的忠诚度。毕竟里看过太多，各种为了前途、为了私欲、为了钱财而卖主求荣的奴才，实在不胜枚举。 她把自己的担心告诉方圆，结果却换来对方无情的嘲笑。 他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傻丫头，他们签了死契，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握在你手里。出卖你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再有，他们哪里来的胆子敢出卖你？奴才背主，是违法乱纪的事，只要坐实，可以直接乱棍打死，这世上又有几个人不怕死的，纵然为利益驱使，可也要有命来享啊。” 明月细想之下，也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这些人卖身为奴，不过是想寻个安逸的栖身之处，求个三餐温饱……他们大多数人的心思都很简单，是自己想的太过复杂了。 山上的野果有限，李家一连收了十来日，所有的野果加起来，统共就收到了三万斤左右。再制成果脯，就只剩下一万三千斤不到了。 做好的果脯放到缸中，密封保存。待大雪纷飞时再拿出来卖，一定会热卖。 第416章红薯丰收 秋季总是最忙的时候，作坊这边将将忙完，秋收也开始了。 今年家里多了不少劳动力，刘氏也落得个松快，只消在家里坐镇，也不用下地干活了。 李寿领着十来个壮劳力下地收麦子，一望无际的田野上，就他家地里干活的人最多，那速度杠杠的，不到半天就收完了。 收回来的麦子也不用拉到晒麦场去凑挤，直接拉到自家作坊，青石板砖铺成的院子，可比晒卖场好多了。 村里人都知道李家买了下人，倒是没人说什么酸话，毕竟他们家现在是大户了，买几个下人回家伺候，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村里的孙地主家，不也养着十来个奴才。 却有那起子不知趣的，找上明志，想借他家的几个下人去帮着秋收，说的话还十分难听。 “你们家那些奴才，不能白养着他们，吃了闲饭还不干事。借兄弟使两天，我好好帮你调教调教他们。” 明志一句话就给他怼了回去：“你要借也行，可不能白借，每人每天三十文工钱，你要借几个？” 那人怏怏的走了，转而就在背地里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讽刺明志翻脸不认人，却根本没有人搭理他，还被里正叫过去训了一顿。 李寿家现在在村里的风评极好，光是今年，村民们就跟着李寿家赚了好些钱，谁会跟银子过不去，跟财神爷作对。 九月初，种下的红薯也开始陆续收获了。 今年风调雨顺，红薯也有了好收成。光是李寿家自己种的十来亩荒地，都收了七八万斤的红薯回来。 村民们美滋滋的拉着大车的红薯到福生记作坊，再换了银钱回去。今年的产量好，平均下来，每亩地有三两银子左右的收入，这可比种粮食划算太多了。 如此，李家的小作坊又热闹了半个月。 到九月中旬，李家一共收到了五百八十三万斤的红薯，四间库房里，满满当当堆满了红薯。 看着这么多红薯，李寿却忍不住发愁了，这些红薯可是花了接近两千两银子收回来的，光是想想，他心里都不踏实。 “月儿，咱今年啥时候开始做粉条啊？这么多红薯，咱家就这么几个人手，一两个月怕是做不完。” 明月想了想，粉条要天冷的时候才能做，但一些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是可以提前做的。 “爹，咱们现在就可以安排人手开始做，就做第一步。先把红薯打成泥浆，滤出淀粉来。待到天冷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做粉条了，能省下不少时间。” 李寿顿时眼前一亮：“对，我咋没想到呢，我这就去安排……五百多万斤红薯呢，咱还得抓紧时间。” 五百多万斤红薯，只靠着那十来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完。 明月现在只想感叹，人到用时方恨少啊。 “您也别把工人们逼的太紧了，实在不行的话，咱再多买几个人回来，年底肯定是要忙上好一阵的。” 李寿点点头：“那就再多买几个人吧，明年开春，果园那边要施肥、浇水啥的，几百亩地呢，万有良一家也照看不过来。” 挑人这事儿明月不在行，只好又麻烦庄嬷嬷了，两人到伢行走了一遭，又带回来三十个仆从，全都安排到了作坊里帮工。 第417章找铺面 制作红薯淀粉的工序很简单，并不是什么难事，工人们只适应了两天就上手了，做的又快又好。 另外，明月又从大宅那边抽调了十几个人出来，开始刮制猪肠衣。进了十月，天气就会逐渐转凉，作坊最忙的时候也到了，在此之前，一些前期准备工作都得先做好。 今年也不用明月再亲自去走街串巷的收猪大肠了，只消提前与集市上的几家屠户打好招呼，每天到了点，车夫赶着马车去拉回来就完事了。 如今福生记作坊的规模越来越大，工人越来越多，靠着李寿那老实巴交的性子，根本就管不下来。明月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天天跑过去那边督工，她索性挑了两个精明能干的工人，提成了管事，让他们每人分管着二十来个工人。 这样一来，可就轻松了许多，只要把这两个人管好，作坊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做剥削阶级的好处就是，不用什么事情都自己亲力亲为，你只要掌握好了大方向，其它的小事，动动嘴皮子吩咐下去，立马就有人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 作坊那边忙的热火朝天，李家大宅这边也没闲着。 这不，马上就要到九月底了，刘氏这些日子为了筹备明志的婚事，忙的是脚不沾地，还好有庄嬷嬷在，倒是帮了她许多忙。 明月这段时间则是忙着到县城里找铺面，她一早就计划着年底要在县城里开商行，可现下都九月了，铺面却还没着落。 县城里的牙行她都跑了好几次，他们介绍的那些铺面，要么位置太偏，要么价格高的离谱，根本就没有合适的。 这天，明月再次无功而返，从牙行里出来时，正好碰见了昌隆商行的罗掌柜。 “李姑娘，真是巧了，在这儿都能遇着你。” 明月福身还了他一礼：“罗掌柜，幸会。” 昌隆商行是与福生记有生意往来的商行之一，明月也只跟这个罗掌柜打过两次交道，并不是很熟。 “我今日正好约了几家商行的掌柜在天然居吃饭，都是老熟人，李姑娘若是没事的话，赏个脸一道去吧。” 明月微微挑眉，本能的觉得，这事儿透着古怪，不会是鸿门宴吧？ 她刚想开口拒绝，不料罗掌柜又补充了一句：“听说李姑娘这两日正忙着找铺面，却不怎么顺当。呵呵……这也很正常，毕竟李姑娘你初来乍到，不懂的咱们云溪城里的规矩……罗某倒是不介意给你说道说道，就是不知道李姑娘肯不肯赏脸了。” 这话里透出来的意思可就多了，聪明如李明月又怎么会想不明白，难怪她找间铺面都这么不顺当，原来是这些地头蛇在从中作梗！这顿午饭，还真是场鸿门宴，可她必须去，不把这事情说开了，福生记商行就算开起来了，怕是也难以立足。 她眸光微微一敛，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对着罗掌柜略略一颔首，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掌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笑道：“罗某的马车就停在前面，李姑娘，请吧。” 第418章赴鸿门宴 既然知道这人不怀好意，明月哪里还敢坐上他的贼船，她婉拒了罗掌柜的邀请，上了自家的马车。 马车上，明月把脑袋靠在篱笆肩上，好奇的问道：“篱笆，刚刚那个人可能有点问题，万一他们想使坏，你一个人能撂倒几个壮汉？” 篱笆想了想方才那人的身形，一本正经的说道：“他那样的，二三十个不在话下，实在不行，奴婢身上还带了蒙汗药、迷魂散、五毒粉……不愁整不死他们！” 明月瞬间觉得安全感十足，她笑着点点头：“嗯，那我就放心了，篱笆女侠，待会儿就靠你了。” 天然居，天字一号包厢，早有三名中年男子等候在内了。 罗掌柜和明月才踏进包厢，那三人就迎了出来。 “罗掌柜，李姑娘，终于来了，我们可是恭候多时了。” 明月抬眼看去，这三人倒还都是老熟人，去年与福生记签订契约的七家商行，今天已经到齐了四家，这是要合伙唱大戏啊。 店小二正要把包厢门关上，明月忽然开口吩咐道：“门就不用关了，开着吧。” 罗掌柜眉眼一挑，玩笑道：“李姑娘，你这是提防着我们呢？” 明月莞尔一笑：“提防倒是不敢，只不过我到底是个姑娘家，虽然咱们只是谈买卖，名声却还是要顾忌的。不是有事相商吗？咱们坐下说吧。” 她说着，便晲自挑了靠门的位置坐下，倒是有些反客为主了。 罗掌柜与那三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回到原先的位子坐下。 酒菜很快便端上了桌，罗掌柜亲自给明月斟了一杯酒。 “李姑娘，罗某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不好意思，家父不准我饮酒。” 明月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任他们四人磨破了嘴皮，还是滴酒不沾。 罗掌柜有些着恼，重重的把酒杯往桌上一搁。 明月浅笑吟吟地看着他，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子里冰冷一片。 “罗掌柜，喝酒误事，咱们还是先来谈谈正事吧，不知这云溪城里到底有什么规矩，我们福生记只不过想开间商行，难道还碍着谁的眼了？” 罗掌柜两眼一凛，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另一位付掌柜连忙跳出来当和事佬，苦口婆心的对着明月道：“李姑娘，你还年轻，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在县城里开商行，关系、人脉样样都得有，要给官府上供，还得给街上那些小混混交保护费，可憋屈着呢。而且吧，这年头生意不好做，也赚不了几个银子，仅能糊口罢了。叫我说啊，你家那作坊开的好好的，淌这浑水干嘛，不值当。” 明月却不吃他这一套：“付掌柜，您也不用吓唬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商行我是一定要开的。福生记商行开起来，或许会对你们造成一些冲击，却不会有大的影响。你们照样能以低价从福生记进货，到时，咱们几家商行聚在一处，大家定个统一的卖价。在价钱方便，我们不会有任何优势。” 第419章第三房小妾 付掌柜显然有些松动：“这个嘛……” 明月继续说道：“实话告诉各位，我们福生记今年又做了几样新吃食，有几样老少咸宜的小吃食，有鲜果做的果脯，还有养生果酒。各位若是还想跟我们合作，我们绝对欢迎，有钱大家一起赚；各位若是觉得我们挡了你们谁的财路，那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话我先撂在这里，不管你们做什么，福生记商行，一定会在云溪县城开起来！” 一年前，李家不敢在县城开商行，是因为没有本钱、没有人脉、没有底气。可今时不同往日，李家已经有了在县城里立足的根本。 商人重利，而且大多数商人都有一颗精明的头脑。 在利益的驱使下，付掌柜立马就倒戈了。 “李姑娘这话严重了，你们福生记在县城里开商行是好事啊，以后咱们进货也方便了，我们祥云商行一定支持，一定大力支持。” 另一名马掌柜也跟着表态道：“我们马记商行也大力支持。” 罗掌柜狠狠的瞪了那两人一眼，转而对着明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李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啊，罗某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偏不领情呢？” 明月也同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罗掌柜盛情，小女子消受不起。” “敬酒不吃，你这是想吃罚酒？” “呵呵，罗掌柜这是要和我们福生记撕破脸了？” 罗掌柜眼神阴郁的摔碎了手中的酒杯，这仿佛是一个暗号，门外立时涌进二十来个黑衣壮汉，包厢门也关了起来。 “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就别怪罗某不客气了。” 有篱笆这个高手在，明月半点也不带怕的，淡定的回他道：“哦，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呵呵，纳了你做我的第三房小妾，既得了人，又得了财，哈哈，快哉！” 付掌柜之前虽然与罗掌柜同流合污，想吓唬一下李家的小姑娘，叫她不敢在县城里开商行。可他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此时吓的腿都软了，连声劝道：“罗长贵，这事儿不能干！李姑娘可是有肖忆肖先生做靠山，你别犯混！” 罗掌柜笑道：“做了我的人，她的靠山，不也是我的靠山。哈哈哈！” 他转而又对着几个壮汉吩咐道：“把这几个碍事的人通通带出去！你们几个在门外守着，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付掌柜几人都被带了出去，当一名黑衣壮汉伸手要去拽篱笆时，篱笆利落的抬腿，一个踢腿就将那人踢飞了。 谁都没有想到，跟在李姑娘身后这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居然是个练家子。 打斗一触即发，所有黑衣壮汉都涌了过来，篱笆一手将明月护在身后，一手抽出腰间的软鞭向来人挥打了过去。 篱笆彪悍的很，那些人根本就进不了她的身，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团团将她们围住，她们也逃不出去。 打斗愈渐激烈，篱笆一手摸向腰间，正准备掏出一包五毒粉来毒死他们。 忽而，紧闭的包厢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来。 第420章激烈打斗 所有人应声看过去，只见门外站了个丰神俊朗的青衣男子，他斜靠在门框上，悠闲的吹着口哨，似乎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呵呵，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众人皆是一愣，罗掌柜也拿不清那人到底是想干嘛，只对着手下催促道：“别管他！赶紧的给我将这两个小贼拿下！” 黑衣壮汉们回过神来，打斗继续。 篱笆打的倒是还游刃有余，可现在门和窗户都大开着，两边风对吹着，药粉撒出去就不好使了，说不定还会误伤自己人，那可就神仙难救了。 “小姐，我掩护你到门口，你试试看能不能先逃走。” 明月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围着，都能当人墙了，自己半点功夫底子都没有，跑不掉的。 她看了看门口，包厢大门虽然敞开着，可外面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人，想来这层楼应该都叫罗掌柜包下了。 她再转头看向窗户，这边的窗户正好临街，依稀还能听到街上小贩叫卖的声音。 “篱笆，咱们慢慢往饭桌那儿挪过去，我要拿桌上的碗碟。” 篱笆虽然不解其意，却也听话的将战场转移到了圆桌旁。篱笆在前面打着，明月缩在她后面，顺手就抄起了桌上的碗碟向窗外扔出去。当然了，她也怕把人砸的头破血流，弄出人命，所以她都是拣小酒盅、小碟子、小碗什么的扔。 这个时候叫救命，基本没什么用，说不定还会把人吓跑，大多数路人都没什么狭义心肠，比如说现下门口站着的那一位。他们只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有关乎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他们才会当回事。 这一个个碗碟丢下去，砸中人，砸中东西，都会引来关注，到时候百姓们闹起来，吃瓜群众看过来，姓罗的就算胆大包天，他还敢公然强抢民女不成。 罗掌柜心里渐渐有些不安，原本计划周详的事情，却突然出了这么多意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们给我快点儿！两个小娘们都收拾不了了吗！老子白养你们这群吃闲饭的了！” 打斗越来越激烈，篱笆也还能应付，她只恨自己没带着刀剑，否则她早就一刀一个的结果了他们，省的他们蹦跶的叫人心烦。 明月仍然在乐此不疲的丢东西，只求赶紧砸中，来一群吃瓜群众助她们脱离苦海。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内心的呼唤，窗下传来一声怒吼：“哎哟！谁他|妈那么缺德！往窗外乱丢东西！你再丢一个试试！” 这么点小要求，怎么能不满足呢？ 明月立马抄起一个小碗，朝窗外扔了出去，犹嫌不够，紧跟着又扔了一个小酒盅。 “哐啷！”“哐啷！” 接连两声脆响，彻底把窗下的人惹毛了：“哟嗬！他奶奶的！龟孙子，你给老子等着！” 明月小声说道：“篱笆，再转移，咱们缩回墙角去。” 不消片刻，廊上便响起了吵吵闹闹的喧哗声，听动静，来的人似乎还不少。 第421章吃瓜群众来了 此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刚刚向窗外丢碗碟是个什么用意。 罗掌柜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狡猾，真是太狡猾了！ 为首的一名黑衣壮汉凑到罗掌柜跟前，道：“掌柜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罗掌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你能带老子从窗户飞出去？！这可是三楼！接着打！就说这两个小娘们偷了咱们家的东西，我倒是要看看，这云溪县，谁敢跟老子作对！” “是！” 靠在门框上看热闹的青衣男子，忽而拍手称赞道：“姑娘此计用的甚是高明，妙哉，妙哉。” 明月冷飕飕的瞟了他一眼，见死不救也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岂敢，岂敢，哪儿有公子您高明啊，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被您发挥的淋漓尽致，眼睁睁看着两个弱女子被一群恶霸欺负而无动于衷，还有闲情逸致说笑，这份淡定从容，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男子灰溜溜的摸摸鼻子，却十分诚恳的回道：“姑娘莫怪，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 “呵呵，就你站的那个位置，墙要是倒了，第一个砸的就是你。” 明月的话音才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一个男子怒气冲冲的声音：“刚刚谁乱扔的东西，给老子站出来！” 转瞬间，包厢内呼拉拉涌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天然居的宋掌柜和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 “……” 包厢里的情形，却叫进来的众人都傻眼了。 宋掌柜惊呼出声：“哎哟喂，罗掌柜，您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今日，罗掌柜包下了整个天然居三楼，说是要宴请贵客，不允许外人来打扰。方才，大堂里忽然闯进来一群人，领头的还是这云溪县城里最有名的纨绔公子周易辰，他们一群人不由分说的就要往三楼去，他哪里敢拦啊，只好跟了上来……谁成想，这三楼的包厢内却是这样的场面。 罗掌柜若无其事的笑道：“不过是抓两个小毛贼，倒是把您惊动了，对不住啊，损坏的东西，罗某人一定照价赔偿。” 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了，明月也懒得与他们多做解释，只从容不迫的道：“宋掌柜，这私下打架斗殴，已经触犯了大历律法了吧，麻烦您帮忙报官。” 此时，包厢内的打斗已经停止，明月和篱笆两人缩在靠回廊这边的墙角，十来个黑衣壮汉将她们团团围住，余下的几个，已经叫篱笆抽的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宋掌柜疑惑的向墙角看去，奇了怪了，哪儿有做贼的嚷嚷着要报官的？ “这……” 罗掌柜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宋掌柜，您别听那小丫头骗子胡说，这事儿我自己能处理好，就不用麻烦我大伯罗县尉了，他老人家可忙着呢，咱们就不要给他添乱了。” 县尉为知县之佐官，在县里的地位仅次于知县，主管治安。 罗县尉乃罗掌柜的嫡亲大伯，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第422章都不靠谱 罗掌柜这话的潜台词就是，咱衙门里有人，你别多管闲事。 宋掌柜还未答话，角落里的明月忽然嗤笑出声：“呵，我道你哪儿来的狗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原来是有靠山撑腰。宋掌柜，您也要与他沆瀣一气？” 在场的聪明人都看明白了，这哪里是贼，分明就是那姓罗的仗势欺人，欺负人家两个小姑娘。 宋掌柜脸上只是露出了一抹讪笑，不知该如何作答。罗县尉他确实惹不起，可叫他昧着良心，不管这事儿，他又心下难安。 眼见宋掌柜这条路走不通，明月转而又对着他身旁的男子说道：“刚刚我扔东西砸的你，你说吧，要怎么办，公了还是私了？” 这人穿的一身锦缎，必然出身富贵，想来，不会怕什么罗县尉吧。 此时的周易辰早已收敛了怒火，笑的一脸浪|荡，如此娇滴滴的小美人，叫她砸了一下又何妨？就是砸十下，他也甘之如饴。 他笑着看向她，笑眯着的眼睛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懒散，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多情而又温柔，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明月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微皱着眉头，言简意赅的回他道：“公了，就是咱们去报官，请知县老爷断决。私了，就是我赔你银子，不过我身上没带多少银子，你得跟我回家去拿。” 周易辰朗声大笑：“哈哈！有意思，小美人，不就是想要在下英雄救美，将你救出去吗？直说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他言语轻浮，在篱笆听来这分明就是调|戏，她顿时就怒了，手中的长鞭一扬，向周易辰挥了过去。 “登徒浪子，休得无礼！” 周易辰显然也是有功夫底子的，只见他微微的一个侧身就轻易的避让了过去。 他望向篱笆，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好生泼辣的美人。” 明月郁闷至极，怎么点这么背，砸回来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登徒子！ 罗掌柜忽而凑到周易辰跟前，小声道：“周少爷，明日|我亲自挑十个美人送到您的府上，这事儿就麻烦您高抬贵手，帮帮忙吧。” 周易辰轻摇折扇，漫不经心的道：“十个美人？有多美？歪瓜裂枣，本少爷可不要。” 又一个被腐化的……心好累，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不靠谱！ 明月清了清嗓子，转而又对着他们身后的一众围观群众喊道：“麻烦谁帮忙跑腿，到县衙报个官，我给十两银子的辛苦费。若是能把衙门捕快带过来，我再给十两银子。” 她的话音才落，罗掌柜紧跟着就威胁道：“我看谁敢！” 他眼神凌厉的在人群中扫过，果然，没有一个人敢去报信，虽然他们都很想赚那二十两银子，可谁又敢轻易得罪罗县尉的侄子。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包厢里一时间静悄悄的，没人说话，也没人离开。 罗掌柜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笑眯眯的拿狐狸眼睨着明月：“嘿嘿，李姑娘，乖乖束手就擒吧，你斗不过我的。” 第423章衙门办案 明月傲娇的扬起下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做梦！” 篱笆忽而开口说道：“小姐，奴婢恢复的差不多了，还能跟他们打。” 路人都是靠不住的，只能靠自己了。 明月蹙眉思索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嗯，打吧，把毒液涂抹在鞭子上，抽死一个算一个，不管那么多了。” 李家只是普通的平明百姓，若是今天当众闹出了人命，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跟篱笆少不得要去衙门蹲大牢。她原本想要用平和一点的手段解决这件事，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意，那么，她只能破釜沉舟了……方圆好歹是个侯府少爷，应该有办法把她们从牢里捞出来。 篱笆得了吩咐，手脚利索的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的倒在了长鞭上。 这两人说这些话根本就没背着人，在场的众人都听的一清二楚，周易辰嘴角抽了抽，这姑娘，还真要玩儿命了啊。 “小美人，打打杀杀的多危险，你喊两声好哥哥，哥哥我立马就带你走。” 然而，他现在已经被贴上了不靠谱的标签，明月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篱笆握着手中的长鞭，目光冷冽的打量着那群黑衣壮汉，冷冷的道：“这毒液名唤催魂，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伤口只要沾上一点点，立时就能送你们去见阎王爷。你们，谁先来？” “……” 黑衣壮汉们面面相觑，纷纷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罗掌柜气急败坏的怒吼道：“孬种！给老子上！这小娘们唬你们的，她要是真有这种毒，早就拿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一个个都是猪脑子！” 众人又望向篱笆，只见她神情冷峻，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十来个黑衣壮汉，却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 正僵持之中，忽然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衙门办案，让一让！” 雄浑低哑的沉稳嗓音，宛如天籁，来人身着黑衣皂靴，正是捕头江丰屹。 明月紧绷的心弦也为之一松，看来，不用蹲大牢了。 包厢内的情形，一眼就能看明白，江丰屹径直走到罗掌柜面前，肃声说道：“罗长贵，有人到县衙状告你欺压良民，强抢民女，跟我们走一趟吧。” 罗掌柜挺直了背脊，大声道：“谁报的官？！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抓我！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我大伯是罗县尉！” 江丰屹不为所动：“这个话，你留着到衙门跟知县老爷说吧，带走！” 他大手一挥，便有两名衙差上前来将罗掌柜押了出去。 继而，他又快步走到明月面前，语气比方才柔和了些：“李姑娘，可有受伤？” 明月摇头，福身行了一礼：“无碍，多些江捕头。” “既然姑娘身子无碍，劳烦跟江某去一趟衙门，这件事情你是苦主，若是要开堂问案，还需你在场。” 所有在场的人，都是人证，江丰屹也一并都将他们请去了衙门。 第424章小河沟翻船 何知县为官清廉，断案公正，是个难得的好官。 所以，之前明月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报官，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闹到衙门，必然能还自己一个公道。 在公堂上，罗掌柜还想狡辩，一口咬定是明月偷了他的东西，他只是在抓贼而已。 明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就这个智商，他们昌隆商行是怎么经营到现在还没倒闭的。 今天的这个事情，有那么多人证，又被江丰屹当场抓了个现行，他就是想抵赖也赖不掉。 最后，公正廉明的何知县重判了他，笞五十，收押三个月。 这个结果，当真是大快人心。 …… 折腾了这么大半日，从衙门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今天的遭遇太让人郁闷了，明月现在只想好好回家睡一觉，忘了这些烦心事。 她正准备上马车，忽而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叫喊声。 “等等，李姑娘！” 她一只脚已经踩上车辕，被那叫喊声一惊，脚下一滑，跌在了地上。 “嘶！” 脚踝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姐！”篱笆连忙上前扶她。 另一个声音也关切的道：“李姑娘，你没事吧？” 明月抬眼望去，这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个家伙吗？ 之前的事情，再加上脚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她顿时就没了好气：“你喊那么大声干嘛？！” 未待那人再说什么，篱笆已经弯腰将明月抱了起来：“小姐，先上马车，奴婢替您检查一下伤势。” “……” 明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已经被篱笆用公主抱抱在怀里了，两个姑娘这么抱着，怎么看怎么违和。 青衣男子瞪圆了眼，嘴|巴张成了O字形。 然而，根本就没人理会他。 上了马车，褪|去鞋袜，篱笆细心的帮明月检查了脚踝的伤势，万幸，只是扭伤了，并没有伤到骨头。 “没什么大碍，家里有药酒，回去奴婢给您揉一揉，过些时日就好了。” 明月无精打采的点点头，今天出门一定是没有看黄历，真是倒霉到家了！ “哎……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却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可悲啊。” 马车外站着的青衣男子不由笑道：“呵呵，李姑娘真是风趣。” 然后，两人隔着一道车厢板，就这么聊开了。 “你怎么还在？你谁啊？你到底想干嘛？”因为心里不爽，她说话的口气便有些冲。 “嘿，李姑娘，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我今天可是帮了你大忙的。” 明月笑了，这人脸皮挺厚啊。 “你除了隔岸观火，然后随波逐流的到衙门帮忙做了个证，你还帮我什么大忙了？” “李姑娘，你这就不懂了吧，我那叫计策。小生乃一介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打得过那十来个彪形大汉？我之所以那么做，一来是为了明哲保身；二来，是为了拖延时间。你看，那衙差不是及时赶到了吗？这可多亏了聪明伶俐的区区不才在下，还有我家那机灵的小书童。” 第425章无赖纠缠 他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长串话，明月虽然听的有些晕乎，倒也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原来是你家小书童报的官，多些公子仗义襄助。如今这个世道，像公子你这么有狭义心肠的人，可是不多见了。” 男子咧着嘴笑道：“嘿嘿，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嘛。小生陆成春，这厢有礼了。” “陆公子，幸会。” 两人正说话间，周易辰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他还记得，方才来时，那位小美人正是坐的这辆马车，又见那书生打扮的男子一直站在车外，似乎在与车里人交谈，想来，小美人应该坐在马车里。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马车道：“小美人，这就要走了？咱们的账可还没清算呢，本少爷决定了，咱俩私了。” 一双邪魅的桃花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嘴角微勾，风|流之极。 明月挑开车窗帘子看了过去，来人正是被她砸中的那个无赖，她也懒得再与他纠|缠，放下帘子，只淡淡的回他道：“好，你想要多少赔偿？” “嗯……看在姑娘你长的这么漂亮的份上，就……”周易辰本来想说的是陪我一起吃顿饭，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孟浪，遂改口道：“随便赔个五十两银子就成了。” 明月还没说什么，陆成春不乐意了，义正言辞的指责道：“这位公子，你此举相当不厚道啊，你这是在讹诈。” “嘿，本少爷的脑袋金尊玉贵，这都砸破皮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只要五十两银子，那都是看在小美人的面子上……不对，你是哪根葱？这事与你何干？” 两人就这么站在马车旁边理论起来了，明月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吩咐篱笆：“给他拿五十两银子，咱们花钱买清静。” 篱笆无奈的回道：“小姐，咱们今天出来的急，没带这么多银子。” 这话正好叫周易辰听见了，他灵机一动，笑道：“没关系，不知府上在何处？本少爷不介意跟着你们走一趟。” 明月本能的拒绝道：“不用麻烦，你留个住址，明日自会有人将银子送到府上。” “不行，你万一要是不送来，我找谁哭去？” 明月扶额，为什么就偏偏砸中这么一个无赖！ 她的左脚脚踝此刻已经肿的老高，伤处还有一片淤青，不时传来阵阵刺痛，她叹息了一声，懒懒的摆摆手，篱笆便扬声吩咐车夫：“走吧，回家。” 周易辰似挑衅般地看了陆成春一眼，而后才翻身上马，得意洋洋的跟在李家的马车后面。 陆成春也连忙挥手示意，让站在不远处的小书童将自家的马车赶过来，跟了上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回到了李家村，身后还带着一溜尾巴。 周易辰和陆成春都没有想到，这位李姑娘，居然出身于这乡野农家。 待到了李家大宅时，这两人又不约而同的的惊讶了一回，这乡野之地，居然还有这样气派的一处宅子。 李家的马车直接从侧门驶进了前院，后面的两条小尾巴也相当自觉的跟了进去。 第426章尾随到家 马车停稳，篱笆率先跳下了车，然后又回转身，伸出双臂，将明月从车上抱了下来。 她常年习武，臂力惊人，这么抱着明月还能将腰杆挺的直直的，看上去很轻松，丝毫不费力。 明月却莫名的红了脸，这感觉，有点怪怪的。 “篱笆，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能走。” 周易辰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是什么情况？ 陆成春也是一愣，随后才想起来，他一拍脑袋，懊悔的道：“哎呀，李姑娘，忘记你刚才崴了脚了，伤的可重？” 明月抬眼看见陆成春也是一愣，大老远的，他跟过来干嘛？ 只是这人到底帮过自己，也不好不搭理人家，她只客气的回道：“多谢关心，并无大碍。” 来者是客，总不能将人怠慢了。 “两位请先到厅里坐一坐，待会儿我会吩咐人把银子送过来，还有，今天发生的事，请不要告诉我的家人。” 明月转而吩咐门房的下人：“将客人迎到正厅奉茶，再去作坊那边将老爷和少爷请回来招呼客人。” 交代完了之后，篱笆便抱了明月，迈着大步向后院去了。 周易辰倒是想追上去，却也知道，后院乃女眷居住之地，寻常外男不得轻易进出。他虽纨绔了些，却也知礼。 刘氏正忙着给明志布置新房，听了下人来报，连忙迎了出来，看见这副情形，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月儿，你这是咋了？受伤了？” 明月连忙摆摆手，安慰她道：“娘，您别急，我没啥大事儿，就是走路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跟在刘氏身后的庄嬷嬷剜了篱笆一眼：“这崴了脚可大可小，快，把二小姐抱进屋去，让我瞧瞧。” 屋内，庄嬷嬷又仔细的给明月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到骨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篱笆回房里拿了跌打酒来，给明月抹在患处，细细的推揉。 揉跌打药酒要使劲，用力揉到患处发烫为止，篱笆手劲大，疼的明月啊|啊直叫唤。 刘氏在旁边看着，心像是被揪着一样疼，她忍不住数落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叫人不省心，走个路都能把脚给崴了。” 明月靠在刘氏怀里，可怜兮兮的嘟囔道：“娘，我已经够倒霉的了，您就不要说我了。” 刘氏笑着瞪了她一眼，家里这么多孩子，就她最爱撒娇。论撒娇的功夫，连最小的明清都要排在她后头。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去厨房看看今天有没有猪蹄，给你炖盅汤补补。” 前院。 周易辰和陆成春闲坐在李家的正厅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看着倒是比方才和谐了不少。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寿和明志才踏着大步而来。 看着正厅里两个眼生的少年，李寿一头雾水，月儿怎么带了这么两个人回来？ 虽然心存疑问，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只对着厅内二人拱手笑道：“不好意思，叫两位贵客久等了。” 周易辰和陆成春对视一眼，这人就是李姑娘的父亲？两人连忙起身相迎。 第427章女婿人选 厅内四人分主宾落座，李寿嘴笨，不太会说话，也不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 而周易辰是个纨绔，嘴皮子利索的很；陆成春是个书生，满腹经纶。这两人都是能说会道的主，没一会儿就跟李家父子聊开了，四人谈笑风生，说的好不热闹。 不多时，两人便已经和明志称兄道弟起来，对李寿的称呼也从李老爷变成了李叔。 李寿是个好客的，这两人又合了他的眼缘，至晚饭时分，便留了二人在家用晚饭。 李寿和明志在前厅宴客，刘氏等人则是在后院的正厅用的晚饭。 没再见到李姑娘，叫周陆二人些微有些失望。 两人用过晚饭，又陪着李家父子闲聊了几句，直到天色擦黑才告辞回去了。 篱笆运起轻功追上去，想将五十两银票给周易辰，那人却死活不肯要，骑着马儿飞奔着就跑，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叫她想追都追不上。 这两个人，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有今天发生的事，必须让少爷知道。 想到此，她并未着急回李家，而是继续向云溪县城的方向奔去，县城里有个联络点，可以给少爷送信。 …… 李家大宅。 李寿喝的微醺，叫小厮扶着回了后院。 刘氏给他灌了一碗醒酒汤，那一身的酒气，熏的她直皱眉头。 “喝酒伤身，你以后少喝点儿。” 李寿脱了鞋，躺在炕上，笑道：“我就是多喝了两杯，没醉。我跟你说啊，今天月儿带回来那两位公子，真是不错。” 听闻此言，刘氏顿时来了兴趣：“哦，咋不错了，说来听听。” “有一位叫陆成春的公子，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老爷了，满腹经纶，出口成章，现下在县学念书，说是明年就要下场考举人了。另一位叫周易辰的公子，见人先带三分笑，看着很是和善，谈吐也不俗。” 刘氏听的很是认真，心里还将二人细细对比了一番，这才说道：“这秀才老爷听着倒是不错，他年纪多大？可有娶亲？” 李寿笑望着刘氏，一副了然的神情：“我打听过了，陆公子今年十六，还未娶亲。” 刘氏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这人倒是个好女婿的人选，可未亲自见着人，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想到此，她又有些埋怨李寿：“哎呀，你咋不早说。你先前要是跟我说了，我也好去相一相这人啊。对了，他们跟咱家月儿是咋认识的？以前也没听月儿提起过有这样的朋友啊。” 李寿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说道：“好像说是圆哥的朋友，我也记不大清了。” 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还是明志误导的。 饭桌上，李寿两杯酒下肚，就忍不住问周陆二人，是怎么认识自家闺女的。他的话音才落，明志就抢答道：“月儿认识的人我都知道，他们应该是圆哥的朋友吧。” 那两人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当即连连点头，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刘氏点点头：“难怪，圆哥那样身份的人，认识几个这样的人，也不奇怪。” 第428章夜闯香闺 说起方圆，刘氏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她心里，最好的女婿人选，其实是方圆，那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可就是因为他太好了，自家高攀不起啊。 想到此，她又连忙问道：“对了，他们的家世你打听过没有，太高了，咱们可高攀不起啊。” 回应她的，却是李寿的呼噜声。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正说到关键地方，他却睡着了，一点也不关心闺女的终身大事。 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人家是秀才老爷，指不定还看不上自家呢。 刘氏抬手揉了揉眉心，探身吹灭了炕头的油灯，挨着李寿躺下，又给他掖了掖被角，沉沉睡去。 …… 明月伤了脚，刘氏连床都不叫她下，严令她好好躺在炕上养伤，还一日三餐的给她炖猪蹄汤喝，不过两日功夫，她就觉得自家肥了一圈。 铺面的事，也叫她挂心。可自己如今连炕都下不了，更别提出门了，交给李寿或者明志去办，她也不能放心，县城里那些商人都奸诈着呢，一个不小心就会吃大亏。 她歪在大迎枕上，手里抱着本话本子，心里想着那些烦心事，一页纸都看不进去。 “吱呀……” 她正想的入神，忽而有人推了房门进来。 夜已深沉，这么晚了，还会有谁会过来？ 隔着一道屏风，明月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听得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不像是篱笆几人的脚步声。 她立马机警的坐起身来，沉声道：“是谁？” “别怕，是我。” 话音才落，团花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不是方圆，又是谁。 看见他的一瞬，她便怔住了，嘴角不自觉的漾起一抹欢喜的笑容。 方圆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展臂就将心心念念的人儿捞进了怀里。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人心安。 明月抬手环抱住他的腰肢，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柔声道：“篱笆给你报信了？放心吧，我好好的。” 他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脑袋挨在她的颈间，隐约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若有若无，叫他沉|沦。 “都差点被人捉去当第三房小妾了，这叫好好的？脚崴伤了，都不能下炕了，这叫好好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却隐隐透着怒意。 “对不起，叫你担心了。” 她正要抬头看看他的样子，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便落了下来。 他的唇炽热而柔|软，他的吻霸道、凌厉，凶猛得就像是他喷出来的气息一般灼热，那滚烫的温度像是要把明月融入一片火海，要将她的身体融化。 良久，方圆才抬起头来，放她气喘吁吁的喘着气。 “真想现在就把你娶回家。”他极轻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从他的喉咙深处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接吻，明月有些懵，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感觉都快要顺着嗓子眼给跳出来了。 “月儿……” 见她双颊绯红，似怨似嗔的瞪着自己，半天也不吭声，方圆不由有些心慌了，她是不是恼了？ 第429章方圆耍流氓 方圆抱着她坐在炕沿边上，深情的凝视着怀里的人儿。 明月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半晌，才嘟着水润的红|唇，小声嘟囔道：“臭流|氓！” 方圆轻笑，捏了捏她粉嘟嘟的脸颊：“就算是耍流|氓，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耍流|氓。而且，你注定是我的媳妇儿，这不算是耍流氓。” 明月笑着白了他一眼：“强词夺理，你就是趁机占我便宜，以兴师问罪之名，行流|氓之实。” “这叫情难自禁、不由自主……” 他清澈的眸子带着丝丝情|欲，爱怜的看着她，柔和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若似春风。 明月眨巴着大眼睛，脸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额……你一路赶回来，一定累了吧，赶紧回房休息吧，我也有点困了。” 他轻轻的把她放到炕上，伸手拉了棉被替她盖好，俯下身来在她额头浅浅一吻：“嗯，睡吧。” 在他将要起身之际，她忽而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微微抬起头，凑到他的耳旁，柔声道：“圆哥，我喜欢你。” 他倏地望向她，眼睛亮晶晶的：“月儿，我很欢喜……快些长大，做我的妻子。” 两人相互凝视着对方，眼里都有浓浓的爱恋，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明月心里一慌，赶忙闭上眼睛装睡，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这要是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方圆一直坐在炕沿边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直到她睡熟了，呼吸渐渐平稳，他又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起身离去。 …… 这一觉，明月拥着被子，睡的异常安稳，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躺在炕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被子上似乎还残留着方圆的气息，叫她情不自禁的想起昨晚那一个吻来……他的唇，很软，他的吻，很霸道，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她想的入神，脸上还带着傻笑，明兰进来了都没发觉。 明兰坏笑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笑啥呢？回神了。” 明月像是个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小孩，不由脸上一红，连忙坐起身来：“姐，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 “还早呢？我都过来看了你三回了，睡的像个小猪崽一样，你好歹醒过来吃完了再睡啊，也不知道饿的慌。” 明兰喋喋不休的将明月数落了一顿，转而又吩咐丫鬟打水进来给明月洗漱。 洗漱妥当，便有小丫鬟端了早饭进来。 明月喝着热腾腾的香菇鸡丝粥，还不忘拍明兰的马屁。 “姐，我发现，你越来越有咱娘的风范了，咱家又出了一个贤妻良母。” 明兰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亏我还时时记挂着你，你成天就知道编排我。” 明月连忙喊冤：“姐，我冤枉。这哪里是编排，这明明是赞扬啊。对了，一直忘记跟你说了，衙门的江捕头，你还有印象不？” 她只稍稍一提，明兰脑海里就清晰的显现出了那位江捕头的模样，虽只有一面之缘，虽已过去了大半年，她对他的印象却极为深刻。 第430章明兰气恼 那个初春的早晨，为了爹娘的清白，她大着胆子拦在了他的车马前。看似淡定，其实她心里害怕的发慌，隐藏的衣袖下的双手也在瑟瑟发抖。 他蓄着一把络腮胡，面容刚毅冷峻，眼神锐利，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那时，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姑娘有何事，但说无妨……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显得很稳重，让人感觉很踏实。 这句话，莫名的叫她心安，叫她不再慌乱。 明月看明兰似乎在发呆，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 明兰回过神来，不知怎的，心下竟有些慌乱，双颊更是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啊？咋了？” 明月狐疑的望向明兰，眼里闪烁着八卦的精光，她抬手挥退了屋里的丫鬟，这才问道：“姐，你跟那个江捕头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明兰恼了：“啧！你胡说啥呢？我跟他就见过一回，能有啥事儿啊？你别乱说！” 她又急又气，一跺脚跑开了。 明月腿脚不方便，想追都不追不了。 “篱笆！” 她张口唤了两声，进来的却是另外一个名唤葡萄的小丫鬟。 “二小姐，篱笆姐姐一早就出去了，您有什么吩咐？” 明月奇了，篱笆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自己还在屋里躺着呢，她能干嘛去了？难不成，是方圆责罚她了？ “她可有说去哪儿？和谁一起去的？” 葡萄想了想，这才回道：“说是要去县城，和方少爷一块儿去的，咱家大少爷也一起去了。” 明月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你去看看我大姐姐在哪儿，帮我给她带句话，就说我不小心说错话了，请她原谅则个，若是她气消了，就请她到我屋里来，我当面向她赔礼。” “是。” 葡萄应声出去了。 屋外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在玻璃上划下无声而短促的细线。 明月望着玻璃窗发呆，脑海里又浮现出方圆温柔的笑脸来，这人也是，才刚回来，也不好好休息，一大早的跑县城去做什么。 …… 下午，同村的几个小姑娘相约到李家来看明月。 都是几个姑娘，明月也不好挪动，便在自己屋里招待了她们。 炕上支起了炕桌，上头放着几样瓜果点心，几个小姑娘围坐在炕桌旁，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蜂蜜水。 这几个姑娘都是与原主交好的小姐妹，明月穿过来之后，忙着到罗家做工，忙着生计，渐渐与她们疏远了，偶尔在村里碰到的时候会打个招呼，其它的就没什么交集了。 这回自己崴了脚，也不知怎的就在村里传开了，这几个姑娘凑了十个鸡蛋，上门来看望，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明月心里也还是很欢喜的。 唤作秀仙的姑娘一脸艳羡的道：“月儿，你一人住这么大一间屋子啊，屋里布置的也好看，真叫人羡慕。” 明月也不知道要怎么接她这话，只生硬的将话题转开了：“秀仙姐，你面前放着的酥饼，可好吃了，我娘亲手做的，你尝尝。春华姐，彩萍，你们也都尝尝。” 第431章给李明玉添妆 几个小姑娘都有些拘谨，一人吃了一块点心，就不好意思再拿。 为了缓解尴尬，明月只得强打起精神来，同她们闲话家常，说着说着，就有人提到了李明玉。 “对了，听说李明玉十一月初三成亲，咱们要不要去给她添妆啊？” 李家村大半个村子都是姓李的，村民们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李明玉与她们年纪相仿，也算是她们的姐妹。村里有姑娘要出嫁，同村的姑娘们都会结伴去给人添妆，送个荷包、手帕啥的，聊表一下心意。 李秀仙瞪了她一眼，好好的提李明玉做啥，谁不知道，李明玉跟李明月姐妹俩关系不好。 被瞪的李彩萍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连忙捂住嘴|巴，一脸歉意的看向明月。 明月倒是毫不在意，只当做八卦来听。 “她要嫁的是哪户人家？” 见她来了兴趣，李秀仙抢着解释道：“清河镇上的崔家，他家开了个布庄，听说家境挺好的。” 经她这么一提，明月也想起来了，之前周婶提过，崔家想要退亲，李老太撒泼打滚，死活不答应。没成想，倒真叫他们如意了。可这样撒泼打滚求来去亲事，李明玉即使嫁过去了，又能落着什么好处？ 那崔家，她还听大舅母提起过，他家的布庄，跟刘家的卤肉铺子正好在一条街上，似乎离的还不远。 李春华撇撇嘴：“你们想去给她添妆，你们自己去，我可不去，她多大的脸呢，整天把自己当成个千金小姐似的，端着个架子，还瞧不起咱们这些乡下丫头。哼，我可不愿意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李秀仙也跟着道：“也是，她那个人太刻薄了，他们家也是个是非之地，污糟事情一大堆。我听说啊，她嫂子刚进门，她就成天给人家甩脸子。当然了，那郑春苗也不是啥好人，这姑嫂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天天在家上演全武行，可热闹着呢。” 满足了自己八卦的好奇心，明月也懒得再听他们老李家的那些乌糟事了，出来打圆场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咱们来打络子吧，我这里还有好些丝线，我教你们一种新鲜的花样。” 葡萄拿进来几捆艳色的丝线，明月教她们打吉祥结。 明兰在屋里闲的慌，过了这么几个时辰，心里的气也消了，便过来这屋找她们说话。 明月见她来了，立时便笑开了眉眼，连忙招呼道：“姐，快上炕来，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蜜汁猪肉脯。” 明兰含笑戳了她的小脑袋瓜子：“就你嘴甜，下次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我定不轻饶你。” 几个姑娘坐在一处闲话家常，听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着村里的事情，倒也消愁解闷，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快到晚饭时分，她们几个纷纷起身告辞，明月想留她们吃晚饭，她们死活不肯。 倒是刘氏想的周到，她早就叫人包里几样点心，每人一包，让她们带回去吃。 第432章第二个吻 李家大宅。 一家人吃过晚饭，方圆几人还没有回来。 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明月不由有些担心：“他们到底干嘛去了，晚饭也不回来吃。” 刘氏却一点不着急，反过来还劝明月：“你放心吧，兴许是在路上耽搁了，圆哥是个妥当人，有他在，不会出啥事的。” 这要是换了明志一个人出去，这么晚还不回来，刘氏铁定要着急上火的出去找人了，如今有方圆在，她倒是相当放心。 一旁的明兰意味不明的笑道：“哟，娘，您对圆哥倒是挺放心的啊。” 刘氏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只道：“那是，圆哥那孩子就是好，哪儿哪儿都好，干啥都让人放心，不像你哥，干啥都不让人省心！哎……我要是能有那么一个儿子，我这辈子就知足咯。” 这都是真心话，也因着庄嬷嬷现下不在这屋，刘氏才会这样说。 李寿跟着附和道：“圆哥那小子确实不错，酒量好，酒品也好，跟他喝酒，爽快！” 听闻此言，明兰便笑着望向明月，那眼里的神情，只有姐妹俩才看得懂。 明月咧着嘴回了她一个更大的笑容，看来，未来岳父、岳母这关，方圆同学已经提前通过了。 …… 明月斜靠在大迎枕上，边看书，边等方圆回来，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葡萄小心翼翼的替她盖好被子，吹灭了屋里的油灯，这才回屋睡了。 方圆回到李家时，已经快亥时了，他心里还记挂着自己未过门的小媳妇，骗过了明志，由篱笆掩护着，往东跨院这边来了。 他做贼似的偷偷摸摸进了明月的闺房，今晚没有月亮，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他又摸索着点上了屋里的油灯。 而此时的明月正抱着被子睡的香甜，她似乎做了什么美梦，不时的吧嗒下小|嘴，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的佳肴。方圆看的心猿意马，忍不住俯身，轻轻舔了舔她的唇|瓣。 软糯温润的触感让方圆忍不住伸出舌|头探入她的口中，轻轻挑|逗她的舌尖。 “嗯……讨厌。” 睡梦中的明月忽然皱了皱眉头，恼怒的哼唧了一声，眼睛微眯，睁开一条缝隙，方圆放大的脸盘子乍然出现在眼前。 她含混不清的嘟哝了一句：“圆哥？” 方圆见她醒来，便再没了顾忌，摁住她的后脑勺噙住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刚睡醒的明月，还有些浑浑噩噩，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轻启贝|齿，咬住了那条不安分的舌|头。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这是梦，就不会疼……然而，她却搞反了。 “嘶！” 方圆吃痛，神智也瞬间清醒。 迷迷糊糊的明月也终于醒过神来，她连忙坐起身来，一脸懊恼的道：“哎呀，这不是梦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快给我看看，咬破了没有？” 看着她心疼的样子，方圆心里乐开了花，伸手将她拥到怀里：“我没事，来，给我抱抱。” 第433章美色所迷 明月伸手推开他，像是哄孩子一般，放柔了声音，轻声道：“乖，先叫我看看，破皮了没有？” 方圆拗不过她，只得乖乖坐好，依言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他凝望着她，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那样子就像吐着舌|头抬起头来凝望主人的小哈巴狗似的，又乖巧，又呆萌。 她脸上也不自觉的带了笑意，心底一片柔|软，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而后，她凑近了细看，才发觉他的舌尖上果然有一个小伤口，还往外冒着血珠。 她连忙从炕柜里找出来一条干净的手帕，按压住他舌尖上的伤口。 方圆皱眉，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些糗，想要把舌|头伸回去，却被明月的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不准动，先把血给止住。” 他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明月笑了，张口数落他道：“臭流|氓，趁我睡着了，偷偷占我的便宜，这就是你耍流|氓的代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舌|头被她捏着，说不出话来，方圆只能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明月才松开手，又凑近观察了一会儿，伤口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不深，大约过个一两日就能自然愈合了。 “还好我牙下留情，咬的不重，不然啊，你可要遭罪了。这两天记得不要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早晚用盐水漱口。” 方圆忽而凑到她面前，好奇的问道：“对了，你刚才做了什么美梦？小|嘴吧嗒吧嗒的。” 想起方才的梦境，明月倏地红了脸，那个旖|旎的梦里，自己似乎正在对眼前的人耍流|氓…… 她极其不自然的将脸扭到一边，嘟囔道：“就梦见在啃大肘子啊，才啃了一口，就被你吵醒了。” 方圆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泛红的小脸，抓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向掌心，轻声道：“是不是这样啃的？” 明月捂脸，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她气恼的反手抓过他的大掌，啊呜一声咬下去，在他手背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 “这样啃的。” 她咬的不重，方圆眉头都没皱一下，只伸手将她捞进怀里抱着：“嗯，看来月儿是真的想啃大肘子了，明天我去县城给你买。” 提到县城，明月才想起了正事。 “对了，你们今天去县城做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方圆也不瞒她，刚刚自己是被美色所迷，现下应该说正事了。 “去查了查那个昌隆商行的罗长贵，还有他的几个同伙，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月儿，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一定要找我商量，不准以身犯险，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叫我怎么办？” 他板着脸，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明月心虚的将脑袋埋在他的颈间，闷声道：“我当时只是想好好与他们谈一谈，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我们李家也不是什么强龙。我是想着，做买卖嘛，还是以和为贵的好，我也没想到他会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好在有惊无险……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第434章好好惩罚 明月的认错态度相当良好，为了求原谅，她还无耻的伸出手指，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 方圆叫她撩拨的满脸通红，身子莫名地僵硬了一下，他连忙抓住那只作案的小手，不叫她再乱动。 “你自己说的，只此一次，下午为例。如若不然……我定会好好惩罚你。”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还带着丝丝情|欲，热气喷洒在耳边，房间里，暧|昧的气息弥漫，明月的双颊瞬间红了个透。 前半句话还是一本正经的，怎么后半句就画风突变了呢？明月吞了吞口水，羞羞哒的捂脸，她忽然很想怼回去：你要怎么惩罚？可如果按照这个套路走，接下来貌似就要发展成不可描述了……不能玩火自|焚啊。 定了定心神，明月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外音，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嗯，所以，你们今天奔波了一天，查到些什么？” 方圆摇头失笑，抱着她的手紧了紧，这才说道：“这次主要针对福生记的，有五家商行，昌隆商行的罗长贵是领头人，云溪县里的各大牙行都叫他们敲打过，不准把铺面租售给福生记，否则，就叫他们滚出云溪县。那罗长贵主要还是仗了罗县尉的势，才敢这般肆无忌惮。还有一点，他因为赌博，欠下了一大笔赌债，这才狗急跳墙，盯上了福生记这块肥肉。” 明月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好端端的谈着买卖，他就想把我抢回去做劳什子的第三房小妾，感情，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貌，是看上了我们家的钱啊。” 方圆瞬间就黑了脸，抬手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不准你再想那个糟老头子，等过几天，小爷我就把他给办了！” 明月睁着一双大眼，惊愕的望着他，难道他要杀人？那个罗长贵是很可恶没错，可杀人是犯法的吧？ “怎么办？杀了他？” “杀他？那太便宜他了，就他现目前欠下的那些赌债，足以叫他倾家荡产，我再让人动些手脚，随便安他个罪名，把他们全家卖到蛮夷之地做奴隶去。如此，也能震慑一下旁人，叫他们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其实，方圆对罗长贵已经动了杀心。罗长贵会在流放途中吃尽苦头，然后病死……这些事情，他已经做好了周密的安排，不告诉明月实情，是怕吓着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虽然是罪有应得，他也不想她心里有什么负担。 明月微微抬起头，凑到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吻：“谢谢你。” 方圆咧嘴笑道：“嗯，这个谢礼甚合我心意。若是我连铺面的问题也帮你解决好了，是不是能得到一份更好的谢礼呢？” “想得美，别得寸进尺啊。” 方圆正待再调|戏她一番，忽然听见院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他连忙小声说道：“嘘，好像是有人来了。” 话音才落，便听见刘氏在门外嘀咕：“啧，这孩子，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第435章刘氏感伤 方圆和明月皆是一愣，两人坐在炕上，大气也不敢出，明月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好象要蹦出来一般，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月儿，你睡了没有？” 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答道：“娘，我正准备睡了，您也早点回去睡吧。” 她想着，自己这么回答，刘氏应该就不会进来了。 然而…… “哦，还没睡呢，那娘进来了。” 明月傻眼了，吓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连忙挪动身子，从方圆的怀里钻出来，指着大衣柜道：“快，你赶紧躲进衣柜里面去。” 方圆也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出现在女儿家的闺房不大妥当，若是叫刘氏撞见了，对他生出什么误会，以后不再叫明月跟他来往，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也不含糊，两下蹿到大衣柜面前，打开门躲了进去。 他刚刚躲好，刘氏便已经转过团花屏风，进了内屋。 此时的明月正抱着一本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刘氏蹙起眉头，疑惑的道：“咦，我刚刚好像听见有几声响动，是不是屋里闹耗子了？” 明月望向刘氏，一本正经的道：“没有啊，娘，您听错了吧，前两天我还让篱笆检查过，这屋里没耗子。” “哦，那可能真是我听错了，人上了年纪，这耳朵也不好使了。” 刘氏说着，就在炕沿边上坐下了，她爱怜的伸手替明月拂了拂耳旁的发丝。 “这以前一家人睡在一铺大炕上，虽说挤了些，却也热闹。如今咱家住上了大宅子，你们都有了自己的屋子，独自睡一铺大炕，我反倒是不习惯了，总觉着身边冷冷清清的，咋睡也不热乎。这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不得劲，还要记挂着你们几个，怕你们半夜里踢被子，着凉……我刚从香儿和秀儿的屋里出来，哎，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 昏黄的灯光下，依然能清晰的看见刘氏的眼角布满了一道道细细的皱纹，双髻也染上了一层白霜…… 明月忽然有些伤感，她伸手环抱着刘氏的肩膀，将脑袋倾靠在她的肩胛上：“娘，我们永远都是您的贴心小棉袄，您晚上要是不习惯，就过来跟我们一起睡呗，我们几个小棉袄，保证把您焐的热乎乎的。”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再不习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总会长大，不可能一辈子陪着爹娘身边。就说你吧，再过两年，也该嫁人了，那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到时候，咱娘俩要是想再见上一面，那就难了。” 刘氏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好像闺女明天就要嫁人了似的。 明月也叫她感染了，一想到将来嫁了人，再也见不到爹娘，见不到兄弟姐妹们，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有些哽咽的道：“娘，那我就不嫁人了，一辈子陪在爹娘身边。” “……”方圆躲在衣柜里，把她的这句话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慌乱，她要是不嫁人，自己娶谁去啊？！ 第436章乱点鸳鸯 方圆在衣柜里急的抓耳挠腮，屋里的两个女人却未察觉。 刘氏抹了眼泪，嗔怒般瞪了明月一眼：“呸呸呸，这话可不许胡说，哪儿有姑娘家一辈子不嫁人的，那不成了老姑婆了？！” 明月听见衣柜里穿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这才想起来，方圆还在屋里……她连忙改口道：“嘿嘿，我这不是怕您舍不得我吗？” 刘氏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娘就是再舍不得，也不能耽误了你，叫你一辈子不嫁人啊……对了，上回跟你回来的那两个后生，那个陆成春，秀才老爷，你觉得咋样？” 陆成春？明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才想起那个身着青衣的白面书生，仅仅一面之缘，不好得作评价。 “不知道，我跟他又不熟，您问这个干嘛？” 提起这个陆成春，刘氏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色：“你爹跟他吃过一顿饭，觉得这个后生很是不错，长的清秀，家境殷实，年纪轻轻的就是秀才老爷。原本，我是想着，把你姐说给她……可后来我跟你爹一合计，觉得你们俩更合适。毕竟你念过书，也识字，将来两人在一块儿，也能说得上话。” 刘氏对几个孩子的亲事，奉行的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标准。儿子找媳妇儿，只要求女方心地善良，品性端正就行。但是嫁闺女，她却希望对方有些家底，不说大富大贵，但要保证闺女嫁过去不能吃苦。 明月听了刘氏的一席话，再次懵了，这也太草率了吧，才见过一回面，这就看上人家了？那姓陆的也没多好啊。 “娘，我还小呢，我的事儿您先别操心，我姐都快十六了，您还是先紧着办她的事儿吧，我不着急。” 刘氏却不依她糊弄：“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姐的亲事我也正在相看，这不我看着有好的，就先给你留着吗？这又没啥妨碍，咱们跟陆家先定个口头的婚约，等你姐的亲事定下了，再让他们家上门来提亲，咱家双喜临门，多好啊……你爹上回特意问过他家的住址了，你要是同意啊，咱就找个人去他家问问。” “……” 明月再次蒙圈，连双喜临门都出来了，都什么跟什么啊，娘嘞，您能不能走点儿心。 她还没说什么呢，躲在衣柜里面的方圆沉不住气了，他一把推开衣柜的柜门，大声道：“不行，我不同意！” “……” 这回，轮到刘氏傻眼了。 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抬手颤颤巍巍的指着方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圆，圆哥……你咋在这儿啊？！” 明月狠狠的剜了方圆一眼：你跳出来干嘛？！这已经够乱的了，你还跳出来添什么乱啊。 “娘，您听我说……这个事儿吧……” 刘氏沉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你别说话，让他来说。” 方圆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婶子，您别生气，事情是这样的，月儿最近不是一直在为找铺面的事情发愁吗？今天我们去县城就是为了这个，我看了几家铺面，都很合适，我来就是问下月儿的意见，好跟人家定下来。” 第437章地下情曝光 明月暗暗点头，这理由找的不错，再稍加修饰，应该能糊弄过关。 然而，方圆接下来的话，却惊的她下巴都掉了。 “婶子，我知道我半夜里来月儿的闺房不合适，会影响她的闺誉，不过，您放心，我是真心喜欢月儿，我会对她负责的，等她及笄，我会三媒六聘，娶她过门，照顾她一辈子。”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惊了明月，更加惊了刘氏。 刘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自己脑子里晕乎乎的，像在做梦一样，方圆跟月儿，他俩是啥时候走到一块儿的？ 她心里虽然喜欢方圆，从前也想过，将自己的闺女嫁一个给他，让他做自己的女婿。可在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之后，她早就将心里的念头给熄了，他们家家世太高，自家配不上，闺女即便嫁过去了，也要受委屈。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方圆看向刘氏，眼神诚挚而清澈，没有一丝闪烁地说道：“我方圆，要娶李明月为妻，一辈子对她好。” 看着他诚挚的双眼，刘氏心里有丝丝动容。 她怔愣了半晌，而后才缓缓说道：“你是认真的？” 方圆再一次点头：“我是认真的。” “这件事，你父母可知道？庄嬷嬷知道？” 明月看着这架势不对，连忙插嘴道：“娘……现下说这些还早呢，您别像是审问犯人似的。” 刘氏却不搭理她，只盯着方圆。 方圆极为诚恳的答道：“家中父母尚不知晓，庄嬷嬷却是知情的。” 刘氏转而又问明月：“你真的就认定他了？” 明月点头，没有半点迟疑：“嗯，此生，非他不嫁。” 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吧，省的以后又被乱点鸳鸯谱。 “哎……” 刘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喜是忧。 “圆哥啊，你是个好孩子，把月儿托付给你，我很放心。可这婚姻大事，要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这样私定终身，是万万不可的。你的家世，我多少也知道些，你们那样的人家，挑媳妇，都是非名门闺秀不要的，我家月儿纵然有万般好，身份上却低了一等。 你要娶月儿，可以，但必须你爹娘同意，并由他们亲自上门提亲，否则，我们是不会把闺女嫁给你的。月儿今年十三岁，我给你三年时间，待到她年满十六岁时，若是你还不能说服你爹娘，那婶子就要将月儿另嫁他人了。” 男方家亲自上门向女方提亲表示了男方家对女方家的尊重，这个年月，男尊女卑，大多数人家都是请了媒人上门提亲，只有极少数的人家才会由父母双亲，亲自上门提亲。 刘氏之所以这样要求，既存了些刁难的心思，却也是真心实意的为明月着想。方家父母亲自上门来提亲，这就代表了男方对自家闺女的重视，将来月儿嫁过去，也不会被夫家看轻。 方圆应道：“好，我答应您。” 得了他的应允，刘氏又继续说道：“还有，成亲之前，你们必须谨守礼教，不得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今晚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第438章非李明月不娶 之前那几个问题，方圆都回答的挺干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卡了一下壳。 见刘氏变了脸色，他才连声答道：“好，我一定谨守礼数，不会对月儿做出任务逾矩的行为。” 说完，他又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如果月儿要对我做什么逾矩的行为，我也不会反抗的。 刘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这件事情，就咱们几个人知晓，回头我再跟你李叔通个气，至于其他人，就不要声张了，免得到时候……” 她的话没说完，明月和方圆却都听懂了她的意思，免得到时候，亲事不成了，坏了名声。 方圆又一次郑重的承诺道：“婶子，您放心，君子一诺千金。此生，方圆非李明月不娶。” 刘氏瞅着方圆的眼神，又和蔼了不少：“嗯，时辰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屋睡吧。今晚我就歇在这屋了，我们娘俩正好说说话。” 方圆纵然有一肚子话想跟明月说，却也不好再留下来了。 “诶，婶子，那我先回去了。” 待方圆一走，刘氏转过脸，一巴掌就拍在了明月的背脊上：“你个死丫头，才多大的人啊，都背着娘私定终身了，说，有没有被他占了便宜去。” 这一巴掌听着响亮，却并不重，打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 明月撇撇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娘，圆哥是啥样人，您还不知道？他老实着呢，我不欺负他就不错了，他还敢占我便宜？我们俩就是互相看对眼了，又没做啥见不得人的事，您就别说我了。” 虽然确实被他占了不少便宜，可她也不能招啊，不但不能招，还得替他掩饰。 刘氏想了想，没准还真是这样，圆哥多老实的孩子啊，自家闺女性子又贼厉害。 她转而又苦口婆心的对着明月道：“圆哥是老实，但你也不能欺负老实人，作为女子，应该遵循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是正经……你以后对圆哥好些，别老想着欺负他，夫妻相处之道，贵在相敬如宾，方能长久。” 明月咂舌：“娘，您咋变得这么快呢，刚刚还怪我私定终身，现在又开始教我夫妻相处之道了……” “嘿，你这孩子，娘说啥你就听啥，这都是正经的道理，娘还能害你不成？诶，你说……我晚上的时候还在说，要是有圆哥这么个儿子就好了，这一转眼，他就成了我的准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了，这咋跟做梦似的呢。” 说着说着，刘氏又唠叨上了。 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哎呀，娘，您看这都啥时候了，我困死了，咱赶紧睡吧……” 刘氏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确实不早了，这才意犹未尽的道：“是不早了，睡吧。” 待到脱鞋上了炕，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 “不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睡不着。我还是得回去，跟你爹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儿，你自己睡吧。” 刘氏摸着黑穿了衣服，一阵风似的就走了。 第439章你非礼我吧 刘氏才走没多久，明月翻了个身，正准备接着睡。 “吱呀”一声，房门又开了。 对此，她已经习惯了，眼皮都没抬，只懒懒的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来人果然是方圆，他也不敢点灯了，只摸着黑探到炕边，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我刚刚躲在屋顶上，听见你娘打你了，可把我心疼坏了，疼不疼？快叫我看看。” 明月摇头，小声嘟囔道：“我没事儿，我娘就是吓唬我呢，她舍不得下狠手。倒是你，还敢摸进来，就不怕我娘再杀个回马枪？” 方圆摸索着在炕沿边坐下，这回倒是老实多了，不敢再动手动脚的揩油吃豆腐。 “放心吧，我看着她出了院门才进来的……” “我好好的，我娘没虐待我。你赶紧回去睡，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你这身子又不是铁打的，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呢。” 她的关心，叫他心里暖暖的。 “一会儿就回去，刚才被你带偏了，正事还没说呢。今天我在县里还看了几个铺面，最中意的是云庭大街上的一个铺面，是个二层的小楼，那房子才建成没几年，看着挺好的，后面还带着个院子。我和你哥都觉得不错，卖价是五百两银子，也不算贵。你要是觉得成，我明天就去把这事儿给定下来。” 云庭大街虽不如云锦大街繁华，但云庭大街附近只有一家商行，市场有可开拓的空间，竞争力也相对小一些。在云溪县，这个地段的铺面，也算不错了。 “嗯，那就定下来吧，我相信你的眼光，明天你去找篱笆拿银子。然后你顺便给我画张铺面的草图回来，这几天我闲在家里，正好研究一下，铺面该如何装潢。” 议定了此事，方圆忽而又响起另外一件重要的大事：“行。对了，陆成春是谁？” 忆起之前刘氏说的那些，明月也郁闷的不行，她窘窘的道：“我跟他不熟，大街上认识的……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乖，快回去睡吧，再过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方圆也就是小醋了一下，那一点点小醋，现下也被她的甜言蜜语给冲散了，然后，流氓本性又暴露出来了。 “那……你亲我一下，亲一下我就回去。” 明月笑着抬手去戳他的腰肢：“啧，你刚刚怎么答应我娘的？君子一诺啊，方圆少爷。” 他一本正经的说道：“君子一诺，答应你娘的，我都记在心里呢。我也没想对你做什么逾矩的行为啊，我现在是要求你对我做逾矩的行为，这不违反承诺吧？快点儿，我坐在这儿不动，你非礼我吧。” 为了美人的一个香吻，他只能无耻的耍无赖了。 “……” 明月叫他逗笑了，她也不扭捏，探身过去，因看不太真切，只好胡乱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晚安，圆哥，做个好梦。” 她习惯性的道了句晚安，方圆却听得有些糊涂。 “晚安？什么意思？” 明月随口解释道：“让你好好睡觉的意思。” “嗯，晚安，月儿。” 第440章妇唱夫随 方圆出马，铺面的事情，很快就搞定了。第二日下午，房契和地契便已经到了明月手里。 为了这间铺面，她没少操心，这回总算是踏实了。 云庭大街上的这间铺面以前就是做杂货铺的，里面留下的东西很多都可以用，也不用再大肆装潢，只需重新上一道漆即可。明月还找木匠打了几个雕花货架，之前买的玻璃还剩下一些，她又专门定制了两个玻璃柜台，用来放果脯和一些小零食。玻璃在这个年月还算得上是新鲜物什，这样既能吸引眼球，又能展示商品，还能保持食物的干净卫生，一举多得。 另外，店里还要准备几盆四季常青的盆景，看着养眼，也是一个好兆头。 明月躺在家里指点江山，她只负责指手画脚的出主意，跑腿的活计，全都交给方圆来做。他这次专程向书院请了十来日的假，十月初一才返回书院。 方圆既能精确的领会她的意思，还能在她的想法上稍加修饰，最后做出来的效果，比明月想象的要好上许多。两人这么一搭一唱的，倒正合了那句老话：妇唱夫随。 方圆这么忙前忙后的辛苦操劳，刘氏和李寿都看在眼里，两人对这个准女婿满意极了，从前就拿他当亲人看，现下更是加倍的对他好。 “圆哥，多喝两碗鸡汤，特意为你炖的。” “圆哥，你爱吃的烤鸭，婶子专门给你做的，味道没有月儿做的好，你将就着吃。” “圆哥，你还年轻，这酒啊还是要少喝，伤身。” 夫妻俩殷切的关怀，暖暖的叮咛，就像一股温暖而和煦的春风。 庄嬷嬷心下了然，这大半年，她也看透了不少，方家与李家能不能结亲，都不是她一个奴才能左右的事情，她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其他的事儿，不是她一个奴才能操心的。 榆木疙瘩明志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圆哥，我爹娘咋对你那么好，难道你是我失散在外的兄弟？” 方圆乐颠颠的笑道：“我不是你兄弟，你倒是我失散多年的大舅子。” 明志惊的瞪圆了眼，除了几个小屁孩，他大概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 “啥？！大舅子？！咋的，你看上我家明兰了？” 他之所以会把方圆和明兰凑成对，也是情有可原的。方圆今年十七，以他的年纪，跟明兰更为相配一些。 方圆白了他一眼，若不是看在他是明月哥哥的份上，自己早就一巴掌拍过去了。 “别瞎说，你二妹李明月才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儿。” 明志吞了吞口水，一脸的不可置信：“月儿？和你？” “怎么？我们俩不般配？” 明志一拍大腿，咋咋呼呼的说道：“般配啥啊？你大了我家月儿整整四岁，你这不是老牛啃嫩草吗？！等她及笄的时候，你都快二十了！你个老流氓！” 方圆郁闷的喷了一口老血，还兄弟呢，有这么埋汰的人的吗？！ “不服是吧？来，武力解决！” 然后，方圆屋里就响起了一阵乒铃乓啷的打斗声。 最终，方圆以武力取胜，明志憋屈的当了某人的大舅子。 第441章明志成亲 九月二十六日，官府张贴出文榜告示，县尉罗承忠徇私枉法，欺压百姓，贪污受贿，交由朝廷惩办。原昌隆商行掌柜罗长贵，犯大不敬之罪，冒犯帝室尊严，伪造御|用药品。责令其全家上下一十三口，流放房岭，卖与阿莫人为奴。 此道文榜告示一出，云溪县百姓纷纷拍手叫好，而知道内情的几家商行掌柜，纷纷吓的冒了一身冷汗，这李家背后的靠山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样的能耐？ 方圆此举，无形之中，倒是帮李家立了威，短时间内，无人再敢觊觎福生记这块肥肉。 九月二十八日，大吉，宜嫁娶。 天光微亮，李家大宅里就忙开了，府里到处挂满了红绸彩带，贴着大红的双喜，大红的灯笼也挂了起来，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刘氏满脸喜气，笑呵呵的张罗着各项事宜。 明志喜滋滋的穿着红袍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往箐口村迎新娘去了。 迎亲队伍壮观的很，前头是八匹高头大马开道，而后是唢呐队，再然后是四人抬的大红花轿，两侧各跟着两名穿着喜气的丫鬟。 从李家村到箐口村的路上，一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唢呐声声……很是热闹喜庆。 此时的程家，程木莲早已画好了精致的妆容，羞嗒嗒的坐在大炕上。 来送亲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站了一屋子，个个满脸喜气。 “木莲啊，从今往后，你就嫁到那金窝窝里享福去了，往后可不要忘了三婶。” “木莲，别听你三婶瞎说，嫁过去以后啊，手上要勤快，嘴|巴要甜，孝敬公婆，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叫我说啊，那些都是虚的，你还是赶紧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七大姑八大姨们正喋喋不休的跟程木莲说着媳妇经，忽听外头响起了鞭炮声，随即有人大声喊道：“来啦，来啦，迎亲的来啦！” 程木莲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有些期待，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忍不住探身向屋外望去。 媒婆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顺手就把大红盖头给她盖上了：“哎哟，我的好姑娘，新郎官马上就来了，您别着急，再忍忍啊。” “哈哈哈……！” 屋子里响起一阵笑声，大红盖头下的程木莲羞红了脸，心里却隐隐有些期盼。 院子里，程木峰带头，一伙十来个人，将新郎官堵在了大门外，一下要求新郎官做催妆诗，一下又要求新郎官学十种动物的叫声。 催妆诗是方圆帮忙做的，十种动物的叫声，他就无能为力了。 明志为了娶媳妇儿，也是拼了，狗叫、猪叫、鸡叫的乱学一气，把门内门外的人都给逗乐了。 程木莲的小姐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跑进屋里来通风报信：“哈哈，木莲，你这夫君是真疼你，他为了娶你，连狗叫都学了，学的那叫一个像，引得隔壁的大黄狗都叫唤上了。” 程木莲一听就急眼了，抬手掀了红盖头：“哎呀，你们别为难他，他老实着呢！” 第442章木莲出嫁 媒婆急得一跺脚，连忙又上前把她的盖头给放了下来。 “我的小祖宗，您别着急，这盖头得新郎官才能掀，您可千万别再掀开了，这样不吉利。娘家人刁难新郎官，这是习俗，也是为了您好，为了显出您的矜贵，娶的不易，新郎官才会更加疼媳妇儿，也要叫他知道娘家人的厉害，将来也不敢轻易欺负您。” 程木莲嘟囔道：“他好着呢，他可不会欺负我。” 媒婆捏着帕子掩嘴笑道：“哎哟喂，程家娘子，都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您瞧瞧，您家这闺女，还没出门子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哈哈哈哈！”这话又是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吴氏看着一身嫁衣的闺女，忍不住泪湿了眼眶，从今往后，闺女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程家舅母见状，连忙劝道：“好好的，你哭啥啊？木莲嫁到李家，那是去享福的，有啥舍不得的？这十里八乡，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木莲的福气。再说了，两个村离的又近，你们往后多走动就是了。” 吴氏哽咽着点点头，这才止住了眼泪。 大门外，明志学完了各种动物的叫声，然后又使劲儿的往门缝里塞铜钱串，六个到十六个不等的铜钱，用红线穿着，跟现代的红包寓意差不多。 流水似的铜钱串从门缝里塞进来，负责堵门的几个人顿时抢作一团，程木峰不乐意了，别人家迎亲，顶多塞个四五串铜钱，意思一下就成了，这傻姐夫咋这么大方啊？太败家了！ 趁着那些人忙着抢铜钱，他悄悄摸到门边上，把门栓打开，木杠子拿掉。 门外的人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明志手里拎着个小竹篮子，里头还剩下一篮子崭新的铜钱，这都是刘氏提前准备好的，整整两千文钱，散出去还没有三分之一，这门就开了。 “……” 这大门开的太突如其来，两方人皆是一愣。 有人咋咋呼呼的喊道：“不好，咱们这边出叛徒了！快，把门堵上！” 来迎亲的方圆和李栓子等人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叫嚣着，一拥而上，全挤进了程家的小院中。 程木莲的小姐妹又跑进屋里来报信：“进来了，新郎官进来了。” 程木莲交叠在膝上的双手，手心里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来了。 明志拜见了程家父母，走完了一番仪程，接下来就要将新娘迎上花轿，回李家正式拜堂成亲了。 按照传统的习俗，应该由新娘的兄弟将新娘背上花轿，可程木峰今年才十岁，大家都不放心他，原本是改由程木莲的堂兄来背新娘，可程木峰死活不同意，哭着闹着要亲自把姐姐背上花轿，程木莲感动于弟弟的一番心意，竟然答应了，全家人自然拗不过他们兄妹俩。 十岁大的程木峰硬咬着牙将程木莲从屋里背了出来，他走的晃晃悠悠的，明志在旁边看着，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深怕把她媳妇摔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跟在一旁扶着，嘴里不住的叮咛道：“小舅子，您可千万走稳当了。” 第443章新娘上轿 程家舅母拿胳膊捅了捅吴氏：“你瞧瞧，这新郎官多疼媳妇儿啊，木莲嫁的真好。” 吴氏脸上的表情又喜又悲，她一手捂着嘴巴，只胡乱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程木莲趴在弟弟的背上，小声的啜泣着，之前，一直期盼着这一天快点到来，可真要出门子了，她心里又涌起许多的不舍，弟弟还小，爹爹粗心大意，娘还怀着身子……自己嫁人了，他们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 感受到背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程木峰忽然停住了脚步，偏着头，对着程木莲道：“姐，你咋哭了？你是不是不想嫁？你要是不想嫁，咱就不嫁了！” 程木莲悲从中来，点点头，哽咽的道：“阿峰，姐姐舍不得你们。” “那咱们就不嫁了！” 程木峰作势就要往回走，站在一旁打着大红伞的媒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这程家姐弟俩，就没一个叫人省心的！ “哎哟，这可使不得。程家小爷，你姐姐这是哭嫁呢，是习俗，您别当真啊。赶紧的背她上花轿吧，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明志也是哭笑不得，柔声劝道：“木莲，别哭了，三朝回门的时候，咱俩一起回来给爹娘磕头。” 程家众人上来一顿劝，好说歹说才把程木峰这个二愣子给说服了，将程木莲背上花轿。 总算是把******迎上了花轿，明志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欢欢喜喜的打道回府。 回程的迎亲队伍，相比来时又热闹了不少，程家送亲的人有二三十人，分别坐在四辆马车上，跟在队伍的后头。 一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唢呐声声，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眼光。 三两个农人站在田间议论道：“啧啧，这是谁家办喜事儿啊？这么大的排场？” “哟，您还不知道呢，这是箐口村的老程家嫁闺女，新郎官是李家村的大户，当然得办的热热闹闹的了，昨天送嫁妆，那场面也气派的很，我站在边上数着呢，一共二十四抬的嫁妆，晃的我眼睛都花了。咱庄户人家嫁闺女，能凑出来三抬嫁妆都算不错了……啧啧，二十四抬的嫁妆，想都不敢想哟，程家姑娘嫁的真是风光。” “老程家也算是疼闺女的人家了，那些嫁妆多半是李家送去的聘礼，他们非但没有留下，还自己贴补了不少银子，置下了这二十四抬的嫁妆。” …… 明志得意洋洋的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回头看看身后的花轿，心里美滋滋的。 李栓子看不下去他这得瑟的样子，对着一帮兄弟们道：“看把这臭小子给美的，兄弟们，今晚咱们一定得把他灌醉咯，叫他看得见，吃不着！哈哈哈！” 意气风发的小伙们一起振臂高呼：“好咧！” 明志挑眉：“怕你们不成？尽管放马过来！” 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完全是因为有方圆这个便宜妹夫在，这货可是个千杯不醉的主，有他帮忙挡着，自己就是想醉也难呐！ 方圆早就看出来他的想法了，悠悠的道：“我今天戒酒，你自求多福吧。” 第444章李老汉拦路 明志不以为意，话锋一转，笑嘻嘻的道：“今天程木峰这小子可把我刁难的够呛！我家里四个妹子，将来不论谁出嫁，我这个大舅子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招呼好妹夫们……嘿嘿。” 这赤果果的威胁，方圆只当未闻，岳丈和岳母都已经站在自己这边了，大舅子独木难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不过，看在他威胁自己的份上，今晚定要好好灌他几杯水酒。 迎亲队伍很快便进了李家村的地界，炮仗声、唢呐声一直没断过，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围观，还有小孩跟在花轿后面跑，嚷嚷着要看新娘子。 两个小丫鬟按着刘氏的吩咐，拎了两篮子喜糖，沿路分发给村民们，好叫大伙也跟着沾沾喜气。 拿到糖果的村民们口里说着喜庆的吉祥话，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明志坐在高头大马上冲着村民们抱拳道谢，他笑的一脸灿烂，嘴角咧到了耳根，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儿。 一溜串的孩子们跟在迎亲队伍后面要糖吃，又闹又笑，像是过年一样，热闹的很。 一家的喜事仿佛成了全村人的喜事，整个村子到处喜气洋洋的。 当迎亲队伍经过李老汉家门前时，走在前头的明志忽然一顿，后面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 只见李老汉头发花白，身上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旧衣，佝偻着身子坐在自家大门口，手里还捧着一个盘子。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明志面前，两只凹陷的眼眶里盈满了浑浊的泪水：“二郎啊，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俩爷孙一场，爷也没啥好东西给你……” 说着，他红着眼圈，哆嗦着双手，将一盘炸小鱼递到明志跟前：“爷记得，你以前最爱吃这个，这是爷亲自到河里抓的，也是爷亲自给你做的，拿回去吃……成了亲，就是大人了，好好跟你媳妇过日子，争取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离的近了，明志才看清，他一脸苍斑皱纹，重重叠叠，跟两年前比，仿佛又老了十多岁…… 看着他的模样，明志忽然有些心酸，他连忙抬头望天，将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自从他狠心要将月儿几个卖与人伢子为奴的时候，他们的爷孙情分已经断了。 稍稍平复了心绪，他才抬手招呼跟在后面的小丫鬟上前：“香草，把这盘子收下，再散些喜钱给他。” 香草依言接过李老汉手中的盘子，而后又从篮子里抓了一把喜钱放到李老汉手心里。 她人小，手也小，一把下去，不过抓起来几十个铜钱。李老汉望着那篮子喜钱，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心想，这小姑娘的手掌若是生的大些，那该多好。 李老太、宋氏、李明玉、郑春苗四人躲在门背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看着那一篮子的喜钱，心里嫉妒的发狂。特别是郑春苗，看着这场风光无限的婚礼，她不知有多懊恼，多嫉妒……只差一点点，今天坐在花轿里的人就是她！受众人艳羡的也是她！ 第445章李老太作妖 郑春苗自己不好过了，她也不愿意叫李明志那对狗男女好过！他们不是要把亲事办的风风光光的吗？她偏要给他们添堵！ “奶，那篮子里不少喜钱呢，他给了我爷一份，也该给您一份才是啊，毕竟，从血亲上来说，您二老都是他的正经长辈。” 李老太耳根子软，根本就禁不起撺掇，她早就把李老汉之前交代的不准她出门的话给忘了。郑春苗才说了一句，她就起了心思，抬脚就向厨房去了，她还美滋滋的想着，待会给喜钱的时候，她自己伸手去篮子里抓，定要抓上一大把。 郑春苗的这点鬼把戏，宋氏门清着呢，她警告的瞪了郑春苗一眼，却没有说什么，看李明志出丑，她也是喜闻乐见的。 …… 门外。 因记挂着小时候的那点微薄亲情，明志到底还是对着李老汉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多谢李三爷爷。” 李老汉眨巴着眼睛，挤出几滴泪来，他又连忙抬起袖子去擦，那形容，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诶，二郎啊，你要好好的。爷虽然是你的长辈，可没福气看着你拜堂成亲……现下能看你一眼，心里也就知足了……我孙子长得精神，穿着这一身喜庆的大红喜服，就是好看，好看！” 明志眉头微皱，他这意思，是想跟着去大宅，看自己拜堂？ 他正要说话，李老汉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李老太捧着个大碗，眉开眼笑的出来了。 “二郎啊，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奶也没啥好东西给你，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野菜糊糊，奶特意给你做的，趁热尝尝。” 那野菜糊糊一看就是昨晚剩下的，上头还飘着个苍蝇，看了就让人恶心。 大喜的日子，她端出来这么个东西，不是存心恶心人吗？！ 明志耷拉下脸来，再没了好脸色：“老人家，这东西还是留着您自己吃吧，在下无福消受！” 后面跟着的媒婆看出来不对劲了，扭着肥胖的腰肢上来催促道：“大少爷，吉时快到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嗯，走吧。” 迎亲队伍正要起行，李老太忽而将碗一摔，抬手拦在了明志的马前。 “呸，你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老娘好言好语的捧着你，你不要，非要撕破了脸才好看，是吧？这亲孙子成亲，给亲奶封个大红封不是应当份的？你咋那么抠搜？！大白眼狼养出来的小白眼狼，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我告诉你！你今天想要从这儿过去，就给我把那篮子里的铜板留下来！要不然，我就把你的亲事搅黄咯！” 说完这些，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嘴里还得意洋洋的道：“反正我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老娘今天就跟你耗上了！哼哼，就怕你这个小白眼狼耗不起！” 李老汉一看自家老太婆又开始作妖了，连忙把手里捧着的铜板塞到怀里，上前去拉李老太。 “回屋去！谁让你出来丢人现眼的？！赶紧回去！” 第446章早就恩断义绝 李老太此时已经叫银钱蒙了眼睛，哪里还能听李老汉的。再者，她也料定了李明志会舍财消灾，毕竟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这事情要是闹开了，是他们家没脸！而自家的脸，早已经被扔在地上，任人践踏了，这些虚的她也不在乎，银钱才是正经。 李老汉见劝服不住李老太，只得惦着脸又对着明志道：“二郎……对不住啊，你奶这犟脾气又犯了，我这也劝不住。我看那篮筐里也没多少个铜板，要不你就给她吧，就当是孝敬我们二老了……今天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别叫这点儿小事儿给败了兴。时辰也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拜堂成亲才是正经，误了吉时可不吉利。” 这二老不仅倚老卖老，还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舍了两张老脸不要，就为了几个讨要铜板…… 围观的百姓看了都觉着丢人现眼，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们也不好掺和进去，没得还要惹一身骚。 明志又气又恼，他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对着李老汉一字一句的道：“我真是瞎了眼，刚刚就不该心软可怜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你们！从今往后，你别再自称是我爷，恶心！你根本就不配！你们家的人也都给我记住了！我们两家早就恩断义绝，你们不要再蹬鼻子上脸！就算你们以后当了叫花子，要饭要到我家门口，我也不会设施你们一个铜板！” 这话可就诛心了，李老汉倒退两步，一个踉跄就坐到了地上，颤颤巍巍的抬手指着明志，老泪纵横，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半晌才有气无力的道：“你，你，你这是不孝啊！” 虽然两家已然断亲，可李明志作为一个晚辈，当众这么指责自己的亲爷奶，确实是不大妥当，若是传了出去，他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幸好，跟来的媒婆是个会来事儿的，她连忙吩咐几个小丫鬟向围观的乡亲们散喜糖和喜钱。 “我们家大少爷这也是气糊涂了，哎……话说回来，这事儿可真是戳心窝子了，你们大伙儿评评理，这成亲的大好日子，哪有这么磕馋人的？！这不摆明了打我们大少爷的脸吗？亲爷奶能做出这种事儿来？真是稀罕了！”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段，百姓们纷纷开始表态，立场鲜明的站在了明志这边。 “啥亲爷奶啊，早都断了亲了，这就是俩倚老卖老的老货！” “断了亲，连亲戚不是了，明志说的好，要换了是我这个暴脾气，早就上前撕了他们的嘴，不要脸！” “嘁，你别瞎说，明志说啥了？他啥也没说。” 就在这个当口，老族长听到风声，赶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周婶和篱笆，周婶负责吵架，篱笆负责打架。 只见李老汉老两口直愣愣的坐在路中间，把迎亲队伍都给堵在了后头，老族长当即就黑了脸。 “咋的？你们这是不想在李家村住下去了？！要是不想住了，赶紧收拾包袱滚蛋！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第447章族长痛斥李老汉 老族长训完话，篱笆直接大步上前，一手一个，像是拎小鸡一样，将李老汉和李老太两人拎到了他们家大门口。 老两口被拎起来，悬在半空中，双脚离地，吓的脸色煞白，哇哇大叫，周围却没有一个人同情他们，反倒惹来一阵哄笑声。 明月之前特意交代过篱笆，务必轻拿轻放，别让这两个老无赖给讹上了，小妮子执行的很到位，不过却坏心眼的在他们衣领处撒了一丢丢痒痒粉，这痒痒粉半个时辰后才会发作，到时候保准能让这两个老无赖吃些苦头。 清除了路障，周婶连忙道：“明志，赶紧过去吧，你娘她们正在家等着呢，别误了吉时。这儿就交给我们！” “诶，太叔公，婶子，那就麻烦你们了。” 明志拱手行了一礼，双腿轻夹马腹，继续策马前行。 在媒婆的示意下，唢呐声、锣鼓声又响了起来，负责放鞭炮的刘永强，在李老汉家门口一连放了好几挂炮仗，寓意驱散晦气，惊的狗吠声声，鸡啼不绝。 直到迎亲队伍走远了，老族长才黑着脸走到李老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老汉两口子。 “李家兴，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老汉耷拉着眉眼，一副可怜相，挤了几滴眼泪，就开始哭诉起来。 “叔父……我，我也是没法子啊，您不知道家里现下过的是啥日子，今年地里没收成，康儿的前程也断送了……我们一大家子十来口人，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现下还能挖些野菜吃吃，再过几天，怕是只有啃树皮草根过日子了……亲儿子大鱼大肉的享受着，老子娘啃树皮草根，没这样的道理吧？他也不怕被雷劈……我也不敢求啥，只消他手指缝里稍微漏一丁点儿，那也够我们全家人活下去了。” 老族长气的一拐棍就打到了李老汉身上。 “李家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是老糊涂了？这么不要脸的话，你也好意思说出口？！谁是你亲儿子啊？！当年不是你自己哭着喊着要把寿哥逐出家门吗？现在瞧见人家发达了，你又惦着脸说那是你亲儿子，你臊不臊啊？！” 李老太气不过，忍不住嚷嚷道：“那本来就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过继了又咋样？没有我们生他养他，他能有今天？我们就想要他几个铜板，他李明志死活不给，这还是人吗？白眼狼啊，那就是一家子的白眼狼！” 老族长叫这两人气了个倒仰，他深呼了一口气，而后才继续说道：“李家兴，你亲手写的过继文书还在祠堂里头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咋的？这是还没吃够教训，还想闹到官府去？” 李老汉哽咽道：“叔父……我，我不甘心呐！我悔啊，我肠子都悔青了……” 老族长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你啊，叫我说你啥好？！好端端的日子，这都叫你过成啥样了？你爹当年多好的一个人啊，给你留下二十来亩良田，如今还剩多少？你亏不亏心啊？你就不怕你爹从坟里头爬出来找你？” 第448章老两口打架 提到早逝的父亲，李老汉忽而感受到一阵阵凄惨哀风直吹心头，面上不禁涌现出丝丝悲凉之意。 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老父亲，家业败光了，如今自己一家又被逐出李氏宗族，连进祠堂给父亲磕头的机会都没了…… “家兴，我跟你爹情同手足，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聪明机灵，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如今把日子过成这样，我看着都心痛！你为啥就不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老是做些下作的勾当……寿哥那孩子多厚道、多老实啊，要不是你们一次次伤了孩子的心，他能不管你们？” 老族长叹了一口气，言语里透着浓浓的失望之意。 李老汉讷讷点头，脸上的凄苦之色，倒不似在作伪。 “叔父，我错了……” “你啊，就是耳根子太软，管不住婆娘。人都说娶妻娶贤，你瞅瞅你家祖孙三代的媳妇儿，哪一个是能好好过日子的？一个比一个能作！陈年往事我也不多说了，就说你们前几个月给明德娶的这个媳妇儿，那名声都臭大街了，十里八乡谁不知道那是个啥样人，偏偏你们还要把她娶回来给明德做媳妇儿，图啥啊？还嫌家里不够乱呢？这三个女人，可都不是啥省油的灯，迟早要坏事儿！” 大家都心知肚明，三个女人，说的就是李老太马氏、宋氏和郑春苗。 老族长倒是眼光毒辣，直指要害。 李老汉凄凄哀哀的望着老族长，道理他听明白了，可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呢？马氏和宋氏都已经一把年纪，生儿育女了，郑春苗如今也怀了身子…… 老族长看着他那怂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家兴，话我就说到这儿了，听不听在你。我这个叔公最后在奉劝你一句，以后做啥事儿，先摸摸自己的良心！我老了，也不能护着你一辈子……要不是看着你爹的情分，这李家村哪里还能容得下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懒得再看李老汉一眼，拄着拐杖，大步离开了。 眼见老族长走远了，李老太才连忙站起身，去扶旁边的李老汉。 “老头子，咱回屋去吧……” 李老汉冷飕飕的瞪了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 “起开！我咋交代你的？让你别出来，别出来！我跟明志说的好好的，你瞎跑出来干啥？！咱家落的今天这个下场，都怨你！叔公说的对，你就是个搅家精！” 李老太被他推搡的一个趔趄，正好撞在大门上，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老汉。 “好啊，李家兴，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敢骂我？！你哪儿来的底气敢骂我？把我的嫁妆掏空了，你就嫌弃我了，是吧？！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这两人说着，就扭打到了一块儿。 好似要把心里所有的怨气都撒出来一样，两人谁也不让谁，你撕我的头发，我抓你的脸，打的好不热闹。 撕扯间，李老汉怀里的铜钱掉了一地，宋氏连忙蹲身去捡，郑春苗护着肚子，抬腿跑回了屋里，没一个拉架的。 直到身上的痒痒粉发作，这二人才分开，各自靠着门柱子擦来擦去的止痒，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第449章风光喜事 李老汉老两口在自家门前闹了一场笑话，而李寿家那边，照样风风光光的办着喜事。 明志与程木莲在亲友们的见证下，拜了天地，喜结连理。 拜过天地之后，新郎新娘便被双双送入洞房，进行接下来的仪式。 首先要坐帐，亦称“坐福”，新郎新娘双双坐在洞房的炕沿上，新郎将自己的左衣襟压|在新娘的右衣襟上，表示男人应该压倒女人一头。然后还要撒喜果于帐中，称为“撒帐”，一般撒的物品有大枣、花生、桂圆、莲子等，寓意早生贵子。 这一系列的仪式走完了以后，明志便被拉出去陪酒了，明月和明兰则留在新房里陪程木莲说话。 三个姑娘平日里就走的近乎，如今成了一家人，更是亲热了。 明月端了一碟小点心，递到程木莲面前：“嫂子，这里有些点心，你先垫垫肚子，热汤面一会儿就来。” 这一声嫂子，叫的程木莲羞红了脸，好在她头上还顶着红盖头，旁人看不见。 点心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她使劲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说道：“额……我婶子她们说，洞房前不能吃东西，会闹笑话……” 虽然很饿，但还是要牢记长辈们的叮咛，她可不想在明志面前出丑。 然而，她的话音才落，小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明月眼里盛满了笑意，却顾忌着程木莲的感受，没有笑出声来。 “放心，有我们在，不会叫你闹笑话的。快吃吧，听说你今天就喝了碗红糖水，肯定饿坏了。” 明兰也劝道：“快吃吧，别一会儿我哥回来，你这肚子还叽里咕噜的叫个不停，那才叫闹笑话呢。” 她描述的那个画面，程木莲光是想想就羞的无地自容了，她连忙改口道：“我吃，我吃。” 媒婆也在一旁笑道：“姑娘真是好福气，嫁到这样的好人家，还有这么两个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小姑子。” 姐妹俩又陪程木莲说了一会儿话，时辰差不多了，才出去招呼客人。 此时，外间的酒席也已经摆开来，席开六十桌，外院四十桌，内院二十桌，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热闹场面。 程家来送亲的二十来人是今天的上宾，被安排坐在上席，由刘家的几位舅舅和舅母亲自陪着，照顾的很是周到。 这排场，这席面，无一不让人称道，程家的几个婶子和舅母脸上乐开了花，都赞程木莲有福气，嫁的好。 王氏坐在一旁陪着笑脸，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闺女，心里忍不住泛起了酸水……为啥别人家的姑娘嫁的那么好，她家的姑娘就……哎…… 一场宴席，直到戌时方才散场。 李寿喝的烂醉如泥，明志因为有人帮忙挡酒，倒还清醒，自己踉踉跄跄的回了西跨院，想要跟着去闹洞房的人，都被明月给拦在了前院。 此时，新房中只剩下程木莲独自坐在炕沿边上，她紧张的绞着手上的丝帕，既盼着明志快些回来，又害怕他来的太快，自己还没做好准备。 第450章洞房花烛 “吱呀。” 随着一声开门声，程木莲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鸳鸯戏水鞋面，紧张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只听得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来人已经伸手，掀开了她头上的喜帕。 因喝了酒，明志的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定定看着她，半晌才道：“阿莲，你今晚真美。” 程木莲脸上一红，含羞带怯，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真的？” 明志毫不犹豫的点点头：“自然是真的，媳妇儿，你是最美的。” 一声媳妇儿，不禁叫她又紧张起来，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故意将话题转向别处。 “一身的酒气，你是喝了多少酒？喝过醒酒汤了吗？” 明志傻笑着摇头，忽而凑到她耳旁，坏笑道：“我没喝多，就喝了一点点。栓子说了，不能喝多……喝多了，就不能跟你洞房了。” 洞房……想到吴氏昨晚讲的那些事情，程木莲的小脸红的都快滴血了，她连忙往后退了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你胡说啥呢？我听不懂……” 明志借着一股酒劲，紧跟着欺身上前，伸手搭在了她的肩头，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他本能的就凑了上去，细密的吻落在她的颈上…… “媳妇儿……我的好阿莲，我终于娶到你了……” 屋里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叫人脸红心跳，喘不气来。 程木莲向后微微移开来，小声而无力的抵抗道：“明志，你别……” 此时的他早已呼吸不稳，额上也有了些许细密的汗珠，眼底浮起浓浓的情|欲。 明志伸手将她揽到怀里，柔声安抚道：“好阿莲，别怕……我研究了一|夜的避火图，不会弄疼你的……” 避火图，程木莲昨晚也在吴氏的指导下看了一|夜，上头的那些内容……想起来都叫人臊得慌。 “你……” 她还要再说什么，明志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直接低头堵住了她的樱唇。 …… 洞房花烛夜，屋内红烛高照，一室旖旎。 红烛烧了一夜，小两口也研究了一夜的避火图。 ********** 第二天，程木莲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微亮，身边已经没人了。她突然想起还要做早饭，猛地坐起身来，身上却是一阵酸痛，她缓了一会儿，而后才穿衣下地。 她摸索着找到厨房时，明志正坐在灶前烧火，锅里熬煮着香喷喷的瘦肉粥。 程木莲又是羞愧，又是感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志听到门口有响动，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自己新婚的小媳妇倚靠在门框上，一脸深情的凝视着自己。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媳妇儿，你咋来了？也不多睡会。” 程木莲红着脸，小声嘟囔道：“我睡过头了，你咋不喊我呢？我娘说了，新媳妇进门，要为全家人做一顿早饭……你咋还帮我做了？” 明志一脸不赞同的道：“啥你啊、我啊的，咱俩现在是一家，你做我做都是一样。” 第451章婆媳关系 厨房里发生的事，很快就有婆子报给了刘氏。 当明月和明兰手挽着手到正屋时，便见刘氏盘腿坐在炕上，一脸的不高兴。 姐妹俩对视一眼，满脸的疑惑。 “娘，这大清早的，谁惹您不高兴了？” 刘氏望了她们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淡淡的道：“没啥。” 这分明就是有事儿啊，明月皱眉，望向一旁站着的丫鬟杜鹃：“你来说。” 杜鹃抬头去看刘氏，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说道：“回二小姐，刚才厨房的郑婆子来报，说是大少奶奶今早起晚了，早饭是大少爷做的。” 明月不解的望向刘氏：“娘，您就为了这事儿生气？不至于吧……” 明兰也跟着道：“是啊，这说明我哥疼媳妇儿，这是好事啊，您有啥可气的？” 刘氏白了她们一眼，蹙眉道：“你们觉得这是小事儿？她第一天进门子，就懒成这样，以后不还得上天？！你哥也是，那厨房哪儿是爷们儿呆的地方。” 明兰怔了一怔，而后才小心翼翼的道：“娘……我咋觉得，您刚刚说话这语气，跟我奶有点儿像啊……” 明月也笑道：“娘，人都道婆媳关系最难处，这回我可算是信了。您平常多善解人意啊，遇到儿媳妇的事，也开始无理取闹了。这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再说了，兴许是我哥心疼媳妇儿，主动抢着要做呢？您可不能把这账全算在木莲姐头上，不公平。” 刘氏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两个闺女这么编排了一通，倒是让她清醒了一些，心头的闷气也疏解了几分，她佯装生气，抬手去戳姐妹俩的脑门子：“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胳膊肘只会往外拐。” 明月把脑袋靠在刘氏肩上，开始耐心的给她讲道理。 “我们这是帮理不帮亲，再说了，哪儿有外人啊？咱们都是一家人……您不要存了偏见，更不能排外，就把木莲姐当做亲闺女来待，咱们一家子还像从前一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这多好。可别学我奶，磋磨儿媳妇，成天瞎折腾，闹的家无宁日。”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刘氏点点头，笑道：“得了得了，别把你娘编排成个老泼妇了。话说回来，娘要是真把她当亲闺女来待，你们这几个亲闺女就不会觉得吃味儿？” “我们几个亲闺女都是要嫁人的，只有木莲姐能守在您和我爹身边，侍奉你们一辈子，给你们养老送终……我们感激她还来不及呢。娘，木莲姐也不是刻薄的人，您别老想着挑她的刺儿，跟她较劲，你们俩要好好相处，您就像包容我们一样，去包容她，家和才能万事兴。” 明月说的这些，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彻底把刘氏给点醒了，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啊，她跟儿媳妇较啥劲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刘氏想通了道理，脸上的阴郁之色散尽，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眉善目。 第452章拜访亲戚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程木莲和明志端着掌盘，姗姗来迟。 刘氏还未说什么，程木莲便红着脸道：“娘，我早上睡过头了，这粥是大郎熬的，我就烧了个火……明天我一定早起，好好给您和我爹做一顿早饭。” 她行走间，双|腿微颤，有些奇怪，刘氏作为过来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刘氏脸上的笑意更甚，觉得自己先前真的是错怪了这个儿媳，肯定是昨晚大郎把人家欺负惨了，才叫她今早起不了身。 她亲热的伸手将程木莲拉到身旁坐下，和蔼的道：“你和大郎是夫妻，谁熬的都一样，你们的这份心意，娘受了。早饭有厨下的婆子做，不用你去操心，你们小俩口还是新婚，早上多睡一会儿也没啥……大郎也老大不小的了，娘可是等着抱孙子呢。” 一番话，让程木莲羞|臊难当，一张俏脸红的都能滴血了。 明月和明兰捂着嘴直乐，两人一脸揶揄的望着程木莲。 程木莲跺了跺脚，嗔怪道：“娘，您别说了，她们俩都取笑我了。” 这般娇憨的小女儿作态，莫名可爱，叫刘氏对她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她伸手揽过程木莲，笑道：“没事儿，娘护着你，看谁敢取笑我宝贝孙子的亲娘。” “娘……” 程木莲羞的将头埋在刘氏的颈间，露在外头的两只小耳朵红的像火烧似的，惹得一屋子哈哈大笑。 感受到刘氏的亲近之意，程木莲欣喜不已，紧绷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她嘴角浸了抹笑意，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嫁作新妇的第一天，婆婆的关爱，夫君的疼爱，小姑们的善意，都让程木莲感受到了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初到陌生地方的恐惧和不安，也随之消散，她也慢慢的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吃过早饭之后，明志和程木莲带上备好的礼，到村里的几户亲戚家中拜访，也是认亲的意思。 按照清河镇的风俗，新妇上门，主人家是要煮红糖鸡蛋招待的。 程木莲实诚，不舍得浪费粮食，都是连汤带蛋，一起吃的干干净净。一天下来，她最起码吃了二三十个红糖鸡蛋，撑的她小肚儿圆圆，回家的路上，嘴里不住的嚷嚷道：“哎呀，撑死我了，以后我再也不吃红糖鸡蛋了。” 明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我都说了，你只管吃鸡蛋，汤我来帮你喝，你偏不让。” 程木莲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是在外头，哪儿能让你吃我吃剩下的东西，这不是落了你的面子吗？叫亲戚看见了，也要笑话咱们的。” 自己的小媳妇样样为自己考虑周全，明志心里暖暖的，傻笑道：“小傻瓜，面子啥的，我不在乎，你吃撑了，我才心疼呢。” 甜言蜜语的谁不爱听，程木莲心里乐开了花，羞嗒嗒的道：“大郎，你对我真好。” 明志红着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郑重的承诺道：“媳妇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第453章刘家认亲 村里的几户亲戚，一天就拜访完了，第二天，明志便带着程木莲到刘家沟，拜访姥爷一家。 明兰和明月跟着一块儿去了，她们俩主要是去看刘文慧，明志成亲的那天，她没来吃酒，说是病了，在家休养。 王氏当时的脸色很不好，话也说的含含糊糊的，刘氏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让两个闺女去瞧瞧，刘家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看看有什么能帮衬得上的。 这是去走亲戚，带着下人不方便，明志亲自赶着马车，向刘家沟的方向驶去。 路经李老汉家门前时，正巧碰见了去山上挖野菜的郑春苗，她面色苍白，一脸的憔悴，身上穿着一件摞满补丁的夹袄，看样子，似是比做姑娘时苍老了十岁。 郑春苗毫不避讳，眼神复杂的盯着明志，幽深似海的目光透着浓浓的恨意，又带着几分不甘与眷恋。 明志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挥着马鞭，将马车驶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感觉到马车突然提速，明月从车厢里探出个脑袋来，不解的问道：“哥，咋啦？” 明志并未多言，只抬手指了指李老汉家的院子。 明月想起前天，迎亲队伍被拦的事情，也觉得晦气。 “回头咱俩合计合计，看看能不能另外修一条道，省的天天从他家门前过，膈应人不说，还惹的一身骚。” 明志眼前一亮，狠狠的点头道：“行，这主意好，我赞成。” 车厢里，明兰细细的向程木莲介绍着刘家的亲戚，程木莲听的认真，深怕出什么差错，闹了笑话。 待明志一行到达刘家沟时，已近巳时。 刘家的小院早已焕然一新，院内是一水儿的青砖大瓦房，六间主屋并排而立，很是气派。 知道明志他们今天要过来认亲，卤肉铺子今天关门歇业，刘姥姥一大早便领着两个儿媳妇忙开了。 厨房的烟囱里冒着渺渺炊烟，才进院子，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 明志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笑道：“好香啊，不知道姥姥又做了啥好吃的。” 屋里的刘永强听到动静，连忙迎了出来。 “明志，快进屋，可算来了，你姥爷都念叨了好几回了。” 此时，刘家的正屋里早已坐满了人，除了刘姥爷一家，还有几房远亲也在。 今天的主角是明志和程木莲，明月和明兰打过招呼，便从正屋里退了出来，熟门熟路的摸去了刘文慧的闺房。 还未走近，便听见屋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可走到门口时，姐妹俩却傻眼了，屋里明明有人，怎么这房门还从外头锁上了。 王氏在厨房里，远远看见这姐妹俩站在刘文慧的闺房门口，她暗叫不好，连忙小跑着过来了。 “兰儿，月儿，你们俩站在这儿干啥啊？正屋那边热闹着呢，赶紧过去吧。” 王氏是个直性子，满腹的心事写在脸上，明月见她一脸的愁容，便知道肯定是刘文慧出了什么事。 “大舅母，我们来看看文慧表姐，她的病好些了没？” 第454章刘文慧私奔 提起刘文慧，王氏脸上的神色更加不自然了，她眼神飘忽的看向别处，含糊的道：“她有啥可看的啊，还不是跟从前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你们别在这儿傻站着了，厨房里正在煮红糖鸡蛋呢，走，舅母给你们盛两碗尝尝。” 两姐妹却站在原地不动，明兰疑惑的道：“大舅母，表姐她到底生的啥病啊？我们连看看都不能吗？” 还未等王氏再说什么，明月又道：“大舅母，我娘让我们问问您，家里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我们家能不能帮上忙？” “哎……” 王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也装不下去，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她连忙抬手掩住嘴|巴，深怕叫旁人听见。 明兰连忙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大舅母，到底出啥事儿啦？” 王氏只是摆摆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把钥匙，指着房门哽咽的说道：“咱们进屋说。” “啪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王氏推开门，侧身请明兰和明月进屋，而后又快速的将门关上了。 屋内，门窗紧闭，气味有些浑浊，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亮光，姐妹俩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形。 地上一片狼藉，刘文慧卷曲着身子躺在炕上，身形消瘦了不少，一头长发凌乱不堪，像是一堆枯草，她两眼空洞无神的盯着窗户发呆，好像很失落的样子。 姐妹俩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和疑惑，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 王氏此时的心情已经稍加平复，眼泪也止住了。 她抬手掩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们也是没法子了，才把她关起来，你们帮我好好劝劝她吧……出了啥事儿，让她自己告诉你们，厨房还有好多事儿等着我，我先过去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来喊你们。” 王氏转身出了屋子，还把门从外头锁上了。 这是要防着什么？ 明月心里疑惑顿生，刘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此时，明兰已经坐在了炕沿边上，见刘文慧还是眼神空洞的看着窗户，好似没看见她一样，她不由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满脸心疼的道：“文慧姐，到底出了啥事儿？你咋变成这样了？” 刘文慧恍若未闻，依旧痴痴的看着窗户发呆，半晌，才悠悠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他不能娶我……我么俩约好了一起私奔，叫我爹发现了，他骂我丢人现眼，把我打了一顿，关在屋里，不许我再见他……可是，没有了他，我活着还有啥意思……” 她无声的流着眼泪，沙哑的嗓音里透着无限的凄凉。 “！！！” 明月和明兰蓦地瞪圆了眼，真相让人瞠目结舌，她们怎么也没想到，刘文慧这样乖巧贤静的姑娘，居然会跟人私奔！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为啥不能娶你？” 刘文慧忽而望向明月，唇边漾起一抹凄然的笑容：“他定了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都身不由己。” 第455章那个人是谁 在明月看来，那个人既然已经定了亲，就不应该来招惹刘文慧，这就是一个渣男。 明兰也是又急又气，看着刘文慧，恨铁不成钢的道：“文慧表姐，你咋这么糊涂啊？！他既然已经定了亲，你就该离他远远的才是……还，还想着跟人家私奔！你们能跑去哪儿？再说，你们俩要是跑了，那个跟他定了亲的姑娘咋办？” 刘文慧缓缓坐起身来，虚弱地靠着墙，颊上满是泪痕，凄楚地道：“兰儿，你不懂……我是想离他远远的，可我管不住我自己啊，他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我想拔也拔不掉，我心里的苦，你们根本就不懂。 他是个好人，当初定亲的时候，是他爹娘做的主，那个时候我跟他还不认识……他经常来我们铺子里买卤肉，他笑起来有些腼腆，还会脸红，每次来都会跟我多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去的，我们就……可一切都晚了……你们说，要是我跟他早点认识……我们是不是就能在一起了。” 她慢慢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脸上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伤情。 明月想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劝起……感情这东西，不是说你想放下，就能放下的。情之一字，最是伤人，最是伤痴情|人。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样吧。 明兰未尝情滋味，体会不到刘文慧爱而不得的锥心之痛。在她看来，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这这样，根本就不值当。 “没了他你就活不下去了，还是咋的？你看看你现在，都把自己折腾成啥鬼样子了？” 明兰只是想激她一激，谁知，刘文慧却淡淡的回道：“没了他，我就不活了。既然今生无缘，我跟他只有来世再续前缘。” 她的声音很轻，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却异常的坚定。 明月蹙眉，这是要双双殉情的意思？ 虽然被他们两人的真情所打动，可明月还是觉得，这俩人太不成熟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太极端了些，私奔、殉情都是馊主意。 “说了半天，那个人到底是谁？” 刘文慧倏地抬起头，满眼希翼的看向明月，空洞的眼神忽然恢复了些许神采。 “他叫崔正，你们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崔正？” 明月口中轻声喃喃，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明兰忽然惊呼出声：“崔正？！难道是大德布庄的那个崔正？跟李明玉定了亲的那个？” 经她这么一提醒，明月也想起来了，周婶之前还八卦过，崔家先是与李老汉家结亲，后来又要退亲，李老太和宋氏撒泼打滚，死活不答应，李秀仙她们前些日子还说起过，两人仿佛是快要成亲了，日子都定好了……居然是他，这事儿也太巧了吧。 刘文慧坦然的点点头，目光却看向明月：“月儿……我知道你聪明，脑瓜子好使，我爹娘他们都肯听你的，你想想办法，帮帮我吧，我求你了。” 第456章让她主动退婚 崔正和刘文慧相识，说是巧合，倒不如说是缘分使然。 崔家的大德布庄和刘家的卤肉铺子正好在一条街上，相隔的并不远，站在店门口，恰好能遥遥相望。 农忙的那段时间，刘文慧和刘文娇在卤肉铺里帮忙，做起了卤肉西施。崔正时常去光顾刘家的生意，刘文慧见他生的面善，每每都会多给他一些添头，崔正受了她的恩惠，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偶尔拿一些店里的碎布头送她。 两人一来二去的，便处出感情来了。这本是一段佳话，奈何崔正家里早早给他定了亲事，而且还是门退不掉的亲事……崔正不愿意委屈刘文慧做小，两人相约私奔，却被家里的长辈察觉，分别将他们关押在了家里，佳话变成了家丑。 刘文慧再一次絮絮叨叨的讲述了她和崔正相识相恋的始末，提到崔正，她眼里的柔情都快要溢出来了，嘴角不自觉的弯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这个样子，却更叫人心酸。 就连明兰也替他们惋惜，忍不住叹道：“哎……你们要是早半年认识，那该多好。” 明月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着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才最为稳妥。 她忽而站定，望向刘文慧，认真的问道：“表姐，你真的确定，崔正就是你的良人？他今天会为了你抛弃李明玉，难保，明天不会为了旁人，抛弃你。” 刘文慧迎上她的目光，坚定的答道：“月儿，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崔正不会抛弃我，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李明玉，又何谈抛弃……而且，李明玉那样的人，根本配不上他。” 明月这才点点头，一口将此事应下。 “好，但愿你没有芳心错付……这件事我可以帮忙，在他们成亲之前，我会让李明玉主动提出退婚，至于其它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之所以答应的这么干脆，是因为她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若是与崔正定亲的是旁的女子，这事可能不太好办，明月大概也下不去手。可如果是坑李明玉，她绝对不会手软。 刘文慧霍然坐直了身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明月：“真的？月儿，你没骗我？真的能让他们退婚？” 她本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天会开口求明月，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崔家老爷子都没办法的事…… 看着她终于有了生气，明月也松了一口气，笑道：“真的，比珍珠还真。” 刘文慧喜极而泣，因为绝食而乏力的身子，似乎又有了无尽的力气，她晃晃悠悠的下了炕，一个熊抱就把明月和明兰圈在了怀里。 “月儿，兰儿，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成全我。” 本应该是感人至深，姐妹抱头痛哭的一刻。然而，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熏的明月和明兰掩着口鼻直皱眉头，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文慧表姐，你多长时间没洗澡换衣服啦……人都馊了。” 第457章刘家午饭 王氏那边做好了饭，过来这屋喊明兰和明月去吃饭。 推开门，便见姐妹三人坐在炕沿边，有说有笑的在聊着什么，刘文慧的脸色看着还有些虚，精气神却回来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两个侄女儿还真把她那犟脾气的闺女给劝好了？ 刘文慧站起身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王氏面前。 “娘，女儿不孝，这些天，让你们操心了。” 王氏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抬手抹了眼角的泪水，这才上前将闺女扶了起来，脸上带着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嘴里却不住的唠叨着：“你个讨债鬼，我上辈子欠了你的！死丫头，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脑子里只有那个姓崔的，你咋就不替我和你爹想想……为了你这事儿，我眼睛都快哭瞎了……” “娘，我错了……” 母女两人说着说着，就抱头痛哭起来。 家里还有好多客人在，这可不是哭的时候，明月和明兰连忙上去劝，好不容易才把这俩人给劝住了。 刘文慧这副样子不好出去见人，王氏给她盛了一大碗鸡汤泡饭，让她独自在屋里吃。 今天家里来的人多，正屋里坐不下，午饭便摆在了院子里，一共四桌席面，男女分开坐。 忽然和明志分开，程木莲还有些不习惯，不时就要抬眼看看隔壁桌的明志，见他在跟人大口喝酒，眉心就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朱氏掩嘴笑道：“哎呀，瞧瞧这小两口，蜜里调油似的，这是片刻也分开不得啊。” 这话看似是在打趣程木莲，实则却是讽刺，想让她难堪。对于李家看不上自己的闺女，朱氏还是有些怨言的，只是上头有公婆管着，敢怒不敢言罢了，现在有了机会，她便管不住嘴，想要刺她几句。 程木莲是新妇，脸皮薄，霎时羞红了脸，手足无措的看着朱氏，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月正要帮腔，王氏却抢在了她前头：“哦哟，弟妹，你还好意思说旁人呐，你当年刚嫁进来那会儿，不也天天跟在二弟后头打转，就连去茅房，都要两人一块儿去呢……” 陈年往事被拿出来打趣，还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朱氏一时间也羞红了脸，心里把王氏狠狠的臭骂了一顿，面上却不好发作，只嗔怪的瞪了王氏一眼。 “大嫂，这正吃着饭呢，你说这些干啥？！” 王氏得意的冲她扬了扬眉，顺手夹了一只鸡腿到程木莲碗里：“木莲，多吃菜，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程木莲连忙道谢，亲热的道：“诶，谢谢大舅母。” 朱氏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经过深刻的反省，她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太小家子气了，毕竟这两人都已经成亲了，她就是再气不过，又有啥用？得罪了程木莲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想通了其中关节，朱氏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夹了一筷子卤猪头肉到程木莲碗里：“木莲，快尝尝这个，知道你要来，二舅母特意给你做的。” 第458章小***恩爱 王氏笑意盈盈的又给程木莲碗里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听明志说你爱吃红烧肉，大舅母特意给你烧的，香甜软糯，口感正好，你快尝尝。” 接下来，这妯娌两人像是在较劲一样，你一筷子，我一筷子，把桌上所有的菜都给程木莲夹了一遍。 看着这妯娌两人的互动，明月差点笑出声来，这俩人还真是欢喜冤家，虽然经常吵架拌嘴，却从没撕破脸来大吵大闹过，有时候好的像是亲姐妹一样，有时候又彼此看不顺眼，真是有趣。 程木莲不好意思拒绝她们的好意，不一会儿，面前的碗里已经快堆成了小山，她心里叫苦不迭，面上还要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声道：“谢谢大舅母，谢谢二舅母。” 看着面前的小山，程木莲的内心是崩溃的，刚刚才吃了六个红糖鸡蛋，她实在是吃不下了……要是明志坐在身边就好了，他会偷偷帮自己吃的。 这样想着，她又无限眷恋的望向隔壁桌的明志。 明志正喝着酒呢，接收到小媳妇抛过来的眉眼，他心下一紧，差点被呛着。 待到看清程木莲一脸幽怨的表情，还有她面前堆尖的小碗时，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坐在他旁边的刘文山不由好奇的道：“明志，你笑啥呢？” 明志摇头，却站起身来，笑着往程木莲她们那桌去了。 “你刚吃了那么多鸡蛋，咋还吃这么多菜，撑坏了咋办？不准吃了。” 在程木莲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他长臂一伸，便极其自然的将她面前的小山端走了。 “……” 众人都是一愣，而后，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 “哎哟，你小子，管媳妇管的够严的啊！” “是啊，明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连媳妇吃饭你都要管，小心你媳妇晚上不让你上炕！” 众人的调侃，明志只作未闻，专心的埋头消灭面前的小山。 程木莲闷着头傻笑，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 王氏回厨房又给程木莲拿来一个干净的小碗，爽朗的笑道：“木莲，别听那个臭小子的，尽管吃，大舅母给你撑腰。” 程木莲连忙摇头摆手，羞嗒嗒的作出一副小媳妇的形容，娇憨的道：“大舅母，我不吃了，我娘说了，要听相公的话。” 一桌子的女人都乐了，又开始拿她打趣，这回倒都是善意的玩笑，还有个婶子居然一本正经的向程木莲传授起了驭夫之道和夫妻相处之道。 程木莲羞红了脸，却听的很认真。 明月和明兰也悄悄竖起了耳朵偷听……这都是前人的宝贵经验，不听白不听啊。 一顿午饭，在众人的笑闹声中结束，宾主尽欢。 明志多喝了几杯酒，有些晕乎，回李家村时，便是明月负责赶马车，明兰也坏笑着坐到了车厢外，留他们夫妇二人在车厢内独处。 明兰背靠着车厢，忽而又想起了刘文慧的事。 “月儿，文慧表姐那事儿，你打算咋办？” 明月微微一笑，故作神秘的道：“嘿嘿，好办，咱们就给她来个美男计，引|诱李明玉自己上钩。” 第459章托周婶做媒 四人回到李家时，天色尚早，程木莲扶着明志回房小憩。 明月和明兰则去找了刘氏，把刘文慧的事情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 这件事，她们只告诉了刘氏，就连明志和程木莲都没说。倒不是防着他们，只不过，这事情关乎姑娘家的名声，为了刘文慧着想，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的好。而且，姑娘家脸皮薄，若是事情在李家传开了，只怕刘文慧也不好意思再登李家的门。 刘氏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了。 私奔，为习俗所不容，为舆论所不许。这个年月，传统家教礼仪非常严格，女子必须遵守三纲五常，私奔会受到严惩。而且，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 如果刘文慧真的和崔正私奔，她的下场绝对会很凄惨，要么是沦为最卑贱的妾室，一辈子在夫家抬不起头，名不能上族谱，死后不得入祖坟。要么，直接被刘氏宗族除名，家法处死。 良久，她才长叹了一声：“哎……文慧那孩子，平日瞧着是个稳重知事的，咋会做出这种糊涂事儿？还好你舅母他们及时发现了，不然，文慧这辈子可就毁了。” 明月和明兰对视了一眼，都没接话。她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得跟长辈谈论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要从何谈起。 刘氏话锋一转，忽而又说道：“兰儿，月儿，你们都长大了，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的心思、想法……娘也不能时时管着你们，可姑娘家还是要矜持些，万万不可做出这种糊涂事，知道不？” 她的眼神太过犀利，还隐隐带着警告之意，两姑娘连忙点头如捣蒜的应道：“知道了。” 明月心里清楚，刘氏的这番话，其实是在警告自己。她不禁想着，若是将来有一天，方家不同意自己和方圆的婚事，自己会不会和方圆私奔呢？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就被她死死掐灭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方圆，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刘氏也知道明月是个主意正的，未再多言此事，转而道：“月儿，崔家那事儿，你打算咋办？可得谨慎些，不能让那边的人抓了错处，到时候又上咱家来闹。” 明月点点头：“娘，这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保准办的漂漂亮亮的。” 既然她这么说了，刘氏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关心起明志小两口今天去刘家认亲的事情来。 母女三人正说着话，小丫鬟杜鹃领了周婶进屋来。 刘氏连忙起身迎她：“周家嫂子，等了你一下午，可算来了。” 明月和明兰也笑着同她打招呼：“婶子好。” “诶，这两大姑娘，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周婶眼睛里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若有似乎的在明兰身上扫过。 明兰心下觉得奇怪，想听听她们要谈什么，然而，却被刘氏给赶了出来。 其实，看刘氏和周婶的神色，已经能猜出个大概了， “姐，我猜，大概是娘托周婶给你说亲呢，经了上回的事，她也不敢相信媒人了。娘上回也说了，要给你找个知根知底，靠得住的人家。” 第460章夜访香闺 明兰也猜到了一些，自己就要议亲了，说不定过几个月就要出嫁了……可她心里没有半点欢喜雀跃，反倒觉得有些失落……哥哥有程木莲，月儿有方圆，刘文慧也有了崔正。这世上，仿佛就只有她一个孤家寡人。 她心底其实很羡慕他们，能遇到与自己两情相悦的有情|人。 今天从刘家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刘文慧和崔正的事情，对她的触动很大，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从前只是书本上的一句话，而今，她却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她想，如果自己也能遇见一个有情|人，也能那样轰轰烈烈的爱上一场，那该是多大的幸事。 想着心事，明兰怏怏的回了屋。 明月则去西跨院找方圆，却被下人告知他到县城办事去了。 “上回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办的？”明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怏怏的回了屋。 直到晚饭时分，方圆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他明天又要去书院了，刘氏特意张罗了一大桌的好菜，为他送行。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尽了，李寿和明志两个不自量力的拉着方圆喝酒，结果又被他灌醉了。 刘氏和程木莲要伺候两个醉鬼，大家也就散了。 从正屋里出来的时候，明月故意落了明兰一步，小声对方圆说道：“晚些时候到我屋里来，有话和你说。” 方圆喝的微醺，听了她的话，顿时虎躯一震，醉意全消，这可是月儿第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去她的闺房，嘿嘿，难道是因为自己要走了，她舍不得？ 他眼神亮晶晶的看向明月，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傻样！” 明月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白了他一眼，快步追上了前面的明兰。 因为怕像上次一样，刘氏突然过来，方圆硬是憋到了半夜子时，才悄悄的摸进明月的闺房。 他手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洁白的晕芒，映得屋内氤氲如雾绕。 明月浅眠，听见开门声便醒了过来，她睡眼惺忪的看见一小个光圈向自己移动过来，吓得她连忙坐起身来，右手已经触到枕下的匕首。 待到那光圈走近了，她才看清方圆的脸。 明月松了一口气，嗔怪道：“大半夜的，你吓死我了。” 方圆在炕沿边坐下，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嘴里柔声念叨着：“摸摸头，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摸摸身，魂上身……” 他压低了声音，无比虔诚的念着这几句民间俗语，一边念着，手上也跟着摸摸她的小脑袋，搓搓她的小耳朵……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明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心里甜丝丝的。 一连念了三遍，他才停下来，放在她身上的爪子也极其自然的移向了她的小手。 明月笑着挑眉：“方圆少爷，你不会又在假公济私吧。” 方圆一本正经的辩解道：“哪儿有，这个可灵了。我小时候惊着了，祖母就是这么帮我叫魂的。” 第461章调|戏花姑娘 想着他明天就要走了，明月心里也有些舍不得，被他抓在手心里的小手一个翻转，十指紧扣。 方圆先是一愣，后又是一喜，眼神亮晶晶的盯着她，脸越凑越近…… 明月觉得这个事情应该节制，任由情 | 欲蔓延，却又不能进行下一步，会影响身心健康的。 她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子，似戏谑又似警告的说道：“别忘了你的君子一诺。” 方圆懊恼的哼唧一声，转而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好，我会等到咱们洞房花烛的那一天。” 一提到洞房花烛，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不可描述……明月羞嗒嗒的红了脸，不敢再看他幽深的眼眸，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正好看见方才被他随意都在炕上，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珠子。 “咳……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嗯，这颗夜明珠是我今天专门去县城找的，有了它，咱俩晚上幽会的时候，就不用点油灯了，也不会被人察觉。” “……” 明月扶额，幽会？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感觉像是在偷 | 情一样。 “呃，我可不是找你幽会的，我有正事。你那个好兄弟，赵五，还在不在书院？” 方圆点点头，疑惑的道：“在啊，你怎么会突然想起他了？” “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把他一起带过来呗，你不是说他喜欢吃烤鸭吗？我请他吃个够！” 方圆更加疑惑了，她居然要主动请赵五吃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请他吃烤鸭？不会又想放泻药吧？” 明月瞪了他一眼，握起小拳拳，捶他胸口。 “别把我想的那么恶毒，篱笆说了，那泻药可贵着呢，我可舍不得浪费在他身上。你放心，我不会再恶整他了，只不过想利用他办件事而已。” 她说的云淡风轻，方圆摇头失笑，恶整和利用，不也差不多吗？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然而，在心爱的人面前，他还是干脆利落的将赵五给卖了。 “赵五那小子虽说笨了些，可你想利用他，怕也不容易。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兴许我可以帮忙。” 她微微挑眉，带着玩味的笑意缓缓开口：“我想让赵五用美男计，去调 | 戏一个花姑娘，怎么？你想主动请缨？” 这个花姑娘，当然就是李明玉。 明月知道，李明玉一直心心念念着想嫁给当年的京城贵公子——赵公子，家里年景还好的时候，她为了赵公子，不知推掉了多少门好亲事。她与崔正定亲，多少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如果，她心心念念的赵公子又回来了呢？以李明玉爱慕虚荣的秉性，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退掉崔家的亲事，然后屁颠屁颠的奔向赵五的怀抱。 而她那心机深沉的娘亲宋氏，定然也会举双手赞成，宁做贵门妾，不做寒门妻，爱慕虚荣的人，一向奉行这个宗旨。在赵家面前，崔家可不就是寒门吗？再者，李老汉一家如今已成丧家之犬，他们定然盼着借赵五翻身，所以，他们全家都会乐意主动退了崔家的亲事。 第462章视察果园 方圆又怎么会听不出明月口中的玩味之意，却还是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赵五最是擅长此道，我不同他争，我有你就够了。” 这件事情，总归是利用了赵五，再加上上回已经教训了他一顿，出了一口恶气，所以，明月也不打算再揪着当年的事情不放。 “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再转告赵五，如果这件事情他肯帮忙，当年的事情，我们李家就不计较了。” 方圆这回是真松了一口气，心上人跟好兄弟杠上，他夹在中间，其实很为难。如果能借着这件事，化解了他们的恩怨，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他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他一准答应。不过，你想调|戏谁？那花姑娘怎么招惹你了？” “李明玉，我曾经的堂姐。她跟一户姓崔的人家定了亲，我不落忍看着那个后生被她荼毒，所以想用一点小计策，让她主动退亲。我这可不是打击报复，我是真的在行善积德。” 明月半真半假的跟他解释了一通，结果，方圆莫名其妙的吃起飞醋来，问她是不是看上那个崔家的小白脸了，惹得明月哭笑不得，最后只得献上香吻一枚，以博美男欢心。 第二天早晨，方圆带着明月给她备好的零食，早早启程回了鹤庆县。 今天也是明志和程木莲的三朝回门日，程木峰一大早就上门来接他们了，程木莲带着明志和刘氏准备的一堆礼物，欢欢喜喜的回了娘家。 这回明月她们就不好再跟过去了。 吃过早饭，明月和明兰便带着家里的四小只去果园视察工作。 秋末冬初，寒意未深，山上的树叶却已干枯焦黄，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树干光秃秃的，一派萧条。果园里的果树却已经穿上了厚厚的冬装，与那些光秃秃的树干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着被茅草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果树树根，明月满意的点点头，这万有良一家子倒是用心。 走到他们住的小屋前，门口的两只大狗便“汪汪”叫了起来。 这两只大狼狗是买来看守果园的，被万有良训练的很好，只要有陌生人靠近，它们便会摆出战斗的姿态，狂吠不止。 明月和明兰不常来果园，所以自动被狗狗们列入了陌生人的行列。 小包子见明月害怕，煞有介事的叉着腰，挺身拦在她面前，对着大狗吼道：“不准叫，不准咬我娘亲。” 谁知，大狗叫的更凶了。 另外三小只也玩心大起，站成一排，双手叉腰，跟狗狗对吼了起来，两边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像是在比赛一样，哪边声音大，哪边就赢了。 “汪！汪！汪！” “不准叫！不准叫！不准叫！” 在山上忙碌的万有良听到狗叫声，连忙吩咐大儿子万金回来看看。 万金小跑着下山来，见了明月和明兰等人，先是红了脸，而后又连忙呵斥住了两只大狼狗。 “大小姐，二小姐，这畜生不认识主子，您别见怪。” 明月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妨事，你去拿上钥匙，带我们去温室看看。” 第463章温室里的花朵 年初时，明月便计划着要建温室，李家村那片没有合适的地方，所以，她便想着把温室建在果园这边。 为了方便照看，温室就建在万有良家小茅屋旁边的空地上，总占地面积三亩左右。三间整齐划一的土坯房，远看着普通，走近了才知内里大有乾坤。 温室的土坯墙比寻常的房屋要厚上许多，为了方便通风，四面墙上都开了硕大的玻璃窗户，屋顶铺的不是瓦片、也不是稻草，而是一块块巨大的透明玻璃。 每间室内都砌了两口炉灶，用来给温室加温。 这几间温室，都是明志负责建成的，明月只是画了几张图纸，又给他说了一些大概的思路，做出来的效果，却比明月预期的要好上许多。 温室建成之后，便有万有良父子管理着。现如今，屋里的土地都已经被翻了一遍，一畦一畦，沟沟垄垄都很笔直，跟寻常的菜地没什么不同。 明兰抬眼打量着这几间温室，不由啧啧称奇：“屋子不是用来住人的吗？居然还能用来种地，我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可这大冬天的种菜，能行不？” 明月挽着她的手，笑着点点头：“当然行，姐，今年的冬天，咱家就有绿叶子菜可以吃了。等天再凉些，咱们自己在家涮锅子吃，切上几盘羊肉片，配上点儿新鲜的蔬菜，那才叫惬意呢。” 严寒的冬天，没有比在家吃火锅更幸福的事情了。 明兰笑着揶揄她：“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折腾这些，全都是为了祭你自己的五脏庙。” 明月咧着嘴，傲娇的扬了扬下巴：“那是，民以食为天嘛。” 想要在冬天吃上新鲜蔬菜，这两天也该抓紧时间播种了，所以，明月这回把在渝州府买的那些蔬菜种子也给带来了。 她转而对着万金吩咐道：“你去马车上，把我们带来的几袋菜籽拿过来，这两天抓紧时间种上。” “诶。” 万金点点头跑开了，没一会儿，他便拎着几袋菜籽回来了，小包子好奇的凑上去看，指着那些黑乎乎的菜籽，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娘亲，这就是青菜小时候的样子吗？” 明香一下子就笑喷了：“噗……哈哈，小景，青菜不能说小时候，这是种子，撒在土里就会发芽，浇点儿水上去它就会慢慢长大。” 明兰蹲下身来，摸了摸明香的小脑袋，夸奖道：“我们香儿真聪明，还知道这是种子。” 这两年，家里的日子渐渐好了，几个小的都是在甜水里泡大的，没干过家务活，更别说下地了，明香还能知道这些，在明兰看来是极为难得的了。 小明清皱着眉头道：“可是青菜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然后，四小只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明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溜粉|嫩白胖的小团子，一个个都还是天真懵懂的样子，香儿、秀儿不过也是刚刚懂事的年纪……可养小孩不能太娇惯，把他们捧在手心里，什么事情都不让他们做，那是害了他们……是时候培养一下他们的劳动能力了，不能把他们养成温室里的花朵。 第464章便宜儿子太暖心 想到此，明月麻利的撸起袖子，对着四小只说道：“今天天气不错，咱们把这些菜籽给种上，下个月就能吃到咱们自己亲手种的青菜了，好不好？” 当然，明月也不是真的想教他们种地，她只是想让他们体会一下劳动的艰辛，体会一下生活的不易。 在几个孩子们眼中，还没有干活的概念，这就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只见他们扬着小脑袋瓜子，脆生生的回答道：“好！” 万金傻眼了，连忙劝阻道：“二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啊，您和少爷、小姐们歇着就是，这些菜籽，小的们来种就行了。”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明月忍不住乐了，她笑着调侃他道：“怎么，你还怕我们抢了你的活计啊？不是三间温室吗，你种一间，我们也分成两组，各种一间，比比谁种的又快又好。第一名有奖励。” 最后一句话，是对大家说的。 四小只听闻，高兴的欢呼出声：“哦！好耶，第一名奖糖吃。” 他们干劲这么足，万金根本就劝不住，只得拿了两袋菜籽往隔壁的温室去了，心想着，自己赶紧种完，然后去帮小姐、少爷们种。 明月他们六个人正好分成两组，明月、明香、小景一组；明兰、明秀、明清一组。 地都是翻好的，省了许多事，小景在前面刨坑，明月撒种子，明香埋土，这些都是很简单的体力活，没什么技术含量，孩子们很快就上手了，三人配合起来，做的又快又好。 然而，一垄地还没种完，小景和明香便开始叫苦叫累，受不了了，两人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明月。 “娘亲，我手疼……” “二姐，我腰酸……” 明月沉着脸，一本正经的跟他们讲起了道理：“奖励不想要了？蔬菜也不想吃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如果你们什么都不想做的话，那你们什么也得不到，得不到奖励的糖果，也吃不到好吃的蔬菜。” 明香扁扁嘴，委屈的不行，眼里憋着一包泪，想哭，又不敢哭。 明月有心想要再说他们两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她张了张嘴，道：“要实在累了，你们就去外面歇着吧。” 说完，便绕过了小景，自己往前面刨坑去了。 待刨完了一垄地，明月再回过头来时，发现小景和明香正跟在后头撒种子和埋土，离她有一段距离，看样子，应该是才想通不久，不过，这是个好的开始。 “香儿，小景，你们俩都是好样的。” 两小只抬起头，回了明月一个羞涩的笑容。 干到最后，明月自己都累的腰酸背痛，两个孩子却没有再喊苦喊累，咬牙坚持着把这一间温室都播种完了。 明月心疼的摸摸他俩的小脑袋：“累不累？” 明香乖巧的摇了摇头，却道：“二姐，我要吃两颗花生糖。” 小景伸着胖乎乎的两只小爪子捧着明月的脸，认真的说道：“娘亲，小景亲手种的青菜，都给娘吃。娘亲就算不想干活，也有青菜可以吃。” 明月瞬间泪目，这便宜儿子真是太暖心了。 第465章种地好辛苦 回程的马车上，四小只累的倒在垫子上呼呼大睡。 明兰捶着酸痛的膀子，自嘲的笑道：“从前我也是一把干活儿的好手，如今养了一身懒膘，种一亩菜地都能把自己累成这样……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骂我。” 明月靠着车厢，有气无力的道：“嗯，咱们是该好好锻炼锻炼了，要居安思危啊。” 几人一身泥泞的回到家，得知他们种了一上午的地，可把刘氏心疼坏了，说了她们两句，就和庄嬷嬷一起去给几个小的洗澡换衣。 明月和明兰相携着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躺在炕上倒头就睡，这一睡，直睡到晚饭时分才醒。 饭桌上，明志饶有兴味的问道：“听说，你们今天还种地去了？” 明月点点头：“嗯，最近生活的太安逸了，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顺便也紧紧皮子。” 刘氏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也没个分寸，你瞧瞧，几个小的都累成啥样了？” 明月自有一番道理来说服他们：“这几个小的都养娇了，我这是让他们忆苦思甜，您看看，今晚上，这一个个吃饭吃的多香，也不挑肥捡瘦了，多好啊。” 最小的明清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的说道：“嗯，二姐说了，不能浪费粮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种地真的好辛苦呢，所以不能浪费粮食。” 明月笑着给他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嗯，乖。” 刘氏被堵了个哑口无言，心里也认同明月的话，没再说什么。 吃过晚饭，李寿把明志和明月两人留了下来。 “这几天天气也凉下来了，我寻思着，咱家作坊也该准备着做粉条了。不过……人手还是有些不够，咱要不要从村里在雇几个长工来帮忙？” 主要是今年收的红薯太多，作坊里才三四十个工人，实在是忙不过来。 明志皱着眉道：“雇外人？万一做粉条的方子泄露出去咋办？” 这方子一旦泄露出去，福生记的粉条就不值钱了，可若是投鼠忌器，只用自家工人，作坊也壮大不起来。 明月忽而问道：“爹，仓库里头还剩下多少红薯？” “红薯还剩下十万斤左右吧，其它的，都按照你说的，做成了红薯粉。” 明月想了想，这才道：“那十万斤红薯就先存在仓库里，留着明年做种吧，作坊明天就开始做粉条，从村里雇佣上二三十个壮劳力，人手也就差不多了。至于泄密的事情，问题应该不大，红薯是怎么做出红薯粉的，他们并不知道。还有，打浆的时候要加明矾，这一步就让咱们家自己的工人来做，也不要让他们知道。” 保留了这两个最重要的步骤，其他人想要山寨出粉条，怕是也不容易。 李寿点点头：“嗯，这个法子倒是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大郎，你明天就去找人，还是要找人品好的，若是拿不准，就去找你周婶请教。” 明志应道：“知道了，爹。” 现在作坊那边已经渐渐上了轨道，主要是李寿和明志在管，明月基本上已经退居二线了，就是偶尔帮他们出个主意。 第466章为商行开业做准备 冬季本是庄户人家最闲的时候，然而，却是李寿家最忙碌的时候。 十月初一，福生记作坊正式开始生产粉条，除了作坊原有的四十多名工人，李家又从村里雇了三十五名长工。将近八十名工人，分了两班，日夜不停的忙着赶工。 粉条的制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寿和明志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父子俩轮流守在那边抓生产。 明月这边也没闲着，县城的里的铺面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过些日子就能开张，可铺子里的货物却还没备齐全。趁着这段时间，明月便带着丫鬟婆子们在家里的大厨房制作焦糖瓜子、花生酥、蜜汁猪肉脯、五香花生等小零食。 这些东西只需拿原材料进行二次加工便可，做起来工序要简单的多，就连明香几个也能帮上点小忙，全家人齐齐上阵，基本每天都能做出来上千斤。 日子忙忙碌碌，全家人都在为福生记商行的开业做准备。 ******** 这天，李家大宅外，忽然来了两位锦衣华服的客人。 “请问，李明月姑娘是住在这儿吗？” 门房的张大喜看着站在门外的青年男子，愣了半晌，而后才连声回答道：“是是是，二位稍等一下，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便迅速的关上门，一溜烟跑了。 门外的女子摇头失笑：“这人怎么冒冒失失的，他都不知道咱们姓甚名谁，怎么通报啊？” 男子眉头微蹙，冷着一张脸看向她：“吴芸婉姑娘，此事与你无关，你还是请回吧。” 对于他的冷淡疏离，吴芸婉浑不在意，还调皮的冲他做了个鬼脸：“不回，不回，就不回！” 李家前院大厨房。 白日里，家里的女眷们基本上都聚在这儿干活，这里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零食作坊。 锅里正在熬煮着糖浆，刘氏带着两个婆子在做花生酥，而明月等人则坐在院子里剥花生壳。 四小只也被抓了壮丁，经过上次种地事件之后，明月便会有意无意的分派些活计给他们做，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四小只也渐渐习惯了干活换糖吃的模式，为了一口好吃的，他们做起活来都格外卖力。 小景戴着一双麻布手套，笨拙的剥着花生壳，眼睛不时望向厨房，鼻尖萦绕着甜丝丝的糖香，馋的他直流口水。 “娘亲，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花生酥？” 明月指了指他们四人面前的一箩筐花生，道：“喏，只要你们几个剥完这筐花生，每人奖励一大块花生酥。” 小景和明清俩人同时哀嚎出声：“啊……还有这么多啊。” 明香和明秀很有小姐姐的样子，立马安慰他们道：“没事儿，我们力气大，我们两个多剥一些，很快就能剥完了。” 明月满意的点点头，正待夸奖她们两句，张大喜已经小跑着来到了近前，毕恭毕敬的道：“二小姐，外头来了一男一女，说是找您的。” 家里时常来往的人家，张大喜都是认得的，他现下如此说，就表示，来的是两个陌生人。 第467章小景亲爹找上门 明月站起身，脱了手套丢到一边，随口问道：“你可询问过，来者是什么人？” 张大喜红着脸摇头：“小的给忘了……不过，听口音不像是咱们本地人，哦，对了！那个男的，长得跟小景少爷一模一样！” “！！！”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的扭头望向小景……长得一模一样，除了亲生父子，还有什么人能长得一模一样的？ 小景人虽小，情商却高，那个突然出现，自称是自己亲爹的男人，他还记得……那个人突然来做什么？他又要把自己从娘亲身边带走吗？ 小景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死死上前抱住明月的小腿。 “呜呜呜……娘亲，小景没有爹，小景只有娘亲，娘亲不要再丢下小景了，好不好？等小景长大了，会好好孝顺娘亲的……” 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霎时就哭成了一个泪人，叫人看的心酸。 “小景乖，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不哭啊。” 明月连忙蹲下身，将他揽到怀里柔声安慰着，心里狠狠将他那个死鬼老爹骂了一通，你说你早干嘛去了？这都大半年了，才想起来找儿子！你要是对这个儿子不上心，就干脆消失的干干净净的，现在又找上门来做什么？！ 张大喜在一旁小声问道：“二小姐，人还在外头等着呢，您见还是不见？” “见，你把他们请到正厅，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张大喜应声而去。 小景此时已经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的，抱着明月的脖子不肯撒手，可怜兮兮的。 刘氏看着不落忍，站在一旁跟着抹眼泪：“月儿，你跟那人好好说说，小景在咱家住的好好的，咱家也不缺他那一口吃食……他要是愿意，咱家就把小景认下来，以后也不劳烦他操心了。” 庄嬷嬷也道：“是这个理儿，你说他一个当爹的，能把儿子丢在外头大半年，不管不顾，肯定是对这个儿子不重视。这孩子自小没了亲娘，又被亲爹抛弃，已经够可怜的了……可不能再让他跟着他爹，指不定哪天又会被他爹给抛弃了。” 把小景留下来，他爹会肯吗？ 明月深吸了一口气，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嬷嬷，您先带着小景，我过去看看。” 庄嬷嬷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小景哄过去，明月的肩膀上湿了一大片，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皱巴巴的一大片，她便先回屋换了一身衣裳。 正厅内。 吴芸婉等的已经有些不耐烦，焦急的在厅内来回踱步。 “我们都等了快大半个时辰了，这李明月怎么还不来？！茶也不给上，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萧宸端坐于椅上，淡淡的道：“吴姑娘，这里是萧某的恩人家中，请慎言。再者，没人请你来，如果不高兴呆在这儿，你可以回去。” 吴芸婉忽然凑到他面前，两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与他四目相对，笑嘻嘻的道：“萧宸，你别激我，这招对我没用！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第468章小景亲爹找上门2 两人现在的姿势极为暧昧，萧宸不由得红了脸，看着吴芸婉近在咫尺的俏脸，心下一阵慌乱，他连忙将头转向别处……有些微微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忽而沉声斥责道：“吴芸婉，你别胡闹！” 吴芸婉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望着他深邃的眼眸，认真的说道：“萧宸，我没有在胡闹，我是认真的，我一直都很认真！一直在胡闹的人，明明是你！” 心底的疼痛肆意蔓延开来，萧宸垂下眼睑，敛去眼底的悲戚与自责。 “芸婉，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忘记了慕嫣和小景，所以，才会对你许下那样的承诺……可如今，我全都记起来了，过去的事情，我不能当做没有发生过，我已然负了他们，不能再负了你。你别再缠着我了，这世间好男子多的是，你自去另觅良人，把我忘了吧。” 吴芸婉霎时红了眼圈，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仍旧直视着他，一字一句的道：“萧宸，我今生已经认定了你，你就是我的良人。我知道，你才恢复记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 二人说的动情，全然没有注意到厅外传来的脚步声。 直到…… “咳！二位，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在我家中做出如此行径，怕是不太妥当吧。”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传来，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厅外站了个娇俏可人的少女，脸上满是嘲讽之色，正徐徐向这边走来。 萧宸皱眉，对着吴芸婉小声道：“你姑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快让开。” “名声要来干嘛？又不能当饭吃。” 吴芸婉不屑的撇撇嘴，嘴上虽然那么说，却还是听话的松开了双手，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收敛了的心绪，对着来人笑着赔礼道：“对不住啊，一时失态，倒叫李姑娘看笑话了。” 明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厅内二人，小景的爹爹还是如从前那般风姿绰约，只是下巴上长满了胡茬，看着憔悴不少，多了些放荡不羁，少了几许仙味。 站在他身旁的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身穿一身艳色衣裳，一张白皙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大而有神，两颊晕红，周身都透着一股活泼的气息。 这两人站在一处，倒是很般配。 可惜了，又是一个渣男……又是一个陷入泥潭的不幸少女。 对于小景爹这样抛弃妻子的渣男，明月最是嗤之以鼻。 她徐徐从他们身旁走过，端正的坐于主位之上，姿态做的足足的。 “二位，你们这样冒昧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嘿！你怎么说话的！你……” “吴姑娘，这是萧某的家事，请你不要插嘴。” 这话说的很是不客气，吴芸婉正要同她理论两句，便被萧宸出言呵斥住了。 而后，萧宸拱手弯腰，对明月施了一礼。 “李姑娘，在下萧宸，约莫半年前，曾在平阳县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姑娘可还记得？” 第469章萧宸往事 这是想要把儿子要回去了？想得美！ 明月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的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吴芸婉又要发作，却被萧宸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他也不气恼，好脾气的笑道：“兴许是姑娘你贵人多忘事，当时小儿萧景真不慎被食物卡了喉，还要多谢李姑娘出手援助。” 明月抬头看他，故作惊讶的道：“哎哟，真是难得，您还记得您有个儿子啊？不过，他好像并不叫萧景真，而是叫许景真吧。小景也说了，他亲娘已经亡故，他爹爹也死了，所以我们李家才收养了他，这些衙门都是有备案的。萧公子，东西可以乱吃，儿子可不能乱认啊。” 这一番明里暗里的嘲讽，像一根根针一样，狠狠的扎在萧宸的心上。 “啪！” 吴芸婉气的拍桌子：“啧！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啪！” 明月比她拍的更响：“嫌我说话不好听，那你们就别听啊，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萧宸警告的瞪了吴芸婉一眼，又对着明月解释道：“对不住，她脾气有些毛躁，还请多多见谅。至于小景的事情，这其中，有些误会……看来，我若是不把事情讲清楚，你是不会让我带小景回去的。” 而后，萧宸深呼了一口气，慢慢的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小景的娘亲，名唤许慕嫣，与萧宸是青梅竹马。 萧宸十八岁那年，用八抬大轿将许慕嫣迎进家门，有情|人终成眷属。 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这本是和和美美的一桩喜事。然而，他们成亲的下半年，许父突然病故，许慕嫣的兄长是个不成器的，许家渐渐败落，再加之许慕嫣进门一年，肚子却半点动静也没有。 萧母愈发看这个儿媳不顺眼，想着法子的磋磨她，许慕嫣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常常与萧母争辩，妄图跟她讲道理，萧宸自然是站在妻子这一边，萧家婆媳的矛盾愈演愈烈，萧宸与萧母的母子情分也越来越淡薄。 一年后，许慕嫣产下小景，情形却没有好转，萧母对她的恨意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后来，萧母趁着萧宸到外地办差，更是把娘家侄女苗氏接到家中，竭尽所能的来羞辱许慕嫣，更编造谎言，说苗氏与萧宸情投意合，有了首尾，如今，苗氏腹中已经有了萧宸的骨肉，要将她娶回家中，给萧宸做平妻。 许慕嫣本就是个心高气傲女子，她不堪受辱，又恼怒萧宸背叛了自己，一气之下，便留下一封和离书，趁夜，悄悄带着两岁的孩子逃离了萧家。 她一个千金小姐，没有半点生存的技能，又带着个才断奶的孩子，在外生活的异常艰辛，她靠着自己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了三年，最终却还是倒下了。 萧宸疯了一样的到处寻找他们母子，却始终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临死前，许慕嫣才托人带信给萧宸。 然而，当萧宸赶到时，许慕嫣早已咽气，身边只余下哭的肝肠寸断的小景。 第470章天意弄人 说到末了，萧宸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眉间微蹙，遥望着远方出神，眸中尽是哀伤之色。 “李姑娘，这半年来，多谢你们照顾小景，大恩大德，萧某没齿难忘……只是，小景是我和慕嫣唯一的骨血，还请姑娘体恤，把他还给我，让我们父子团圆。” 明月却不为所动，淡淡的道：“萧公子这话严重了，好像是我拦着不让你们父子团圆似的。” 萧宸和许慕嫣的故事令人唏嘘，说到底，萧宸是个可怜人，却也是个靠不住的糊涂蛋……从前，他没办法护住自己的妻子，后来，又把自己的亲儿子随意丢给了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人，明月哪里放心把小景交给他，况且，他们萧家还有那样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在。 “李姑娘，毕竟，我才是小景的父亲，你……” 明月忽然厉声打断了他的话：“萧公子，你觉得你配做小景的父亲吗？！你又有何颜面说自己是小景的父亲？！半年前，你把一个五岁的小孩随手扔在了客栈里，一走了之，不管不顾。 你就没想过，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更或者，他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万幸我不是个拐子，也没有抛他不管，否则，你的儿子要么被卖与人为奴，要么沦落街头，做个讨饭的小乞丐……若真是那样，你又要去何处寻他？！ 现在，他在我们家生活的好好的，你又突然冒出来，说什么父子团圆！你想要团圆，可你问过小景的意愿吗？他想要跟你团圆吗？！” 萧宸又羞又愧，低下头久久不能言语……她说的对，自己不配做小景的父亲，更不配做慕嫣的夫君……他没有保护好慕嫣，更差点失去小景…… 见他这般伤心失落的模样，吴芸婉也跟着难过起来，这些，本不是他的错，只怪天意弄人。 她忍不住为他辩解道：“李姑娘，你误会了。萧大哥不是故意要抛下小景的，他当时喝的醉醺醺的，不小心被我家的马车撞了，醒过来之后，却将前尘往事都忘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记得小景？！” 明月微微错愕，没成想，这其中还另有隐情，这倒也合理的解释了，萧宸当时为什么会抛下小景一去不回。可是……失忆这个梗，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场景吗？ 心里这么想着，她嘴上便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失忆个毛线，又不是拍电视剧。” 她的声音很小，细若蚊蝇，离她不远的吴芸婉却清晰的听到了电视剧三个字，她倏地瞪圆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明月，难道……？ 半晌，萧宸的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我承认，我对不住小景，我也不是一个好父亲……可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犯下的过失，补偿小景这些年来缺失的亲情……” 明月想了想，到底硬不下心肠来拒绝他，而且，她也没有资格帮小景做决定。 “这个，你可以自己去问小景，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有自己的意愿和想法，我并不能左右。不过，无论他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他。” 第471章借住几日 闻言，萧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现在能见小景吗？” 明月摇头：“他听说你来了，刚刚大哭了一场，现下已经睡了……我觉得，今天并不是你们见面的好时机。” 萧宸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漾起一抹苦笑：“嗯，我知道，我今天来的太突然，把孩子吓着了。” 话说到此处，明月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她优哉游哉的端起了茶碗，准备来个端茶送客。 然而，吴芸婉却画风突变，笑意盈盈的看向明月。 “明月妹妹，我们都不是本地人氏，初来乍到的，也没个地方落脚，不知府上是否方便，让我们借住几日？” 明月愣了一下，心想，这姑娘怎么回事，刚刚还跟自己拍桌子瞪眼睛的，怎么现在又玩起了姐妹情深……太诡异了。 她很不委婉的道：“呃……不太方便。” 吴芸婉却是个脸皮厚的，笑嘻嘻的追问：“怎么个不方便法？” 她脸皮厚，明月自然要比她更厚，只见她再一次优雅的端起了茶碗，脸上挤出来一个疏离的笑容，道：“家宅之地，是用来招待亲朋好友的，我们李家与两位素昧平生，所以，不方便招待。清河镇上就有客栈，二位可以住到那里去，如果不识得路，我可以让家中小厮带你们过去。” 萧宸脸上浮起一丝窘色，他也想住在李家，与小景多亲近亲近，可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正要开口说话，吴芸婉又抢在了他的前头。 “明月妹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所谓来者是客，既是客，又为何不能招待？再有，小景暂居贵府，萧大哥乃是小景的亲生父亲，这又怎么能算是素昧平生呢？再说我吧，你家这窗户上嵌的玻璃，正是出自我们陇州吴记，咱们两家既是有生意往来，那也不能算是素昧平生吧？” 她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话，明显就是在强词夺理，不过，她的最后一句话，却引起了明月的兴趣。 “哦……你是陇州吴记的大小姐？” 吴芸婉是个自来熟，笑着点头道：“正是，你唤我芸婉便可。” 陇州吴记的少东家与方圆是至交，借着这个便利，帮明月弄回来不少玻璃，这才有了如今的温室。虽说那些玻璃都是真金白银买回来的，可到底是欠了个人情，如今吴家的大小姐登门拜访，还自报了家门，明月若是再把人赶出去，便有些不识礼数了。 而且，她也很好奇，陇州吴家，是否住着个穿越老乡。 “既然吴姑娘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好生招待着，反倒显得我们李家不识礼数了。你们若是想住，那便住下吧，只是，寒舍简陋，委屈二位了。” “不委屈，不委屈，明月你太谦虚了，你们家这大宅子多气派啊，一点儿也不简陋。” 明月扶额：“呵呵，吴姑娘你倒是一点儿也不谦虚。你们一路舟车劳顿，想来也累了，我先让人带你们回房休息，晚饭也会给你们送到屋里去。” 说罢，她便招来厅外站着的小丫鬟，吩咐她将两位客人带去客房安置。 吴芸婉倒也没再说什么，笑嘻嘻的同明月打过招呼，便跟着小丫鬟走了。 第472章小景心结 搞定了那两人，明月又回后院看了小景，见他窝在棉被里，睡的正香，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她忍不住抬手，爱怜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轻声的呢喃道：“小包子，如果你爹执意要把你带回去怎么办？” 相处了大半年，早就处出感情来了，如果小景真的跟他爹走了，她一定会很舍不得。 明月斜靠在一旁的大迎枕上，看着熟睡的小包子发呆，看着看着，她自己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到有一双软软的小手攀上自己的脖颈，不时轻轻拨弄她的头发，调皮的揉|捏她的耳垂…… 明月咕哝了一声，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正对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她微眯着眼，伸手掐了一把他粉嘟嘟的小脸颊：“小包子。” “娘亲，你终于醒了。” 小包子凑过去，吧唧一口，在她脸颊印上一记香吻。 明月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坐起身来，将他揽到怀里抱着，柔声道：“小景，我刚刚见过你爹了。” 小景方才还笑着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气呼呼的撅着小嘴，把头转向一边，道：“小景没有爹，他不是我爹，我爹很早以前就死了……我讨厌他，他害死了娘亲，他是坏人……” 明月无奈的叹了一声，这孩子的执念太深，他认定了萧宸是坏人，认定了萧宸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她不知道许慕嫣给小景脑子里灌输了怎样的思想，可是他还这么小，不应该背负着仇恨长大，萧宸是他的一个梦魇，存在于他内心最阴暗的角落。 如果不把这个梦魇消除，他内心的阴暗面会越来越大，也会活的越来越不幸福。 她定定的看着他的双眼，正色道：“小景，你是大孩子了，凡事要讲道理。不管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爹，不要再说你爹已经死了，这样不好，他听见了，会伤心的。” 小景霎时就红了眼眶，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包了一眶眼泪，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娘亲，你是不是不想要小景了，所以才会这么说……你是不是要把小景送给那个坏人……” 这孩子就像是水做的一样，眼泪说来就来，明月这次却没有再心软，她沉下脸来，严肃的道：“小景，不准哭，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我在跟你讲道理，他是你爹，不是你的仇人。还有，如果你不愿意，没有人可以把你从这里带走。” 小景收了眼泪，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抽抽噎噎的道：“那个坏人真的不会把小景带走吗？” 明月沉着脸，凝眉不语。 小景低垂着脑袋，半晌才道：“以前，小景闹着要找爹爹，娘亲就会哭的很伤心……娘亲说，小景的爹爹是个大坏蛋，很坏很坏，他不要我们了，所以，我们也不要他，就当他死了……所以小景没有爹爹。” 明月叹息着替他擦干了眼角的泪水：“你娘亲说的那些，都是气话，不是真的。就好像你跟明清闹别扭的时候，他也会骂你是坏哥哥，可小景是坏哥哥吗？” 第473章父子见面 小景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说道：“弟弟是在赌气。” 明月笑着点点头：“嗯，所以，小景的娘亲其实也是在赌气。” “可是……娘亲哭的很伤心，娘亲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明月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心里很是欣慰，她明显能感觉到，小景的态度已经有些松动，对萧宸的排斥也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强烈了。 “小景，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我们现在只谈你跟你爹的事情，他是你的亲爹，他好不好，别人说了不算，你有眼睛，可以自己去看，你有耳朵，可以自己去听……你多和他相处，就会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咱们再打个比方，如果你跟明清吵架了，明清赌气的跑来告诉我，说你是个大坏蛋，把他惹哭了。然后我也就相信了他的话，觉得你是个大坏蛋，再也不理你了，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过？” 小景用力的点点头，伸手抱住明月的脖子，将脑袋埋在她颈间，闷声道：“娘亲，不要不理小景，小景会乖，会听话的。” 明月在他的额间印下一吻，柔声说道：“小景，等过两年我成了亲，就认你做干儿子，名正言顺的做你的娘亲。” 小景瞬间被治愈了，咧着嘴，回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容：“好，小景也答应娘亲，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听。” “嗯，乖。” 一番折腾，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刘氏派了小丫鬟过来叫他们去正屋吃晚饭。 明月给小景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干紧衣裳，这才拉着他的小手，两人有说有笑的往正屋走去。 才走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隐隐还听见明香大声说道：“小景最爱吃花生酥了，他若是还不来，咱们就把他的花生酥瓜分掉。” 小景一听就急眼了，小手从明月手心里挣脱出来，迈着小短腿颠颠的往屋里跑，嘴里还嚷嚷道：“你们不能动我的花生酥，说好一人一块的。” 屋内的萧宸听见声音，连忙迎了出来，小景一时没刹住脚，与他撞了个正着。 “哎哟……” 小景抱着自己的小脑袋瓜子，闷哼了一声。 萧宸自责不已，焦急的蹲身去查看他的伤势：“小景，撞到哪里了？让爹看看。” 爹？！ 小景倏地愣住了，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真的是那个坏人……他本想转过头，不理他，可是又想起娘亲刚才说的话。 他抿了抿嘴，纠结了半天，才小声说道：“你……你怎么长的这么难看了？” 这句话不是什么好话，可听在萧宸耳朵里，却是儿子在关心他。 他望着他小小的眉眼，霎时间热泪盈眶，哽咽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明月后脚进门，见了萧宸，心下疑惑道：他怎么会在这儿？再偏过头往里看，与明兰手挽着手说笑的，不是吴芸婉，又是谁？ 哟呵，她倒是能耐。 第474章吴芸婉的交际能力 明月没打扰这父子俩叙旧，直接绕过他们，进了里屋。 吴芸婉见了她，连声招呼道：“明月，你来啦，快过来坐，明兰正和我说起你呢。” 明兰脸上带着笑，小脸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几滴眼泪水。 “月儿，你可是来晚了，方才芸婉正给我们说笑话呢，笑的我肚子都疼了……” 明香也抢着说道：“二姐，芸婉姐姐下午还帮我们剥花生了，娘分了她好大一块花生酥呢。” 明月挑眉，这吴芸婉交际能力不错啊，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就跟自家人混熟了。不过……这人也太自来熟了吧。 她坐到炕沿边上，伸手捏了捏明香粉嘟嘟的脸颊，嘴上却道：“香儿，芸婉姐姐是咱家的客人，你们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这样是不对的。” 明香的小脸皱成一团，回道：“可是，方圆哥哥也帮咱们家干了好多活啊……二姐你上回还使唤方圆哥哥抓鸭子呢，抓不到鸭子还不给饭吃……这样也是不对的吗？” “……” 明月无语，居然叫一个六岁的奶娃娃给怼的哑口无言了。 “噗……哈哈哈。” 一旁的明兰直接笑喷了。 吴芸婉抓到了重点，一脸八卦的问道：“方圆哥哥？谁啊，谁啊？” 程木莲暂时还不知道明月和方圆的地下情，所以明香的话并没有戳到她的笑点，她不明所以的望了明兰一眼，好心给吴芸婉解释道：“方圆是明志的好兄弟，在鹤庆县的庆云书院求学，每个月放假的时候，回过来家里小住几天。” 几人说话间，菜已经上齐了，刘氏从暖阁里出来，招呼她们道：“咱们几个在暖阁里吃，碗筷都摆好了，快进去吧。” 今日有外人在，且这个外人还是个鳏夫，家里又有两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若是同桌而食，多有不便，也于理不合。刘氏便吩咐下人将晚饭分开摆，正屋里摆了一桌，暖阁里摆了一桌，男女分桌而坐。 吴芸婉亲切的上前挽了刘氏的胳膊，笑嘻嘻的道：“婶子，您家的饭菜真香，有股家的味道……哎呀，这满屋子的香味儿，都把我肚里的馋虫勾出来了，今晚我可要敞开了肚皮吃。” 刘氏乐的眉开眼笑：“好好好，今晚的饭菜管够，我特意嘱咐厨娘做了几个我们本地的家乡菜，叫你们尝尝鲜。瞧你这小身板瘦的，正应该多吃些，多吃是福……你在婶子家多住些日子，婶子保管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两人说笑着就往暖阁去了，明月拉着明兰，故意落后了她们几步。 “姐，他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明兰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他们俩，指的是谁。 她望了明月一眼，奇怪的道：“萧公子和芸婉不是咱们家的客人吗？在这儿有啥奇怪的？还是你把人留在咱家住的，你咋还来问我呢？” 明月扶额，她怎么觉得，这个亲姐姐跟自己已经不在一条战线上了呢。 “我把他们安排在了前院的厢房，他们怎么跑后院来了？” 第475章地道东北话 明兰想了想，这才道：“哦，这个啊……我们不是在院子里剥花生吗？芸婉自己过来的，然后她就跟我们一起剥花生啊，她还跟我们说了小景的身世……小景的亲娘太可怜了，娘和庄嬷嬷听的直掉眼泪呢……” 吴芸婉本就长了一张讨喜的脸，白面翠眉，见了谁都是笑嘻嘻的，嘴|巴也甜，很是招人喜爱，不到一下午的功夫，就跟明兰几人打成了一片。再加上她口齿伶俐，绘声绘色的把小景爹娘的事情，说成了一个凄美悲凉的爱情故事，赚了不少眼泪，同时也消除了李家人对萧宸的一些成见。 所以，刘氏等人萧宸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之后，便有了今晚的这顿宴席。 “……” 对此，明月只能说，吴芸婉，你真是太棒了。 暖阁。 圆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肴，正中是一盆热气腾腾的猪肉白菜炖粉条。这是今年做出来的第一批粉条，刘氏让厨房的婆子炖了一大锅，家里上上下下都一起尝个鲜。 吴芸婉盯着中间的那一盆子猪肉炖粉条，眼睛亮晶晶的，根本就移不开眼。 “哎呀妈呀，猪肉炖粉条子啊！”地地道道的一句东北话。 “咳！咳！咳！” 明月瞬间受到了惊吓……这是个什么情况？ 一旁的明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顺手递过来一盏茶：“都还没吃饭呢，你咋就呛到了？赶紧喝口茶润润。” 明月漫不经心的低头喝着茶，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吴芸婉的一举一动。 而那句东北话，在刘氏等人听来，只觉得这话口音有点儿怪，却还是能听懂的。 她笑着盛了小半碗猪肉炖粉条递到吴芸婉面前，道：“芸婉，你吃过这道菜啊？这粉条可是咱们云溪县的特产，你快尝尝，跟你以前吃过的，是不是一个味儿。” 吴芸婉也不客气，端起碗来，吸吸唰唰的就吃了一大口，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熟悉的口感充斥着整个味蕾……这就是咱大东北的猪肉炖粉条子啊！莫名其妙的穿越到这个封建落后的古代，居然还能吃到一口熟悉的家乡菜，真特么不容易啊！ 吴芸婉激动的都快哭了，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是一个味儿，太好吃了，真是太好吃了！” 看她吃的这么急，刘氏笑着劝道：“芸婉啊，别着急，慢点儿吃，厨房还炖着一大锅呢，管够。” 整整吃了三大碗猪肉炖粉条，吴芸婉才心满意足的搁下了碗筷。 “嗝……婶子，您家这道猪肉炖粉条做的可真地道，我从小就好这口，好多年没吃过了……对了，这粉条是哪儿买的啊？够劲道，等我回去的时候，定要买他个几大车，拉回家存着慢慢吃。” 这句话一说出口，除了明月，桌上的人都笑了。 明香鬼灵精似的，捂着嘴巴笑道：“芸婉姐姐，这个红薯粉条，是我们家作坊自己做的哦，就在隔壁。我们家卖三十六文钱一斤，你想买多少？我哥说了，买的多，还能算便宜点儿！” 第476章一次也知足 明香说的这个价格，是粉条的零售价，福生记商行马上就要开业了，明月从家里挑了几个伶俐的小厮，正在抓紧时间给他们做业务培训，明香、明秀几个偶尔也会在旁边看着，所以就记下了。 吴芸婉听闻这粉条是李家自己做的，也是吃了一惊，她不由得转头望了明月两眼，心里先前的猜测越发明朗。 “婶子，这粉条是您家自己做的啊？！您家这手艺可真是绝了，这粉条做的又爽滑、又劲道……这应该是家传的手艺吧，我听人说过，这粉条做起来可不容易呢。” 刘氏笑呵呵的道：“啥家传的手艺啊，这是我家月儿自己折腾出来的，这孩子聪明着呢，从小就爱看书，这粉条方子也是她书上找出来的古方……那书叫啥来着，唉哟，我这脑子，咋一下就想不起来了呢……月儿，月儿……” 明月正在神游天外，根本就没听清她们在说什么，她现在只想去厨房做一盆小鸡炖蘑菇，再端一碗大酸菜…… 坐在她身旁的明兰伸手推了她一把：“想啥呢？娘跟你说话呢。” 明月疑惑的看向刘氏：“嗯？” “你这孩子，吃个饭也能发呆，我刚才是问你，这做粉条的古方，你是从哪本书上看来的？” 明月瞥了吴芸婉一眼，随口胡诌道：“哦，那本书太老了，看不清书名，我也不知道是啥书。” 吴芸婉也没再在这上头纠结，笑着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暖阁里，大家说说笑笑，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而正屋那边的气氛，也很是融洽。 小景坐在萧宸身边，乖乖的自己往嘴里扒饭。 萧宸先是把菜夹到自己碗里，然后再用筷子细心的把菜分成小块，而后才夹到小景面前的碗里。 明清看着他的举动，好奇的问道：“萧叔叔，你为什么把吃剩的菜给哥哥吃……” 萧宸正要答他，一旁的小景早就羞红了脸，别扭的说道：“我现在长大了，吃饭会细嚼慢咽的，不会卡到，你自己吃，不要管我。” 萧宸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有些怅怅然，面上却扯出来一个笑容，对他说道：“好，那你吃慢些，多喝汤。” 小景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明志见气氛不对，连忙端起酒杯，对着萧宸道：“萧大哥，您就放心吧，小景这孩子乖着呢，每回吃东西的时候都要数数，嚼三十下才咽下去，不会出啥事儿的。来，咱们喝酒，小弟敬您一杯。” 数数，嚼三十下才咽下……这倒是个好习惯，看来，李家真的把小景教的很好。 酒桌上，你来我往，推杯换盏……毫不意外的，李寿、明志、萧宸，三个人都喝醉了。 刘氏招来小厮扶萧宸回前院的厢房休息，吴芸婉也跟着一道回去了。 一路上，萧宸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 吴芸婉不紧不慢的跟在一旁，心里默默的数着，许慕嫣三次，小景六次，吴芸婉……一次。 她的嘴角微微上挑，漾起一抹笑意……虽然只有一次，她却很知足。 第477章慈父多败儿 这天之后，吴芸婉和萧宸便在李家住了下来。 李寿和刘氏都是和善好客之人，家里的下人也不敢怠慢他们，这两人住的倒是很自在。 萧宸每天晨起便乐颠颠的到小景的屋里报到，日常就是在小景面前刷存在感、刷好感。 小景心里有些别扭，偶尔烦躁的时候，会冷着脸对萧宸发脾气，萧宸的耐心却出奇的好，无条件的迁就着他。弄得明月头疼不已，自古都说，慈母多败儿，怎么到了萧宸身上，却变成了慈父多败儿。 某天，小景无意的提了一句：“我想吃糖葫芦。” 萧宸麻溜的跑到县城，直接把卖冰糖葫芦的草把子都扛了回来，想吃多少吃多少。 某天，小景抱着明月的腿撒娇：“娘亲，再多给一块花生酥，好不好。” 明月无情的摇头：“不行，一天只能吃一块。” 然后萧宸就以自己的名义，叫小丫鬟端了一盘子花生酥过来，转脸，屁颠屁颠的拿去讨好小景。 某天，明月带着几个小的到温室劳动改造，给菜地施肥、浇水。 萧宸全程开启宠儿模式，干活干的尤为卖力。 小景要提水桶，他大呼：“那个你拿不动，放着爹来！” 小景要给菜地施肥，他大呼：“那个太臭了，你别动，放着爹来！” …… 为了这些事情，明月狠狠的把萧宸批了几回，还扬言要把他赶出李家，萧宸这才把泛滥成灾的父爱收敛了几分。 总之，若不是有明月压着，没准，萧宸能把小景宠到天上去。 不过，萧宸的努力到底没有白费，要打动一个五岁孩子的心，何其简单。 渐渐的，小景的内心也有了变化，少了一丢丢别扭，多了几分开心雀跃……五岁的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了父爱，第一次知道，原来有爹爹疼爱的感觉，这么好。 而吴芸婉的日常，则是每天缠着明月，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从种种迹象来看，明月已经能确定，吴芸婉真的是老乡，经鉴定，此乃东北傻大姐一枚。 吴芸婉也基本确定了明月的身份，穿越老乡，而且，这厮上辈子极有可能是个美食家，做的东西太好吃了，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然而，看破，却没有人说破。两个人都装的若无其事，谁也不提穿越这事儿，更没人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也许，她们觉得，两人认识的时间还太短，没有到可以交心的地步。 这天，明月吩咐人驾了马车，又装了两坛桑葚酒，准备到县城逛逛，顺便替自家的养生酒打打广告。 吴芸婉也死赖着跟着一块儿上了马车，还拉了明兰和程木莲一起。 四个姑娘坐在车厢里，聊的热火朝天，热闹的不行。 话最多的，当属吴芸婉和程木莲，这两人都是活泼爽朗的性子，也没什么心眼，凑在一处，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咱待会儿去布庄逛一逛吧，我想买几匹布，再买上些棉花，给明志做两身衣裳。” 吴芸婉掩着嘴笑道：“哦哟哟，真是个贤惠的好媳妇。” 第478章程木莲骂街 程木莲可不是那扭捏的小媳妇，顺口就接道：“嗯啊，我也觉得我是个贤惠的好媳妇……芸婉，你可要多向我学习，以后也做个贤惠的好媳妇，好好照顾小景和萧大哥。” 吴芸婉喜欢萧宸，她自己也毫不避讳，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在李家并不是什么秘密。 “呃……” 吴芸婉极不自然的抬手擦了一把汗，心里郁闷的想吐血，这程木莲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古人没有这么厚颜无耻吧，难道这个也是穿来的？ 明月和明兰坐在她俩对面，掩着嘴偷笑，这两人凑在一处，真是一对活宝。 走着走着，马车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明月正要开口询问，忽听赶车的篱笆喊道：“前面的人，麻烦让一让。” 吴芸婉打起车帘，好奇的向外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两名妇人手挽着手，优哉游哉的走在路中间，篱笆连着喊了两遍，她们全然当做没听见，还故意大笑出声。 “这什么人啊！她们这是故意的吧！”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去，走在前面的正是宋氏和张氏，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真烦，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家人，晦气。” 程木莲才嫁进李家，并不认得她们，好奇的问道：“这是咱们村里的？” “不仅是咱们村里的，还跟咱家有深仇大恨呐，一个是咱们以前的大伯娘，郑春苗如今的婆婆，还有一个是咱们以前的三婶，这俩人都不是啥好鸟，一肚子的坏水，以后你见了她们，可得绕道走，免得惹来一身腥。” 明兰好心的给她科普了一下，程木莲也知道一些李家的事，一听就对上号了……成亲那天，就是这家人拦着她的花轿不让走，差点耽误了吉时，这个仇，她可是记着呢！ 她探身出去，豪气干云的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好狗不挡道！前面的两只，别装聋子！麻溜的给我让开，别拦着路！” 明月冲她竖起了大拇指：“嫂子，好样的！” 张氏不干了，插着腰转回身来破口大骂道：“呸！你骂谁是狗呢？！笑死人了，你凭啥喊我们让开，这路又不是你们家的开！别仗着有几个破钱就来欺负人，小心挨雷劈！不长眼的小贱蹄子！” 这时道上也没什么人，程木莲跟她对骂起来毫无压力。 “谁挡我的道，我就骂谁！疯狗、臭狗、老母狗！老天爷长着眼睛呢，才不会劈我们这种良民，只会劈你这种丧良心的老泼妇！不要脸的破落户！” “……” 明兰、明月和吴芸婉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这程木莲骂人的战斗力简直爆表啊，跟张氏那种老泼妇对骂起来，完全不输阵。 张氏气炸了，撸起袖子，扭着肥胖的身子就要过来同程木莲撕扯，她就不信了，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她还制不住了？！ 篱笆此时已经拉住了马缰，她好整以暇的靠坐着车厢，不紧不慢的撸起了袖子，双手交叉，活动着手腕，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第479章撞死赔丧葬费 篱笆这架势，在张氏看来没什么，却把宋氏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这个一抬手就卸了她下巴的女罗刹，就是化成灰她都认得！ 她连忙拉住张氏：“你别吓闹腾了！那个死丫头你招惹不起，人家一只手就能把你打飞了！咱们只管走咱们的，我就不信了，咱们好好的走在道上，她还能上来打咱们一顿？！” 宋氏如此苦口婆心的劝着张氏，倒不是怕她吃亏，而是怕她带累自己，那女罗刹就是个不讲理的主，她要是连带着把自己也打一顿咋办？ “真的假的？就她那小身板？！” 张氏还有些不信，却被宋氏不由分说的给拉回去了。 两人还是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间，篱笆厌恶的望着前方的那两个身影，只觉得手痒痒。 “小姐，我去把她们的腿打断？” 明月却摆手道：“别别别，把她们腿打断了，还要赔医药费，那多不划算啊。你只管驾着马车跑，让马儿跑快些，大胆的往前跑。她们识相的，就自己让开，要是不识相，撞死了干净，咱们赔点儿丧葬费，一劳永逸，也不亏。” 这次换程木莲擦汗了：“月儿，你这招真是绝了。” 吴芸婉也笑着打趣她道：“啧啧啧，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不过……就喜欢你这样的，爽快！哈哈哈……” “行，小姐们坐稳当了！” 车厢外的篱笆脆生生的应了一句，而后便拉着缰绳，重重的在马屁 | 股上挥了一鞭子。 “驾！” 马儿痛得嘶鸣一声，撒欢似的狂奔起来。车檐上挂着的铃铛，叮当做响。 宋氏和张氏觉着不对劲，回过头来，只见马车飞快的向她们驶来，两人吓了一大跳，尖叫着向路边跑去，连滚带爬的才躲开来。 马车飞快的与她们擦身而过，激起一阵黄灰，扬起的黄灰落在她们身上，弄的两人灰头土脸的。 她们要去镇上，身上穿的都是自己最好的衣裳，如今衣裳弄脏了，张氏心疼坏了，指着远去的马车破口大骂起来。 “挨千刀的小贱蹄子！你们给我滚回来！老娘非剥了你们的皮！……” “行啦……你就是叫破嗓子，她们也听不见了，瞎废那功夫干啥？赶紧走吧，咱还有正事儿要办，别让娘等急了。至于那几个小贱蹄子，你瞧好吧，老天爷不会让她们得意太久的！” 望着远去的马车，宋氏的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 ********* 马车上，几个姑娘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另外三人纷纷对明月竖起了大拇指。 “月儿，你这招真好使，刚刚她们俩那样子，就像是两条丧家之犬，太好笑了。” 吴芸婉笑过之后，却担忧起来：“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别得罪小人……这一个村里住着，你们就不怕这俩小人以后打击报复？” 明兰两手一摊，说道：“我们两家的恩怨，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啊，她们恨我们家是恨到了骨子里，我们家如今也厌极了那家人，两家人早都撕破脸了，还怕啥啊？” 第480章谁家没几个极品亲戚 吴芸婉不解的道：“你们也太能忍了，怎么不想办法把事情解决呢？还任由她们蹦跶的这么欢，看着不心烦啊？” 明月挑眉：“怎么解决，拿把刀把她们全砍了，除之而后快？” 她比谁都讨厌李老汉一家，看见他们家的人就觉着糟心，尤其是李老太、宋氏和李明玉三个，老中青三代，全是毒妇。可是她能怎么办？给她们的教训还少吗？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甚至都闹到官府了，那家人还是死不悔改，冥顽不灵，成天犯贱……总不能真的杀了她们全家吧？杀人是犯法的，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而且，说实话，李老汉那一家极品，虽然做了许多恶心人的坏事，但真的罪不至死。 当然，这罪不至死的名单里，是不包括李老太的，她逼死了原主，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她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死真的太便宜她了，活的生不如死，****在痛苦里煎熬，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甚至都不用明月动手，她都能把自己作死。 听了明月的话，吴芸婉默了。 明兰在一旁笑道：“那不能啊，把她们砍死了，咱们也要跟着坐牢，多不划算啊。” 程木莲作惊恐状：“你们也太吓人了，谁家没几个极品亲戚啊，也没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眼不见心不烦就是了，要实在心里憋得慌，扯着嗓子吵一架，撸起袖子打一架……多大的深仇大恨呐，要杀人全家。月儿，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这明显是开玩笑，程木莲却当了真，还一本正经的劝起明月来了，傻乎乎的样子，逗得一车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外头赶车的篱笆也抿着嘴偷笑。 “嫂子，你真是傻的可爱。” “好啊，原来你们是逗我玩儿呢？！” 程木莲窘的小脸一红，见她们都在取笑自己，佯装生气，扑过去抓着明月挠她痒痒，明兰坐在旁边也被殃及了，然后吴芸婉也坏心眼的加入战局。 几个姑娘在车上闹作一团，篱笆贴心的放缓了车速，任由她们玩闹。 ***** 一行人到达云溪县时，已是巳时。 篱笆直接赶着马车去了济仁堂药铺。 明月经常到这里买药材，与店里的活计都熟识了，还未进门，便有伙计笑着迎了出来。 “哟，李姑娘，又来买药材啊？我说，您是不是把药材当饭吃了啊？隔三差五的就要来买上一回。” 明月乐呵呵的回道：“小五，你还真说对了，我家的药材都是做成菜，端上桌就着饭吃的。” 薛掌柜手里正拿着一本医术，几步上前“啪”一下砸到小五的脑袋上。 “没规矩，去，沏上一壶好茶，端到堂屋里来。” 训完了伙计，薛掌柜又熟稔的对着明月笑道：“丫头，你可是好久没来看老头子了。” 明月将怀里抱着的酒坛子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薛爷爷，我这不是来看您老人家了吗？喏，我还给您带了好东西呢。” 第481章酒中珍品 薛掌柜是爱酒之人，看见这酒坛子，眼睛都亮了。 “哎呀，还是小丫懂我，知道老头子馋酒了，特意给我送来。快，给我瞧瞧，是什么好酒，竹叶青？还是女儿红？” 明月却卖起了关子：“不是竹叶青，也不是女儿红，我这酒可是酒中珍品，天下独此一家，保准您没喝过。” 薛掌柜却是不信，拈须笑道：“丫头，你可别吹，爷爷我可是在酒缸子里泡大的，天下间还有我没喝我的酒？！” 说笑间，几人已经来到了后院的堂屋，勤快的小五已经端上了冲泡好的热茶。 “小五，你去拿两个酒杯进来，我今天陪薛爷爷喝一杯。” 小五的下巴都要惊掉了，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喝啥酒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敢这么说，恭敬的应了一声，麻溜的小跑着去里间拿杯子。 在他转身之际，吴芸婉也跟着喊道：“多拿一个，我也要喝。” “……” 小五一个脚下一滑，差点摔倒，这些个小姑娘哟，不在家好好绣花，学男人喝啥酒啊？！ 而后，明月亲自开了一坛酒，满满的倒了三大杯。 这坛桑葚酒已经泡了半年左右，在白瓷杯中，呈现诱人的深宝石紫红色，晶亮透明，看着便赏心悦目。闻之，有桑葚的浓郁香味，又有醇厚的酒香味。 吴芸婉赞道：“哇……这个颜色好漂亮啊，看着有点像葡萄酒，不过葡萄酒的颜色没有这么深吧？” 薛掌柜奇道：“咦，这酒咋是紫色的啊？” 明月眯着眼笑道：“嘿嘿，就说您没尝过吧。” 说着，明月便举起了酒杯，对着薛掌柜道：“祝您身康体健，如松如鹤春不老。” 薛掌柜叫她哄的乐开了怀，乐呵呵的道：“就你小丫头嘴最甜。” 他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酒闻着便有一股甜香，入口酸甜，醇香可口，浓馥悦人，回味延绵……同他以往喝过的酒很是不同，少了几分酒的甘冽，多了几许馥郁的果香。 这醇香馥郁的口感，叫人欲罢不能，薛掌柜忍不住小口小口的抿着，慢慢地品尝出最无穷的回味。 吴芸婉两口就干了，她一口就尝出来这是果酒，在她看来，这就跟前世的果汁差不多，只不过酒味浓了些，却不是那种刺鼻的酒味，而是一种令人回味无穷的醇香。 喝了一杯，她尤嫌不够，拿着空杯子向明月讨酒喝。 “明月，这酒不错啊，挺好喝的，再给我来一杯。” 明月把她的酒杯接过，却转手递给了旁边的小五。 “这酒后劲大，你不准再喝了，喝醉了，我们可扛不动你。” 吴芸婉酒瘾上来了，不依不饶的道：“你别唬我，这酒也就十来度的样子吧，跟啤酒差不多，能醉人？” 一旁的明兰笑道：“啥十来度？啥啤酒啊？看看，这都说起胡话来了，你可别再喝了。回头萧大哥要是知道你在外头喝了酒，肯定要不高兴的。” 吴芸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掩着嘴，乖乖的坐回了椅子上，也不再吵着要酒喝了。 第482章桑葚紫酒 薛掌柜只专心品酒，倒没注意这几个小丫头说了什么。 他慢悠悠的饮尽了杯中酒，又闭上眼细细回味了一番，而后才捋着胡须笑道：“老头子活了几十年，竟不知，天下间还有此等琼浆玉液……丫头，此酒何名？” 明月也没卖关子，笑着答他道：“桑葚酒，又名紫酒。” “桑葚酒？是用桑葚子酿造的？难怪，初初喝下这酒时，总觉得唇齿间萦绕着一股果香，极为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果子，原来是桑葚……这酒是丫头你自己酿的？怎么会想起来用桑葚来酿酒呢？酿果酒不都是用石榴等果子吗？” 这个年月已经有果酒的存在了，大多以石榴、杨梅、山梨等发酵酿制而成，此等果酒，酒味极淡，回味甘甜，其味更似果汁，是以，专供贵族女子饮用。 而明月泡制的桑葚酒，除桑葚外，又加了大量的烧酒，再佐以少量冰糖……既有酒的醇香，又有馥郁的果香，还有一丝丝冰糖的甜香，几种味道奇妙的融合在一处，更使之回味无穷。 “薛爷爷，我这桑葚酒不止味道好，早晚饮用，还有养生之效。” 听闻此言，薛掌柜的兴趣更浓了，连声追问道：“哦……这又有什么说法？丫头，你赶紧说给老头子听听。” 明月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王婆卖瓜了。 “桑葚本身就有药用价值，《本草纲目》中有记载，桑葚性味甘寒，具有补肝益肾、生津润燥、乌发明目等功效……这可是天然的养生之物，可惜桑葚有时令，每年也就那么几天能吃到，不能长时间食用。 之前，我偶然听旁人提起，用桑葚以酿酒，得桑葚酒，此酒还具滋补、养身、养颜及补血之功效，更可以改善女子手脚冰冷毛病，乃果酒中之极品。 趁着桑葚的时令季节，我便在家中酿了些，酿成之后，我家中的一个婆婆，每天睡前都会饮用一小杯，几月下来，她手脚冰凉的毛病真的有所改善，气色也比从前红润了许多，五六十岁的老太太，精气神可足了。” 薛掌柜听的连连点头：“桑葚的功效我倒是知道，这桑葚酒还是第一次耳闻，若真有此奇效，倒不愧为果酒中之极品。” 明月把一整坛桑葚酒递到他面前，笑道：“是否真有奇效，您老人家试试不就知道了？每天睡前饮上一杯，过不了多久，您就能发现它的妙处了。” 对于桑葚酒的功效，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些也不是她胡诌出来的，都是有科学依据的。再有，庄嬷嬷也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现在每天都坚持喝，周婶前些日子还夸道呢，说她看着年轻了不少，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薛掌柜捧着酒坛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嘿嘿，你这小丫头，最是鬼灵精的，无事献殷勤……” 明月也笑眯眯的望向他：“薛爷爷，瞧您说的，我平日里孝敬您的好东西好少啊？这酒真是送给您喝的，只不过呢……您要是喝着好了，就给咱云溪县的百姓们来个现身说法，说道说道我们这酒的好处和妙用。” 第483章操不完的心 酒香也怕巷子深，这桑葚酒的好处，毕竟只是明月的一家之言，不能叫人信服。而桑葚酒主打功效是养生，若是有个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出来现身说法，效果便会好上许多。 薛掌柜答应的很是爽快：“这个没问题，只要这酒真有养生之效，我一定帮你好好说道说道。说不定，还能给你介绍几个客人。” 明月福身给他行了一礼，道：“那就多谢薛爷爷啦。” 又说了一会儿话，明月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告辞。 薛掌柜亲自送她们到门口。 “好些日子没见过圆哥了，他下次回来的时候，让他到我这里坐坐。” 明月依言应道：“嗯，他月底就能回来，到时一定来看您。” ***** 从济仁堂药铺出来，程木莲便拉着几人直奔布庄。 布庄的柜台上铺陈着各式各样的布料，程木莲挑挑拣拣，最终选了四匹布出来，两匹绸缎拿来给明志做衣裳，另外两匹颜色鲜艳些的棉布，她打算托人带回娘家，她娘吴氏再过一个来月便要生产了，这两匹棉布正好给她肚里的孩儿做几套衣裳。 吴芸婉不知内里，好心劝她道：“木莲，这石榴红太艳了，不衬你的肤色，你另外再选一匹吧。” 程木莲笑着解释道：“这不是给我自己挑的，我娘就要生小宝宝了，这是给他的，小孩子嘛，就要穿这样喜庆的颜色才好看。” “那倒是，你娘什么时候生啊？” …… 两人凑在一处聊了起来，一旁的明月也听到了程木莲方才的话。 程木莲本是个孝顺的姑娘，她给娘家送两匹布本来也没什么，可她才嫁进来不到一个月，花的是明志的银子，又自作主张的越过了刘氏这个婆婆……若是刘氏知道了，心里又要不痛快。 这种事，她作为小姑子，也不好跟程木莲挑明了讲，如若说的太直接，那就是在打程木莲的脸，不止解决不了问题，姑嫂二人还要生嫌隙。 明月心里叹了一声，真是操不完的心呐。 她围着柜台挑选了一番，拣出来几块深色的绒布，递到程木莲面前。 “嫂子，这几块绒布看着不错……天凉了，也该给爹娘做几双厚实的鞋子了。鞋子我的做不好，倒是上回你做的那双鞋，娘一个劲儿的夸道，说穿着舒服……要不，你再给他们做上两双？” 程木莲也没多想，一口就应承了下来：“行啊，我来做，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给爹娘尽孝是应当份的。不过，只有鞋子可不行，我再挑两匹布吧，给爹娘再做一身棉袄。” 她这么说，明月自然不会反对，还帮着挑了适合刘氏和李寿的花色。 几人在布庄呆了小半个时辰，最后选出来七、八匹布，终于是面面俱到了。 从布庄出来之后，程木莲兴致不减，拉着她们继续逛。 逛着逛着，便逛到了云庭大街，李家新买的铺面便在这条街上，如今铺面已经装修好了，只等下月初九，黄道吉日，便能开张营业。 第484章被人盯上 铺子装修好之后，明月和明兰都来看过。 此时，明兰指着东街口第三间大门紧闭的铺面，对着程木莲道：“嫂子，喏，那间铺子就是咱家的。” 程木莲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这么大一间呐，还是两层的，真气派，你哥说里头布置的可好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明月两手一摊：“今天是看不成了，我忘带钥匙了。” “哦……”程木莲失望的应了一声。 虽然进不去，几人还是顺道过去看了一圈儿，在那幢小楼面前流连了片刻才离开。 街对面的巷子口。 一灰衣男子忽而对身旁的人说道：“你快去告诉少爷，他等的人出现了，我跟着她们，沿路会留下记号。” …… 明月等人还悠闲的在街上晃荡着，却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那灰衣男子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篱笆又赶着马车，是以，并未察觉。 逛了半日，已近午时，几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吴芸婉便提议道：“听说云溪县有个叫天然居的酒楼，招牌菜金丝酥佛手，堪称一绝，咱们去那儿吃午饭吧。” 天然居给明月的回忆太不美好了，特别是那个胆小怕事，不讲义气的宋掌柜，想想都觉得糟心。反正，她是再也不会去光顾天然居的生意了。 明月霸道的一口回绝：“不去。” 明兰不解的望向她：“你上回不是还说，天然居的菜味道不错，要带我去尝鲜吗？为啥又不去了？” 上次在天然居发生的事情，明月至今都没告诉家里，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之前没说，她现在自然也不会说。至于不去天然居的理由，那是张口就来。 “天然居的菜也就那个味，油多盐重，没什么好吃的，花那个冤枉钱做什么，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酸辣粉。” 程木莲和明兰还没什么反应呢，吴芸婉一下子蹦的老高，大声道：“酸辣粉？！好好好，咱们就去吃这个！我的最爱呀！对了，那酸辣粉做的正不正宗？辣不辣？” 明月狐疑的望了她一眼，很想问上一句：你丫到底是东北人，还是四川人？ 篱笆驾着马车到了天然居对面的青竹巷口。 孙大娘的面摊如今改成了酸辣粉摊，只卖酸辣粉，生意比之前好了很多，一共摆了六张桌子，有三张已经坐满了人。 明月几人自顾自的挑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 “大娘，给我们来五碗酸辣粉。” 孙大娘做酸辣粉，是明月手把手教的，她对明月一直心存感恩，还笑言，明月是她的半个师父。 师父的声音，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她正忙着煮粉，回身过来，看见明月，立时便笑弯了眉眼。 “唉哟，李姑娘，你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快坐快坐，酸辣粉一会儿就得。” 不一会儿，五碗热气腾腾的酸辣粉便端上了桌。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酸味儿夹杂着油泼辣子的香气，吴芸婉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嗯，就是这个味儿，真酸爽。” 第485章偶遇周陆 吴芸婉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吸吸唰唰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咋咋呼呼的道：“嗯嗯嗯，就是这个味儿。” 明月瞥了她一眼，便笑着和孙大娘寒暄起来。 “大娘，最近生意挺好的啊。” 孙大娘撩起蓝布围裙擦净手上的水气，爽朗的笑道：“好，天冷了，都上我这儿来吃酸辣粉，一天能卖上几百碗呢。说到底啊，这都是托了姑娘的福，生意好了，我家里的日子也一日好过一日……你啊，就是我的小贵人。哦，对了，正巧我这儿还有几个猪肉饼，早上刚烙的，你等着，我去给你们热热。” 明月连忙拒绝：“大娘，不用了，我们吃这个就够了。” 孙大娘哪里会听她的，不由分说的就转回灶台上忙碌了起来。 不多时，一盘香喷喷的猪肉饼便端到了桌上。 客人多，孙大娘顾不上再多说什么，自去招呼客人了。 几人就着猪肉饼，把满满一大碗酸辣粉都吃完了，个个吃的喷香。 明兰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酸辣汤，满足的叹了一声：“好久没吃酸辣粉了，真好吃。” 明月也学着她的样子，捧起大碗，正准备喝口汤暖暖身子。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男音：“咦，这不是李姑娘吗？居然在这儿碰到你，真是巧了。” 这声音，似熟非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明月心下疑惑，捧着大瓷碗回身望去。 “……” 她看了那两人一眼，敛下眉眼，回转身，继续喝汤。 周易辰急眼了，收了手中的折扇，转到明月面前，咋咋呼呼的道：“诶，我说，李姑娘，咱们好歹于你有恩，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啊？” 明月头也不抬的回了他一句：“有恩，见死不救的恩？” “嘿，话不能这么说啊……行行行，不说我，可陆兄总对你有恩吧。” 周易辰说着，一把将陆成春扯了过来，两手还扶在他的肩膀上，陆成春的小身板在他伟岸身躯的映衬下，更显瘦弱，两人如此形容……仿如一对攻受。 陆成春还是那副文弱书生的打扮，笑的人畜无害：“李姑娘，别来无恙啊。” 明月这才抬起头来，眼神饶有兴味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半晌才道：“你们两个，怎么勾搭到一块儿了？” 周易辰脸上一红，放在陆成春身上的双手如触电般弹开。 “什么叫勾搭？！我跟陆兄这是情投意合，我呸！我们这是志同道合，意气相投。” 明月眨巴着大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哦……恭喜恭喜。” “噗……” 坐在明月旁边的吴芸婉嘴里正含着一口汤，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篱笆眼疾手快，身形一动便闪开来，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吴芸婉嘴里喷出来的一口酸辣汤，便全数碰到了周易辰的白衣上。 “哈哈哈……” 明月带头大笑出声，然后一桌子姑娘都笑了起来，吴芸婉拍着桌子，笑的最欢。 第486章标准的纨绔 周易辰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他眉头微皱，心里郁闷的不行，有心想要发火，可看到姑娘们明媚的笑脸时，那一肚子的火气，突然就没了。 他是一个标准的纨绔，纨绔第一准则，对姑娘要温柔，不能对姑娘发火，更何况，是一群漂亮姑娘。 他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动作优雅的将衣角上沾着的几根粉条和辣椒片细细清理干净。 见他半点不怪罪，脸上还带着笑，吴芸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白衣沾染了油渍怕是洗不干净了，你这衣裳多少钱，我赔给你。” 周易辰抬头看她，嘴角微扬，脸上扯出一个浪荡不羁的笑容。 “无妨，姑娘无需介怀，不过一件衣裳罢了，能博得诸位美人一笑，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吴芸婉乐了，笑道：“哟嗬，小|嘴挺甜啊，看你这样子，平常没少调|戏良家妇女吧。” 周易辰却也不恼，仍旧笑嬉皮笑脸的道：“姑娘此言差矣，本少爷是良民，从不调|戏良家妇女……对于美人，本少爷一向是谦和守礼的，这点，李姑娘就能证明。” 明月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吴芸婉道：“你说的对，他不是什么正经人，别搭理他。” 周易辰这回可不乐意了，撸起袖子，正想要跟明月好好说道两句，一旁的陆成春连忙将话题岔开。 “李姑娘，方兄没跟你们一起来吗？” 明月诧异的望向他，世界真奇妙，他们怎么会认识方圆？ 似是看出来她的疑惑，陆成春好心解释道：“因为上次在天然居的事，方兄特意邀约我们出来喝过一次酒，说是答谢我与周兄的仗义相助……方兄，实在是好酒量。” 最后一句话，莫名的透着一丝无奈。 “……” 明月心里清楚的很，这哪里是答谢，分明就是方圆听了篱笆打的小报告，特意把这俩人约出来，宣示主权罢了。 想到方圆的这点小心思，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丝弧度，那个幼稚的醋缸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一旁的吴芸婉，不由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方公子好奇起来了，来李家不过半月，方圆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成春和明月说话的时候，周易辰的目光一直在另外几个姑娘身上来回打转，当然，程木莲梳了发髻做妇人打扮，篱笆是丫环，这两人不在他的打量范围之内。 剩下的两个人，便是明兰和吴芸婉，很快，他便把目光锁定在了明兰身上。 “这位一定就是李家大小姐吧，果真是一位清丽脱俗的佳人。” 明兰蓦地一愣，心知眼前的男子不是什么好人，她本能的避开他的目光，小声回了一句：“公子谬赞了。” 周易辰唇角带笑，深深的望着她：“李大小姐，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这句话，再配上他深邃的目光，成功的叫明兰红了脸，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第487章请你自重 明月心下警铃大作，周易辰这是在强撩明兰啊！这厮到底想干嘛？！ 她忽的站起身来，挡住了周易辰的视线。 “周易辰，请你自重！”言语间透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周易辰毫不回避的迎上她的目光，正色道：“李姑娘何出此言？在下虽然思慕李大小姐已久，却一直以礼相待，并无孟浪之处。” “我姐姐冰清玉洁，不是你能肖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明月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转而又对着程木莲等人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说罢，便掏出一钱碎银子放在桌上，两步上前拉着还在发懵的明兰，头也不回的走了。 周易辰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远远离去的背影，不禁摇头失笑。 “这个小美人，性子够辣，颇有几分趣味，可惜了……” 陆成春自顾自的拉了长椅坐下，又抬手叫了一碗酸辣粉，而后才道：“难怪李姑娘要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安宁侯府的人，岂是你能肖想的？” “我哪儿敢肖想她啊？我这不是还想找她当靠山吗？可惜，人家看不上咱啊。” 周易辰的意图其实很明显，一开始对明月有些动心，后来，方圆出面，他便知道了李家与安宁侯府的关系，他还知道，李家长女，年方二八，仍旧待字闺中，故而，便动了些歪心思。 陆成春看的透彻，嗤笑道：“为了跟安宁侯府攀上关系，你倒是不择手段，可惜了，你想以身相许，李家还看不上你呢。” 对于他的鄙视，周易辰半点不在意，现在这个年月，权势才是最要紧的，既然有机会攀上安宁侯府的这颗大树，他为什么不呢？ “陆兄，不要把我说的那么势力嘛，再者说，那李明兰也是个小美人，委身于她，我也不吃亏。你看方才的情形，她分明对我有意……郎有情，妾有意，这门亲事还有什么成不了的？你啊，就等着喝我的喜酒吧。” 李明兰，他志在必得。 ***** 马车上，明月苦口婆心的拉着明兰的手劝道：“姐，那个周易辰就是个色胚，是个浪荡不羁的纨绔，你可别对他生出什么心思，他不是良人。” 吴芸婉也跟着说道：“对对对，那人一看就是个游戏花丛的浪荡公子，明兰你太单纯了，小心别被他骗了。” 明兰的一张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周易辰是什么心思，总之，心里很慌，很乱……却隐隐有一丝期待。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道：“我知道，我不会搭理他的……你们别再说我了，我统共就跟他说过一句话，被你们说的，好像我跟他有什么了似的。” 见她这样，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吴芸婉贴心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路过清河镇时，明月想着顺道去看看王氏，了解一下刘文慧近日的情形，便吩咐篱笆赶着马车拐到了清河镇的大街上。 此时已是下午，又不逢集市，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行人，十分清冷。 第488章孙氏不行了 一品香卤肉铺。 王氏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柜台里缝补衣裳，听见街上传来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抬头望去，正好看见明月一行人从车上下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笑着上前招呼道：“你们几个咋来了？” 明月笑着道：“闻见您家的卤肉香，顺道过来尝尝呗。” 王氏让刘文娇看着铺子，自己带着明月一行去了后院。 “舅母，最近生意咋样？” 提到生意，王氏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生意挺好的，这整条街啊，就咱家的生意最火。你别看街上人少，咱家今天的卤肉都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再过个把时辰，就能收摊咯。” 街上人都没有，这卤肉卖给谁去？程木莲不由好奇的问道：“为啥啊？” 王氏笑呵呵的解释道：“这不，天冷了，办喜事的人家也跟着多了起来，大家伙儿都爱上咱家买卤肉回去摆桌，一买就是好几十斤，不提前来订的，那都买不上。还有些人家是自己拿了猪肉来，咱们帮忙卤，收个辛苦费，也能赚上不少。” 说话间，便到了后院的堂屋。 炕烧得热乎乎的，王氏招呼她们脱鞋上炕，又冲了几碗糖水来招待她们。 “舅母，我文慧表姐前段时间不是病了吗，最近咋样，好点没？”因为有程木莲和吴芸婉在，明月不好问的太明。 王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也委婉的答道：“嗯，好多了，只是身子还虚，不能出门，我让她在家里多养几天。” 明月点点头：“那就好，您转告她，让她好好将养着，把身子养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这个侄女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她如今敢这样说，就证明崔家的事情一定能成，想到此，王氏顿时喜上心头，闺女有救了。 想到崔家，王氏便不由得想起了早上发生的一桩趣事，忍不住同她们八卦道：“对了，你们从前的四婶，李康的那个小媳妇，好像是快不行了。今天上午，那个老妖婆派了宋氏和张氏来孙家讨要医药费和丧葬费，一张口就要五十两银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孙家自然不肯给。这两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站在大街上就吵起来了，那话说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要不是街坊拉着，他们两家能打起来……这回啊，可是亲家变仇人咯。” 孙氏嫁进李家的时候，李寿一家早就过继出来了，是以，明月等人对这个四婶没什么印象，只远远的见过几回，倒是常听周婶提起，说是个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为人也不错，接人待物十分有礼，在村里风评极好。 明兰不由得感叹道：“她也就比我大了两、三岁吧，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呢？” “好像说是啥不治之症，为了给她治病，李家卖了两亩良田，花了十来两银子，那老大夫收了银子才说实话，说孙氏的病，是娘胎里带来的病根，活不过二十岁，就是神仙来了也难救……不过，这都是李家那两个婆娘说的，是不是真的，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第489章可怜的孙氏 王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还有呢，那两个疯婆子，在孙家闹完了，又上崔家去闹，说是怕孙氏突然撒手去了，李明玉要守孝一年，耽误了亲事……这不，就想把婚期提前几天，人老崔家哪里肯啊，两家人又是一顿吵，今天咱们这街上，可真是热闹极了。” 明月撇撇嘴，道：“以他们家的人品，会不会直接把孙氏休了，一了百了。” 王氏笃定的道：“那不能，他们家真要是做了这种缺德事儿，唾沫星子都能把他们淹死，他们家的姑娘、小子，以后也甭想说亲事了。” 这个年月的人，最是信奉生死轮回，如果孙氏在临死前被夫家休弃，她便成了无根的浮萍，死后不能立碑，也不能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只能成为无主孤魂，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这是极为缺德的事，虽然不犯法，却是要受万人唾弃的。老李家真要敢这么干，谁家还敢把闺女嫁到他们家？有这样的黑历史，他们家的子孙后代，也都别想娶媳妇儿了。 程木莲追问道：“那他们会不会虐待孙氏，不给她看病，或者活活把她饿死。” “应该不会，听说啊，那孙氏早都下不了炕了，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咽气是早晚的事，宋氏伺候的可精心了，深怕她两腿一蹬去了，耽误了李明玉的好事儿。” 吴芸婉突然觉得很难过，生于这个时代的女子，真是太悲哀了，婚姻不能自主，甚至连生死都不能自由。 “哎……听你们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那个孙氏真可伶，娘家不疼，夫家不爱……” “谁说不是呢，但愿她能早些解脱吧。”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低迷，几个姑娘都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又坐了一小会儿，几人便告辞回家了。 临走时，王氏还包了些卤肉让她们带回去。 马车上，吴芸婉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出神，心里闷闷的很是压抑。 明月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天下可怜的人何其多，她们同情不完的……再者，孙氏的事情，她们真的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做个安静的旁观者。 她打开油纸包，捧着香喷喷的卤肉递到吴芸婉面前。 “喏，一品香卤肉，最好吃的卤肉，尝尝呗。”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吴芸婉没精打采的伸手抓了一块，吃到嘴里时，眼睛都亮了。 “嗯，好吃。” 然后，四个姑娘坐在马车里，你一块，我一块，把一大包卤肉都消灭完了，心里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 待她们回到李家村时，已是伴晚时分。 马车直接进了前院，明月叫来两个小丫鬟帮忙搬东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后院去。 走到半道，正好碰上了刘氏送周婶出来。 几人笑着同周婶打招呼：“婶子好。” 周婶动作夸张的抬手揉了揉眼睛，爽朗的笑道：“哎哟喂，这一水儿的漂亮姑娘，一个个跟朵花儿似的，看的我眼都花了。” 第490章婆媳矛盾 同几个姑娘打趣了一番，周婶又对着刘氏道：“妹子，你也别送了，我先回家去，咱们先前说的那事儿，一有了准信儿，我就来告诉你。” 刘氏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行，那你慢走，得空了再来玩儿啊。” 送走了周婶，刘氏才有功夫同明月几个说话。 她指着丫鬟们抱着的几匹布道：“咋买了这么多布？你上回从渝州府带回来的那些还没用完呐。” 明月上前挽了刘氏的胳膊，笑嘻嘻的道：“这可是我嫂子的一番心意，天气凉了，我哥天天往作坊跑，衣裳脏的快，我嫂子就想多给我哥做几件棉袄，好换洗着穿。家里的那些布料，颜色不合适，正好我们今天去县城，就顺便去布庄逛了逛。我嫂子的眼光好吧，您看这块料子，多衬我哥啊。” 儿媳妇知道心疼儿子，这是每个婆婆都乐见其成的。 刘氏满意的点点头，满眼慈爱的望着程木莲，这个儿媳妇她还是很满意的。 “嗯，我都没想到这一层，还是阿莲会心疼人。” 想起亲家母快生孩子了，刘氏又接着道：“对了，你娘快生了吧，我这儿还有几匹好料子，又细又软，正适合给婴孩用，待会儿你拿去做上几身小衣裳，给你娘送过去。” 明月知道程木莲脑子绕不过弯，刚想拦着她，然而，她已经嘴快的脱口而出道：“娘，不用了，我今天特意买了两匹棉布，回头就托人给他们带回去。” 刘氏听了，脸上的笑色立马就没了，心里头闷得慌，觉得这个儿媳妇太不懂事了，自己都已经准备好了布料了，她还巴巴的跑去买，是嫌自己准备的不够好，怕自己亏待了她娘家？还有，她事先也不跟自己这个婆婆商量一下，这是急着要当家做主了？ 其实，刘氏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她在李老太手下生活了十来年，每天活的谨小慎微，别说买两匹布了，就是要花一个铜板，也得请示李老太，并且还得有充分的理由，李老太点头同意之后，她才能花那一个铜板。 长期的潜移默化之下，她便理所应当的觉得，儿媳妇就该这样，万事都要听婆婆的，并且要以婆婆为尊。 程木莲见刘氏倏地变了脸色，不解的问道：“娘，我是不是做错啥了？” 刘氏听了这话，愈发的不高兴了，你自己不知道做错了啥，你还来问我？！这分明就是故意来气我的。 眼看着婆媳纷争就要开始，明月连忙劝道：“娘，您这是干啥？我嫂子买了就买了，我们今天逛布庄，顺手就一块儿挑了，谁知道您这么周到，早早的就给准备好了……您还怕这几匹好料子送不出去啊？照我说啊，正好攒下来，以后给我小侄子用。” 刘氏蓦地望向程木莲，惊喜的道：“你有了？” 程木莲也是一愣，迟钝的反问道：“有啥了？” 刘氏身边的媳妇子忙凑上前，对着刘氏小声道：“少奶奶前几日才换洗过，奴婢亲眼瞧见的。” 第491章刘氏更年期了 刘氏又怒了，敢唬我？！ 明月扶额，怎么越说越乱了呢？ “唉哟，娘，我说以后给小侄子用，又没说我嫂子肚子里已经怀了小侄子……您想哪儿去了。” 刘氏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姑娘家家，说这些也不害臊。” 转而又对着程木莲道：“阿莲，不是娘说你，这嫁了人啊，就该有个做媳妇的样子，别三天两头的想着往外头跑，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相夫教子，早点儿给明志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吴芸婉见情势不对，早早的就溜走了，婆婆训儿媳妇，她一个外人，杵在这儿会讨人嫌的。 刘氏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媳妇经，程木莲眼眶都红了，明兰直接看傻眼了，这还是她那个温柔可亲的娘么？ 这个时候，明月根本就不敢插嘴打断她的话，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好不容易等刘氏说完了她的长篇大论，明月这才指着小丫鬟捧着的绒布道：“娘，您瞧，我嫂子多孝顺，她还特意买了绒布，说是天凉了，要给您和我爹做几双厚实的鞋子。我嫂子可是处处为着这个家着想，妥妥的是个好儿媳妇啊。” 刘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小丫鬟手里捧着几块上好的绒布，正是做鞋面的好布料，随之，又想起了程木莲的好，这孩子孝顺，心眼直，年岁还小，不懂人情世故也是有的……想到此，她心里的火也消了大半。 她脸上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阿莲，娘也不是怪你啥，就是吧，你以后要做啥事儿，先跟娘商量一下，咱娘俩有商有量的，这日子才能过的和美。” 程木莲莫名其妙的挨了婆婆一顿训，自觉受了委屈，却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道：“是，儿媳记下了。” 刘氏点点头：“嗯，走吧，回屋吃饭去，在外头逛了一天，都饿了吧。” 三言两语间，刘氏又恢复了往日里和蔼可亲的模样。 明月一手挽着刘氏，心里却在想，娘的脾气越发怪了，喜怒无常的，难道是到了更年期了？算一算她的年纪，也差不多了，看来，得给她准备几道药膳，调理调理身子才行。不然，任其发展下去，说不定会变成下一个李老太。 吴芸婉委屈的不行，草草的吃了晚饭，便回房歇息。 明志从明月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可是他嘴笨，根本就不会劝人，说来说去都只有一句：“阿莲，我娘说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她也不是有心要怪你，你别跟她计较。” 他越是这样说，程木莲越觉得委屈，根本就不想搭理他，最后索性闭上眼装睡。 明志白天在作坊忙了一天，累的狠了，见她睡着了，也闭着眼沉沉睡去。殊不知，程木莲盯着屋顶发了一夜的呆。 * 第二天天还没亮，明志便悄悄摸摸的起身，去了作坊那边。 他走后没多久，程木莲便也跟着起身了。 箐口村，程家。 吴氏早起吃了早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吱呀。” 程木莲推门进来，手里还抱着两匹布，正是她昨天从布庄买回来的那两匹棉布。 第492章受气回娘家 吴氏看着自家闺女，一脸惊奇的道：“阿莲，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回来了？”说完，又往外望了望，门外一个人影也无。 “明志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娘……” 程木莲委委屈屈的喊了一声，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下，可把吴氏吓坏了，连忙上前去扶她：“闺女，这是咋啦？是不是明志欺负你了？” 程木莲也不答话，把头埋在吴氏的颈间，嚎啕大哭，似是要把昨日里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院门还大开着，恰好程木莲的三婶抱着大孙子路过，见了这情形，忙关切的上前问道：“哎呀，这不是木莲吗？咋哭的这么伤心啊，咋了，是不是在婆家受了啥委屈啊？” 程木莲虽然哭的伤心，倒是还记得礼仪教养，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喊了一声：“三婶。” 吴氏眉头微皱，闺女嫁人还没一个月就哭哭啼啼的回了娘家，这要传了出去，是要惹人笑话的。 “行了，行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也不怕人笑话，有啥事儿，咱进屋说。” 一边说着，便揽着程木莲的肩膀回了正屋。 程家三婶也跟着进了屋里，她把大孙子放在炕上，又折身去了厨房，打了一盆清水回来。 吴氏拧了帕子给她擦脸，见她一双大眼哭的又红又肿，心疼坏了。 “小祖宗，说吧，到底咋了？” 程木莲大哭了一场，心里也疏解了不少，便抽抽噎噎的把昨天的事情经过，一一说与她们听。 程家三婶是个暴脾气，从小看着程木莲长大，也是拿她当闺女疼的，现下程木莲受了委屈，她比吴氏还气愤，顿时就炸了。 “嘿！你那婆婆真不是个东西，她家那么大的家底，你买点儿东西孝敬你娘怎么了？她犯得着这样训你吗？！还怨你不生儿子，老天爷咧，哪家媳妇进门不到一个月就有身子的？她这是故意找茬磋磨你呢！ 木莲，听三婶的，回去就跟你家那口子说，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分家！你们小两口分出来单过，咱不受那个气！回头你爹从山上回来，叫上你叔叔伯伯，咱们一起去李家说理去……” 她越说越离谱，吴氏拉下脸来，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三弟妹，你胡说啥呢！别教坏孩子。” 一旁的程木莲也听的傻眼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家，出嫁前，娘就跟她说过，自己是李家的长媳，是要侍奉公婆终老的…… 程三婶气呼呼的给她顶了回去：“嫂子，咱总不能看着木莲在李家受人欺负吧？咱是她的娘家人，就得给她撑腰！” 她一脸的义正言辞，吴氏叫她气的脑仁疼。这个三弟妹，性子直爽，却是个没心眼没脑子的，常常好心办坏事，叫人苦笑不得。 就拿现下的事情来说吧，婆婆训儿媳妇两句，在她看来，真不算是啥大事儿，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自家闺女也有错。再说了，木莲嫁到李家还没一个月呢，你就撺掇着她去闹分家，这让李家人怎么想？！ 第493章吴氏教女儿 吴氏耐下性子，好说歹说才把程三婶给劝回去了，留她在这儿，只会瞎添乱。 她这一走，屋里顿时清静了不少。 母女俩人坐在炕上，吴氏一手抚着程木莲的秀发，一边轻声说道：“阿莲，你跟娘说，你婆婆平日里待你怎么样？” 程木莲想了想，实事求是的说道：“婆婆待我还算和善，指了个丫鬟伺候我的日常起居，也不叫我洗衣做饭，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同明月和明兰也没啥两样。” 吴氏看着自家闺女红扑扑的小圆脸，嫁到李家才半个来月，她的小脸生生又圆了一圈儿，脸色红润有光泽，一看便知道在李家过的不错，可这个傻闺女，偏偏生在福中不知福。 她抬手轻戳程木莲的额头：“你呀，真是叫娘给宠坏了，一点儿气都受不得……你婆婆这样，算是不错的了，她既没打你，又没骂你，说你两句你还委屈上了。你是没遇过恶婆婆，那些磋磨儿媳妇的手段，能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还有，这次这个事儿，你办的也不大妥当，你是李家的媳妇，万事都应该以你婆婆为主，即便你想做什么，事先也应该跟她说一声才是。她并不是心疼那几两银子，而是气你没跟她商量，不尊重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不生气才怪呢。” 吴氏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程木莲倒是听进去了，可她心里愈发委屈了，明明挨骂受委屈的人是她，娘亲也不哄哄她，还站到了婆婆那边，说她的不是。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嘟囔了一句：“娘，你到底是哪边的，你还是不是我亲娘？” 吴氏笑着白了她一眼：“是你亲娘才会这么劝你，才会跟你说这么多。你这孩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绕不过弯儿来，性子太直，又受不得委屈……你婆婆昨天的话是说的重了些，可她后来不是也说了两句软话来哄你了吗？她那头的火气都消了，倒是你这个小心眼的，记恨了一晚上，还巴巴的跑回娘家哭诉来了。 阿莲啊，这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婆媳俩住在一个屋檐下，偶尔生出些小摩|擦那是很正常的，她是长辈，你是晚辈，你平日里就多敬着她些，多顺着她些，你怎么孝顺我的，就怎么去孝顺她。 这人跟人啊，都是处出来的，处的时间长了，她自然就会知道你的好。” 末了，吴氏又语重心长的道：“你要是想好好跟明志过日子，就照着娘说的做。你要是不想跟他过了，那你就自己作吧，早晚把那个家给折腾散了。” 这话说的重了些，程木莲霎时就红了眼眶，撅着小|嘴看向吴氏：“娘，我没作，我想跟明志好好过日子。” 吴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再继续说教，转而道：“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你也要烦我，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我刚才的话吧，灶上还剩着点儿粥，我去给你热一热。” 扔下这句话，吴氏便晲自去了厨房，留下程木莲坐在炕上发呆。 第494章接你回家 李家大宅。 程木莲前脚刚走，便有人报给了刘氏知道。 昨天晚上，刘氏是歇在明月的屋里，明月给她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说了一通的道理，总算是把她给哄高兴了，没成想，程木莲那边又掉链子了。 刘氏盘腿坐在炕上，不悦的皱着眉头：“这一大清早的，就给人找不痛快。” 明月端了一盏凉茶递到她面前：“娘，喝口茶，消消火，别生气，昨晚我说的话，您都给忘了？” 刘氏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道：“她气性也太大了，我不过就说了她两句，她就气的回了娘家，要是我像你奶那么折腾她，她还不得气的上吊啊。” 明兰坐在她身后给她捏着肩膀，闻言，便笑了起来：“咋的，娘，您还准备做恶婆婆？您心肠这么软，下得去那个手么？” 刘氏叫她给逗乐了，嗔了她一眼，道：“臭丫头，有这么编排自己亲娘的吗？” 明月见气氛正好，连忙为程木莲开脱起来：“娘，我嫂子回去一趟也好，她性子单纯，不大通晓人情世故，程家婶子却是个知理的，正好让她们母女俩好好谈谈，解了我嫂子的这个心结。 我嫂子的年纪摆在那儿，又是新妇，说话做事总有不周到的地方，您慢慢教她就是了。再想想郑春苗，这一比较，就能显出我嫂子的好来了吧。 娶到她这么个好媳妇，是我哥的福气，您要是想早点抱上孙子，就别瞎折腾了。等我嫂子回来，您也别说她什么，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还像从前一样待她……咱们是一家人，要以和为贵。” 昨天晚上的思想工作不是白做的，刘氏本身也不是爱作的人，跟她讲明白了道理，她还是能听得进去的。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嗯，我知道了，昨天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过了就过了吧。待会儿叫你哥备上些礼，去把她接回来，这新婚还没一个月呢……叫旁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 这边劝好了，明月便派了葡萄去给明志报信，让他去箐口村接程木莲回来。 明志赶着马车才走到一半，便在半道上碰见了程木莲。 手上缰绳一抖，“吁”停了马车，他连忙跳下车来，小跑着奔到程木莲面前，咧嘴笑道：“媳妇儿，我来接你回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程木莲泪奔了。她使小性子、闹脾气不搭理他，还一个人偷偷跑回了娘家，他不但不生气，还巴巴的赶着马车来接她…… 也顾不得这是在外头，程木莲一头就扎进了明志的怀里，脑袋埋在他的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相公，我错了。” 明志心疼极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柔声道：“乖，不哭了，没人怪你，是娘叫我来接你回去的。赶紧上车吧，这样叫人看见了不好……媳妇你要是想抱，咱晚上回家抱个够。” 最后一句话，他是凑到她耳边说的，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又是这么羞人的话，顿时惹的程木莲羞红了脸。 “你坏死了！” 第495章你这是耍流|氓 明志弯下腰，一把就将程木莲抱了起来，惹的她一阵惊呼。 “哎呀……你放我下来！羞死人了，这要是叫外人看见了，我以后还咋见人啊？！” 看着怀里的小媳妇，明志坏笑道：“现在知道羞了？刚刚也不知道是谁扑上来，死死的抱着我不放。” 程木莲握起粉拳，气呼呼的捶他胸口，小圆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不准你取笑我！” 她嘟着红|唇，娇嗔的模样越发的惹人怜爱，明志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快速的低下头在她的小|嘴上亲了一口。 “媳妇，你真好看。” 程木莲的一张脸顿时红到了耳根子，光天化日，他居然亲了她，羞的她都无地自容了。 “李明志！你讨厌！你这是耍流|氓！” “亲自己媳妇，不是耍流氓。” 明志占到了便宜，也不再逗弄她了，抱着她快步的回到了马车旁。 终于脱离了魔掌，程木莲红着脸，气呼呼的瞪了明志一眼，自己钻进了车厢。 车厢里的情形，却让她怔愣了片刻。 “相公，车里咋这么多东西？又是酒肉，又是点心的。” 明志靠在车厢外头傻笑，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吻，听见她的声音，这才答道：“娘让我来接你，咋能空着手来，这些都是娘亲自准备的礼物。” 望着眼前的这些东西，程木莲久久不能言语，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愧疚，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太不懂事了。 “媳妇儿，坐稳了，咱们要出发了。” 明志大声招呼了一声，便赶着马车继续向箐口村驶去。 人虽然接到了，可礼还没送你。 * 吴氏此时正坐在院子里发愁，她方才狠下心将闺女赶了回去，毕竟这事儿自家不占什么理，让闺女赶紧回去认错才是正经……哎，也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回到李家，她婆婆会不会给她甩脸子？ 门外忽而响起了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吴氏连忙站起身，向门外看去，看见驾着马车的明志，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明志，你咋来了？阿莲刚刚回去了，你们路上没碰到吗？！哎呀，我刚刚说了她一顿，那丫头会不会想不开？！会不会出啥事儿啊？！” 吴氏自说自话，挺着个大肚子，急的团团转。 这样子看着太吓人了，明志连忙道：“娘，您别着急，我媳妇没丢，在车上呢。” 马车刚一停稳，程木莲便从车上跳了下来，两步蹦到吴氏面前，挽着她的手笑道：“娘，我好着呢。” 吴氏见了她，先是一喜，却又立马沉下脸来：“你回来干啥？！我不是叫你回去认错吗？你咋又回来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有你这样天天往娘家跑的。” 程木莲假做委屈的嘟起了小嘴：“娘，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啊。” 母女两人说话间，明志已经把马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正往程家的院子里搬，听见吴氏在训闺女，连忙解释道：“娘，您别怪阿莲，是我要回来的。我娘备了些礼物，嘱咐我一定要给您送过来。” 第496章不会再让她受委屈 看到那些大包小包的礼物，吴氏也是一愣，随即脸上堆起了笑容，冲着明志道：“亲家母真是太客气了，替我谢谢你娘。” 李家能送这些东西来，就表示这件事情翻篇了，吴氏一直紧绷着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 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她这个当娘的也心疼难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嫁出去的闺女，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为了闺女将来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些，她只能劝着她委屈求全，劝着她通事理、敬公婆……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又何尝不替闺女抱屈…… 万幸，李家那位亲家母还知些分寸，尚不算是个恶婆婆。 明志把东西都搬到了屋里，在程家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家里人都还等着呢。 临走时，吴氏从箱底翻出来一张火红的狐狸皮，仔细用布包好了，托明志带回去给刘氏。 明志连忙摆手：“娘，这皮毛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 程木莲站也跟着说道：“是啊，娘，这能卖不少银子呢，你上回不是还说，咱们庄户人家用这个是糟践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吧，赶明儿让我爹拿去城里卖了，多换些银子回来，这个冬天也能好过些。” 程家本就是猎户，以打猎为生，卖动物的皮毛，是家里的重要经济来源之一，而程木莲的思维还停留在未嫁之前，说出来的话，也是句句向着娘家，句句替娘家人着想。 吴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去看明志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半分不悦，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狠狠的剜了闺女一眼，又转而对着明志说道：“你别听阿莲瞎说，咱家也不指着这一张毛皮过日子，前阵子你爹进山，还猎到了一头花豹子，家里不缺银子花。你啊，就别跟娘外道了，这狐狸皮，也是娘的一番心意，你要是不收，那屋里的那些东西我也不要了。”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把布包塞到了明志怀里。 明志哪里还能拒绝，只好收下了。 “谢谢娘。” 程木莲站在一旁，小|嘴撅着，似是有些委屈。 吴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又语重心长的对着明志道：“明志啊，阿莲年纪还小，也怪我们从前把她惯坏了，这孩子性子憨直，不大通晓人情世故，她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不周到的地方，你只管来跟我说，我定会好好教训她。” 程木莲小|嘴撅的老高，都能挂油瓶了：……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倒是明志，听懂了吴氏的话外音，他宠溺的看了自家小媳妇一眼，笑着道：“娘，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阿莲，不会让她再受委屈。” 吴氏一脸欣慰的点点头：“嗯，娘知道你是个好的，把闺女交给你，娘放心的很。” 接下来，吴氏又对程木莲殷殷叮嘱了一番，无非就是叫她不要再任性使小性子，回去以后记得要去给婆婆道歉云云。 程木莲一一应了，转身上马车之际，却忽然红了眼眶，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小院，眼神里透着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第497章做好相公的贤内助 回程的马车上，程木莲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出神。 此刻的她，特别怀念出嫁之前，在家做姑娘的日子，可以自由自在，没心没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出嫁之后，成了别人家的人，说话做事，却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事事都要考虑周全……这就是成长。 想到此，她忍不住叹了一句：“哎……早知道，我就不嫁人了。” 这话却不小心叫明志给听见了，他扁着嘴，可怜兮兮的道：“媳妇儿，我伤心了。” 程木莲吐了吐舌|头：糟糕，不小心说错话了。 她急忙掀开车帘，左右望了望，见四下无人，便大胆的伸手圈住了明志的脖子，脑袋依偎在他的肩头。 她覆上来的那一刻，明志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一抖，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在鼻尖萦绕，惹得他一阵意乱情迷。 耳畔传来她的温声细语：“相公，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嫁给你，我一点儿都不后悔，真的。” 明志唇角微勾，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只见他飞快的转过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就是后悔也没用，咱俩都拜过天地了，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咱们是要做一世夫妻的。” “呀！有人！” 程木莲还来不及害羞，便见远处依稀出现一抹身影，吓得她立时便躲回了车厢里。 “哈哈哈！” 车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车厢内，程木莲缩在一角，羞的双脸通红。 * 小两口回到李家时，刘氏还是同往常一般，带着家里的女眷在大厨房做零食。 今天做的是焦糖瓜子，满院子都是甜丝丝的焦糖香。 停稳了马车，明志先跳下车来，又回身去扶程木莲。 “咱们先去跟娘打个招呼，她可是记挂了你一早上。” 程木莲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过去就行了，作坊那边还要不少事情等着你，你去忙吧。”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有昨日的教训，今天早上吴氏又有苦口婆心的劝了她良久，回来的马车上，她自己也想了许多，不说把事情想通透了，却也有了不少长进，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作坊那边不着急，我先陪你过去，耽搁不了多久。”明志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刘氏再为难她。 相公如此贴心，程木莲觉得心里暖暖的，却也愈发觉得从前的自己太不懂事，他在外面已经那么忙了，还要为自己的事情操劳奔波，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她心疼极了，也愧疚极了……她不能再这样不懂事了，她要努力，做好相公的贤内助。 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的笑道：“你不用担心我，娘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明兰和明月都在呢，她们俩可好了，一直护着我。” “可是……” “好啦，别可是了，我自己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明志到底拗不过她，只得道：“那好吧，有啥事儿就派人来作坊找我。” 把明志送出了大门，程木莲才怀抱着那个包着狐狸皮的布包，忐忑不安的向大厨房的方向走去。 第498章幸福的三口之家 大厨房里，架着四口大锅，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挥着铲子在炒焦糖瓜子。 厨房外面的空地上，一群人团团围坐在一处，中间堆着小山一样高的生瓜子，她们的任务就是要将里头的瘪瓜子和坏瓜子挑拣出来。 这么一群人中，萧宸却是个最突兀的存在。 小景被明月抓了壮丁，而萧宸这个宠儿狂魔奉行的宗旨就是：儿子在哪儿，他就在哪儿。 可他一个大男人，跟姑娘们坐在一处干活，始终是不太好。不得已，明月单独给他们父子两人辟了个小圈子，让他们俩分开单干。再然后，吴芸婉也屁颠屁颠的搬了个小板凳，加入了他们的圈子。 三人坐在一处，认真细致的挑拣着瓜子，吴芸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为了讨小景欢心，挖空心思的给他讲童话故事听，她的想法是，拿不下他老爹，就先把儿子给收服。 小景对她也不排斥，一大一小有说有笑的，萧宸则贯彻沉默是金的原则，专心的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然，他唇角荡漾的那抹笑容，却出卖了他。 这么看着，三个人倒正像是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一群人正埋头忙碌着，有个小丫鬟不经意的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程木莲漫步走来的身影，她连忙支起胳膊，捅了捅旁边的另外一个小丫鬟，小声道：“诶，春妮，你看，那不是大少奶奶吗？她不是回娘家了，咋又回来了？” 李家统共就那么几个主子，对下人们的约束也不严，所以，程木莲一大早悄悄回了娘家的消息，早就在家里传开了，就连管牲口棚子的赵老头都知道了。 春妮悄悄的抬头看了一眼，小声回她：“她回来咋了？她要是不回来，那才是傻子呢。” 丫鬟们小声的议论开来，明月隐隐约约听到“大少奶奶”几个字，正要抬头望过去，便听见了程木莲的声音。 “娘，我回来了。” 霎时间，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着程木莲。 程木莲心里惶惶不安，紧张极了，背上直冒冷汗，小丫鬟们打量的目光，更叫她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明月看向刘氏，深怕她又拧巴起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程木莲没脸……要真是这样，这婆媳矛盾可就闹大了。 好在，刘氏似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对程木莲和善了许多。 只见她抬起头来，望着程木莲，和颜悦色的笑道：“阿莲回来了，娘家那边还好吧？傻站着干啥，快过来坐。” “杜鹃，去给少奶奶拿个草墩子来。” 杜鹃应声而去，很快便拿了个草墩子回来，放在刘氏身旁的空地上。 小丫鬟们都安静了下来，用余光打量着这边的动静。 明月不悦的咳了一声，抬眼扫视了一圈，沉声道：“好好干活。” 小丫鬟们立马低下头，专心的挑拣瓜子，谁不知道，这李家，真正当家做主的是这位二小姐，得罪了她，可没好果子吃。 程木莲感激的看了明月一眼，而后，乖巧的走到刘氏身旁。 第499章婆媳谈心 程木莲站在刘氏身旁，也不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难为情。 明月也看出来了，她这是有话要对刘氏说，可这里这么多人，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率先站起身来，道：“娘，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吃午饭吧，吃完再来弄。” 在明兰的示意下，明香也站了起来，蹭到刘氏怀里撒娇：“娘，香儿饿了。” 刘氏笑着伸手点了她的鼻尖：“好，咱们回屋吃饭。” 吴芸婉和萧宸都识趣的没有跟过去，明月便吩咐下人把他们的午饭送到了客房。 后院正屋，程木莲亲自服侍着刘氏洗了手，又忙前忙后的帮着丫鬟摆碗筷。 明月想拦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程木莲这是在向刘氏表明自己的态度，她若是拦了，反而不好。 刘氏也不是真的想要磋磨程木莲，只是觉得这个儿媳气性太大，自己不过说了她两句，她便不声不响的跑回了娘家。气性这样大，若是不压一压，只怕把她的心养大了，在家里愈发的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此时，见她认错的态度端正，刘氏的心也软和了下来。 她亲自上前，将程木莲拉到炕沿边坐下：“阿莲，你别忙了，过来坐，那些事情，叫丫鬟们做就可以了。” 程木莲低垂着脑袋，小声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跟您置气，更不应该赌气跑回娘家。”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委屈。 见她这副形容，刘氏心头一窒，忽的有些难受起来……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刚刚嫁到李家时的情形，李家老太太对她百般磋磨，自己也是这般委屈，想哭却不敢哭，想闹却不敢闹，只能打落了牙齿和着血往肚里咽…… 她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柔声道：“阿莲，自打见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越看越喜欢。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要是能把你娶进门来给我当儿媳妇就好了……你和大郎成亲的那天，我高兴的一宿都睡不着。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梦里居然梦到你给我们家生了个八斤重的大胖小子，又把我给乐醒了，你爹还说我傻，说我想孙子想疯了……哈哈……” 说到这些，刘氏的眼角眉梢俱都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程木莲羞红了脸，唇角不由自主的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她不禁在想，自己和明志的孩子，会长什么样？是像自己多一些，还是像明志多一些？会不会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还是像他的爹娘一样傻乎乎的…… 顿了顿了，刘氏又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娘年纪大了，有些唠叨，有的时候说话不中听，让你受了委屈，是娘的不是……可是，阿莲，你是我们李家的长媳，将来这一担子的家业，都得交到你们的手上……可你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一样，做事情只随着自己的性子来，半点也不顾忌旁人……娘说你，是为了你好，不是故意想要磋磨你，娘只盼着你们好，盼着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 第500章一家和睦 刘氏说的情真意切，又字字珠玑，程木莲心里难受的紧，低垂着脑袋，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娘……我知道错了，我有啥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可劲儿的说我就是，我保证不会有半句怨言，一定会好好改过，争取做个好媳妇。” 她已然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错态度又积极，刘氏自然不会再揪着不放。 她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慈爱的笑着道：“争取啥啊，在娘眼里，你就是个好媳妇……好了，这本来也不是啥大事儿，咱娘俩现下把话说开了，把心里头的疙瘩解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咱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你也莫要再哭了，你瞧瞧，眼睛都哭肿了，叫大郎看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旁观的明兰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木莲羞红了脸，抬起头来，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抽抽噎噎的止住了眼泪。 明月会心一笑，招呼她二人道：“好媳妇，好婆婆，赶快上桌吃饭了，就等着你们俩了。” 饭菜早已摆好了，明月和明兰领着几个小萌娃围坐在炕桌旁，而屋里的下人早就叫明月遣了出去，只余下自家人在，没叫程木莲在外人面前出糗。 刘氏心情大好，乐呵呵的拉了程木莲上炕吃饭。 饭桌上，明香小朋友很暖心的给程木莲夹了一个鸡腿：“嫂子不哭，鸡腿给你吃。” 作为双胞胎妹妹的明秀有样学样，给程木莲夹了一片蒸腊肠：“嫂子不哭，腊肠也给你吃。” 小明清不甘其后，伸长了胳膊，用勺子舀了一个豆腐圆子到程木莲碗里：“清儿最爱的豆腐圆子，给嫂子吃。” 小朋友们表达善意的方式，就是这么的直接，猝不及防的暖你一脸。 程木莲感动的差点泪崩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抬头眨了眨眼，把眼泪逼了回去……她要是再哭一回，可就要闹笑话了。 明月端着一碗白米饭，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嘟着嘴叹道：“哎……我也好想吃大鸡腿，我也好想吃腊肠，我也好想吃豆腐圆子。” 明清就坐在明月身旁，闻言，便举着肉呼呼的小爪子拍了拍明月的手背，用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二姐你乖乖的，清儿给你舀豆腐圆子吃，只能吃一个，不能多吃哦。” 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模样，逗得一桌人都笑了起来，程木莲也跟着笑，只觉得心里热乎乎的。 吃过午饭，葡萄端上来一盅枸杞菊花茶。 明月接过来，递到刘氏跟前，笑着说道：“娘，这是我特意吩咐她们给您泡的花茶，您以后就喝这个，对您的身子有好处。” 刘氏瞟了一眼，看到里头有菊花，菊花有清热败火的功效，她还是知道的。 “咋的？这是嫌你娘火气大了，要让我败败火。” 明月直言不讳的道：“娘，您最近是不是老是心烦失眠、口燥咽干、急躁易怒……这些都是阴虚火旺之症，确实需要败败火。这茶必须喝，您可不能讳疾忌医啊。” 第501章真心相劝 明月说的这些，是更年期女人常有的症状。 而刘氏，确实有这些症状。 她讶异的看了自家闺女一样，随即摇头失笑：“行，李大夫，我喝，我火气大了，要败火。” 她这般言语，把大家伙都给逗乐了，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屋子里洋溢着融洽和谐的气氛。 从这天开始，明月便着手开始用药膳食疗给刘氏调理身子。 除了这日常饮用的菊花茶，刘氏的早饭也被明月换成了小麦黄芪大枣粥，平日里也会给她炖一些黄精山药鸡汤，冬菇海参汤，枸杞甲鱼汤等让她饮用。 这些都是调理妇女更年期的药膳疗方，刘氏坚持饮用了一段时间，果真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 刘氏心情愉悦，自然不会再有事没事的去挑儿媳妇的刺，程木莲又处处敬着她，婆媳关系日渐融洽了起来，加之明月和明兰从中周旋着，婆媳俩人倒是没再红过脸。 * 眼看着那婆媳俩转眼间就好的跟一对亲母女似的，吴芸婉对明月佩服的五体投地，屁颠屁颠的跑去拍她的马屁股。 此时，明月正懒洋洋的斜靠在大迎枕上看书，吴芸婉一下子扑了上来，抱着她的胳膊，无比谄媚的说道：“明月，我刚刚看见你娘跟你嫂子手挽着手逛园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可亲热了……你怎么做到的？我崇拜死你了，水土都不服，我就服你。” 明月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意图，笑着白了她一眼，说道：“我娘这是更年期综合征，吃药膳慢慢调理就成。但这招对你那位未来婆婆没用，那位就是天生的恶婆婆，毒妇老妖婆，啥招都不好使……你自求多福吧。” 吴芸婉不禁仰天长叹：“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摊上这么个恶婆婆！我以后会不会也被她整死啊？” 她的表情动作又夸张又搞笑，明月乐了，忍不住出言挖苦她道：“你想的真美，萧宸你都没搞定呢，恶婆婆说不定也是别人的恶婆婆，你就别在这儿杞人忧天了。” “萧宸一定是我的，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言之凿凿，一副对萧宸势在必得的样子，明月放下书本，好奇的道：“芸婉，萧宸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追着他不放。他既然对你无意，你又何必苦苦纠缠？而且，他死过老婆，还有个那么大的孩子，你一点也不介意？”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明月已经把吴芸婉当做朋友看待了，因为是朋友，所以此时才会真心相劝。 吴芸婉顺手抓了个枕头过来，在明月身边躺下，慢悠悠的说道：“姑娘，你还是穿越女呢，思想也太古板了。死过老婆怎么了，他这辈子只有过许慕嫣一个女人，而且，他们俩真正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长，经过我精确的计算，他那根黄瓜，大概也就用了几十次的样子，而且只跟一个女人用过，多干净啊……在咱们那个时代，谈一次恋爱就结婚的有多少？婚前性行为更是多了去了，有几个男人结婚的时候还是处男？跟那些男人相比，我家小宸宸可干净多了。” 第502章又是何苦 吴芸婉忽而坐起身来，继续说道：“再说儿子吧，小景多可爱啊，我嫁个男人，还白得一便宜儿子，我赚大发了。有小景在，他们老萧家后继有人了，我以后生不生儿子都无所谓，压力顿时小了好多，有木有？ 明月，咱们摸着良心说，萧宸这个条件，要是放到现代，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多少明星嫩模都要抢着要嫁的。这样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我为什么要嫌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知足常乐才是福啊，妹子。” 不得不说，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竟让人无言以对。 明月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才道：“你这么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不过，你倒是豁达，真想的开。” 吴芸婉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叹道：“不豁达又能怎么样？爱上了，没办法啊……你以为人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一穿来就碰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还是个小处男。” 此小处男，指的是方圆。 某天，明月自己说漏嘴，叫吴芸婉知道了方圆的事情，再然后，她便常常拿此事来打趣明月。 明月伸手去掐她的腰：“说你的事呢，扯我干嘛？！” “哎呀，你还敢掐我。” 吴芸婉翻身躲了过去，顺势也伸手去挠她的痒痒，两个姑娘在炕上闹做一团。 闹够了，两人呈大字状，瘫在炕上大口喘着粗气。 “话又说回来，你跟萧宸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马车把他撞的失忆了，然后你救了他，再然后你们俩就处出感情来了？” 既然把话说开了，明月也就顺便八卦了一下，借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吴芸婉点点头，想到那段日子，她的俏脸上不由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很狗血是不是？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失忆的萧宸，比现在可爱多了，我们一起骑马踏青，一起游湖泛舟，一起饮酒谈心，一起烧玻璃……他会对着我笑，还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他现在对小景有多好，当初对我就有多好……那段日子，他简直把我宠上了天。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他突然恢复记忆，我们现在可能已经成亲了……可偏偏，老天爷捉弄我，他突然就想起了前尘往事，想起了他的亡妻，想起了他的儿子……然后他就不要我了……那个混蛋！他说他配不上我，他说他不能娶我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有些落寞起来，带着些许哽咽，脑袋低低的垂着，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这样的吴芸婉，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疼，明月探身过去，抱了抱她。 “我知道，萧宸是喜欢我的，他只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觉得自己辜负了许慕嫣……我会等，等到他放过自己的那一天……等到他愿意娶我的那一天。” 良久，明月才无奈的叹了一句：“死心眼的姑娘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第503章没羞没臊 日子一天天过着，转眼便到了十月下旬。 崔正和李明玉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三，眼看着就只有七八日的功夫便到了。 这些时日，李明玉过的尤为煎熬，她每天晨起都要扒着手指头算日子，盼着十一月初三早点来，让她早日脱离苦海，嫁到崔家当少奶奶享清福。 近一年，家里的日子愈发凄苦，天天喝稀粥、吃野菜，她已经半年没尝过肉味儿了，这样的苦日子，她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这天，宋氏和李明玉母女两人正盘腿坐在炕上做针线活，李明玉手上拿的是一件改良版的红肚兜，这肚兜与传统的肚兜不同，是由无数的小布片拼凑而成，极为暴露，若是穿在身上，堪堪只能遮住胸|前的两点，大部分皮肤都要裸露在外。 想象着自己把这件肚兜穿在身上的画面，李明玉不禁脸红心跳起来。 “娘，这东西太羞人了……咋能穿在身上啊。” 宋氏看着闺女羞红的小脸，暧|昧的笑道：“有啥羞人的？你这身段，这胸|脯……正是男人喜欢的，再把这件肚兜穿在身上，甭管啥样的男人，都能像头饿狼一样扑上来，把你吃干抹净。” 李明玉出嫁在即，可李家人都清楚，这门亲事，是自家死乞白赖的赖回来的，崔正心里有气，成亲那日，会不会跟李明玉圆房都不好说。若两人真的不圆房，李明玉怀不上孩子，那这门亲，结了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这段时日，宋氏经常跟闺女科普两性知识，还会没羞没臊的传授她一些房事上的经验和技巧，为了闺女能够把崔正勾上|床，宋氏也是拼了。 李明玉到底还是个大姑娘，听了宋氏的话，小脸红的能滴出水来，她抬手掩面娇嗔道：“哎呀，娘，您咋越说越没正形了！” 宋氏却一本正经的道：“娘都是为了你好，娘说的话，你都好好记着……这男人啊，都是一个德行，只要在床上把他伺候舒坦了，拿捏住了他的命|根子，保准他爱你爱的要死，再也离开不你。 这上头，还是那郑春苗有本事，你瞧你哥，心里虽然惦记着孙氏那个狐狸精，不还是跟你嫂子睡了，成亲的头几个月，小两口哪天不是折腾到天亮？离老远都能听见她的浪叫声，这才几个月的功夫，她就怀上了，这就是人家的本事！你要有她的这份能耐，也不愁在老崔家站不住脚了。” “啊！呜呜呜……” 母女两人正说着没羞没臊的话题，忽而听见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李明玉手上一抖，绣花针戳破了指尖，她却顾不上手上的疼痛，连忙穿了鞋子跑出屋。 声音是从四叔李康的屋里传出来的，她心里忽然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难道是孙氏死了？！ 李明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如果孙氏真的死了，她的婚事怎么办？！只有几天，只有几天她便能嫁到崔家享福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别出啥意外啊！ 第504章孙氏之死 “娘……” 李明玉焦急的看向身旁的宋氏，声音里透着浓浓的不安和无助。 宋氏狠狠地跺了跺脚，恨声骂道：“那个小浪蹄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咽气，真是晦气！” 李明玉心头一窒，踉踉跄跄的向李康的屋子跑去，李老汉等人也听到了动静，纷纷出来查看。 李康的房间里有些昏暗，窗户紧闭着，屋里弥漫着一股恶臭，令人作呕。 自孙氏重病以来，李康便搬到正屋跟李老汉两口子一起睡，自始至终都未来看过孙氏一眼，半点夫妻情分都不顾，只任由她在这屋子里自生自灭。 孙氏病的昏昏沉沉的，生活不能自理，吃喝拉撒全在炕上解决，宋氏说是照看她，也只每天按时给她灌药、灌稀粥，吊着她一口气不让她死，其余的全然不管，月余下来，这屋里的味道自然不好闻了。 众人抬手掩了口鼻，向屋里望去，只见李明德正跪在炕前，握着孙氏莹白如玉的小手，哭的肝肠寸断。 “依柔，依柔你别死，你睁开眼看看我啊，依柔……呜呜呜……” 悲恸的哭声里透着浓浓的爱恋和不舍，李明德的心思，就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李老汉气的浑身直哆嗦，怒声骂道：“李明德！你在干啥？！那是你小婶子！你个畜生！” 屋里的李明德恍若未闻，此刻，他的眼里、心里，只有孙依柔一人。 宋氏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李明玉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急的都快哭了：“娘，您可不能晕，这事儿该咋办啊？您赶紧想个章程出来，我四婶现在不能死！” 宋氏双手紧握成拳，恶狠狠的瞪着孙氏的尸体：“这个小贱人，死了还要祸害人！” 随后赶来的李福见了此情形，气得暴跳如雷，他两步上前，一个大耳刮子甩在李明德脸上：“畜生！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子今天打死你！” 话未说完，又是一抬脚，狠狠的踹在李明德的胸口上。 李明德被踹倒在地，嘴里却依然念叨着孙氏的名字：“依柔，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李福气的额头青筋暴跳，随手抄起身旁的椅子就要向李明德砸过去，千钧一发之际，郑春苗忽然冲了上来，“噗通”一声跪倒在李福面前。 “爹，看在您未出世的孙子份上，您就饶了大郎这一回吧……孩子不能没有爹啊。” 宋氏等人回过神来，也连忙上前去拦。 “他爹，你赶紧把椅子放下，有啥话，咱好好说。” 李明玉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死死的拉着李福的胳膊，嘴里说道：“爹，这事儿又不是我哥的错，都是孙氏那个小贱人勾|引我哥！您要打，就打孙氏去！” 李老太嫌屋里臭没进去，倚着门框，捏着鼻子冲着李福大声道：“老大，你给我悠着点儿，打坏了还得请大夫买药，咱家可没那个闲钱了！” “作孽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么一群不省心的东西！老李家的脸，都叫你们给丢完丢尽了！” 李老汉又气又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回了正屋。 第505章谁都不许说出去 在宋氏等人的劝说下，李福把高高举起的椅子扔到了一边，却仍然用一种十分严厉的目光盯着李明德，仿佛要在他的身上看出千百个窟窿出来。 宋氏连忙又对着李明德道：“大郎，她人都没了，你还惦记着她干啥？！赶紧跟你爹认个错，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李明德望着孙氏的尸体出神，半晌才道：“我是真心喜欢依柔的，我没错！她活着的时候，我不能跟她在一处，如今她都死了，我为她哭一哭都不行吗？” 李明德的这一句话，再次把李福的怒火点燃了，儿子肖想他的嫡亲婶子，这是***，是大逆不道！想想他都觉得丢人！ 他不顾宋氏等人的阻拦，挥着拳头就往李明德身上砸。 屋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郑春苗怕被误伤，护着肚子闪身躲到角落里，宋氏和李明玉尖叫着上前去拉李福。 “当家的，别打了，这是你亲儿子！打坏了咋办？！” “都别拦着，我李福没这样的儿子！今天我非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李福气的狠了，将宋氏和李明玉一把推开，对着李明德一阵拳打脚踢。 李明玉被推的一个踉跄倒在了炕上，还恰巧倒在了孙氏的尸体上，近距离看着孙氏那张惨白的脸，吓的她连声惊叫起来：“啊——” 惊吓的声音响破天际。 宋氏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小祖宗，赶紧住嘴！你是要把村民们都叫过来吗？！要让人知道孙氏死了，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李明玉睁着一双大眼，眼中的惊恐还未消散，小脸煞白，显然是被吓坏了……即便是这样，在听见宋氏的话时，她还是下意识的停止了尖叫。 眼见屋里闹的不成样子，李福又一副要把李明德活活打死的架势，门外的李老太也不嫌屋里臭了，小跑着进了屋，指着李福的鼻子大声骂道：“你是不是聋了？！叫你别打了，你看看把孩子打成啥样了？！买药不得花钱啊？！回头再把孩子打残了，地里的活计谁来做？！ 那个祸害都死了，一个死人，大郎还能跟她咋的？你就消停点吧！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走走走，都出去！在这屋里呆着，你们也不嫌恶心！” 李老太出马，三言两语就把李福给治住了，论愚孝，李寿都比不上他。 李明德被李福打的卷缩在地上，起不了身，宋氏和郑春苗合力，把他从屋里拖了出来。 而后，李老太找来一把铜锁，亲自把这屋的房门给锁上了，钥匙也由她随身保管着。 “孙氏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否则，我揭了你们的皮！” 李老太此举，便是要将孙氏已死的事情瞒下来。 李明玉欣喜的挽住她的胳膊，甜甜的叫了一声：“奶。” 李老太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玉儿，放心，奶一定让你顺顺当当的嫁到崔家当少奶奶，谁都拦不了你的路！” 宋氏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既然老太太发话了，这事儿就妥当了。 第506章李康就这么废了 “奶，您对玉儿真好，等玉儿嫁到崔家，一定会好好孝敬您的，让您老也跟着一起享清福。” 李明玉抱着李老太的胳膊撒娇，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闻言，李老太也笑眯了眼，道：“好好好，这么多孙子、孙女里头啊，就数咱们玉儿最孝顺，总算奶没白疼你一场。”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宋氏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脑子里没由来的浮现出孙氏惨白的脸来……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叫她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冷噤。 宋氏连忙凑到李老太跟前，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屋子，小声道：“娘，她咋办啊？总不能就这么放在家里吧？她身上长了褥疮，过几天就该臭了……” 提起孙氏，李老太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她心里恨毒了孙氏。就是因为那个丧门星，家里才败落成这样！当年为了娶孙氏进门，家里花了几十两银子……结果，确是娶回来一个病秧子，嫁进来一年多，连个蛋都没下，两腿一蹬就这么去了！可怜她的四儿子，年纪轻轻的就成了鳏夫！ 一想到这些，李老太就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吃孙氏的肉，喝孙氏的血！不过……人都死了，她还计较这些干啥？ 李老太嫌恶的摆摆手，道：“就这么放着吧，现下天气凉快，在家里放个七、八日，也臭不到哪儿去。等回头玉儿出了门子，再料理她的后事，那孙家不是说了吗，只要让孙氏入土为安，就给咱家六两银子。到时候拿床席子裹着，到老东山上挖个坑埋了，六两银子就到手了。有了这些银子，咱家今年也可以过个好年了。” 一想到隔壁屋里有个死人躺着，李明玉心里就觉得渗的慌……而且，孙氏死的那么惨，死后会不会化成厉鬼回来索命啊？ “奶，那好歹是我四叔的屋子，他以后还要住的，这么放上七八天，那炕都臭了吧。” 李老太仔细一寻摸，确实也是这么个理，她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咱家后院的猪圈不是空着吗？回头把她搬那儿去，用破布多包上几层，再拿树枝盖着，正好还能掩了她身上的臭味。” 末了，她忽而又问道：“对了，老四去哪儿了？回头我得问问他，喜欢啥样的媳妇儿，可不能委屈了他，得再给他重新说一门亲事才行。” 宋氏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也好几天没见到他的人影了。” 其实，宋氏心里门清，李康肯定是又跟着李安出去鬼混了。自从他失了科举的资格，整个人都颓废了，一大箱子书都叫他拿去卖了换钱，成日里不归家，在外饮酒作乐，还跟着李安沾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彻彻底底的算是个废人了。 他那点子破事儿，家里人全都知道，为此，李老汉还气病了两回，可李老太处处护着她的宝贝儿子，不让人说他半句不好……家里人便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当做不知，李老汉也气的撒手不管，然后，李康就这么废了。 第507章你把我当成她吧 李老太指使着李福把孙氏的尸体搬到了猪圈，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茅草，而且猪圈里臭气熏天，很好的掩盖了孙氏身上的臭味，不知内情的人，倒真看不出这里藏着一具尸首。 李福良心未泯，惴惴不安的道：“娘，咱这是作孽啊……” 李老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愿意啊？这还不是为了你闺女的前程！这就是暂时放几天，就当做停灵了，等玉儿嫁了，咱就让她入土为安，也算对得起她了。” 做完这一切，李家众人便各自回屋了。 西厢房。 郑春苗坐在炕沿边上，面色阴沉的看着李明德出神。 直到伴晚，李明德才昏昏沉沉的醒过来。 见他醒了，郑春苗连忙换了一副脸嘴，欣喜的凑上前道：“相公，你终于醒了。” 李明德无精打采的望了她一眼，继而又闭上了眼睛，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想到已经死去的孙依柔，他不禁又难过起来，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依柔……” 郑春苗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瞬又平复下来。 嫁到李家没几天，她便看出了李明德对孙氏的心思，她气过、怨过、恨过。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如今，李明德是她全部的依仗，和他撕破了脸，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她在李家的生活更艰难。所以，她只能忍，忍着忍着，其实也就习惯了。 现在，孙氏死了，她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李明德的心，让他再也离开不自己！ 郑春苗脱鞋上了炕，缓缓躺到他的身侧，伸手环抱着他的腰，在他耳畔柔声道：“相公，我知道你心里苦，你不要憋在心里，想哭就哭吧。” 李明德身子微振，却并未睁开眼，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孙依柔，又怎么会对郑春苗的身子起反应呢。 他冷声道：“对不起，我心里的人是依柔。” 郑春苗心头泛起些微的苦涩，她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笑容，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既然你想要孙依柔，我就给你孙依柔！ 她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轻声道：“我知道……可我心里的人是你啊，看着你难过，我也难过。相公，小婶婶已经走了，再也回不来了……你要实在是想她，就把我当成她吧，好不好？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依柔，你一个人的依柔。” 李明德蓦地睁开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郑春苗。 郑春苗同样望着他，眼神幽邃，似是能够吸走人的灵魂一般，极尽魅惑：“乖侄儿，来，到小婶婶怀里来……” 她主动凑上自己的嘴唇，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 李明德先是一愣，而后又像是着魔了一般，抱着郑春苗，疯狂的去撕扯她身上的衣裳，狠狠的亲|吻着她的双唇、脖颈，一路亲吻下去…… 他是真的把身下的人当成了孙依柔，双眼迷离沾满了情|欲，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依柔，我的好依柔，小婶婶，你是我的……” 郑春苗心里的那点苦涩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快|感，李明德还是第一次这么伺候她，让她舒爽极了……她也热烈的回应着他，口里还不停的喊着：“乖侄儿，你真是婶婶的乖侄儿，婶婶美死了。” 第508章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房门外，李明玉端着掌盘，听着屋里吭哧吭哧的动静，一张小脸，羞的通红。 “娘，这天还没黑呢！他们就着急干这事儿，也不嫌害臊！”她本是来给李明德送晚饭的，不想，却意外的听了一场活春宫。 宋氏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道：“这就是郑春苗的能耐了，你哥上午还为了那个小贱人要寻死觅活的，你瞧瞧，这才几个时辰的功夫，就把你哥勾上炕了，你好好学着吧，这是人家的真本事！” 李明玉轻咬下唇：“她那起子狐媚功夫，我才学不来！” 宋氏心里也叹了一声，不是哪个姑娘都有郑春苗这样的心计和本事。 “娘给你准备了药，到时候，你放到崔正的酒里，让他喝下去，保管能成事儿。只是那药太烈，你又是第一次，娘怕你的身子经受不住……” 李明玉不乐意了：“娘，您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不给他下药，他就不跟我睡了？！您闺女又不比旁人差什么，他崔正凭啥看不上我？！哼！我还看不上他呢，要不是他家有几个臭钱，谁还愿意嫁他啊？！” 宋氏一听，顿时竖起眉毛道:“你看不上他，那你看上谁了？玉儿，老实跟娘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没影的赵公子？！” 李明玉迎上她的目光，撅着嘴道：“咋的，我不能想吗？！赵公子就是比崔正好。” 这两年来，她从未忘却过赵公子，他清隽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着，挥散不去。 宋氏抬手去戳她的脑门：“好有啥用啊？人家赵公子看不上你，再好也是白搭。娘劝你还是赶紧把这个心思歇了吧，抓牢了崔正的心，赶紧给他生个儿子，在老崔家站稳了脚跟，这才是正经。” 李明玉撅着嘴不说话，心里很是不甘。如果能嫁给赵公子，她便可以把李明月那个小贱人狠狠踩在脚下！ 其实，倒不是她又多喜欢赵五，只不过，赵五是她见过最富贵、最有权势的公子哥儿，再加上，赵五长的不赖，一身贵气，这才一直让她念念不忘。 * 此时，她们口里所念叨的赵五，正骑着一匹快马，星夜兼程的往李家村赶来。 书院原本是二十五日便放假的，结果这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拖到了二十七日才放假。 之前，明月再三叮嘱方圆，一放假便立刻带着赵五回来，十万火急。如今，硬生生的拖了两日，方圆怕耽误了明月的大事，放假当日，便拉着赵五快马加鞭的赶往李家村。 赵五哪里吃过这份苦啊，骑在马上，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圆哥，咱们歇一歇吧，我屁|股都快颠散了。” 方圆却不为所动：“不行，已经耽误了两日，月底之前，咱们必须赶到李家村。” 赵五不禁哀嚎出声：“哎……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一块儿来了，吃力不讨好的！” 方圆骑在马上，回头瞪了他一眼：“吃了我那么多的烤鸭和牛肉干，你以为白吃的？！快点儿，你嫂子还等着呢！” 赵五伸长了脖子怒吼道：“有了媳妇忘了兄弟，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第509章方少爷回来了 赵五和方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到达了清河镇。 方圆没急着带赵五去李家，而是在镇上找了家客栈，给他开了一间上房。 “小五，你今晚就住这儿吧，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赵五不乐意了，委屈的像个小媳妇似的：“圆哥，不带你这样的！小爷辛辛苦苦的跟你来一趟，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还是不是兄弟？太不仗义了！” 方圆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以前做了缺德事儿，我要是这么把你领回去，难保我未来老丈人不会把你打出来，他们家可还养着两条大狼狗……所以，你还是安心在这里歇一宿吧，我先回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赵五顿时就没了底气，那件事情，确实是他办的不地道。 “我也不是成心的啊，那个时候你也没跟我说那对孪生姐妹是你的小姨子，你要是早跟我说了，根本就不会有这档子事儿。” 方圆拍了拍他的肩膀：“亡羊补牢，犹未为晚。你嫂子说了，只要你帮忙把这次的事情办成了，之前的事，他们既往不咎。” 赵五双手抱胸，嘴硬的道“哼，说的好像小爷多想要她原谅一样。” 赵五的性子，时而霸道凌厉，时而又幼稚的像个小孩，方圆早就习以为常了。 “行了，你歇着吧，晚饭我让篱修给你送过来，我先走了。” 客栈外，方圆翻身上马，忽然听见身处二楼的赵五大声喊道：“圆哥，别忘了多给我带点儿五香牛肉干！烤鸭也给来一只！” 方圆头上三条黑线，脚下一滑，差点从马背上掉下去。 * 方圆赶到李家时，申时刚过。 门房的张大喜见了他，憨厚的笑道:“方少爷回来了。” 亲切的笑容，让他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二小姐在家吗？” 张大喜跟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道：“在的在的，二小姐早上还嘱咐奴才，如果方少爷回来，一定要马上报给她知道。您这个月晚回来了两天，家里人都着急坏了，二小姐更是日|日都要派人来门房问上好几回。” 方圆静静的听着，唇角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心中的温暖幸福像涟漪一样层层荡漾开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被人记挂着更幸福的事了。 “嗯，你也不必去通报了，我自己去见她，帮我把马牵去马厩，多喂些草料，它这两日累坏了。” 说罢，他便迈着大步向后院去了。 而此时，吴芸婉、程木莲还有明兰三人正聚在明月屋里唠嗑。 这段时日，刘氏带着家里的女眷做了不少小零食，地窖和仓库都放不下了，所以，这两日，零食小作坊便暂时停工了，家里的女眷们也难得的清闲了下来。 四个姑娘围坐在一处，中间的炕桌上摆放着各色小吃食，除了程木莲，另外三人面前都摆放着一个小酒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醇的酒香。 第510章重色轻友的家伙 她们喝的是桑葚酒，吴芸婉最好这口，天天缠着明月要酒喝，今天正好得了空闲，几人便聚在一处小酌几杯。 吴芸婉一手支着下巴，砸吧着嘴唇，微眯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此酒只因天上有，人家哪得几回尝啊！” 她这副夸张的表情动作，把另外三个姑娘都逗笑了，明月坐在她旁边，伸长了腿去踹她：“大姐，拜托你正常点儿。” 对面的程木莲也捂着嘴大笑道：“哈哈哈，芸婉，你现在这样子，就跟那街上的老酒鬼似的，老不正经了。” 吴芸婉多喝了两杯，不由玩心大起，只见她长臂一伸，就勾住了明月的脖子，顺势将她揽到怀中，另一只手端起酒杯，递到她的嘴边，笑着道：“美人，再喝一杯罢。” 一旁的明兰笑弯了腰，抬手指着她道：“呀呀呀！你个登徒女，居然敢调|戏良家妇女。” 明月眨了眨眼，坏坏的笑道：“姐，看我反调|戏回去。” 说罢，她便利索的伸手扣住了吴芸婉的手腕，接着一个翻转，便稳稳当当的把吴芸婉压|在了身下。 “嘿嘿，小美人，还不求饶？” 程木莲拍手笑道：“月儿好样的！” 几人闹的正开心，并未察觉到有人进了屋子。 是以，方圆一进屋来，便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可人儿，正把另一个姑娘压|在身下……两人俱都是俏脸微红，笑眼朦胧，透着别样的风|情。 “呃……”方圆一时愣在原地，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带他进来的葡萄也愣在了原地，小姐吩咐的，若是方少爷回来了，只管带进屋来，不用通传。可……这是个啥情况啊？！ 葡萄弱弱的喊了一声：“小姐……” 炕上的四人循声望过去，这才注意到屋里多出来了两个人。 明月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坐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方圆：“圆哥，你终于回来了！” 方圆面色微红，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这才说道：“嗯，书院里有些事，多耽搁了两日。” 吴芸婉也饶有兴味的看向方圆，听了那么多他的传说，这回终于见到活人了，还别说，明月的眼光真不赖，这位兄台颜值高，身材好，妥妥的阳光帅哥一枚，可以打八分，而且还是个处男，再加两分，满分！ “哎哟哟，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处……哎哟！” 吴芸婉多喝了两杯酒，嘴上就没个把门的，明月连忙抬手在她腰间狠狠的掐了一把，吴芸婉疼的鬼叫连连，生生把“处男”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而后，明月一脸若无其事的介绍道：“圆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姑娘姓吴，陇州吴记的大小姐。” 方圆心下讶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颔首，道：“吴小姐，幸会。” 吴芸婉揉着酸痛的腰，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方公子，幸会，幸会。” 明兰知道他们有正事要谈，打过招呼之后，便拉着程木莲和吴芸婉离开了。 离开时，吴芸婉还一脸的幽怨：李明月，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第511章主动献吻 明兰几个一走，明月便立马扑到了方圆的怀里，闷声说道：“你终于回来了，这两****都睡不好，深怕你路上出什么事。” 方圆抬手回抱着她：“不见得吧，我看你这小日子过的不知多逍遥，白日里就饮酒作乐，满身的酒气。” 明月顿时有些心虚，抬头看他，撒娇道“我就喝了一点点，小酌怡情嘛。” 她的呼吸里还带着些酒气，水润的红|唇微微嘟着，一张一合间散发出丝丝幽香，像是一道可口的美味佳肴，令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于是方圆情不自禁的低下头，两个人的距离不断拉近，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身上隐隐有些汗味，却并不难闻，就像是充满了蛊惑味道，明月紧张的心跳加速，连忙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儿，想象中的吻却没有落下来。 她颤着睫毛睁开眼睛，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看着方圆，脸上带着一丝的不解。 方圆眼中闪动着情|欲爱意，却又努力的克制着。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苦笑着道：“忘记了？我答应过你娘，要谨守礼数，不能对你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明月愣了一下，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记得那个君子一诺，傻不傻啊。 “嗯，幸好我娘没有让我保证，不能对你做出任何逾矩的行为。” 说罢，她便踮起脚尖，双手环上方圆的脖颈，主动凑上双唇，给了他一个吻。 方圆哪里想到她会这般主动热情，褐眸瞪的老大，先是一惊，后是一喜，旋即回过神来，迅速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罢了，明月大口喘着粗气，又嗔又怒了瞪了他一眼：“不要脸，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了。” 方圆一脸得意的笑道：“难得亲一回，我当然要可劲了亲，不然都对不起你刚才的主动献吻了。” 明月羞红了脸，抬手在他脸上掐了他：“臭不要脸。” 她掐的是左边脸，方圆立马把右边脸也伸过去让她掐：“这边也掐一下，不然两边不匀称。” 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瓜。” 之后，两人甜甜蜜蜜的坐在炕上说了一会儿话，明月把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方圆听，主要就是小景亲爹的事情。 听到小景的亲爹找来，方圆不由皱起了眉头，想象着小景一手拉着他亲爹，一手拉着月儿，爹爹、娘亲的叫着，他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明月看着他紧皱着的眉头，懵了一下，不由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方圆沉着脸，一本正经的道：“既然他亲爹已经找来了，以后不能再让小景喊你娘亲，别人会误会的。” “呃……” 明月扶额，这货明明就是吃醋了，可是这个飞醋吃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吴芸婉正在疯狂的追求小景他爹，根本就没我什么事儿，你把心放肚子里吧。”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小景的身世很可怜，他对我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我也很喜欢他，等我们成亲以后，我想正式把他认作干儿子，好不好？” 第512章形象崩塌 当听到她说“我们成亲”时，方圆不自觉的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 “好，但是，在此之前，小景不能再喊你娘亲。这里头虽然有我的几分私心，但我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从前小景没爹没娘，叫你声娘亲也没什么妨碍，可如今他的亲爹寻来了，一个大男人住在你家，再这么爹爹、娘亲的叫着，时间长了，难保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虽说清者自清，但流言伤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经他这么一说，明月也发觉这件事情不太妥当，真传出了什么不好的流言，一家人都要跟着她受人指摘。 她点了点头，道：“好，回头我去跟小景说，让他暂时换个叫法。” 方圆这才舒坦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明兰和吴芸婉便过来喊他们去正院吃晚饭。 吴芸婉看着明月红肿的嘴唇，笑的格外淫|荡，她凑到明月身旁，笑嘻嘻的小声调侃道：“喂喂喂，老实交代，是不是被人家给吃干抹净了？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哎哟哟，想想都害羞了。” 明月现在心情大好，挽着她的手，笑眯眯的回了她一句：“错，明明是我把他吃干抹净了。” 在现代，闺蜜之间聊这个话题是很正常的，而且她们两人说的很小声，一旁的明兰都没有听见，奈何方圆是个练家子，耳聪目明。 明月的话音才落，稳稳当当走在前面的方圆忽而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呃……”明月扶额，完了，自己在方圆心里的美好形象，就此崩塌了。 * 李家的晚饭照旧是摆了两桌，男女分席而坐。 方圆也见到了传说中的小景爹，明志热络的揽着方圆的肩膀，把他介绍给了萧宸。 “萧大哥，这是我的好兄弟，方圆，京城人士，跟你还是老乡呢。” 方圆看向萧宸，只觉得眼前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倒是萧宸先把他认出来了。 “方圆？可是安宁侯方家的小公子？” 明志惊呼出声：“哎唷，你们俩还认识啊？这也太巧了吧。” 方圆自己也疑惑了，客气的回道：“不知阁下是？” 萧宸嘴角微扬，眼中含笑，冲他拱手抱拳，道：“在下萧宸，萧子墨是我侄儿，听他提起过你。” “……” 方圆默了，这人居然是萧子墨的叔叔？！感情那只路边捡回来的小包子还是皇亲国戚呐。然后他又纠结了，该怎么称呼萧宸？萧叔叔？那不就跟小包子一个辈分了，可小包子还要认月儿做干娘，那自己就是萧宸儿子的干爹，算是同辈……哎哟哟，这辈分真够乱的。 站在一旁看戏的明月戳了戳吴芸婉，好奇的问道：“萧宸今年多大？这辈分还挺高的啊，算起来，还是我们家方圆的长辈呢。” 吴芸婉抬头望着屋顶，含糊的答道：“正当壮年。” 明月白她一眼：“说人话。” “二十五。” 明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啊，他都二十五了，老男人啊。” 第513章一块小鲜肉 古代人成亲早，男子大多十五六岁成亲，二十多岁就当爷爷的，也大有人在。萧宸这个年纪，若是年轻时候荒唐些，说不定也是儿孙满堂了，所以，明月说他是老男人，一点都不为过。 吴芸婉是个护犊子的，撅着嘴不乐意了。 “老男人怎么了？老男人会疼人啊……而且！二十五岁还是一块小鲜肉好吗？怎么在这儿就成老男人了？我都替他委屈。” 明月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脸担忧的道：“你家里能同意吗？突然觉得你们俩真是悲催，前路险阻，困难重重啊。” 两人站在边上，手挽着手咬耳朵，刘氏忽然走过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你们俩站在这儿叽里咕噜的说啥呢？菜都上齐了，赶紧过来吃饭。圆哥说想吃烤鸭，今晚还特意烤了几只，芸婉还没吃过吧，快过来尝尝。” 吴芸婉听了，顿时闪着星星眼看向明月，一脸崇拜的道：“哇，你居然把烤鸭也做出来了，爱死你了。” 说罢，抱着明月，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 方圆和萧宸同时看过去，两人都沉着脸，心里微微泛起一股酸意来。 “走走走，吃饭去，咱们再不过去，烤鸭就没了。” 明月无奈的抹了一把脸，拉着吴芸婉往暖阁那边去了。 * 第二天晨起吃过早饭，明月便跟着方圆一起去镇上看赵五。 篱笆赶着马车向清河镇驶去，车檐上挂着的铃铛，铛叮作响，很是悦耳。 车厢内，明月把脑袋枕在方圆的腿上，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打算睡个回笼觉。 方圆握着她白皙娇嫩的小手在掌心把|玩，忽而说道：“你们姑娘家家在一处，都是这样，你抱抱我，我亲亲你的？” 明月顿时睡意全无，脑袋上冒出三条黑线，幸好他的世界观里没有女女百合蕾丝边之类的，要不然他一准要想歪了。 然后，她镇定的点了点头：“小姐妹在一处玩闹很正常啊。” 方圆望着她清澈的眸子，一脸的纠结，半晌才道：“偶尔抱抱还可以……但能不能不亲了？” 看着他纠结的样子，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傻瓜，有时候却傻的很可爱。 “好，我以后不让她亲了。” 方圆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为了这件事，他昨晚愁的一|夜都没睡好。 他微微一笑，握着她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里带着满满的宠溺。 “手有点儿凉，回去我让人给你煮一碗红糖姜茶，你的小日子快到了，书上说了，这几日不能着凉。” 他说的一本正经，明月却觉得这个话题有点羞于启齿啊，自己的大姨妈是哪天来，她都有些记不清，他怎么还记着？而且…… “书？你还专门去找了书来看？” 方圆点点头：“嗯，上回庄嬷嬷说的含含糊糊的，我又去问了篱笆，她说的我也不大懂，我就只能自己去看书了。” 想象了一下，他不耻下问，去向庄嬷嬷和篱笆请教的画面，明月抬手捂脸，好害羞啊，不过……也好暖心。 第514章花丛老手 李家村到清河镇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方圆和明月到客栈时，赵五正悠闲的坐在大堂吃早饭。 见方圆和明月走近了，他抬起手，笑眯眯的同明月打招呼道：“嫂子好。” 明月本来还板着个脸，听他叫了一声嫂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微翘，回了他一个浅笑。 而赵五之所以待明月这么和善，是有原因的。他和方圆在庆云书院求学也有大半年了，这期间，方圆每个月放大假，都会从李家带回去很多好吃的吃食，这些吃食，有大半是进了赵五的肚子，正所谓吃人的最短。 再有，方圆已经义正言辞的跟赵五说明了，此生非李明月不娶。赵五跟方圆是真心相交，此时已然拿明月当亲嫂子看了，自然不会再跟她作对。当然，前提是他还不知道明月给他下过泻药的事。 赵五不找茬，明月不挑事，气氛相当融洽和谐，一旁的方圆心下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明月要请人家办事，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昨晚吃剩下的烤鸭，今早让厨房的人热了一盘，顺手装在食盒里带了过来。 食盒包裹的严实，此时拿出来，还是热乎乎的。 赵五见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哎哟，谢谢嫂子还记挂着我，我就爱吃这个。” “呵呵，不用客气。” 他笑的很开心，笑容干净而单纯，就像是小孩吃到了喜欢的糖果，明月不由又心虚了一下下。 赵五啃着鸭腿，豪气干云的道：“嫂子，你说吧，要我帮忙做什么？你只管吩咐便是。” 明月想了想，委婉的说道：“还记得你之前在李家村见过的那个穿花衣裳的姑娘吗？这次要麻烦你去见她一面，再稍微的调|戏她一下。” 赵五愣了一下，而后又不解的问道：“调戏？怎么调|戏？” 明月挑眉，一脸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一个人花丛老手，来问我怎么调|戏姑娘？” 赵五挺直了腰板，一脸正气的说道：“谁说我是花丛老手了？我可是个正人君子。” 明月轻咳了一声，道：“正人君子？咱们可是一起逛过花楼的，你当时可是左右拥抱，风流快活的很，我记得……你还给我家方圆找了个花魁，好像是叫素溪来着，是吧？” 一句话，把赵五噎的哑口无言。 他难得的红了脸，埋头默默的啃鸭腿。 方圆哭笑不得的看了明月一眼：“你别打趣他了，赶紧说正事儿吧。” 明月吐了吐舌头，这才道：“那个花姑娘，你想怎么调戏就怎么调戏，这个无所谓，只要把她撩拨的芳心荡漾，非你不嫁就行了。” 赵五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咋咋呼呼的道：“什么什么？！非我不嫁？！咳咳咳……嫂子，我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了，可不能这么玩啊，我爹会打死我的！”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方圆抬手把他按坐下来：“别激动，先把话听完。” 明月也跟着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坑你的，怎么可能要你真的娶她。” 第515章等你的好消息 赵五闻言，这才安静下来，却将双手紧紧的环抱在胸|前，一副贞洁烈男的模样。 “先说好啊，帮忙归帮忙，如果要出卖色相，小爷我是宁死不从的。” 明月扶额擦汗，忽然觉得这个赵五有些不靠谱。 为了防止赵五掉链子，明月特意找来纸笔，临时给他写了个剧本，还让方圆和他排练了一段，确保万无一失。 赵五当然是演他自己，方圆则是演李明玉，两人的对白都是按着明月写的台词来。 客栈包厢内。 只见赵五勾了勾唇角，食指微微挑起方圆的下巴，，语带轻佻的说道：“小美人，来，给爷笑一个。” 方圆顿时黑了脸，一把将他的手拍开。 “别乱改词，小心我揍你！” 赵五已然入戏，一脸淫|荡的笑道：“哟，好个泼辣的小娘子，好！爷就喜欢这样的，够味。” “……” 得意忘形的结果就是被方圆按在地上一顿暴打。 明月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俩，笑的肚子都痛了。 赵五被方圆胖揍了一顿，这才正经了些，顺顺当当的跟方圆对了一遍台词，并拍着胸脯跟明月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临走时，明月又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赵五。 “到时候，你就把这个东西送给她，当做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自然是定情的意思。在这个年月，男女互相交换了定情信物，基本就是认定彼此了，这也是给李明玉的一颗定心丸，让她能放心大胆的到崔家退亲。 赵五接过，拿到手里看了一眼，道“这玉成色太普通了吧，我这样的身份，拿这么个东西当定情信物，太忽悠人了。” 这枚玉佩是明月遣人到县城里买的，成色很一般，价值二两银子，哪里能入得了赵五的眼。可要是再贵的，明月也舍不得买了，就这二两银子，还让她肉痛了半天，但也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明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咱们本来就是在忽悠她的，难道你还想给她一块百年老玉？你把这玉给她，就跟她说，这玉是一个老和尚送你的，能保平安，你自小就随身携带，这东西对你来说很珍贵。这不就圆回来了吗？笨。” 赵五听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道：“行，你厉害。” 明月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咯。” * 十月三十，距离李明玉出嫁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孙氏死的无声无息，尸身还放在李家后院的猪圈里头，李家人却早已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全心全意的忙着李明玉出嫁的事。 如今的李家已经没有多少家底了，但李明玉是李老太最疼爱的孙女，哪里舍得让她这么寒酸的嫁人，家里又卖了一亩地，这才给李明玉置办了一份还算像样的嫁妆。 李老汉砸吧着烟斗，望着墙角的三抬嫁妆出神，半晌过后，才若有所思的道：“咱老李家还能不能翻身，就全都指望玉儿那丫头了。” 第516章打扮光鲜的赵五 李老太正盘腿坐在炕梢上缝补着旧衣裳，闻言，抬起头来看着李老汉，笑眯眯的说道：“玉儿是个有福气的，是咱家的福星。那孩子又孝顺，只要她在老崔家站稳了脚跟，咱们一家也能跟着她吃香喝辣……到那时候，我还补啥旧衣裳啊，我天天做新衣裳穿。” 想到未来的美好生活，李老太脸上不禁笑开了花。 李老汉皱着眉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就知道想那些没用的，旧衣裳咋啦？旧衣裳就不能穿了？！眼皮子浅的东西！你咋不想想，咱家以前二十来亩良田，如今就只剩下三亩了！爹娘辛苦了一辈子才攒下的家业，就这么没了，等我死了，我都没脸去见他们……等有了银子，头一样就是要买地，把咱家的田地都给买回来！” 这些年来，被人讽刺嘲笑，被逐出宗族，被村民孤立，种种的不顺遂，使得李老汉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逮谁骂谁。 被他这么吼了一通，李老太却也不恼，还陪着笑脸道：“好好好，听你的，买地，买个五、六十亩地，咱家也当个小地主。” 李老汉闭上眼不再言语，只拿鼻孔对着她，冷哼了一声，表示满意。 “砰砰砰！” 郑春苗正在灶间忙碌着做午饭，听见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连忙小跑着去开门。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的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贵气。 郑春苗微红着脸，局促的抬手捋了捋髻边散乱的头发，抬头挺胸，还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肚子上，挡住了微微隆起的小腹。 “这位公子，请问您找谁？”她眉眼含春，语气说不出的轻柔。 门外站着的，正是打扮光鲜的赵五。 他抬眼将郑春苗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见她作妇人打扮，小腹微微隆起，便知这不是他要调戏的人。 他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耐烦，却还是耐下性子道：“敝姓赵，与贵府的李姑娘是旧识，可否劳烦通报一声？” 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眼神却很冷，说话的声音更是透着几分寒意。 莫名的，郑春苗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惧意，直觉告诉她，这样的人，不是他们平头老百姓招惹得起的。 再开口时，她的语气里便多了几分恭敬之意：“我，我们家有两个李姑娘，不知道公子您要找哪一位？” 赵五眉头舒展，双眼微眯，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李明玉。” 郑春苗心下微微讶异，李明玉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富贵人了？依她的性子，若是结识了这样的富贵人，定然是死缠烂打扒着不放的，怎么又会跟崔家结了亲？ 她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客气的让到一边，将赵五请进了院子。 “您请进。” 她原本是想把赵五请到正屋里招待，赵五一脸嫌弃的看着那间屋子，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直接摆手拒绝道：“不必，我就在院子里等。” 第517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郑春苗也不敢擅自把人带去见李明玉，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她担待不起，只得小跑着去正屋给李老汉老两口报信。 她打了帘子进屋，对着炕上的二人道：“爷，奶，外头来了位赵公子，说是来找明玉妹妹的。” 李老太抬头剜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骂道：“啥张公子，赵公子的！玉儿再过两天就嫁人了，你可别混说，要是坏了她的名声，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郑春苗低着头，面色阴沉的可怕，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嘴上却唯唯诺诺的回道：“奶，孙媳不敢混说，那人就在院子里站着，看穿戴打扮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李老太皱着眉头，在心里嘀咕道：奇了怪了，玉儿也不认识啥有钱人家的少爷啊。 她心里也是好奇的紧，却不愿出去，拍了桌子，骂骂咧咧的道：“小贱蹄子，你安的啥心啊？！外头冷飕飕的，你想我出气冻死是不？！没眼力见的东西，去！把人请进屋里来。” 老两口上回在衙门挨了一顿板子，将养了几个月才把伤养好，可终究年纪大了，损伤了元气，平日里吃的又差，营养跟不上，老两口的身子骨便一日不如一日，虚弱的很，走几步都要喘。 像是这样的冷天，这两人轻易不出屋，吃喝拉撒睡全都在屋里解决，角落里还专门放着一只马桶，每次用完了，只消扯着嗓子喊一声，或者宋氏或者郑春苗就会来拿去倒了，再洗净了送回来。 细算起来，自入了冬，李老太就出过一次屋，还是上回孙氏死的那次。似乎年纪越大的人，就越是怕死，越是惜命。 郑春苗鄙夷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故作为难的道：“奶，我请了，人家不愿意进来，我看他一直皱着鼻子，好像是嫌咱家屋里有味道。” 顿了顿，她又对着一旁的李老汉道：“那赵公子穿的一身锦衣华服，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大有来头，是咱家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人家还站在院子里等着，爷，您拿个主意吧。” 自郑春苗进了屋，李老汉就一直没吭过声，他一向看不上这个孙媳妇，自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此时听到“大人物”三个字，李老汉蓦地坐直了身子，眼底浮现出一抹惊惧之色：“是他！” 跟他们老李家扯得上关系的大人物，又是姓赵的公子，除了两年前的那个煞神，还能是谁？！那位赵公子的模样，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可那个人狠戾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只是……那个煞神咋又来了？！ 李老太疑惑的看向他，好奇的问道：“咋的，老头子，你知道那人是谁？” 李老汉哪里还有心思搭理她，连忙穿鞋下炕，小跑着出了屋。 此时，赵五皱着眉头站在院中，一脸的不耐烦，如果不是记得明月的叮咛，他早就发火了。 李老汉掀了门帘出来，一眼便看见了院中那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不自觉的两腿发软，心里直打颤。 两年了，这个煞神又来干啥？ 第518章李老汉吓跪了 定了定心神，李老汉佝偻着身子，小跑着迎了上去，哆哆嗦嗦的喊了一声：“赵公子。” “老头，好大的架子啊。”赵五看着他，眼底是一片森然的冷意。 这冷冷的一瞥，直接把李老汉吓跪了。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一连给赵五磕了三个响头：“不知赵公子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望公子恕罪，恕罪……” 赵五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不耐的道：“这儿没你什么事，去把你孙女喊出来，小爷找的人是她。” “好好好，小老儿这就去喊。” 李老汉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可他哪里敢问出口，连忙站起身，小跑着往东厢房去，跑到一半，又觉得让人这么干站在院里不妥当，他折回身来，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外头风大，您要不进屋里歇会儿？” 赵五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想要把这个老头一脚踹开的冲动，冷冷的道：“不必。” 冷的掉渣的声音让李老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敢再多言，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东厢房。 宋氏和李明玉母女俩正盘腿坐在炕上做针线活，李明云睡在炕梢，小脸红扑扑正睡的香甜，李福则一大早就到镇上做零工去了。 宋氏探过身子给小儿子掖了掖被角，转而对着李明玉小声道：“这两天，你晚上就搂着你弟弟睡，老一辈儿的人说了，这样能招来儿子。” 李明玉羞涩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吱呀”一声，李老汉忽然推门而入。 李明玉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绣着的肚兜藏到身后：“爷，您咋来了？” 李老汉扶着门框，喘着粗气，急切的说道：“玉儿，快，跟我出去，赵公子找你。” 李明玉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道：“啥赵公子？” 李老汉急的直跺脚：“还能有哪个赵公子？就是两年前来咱家买香儿、秀儿的那个赵公子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人家吗？赶紧的，人家已经在外头等半天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李明玉蓦地瞪圆了眼，满脸的不可置信，全身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赵公子！赵公子来找我了？！娘，您快掐我一把，我不是在做梦吧？赵公子真的来找我了。” 宋氏连忙穿鞋下炕，快步走到门口，院子里当真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她惊讶的合不拢嘴，旋即转过身来，冲着李明玉点了点头：“真的是他。” “太好了，老天爷终于开眼了。”李明玉高兴的欢呼一声，止不住的笑意在脸上蔓延开来。 李老汉连声催促道：“还有假的不成？！你赶紧的，别磨叽了。” 李明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摞着补丁的青色棉袄，不免生出几许自卑。 “爷，我咋能穿成这样去见赵公子，您先出去，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 李老汉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嘴皮子，却没说什么。 李明玉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裳……她已经两年没做过新衣裳了，从前的衣裳不是破了，就是旧了，灰扑扑的，根本就不能穿出去见人。 第519章哪里跑来的女鬼 挑挑拣拣了半天，李明玉最终还是穿了之前明月给她的那套花衣裳。 所有的衣服里，她最喜欢这一套，格外的爱惜，两年过去了，也没有破损，只是颜色稍稍黯淡了一些。 换好了衣服，她又绾了个发髻，细细的在脸上抹了些脂粉。 她在宋氏面前转了个圈，笑靥如花的道：“娘，我这样好看不？” 自家闺女，自然怎么样都是好看的，宋氏笑着点点头，眼里有泪光闪过：“好看，我的玉儿就跟个天仙似的。” 李明玉顿时自信了不少，娇羞的道：“那我去见赵公子了。” 推开房门，她一眼便看见了院中伫立着的那道清隽挺拔的身影。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李明玉挺着小胸|脯，扭着曼妙的腰肢，迈着小碎步，婷婷袅袅的走向赵五。 赵五听到声响，抬头看过去，首先入目的便是一抹艳俗的身影，他皱了皱眉，对这身艳俗的衣裳还有点印象，心里不禁在想，难道这村姑两年都不换衣裳？ 再细细往上一看，赵五冷不丁的打了一个激灵，在心里骂了一声娘：他娘的，这是哪里跑来的女鬼？！ 说实话，李明玉现在的模样，真的就跟个鬼似的。这两年，李家境况不好，饭菜里没有油水不说，还常常吃不饱饭，李明玉原本圆润的小脸已经凹陷下去，颧骨耸了起来，脸色发黄，黯淡无光，此时又涂了厚厚的一层脂粉，脸上见不到丝毫的红润，再衬上那么艳俗的一件衣裳，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看着那抹越走越近的身影，赵五心里忽然生出想要逃走的冲动。 思绪间，李明玉已经婷婷袅袅的来到了他面前。 只见她微微福身，冲他嫣然一笑，娇滴滴的说道：“玉儿见过赵公子。” 按照明月的剧本设定，赵五此时应该亲自将李明玉扶起来，再深情款款的来一句：玉儿，好久不见。 然，赵五看着面前的一张鬼脸，怎么也抬不起手去扶她，他能忍着不打，她已经算不错的了。 他闭上眼，努力的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为了兄弟，为了义气，为了香喷喷的烤鸭，拼了！ 李明玉此时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身上穿的少，院子里寒风瑟瑟，冻的她直打哆嗦，小腿也有些发酸，她见赵五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又娇滴滴的喊了一声：“赵公子……人家的腿都酸了。” 赵五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抬手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玉，玉儿，不必多礼。” 一声玉儿，已表达了赵五的亲近之意。 李明玉激动的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浓浓的爱慕之意：“谢谢赵大哥。” 此时，按照明月的剧本设定，赵五应该向李明玉诉衷肠，表真意。 然，赵五看着面前的一张鬼脸，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小爷真的做不到啊。 第520章那你娶了我吧 赵五眉头紧蹙，心里正在进行激烈地天人交战。 李明玉站在那儿等了半天，却不见他有什么行动，连话也不说一句，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起来。 然而，她并不是个矜持的姑娘，赵五方才的那一声玉儿，已经撩的她春心荡漾，也让她更加确信，赵五对她是有意的。 既是郎有情、妾有意，两情相悦，那么她主动一些，又有何妨？ 只见李明玉含羞带怯的朝赵五抛了个媚眼，小嘴微张，娇滴滴的道：“赵大哥，这两年你去哪儿了，也不来看看玉儿……玉儿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看着她搔首弄姿、挤眉弄眼、卖弄色相的丑态，赵五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心道：这村姑怎么比花楼里的姑娘还放荡！ 他深吸了一口气，耐下性子，沉声说道：“抱歉，上次走的匆忙，未来得及与你告别……我，我这两年也时常想起你，这次路过渝州府，便想着来看看你，你如今过的可好？” 李明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赵五：“真的吗？赵大哥，你也惦记着我？！” 赵五艰难的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李明玉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嗔了他一眼，嘟着嘴道：“我不信，你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什么样的漂亮姑娘没见过，又怎么会惦记着我一个乡小姑娘呢。” 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剧本上有，赵五便照本宣科的说了一遍。 “乡下姑娘也有乡下姑娘的可爱之处，你便是我见过最淳朴率性的姑娘，比之城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我反而更喜欢你这样真性情的姑娘。” “赵大哥，你是说，你喜欢我这样的？！”李明玉掩着嘴，脸上又惊又喜，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这回，赵五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点头。 好在，大喜过望的李明玉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纠结，此时的她早已心花怒放，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赵大哥，我也喜欢你这样的。” 说罢，李明玉张开双臂，作势就要往赵五的怀里扑。 赵五吓的连连后退，立刻从腰后抽出折扇抵在她胸前，这才免遭毒手。 李明玉不解的看向他，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 赵五浅笑吟吟地看着她，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子里冰冷一片。 “男女授受不亲。” 若不是他强忍着怒火，眼前这个不知廉耻的小村姑，早就被他一脚给踹到天边去了。 李明玉委屈的嘟着嘴撒娇道：“人家只是想你了嘛……”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向他送了一个秋波，她自认为此时的自己一定令人我见犹怜，殊不知，赵五已经被她恶心的快吐了。 他忍了又忍，这才沉声道：“你一个大姑娘家，抱着我像什么样子，我是怕损坏了你的闺誉。” 李明玉一个激动，脱口而出道：“赵大哥，那你娶了我吧，这样你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抱我了。” 她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赵五，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定了亲的人，半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了。 第521章我不能娶你 赵五闻言，被恶心了一脸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娘的，终于说到正题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为难的道：“玉儿，抱歉，我不能娶你。” 李明玉顿时就急眼了，急切的道：“为啥啊？赵大哥，你刚刚还说你喜欢我的……你为啥不能娶我？” 赵五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玉儿，我的亲事不是我自己能做主的，我家里已经为我定了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对方是京城的侯门贵女……所以，我不能娶你。我这次来，只是顺路来看看你过的好不好……仅此而已。” 这招叫做欲擒故纵，是明月的套路之一。 赵五这样身份的人，突然说要娶李明玉这样无才无貌的女人为妻，傻子都猜得到这里头不对劲，更何况李家还有个心机深成的宋氏。 所以，明月便反其道而行，让李明玉自己往陷阱里钻。 这厢，李明玉听闻赵五已定了亲，两腿一软就瘫倒在了地上，眼泪唰的流了下来，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本来，她已经认命，按捺住了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只想着嫁个寻常的富贵人家，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然而，她心里如神祇般存在的赵公子，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温柔的说惦记着她，喜欢她……让她满心欢喜，欢呼雀跃，不禁又开始做起美梦来，嫁入高门大户做少奶奶，呼奴使婢，骡马成群，做这人世间一等一的富贵人，把李明月那个小贱人狠狠踩在脚下。 这样的好日子，马上便能唾手可得，美梦即将成真，可他却又突然说不能娶她……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美梦顷刻破灭，天堂地狱，不过一瞬，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绝望，令人不甘？ 李明玉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她盼着赵五能抱一抱她，安慰她两句，可赵五只递上了一方手帕，继而便转过身子，背对着她。 宋氏正躲在屋里偷窥，见闺女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她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小跑着出来，一脸急切的道：“玉儿，玉儿，你这是咋了？你别吓唬娘啊。” “娘……” 李明玉扑到宋氏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半晌过后，才哽咽着把方才两人的谈话都说给她听。 宋氏刚才躲在屋里偷窥了半天，其实什么都没听到，此时听闺女这么一说，她方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在心里细细的把这件事情过了一遍，倒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只是觉得，这赵公子似乎来的太巧了些，早不来，晚不来，却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了。若说他是专程来搅和玉儿和崔家的婚事，那也不大可能，他已经明说了，自己定了亲，不能娶玉儿，再说了，这样做，对他又没什么好处，他也犯不着。 思来想去，宋氏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赵公子，说的都是实话。 可越是这样，宋氏心里越发不得劲儿了，这多好的一个攀高枝的机会啊。赵家是京城人氏，又认识宫里的贵人，身份之尊贵自然不言而喻。 第522章我愿意做你的妾 宋氏又看向李明玉手里捏着的一方手帕，那手帕摸上去很软和，精致细腻，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绸缎制成。连小小的一方手帕都是绸缎做的，可想而知，这家人有多富贵。 崔家在赵家面前，简直不值一提，连给人提鞋都不配。 宋氏心里百转千回，而后才对着赵五的背影道：“赵公子，我闺女性子直爽，您别见怪啊……” 赵五这才转过身来，神色黯然，眼眶微微泛红，他定定的看着李明玉，面上是一脸的担忧之色。 妥妥的一副痴情男儿伤心人的模样，但其实只是胡椒粉和辣椒粉的功效。 李明玉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是一阵狂喜，连声问道：“赵大哥，你是在为我伤心吗？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也放不下我，对不对？” “玉儿，你忘了吧，我们不可能的。”赵五别过头去，脸上是淡淡的忧伤。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我这次到渝州府办事，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如今见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多多保重，告辞。”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去。 李明玉站在他身后，声嘶力竭的哭喊道：“赵大哥，你别走——” 宋氏一直细心观察着赵五的神情，到此时，她已经打消了心底的疑虑，确定自家闺女真的是撞了大运，入了贵人的青眼。又换言之，赵五实力派的演技，已经彻底把她征服了。 眼见赵五就要走到门口，宋氏连忙开口喊住他：“赵公子还请留步，你跟玉儿的事，并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赵五回过头，不解的看向她。 “只要你真心待玉儿好，做妻做妾，我们都不在乎。” 此言一出，李明玉和赵五都震惊的看向宋氏，前者又惊又喜，后者则是装出来的。 宋氏向李明玉递过去一个眼神，李明玉会意，立马对着赵五表态道：“赵大哥，我愿意做你的妾，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做什么我都无所谓。” 赵五神色间却有些犹豫：“高门大户的妾室，并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不想委屈了玉儿。” 他这样回答，反倒让宋氏更为高兴，只见她眼底浸满了笑意，道：“除了咱们乡下地界，这城里人哪户人家不是三妻四妾的，日子照样过得和和美美的。我家玉儿一心惦记着你，如果你不嫌弃，就纳了她吧……你要是真心疼她，日后就多护着她些，让她早日怀上孩子，这样，她也能多个倚靠。” 李明玉跺了跺脚，娇嗔道：“娘，您胡说啥呢？” 宋氏笑着打趣道：“咋的？你不愿意？” 李明玉飞快的看了赵五一眼，小脸羞的通红：“愿意，我愿意！” 赵五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到了李明玉面前。 “这枚玉佩是一游方和尚所赠，我自小便带在身上，保我出入平安。虽不值几个钱，于我而言，却是无价之宝，跟我的命一样重要。如今，便交由你来保管吧。” 宋氏脸上一喜，用胳膊捅了捅李明玉，示意她赶紧收下。 第523章今天就把事办了 李明玉这才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爱惜的将之捧在手心里。 “赵大哥，我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宋氏站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赵公子，从今往后，我家玉儿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千万要善待她。” 赵五强忍着心底的厌恶，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我定不会叫她受半分委屈。” 宋氏搓着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连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额，赵公子，那个我们家玉儿年岁也到了，这事儿赶早不赶晚，要不就趁着今天，把你跟玉儿的事情给办了。咱们家摆上两桌酒，请亲戚朋友来做个见证，回头我给玉儿收拾一下包袱行李，明天就让她跟你回家去。” 未免夜长梦多，宋氏想着，最好今天就把这件事情给办了，只要玉儿能牢牢的攀上赵公子这颗大树，她的下半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她打的一手好盘算，谁知赵五却摆了摆手，道：“此事暂且不急，我赵家在京城是大户，家规森严，门风严谨，虽然只是纳妾，却也需征得家中长辈同意才可。我今日便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禀告过父母长辈之后，再亲自带人来接玉儿。” 李明玉闻言，心中忽然生出几分不安来，她急忙说道：“赵大哥，那要是你爹娘不同意咋办？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她大哭了一场，又在地上滚了一圈，此时脸上的妆已经花的不能看了，却还是做出一副媚态，可怜巴巴的望着赵五。 赵五被恶心得直反胃，可当着宋氏的面，他不敢大意露出马脚。 只见他嘴唇微微勾起，对李明玉和煦一笑，用柔的仿佛能滴出水来的声音道：“你放心，我自会说服他们。再者，我性命一样宝贵的东西还在你手里，我又焉能舍弃你？” 李明玉这才放下心来，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然，涉世未深的闺女好哄骗，宋氏这个老狐狸却不容易糊弄。 宋氏陪着笑脸道：“京城路远，你这一来一回的也麻烦，不若就让玉儿跟你一道去了，省的你再来回奔波。” 赵五是有备而来，自然有应对之策，只见他一脸严肃的道：“不可，纳妾也有纳妾的仪程，玉儿给我做妾已经是万般委屈了，我又怎能让她无名无分的跟了我？将来玉儿进了我赵家，即使是为妾，那也是贵妾，该有的仪程一样都不能少。” 普通妾室地位低下，正室有打骂与买卖的权利，而贵妾则是有身份的，在家里能算上半个主子，正室不能随意打骂与买卖。 听赵五说要走仪程，把李明玉纳为贵妾，宋氏心里便有些松动，却又担心夜长梦多，叫这到嘴的鸭子飞了。 “可是……” 宋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赵五出言打断了。 “少则一月，多则两月，我定然会带着厚礼来接玉儿。为了玉儿，我受这点奔波之苦又算什么？” 李明玉感动的一塌糊涂，望向赵五的眼里满是深情：“赵大哥，你对我真好。” 第524章小爷的清白之躯 宋氏张了张嘴，却不敢再说什么。赵五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让她心里有些发怵，哪里敢跟他硬着来，万一把人惹恼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此，这场戏已经演到了尾声，接下来，赵五便该谢幕告别了。 这最后的谢幕，也是至关重要的。 赵五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按捺着心底的嫌恶，抬手抚了抚李明玉油腻腻的秀发，柔声道：“好好在家歇着，等我来接你。” 只是这么轻轻的一抚，已叫他浑身不自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明玉乖巧的点点头，娇滴滴的说道：“嗯，我等着你，赵大哥，你可要快点儿回来，人家会想你的。” 说着，又要往赵五怀里扑。 赵五下意识的想躲开，却又怕精明的宋氏看出端倪，功亏一篑。嫂子一再交代，这件事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以后还能不能吃上香喷喷的烤鸭，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权衡之下，他只好笑眯眯的张开双臂，将李明玉抱了个满怀。 他脸上挂着宠溺的微笑，心里却难过的泪流满面：小爷的清白之躯啊，就被这么个丑村姑给玷|污了…… 正是深冬，这个季节，庄户人家一般很少洗澡，李明玉也有一个来月没洗过澡了，即使换了身干净衣服，也掩不住她身上的一股酸臭味，那酸臭味直往赵五鼻子里钻，惹得他一阵阵恶心反胃，面上却还要强装着笑意。 而此时的李明玉，却沉迷在赵五温暖的怀抱里，不可自拔。 只见她紧紧环抱着他的腰肢，油腻腻的脑袋在他胸|前蹭着，赵五的衣物都是用熏香熏染过的，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那香味儿很好闻，引得李明玉不住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到他身上去了。 她在他怀里沉醉，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赵大哥，你身上好香啊，真好闻。” 赵五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去他娘的烤鸭！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又脏又臭的村姑推倒在地，狠狠的暴打一顿，以泄心头之愤。 好在，一旁的宋氏也看不下去了，闺女这个样子，她看了都觉得有些丢人。 私下里，她虽然一直教导李明玉要热情主动，可那是小两口脱光了在炕上的时候，现下光天化日的，两人又还没成亲，她这般举止，难免有些轻浮，显得太过放荡了。 她轻咳了一声，呵斥道：“玉儿，不可无礼。” 崩溃边缘的赵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归理智，伸手将李明玉推开了些：“玉儿，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你好好保重，等着我回来。” 李明玉无比留恋那个馨香温暖的怀抱，嘟着嘴撒娇道：“嗯——赵大哥，再抱一抱嘛。” 赵五的耐心已经用尽，懒得再同她多说半个字，他一把将李明玉推给宋氏，沉声道：“我回来之前，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这最后一句台词，赵五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525章老李家最有出息的 出了李家大门，赵五利索的翻身上马，狠狠挥了一下马鞭，绝尘而去。 李明玉扶着门框，望着那个远远离去的身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浓浓的失落感。 从前，她对赵五的爱慕大多是因为他的权势地位，可今天之后，她已经彻底沉|沦，把自己的一颗芳心，完完全全的许给他了。 “娘，你说赵大哥啥时候才能回来啊？他才走没一会儿，我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相比李明玉的惆怅，宋氏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攀上了这样的高枝，自家以后就算是在清河镇都能横着走了，李寿家算个屁呀！ 她揽着李明玉的肩膀往回走，道：“外头风大，赶紧回去吧，一会儿再把小脸吹皱了，你的赵大哥可是要心疼的。” 两人才折回院子，便听见李老太在屋里扯着嗓子大喊道：“老大家的，玉儿，你们过来一趟！” 这老两口刚才扒着窗户缝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李明玉和赵五最后的那一抱，让两人猜出些许端倪，这更让老两口不淡定了，两人心里着急的不行，又惧怕赵五的威严，不敢出门去问。 现下见赵五走了，这才着急忙慌的喊了宋氏来问情况。 宋氏也没卖关子，一五一十的把方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末了，她还笑着道：“爹，娘，咱们家这回可是走了大运道。你们想啊，两年前，赵公子随便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银子，那得有多厚的家底啊？！人家还有宫里的门路，有权有势又有钱，咱这十里八乡的，谁家的姑娘还有这样大的福气？” 老两口惊讶的合不拢嘴，半晌才道：“真的？那赵公子当真看上玉儿了？！” 郑春苗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那位器宇不凡的贵公子，怎么可能看得上李明玉这样的庸脂俗粉？绝对不可能！ 宋氏微微挑眉，一脸自得的道：“那还能有假的？信物都给了，过两个月就来接玉儿，聘回赵家做贵妾，说是妾，其实跟正经夫人也不差啥了。” 李老太立时便笑弯了眉眼，满脸喜气的说道：“老天爷开眼咯，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就说，咱们家玉儿是有大福气的。” 顿了顿，李老太又道：“我想起来了，当年那牙行的管事不是还说了，赵公子是个有身份的大人物，就是知县老爷见了也只有下跪磕头的份……这么说，咱们以后就是大人物的亲戚了？知县老爷见了咱们，是不是也得客客气气的？” 李明玉仰着下巴，傲娇的道：“那可不？那个狗官上次把你们打的不轻，等下次赵大哥来了，我一定让他给咱们家主持公道，让那个狗官下跪赔礼道歉，再重审之前的冤案，把李寿一家都关到牢里去！” 李老太乐的嘴|巴都笑歪了，拍着大|腿连连叫好。 李老汉虽然没说话，却也是满脸喜气，连带着看李明玉的目光也慈爱了许多……没想到啊，老李家最有出息的，居然是这个大孙女。 第526章李家主动退亲 李老太将李明玉揽在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全家人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美滋滋的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只郑春苗站在角落里不发一言，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李明玉无才无貌，性子也不好，赵公子那样的富家少爷，怎么也不可能会看上她。 郑春苗虽然看得透彻，可这样的话，她却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毕竟无凭无据的，她若真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没人相信不说，还要落一顿埋怨，她又何苦来着？ 而且，这事儿万一要是真的，她也能跟着享福；要不是真的，于她也没什么损失，还能看李明玉的笑话。所以，她也就乐得不管了。 “爷，奶，我去做饭了。” 李老太不在意的冲她摆了摆手：“早就该去了，跟个木头似的，杵在这儿干啥？！有你啥事儿啊，赶紧做饭去，成心想饿死我，是不？对了，厨房里还剩一个鸡蛋，中午炖个鸡蛋羹，给玉儿补身子。不许偷吃啊，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郑春苗低顺的应了一声是，打了帘子就出去了。 李明玉打心眼里看不上郑春苗，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她不屑的撇撇嘴：“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唤，这郑春苗嘴上不说啥，心里焉坏焉坏的，我大哥娶了这么个媳妇，真是委屈他了，回头重新给我大哥说一个媳妇吧，至于郑春苗，让她当个妾都是抬举她了。” 宋氏也道：“嗯，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当初娶她回来就是给你大哥暖炕的，就她那烂大街的名声，哪里配得上你哥。” 提起了这个话头，三个女人凑在一处，数落起郑春苗的不是来。 李老汉“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斗，眼风不经意一扫，就看见了角落里扎着红绸的三抬嫁妆。 他猛地一拍大|腿，懊恼的道：“哎呀，咋把老崔家忘了？玉儿可是已经跟人定了亲，大后天就要成亲了啊。” 李老太根本就没把这个当一回事，赵家和崔家，傻子都知道该选谁。 “成啥亲？！崔家那小门小户的，哪里配得上咱家玉儿？！他们家之前不是闹着要退亲么，咱应了就是。” 她转而又对着宋氏道：“老大媳妇，你现在就去镇上，先去找老大，然后你们俩一块儿上崔家去，把这门亲事退了，只把庚帖还给他们家就行，之前送来的彩礼不能退啊。” 退亲的事情，宋氏早就在心里合计过了，她笑着答道：“娘，您放心吧，这事儿我能办好。”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宋氏应了李老太，回屋拿了崔正的庚帖，便往镇上去了。 * 崔家原本就想退了李家这门亲事，奈何李老太一哭二闹三上吊，还以死相要挟，崔掌柜怕闹出人命，这才硬着头皮与李家商定了婚期，心里却是极不甘愿的。 如今李家主动上门来退亲，崔掌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宋氏才说明了来意，他便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好。 两家人一拍即合，当场互相退了庚帖，崔正和李明玉的亲事就此作罢。未免将来再有什么口舌之争，崔掌柜还多长了个心眼，特意请了镇上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来做见证人。 第527章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再说赵五这边，他从李老汉家出来之后，便骑着马儿飞奔回了客栈。 方圆和明月早已在客栈等候多时。 赵五一回到客栈，两人便迎了出来。 “小五，事情办得怎么样，还顺利吗？” 此时见到方圆，赵五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万般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方圆抱了个满怀，哀嚎道：“圆哥，我被那个小村姑欺负了，她占我便宜！她抱着我就不撒手，还像母猪一样在我身上拱来拱去，啊啊啊，我不想活了！” 他那副形容实在是太搞笑，明月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五更加委屈了，怒目圆睁的看向明月：“李明月，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这都是为了谁，你不安慰我也就罢了，居然还取笑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明月强忍着笑意说道：“赵公子啊，你不是号称京城第一风|流倜傥么？我让你去调|戏花姑娘，算是美差一件吧？结果你自己无能，反而被人家调|戏了……呃，这总不能赖我吧？” 赵五被她气的跳脚，咋咋呼呼的道：“花姑娘个屁啊！那就是一头臭烘烘的母猪，小爷看她一眼都想自戳双目！摸她一把都想自断双臂！那样的货色给小爷提鞋都不配！” 方圆拉着暴跳如雷的赵五，在他身后淡淡的来了一句：“你行了，要真照这么说，你早就被自己大卸八块了。” 赵五顿觉被万箭穿心，他眼巴巴的看向方圆，一脸受伤的表情。 “圆哥，连你也欺负我，咱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方圆拿眼睨着他，但笑不语。 明月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这个赵五其实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行了行了，我们的良心痛死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跟着我们回家去吧，香喷喷的烤鸭已经准备好了，你想吃多少吃多少，管饱。” 闻言，赵五受伤的心灵顿时得到了抚慰，他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明月：“嫂子，你终于摸着良心说了句人话。” 明月笑着白了他一眼，方圆则直接赏了他一个爆栗：“跟你嫂子说话客气点儿。” 赵五回房间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净衣裳，这才跟着方圆他们坐着马车回了李家村。 马车上，赵五把今天在李家发生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一遍。 明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今天以后，李明玉肯定对你死心塌地，非你不嫁了。” 赵五做了个呕吐的动作：“你别恶心我，成不成。” 明月知道他今天牺牲挺大了，态度也软和了不少：“好好好，今天委屈你了，这件事儿到此为止。” 想了想，明月又嘱咐他道：“对了，待会儿到了李家村，你只能呆在我家，不要在村里随意走动。若是你在村里乱跑乱撞，被李明玉缠上了，我可不管。” 想到李明玉那个鬼样子，赵五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 他坚定的点点头：“放心，打死我都不会出门的。” 第528章烤鸭是这么吃的 半个时辰之后，马车驶进了李家大宅。 关于赵五要来的事情，明月之前已经跟家里人知会过了，除了刘氏和明兰知道内情，对其他人，明月只说赵五是方圆的好朋友，他如今良心发现，特意为两年前的事情来道歉。 李寿和刘氏都是和善人，听明月说了一通，又看在方圆的份上，心里已经原谅了赵五。明兰知道内情，心里还有些感激赵五的帮忙，成全了崔正和刘文慧一对有情人，自然不会再怪罪他。明香、明秀、明清三小只那时还不太记事，早就不记得赵五了。而明志当年压根就没跟赵五打过照面，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说到底，整个李家对赵五敌意最深的人是明月，如今两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揪着不放。 所以，赵五一到李家，便受到了李家人的热烈欢迎。 明志揽着他的肩膀，咧着嘴笑道：“我跟圆哥是好兄弟，你既是他的好兄弟，那也是我李明志的好兄弟。” 这反倒叫赵五有些不好意思，他真心实意的给李家人鞠了一躬，诚恳的道：“李叔，李婶，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们，请你们原谅我。” 李寿不好意思受他的礼，连忙上前将他扶住了，笑呵呵的道：“好孩子，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改了就好。来，饿坏了吧，赶紧进屋，饭菜都准备好了，听说你爱吃烤鸭，你婶子一早就吩咐厨房准备着了，现下正在炉子里烤着呢，刚出炉的烤鸭是最好吃，今天你可是有口福了。” * 午饭摆在了前院正厅，八荤八素，共十六道菜，很是丰盛。 看着这满满当当的一大桌菜，赵五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外出求学大半年，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午饭了。 李寿热情的招呼他道：“先吃着这些，烤鸭一会儿就来。” 赵五腼腆的笑道：“谢谢李叔。” 憨厚的模样，跟当年的小霸王简直判若两人。 不一会儿，烤鸭便端了上来，大大小小的七八盘，把赵五看的一愣一愣的，这还是我认识的烤鸭吗？ 新鲜出炉的烤鸭，鸭皮脆酥，鸭肉细嫩，片成薄片，装在一个大盘子里。另外几个小盘子里装的是，小薄饼，细葱丝、细姜丝、细黄瓜丝、细萝卜丝，还有一碟淋上香油的黄酱。 这是北京烤鸭的吃法，用筷子挑一点酱，抹在面饼上，放几片烤鸭盖在上面，再放上几根葱丝、黄瓜丝或萝卜丝，将面饼卷起，好吃到飞起。 方圆知道赵五不会这个吃法，净了手，亲自替他卷了一个。 “喏，尝尝，这样吃更有滋味。” 赵五好奇的接过来，一口塞到嘴里，咀嚼了几下，顿时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连连点头：“嗯嗯，真好吃，原来烤鸭是这么吃的啊。” 他之前吃烤鸭，都是整只抱着啃的，吃的香喷喷的满嘴流油，那时他已经觉得烤鸭是人间美味，如今尝了这个新鲜吃法，更是觉得不错。 他学着方圆刚才的样子自己卷来吃，一连吃了二十来个，撑的小肚子圆滚滚的。 这一顿饭，赵五吃的甚是满足。 第529章专程来谢她 当天下午，王氏拎着两大包卤肉，喜滋滋的上李家来了。 “桂芝，月儿在家不？我这回可是专程来谢她的。” 刘氏嗔了她一眼：“她一个小辈，你谢她干啥？都是自家人，你就甭客气了。” 王氏爽朗的笑道：“行行行，我不客气，那你把月儿叫过来，我这当舅母的，想跟她说两句体己话。” 刘氏摇头失笑，转而吩咐人去请明月过来。 明月甫一进屋，王氏便亲切的迎了上来。 “月儿，你真是神了，快跟舅母说说，你是咋办到的啊？” 明月眼波微转，见王氏脸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便猜测道：“舅母，难道宋氏已经到崔家退亲了？” 王氏笑着点点头，眉飞色舞的说道：“对啊，就两个时辰之前的事儿，李福两口子大摇大摆的去了老崔家的布庄，张口就说要退亲，当时好多人看着呢，一点面子都不给人留……这件事儿在镇里都传开了，大家伙都在说，李福两口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这么好的亲事，眼皮都不眨一下，说退就退了。” 明月只笑了笑，并没有把赵五的事情说给她知道，为免招来必要的麻烦，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氏见她笑而不语，也没再追问下去，转而又道起谢来。 “月儿，舅母要谢谢你，这次多亏了你帮忙，文慧那丫头就是一根筋，我眼瞅着，崔正若是真娶了旁人，她只怕也活不下去了……你这回可是救了一条命啊！”王氏说着，就要给明月跪下。 明月哪里敢受她这一跪，连忙上前将她扶住了：“舅母，您可是折煞我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您就别跟我外道了。” 把王氏扶到炕上坐着，她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一句，李明玉那边，只能暂时稳住一两个月，等他们回过神来，说不定还会上崔家去闹，以那家人没脸没皮的程度，啥事儿都干得出来，所以，文慧表姐的事情，你们还是得尽早拿个主意。” 夜长梦多这个道理，王氏还是懂的，她笑着道：“嗯，是这么个理儿，我跟你大舅的意思是，趁着年前，赶紧把你表姐的亲事办了，三书六礼一切从简，嫁妆啥的，我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王氏认为，只要刘文慧顺顺当当的进了崔家的门，这事儿就算圆满了。 一旁的刘氏却皱着眉道：“这样不大妥当吧，崔正前脚刚退了亲，后脚就跟文慧成亲，这也太快了些，外头人不得说闲话呀？回头宋氏那边闹腾起来，指不定就要往崔正和文慧身上扣屎盆子，她那张嘴可是磨得比刀子还快，利索着呢，白的都能叫她说成是黑的。” 刘氏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崔正和刘文慧就这样急急忙忙的成了亲，肯定要落人口舌。 而李家那边，赵五一去不复返，不消多久，他们就会回过神来，知道自家被人耍了。再细细一想，便不难猜出，这件事情跟崔家脱不了干系。 第530章琢磨出一个主意 到那个时候，宋氏肯定会到崔家大闹一场，再拿崔正和刘文慧两人大做文章，使劲的往两人头上扣屎盆子……小两口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得安生了。 王氏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那咋办啊？不会再生出啥意外吧？哎……这事儿闹的，只要一天定不下来，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崔正和刘文慧最好在年前成亲，但是必须给这桩仓促的婚事找一个正当的理由。明月皱着眉头想了半晌，倒是琢磨出了一个主意。 “舅母，这样，你回头去崔家一趟，看看他们家是个什么意思，如果他们家也有意结亲，那么你们就商量着先把婚期定下来。然后，从明天开始，让崔正装病，就说是怒急攻心，被退亲的事情气着了。 让他病上大半个月，最好是病入膏肓，床都下不了，再然后你们两家的亲事就可以摆到明面上来，对外就说是要给崔正成亲冲喜，这样就水到渠成了。外人不但不会说什么，还会夸文慧表姐有情有义，再顺便戳一戳李明玉的脊梁骨。” 王氏听的连连点头，最后猛地一拍大腿，赞道：“这主意好，行，就这么办！” 刘氏却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嫂子，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主意虽好，但也要崔家肯配合才行，好端端的，谁愿意咒自己快要病死了，就怕他们家不答应。” 王氏板着脸，冷哼了一声：“哼，文慧为了那个小子，半条命都快折腾没了。他崔正要是连装个病都不愿意，那这桩亲事，也就别谈了，我们家文慧就是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不能嫁他这样负心薄幸的人。” 商定好了主意，王氏便坐不住了，匆匆告辞离去。 刘氏和明月送她到大门口，看着她步履匆匆的背影，明月不禁叹了一句：“哎，做爹娘真是不易，一辈子为儿女操碎了心。” 刘氏伸手揽着她的肩膀，慈爱的笑道：“也不全是啊，就像咱家，爹娘没为你操过多少心，反倒是累得你替全家操碎了心……” 母女两人正站在门口说着话，恰好萧宸和吴芸婉也领着小景从果园回来了。 三人一脚的泥，萧宸身后的背篓里则装了满满当当一大筐的新鲜蔬菜，谪仙一般的男子，此时一身麻衣布鞋，宛如一个山野村夫，不过，却也是个出尘脱俗的山野村夫。 见了明月，小景挣开萧宸的大手，迈着小短腿跑到明月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献宝似的递上手里拿着的一根黄瓜。 “月姨，这是小景亲手摘的黄瓜，又脆又甜，可好吃了，这个给你吃。” 之前他一直娘亲娘亲的喊，突然改口了，明月反倒有些不习惯，她接过黄瓜，顺手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笑着道：“谢谢小景，果园好玩吗？你们一去就是大半日，午饭可吃过了？” 小景点点头，笑嘻嘻的道：“嗯，吃过了，万金哥哥带着我们去山上打猎，猎到几只野鸡，万婶子炖了一大锅汤，给我们下面条吃。” 第531章永安王独子 吴芸婉站在小景身后，适时的抬手扬了扬手里拎着的两只野鸡。 “还剩两只，我们也给带回来了，晚上做小鸡炖蘑菇呗。” 明月摇了摇头：“小鸡炖蘑菇都吃腻歪了，今天厨房买了些鲜羊肉，正好拿这野鸡炖汤，再加上你们摘回来的若干蔬菜，咱们晚上可以涮锅子吃。” 冬天吃火锅，还有比这更让吃货兴奋的事情么。 吴芸婉顿时眼睛一亮，不住的点头道：“涮羊肉啊，这个好，我喜欢，晚上多煮点米饭啊，我要吃三大碗。” 明月笑着瞪了她一眼：“吃吧吃吧，肥不死你。” 吴芸婉冲她做了个鬼脸：“嘿嘿，姑娘我怎么吃都不胖，你就羡慕吧。” 两个姑娘说说笑笑的便拿着食材往厨房去了。 萧宸则领着小景回房洗漱，走到半道上恰巧遇到了赵五和方圆。 赵五还没见过萧宸，方圆便给他俩做了介绍。 “小五，这位是子墨的叔叔，萧宸。” 赵五疑惑的看向萧宸，既然是子墨的叔叔，那自然也是皇亲国戚，怎么跑到这穷山僻壤的小山村里来了，还一副山野村夫的打扮？这也太奇怪了。 他心底虽然有诸多疑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与萧子墨是好兄弟，萧子墨的长辈，自然也是他的长辈，只见他躬身行礼，自觉的喊了一声：“萧叔叔好。” 方圆转而又对着萧宸道：“萧大哥，这位是赵谦，在家行五，所以我们也会喊他小五，您应该听子墨提起过他吧。” 萧宸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你们三个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 赵五听出来不对劲，咋咋呼呼的对着方圆吼道：“嘿！凭什么我喊叔叔，你喊大哥。方圆，你这是拐着弯的占我便宜啊！” 方圆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一脸你能拿我怎么地的表情。 赵五气的跳脚，奈何武力值低，打不过人家，只能拿幽怨的小眼神使劲瞪他。 萧宸低咳了一声，掩嘴笑道：“不必拘泥与小节，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你也可以喊我萧大哥。” 赵五这才收起了幽怨的小眼神，咧着嘴笑呵呵的道：“萧大哥。” 方圆瞥了他一眼，凉凉的道：“小五，你这是拐着弯占子墨的便宜啊，回头我得写封信告诉他。” 萧子墨为人老沉稳重，在三兄弟中担当着大哥的角色，赵五最是怕他。 他突的打了个激灵，连忙对着萧宸摆手道：“算了，我还是叫您萧叔叔吧。” 焉巴巴的样子，就跟被霜打了似的。 萧宸摇头失笑，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小景回屋去了。 见他们父子两人走远了，赵五才好奇的向方圆打听道：“这位是哪家王府的公子？怎得以前从没听说过。” 萧宸的身份，方圆也是刚刚才查到的。 “他是永安王的独子，比我们年长七八岁，早早就出来办差了，这些年又不在京里走动，所以你才会不认得。” 赵五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他啊，以前在京里，时常听人说永安王府的闲话，什么婆媳不和，母子不睦……对了，他好像还是个庶出吧？” 方圆点点头，却道：“永安王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庶出跟嫡出也没什么区别。” 第532章上辈子是个大厨 大厨房。 明月带着两个厨娘准备晚上涮锅子的食材，吴芸婉不善厨艺，便坐在灶前当伙夫。 灶上的鸡汤正咕嘟咕嘟地翻腾着，吴芸婉使劲的吸了吸鼻子，叹道：“真香啊，明月，你怎么会做这么多好吃的呢？你上辈子是个大厨吧，而且是米其林三星那种级别的。” 明月正在剁鱼肉，准备一会儿做鱼丸，闻言，抬起头来笑道：“你还真猜对了，不过我上辈子就是个普通厨子。你呢？我猜你上辈子应该是个吃货吧。” 吴芸婉笑眯了眼：“嗯，你也猜对了。” 一旁择菜的厨娘不禁笑了起来：“瞧两位姑娘说的，跟真的似的……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都忘干净了，自己个儿上辈子是干啥的，谁能说得准。” 吴芸婉古灵精怪的眨眨眼：“那可说不准，兴许我没喝孟婆汤呢？” 厨娘只当她是开玩笑，附和的笑道：“哈哈，那还真说不准呢，姑娘是精贵人，肯定跟奴才们这些凡夫俗子不一样。” 明月摇头轻笑，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她们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鱼肉已经剁成细细的鱼茸，她将鱼茸装到小木盆里，分次加入姜葱水搅拌均匀，加盐按顺时针方向用力搅拌至起胶后再加入蛋清，搅拌后接着加入生粉继续搅拌，然后在盆里摔打几次，这样就差不多了。 接着，明月抓了些鱼茸在手里，一握一挤，一颗颗鲜美的鱼丸便出来了，挤出来的鱼丸直接扔到沸水里，用小火煮至鱼丸浮起即可。 吴芸婉在一旁看的惊叹连连：“哇，原来鱼丸是这么做的啊。” 明月笑着望了她一眼：“你就只知道吃。” 吴芸婉杵着下巴叹道：“哎……谁叫我是理科生呢，成天不是在实验室里做实验，就是跟各种仪器电脑打交道，进厨房只会煮泡面，番茄炒蛋是先炒番茄还是先炒鸡蛋我都不知道……生活技能基本为零，刚穿过来那阵，你不知道我有多绝望。” 两个厨娘到井上洗菜去了，此时屋里就她们俩，吴芸婉说起话来也愈发的口没遮拦。 明月翻动着锅铲，笑道：“哟，你还是技术型人才呢，念的什么专业？好歹穿了一场，多搞些发明创造，为老祖宗们做点儿贡献呗。” 吴芸婉给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你想多了，发明创造不是那么容易的，没电、没机器、没各种化学原料，什么都是空谈，姐姐我空有一肚子的方程式，却根本施展不出来……我到这里唯一的发明创造，那也是费了牛鼻子劲才做出来的，光是实验就做了上百次，耗时三年，花费的银两不下上万，我白头发都熬出来了。” 明月点了点头：“也是，不过你能把玻璃做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要是没有你的玻璃，我的温室也建不成……对了，你既然掌握了玻璃的配方，可以延伸出来，做一些其它的玻璃制品啊，比如玻璃杯、玻璃瓶什么的。” 第533章重色轻友 吴芸婉是理科生，想事情一根筋，她当初做玻璃的初衷，就是拿来镶窗户用的，至于其它用途，她根本就没有想过。所以，现下吴记产的玻璃都是整块整块的，只能拿来镶窗户，卖了这么些年，市场几近饱和，玻璃的销量也越来越差。 明月一语惊醒梦中人，吴芸婉猛的一拍大腿，激动的道：“对啊，我这个猪脑子，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明月，你这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怎么这么聪明呢！我爱死你了。” 她一边说着，就要扑上来抱明月。 明月招架不住她的热情，连忙闪躲开来，笑着道：“你别动不动就来抱我，我家方圆看到了，会吃醋的。” 吴芸婉怏怏收回手，气呼呼的道：“哼，重色轻友。” 明月没搭理她，转身从锅里捞了几个鱼丸起来，装在小碗里，撒上一把葱花，又浇了一勺鸡汤。 颗颗翠绿的葱花零星的散落在嫩白圆润的鱼丸上，犹如晶莹剔透的绿翡翠。镶嵌的青葱，浓郁的鱼香，看着便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明月将小碗递到吴芸婉面前：“喏，新鲜出炉的鱼丸，尝尝吧。” 吴芸婉哪里抵挡的住美食的诱惑，立马缴械投降，接过小碗，呼噜呼噜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赞道：“好鲜啊，比超市里卖的假鱼丸好吃太多了。” 她吃的眉开眼笑，早把明月重色轻友的事情忘了。 明月莞尔一笑，转身把剩下的鱼丸捞了起来，装了满满一大盆。 做好了鱼丸，她又拿了个大铁勺，转战到小炉子上做蛋饺。这两样都是她吃火锅的标配，色香味美，相信家里的几小只也会喜欢的。 她熟练的用刷子蘸油刷在铁勺上，待铁勺烧热后倒入蛋液，然后转动勺子让它均匀受热，形成蛋皮，最后再放入适量的肉馅，两边对折，一个蛋饺就包好了。 明月一边做着蛋饺，一边对吴芸婉道：“对了，你回头做些高脚杯出来，桑葚酒配高脚杯，这样才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吴芸婉塞了一嘴的鱼丸，说不出话来，只对着她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待把嘴里的鱼丸全部咽下去，她才开口道：“你既然能做桑葚酒，应该也会做葡萄酒吧？红酒也很高大上啊，你回头也做一点呗。” 明月之前也想过做葡萄酒，可山里的野葡萄很少，还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很明显这里的土壤气候不适合葡萄树生长，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山里的野葡萄太少，不好做。” 吴芸婉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跟明月抱怨起了萧宸那个臭男人。 这些时日，萧宸对她不冷不日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他对旁人都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对她，却总是冷着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说到这些，她的心情顿时跌到谷底，鲜美的鱼丸吃到嘴里，也觉得味同嚼蜡。 “哎……怎么办，我觉得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第534章给你找个新欢 明月和萧宸接触的不多，却也看得出来，他在故意冷落和疏远吴芸婉，一颗心全扑在了小景身上。 她不是爱情专家，猜不透萧宸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从客观角度来说，萧宸失忆的那段时间，或许是真心爱过吴芸婉的，没有纷扰的前尘外事，心无旁骛的只爱她一个人……那样的爱情很纯粹，但也很易碎。 她望着吴芸婉的眼睛，真诚的劝道：“坚持不下去就不要坚持了，好男人多的是，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吴芸婉盯着灶膛里的熊熊烈火，嘴角浸起一抹凄然的苦笑：“说的简单，可谈何容易？” 明月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强求，却还是不死心的想劝一劝她。 “张爱玲不是说过么，没有忘不了的旧爱，要么是时间不够长，要么是新欢不够好……要不，我给你找个新欢？” 没成想，吴芸婉居然一口就答应了：“行啊。” “……” 明月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谁知她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明月诧异的望向她，好半天才道：“你确定？” 吴芸婉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确定啊，最好今天就把人给我领来，免得我睡一觉起来后悔。” 明月正要答她，去洗菜的那两个厨娘抬着大木盆回来了，她只得闭了口。 * 晚饭摆在了前院的正厅，吃火锅，就是要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才热闹。 圆桌正中摆放着一只特制的大铜锅，铜锅的上部为煮菜的锅，下部是烧木炭的火炉，烟囱则穿锅而上，占据了整个锅的中间部分，二者连为一体。 铜锅里，乳白色的高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让冷冬增加了一丝暖意。 而铜锅周围则摆放着十来个盘子，有切的薄如蝉翼的羊肉、鱼丸、腊肉、蛋饺、泡发的蘑菇、土豆、白菜、青菜、豆腐、青笋、萝卜、粉条。 摆好了桌，明月便让丫环去请众人过来用饭。 吴芸婉坐在圆桌旁，看着一桌美食流口水，无比怨念的道：“人怎么还不来，我饿死了。” 明月拿了个玉米饼给她：“先吃个饼，垫垫肚子。” 谁知她却不领情，一把将明月的手推开了。 “不要，我要留着肚子吃好吃的。” 两人正说着话，方圆和赵五一起进来了。 吴芸婉不认识赵五，见家里突然来了个陌生男子，她不由想到了明月之前的话，凑到她身旁，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要介绍给我的新欢？” 她虽是疑问，语气却十分竺定。 不待明月答话，她便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向来人走去，而后，在赵五面前站定。 “公子好，小女子吴芸婉，幸会。” 赵五一脸懵逼，疑惑的看向方圆：这是唱的哪一出？ 方圆此时正看着明月，并没有注意到他疑惑的小眼神。 这是在李家，不好失了礼数，赵五只是一个愣神，继而便笑着回她道：“姑娘好，在下赵谦，幸会。” “哦，不知赵公子是哪里人氏？年方几何？……” 吴芸婉前世有过数次相亲的经验，对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吧啦吧啦的就说开了。 明月捂脸，哎呀，好像一不小心，闹了个误会。 第535章你好像被我坑了 赵五直接被吴芸婉一连串的问题问懵圈了，明月正准备去解救他，萧宸恰好领着小景进来了。 小景一进屋便直奔到明月身旁，扑到她怀里撒娇：“月姨，你今晚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明月抬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着道：“天气凉了，咱们今晚涮锅子吃。” 另外一边，吴芸婉明明看见萧宸进来了，却只装作没看见，与赵五聊的更热络了。 萧宸看着他们俩，眼神暗了暗，眼中仿佛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却转瞬即逝，再抬眸时，脸上已然浮现着一如既往的从容与笑意。 赵五恭敬的喊了一声：“萧叔叔。” “嗯。” 萧宸颔首应了一句，便要进屋，走出去两步，忽而又转过身来，对着赵五郑重的说道：“芸婉是个好姑娘，我视她如亲妹，你可不要欺负她。” 说罢，不待赵五回答，便潇洒的转身离去。 “……” 吴芸婉看着他潇洒离开的背影，面上无悲无喜，心里却一揪一揪的疼，亲你妹啊！ 赵五细细将萧宸的话回味了一番，再联想到吴芸婉莫名其名的热情，他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他不禁暗自心惊，难道这个姑娘也看上小爷了？最近怎么就走桃花运了呢？可小爷已经是定了亲的人啊，在外面这样沾花惹草，回去会被老爹打死的…… 若是换做以前，他大概还会与这个小美人调侃嬉戏一番，可他今天实实在在的被女人恶心了一回，根本提不起什么兴致来与美人周旋。 他眉头微蹙，眸中闪过一抹不耐，正要说话，忽而身后传来刘氏爽朗的笑声：“你们在门口站着做啥？外头风大，吹的冷飕飕的，一会儿该头疼了，赶快进屋。” 说话间，刘氏已经来到了近前，亲热的揽着吴芸婉肩膀一起进了屋，还不忘连声招呼后头的赵五。 吴芸婉此时也没心情再去纠缠赵五，她无精打采的在明月身旁坐下，双手杵着下巴发呆。 明月在桌子底下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脸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啊，你好像被我坑了。” 吴芸婉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的看向她：“？” 明月凑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那个赵公子不是我给你找的新欢，他是方圆的朋友，跟萧宸的亲侄儿是好兄弟，并且已经定亲了。” “……” 吴芸婉默默的吐了口血，一脸幽怨的看着她：“妹子，你是故意害我出糗的吧。” 明月耸耸肩，回了她一个无辜的眼神。 …… 不一会儿，人便来齐了。 十来个人围着圆桌而坐，却迟迟没有人动筷。 按着规矩礼仪，吃饭时要等长者先动筷。而自从李家搬到大宅以后，庄嬷嬷便以奴才自居，恪守礼仪，再不肯与李家人同桌而食，所以，桌上最为年长的人是李寿。 只见他握着筷子，看着那一盘盘生菜，不知从何下手。 “月儿，这菜都是生的，咋吃啊？” 李寿是道地的庄户人家出身，冬天顶多吃个一锅乱炖，边涮边吃浪费碳火，是以，他从来没吃过火锅，也不知道这个要怎么吃。 第536章公然撒狗粮 明月一拍脑门，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她连忙开口解释道：“羊肉放锅里涮几下就能吃，其它菜要煮一会儿，想吃什么煮什么，边煮边吃。” 一边说着，她还做起了示范，只见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在沸腾的鸡汤里涮了几下，而后将羊肉放到李寿面前的蒜泥碟里。 “爹，您尝尝，小心烫啊。” 李寿有些楞楞的看着碗里的羊肉，这样就能吃了？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羊肉送到嘴里。 涮过的羊肉醇香不膻，鲜嫩可口，味道非常好，李寿眯着眼回味了一番，这才连连点头，赞道：“嗯，好吃。” 一旁的明香馋的直流口水，拉着明月的衣角，可怜巴巴的道：“二姐，香儿也要吃。” 明月笑着点点头：“好，二姐给你涮。” 一桌子人这才动筷，学着明月方才的动作，开始涮吃起来，十来双筷子你起我落伸向锅里，看着就很热闹。 大家都是第一次这么吃，觉得很是新奇，边吃边涮，吃到嘴里热乎乎的，喜欢什么涮什么，很是方便，再加上又是自己动手，更觉新鲜。 赵五一连涮了好几片羊肉，赞不绝口的道：“嗯嗯嗯，味道真不错，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鲜嫩的羊肉，这个小丸子也好吃。” 小孩子们手短，够不着桌子中间的铜锅，叽叽喳喳的嚷嚷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李寿特意开了两坛好酒，赵五拉着明志划酒拳，屋里热闹极了，欢声笑语不断，就跟过年似的。 六大盘羊肉，没一会儿就见底了，其它菜也被消灭了不少，众人都吃的额头冒汗，浑身暖洋洋的大呼过瘾。 边涮边吃，边吃边聊，中间又是喝着酒，吃的时间自然就长了。 李寿酒量不好，被几个小辈给灌醉了，刘氏扶着他回房休息，几个小的也熬不住，吃饱过后，就被各自的丫环带回屋里去了。 长辈走了，小不点走了，厅里便只剩下几个年轻人。 明月此前一直在照顾几个小的，此时才得空好好吃上两口，羊肉已经吃完了，她只慢吞吞的捞了锅里的蔬菜吃。 方圆忽而从桌子下拿出来一盘羊肉，献宝似的展示给明月看。 “我特意给你留的。” 他一边说着，一把拿了自己的筷子开始涮羊肉，然后再将涮好的羊肉放到明月碗里，一脸宠溺的道：“你都没怎么吃过，多吃点儿。” 李寿和刘氏不在，他就没顾忌的公然撒起狗粮来了。 不一会儿，明月面前的小碗便堆尖了，她哪里吃的了这么多啊，然后她便自然而然的夹了碗里的菜去喂方圆。 “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 方圆愣了一下，随即张口让她投喂，心里满是甜蜜。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虽然惊讶于明月的大胆，却都了解她的为人品性，也不会因此看轻她。 只赵五忍不住在一旁打趣道：“哎哟哟，牙都叫你们俩酸倒了。” 吴芸婉瞥了对面的萧宸一眼，心中的酸涩之意更甚。 她忽而对着赵五道：“你刚刚不是叫嚣着划拳没对手么？来，我跟你划。” 第537章人在江湖飘 萧宸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向吴芸婉，眸光微沉，眼中飞快的掠过一抹愠色，却又转瞬即逝，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赵五轻蔑的看了吴芸婉一眼：“你跟我划拳？小姑娘家家，知道什么是划拳么，口诀会念么，知道怎么出拳么？” 五魁首、六六顺什么的，吴芸婉确实不会，可她会其它的呀。 只见她挑了挑眉，说道：“酒令有千百种玩法，你们那个多没意思，咱们今天玩个新鲜的。” 赵五也来了兴趣，不禁追问道：“什么新鲜的？” 吴芸婉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咱们玩儿……人在江湖飘。” “……” 明月正在往方圆嘴里喂菜，手上一抖，筷子差点戳到方圆脸上。 赵五一脸疑惑的道：“人在江湖飘？有这种玩法吗？我怎么不知道。” 吴芸婉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你孤陋寡闻。” “明月，来，咱们俩给他演示一边。” 她的声音轻快无比，眼底却透着几许落寞。 明月很想回她个白眼，可到底不忍心拒绝她，只得陪她疯。 两个姑娘面对面坐着，摆开架势，开始一起喊口号：“人在江湖飘呀，哪能不挨刀呀！” 吴芸婉伸出三根手指：“三刀砍死你呀！” 明月伸出五根手指：“五刀砍死你呀！” 判定输赢的规则很简单，两刀胜一刀，三刀胜二刀，四刀胜三刀，五刀胜四刀，一刀胜五刀，其它则无效。 此局未分胜负，继续互砍，两人声音轻快，喊的很有节奏感，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此刻跟两个女土匪似的，虽失了文雅，却多了几分豪迈，有又种莫名的欢乐感。 旁边众人看的目瞪口呆，真是长见识了，行酒令划拳还能这么玩啊。 两人一直互砍了好几轮，最终吴芸婉四刀胜明月三刀，明月被乱刀砍死。 玩这个游戏的时候，吴芸婉有种自己回到现代的错觉，见明月输了，她下意识的拍手欢呼：“喝酒！” 方圆眼疾手快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这两日身子不适，不能喝酒，我代她喝。” 明月的大姨妈还有几日就要到访了，方圆一直记得很清楚，书上的禁|忌他也烂熟于心。 几个姑娘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回事，明兰和程木莲不自然的羞红了脸，吴芸婉则一脸揶揄的看着他坏笑。三个姑娘嘴上不说，心里却都很羡慕明月，有人这么知冷知热的疼爱着。 明志却不大懂这些，连忙一脸关切的看向明月：“月儿，你病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大夫？” 明月嗔了方圆一眼，哭笑不得的对着明志道：“哥，我没事儿，他是不想让我喝酒，随口乱说的。” “哦。” 这个理由没毛病，明志不疑有他。 赵五看她们俩玩了一回“人在江湖飘”，觉得这种玩法很是新鲜，比那些死板的行酒令有趣味多了。 他看的心痒难耐，见她们停了下来，连忙凑到吴芸婉面前，道：“这个有趣，来来来，咱们俩玩儿。” 第538章不喝的是怂蛋 吴芸婉原本就是要跟赵五划拳，此时他主动要求了，她自然不会推辞，简单的跟赵五讲了一遍游戏规则。 正式开始前，赵五道：“先说好啊，输了的要罚酒，一次一杯。” 吴芸婉挑眉：“行，一次一杯，不喝的是怂蛋。” 她倨傲的仰着下巴，颇有几分女土匪的架势。 赵五笑了：“哟嗬，还挺有种的啊。” 然后两人摆开架势，就开始出刀互砍了。 “人在江湖飘呀，哪能不挨刀呀！” …… 程木莲看的心痒难耐，也拉了明兰一起玩。明志自然不肯让她们俩喝酒，只沏了一壶茶摆到她们面前，以茶代酒。 两个姑娘也欢欢喜喜的玩开了，明志在一旁负责给两人倒茶，明月和方圆则坐在一处，低声的交谈着。 一时间，屋里又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玩到后来，程木莲和明兰都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抱着肚子直哼哼。 而赵五和吴芸婉那边，赵五是划拳老手，很快掌握了这个游戏的精髓，吴芸婉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玩十局，有八局被赵五乱刀砍死。 她倒是豪爽的很，半点不带含糊，输了抬起酒杯就干。一坛子酒，有大半进了她的肚子。 方圆余光瞟见吴芸婉又干了一杯，对着明月道：“我看那吴姑娘好像有些不对劲，你要不要去劝一劝？” 明月却摇了摇头：“没事，她这是在借酒消愁，由她去吧，醉一场也好，她心里太压抑了……与其压抑在心里，倒不如发泄出来，大醉一场，大哭一场……心里也能松快些。” 方圆不懂姑娘家的心思，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吴芸婉又连续喝了好几杯，似是醉了，说话有些口齿不清，还有点坐不太稳的样子。 赵五虽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却也知道些分寸，见她这样，便不想再玩下去，吴芸婉却不依不饶，嚷嚷着要翻盘，硬拉着他继续玩，然后继续输。 待她再次端起酒杯要往嘴里送时，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夺过了她手里的酒杯。 “不要喝了。”萧宸板着脸，声音里隐隐带着怒意。 吴芸婉微侧着头醉眼朦胧的看着萧宸，半张着的嘴中喷出浓浓的酒气，盯着他看了半晌，她忽而吃吃的笑道：“你谁啊？你管的着我吗？！” 萧宸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此刻的她双颊通红，醉眼迷离，有种动人的美……他的眼神暗了暗，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离开了正厅。 满屋子人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背影，怔愣在原地。 明兰惊讶的倒吸一口凉气：“他，他不是不喜欢芸婉吗？咋还抱她？！” 程木莲也跟着道：“哎呀，芸婉喝醉了酒，他会不会趁机对她做什么啊？！” 明月抿着嘴直笑，心道，她们的担心也太多余了些，只怕是吴芸婉会趁机对萧宸做些什么才是。 “你们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儿回屋洗洗睡了吧。” 说罢，她率先起身，离开了正厅。 第539章轻便暖和的羽绒服 明月回到屋里还没有一刻钟，方圆便尾随而来。 这是两人之前就说好的，明月招呼他坐下，转身从大衣柜里拿出来一件对襟长袍。 这是一件靛蓝色的立领对襟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样式简单，却又无一不显精致，有种低调的奢华感。 “你亲手给我做的？” 方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眼里满是笑意。 明月但笑不语，拿着衣裳在他身上比划了几下，这才笑着说道：“这个颜色很衬你，穿上试试，看哪里不合适，我好改。” “你亲手给我做的，自然哪里都合适。” 他虽这么说着，还是听话的站起身来，除了身上的棉衣。 明月脸上的笑意更浓，亲自给他穿上新衣裳，又细心的帮他抚平衣角的皱褶，给他系上同色腰带。 整理好之后，她又退后了两步，上下打量一番，方才满意的点点头道：“嗯，好看。” 方圆只觉这衣裳穿在很是轻便舒适，半点不觉累赘，却又很暖和。 他的大掌在衣裳上来回摩挲着，猜测着这是拿什么东西制成的，竟这般神奇。 明月看出来他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衣裳里装的不是棉花，而是鸭子身上的绒毛，称羽绒服。既轻便，又保暖。可惜只做了这么一件，你先穿着，回头我多收点儿鸭绒，再多做两件，给你换洗着穿。” 村里养鸭的人家少，吃鸭子的就更少了，所以积攒了大半年的鸭绒，就只够做一件衣裳。 方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感叹道：“我竟不知，鸭绒还有这般妙用，难得你有这个巧思。” 这个事情也不好解释太多，明月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方圆越看越觉得这身衣裳好，再想到这是明月用尽巧思亲手为自己做的，世间独此一件，心底满满的幸福感，像是要溢出来一般。 他忽而说道：“下月月底前，你能不能再做一件出来？” 要的这么急，必然不是为自己要的。 明月微微挑眉：“怎么，想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 “是去做人情，不过是帮你做人情，我父亲的寿辰在腊月，若是收到准儿媳亲手做的羽绒服，他定然欢喜。”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让父母知道她的存在，想许她一个安稳，想快点把她定下来。 明月皱了皱眉，他这是要跟家里摊牌了？可她心里却没有半分欢喜，反而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她很清楚方家长辈不会轻易接纳自己，这件事还得徐徐图之，总是，现在不是好时机。有句话说的好，革命的萌芽太早曝光是会被扼杀的。 “衣裳我可以做，但你不能说是我做的，也不能把咱们的事情跟你家里人说。不要意气用事，你我都清楚，你父母不会轻易接纳我，现在也不是好时候……我还有两年才及笄，咱们还有时间。” 方圆深深的看着她，久久无语，最终只长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的道：“月儿，委屈你了。” 明月上前环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我并不觉得委屈，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把我娶进门……” 方圆回抱住她，柔声道：“嗯，这一天不会太远的。” 第540章姑奶奶来捉奸 隔天早晨，方圆便穿着新得的羽绒服与赵五一道告辞离开，快马赶回书院。 赵五一步三回头，心里竟是有些舍不得，他头一次觉得，这穷山僻壤的小山村也有许多可取之处，有酒有肉有烤鸭…… 送别了他们二人，明月便转身去了厢房，看望宿醉的吴芸婉妹子。 她站在门外轻叩门扉，过了半晌，才听得里头有人懒声应道：“谁啊？” 明月捏着鼻子答她：“快开门，姑奶奶来捉奸的。” 屋里的吴芸婉身子一歪，从炕上滚了下来，乒铃乓啷传来一阵声响。 听得这阵响动，更是叫人想入非非，明月一愣，心想，难道真的叫自己说中了？ 半晌过后，吴芸婉才披着外衫，揉着疼痛的屁|股来开门。 打开门来，见明月笑嘻嘻的站在门外，她顿时没了好气：“我就知道是你！大清早的，你就不能说点儿人话啊，吓得我都从炕上掉下来了。” 明月挑了挑眉，一脸兴味的看着她：“哟，做什么亏心事了？难不成你们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吴芸婉翻了个白眼，揉着屁|股一瘸一拐的折身回炕上趴着。 “我就是借着酒劲亲了他几口，没干别的……诶，你说他是不是个男人啊？！我这么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送到他嘴边，他居然没把我推到了吃干抹净，他这是有多看不上我啊？！” 明月倒了杯水递给她，恨铁不成钢的道：“说难听一点儿，你这就是犯贱，何苦呢？” 吴芸婉哼唧了一声，嘟囔道：“贱就贱吧，老娘这辈子就跟他耗上了！他才二十五岁，正当壮年，我就不信了，他还能守一辈子活寡！” 明月一口水喷了出来，拍着胸口不住的咳嗽，缓了好半天才道：“姐姐，我真是服了你了。” * 十一月初三，黄道吉日，福生记商行开业了。 铺子里到处张灯结彩，挂满了扎成花的红绸，门口还高悬着两串喜庆的红灯笼。 李寿一家人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裳，全家人喜气洋洋的站在店门口，只等吉时一到便正式开业。 商行门口早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热闹而喧哗，人潮滚滚，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圈，笼着袖子看热闹。 忽而一队舞龙舞狮队，敲锣打鼓的舞了过来。那条龙足足有几丈长，狮子在龙头前后跳跃，喧器的走了过来。 不一会儿，舞龙舞狮队便舞到门前，李寿诧异的问：“月儿，你还请了舞龙舞狮队？” “没有呀！”明月也很是诧异。 父女两人正疑惑不解之时，篱笆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李寿行了一礼。 “老爷，这是方圆少爷请来的，恭贺福生记开业大吉！” 李寿闻言，顿时笑开了眉眼，乐呵呵的道：“这孩子，难为他有心了。” 几人说话间，舞龙舞狮队已经开始表演了，只见那三丈长的长龙忽而盘绕在一起，忽而忽高忽低，飞翔成一条直线，一条飞龙被舞的活灵活现。另外几只大狮子欢腾跳跃，辗转腾挪，栩栩如生，看得围观群众纷纷拍手叫好。 第541章福生记商行开业 福生记商行门前敲锣打鼓，龙狮欢舞，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围观群众看得律律有味，纷纷鼓掌叫好。 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福生记商行被围的水泄不通。 吉时到，李寿亲自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四处硝烟弥漫，明月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上笑逐颜开。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足足响了一刻钟才停下，大红的鞭炮碎屑铺了一地，像是一条刻意铺成的红地毯。 而后，便有两个穿着喜庆的丫环上前，大把大把的往街边抛撒糖果，人们嘴里说着吉祥话，争相上前哄抢，孩童们在“红地毯”上嬉笑打闹，很是热闹。 李寿站在门前看着这番热闹的景象，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福生记商行今日正式开业，感谢各位贵宾大驾光临，小店今日开业大酬宾，凡进店购物者，皆可参与抽奖。” 话毕，他让到一旁，商行店门大开，正式开始营业。 然，看热闹的人居多，真正进店买东西的人，却寥寥无几。 升平商行的赵掌柜第一个上前，冲着李寿拱手抱拳：“李老板，恭喜恭喜啊，听说福生记又推出了几样新鲜吃食，我今儿倒是要尝尝鲜了。” 李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同样拱手抱拳道：“赵掌柜，招呼不周，里边请。” 接下来又有好几拨人上前恭贺，大多都是这两年与福生记有生意往来的几家商行。 有些人是真心实意来道喜的，有些人却是存心来找茬，给人添堵的。 “李老板，开业大半天了，还没做成一单生意吧？奉劝您一句，这口饭可不好吃。您啊，还是回山沟沟里安生开你的小作坊吧，这云溪城可不是你一个泥腿子能呆的地方！” 李寿在商场浸淫了这么些时日，待人接物方面有了不少长进，至少现下，他不会怯场。 只见他挺直了背脊望着那人，沉声道：“兄台既然不是成心来道贺的，那便请回吧，慢走，不送。” 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竟有几分威严。 那人本就是来挑事的，没成想却被李寿这么不痛不痒的给堵了回来，他正要发火，忽而闻得一阵欢快的锣鼓声响起，接着，几个长相伶俐的小伙计托着小竹盘从店里鱼贯而出。 “尝一尝，看一看咧，小店新推出的果脯，甘香清甜，新鲜果子制成的，让您寒冬腊月也能吃上水果，闻到果香，欢迎各位客官免费品尝。” “尝一尝，看一看咧，小店新推出的焦糖瓜子，精选上等瓜子制成，甜丝丝带着糖香的瓜子，脆而香甜，保准您吃了还想吃，欢迎各位客官免费品尝。” “尝一尝，看一看咧，小店新推出的五香花生，香脆可口，是您的下酒好菜，欢迎各位客官免费品尝。” 百姓们对于免费这两个字，有着莫名的好感，免费品尝，不就等于让人白吃吗？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人们的热情再一次高涨起来，团团将小伙计围住。 第542章生意火爆 福生记出品，必属精品，这几样都是现代热销的零食小吃，在物质相对匮乏的古代，这些无疑称得上是美食了。 百姓们一尝之下，果然被惊艳到了。 “这个瓜子真好吃，吃到嘴里有滋有味儿的，跟吃糖似的，又比糖要香些。” “这个花生才叫好，又香又脆，正好给爷们下酒，我也买两斤回去。” “我倒是觉着果脯不错，正好我家闺女前两日嚷嚷着要吃桃儿，我还愁着上哪儿给她去弄呢，这回好了，碰上现成的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这口碑就出来了。吃了的还想吃，没吃上的，就更想尝尝了。 伶俐的小伙计连忙招呼道：“大家伙儿若是吃了觉得好，就进咱们店里买几斤，都是寻常吃食，价钱实惠，人人都买得起。咱们福生记今天新店开业，但凡进店购物的客官，还可参与抽奖活动，头彩乃纹银十两，各位客官，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刘家人混在人群里当托儿，那小伙计的话音才落，王氏便大着嗓门嚷嚷道：“头彩有十两银子？！骗人的吧！” 小伙计笑道：“这位客官说笑了，咱们这么大的商行，怎么可能会骗您十两银子呢？小的敢摸着良心说，小店童叟无欺！不过，头彩只有一位，各位可要抓紧了。除了头彩之外，另还设了旁的奖，按一二三四等区分，一等奖十位，纹银一两；二等奖五十位，蜜汁猪肉脯五斤；三等奖一百位，焦糖瓜子三斤，四等奖一百位，粉条一斤。” 王氏再一次大着嗓门吼道：“哎哟！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啊！我要买，我要买，万一运气好让我中头彩了呢？！那我可就赚了！” 说罢，她便拎着裙子飞快的跑进了店里。 “不行，去晚了头彩就没了，我也要赶快去买点儿！” 朱氏紧随其后，也跟着她飞奔进了店里。 这一唱一和的，效果极好，一大波客人如潮水般涌进店里。 “伙计，给我称十斤瓜子！” “我要五斤花生，我先来的，我先抽奖！” 刚才讽刺李寿的那个男人直接傻眼了，他心道：这李家人还真会做生意啊，又是免费品尝，又是抽奖的，手段一套一套的，还特别管用，把百姓都给唬住了。不行！得赶紧回去想对策，不然生意都叫福生记抢去了，他们吃什么啊？！ 还在店里闲逛的赵掌柜等人也傻眼了，怎么一下子进来这么多客人？！ 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就火爆了起来，八个伙计忙的是脚不沾地。好在李家人口多，一大家子人都来帮忙了，萧宸和吴芸婉自然也在其中，十来个人一起，将将忙得过来。 李寿等人都负责招呼客人，明月和明兰则负责抽奖这块儿。 两人面前放了一个红绸包裹着的木箱，箱子正上房有一个圆形洞口，将将够一只手塞进去，里面装了几百来张小纸条，纸条上都写着字，除了上述那些奖项之外，还有一百张谢谢惠顾。 第543章抽奖二三事 但凡今日在福生记买了东西的客人，伙计都会递上一片竹片，上头写着“生意兴隆”四个字，还盖着福生记的红戳。 凭着这片特制的竹片，便可以抽奖。 客人们买好了东西，便拿着竹片到明月这里排队抽奖。 王氏排在第一个，她伸手在箱子里搅和了一圈，最后抓了一张纸条出来：四等奖，粉条一斤。 这是最末等的奖，她却一脸得色，笑眯着眼大声说道：“唉哟！还真有奖啊！一斤粉条也值几十文钱呢，嘿嘿，今天赚大发了。” 明兰掩嘴轻笑，随后递上一捆红线绑着的粉条：“客官，您拿好，以后常来啊。” “你们家东西又好吃又便宜，我肯定常来。” 两人说话间，又有位客人抽中了三等奖，那人笑的合不拢嘴：“这瓜子卖二十文钱一斤呢，合着我白得了六十文钱的东西，今天真是没白来……哎呀，我得赶紧回娘家跟我嫂子她们说，让她们也来买一点儿，兴许就中头彩了呢？” 接二连三的有人中奖，让围观的众人羡慕不已，愈发激起了人们的购买欲，甚至有些人原本只是进来凑热闹，根本不想买东西，此时看着别人白得了那么些好东西，他们也忍不住心痒难耐起来，纷纷投入购物大军之中。 抽奖活动，实际上就是利用了人们的这种侥幸和追求刺激、以小赢大的心理，又以抽奖赢得奖品的诱|惑，来增加客人购买东西的欲|望。 无疑，福生记今天的抽奖活动做的相当成功，甭管今天送了多少奖品出去，还能不能赚钱，但至少开业第一天，福生记的口碑就打出去了，云庭大街东街口有家福生记商行，云溪县人尽皆知。 赵掌柜也忍不住凑了热闹，称了二斤瓜子，过来排队抽奖了。 轮到他时，他笑着同明月打了招呼，而后长手伸进木箱里一捞，抽了个“谢谢惠顾”。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赵某今日运气不佳啊。” 而后，他便退到一旁，同明月攀谈起来：“李二姑娘，你当真是经商奇才啊，抽奖这么绝妙的主意都能叫你给想出来，福生记想不火都难啊。” 明月客气的朝他行了一礼，这才道：“赵掌柜廖赞了，说到经商奇才，云溪县舍您其谁？我这不过是调虫小计罢了。我家这小商行，以后还要劳烦您多关照。” 赵掌柜摆手笑道：“李姑娘太谦虚了，你们福生记一下子推出这么多新鲜吃食，可把我们其它几家都给比下去了。” 顿了顿，他又状似不经意的说道：“方才周掌柜还提起，不知李姑娘什么时候方便，咱们找个地方聚一聚，顺道把这几样新吃食的订货契约给签了。” 这是看着焦糖瓜子等几样新鲜吃食大受欢迎，想要分一杯羹了。 然，明月并不想分他们这一杯羹。 云溪县就这么大，大大小小几十家商行，自家初来乍到，若是没有几样新奇的东西支撑门面，如何在这里立足？ 所以，她这次打算吃独食，焦糖瓜子这几样吃食，她是不会批发给云溪县的几家商行的，外地的几家商行则另议。 第544章夹枪带棒的威胁 明月浅笑吟吟地看着他，落落大方的道：“赵掌柜，咱们也打了两年交道，大家都是老熟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跟您明说了吧，这几样新吃食，我要留着自己卖。在商言商，李家初来乍到，在这云溪县既没有人脉关系，也没有什么老主顾，举步维艰。所以，我总得留几样东西支撑门面，维持营生。” 赵掌柜没想到她会拒绝的如此干脆，顿时拉下脸来：“李姑娘，你这样可就不厚道了，大家都是老熟人，自然应该有银子一起赚，可不兴过河拆桥啊……这云溪城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撕破脸可不好。” 赵掌柜为人精明，是只常年混迹商场的老狐狸，这一番话说的连敲带打，就是想借此震慑一下明月。 然，明月前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自然不会叫他三言两语的就给吓唬住。 她眸光微敛，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过河拆桥，赵掌柜这话可就严重了，咱们是老熟人不假，可生意归生意，交情归交情，商人自当以利益为重。若今日咱们的立场换一换，只怕您会做的比我更绝。” 一句话，便堵的赵掌柜哑口无言。 好半晌，他才冷冷的道：“李姑娘这是执意不肯了？恕赵某直言，福生记若是想在云溪县站稳脚跟，怕是不容易吧。” 赵掌柜一顿夹枪带棒的威胁，明月却不怒反笑，感叹当真是时移世易，一年前是自己巴巴的上门求着他们买自家的东西，如今，却是他们巴巴的找上门来，硬逼着自己卖东西给他们。 明月看着他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冷意：“赵掌柜别把话说的太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此事虽已无回旋的余地，但腊肠和粉条这两样东西，福生记还是会继续供应给各位的，光是这两样，就能让你们赚不少银子了。不是我们不念旧情，实在是您的胃口忒大了些，若好事全叫您一个人占尽，难道让旁人喝西北风去？知足常乐啊，赵掌柜。” 这一年多来，赵掌柜等人靠着腊肠和粉条赚了不少银子。就拿粉条来说，他们从福生记买入的价钱是二十文钱一斤，转手就买三十八文钱一斤，直接就翻了一番。 这可是块肥肉，就凭这两样东西，他们也不会轻易跟福生记翻脸，赵掌柜几句不痛不痒的威胁，明月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更何况有罗掌柜珠玉在前，他们若是想动福生记，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哼！” 赵掌柜气恼的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一旁的明兰不安的扯了扯明月的袖子：“月儿，这样会不会把人得罪了，他以后要是来找麻烦咋办？” 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不碍事，他这是红眼病，得治。” 没过一会儿，明兰又拿胳膊捅了捅明月，小声道：“你看，那个登徒子来了。” 明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周易辰和陆成春拎着几包礼，正笑盈盈的跟李寿攀谈着什么。 第545章喜中一等奖 周易辰似是察觉到她们的目光，忽而转头看过来，正好与明兰的视线相对。 “哎呀！他发现咱们了！” 明兰闹了个大红脸，连忙低下头，躲避他火|辣辣的目光。 周易辰只觉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小白兔，可怜又可爱，他不禁嘴角上勾，眉梢飘扬，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冲着这边轻佻地吹了声长哨。 明月皱眉，狠狠的瞪了那厮一眼，似觉得不够，又冲他扬了扬拳头，无声的说道：“小心我揍你！” 那厮却无半点畏惧只意，反倒笑盈盈的向她抱拳行了一礼，无声的说道：“我好怕怕。” 明月气的骂了一声娘，转而凑到明兰耳旁小声说道：“姐，那家伙不是好人，你千万不要搭理他，更不要对他动心。” 说他不是好人虽有些武断，但他那样的纨绔浪子，明兰根本驾驭不住，两人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明月必须帮她把这朵烂桃花扼杀在摇篮中。 明兰红着脸点了点头，嗫嚅道：“我知道，我也觉着他举止轻浮，不是啥好人……我就是有些怕他。” 两人正说着话，周易辰和陆成春却向这边走了过来，跟在抽奖大军后头排起了队。 队伍排的老长，待轮到他们俩时，已是一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周易辰笑眯眯的递上竹片，明月皮笑肉不笑的将抽奖箱推到他面前。 “请吧。” 他却笑着将抽奖箱又推到了明兰面前，柔声道：“可否借明兰姑娘的福气，帮在下抽一张？” 明兰低着头，怯怯的把箱子又推回到他面前：“公子还是自己来吧。” 明月凉凉的补了一句：“要抽奖就赶紧的，否则过期作废。” 周易辰忽觉后背凉飕飕的，似是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转身望过去，却又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他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仍旧嬉皮笑脸的对着明兰道：“那就不劳烦明兰姑娘的玉手了，我自己来。” 然后，他就从抽奖箱里摸了个一等奖出来。 明月万般不悦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踩狗|屎了吧。” 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一两银子扔到他怀里，转而又敲响了身后的铜锣。 “咚——” 铜锣声响的同时，遍布在店里各处的伙计们异口同声的大声道：“恭喜贵客喜中一等奖！”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所以伙计们一连喊了三遍才停下。 这效果，那是相当的震撼。 人们纷纷向这边看过来，三三两两的议论道：“居然有人种一等奖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一两银子诶。” “真有人中了啊，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你说那人的命怎么这么好呢，我刚刚就抽中了一斤粉条……不行，我得再买点儿东西，再抽一回，说不定就抽中头彩了呢？！” 这一两银子的奖品，无形中又再次激起了一大波人的购买欲，店里的气氛再次火爆了起来。 周易辰后头是陆成春，他也递上来一片竹片，明月对他倒是客气了几分，只是这傻书生运气太背，抽了个“谢谢惠顾”。 第546章再遇江丰屹 陆成春与明月客气的寒暄了几句，便强拽着周易辰走了。 临走前，周易辰贱贱的冲明兰抛了个眉眼，明兰低垂着脑袋，又羞又恼，脸蛋红的像火烧一样。 明月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便又忙着招呼后面的客人。 “下一位。” 后面的客人递上竹片，客气的同明月打招呼：“李姑娘好。” 明月疑惑的看向来人，眼前站着的是个身形高大的壮汉，五官端正，眼神沉定，周身皆透着一股凛然正气。她望了这人半晌，只觉他好生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似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壮汉又道：“李姑娘不认得在下了？” 明月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不住啊，我记性不大好，不知阁下是？” “无妨，李姑娘贵人事忙，不记得在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在下江丰屹，曾与姑娘有过两面之缘。” 来人正是云溪县衙捕头江丰屹，他从前蓄着一把络腮胡，显得有些老成，如今剃了胡须，脸上白白净净的，模样与从前大不一样，是以，明月没有第一眼认出他来。 乍一听到江丰屹这个名字，明兰顿觉心神一乱，蓦地抬头望过来，嘴里喃喃低语道：“江铺头？” 江丰屹是个练家子，耳力极好，闻言，便转头望向她，眸中似是映着星河，熠熠生辉。 “李姑娘好。” 这是在同明兰打招呼，可这里有两位李姑娘，谁知道他喊的是谁？想到他先前也是这么同明月打招呼的，明兰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我叫李明兰。” 话音才落，她便发觉自己的言行不妥，连忙抬手捂住嘴巴，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江丰屹莞尔一笑，眼前这姑娘虽与他记忆中的样子有些不同了，却更加的鲜活可爱。 明月看了看江丰屹，又看了看明兰，直觉告诉她，这两人有戏。 她把抽奖箱推到江丰屹面前，笑着道：“江铺头刮了胡须，模样都变了，难怪我认不出来。我看你买了好些小零食，是给家中孩子买的吗？” 江丰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明兰，后者正好也望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撞，四目相对，明兰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双颊红似火烧，她慌乱的转过头，不敢再看他，耳朵却竖直了，紧张的等着他的答案。 江丰屹不自觉的嘴角微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来：“在下尚未成亲，家中并无妻小。” 明兰紧绷着的身子微微一震，整个人竟是松了一口气般。 她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内心雀跃不已，脸上也展露出笑意来。 明月探听到满意的情报，看江丰屹也越发顺眼了，明兰性子有些绵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配个这样刚毅正直的夫君正好。 故而，江丰屹抽完奖之后，明月便热络的邀请他晚上到李家村的家中吃饭。 福生记商行今日开业，晚上在家中摆酒席请客，以这个名目邀请他，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江丰屹也一口应允了。 第547章赚了五十两 福生记商行新店开业，从早上到下午，客人一直络绎不绝，生意十分火爆，伙计们个个忙的脚不沾地，直到申时左右快散集了，店里的客人才渐渐少了些。 明月站在柜台后面，一手翻着手中的账本，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珠子，计算店里今日的营收。 她打算盘的动作飞快，众人都看花了眼，只见她灵巧的手指上下翻飞，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功夫，清脆的算盘声戛然而止。 见她停了动作，明志一脸急切的问道：“咋样？” 不单单是明志，李寿和刘氏等人也一脸期许的看着明月，心里紧张的不行。虽说今日店里生意火爆，后院仓库的存货都快卖空了，可抽奖也白送出去了好些东西，光是银子就送了二十两……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别到时候不赚反亏，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明月低垂着脑袋，一脸惆怅的说道：“店里今日营收二百八十七两银子，我粗粗的算了一下，刨开人工、成本还有抽奖送出去的那些奖品……” 说到后头，她放缓了语速，故意卖起了关子。 明志急的不行，连声追问道：“哎呀，你要急死我们啊，到底赚了还是赔了？赔了多少？” 看着他傻乎乎急眼的样子，明月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傻哥哥，怎么会赔了呢？！赚了，咱们今日赚了五十两银子呢。” 反转的太快，明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睁大了眼睛追问道：“真的？没亏，还赚了五十两银子？！” 明月笑着点点头：“自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众人都是一声欢呼。 “太好了！” 李寿和刘氏笑的满脸褶子，明香和明秀两个手拉手高兴的又蹦又跳，店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明月从柜台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让明志分发给众人。 现如今，明志是福生记商行的大掌柜，商行的一切事宜，皆由他负责，发红包这种收买人心的事情，自然也由他来做。 商行里除了八名签了死契的伙计外，另还有一名管事，是方圆帮忙找来的，这人颇有几分经商之才，只要明志跟着他好好学，不出两年，必然能独当一面。 明志一一将红包分发给他们，还不忘拍着他们的肩膀鼓励道：“今天辛苦大家了。好好干，只要店里的生意好，年底再给你们包个更大的红包！” 小伙计们备受鼓舞，纷纷表态：“掌柜的，我们一地会好好干的。” 明清忽而跑了过来，抱着明志的小腿不撒手：“哥，清儿今天也辛苦了，清儿也要大红包。” 明志弯腰将他抱了起来，一脸宠溺的道：“大红包没有，大鸡腿要不要？” 明清两眼放光，脆生生的应道：“要！” “好嘞，咱们回家吃大鸡腿去！” 伙计们和管事都要住在店里，明志从酒楼给他们订了一桌酒席，便和家人匆匆赶回了李家村。 第548章村里最有出息的人 李家村，李宅。 刘家人里里外外的帮忙操持着，刘永强和刘永刚站在门口迎客，刘姥爷和刘姥姥在前厅坐镇，王氏和朱氏则在厨房帮忙，一切都井然有序，并没有因为主人不在家便乱了分寸。 院子里摆了二十来张桌子，客人们已经就坐，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一只特制的大铜锅，锅里的汤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肉香。 冬日里天气寒凉，饭菜上桌很快就凉了，客人们吃的也不尽兴，所以李家今天摆酒席，吃的是火锅。 李家今日特意杀了两只肥羊，羊骨等用来熬汤，羊肉切成薄片用来涮着吃，羊腿则用佐料腌制了，架在碳火上烤。两大只肥羊，尽够吃的了。 角落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闻着肉香，使劲的咽着口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桌上的两盘羊肉片。 “爷，虎子饿了。” 老人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再忍一会儿。” 虎子委屈的砸吧着嘴：“刚刚那个婶子不是说了让咱们先吃吗？为啥还要等啊？” 老人沉下脸来，不悦的说道：“不懂规矩，哪有主人不在，咱们自己就先吃上的道理？！你看院子里这么多人，有谁动筷子了？人家让咱们先吃，那是客气；咱们等主人家来了再动筷，这是尊重。知道了吗？” 虎子见爷爷生气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不敢再闹。 同桌的一个胖婶子笑着道：“小虎子真乖，再坐一会儿，你李寿叔应该快回来了，我听说今天杀了两只羊呢，还有这一大桌的好菜，够你可劲儿吃的了。” 虎子歪着脑袋，好奇的问道：“李寿叔是谁啊？” 胖婶子想了想，道：“你李寿叔是咱们村里最有出息的人，还是个难得的大好人、大善人。” 有人跟着附和道：“李寿那孩子可真是没话说，那是咱们村里一等一的实诚人啊，发达了也不忘本，有啥好事都惦记着咱大家伙儿，就说这啥火锅吧，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一把大年纪，还是头一回吃呢。” “那可不，托寿哥的福，我家今年卖红薯赚了几两银子，年底我就能娶上媳妇儿了……嘿嘿。” “还有夏天的时候他们家收野果子，咱们不也跟着小赚了一笔？” 虎子听着大人们议论了半晌，握着小拳头表态：“虎子长大以后，也要做李寿叔那样的人。”稚气未脱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定。 虎子爷爷欣慰的点点头：“嗯，好孩子，有志气！” 江丰屹早就来了，被安排着坐在他们旁边的那一桌，恰好听到了那几人的对话，如岩石般冷峻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分外朴实，莫名的让人心生好感。 * 待李寿一家人赶回李家村时，已经是伴晚时分。 李家大宅早已点上了灯，院子里灯火通明。 李寿才进家门，听说客人们都在等着，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来不及歇息片刻，就忙着要去招呼客人。 第549章衙门总捕头 李寿大步往院子里去了，明志正要跟上，却被明月一把拉住。 “哥，我今日请了江铺头来吃席，你记得好好招呼，别怠慢了人家。” 明兰正扶着篱笆的手下马车，闻言，心里一慌，差点从车上掉下来，幸好篱笆眼疾手快，稳稳扶住了她。 程木莲恰好看见这一幕，连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兰儿，摔着没有？哎呀，你的脸咋这么红？！是不是病了？” “嫂子，我没事儿，大概是马车里太闷了。”明兰摇了摇头，眼神有些闪躲。 不远处，明志不解的看着明月，他心里对江铺头这号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倒是刘氏对之前那场官司印象颇深，连带着对那个满脸络腮胡的捕头也印象深刻。 “月儿，咱们跟那个江捕头又不熟识，非亲非故的，你把他请来干啥？” 明月之所以会请江丰屹来，自然是想深入的了解一下他的为人，看看他是否值得明兰托付终生。这话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不过她早就想好了托词。 “娘，这您就不懂了吧。咱们新店开张，生意又那么红火，难免会招人眼红嫉妒，进而寻衅滋事。而江捕头身为衙门总捕头，维护着整个云溪城的治安，咱们若是跟他搞好了关系，他自然会多关照咱们，如此一来，旁人对福生记也会多几分忌惮。” 听她这么一说，刘氏不由有些后怕，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开个店还有这么多弯弯绕呢？咱家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又得罪了人，这不会出啥事儿吧？” 明月要的可不是这个效果，连忙安抚她道：“娘，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咱家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骨头，您放心吧，不会出啥大事儿的。” 刘氏还是有些心慌，拍着心口，道：“不不不，你说的在理，江捕头是衙门中人，有他帮忙照应着，总要稳妥些。” 她转而又对着明志嘱咐道：“大郎，你赶紧去寻那江捕头，好生招呼人家，可别怠慢了。” “知道了，娘。” 明志点点头，应声而去。 明月此举，倒是让江丰屹的形象更加高大伟岸了，无形之中加分不少。 * 前院。 李寿自罚了三杯酒给众人赔罪，而后便热热闹闹的开席了。 冬天吃火锅是一种享受，热乎乎的涮羊肉吃进肚里，顿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还有烤的金黄的烤羊腿，外面香酥，里面鲜嫩，羊肉和孜然辣椒面搭配的香味，引的人直流口水。 村民们边吃边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过瘾极了，院子里欢声笑语不断，很是热闹。 明志找到江丰屹时，他正跟同桌的老叟在划拳，似是多喝了两杯，脸微微有些泛红。 这样平易近人的江捕头，跟明志之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原本他心里还有些打鼓，怕伺候不了这位官老爷，此时见他这般可亲，忽觉松了一口气，心里的畏惧也少了几分。 明志自报了家门，便热情的把江丰屹请到了正厅用饭。 第550章正厅吃席 主人家摆酒席请客，能到正厅吃席的都是比较重要的客人。 今晚李家正厅里摆了两桌席面，在座的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有刘家的几位男丁和萧宸，另外就是李寿亲自邀请来的周易辰和陆成春，此时又多了个江丰屹。 年长的长辈们坐了一席，几个年轻人另坐一席。 江丰屹来的稍晚，明志带着他到长辈那桌敬了一回酒，而后又将刘文山等年轻人一一介绍给他认识。江丰屹表现的很是客气随和，笑着同他们碰杯饮酒，一点架子都没有。 当介绍到周易辰时，他的目光却倏地凌厉了几分，似乎带了点敌意。 周易辰这个名字，他自然是听过的，云溪最有名的纨绔公子，云溪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再加上白日里见到的那一幕，让他心里顿时对这个人生了三分厌恶。 江丰屹眸光微微一沉，薄唇轻启，淡淡道：“周公子，久仰。” 周易辰被他看的心底发毛，在心里骂了声娘，转而又眉头微蹙，心想难道我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人？ 不过以周家的家世，周易辰也不会惧怕一个小小捕头，只见他懒洋洋的掀了掀嘴皮子，同样淡淡的道：“江捕头，幸会了。” 明志是个神经大条的，并没有注意到两人反常的言行，转而又介绍起了陆成春。 介绍了这么一圈，江丰屹同众人都认识了，他随和的与众人谈天说地，却一直有意无意的以各种由头，向周易辰敬酒。 周易辰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两人就这么杠上了，一杯一杯的干，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势。 而明志因为之前明月的嘱咐，也有意无意的往江丰屹身边凑，想跟他套近乎，然后就演变成了三个人举杯痛饮的局面。 不多时，周易辰和明志两个小酒量便喝趴下了，瘫倒在椅子上醉成了一滩烂泥。江丰屹虽然双颊泛红，神色却很清明，似是没有半点醉意。 刘文山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江大哥好酒量啊。” 陆成春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拱手抱拳，笑道：“江兄海量。” …… 相较于前厅的斗酒纷争，后院这边就和谐多了。 明月、明兰几个姑娘坐了一席，有说有笑的围着炉子涮火锅吃。 刘文娇、程木莲和吴芸婉三人都是活泼的性子，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几个人还闹着抢东西吃，给屋里凭添了几分热闹。 明兰坐在边上也不说话，一直拿着筷子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文慧小声问明月：“你姐咋了，也不吃东西，是不是病了？” 明月望了明兰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不是病了么，相思病。 然，这话现在还不能说，否则依着明兰的气性，肯定会羞的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的。 明月给刘文慧夹了一筷子菜，笑道：“没事，她在想事情，一会儿饿了就会吃的。你才应该多吃点儿，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第551章给你封一个大红封 刘文慧之前因为崔正的事情，在家里闹了一阵子绝食，原本丰盈的脸颊只剩下了凹陷的颧骨，一副弱不禁风的病态。 她的身体状态还不是很好，原本王氏是不让她出门的，可她还是强撑着身子来了，她想亲自谢谢明月，感谢她的再造之恩，如果没有她的帮忙，今天只怕就是崔正和李明玉的洞房花烛夜了…… 此刻，听到明月关切的话语，她心里感慨万千，霎时就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月儿，谢谢你，你是我跟崔正的恩人。” 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文慧姐，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谢不谢的，太见外了。你若是真要谢我，就快点儿好起来，我还是喜欢你从前肉乎乎的样子。” 刘文慧眼含泪花，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没事，就是身子有些虚，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了。对了，我们两家已经商议好了，月底就成亲，日子定在二十六，你到时候一定得来，崔正说了，要给你封一个大红封。” 崔家最终同意了王氏的提议，让崔正先装病，而后再以冲喜为由，迎娶刘文慧过门。 明月笑弯了眉眼：“先替我谢谢表姐夫，你们成亲那日，我一定到。” 这两人终于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也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 明兰就坐在明月边上，把她们俩咬耳朵的话听了个正着，听闻此言，也打起精神过来凑趣：“表姐好事将近，兰儿先给你贺喜了。” 刘文慧掩嘴笑道：“咱俩同喜，你年岁也差不多了，听我娘说，姑姑这些时日正张罗着给你相看人家呢，指不定咱俩出嫁的日子也就前后脚。” 明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里瞬时有什么颓了下去，突然间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她颓然的坐着，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咋了？” 明月连忙拿胳膊捅了捅明兰，小声道：“姐。” 明兰讷讷的转头望了她一眼，淡定的捡起筷子，自嘲般笑道：“我这是饿的手抖，连筷子都拿不稳了。” 一番话，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吴芸婉笑嘻嘻的夹了一块烤羊肉放到她碗里，道：“兰兰，饿了就赶快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拿筷子。” 明兰叫她逗笑了，嗔了她一眼，捡了桌上的花生壳去扔她：“臭丫头，就会编排人。” 吴芸婉身手敏捷的躲开了，还古灵精怪的冲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明兰也开怀不少，继而和吴芸婉笑闹了起来，倒没时间再发青春呆了。 * 晚间，刘文慧主动要求要和明兰睡一屋，明兰自然不会拒绝。 洗漱过后，两人并排着躺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刘文慧忽而翻身侧卧，一脸兴味的看着明兰：“兰儿，老实跟表姐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尽管明兰先前掩饰的很好，但刘文慧还是从她的言行举止里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更何况她自己也是过来人，对这种事情更为敏感些。 第552章刘文慧的心事 明兰被刘文慧问得有些心虚，双脸不自主的红了起来，脸上更是一片慌乱，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刘文慧的眼睛，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表姐，你胡说啥呢，我能有啥心上人……” 刘文慧见她这副含羞带怯又有些着恼的模样，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丫头心里果然有人了。 她笑了笑，又翻了个身，望着屋顶出神，思忖着要怎么点醒这个情窦初开的傻丫头。 半晌过后，她才缓缓的道：“兰儿，我和崔正的事情你都知道，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闹过绝食，和我爹娘大吵，甚至差点儿被爷爷赶出家门……直到现在，爷爷都不愿意和我说话，嫌我丢了老刘家的脸。 我知道我让爹娘失望了，让刘家蒙羞了，可是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喜欢崔正，崔正也喜欢我，所以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决绝吗？ 因为我想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想再失去…… 有件事情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今天却想跟你说一说。 还记得去年我们到你家小住吗？当时我娘有意把我许配给明志，可姑姑好像不同意，后来我娘就让我多跟明志说说话，多关心他……那段时间，我娘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他的好，渐渐的，我心里也有几分喜欢他了，可我见了他就害羞，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关心他了。 说来好笑，在你们家住了近两个月，我都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他更不知道我的心意。 再后来，我们回了刘家沟，就更没什么接触的机会了……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我的心思也淡了几分，然后便传来了他和程木莲定亲的消息，我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 那个时候我不禁在想，如果当时我大胆一些，或许和他定亲的人就是我。 老天待我不薄，错过了明志，又来了一个崔正……我是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喜欢，当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不勇敢一次？ 和他在一起，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事情，所以，我把握住了自己的幸福，没有再错过。 兰儿，或许你会觉得我大胆放浪，不知廉耻……可我一点都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因为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真的不容易。” 刘文慧这一番话，带给明兰的震动无疑是巨大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能从端庄娴静的文慧表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大胆的言论，不知廉耻吗？她并不觉得，反倒还有些羡慕她。 为什么不勇敢一次？ “表姐，我……” 她想要说什么，却被刘文慧出言打断了：“这些事情憋在我心里很久了，就是想找个人发发牢骚……你有你自己的想法，照着你的心意走便是。好了，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刘文慧的身子还有些虚，强撑着同明兰说了半宿的话，此时已经困的不行，她拢了拢身上的被子，翻身背对着她，打了个哈欠，沉沉睡去。 第553章小妮子动了芳心 屋里的灯还亮着。 明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跳跃的灯火发呆，睡意全无。 心上人？江丰屹是她的心上人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就只见了那人两回，甚至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可心里却时时惦念着他，想见到他，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可是江丰屹又是怎么想的呢？他那样的丰神俊朗，虽然还未成亲，或许心里已经有人了呢？说不定还是城里高门大户家的小姐。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乡下丫头，怕是入不了他的眼……或许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明兰在炕上辗转反侧，想了一宿也没能想出个头绪来，倒是想出来一对熊猫眼。 晨起时，刘文慧见她一脸的憔悴，深知这丫头昨晚没睡好，或者压根就没睡，肯定是为情伤神了一晚上。 她也不好挑明了问，心下却大为好奇，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小子，竟有这般福气，惹得明兰这小妮子动了芳心，成天日有所思、长夜难寐的。 思及此，刘文慧又多看了明兰几眼，惹得明兰一阵脸红。 * 昨晚筵席过后，羊肉倒是都吃完了，菜却剩了很多，刘氏拿了好些分给村民们，自家只随意留了些。她一大早就就起来，吩咐下人熬了粥汤，就着昨晚剩下的一些菜，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明兰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正屋，明清见了，迈着小短腿向她跑过去，伸着手要抱抱。 “大姐姐，你眼睛上画的是什么，清儿也要画。”明清努力的想摸一摸明兰的眼睛。 明秀明香两个也跑过来凑热闹，她们年岁大些，懂的自然也多些。 明香伸手去扯明兰的袖子，关切的道：“大姐姐，你是不是没睡好？” 明兰本来因为江丰屹的事情没睡好，心里有些烦躁不安，如今看见这几只小萌宝，只觉得这几只小团子可爱得紧，索性一把抱住，揉揉小脸蛋，捏捏小鼻子，玩的不亦乐乎。一时之间，也不再去想江丰屹的事。 明月昨天心情好，拉着吴芸婉喝了几杯酒，所以今天起得晚了些。 她来到正屋的时候，丫鬟们正在上菜，明清已经乖巧的坐到了刘氏身旁，眼巴巴的等着开饭呢。 明秀和明香一左一右的赖在明兰身边，姐妹三人有说有笑的。 “嗯——” 明月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正好被刘氏看到了，笑骂她没个姑娘家的样子。 明月吐了吐舌头，强词夺理的道：“怎么没姑娘家的样子了，我这裙子也穿了，发髻也梳了，难不成谁还能把我看成个小子？” 刘氏抬手轻戳她脑门：“你呀你，就这张嘴厉害。再过两年也要嫁人了，还这么没正形，总这么没规没矩的，将来嫁到婆家可是要吃苦头的。” 一提到这个话题，刘氏能喋喋不休的说上大半天，明月哪里招架的住，连忙来了一招祸水引东。 “娘，我年岁还小呢，您还是先操心我姐吧。” 明兰一听这话，心里不知怎的，又想起江丰屹来，双颊霎时间浮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第554章老实人会疼人 刘氏没注意到明兰的异常，明月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再加上她那一对炯炯有神的熊猫眼，更是让人浮想联翩了。 她不禁掩嘴偷笑，看来大姐姐不止犯了相思病，且这相思病已经泛滥成灾了。 听明月提起了明兰的亲事，一旁的王氏也顺嘴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相看了好些人家，咋的，就没一个合适的？” 刘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是相看了几个，都不大合适，就没个能让我满意的。” 王氏捏着帕子大笑道：“我看是你太挑了，上回林家的那个二小子就不错，你偏偏看不上眼，人家回头就跟孙地主家的小姐定了亲……我说，你到底想给明兰挑啥样的啊？” “林家二小子太滑头了，那小眼神贼精贼精的，也不知道在算计啥，我哪里敢把闺女嫁给她啊。其实我的眼光真不高，就想给我家明兰找个老实本分，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 听到这儿，明月忍不住插嘴道：“老实本分的？我姐就是个老实的，你再给她找个老实的，得不定以后一家子都被人欺负呢。” 刘氏笑着嗔了她一眼：“咱老李家这么一大家子人，谁能欺负了你姐去？而且吧，老实人会疼人，你小姑娘家家的不懂这些，总之，娘不会害你们就是了。” 她们那厢说的兴起，明兰只觉嘴里发苦，似羞怯般低垂着脑袋不说话，心里却是思绪万千，像是长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她才不想嫁什么老实人，可是这件事又哪里是她自己能做主的？ * 吃过早饭，刘家人便告辞回去了。 明志让人驾了马车，准备去店里看看。自从明月把商行的事宜全权交给他打理，他倒是长进了不少，事事尽心，人也比从前成熟稳重了，就连刘姥爷也赞他懂事，能撑起家业了。 今日是商行开业的第二天，没了抽奖活动吸引着，也不知道店里的生意怎么样，明月放心不下想去看看，换了身衣裳，便跟着明志一同去了。 马车上，明月终于得空问明志：“哥，你觉得江捕头这个人怎么样？” 明志想也不想便答道：“酒量极好。”同时还做出一脸崇拜的神情。 明月扶额兴叹：“谁问你这个了，就你这点小酒量，任谁在你面前都是酒量极好的，我是问他的为人怎么样。” 被妹妹数落了一通，明志也不恼，略略沉思了一会儿，便道：“为人不错，很好相处，仗义，随和，也没有官家的那些臭脾气，是个可交之人。” “嗯。” 明月点了点头，从目前来看，这人倒是没什么臭毛病，不过也不能这么快就下结论，还是要多方打探一下才好。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可得帮明兰把好关，不能让她投错了胎。 明志看她凝眉思索，一脸的认真，不由好奇道：“你问这个干啥？” 明月只随意的摆摆手：“不干啥，就是随便问问。对了，还记得我昨天说过的话吧，咱们福生记的安危以后还要多仰仗他，你既然觉得他是个可交之人，平日里就多和他走动走动，把关系搞好。” 第555章基层视察工作 兄妹俩到县城的时候，天色还尚早。 云庭大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十分清冷。 福生记商行已经开门营业了，伙计们正在做卫生，罗管事在柜台后头算账，倒是没人偷懒。 有眼尖的伙计看见明志，笑着上前打招呼：“掌柜的来了。” “嗯。” 明志笑着点了点头，动作幅度不大也不小，既显得和蔼可亲，但又不失东家的威严。 明月在一旁暗暗点头，这一番做派，很是得体。 这两年，明月一直在尽心竭力的教导李寿和明志。明志的进步很大，特别是成亲以后，为人处世更加稳重了，与人打交道也能应对自如，再稍加历练几年，便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掌柜。 相对而言，李寿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平庸了，人到中年，很多东西都已经刻到了骨子里，改也改不过来了。而且他太过老实敦厚，也不是说老实人就不能做生意，只是在商场上，老实人太容易吃亏。 两相权衡之下，明月便越过李寿，直接将福生记商行交给了明志来打理。李寿的性子，只适合守成，明月便把作坊那边的事务全权交给他来负责，李寿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差事，干的得心应手。 把大权交出去了，明月自己也落得一身轻松，闲时绣绣花，练练字，怡情养性。偶尔李寿和明志碰上什么犹豫不决的事情，再来询问她的意见。用明月自己的话来说，她现在是福生记企业的CEO。 所以，CEO今天是来基层视察工作滴。 兄妹俩在铺子里巡视了一番，又去后院的库房检查了一下库存，原本满满一仓库的货物，卖的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哥，你回头跟罗管事商议一下，看哪几样东西卖的好，尽量多补一些。作坊那边不止给你们一家供货，过几天，外县的几家商行就要来订货了，他们的订货量都非常大，别到时候他们把货全定光了，咱们自家的商行反而没货卖。” 明志一脸慎重的点点头，转身找了个小本子记下。 “还有，店里进出货的账本也要做详细些，一式两份，你和罗管事一人一份，每月至少要盘点一次库存，这个是重中之重，不能含糊。” 接下来，明月又说了几点要注意的重要事项，明志一一记下，很是认真，脸上也没有出现什么不耐烦的表情。 明月笑着点点头，玩笑道：“嗯，孺子可教也。” 明志也咧嘴笑道：“还是老师教的好。” 兄妹两人说说笑笑的，又来到了前面的铺子里，此时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店里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选购东西。 罗管事已算清了昨日的账目，手捧着账本向明志汇报道：“掌柜的，这是昨日的账目，十一月初三，店里总共营收二百八十六两银子，铜钱三百六十文。” 一边说着，他不禁转头看了明月几眼，心里对这位二小姐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些账目，他一共花了一个半时辰才理清楚，可这位二小姐只不过用了两炷香的功夫，虽然有些许误差，可误差只有几百文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第556章检查账本 明志接过罗掌柜递上来的账本翻看，明月也歪着脑袋凑过去一起看，罗管事确有几分才能，做账的本事更是一流，账目清晰，让人一目了然，除了首页的总账，后面还按物品分类，做了明细账，很是用心。 看着看着，明月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见她的眉头越皱越深，罗掌柜心里也打起了鼓，难道自己把账做错了？不可能啊，他已经反复核算了三遍，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二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明月正望着账本出神，闻言，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明志和罗管事两人看的一头雾水。 “月儿，哪里不妥？” 明月抬起头来，见他们二人皆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摇头失笑。 她把明志手里的账本拿了过来，翻到前面一页，指着上头的数字道：“你们看，昨日焦糖瓜子卖出去一千三百七十斤，蜜汁猪肉脯卖出去了九百六十斤，果脯也卖出去了五百八十斤……” 这样的销量可以说是非常惊人的，但这些都是零碎的小吃食，卖的不贵，也赚不了什么大钱。 明月又往前翻了几页，接着道：“再看桑葚酒，居然一斤都没卖出去。” 焦糖瓜子二十文钱一斤，桑葚酒六两银子一斤，换而言之，卖三百斤焦糖瓜子，只相当于卖了一斤桑葚酒，商行要赚钱，还是得靠桑葚酒这样的贵价物。 罗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事儿啊，他连忙道：“这点我方才做账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我也分析了一下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这桑葚酒太贵，而昨日店里来的基本都是些平头百姓，谁舍得花六两银子买一斤酒喝。” 这六两银子的高价，是明月定的。桑葚酒本就是水果酒之中的极品，更具养生保健之效。而普通老百姓只求个温饱，没病没灾的，谁舍得花那个闲钱保养身子。 所以，桑葚酒只能走精品高端路线，主要消费群体还是在富人阶层，通常人们的心理作用都是便宜没好货，越贵的东西越好，越能显出它的精贵。 明月想了想，桑葚酒之所以卖不出去，大概还是宣传的不到位吧，哪天得空了，还得去寻一寻济仁堂药铺的薛掌柜，请他帮着介绍几个客人才是，有一就有二，口碑慢慢就出来了。 几人正说着话，一旁擦着桌子的小伙计忍不住插嘴道：“昨日也有客人问过这桑葚酒，都嫌价太高，有好些人都说，若是价钱便宜点儿，他们倒是愿意买些回去尝尝。还有果脯是问的人是最多的，但也有很多人嫌贵，说新鲜果子才几文钱一斤，咱们的果脯要卖一百文钱一斤，小的当时就跟他们解释，好几斤果子才能做一斤果脯，老费劲了，大冬天的还能吃到果子，多新鲜啊，一点儿都不贵。” 小伙计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明月笑盈盈的连连点头，这小伙计倒是机灵，也有几分聪明劲，若是调教的好，日后倒也是个得用的。 第557章老铁树要开花 明月心里正想着这事儿，那厢明志已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伙计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小的叫王小安，爹娘也都在宅子里做事。” 这批伙计是从卖身为奴的下人里挑出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这样的人，用起来也放心。 明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沉吟道：“小安，小富即安，知足常乐，这名字取的不错。” 王小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明月，笑道：“哎呀，二小姐您真神了，小的还有个妹子，就叫王知乐。” 明月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浓：“嗯，以后好好干。还有啊，咱们的桑葚酒之所以卖的贵，也是有说法的，回头叫掌柜的给你们讲讲，若是店里来了衣着光鲜的客人，可以试着向他们推荐一下，寻常百姓就不必了，但万不可狗眼看人，轻视寻常百姓，待人接物须得坐到一视同仁。” 王小安连忙应道：“是，小的记下了。” 明月又在店里呆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事，便打算回家去，走到门口，恰好遇见了江丰屹。 他身着黑衣皂靴，手拿一把大刀，气势威严的从街上走过，身后还跟着几个捕快，看样子似是在巡逻。 明月笑着上前同他打招呼：“江捕头，这是在巡逻？” “正是。”江丰屹抱拳行了一礼，眼神却有些飘忽，伸长了脖子直往明月身后望，好像她后面还站了个人似的。 “咳！” 明月轻咳了一声，见江丰屹不解的望了过来，她这才笑道：“这么冷的天还要巡逻，真是辛苦，小店里时常备着热茶热汤，各位差大哥巡逻路过可以进去歇歇脚，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江丰屹正要出言拒绝，他身后的一个彪形大汉却抢先道：“这怎么好意思。” “这位差大哥太见外了，诸位每日辛苦巡逻，不也是为了维护城中治安么？再者，小店新开业，还得劳烦诸位多多关照，不过几杯热茶，又不值什么钱，聊表心意罢了，诸位不必客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江丰屹不好再拒绝，只得抱拳道：“那就多谢了。” 明月亦福身行了一礼：“江捕头太客气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扶着篱笆的手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见马车走远了，江丰屹身后的大汉爽朗的笑道：“哈哈，老江，往|****都是跟老周他们巡云锦街的，我说怎么今日巴巴的赖着要跟我们一起巡云庭街，原来是有情况啊！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看上刚刚那个姑娘了？！真是了不得了，你这万年老铁树终于要开花了！” 另外几个捕快也在一旁应和，几个糙汉子站在大街上笑成一团，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江丰屹懒得搭理他们这群疯子，冷着脸大步流星的便走了。 彪形大汉连忙追上去：“嘿，别走啊，兄弟们还等着跟你去蹭杯热茶喝呢。” 江丰屹头也不回的大声道：“回衙门，校场比试，输了的今晚请喝酒！” 身后顿时传来一片哀嚎，哪回比试他江丰屹不是第一啊，这不明摆着欺负人么！ 第558章叨扰嬷嬷清静 回到李家，明月直接去了庄嬷嬷住的小院。 之前方圆请她帮忙给方侯爷做一件羽绒服，他走的匆忙，也没留下方侯爷的尺寸，明月只好自己去问庄嬷嬷，她是侯府里的老人了，主子们的衣裳尺寸，应该都是知道的。 天气渐渐寒凉，庄嬷嬷年岁大了，受不住冷，这些时日便常常窝在屋子里，不大在外头走动。刘氏派了个小丫鬟跟在她身边精心伺候着，自己也时常会过来陪她说说话。 虽然她一直以奴才自居，但李家人都没把她当奴才看，特别是明香明秀几个小的，直拿她当亲祖母一般亲近。 此时庄嬷嬷正带着明香和明秀两个盘腿坐在炕上翻花绳，离老远便能听到屋里传来两个小姑娘银铃般清脆的笑声，直叫人心情愉悦。 明月打了帘子进屋，笑道：“你们两个小皮猴，又来叨扰嬷嬷清静了。” 庄嬷嬷一左一右的将他们两个揽在怀里：“她们哪里是来叨扰我的，分明是来陪我作伴的，两个小丫头可贴心着呢，一人分了我半块糖，吃的我这心里都是甜丝丝的。” 庄嬷嬷笑弯了眉眼，眼角眉梢里都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她早年凄凉，孤苦无依只得卖身为奴，半身辛苦，却无儿无女，本要孤独终老了，谁曾想有朝一日还能享受到这样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怎么不叫她开怀？ 一旁伺候的小丫鬟也道：“每回三姑娘和四姑娘过来，嬷嬷都能笑上半天，晚上也要多吃半碗饭呢。” 明月脱了鞋上炕，明香立马扑了过来，软软糯糯的小身子靠在她怀里撒娇：“二姐姐，你上回说等到冬天就可以给我们做炸薯条吃，现在已经冬天了，今天可以做了吗？” 去年冬天明月给她们做过一次炸薯条，这几个小吃货一直念念不忘，从春天一直念叨到现在。 明月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现在还做不了，要等天气很冷的时候才能做，煮过的土豆条要放在屋外冻一晚上，土豆条冻的硬梆梆的才能放到油锅里炸，那样炸出来的薯条才酥脆好吃。” 她刚从外面进来，手上凉冰冰的，乍一去碰明香的小鼻子，叫明香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庄嬷嬷见了，连忙伸手来握明月的小手，触手的冰凉感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手怎么这么凉，你的小日子就在这两日，万万可不能受凉，说了你多少遍，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嗔怪的瞪了明月一眼，庄嬷嬷又转而吩咐站在一旁的丫鬟道：“喜儿，去厨房熬一碗红糖姜水过来，放两粒枣，多放些红糖，熬的浓浓的。” 明月低垂着脑袋，无比汗颜，怎么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大姨妈光临的日子…… 喜儿小跑着去厨房熬红糖姜水，庄嬷嬷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明月。 “先把这个喝了，暖暖身子。” “谢谢嬷嬷。” 明月接过来，捧在手里小口啜饮，热热的茶汤喝下肚，整个人都暖和了。 第559章相濡以沫，直到白头 半杯茶汤下肚，又喝了一大碗浓浓的红糖姜水，明月才斟酌着说明了来意。 听到她说是来问方侯爷尺寸的，庄嬷嬷先是愣了半晌，转而又吩咐喜儿把明香明秀两个先送回去。 她盯着明月看了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开口，却是答非所问：“你跟二少爷，已经互定终身了？” 她问的直白，明月也没有半点迟疑，坦然的点了点头：“我们两情相悦，已认定彼此乃今生良配。” 庄嬷嬷又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神色颇为复杂，浑浊的老眼里有无奈、有痛心、有担忧、有纠结。 她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二姑娘，说句不敬的话，嬷嬷我是拿你当半个孙女儿看的……你是个好姑娘，嬷嬷也盼着你日后顺顺当当的嫁个好人家，一世无忧无愁。可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二少爷，侯门深深深似海啊，更何况你出身农家，方侯爷是断断不会应允的，他那样刚毅的性子，谁能奈何得了？你们两个傻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庄嬷嬷不禁以手掩面，眼里有泪光闪动。 若是换做从前，她是不会多这句嘴的，左右说出口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她又何必巴巴的去招人嫌弃呢……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两个人要在一处，必定是千难万难的，等他们撞的头破血流了，也就会知难而退了。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经过这么大半年的相处，她跟李家人是真的处出感情来了，她也是真的不忍心看着这个伶俐的小姑娘往火坑里跳，所以此时才会出言相劝。 明月自然知道她的好意，一直抱着平常心来听，可听到最后，她的心还是疼了一下。 两个傻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 这句话里透着浓浓的哀伤，叫她忍不住难过了起来……她一直想着，要努力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就可以配得上方圆了，可李家只是寻常农户，哪怕再有钱，在官家眼里，也只不过是个土财主罢了。 在世人眼里，一个土财主的闺女，怎么配得上侯门大户的少爷呢？ 可是怎么办？她的一颗心已经给出去了，收不回来了，她也不想收回来。 一切皆有可能，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做了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明月才缓缓道：“嬷嬷，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不怕您笑话，我和圆哥是真心相爱的，我们都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但我们还是会互相搀扶着走下去，相濡以沫，直到白头偕老。” 庄嬷嬷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就知道，刚刚那些话说了也是白说，这两人都是牛脾气，一旦他们决定了的事情，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她颤颤巍巍的起身，找来纸笔，将方侯爷的尺寸写在纸上，递给了明月。 最后又忍不住提点道：“侯爷上了年纪，喜欢庄重一些的式样，颜色以藏青为宜。” 明月笑着点点头，恭敬的向她行了一礼：“谢谢嬷嬷。” 第560章鸭绒还没着落 拿到了方侯爷的尺寸，可鸭绒还没着落呢。这不禁又让明月犯了愁，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上哪里找那么多的鸭绒啊，就算是自家天天吃烤鸭，月余下来，也攒不了多少鸭绒，顶多够填个衣袖的。 村里吃鸭子的人家不多，到酒楼去收又太麻烦，而且不一定能收到多少，最好的办法，还是自家收购活鸭亲自宰杀。 成百上千只鸭子，自家肯定是吃不完的，白送给村民？那这件羽绒服的成本也忒大了些。 想来想去，明月还是决定直接开个烤鸭店，自产自销，能攒下鸭绒，还能顺便赚点小钱钱。 几个月前，为了方便自家吃烤鸭，明月专门到铁匠铺子订做了一个烤鸭炉，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人手也是现成的，家里的两个厨娘都会做烤鸭，随便派一个过去就成。 明月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天才做的决定，第二天早晨，福生记门口便支起了一个临时摊位。 鸭子是在家里处理干净，并且腌制好了带过来的，六十只鸭子刷了蜂蜜水，一排排的挂在后院的竹竿上，看上去很是壮观。 不一会儿，门口的炉火生了起来，炉子也烧热了，明月亲自挑了十只已经风干水分的烤鸭，又刷了一层蜂蜜水，而后把烤鸭挂到炉子里开始烤。 鸭子进炉，便没什么事了，留了个人看着火，明月便优哉游哉的去后院喝茶了。 明志坐在她旁边，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家妹子，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到底像谁？昨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只随口提了一句，说是要开烤鸭店，家里人都以为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怎么当回事儿，毕竟在城里开家铺子还是很麻烦的，光是铺面就不好找。 谁曾想，今天天还没亮，一大家子人还在睡梦中就听见了一阵阵鸭子的哀嚎，起床一看，我的乖乖，家里的两个厨娘并几个小厮正磨刀霍霍的在宰鸭子，鸭毛满天飞，地上星星点点的全是血迹，那场面……血腥的跟杀人现场似的。 想到早上的场面，他不禁又打了个冷颤。 “月儿，你先前不是嫌开烤鸭店麻烦，不想开么，咋的现在又想通了？” 明月故作神秘的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嘛。” 她能怎么说，难道直接说因为我想要鸭绒？这无异于杀鸡取卵啊，太奢侈了，会被打死的。 明志凝眉想了半晌，还是想不通怎么个此一时彼一时了。 他还要在问，明月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今天早上接了不少鸭血，那可是好东西，可以做鸭血粉丝汤，还可以做毛血旺，或者直接拿来涮火锅吃，美味啊。” 果然，明志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鸭血还能做这么多好东西呢，以前你咋不做呢？” 明月能说我这是急中生智，以前没想起来吗？当然不能了。只见她脸不红心不跳的道：“以前每次就宰一两只鸭子，那么一点鸭血，一人一口都轮不上，我也就懒得折腾啊。” 第561章好吃到想骂娘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外头隐隐传来一股浓郁的香味，还混杂着几许肉香，引得店里的伙计们直咽口水。 明月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率先起身，对着明志道：“第一炉烤鸭可以出炉了，走，出去看看。” 烤鸭的香味十分浓郁，十里飘香，一整条街上都能闻见香味，兄妹两人出来时，烤鸭炉旁已经围了好些人，纷纷猜测这个大炉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香。 江丰屹巡逻路过，还以为有人聚众闹事，连忙带着人赶了过来，拔刀出鞘，大喝道：“何人在此闹事？！” 围观百姓全都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的，不知到底是谁在闹事。 明志连忙上前道：“江大哥，误会误会，没人闹事，大家伙这是在看热闹呢。” “……”江丰屹怏怏收了刀，暗骂自己太冲动了。 明月冲着一旁的厨娘点了点头，厨娘会意，撸起袖子大声道：“香喷喷的烤鸭出炉咯，大家让一让。” 说罢，她便上前打开了烤鸭炉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喷薄而出，引得众人不住的吞口水。 厨娘熟练的拿铁钩钩了一只烤鸭出来，刚出炉的烤鸭色泽红艳，外皮酥脆呈枣红色，看着便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江丰屹身后的小捕快咽了咽口水：“这就是烤鸭？味道怪香的啊。” 明志点点头，转而对着厨娘道：“钱大娘，砍一只烤鸭出来，让大家伙都尝尝。” “好嘞！” 钱大娘笑呵呵的应了，把烤鸭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麻利的砍了下去，这鸭子肥的很，第一刀砍下去的时候油水四溢，香气特别浓。 “啪嗒”一声，也不知是谁的口水滴了出来。 这厢钱大娘舞着菜刀“咔咔咔”，干脆利落的把烤鸭连肉带骨头砍成了小块状，装了满满两大盘子，又均匀的在上头撒了些椒盐。 明志端了一盘递到江丰屹等人面前：“江大哥，尝尝看，喷香喷香的，下酒最好。” 几个捕快迫不及待的伸手来抓，昨日的那个彪形大汉眼疾手快的抢了只鸭腿，一口咬下去，喷香喷香的，满嘴流油。 “香！好吃到老子想骂娘。” 另一人跟着附和道：“嗯，要是有酒就好了。” 江丰屹啃着烤鸭，把头转向一边，真想装作不认识他们。 另外一盘，明月原本想让厨娘分给围观百姓，可是转头一看，那边至少有五六十人，一人一块都分不过来，而且照这个趋势，只怕人会越来越多，那得送到什么时候去？ 她索性把王小安喊了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是，小的知道了。” 王小安机灵着呢，明月一说，他就明白了。 他小跑着回店里拿了铜锣出来，站在店门口那么一敲。 “咚--”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鲜出炉的烤鸭，香喷喷的脆皮烤鸭，今日免费赠送咯，凡是在福生记买东西的客人，即可免费获赠一块脆皮烤鸭尝鲜，送完为止。当然，如果有客官想买烤鸭也可以，一百文钱一只，好吃不贵，快来买咯。” 第562章买东西送烤鸭 王小安此言一出，原本正睁大了眼睛，砸吧着嘴|巴流着口水等着尝烤鸭的围观百姓们纷纷哀嚎起来，原来以为是白送的，怎么又要买东西才送了？！ 不过因着江丰屹等人在此，倒是没人敢抱怨什么，人群一哄而散。 实在想尝尝这烤鸭什么味的，只能认命的进了福生记商行，想着随便买个什么东西。也有人受不住香味的诱|惑，又财大气粗的，直接掏一百文文钱买了一整只鸭子。 按照外面的市价，活的鸭子也就三十文钱一只，这烤鸭卖一百文钱，不算便宜，但也不算太贵，普通人家还是能消费得起的。 江丰屹看不得弟兄们的那个馋样，再加上这烤鸭确实很好吃，自己也没吃够，他便大方的掏一百文钱买了一只。 明志也没推拒，收了钱，落落大方的道：“人情归人情，买卖归买卖，我就不跟江大哥客气了。” 江丰屹原本以为他会虚与委蛇的推拒一番，此时见他举止坦然，大丈夫做派，不由心生几分好感，觉得这李明志当真是个可交之人。 他拍着明志的肩膀，爽朗的笑道：“好，贤弟真性情。” 另外一边，已有买过东西的客人，拿着竹片出来领烤鸭了。 那些竹片还是开业抽奖时留下的，今天正好又派上用场了，但凡在店里买了东西的客人，小二便递上一片竹片，凭竹片领烤鸭，也不会出现有人浑水摸鱼的情况。 店里最便宜的东西就是焦糖瓜子，二十文钱一斤，好多人都是进去买一斤瓜子，然后出来排队领烤鸭。尝过烤鸭的，纷纷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引的那些没尝过的人越发嘴馋了，忍了又忍，还是迈开了腿，进店买瓜子，然后领烤鸭。 如此这般，焦糖瓜子又成了店里的热销货，大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不消一会儿，烤鸭摊子面前便排起了长队，队伍排的老长，从街头排到结尾，继而又引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大家口口相传，福生记今日的生意再次火爆。 这个效果倒是明月没有想到的，她只是想要鸭绒而已…… 烤鸭半个时辰能出一炉，一炉十只，倒也勉强能供应过来。 下午的时候，六十只烤鸭，半卖半送的，全部处理完了，连带着店里的货也卖出去了不少。 罗管事笑弯了眉眼，再次对明月佩服的五体投地，在心里感叹道：这二姑娘当真是经商奇才啊。 忙完了这摊子事儿，明月便火速赶回了李家村，让家里的管事到村里收购鸭子，以四到五斤的鸭子为宜，有多少收多少。 当然，现在收鸭子只是权宜之计，最理想的，还是自己建个养殖场，自产自销。 小荒山那边除了五百多亩的果园，还剩下几百亩荒地，养些鸡鸭，既可以供应自家的烤鸭店，粪便还可以拿来当果树的肥料，还有鸡蛋和鸭蛋这些副产品，简直是一举多得啊。 不过现在天气冷了，小鸡崽和小鸭崽不易成活，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置，最早也要等明年开春以后才行。 第563章烤鸭店开业1 福生记商行门口的烤鸭摊子一连摆了几天，香喷喷的烤鸭一出炉，整条街都能闻见香味，生意好的很，每天都客似云来。 因为只有一只烤鸭炉，每次只能烤十只鸭子，每天这么连续不停的烤，也就能烤七、八炉。所以，想要买烤鸭，还得提前来排队，稍稍来晚了些，有银子都买不到。 老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把烤鸭说成了无上美味，天上有，地下无。吃过的还想再吃，没吃过的更想吃了。 其实烤鸭的味道虽然还不错，但也就那么回事，如今传成这样，只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罢了。明月原本没想着要搞什么饥饿营销，倒是误打误撞，有了这么个出人意料的效果。 打铁要趁热，明月火速的到铁匠铺定了四个烤鸭炉，而后又开始在城里寻找合适的店面。 十一月十一，城东和城西的两家福生记脆皮烤鸭店同时开张。 城东的店就在云庭大街上，与福生记相隔不远，门面也是个二层的小楼，面积比福生记要小些，约莫九十平方米左右，也是前后院设计，后面带了个小院子，厨房，堂屋，厢房，一应俱全。 明月原本只想找个十平米左右的小店，能摆得下两只烤鸭炉和一张桌子就行，奈何逛遍了云溪县的大街小巷都没有合适的，无奈她只有扩大规模，把烤鸭店临时改成了小吃店。 这家店铺以前就是做吃食生意的，桌椅板凳什么都是现成的，明月一并给盘了下来。店里也不用怎么装修，只是墙面上新刷了一道漆，又在店里的一角砌了两堵半人高的墙，做了个开放式的烤鸭房，两只崭新的烤鸭炉被放在角落里，另外一则摆了张长桌，案板、菜刀等物整齐有序的摆放其上。 一楼的桌椅被重新归置，共摆了五张桌子，每张桌上都摆放着小巧的白瓷花瓶，里面插着各式各样的干花，进门处还摆了两盆半人高的盆景，为店里凭添了一抹绿意。 整个小店布置的简单雅致，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却收拾的干净整洁，卖吃食的地方，这样子就很好。 店里除了卖烤鸭，还有各色小吃，比如鸭血粉丝汤，毛血旺，酸辣粉……这些是店里的特色小吃，还有特色火锅，寻常炒菜也有，差不多算是间初具规模的小酒楼了。 开业这天，李寿和刘氏还是第一次来，两口子站在店门外，被华丽丽的震惊了。 他们原本以为，闺女说的烤鸭店大概跟刘家的卤肉铺子差不多，就是一间简单的小店，能转的过来身子就行，谁曾想，她居然开了间小酒楼！ 刘氏咽了口唾沫：“月儿啊……你不是说开烤鸭店么，这阵仗是不是弄的有点儿大了？” 李寿也跟着道：“你这孩子，主意也太大了，事先也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咱家商行才刚刚开业几天，你就又捣鼓出来一个酒楼，我说咋这几****天天早出晚归的，人都瘦了一圈儿……” 第564章烤鸭店开业2 顿了顿，李寿又继续说道：“月儿啊，银子是赚不完的，够用就好……咱家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我和你娘都知足的很，不求大富大贵，就盼着你们兄妹几个好好的……” 李寿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老实憨厚，容易知足，也没什么上进心，只盼着一家人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小富即安。 他这样的性子，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 明月之所以先斩后奏，就是怕他们反对。开酒楼这事儿，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说能赚大钱吧，但也是门稳赚不赔的买卖，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做？没有谁会嫌钱多么。 她挽了刘氏的胳膊，笑嘻嘻的道：“爹，娘，我做事儿你们还不放心？我这酒楼也不是随便开的，你们想啊，咱家如今每天要卖上百只烤鸭，光是鸭血就能攒下不少，咱们自己也吃不完，扔了多浪费啊？那些鸭血拿到店里来卖，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还有，再过几日，咱们作坊也要开始灌腊肠了，那些排骨、大骨啥的，咱们自己也吃不完，照样可以拿来店里卖啊。 还有还有，咱家温室里产的蔬菜，那可是稀罕物，拿到店里不仅能卖高价，还能招揽来不少生意。这几样东西，基本上都不用什么本钱，还能赚不少银子，多好的买卖啊。” 她嘴皮子上下翻飞，说的天花乱坠的，将李寿和刘氏两口子唬的一愣一愣的。 刘氏回过神来，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的道：“傻孩子，我和你爹不是怪你，我们是怕你太辛苦了……我看那些城里的姑娘都是养在深闺里，弹弹琴、绣绣花，就我家的闺女要忙着赚钱养家，比男人还能干，爹娘这是在心疼你。” 这才是亲人，当所有人都在关心你飞的高不高的时候，只有亲人会关心你飞的累不累。 明月笑嘻嘻的把脑袋靠在刘氏的肩膀上，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李寿笑着摇摇头，转而对着明志道：“烤鸭店这边，你多招呼着些，别尽让你妹子操心。” “知道了，爹。”明志点头应了。 明月连忙为哥哥辩解道：“爹，我哥现在可有本事了，这烤鸭店能开起来，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我一个人哪里忙的过来？城西那家店，就是他负责的，不比这边差。” 一大家子人就这么站在店门口说了半天，钱大娘已经在店里忙活了半晌，香喷喷的烤鸭马上就要出炉了，香味飘的满大街都是。 福生记商行门口早前就贴了告示，烤鸭店的地址和开业时间都写在上面，今天一大早，店门外便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此时闻到香味，这些人便按捺不住了，连声催促道：“不是说今天开业吗，怎么还不开门啊，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是啊，爷还等着烤鸭下酒呢，你们倒是赶紧的开门啊。” 明志站了出来，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对不住各位，烦请稍等片刻，吉时马上就到了。” 第565章故意来找茬 明志这两年也读了一些书，此时行事有矩，彬彬有礼，又身着锦衣长袍，给人的印象倒像个读书人。 挑头找茬的大汉见他这般文质彬彬的模样，气焰越发嚣张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抱胸，将下巴抬的老高，恶狠狠的道：“稍等个屁！老子一大早就来排队了，吹了半天的冷风，鸭子明明烤好了，为啥不卖啊？！赶紧的开门，老子忙着呢，没空跟你在这儿耗功夫！” 另外一人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小兄弟，你们老这么吊着我们的胃口，到底图什么？卖烤鸭就卖烤鸭，还一天只卖几十只，有钱不赚，那是傻子才干的事儿！这事儿说来也古怪的很，自从吃了你们家这烤鸭把，我就吃不下其他东西，成天光想着烤鸭，一天不吃就馋的慌……我可是听人说过，有种毒药吃了会让人上瘾，你们不是在这烤鸭里下了毒药吧？！”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惊雷，又似幽潭投石，掀起一阵哗然起伏，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明月皱眉，眼神凌厉的望了过去，这人是故意来找茬的，肯定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到底是谁呢？赵掌柜？ 不待她细想，先前那大汉又一脸惊恐的说道：“哎呀，我也有这种感觉，就觉得那烤鸭香喷喷的，再吃别的东西都觉得没有味道……难道真的中毒了？！” 很多人都跟着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 其实会有这种感觉很正常，美味人人爱吃，烤鸭肉香味美，回味无穷，让人百吃不厌，而且，今天一大早来这里排队买烤鸭的，无疑都是嘴馋的吃货，要不是成心想吃，谁一大早的来吹冷风排队。 硬把这种吃货心理说成是中毒，实则太牵强了些，但三人成虎，这里又有人故意在带节奏，无知的吃瓜群众们就这么被带偏了，群情激昂的闹了起来。 “黑心肝烂良心的福生记，为了自己的东西好卖，就给我们下毒，你们这是在作孽啊，你们会遭报应的！” 李寿连忙将妻女护在身后，明志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大家不要轻信谣言，我们福生记一直本本分分的做买卖，各位都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们又怎么会下毒害大家呢？！大家如果不信，可以请大夫来扶脉诊断，可以报官！” 明志说的义正言辞，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向大家保证，吵闹声渐渐小了，突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这人就是福生记的大掌柜，就是他下毒害我们的，打死这个黑心肝的东西！打死他！” 话音才落，斜刺里忽的冲出来几个大汉，劈头盖脸的就朝明志身上打。 篱笆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与那几个大汉周旋了起来，那几人有些功夫底子，根本就不是寻常百姓。 店里的几个伙计见了，抄起板凳就冲了出来，明月想拦都拦不住。 又有人喊了一声：“福生记的伙计杀人啦！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第566章我去找人 此言一出，那些抱臂围观的百姓不由感到一阵危机感，再加上几个伙计的加入，打斗越发激烈，棍棒无眼，难免有误伤，被打的人愤愤不平，撸起袖子也加入了战局，李寿见明志吃了亏，拎着木棍就冲进人堆里护犊子了。 原本只是几个人的战局，演变成了一场几十人的群架，场面越发混乱。 因着八日前福生记商行开业时大办了一场，所以这次烤鸭店开业，明月便想着低调些，没请什么人，到场的只有自家人，此时出了事，却是无人帮衬。 明兰眼见自家人吃了亏，急的跺脚，她恨不得自己也有十八般武艺，可以像篱笆一样冲进去打斗，可惜她只是个弱女子……或许，有一人可以帮忙！ 明香、明秀几个被吓的大哭不止，明月蹲身抱起明香，对着刘氏道：“娘，咱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先进屋，我来想办法。” 刘氏点点头，抱起明清，让程木莲抱着明秀，正要喊明兰，忽见她拎着裙子，风一阵的跑走了。 “我去找人！” 刘氏想要拦她，明兰的身影却已经淹没在人群中。 刘氏急的直跺脚：“哎呀！这么多人围着，她能挤出去吗？！不会出啥事儿吧？！” 程木莲把明秀放在地上，转身从案板上拿了把菜刀就要往外冲。 这一刀砍下去就要闹出人命了，刘氏吓的两腿一软，连声喊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干啥啊？！” “我要去救相公，救爹爹！” 明月眼疾手快的将她堵在了门口：“你别冲动，杀了人要偿命的。” 程木莲眼眶里含着泪，却一脸倔强的道：“偿命就偿命，我不能眼看着相公被人欺负！你快让开，我要去救我相公，我不能眼看着他被人打！” 她拿着菜刀就要去推明月，刘氏只觉得眼前发黑，急的肝疼：“阿莲，你把刀放下，别误伤了月儿。” 明月在店里扫视了一圈，这才道：“不用你偿命，把刀放下，我有办法。” 程木莲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真的？” 明月点点头，大步走向柜台，从抽屉里抓了几大把铜钱装在掌盘里，递给吴芸婉。 “今天这事儿是有人故意要害咱们。待会儿咱俩一起出去，你把这些钱往人堆里撒，我趁乱跑出去报官。” 吴芸婉点点头，把菜刀别在了腰间：“嗯，要是钱撒完了你还不回来，我就跟他们拼命！” 另一厢，明兰仗着身量小，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却是弄的钗环散乱，身上也挨了两脚，衣裳上明晃晃的印着几个鞋印子，显得狼狈不堪。 她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才艰难的站起身来，刚刚挤出来的时候似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膝盖上传来阵阵疼痛，疼的她直冒冷汗。 明兰抬头四下望了望，此时天色尚早，街上冷清的很，即便是有过路人，见了云庭街上有人闹事打架，便远远的走开了，根本不敢靠近。 明兰见求救无门，只得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向县衙的方向跑去。 第567章控制住局面 明兰一瘸一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她想要去衙门寻江丰屹，殊不知，江丰屹早已接到信，正带着人抄了近道向这边赶过来，两个人就这样生生错过。 烤鸭店这边，明月和程木莲商量好了计策，明月口喊“三二一”，两人一起冲出店外。 而后，程木莲动作麻利的抓了一大把铜钱向人群中撒去，铜钱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像是下铜钱雨似的。 被铜板砸中的人先是一愣，低头望去，便看见地上散落着数枚黄橙橙的铜板。 他连忙弯腰去捡，嘴里还喊道：“诶哟，天上掉钱了。” 众人循声望去，果真看见地上散落着无数铜板，有钱不捡是傻子，大家纷纷弯腰去捡地上的铜板，架也顾不上打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为几文钱折腰的，明志和李寿等人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主要闹事的几个人都已经被篱笆打趴下了，一个个如同虾米般蜷缩在地上，痛苦哀嚎。 扫了一眼那边的情形，明月便知局面已经控制住了，没有了那些人带头闹事、煽风点火，这架是再也打不起来了。 她连忙向李寿和明志等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过来。另外一边，程木莲撒钱的动作一直没停过，那些人只顾着埋头捡钱，根本也顾不上李寿他们。 终于，明志搀扶着李寿挤出人堆，回到了安全地带。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须发蓬乱，身上的衣裳被撕打的破破烂烂的，显得十分狼狈。 刘氏迎了上来，心疼的直掉眼泪：“那些杀千刀的，咱跟他们又没啥深仇大恨，咋把人往死里打啊。” 几个伙计伤的倒是不重，明月随手拉了一个伙计，给了他几钱碎银子，让他去衙门报官。 小伙计接了银子，麻溜的跑走了。 另外一边，篱笆找来麻绳，将地上哀嚎着的几人提溜到一处，捆作一团。 明月则折身回店里，把所有菜刀和劈柴的砍刀全拿了出来，给他们每人分了一把，自己也手里也留了一把锋利菜刀，而后，七、八个人手持菜刀、砍刀，排成一排，威风凛凛的站在店门口。 待那些人捡完了钱，站起身看过来时，全都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有人大着胆子道：“你，你们想干嘛？！给我们下毒不算，还想杀人灭口吗？！” 另一人跟着附和道：“是啊，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当街屠杀良民，你们只要敢碰我一下，我就去官府告你们，让知县老爷定你们的罪！把你们都抓到牢里去！” 明月看着那几个人如跳梁小丑般叫嚣着，只觉胸中郁结，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厉声呵斥道：“你们这帮愚民！脑子都被狗吃了吗？！是非不分，助纣为虐，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你们今日已然犯了罪，我脑子进水了才会杀你们灭口，你们放心，我已经派人报了官，官差一会儿就到！是非曲直，自有知县老爷定夺！” 第568章福生记是家黑店 明月站在高处，背脊挺的笔直，脸上毫无畏惧之色，一派坦荡荡的模样。 下面的众人这才慌了，刚才打架闹事，他们只凭着一股意气行事，此时静下心来细想，才发觉这事确实有许多不妥之处……若当真闹到官府，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了。 立时便有人偷偷摸摸的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篱笆运起轻功，几个起落就将人提溜了回来，现下这些人都只是寻常百姓，以篱笆的身手，以一挡十没压力。 逃跑无门，有人无奈的跪地求饶，有人骂骂咧咧的大声嚷嚷着福生记是黑店。 明月一脸鄙夷的看着他们，只当未闻。 江丰屹大汗淋漓的带人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个情形。 李家这边还没说什么呢，便有那起小人，哭着喊着告起状来了。 “官老爷来了，求官老爷救救我们啊，这福生记就是家黑店，给我们下毒不说，如今还想谋财害命。” “对，这家人就是山贼土匪，拎了菜刀就要砍人！” 明月嗤笑出声：“分明就是你们伙同那几个贼子到我们店里来闹事，打了我们的人，还抢了我们家的钱财，山贼土匪，明明说的就是你们自己，你们却反过来恶人先告状了，脸呢？！” 打家劫舍，这个罪名可就严重了，轻则挨一顿板子坐几年牢，重责流放边关，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会出人命的啊。 有胆小的吓的浑身直哆嗦，连忙跪地辩解道：“官老爷，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啥也没干啊……” 却也有心理强大，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小丫头信口雌黄，你红口白牙的就说我们伤了你们的人，抢了你家的钱财，证据呢？！你以为你是谁，空口无凭的就能诬赖人，一切自有知县老爷定夺。这云溪县可不是你们几个乡下来的泥腿子说了算的！”这人气势汹汹，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明月双眼微眯，这人说话条理分明，且还知道自家的背景，跟被捆着的那几个人应该是一伙的，只不过这个人武力值比较低，所以被篱笆忽视了。 她眸光微微一敛，冷冷的看着那人，轻启朱唇，却是答非所问，“谁派你来的？” 那人先是一愣，眼底闪过一抹愕然，随即又装起傻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副装模作样的做派，叫明月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她笑了笑，懒得再和这个小喽啰多做纠缠，转而对着江丰屹道：“江捕头，福生记今日新店开张，却有人带头来闹事，非说我们的烤鸭有毒，把我父兄和店里的伙计们打成了重伤，还抢了我们店里的银钱，我父兄身上的伤可以查验，至于被抢走的银钱，还在他们身上，那些铜板上沾染了鸭油，上面还残余着烤鸭的香味，应该很好分辨。” 之前准备铜钱的时候，明月特意留了个心眼，将那些铜钱塞到刚出炉的烤鸭肚子里焖了一会儿，铜钱上便沾染了些许鸭油和烤鸭香。 第569章明兰不见了 明月的话音才落，那些刚刚还在争辩的人瞬间变了脸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刚刚那些“天上掉下来的钱”，竟然有诈。 江丰屹抬眸扫了那些人一眼，已有好几人心虚的低下了头，他心下已经有了判断，不过是非曲直，自有知县大人来决断。 他未再多言，转而吩咐身后的衙差将那些人都控制了起来，而后快步走到明志面前，见他满身是伤，额头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不由关切的问道：“要不要先找个大夫看看？” 明志摆了摆手，笑道：“无碍，只是一点小伤。” 江丰屹见他精神尚可，想着他以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去见知县大人，应该更能博得几分同情，便也没有再强求。 他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劳烦跟我走一趟吧，此事还要由知县大人升堂定案。” 在场的人都是人证，自然是要一并前去的。 江丰屹粗略的看了一眼，见李家众人都在，独独不见李明兰的身影，心下不由有些奇怪，想要开口询问，又觉得有些不妥。 他迟疑了半晌，终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不着痕迹的靠近明月身旁，小声询问道：“怎的不见李大小姐？” 明月心里咯噔一下，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大姐去报官了啊，不然你们怎么会来？” 小伙计刚走不久，江丰屹等人便来了，她便下意识的以为是明兰报的官。 江丰屹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什么时候的事？到衙门报官的是一个倒夜香的老叟，我们紧接着就赶了过来，路上并未碰到李大小姐。” 明月细细的想了想，凝眉道“我大姐约莫是一刻钟以前趁乱跑出去的，按照她的脚程，应该能在半路遇到你们啊……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我们来的时候是走的小道，许是走岔了也不一定。” 江丰屹面色沉静，心里却焦急不已，虽说此时天已大亮，可天色尚早，街上行人稀少，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要是遇上歹人可怎么办？ “把他们都带到县衙，听候大人审讯，我有事先走一步，帮我告个假。”他对着几个属下吩咐了一声，便大步离开了。 明月也要跟上去，却被衙差给拦住了，她也是涉案人，现下除了衙门，哪里都不能去。 她急的直跺脚，心里焦急的不行，深怕明兰出什么事，她心思单纯，又涉世未深，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现在只盼着江丰屹能快点儿找到她。 一行人缓缓的向衙门走去，一路上明月东张西望，只盼着能看到明兰的身影，然而一直走到县衙门口，明兰都没有出现，也不见江丰屹。 明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明兰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一定不会乱跑的，她没及时跑到县衙报官，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家其他人也想当然的以为是明兰报的官，此时来到衙门，却不见明兰，刘氏忽然有些心慌，一脸焦急的问身旁的衙役：“我闺女呢，就是先前来报官的那个姑娘，她去哪儿了？” 第570章知县开堂问案 那衙差满脸不解的看着刘氏，心想来报官的不是倒夜香的老叟么，并不是什么姑娘啊。 他张口正要回答，却被明月出言打断了。 “娘，您别着急，我姐受了点儿小伤，我安排人送她回去休息了。” 刘氏并不傻，她疑惑的看了明月一眼，有些不相信。 “你啥时候安排的人，我咋不知道啊？” “就是江铺头他们来的时候，商行那边的罗管事也跟着过来了，他说我姐脚崴了，强撑着到商行门口就走不动路了，还是他找人去报的官，我便让他着人先把我姐送回家休息去了。” 刘氏见她说的有理有据，不似在说谎，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明月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她之所以瞒着刘氏，是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里人多眼杂，若是明兰失踪的事情传了出去，不管发没发生什么，在旁人眼里，她都不清白了。 在这个年月，一个姑娘若是毁了名声，就再没有前程可言，这辈子都毁了，余生亦只能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声张。 她现在只盼着江丰屹能快点找到明兰，看得出来，他心里有明兰，否则不会在听到明兰可能出事之后露出那样焦急的神情，也不会不管不顾的丢下差事去寻明兰。 巳时初刻，一干人等被带到堂前，何知县开堂问案。 堂前跪了一地的人，那些闹事群众纷纷口呼冤枉，甚至还有人贼心不死的往福生记泼脏水，口口声声说烤鸭有毒，还恶人先告状说是福生记的人先动手打他们，他们迫不得已才还手的。 何知县先是招了城中的三位名医前来给众人扶脉，又派人到烤鸭店取了几只烤鸭来检验，结果三位名医均力证烤鸭无毒。 三位名医又给众人验伤，伤势最重的却是明志和李寿，反之那些闹事群众大多身上只有一两处轻伤，有几人更是完好无损。 被篱笆捆起来那几名大汉更是冤的不行，明明他们身上的伤才是最重的，疼的他们要死要活，可大夫却说他们只受了些许皮外伤。 殊不知，篱笆使的是巧劲，用的是门派的独门内功心法，招招打在他们的痛点上，痛的人死去活来，寻常大夫却是查验不出什么。 而后，衙差又亲自从那些人身上搜出沾了鸭油的的铜板，铁证如山面前，根本容不得他们抵赖。 何知县怒拍惊堂木，衙差高举杀威棒。 几个胆子小的顿时不敢再争辩抵赖，纷纷磕头招认，据实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交代的实情，跟福生记所说的出入不大，只有一点不同，关于那些铜钱，福生记说对方强抢，闹事群众则说是在地上捡的。 相较而言，何知县更相信后者，衙差查看过现场，烤鸭店里并无打斗的痕迹，从而就不存在进店强抢一说，而且，那些铜钱加起来共有三千文之多，重达二十来斤，正常人不可能会带这么多铜钱在身上，也不会巧合的每个铜钱上都沾了鸭油。 第571章傻的可爱 何知县闭目沉思了半晌，其实案子审到此处，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这就是一起愚民闹事的案子，只是有几处疑点还未弄清，他隐约觉得，此案似乎还另有隐情……他沉吟了片刻，转而又审问起了李寿。 “李寿，铜钱一事，真相如何，还不速速招来！” “这……”李寿支支吾吾的，额头直冒冷汗，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敢当着知县老爷的面撒谎，可若是说了实情，之前闺女做的那些就白费了，说不定还会给她招来祸事。 明月站在她身后，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摆，小声道：“爹，不妨事，您只管实话实说便是。” 何知县心思缜密，明月自知她那点小把戏瞒不过他的法眼，当然，她也没想过要瞒。 坐于上首的何知县等了半晌也不见李寿答话，已是有些不耐，不由呵斥道：“李寿，本官问话，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李寿又回转身看了明月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回大人，当时草民和犬子正被几十人围殴，隐约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天上掉钱了，忽而所有人都蹲到地上捡钱，草民和犬子这才得救，否则……恐怕早就被人打死了。” 何知县笑了：“呵，天上又怎会掉钱，这钱是你们故意撒的吧？撒了便撒了，为了救人也算是情有可原。可为何你们先前不说实话，还要反咬人一口、栽赃陷害，到底居心何在？！” 说到最后，何知县已经敛了笑意，声音里也带了抹厉色。 李寿吓得一激灵，稳了稳心神，正要开口解释，一旁的程木莲却倏地跪地抢答道：“大人，那些铜钱是民妇撒的，公公和相公都不知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她显然是害怕极了，急促的声音微微带着颤音，好像快哭出来一样。 程木莲并不认为她撒了几把铜钱有什么错，可听知县老爷的口气，好像是要怪罪，这事情既然是自己做的，自然是要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能牵连了家人。所以，即便她现下心里很害怕，却还是勇敢的站了出来。 明月望着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个嫂子真是傻的可爱。 她两步上前，走到程木莲身边，和她并排跪下，转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笑容。 “知县大人，小女李明月，有话要说。”她的声音冷静而镇定，不卑不亢。 何知县扫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起了回话。” 明月顺势拉着程木莲一起站了起来，而后才说道：“大人，如果您的银子掉在地上，别人当着您的面捡了起来装进自己的腰包，还说这银子是他自己的，拒绝还给您。那么，敢问大人，这人是否犯了罪，是否算是强抢他人钱财？” 何知县想也不想，便道：“此等卑劣行径与强抢无异，自然是犯罪。” 明月点了点头：“如此，便不存在栽赃陷害一说。我嫂子只是一时不慎将铜钱撒在了地上，那些人明知这铜钱不是自己的，却只顾埋头哄抢，继而装进自己的腰包，这不是强抢他人钱财，又是什么？” 第572章强词夺理 明月这一番话，前半段还是在讲道理，后面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何知县不由气笑了：“李姑娘，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明月挑眉：“怎么是强词夺理呢？我们家的铜板揣在他们的衣兜里，既不是我们亲手赠予的，也不是我们施舍的，而后我们也讨要过，他们拒不归还，这便是强抢。” 何知县凝眉细细想了半晌，明知这是在强词夺理，却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他不由摇头失笑，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长了一张利嘴。他这才正视起堂下站着的小姑娘，细细望去，但见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眉宇间自有一股清灵之气，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 他盯着明月看了半晌，却尤不自知，冯师爷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咳，大人，审案要紧。” “啊？哦。” 何知县回过神来，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一丝绯红，心里有些微的尴尬，公堂之上，他怎么突然生出了这般荒诞的想法，不应该，不应该啊！ 他故作掩饰般掩嘴咳了一声，这才道：“李姑娘所言也有几分道理，此等恶行确属强抢……既如此，堂下众人听判。” 强抢的罪名一旦坐实，便少不了要蹲大牢了。堂下跪着的闹事群众纷纷哀嚎不已，看向明月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怨恨，他们只是想买只烤鸭而已，怎么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打人是他们不对，可强抢一事，明明就是这个小姑娘故意设计陷害的！ 在何知县宣布判决之前，明月却出言制止道：“大人且慢，小女子的话还没说完。” 何知县一手拿着惊堂木，闻言，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迟疑了半晌，终究还是轻轻放下，无奈的望向她。 “嗯，你说。” 明月正视他的目光，朗声道：“不知大人可否发觉，并不是所有人都捡了地上的铜钱。” 先前衙差搜身取证，已将堂下的闹事群众分成了两拨，一拨是身上搜出带鸭油铜钱的，共三十七人，另外一拨则是没有的，共十一人。 何知县先前一直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每个人的秉性不同，有人贪婪成性，有人拾金不昧，有人捡了钱，有人没捡，在他看来，这都很正常。 此时明月特意提了出来，就代表这里边有问题了。 他不解的看向明月：“这其中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明月点点头：“今早这帮人在烤鸭店门口寻衅滋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故意煽动，挑唆之人便是没有捡钱的那十一人，他们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 此言一出，何知县还没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的那十一人不干了，辩解道：“嘿，我们不捡钱还有错了？老子家里有的是钱，看不上那几个破铜板！你这臭丫头才是居心叵测，你这是诬赖！你非要把我们全都关进大牢才安心，是不？” 何知县微微蹙眉，不悦的瞪了那人一眼，转而对着明月道：“空口无凭，你可有何依据？” 第573章解决的不甚圆满 依据自然是有的，不然明月也不敢一本正经的在这里胡说。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依据其实很简单，就是逻辑。我们先前贴过告示，福生记烤鸭今日新店开业，前三十位进店的顾客有好礼相赠，这寒冬腊月的，会一大早就到烤鸭店门口排队的，必然是贪小便宜之人，这是其一。 其二，烤鸭店还未开业便有人故意挑唆生事，聪明人看势头不对，一早就溜之大吉了，剩下来的，全都是被人耍弄而不自知的愚民。 这样的一群又贪小便宜，又蠢笨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钱不捡？所以，我敢断言，没捡钱的那些人一定有问题。” 明月的一番话说完，捡了钱的那拨人纷纷羞愧的垂下了脑袋，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当堂被一个小姑娘痛批又蠢又笨又贪小便宜，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偏偏人家还说的有理有据，他们就是想反驳也找不到借口。 没捡钱那拨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一个个哑口无言。 明月又继续道：“事情的起因，是有人诬蔑说我们福生记的烤鸭下了毒，而谣言的始作俑者便是他。” 她抬手在人群中一指，篱笆便心领神会的，大步上前，将那人提溜了出来。 “而后，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上来不由分说的就开始暴打我哥，他们都有武功底子，根本就不是寻常百姓。” 话音才落，篱笆又咻咻咻的提溜了几个人出来。 明月说的有理有据，将事情娓娓道来，讲到末了，忽而跪地正色道：“闹事的愚民虽然可恨，却也是受人挑唆，乃无心之过，说到底，他们也是受害人，所以，还请大人从轻发落。而最可恨的是这帮煽风点火，居心叵测之人！此事应该是由幕后之人主使，还请大人明察秋毫，还我福生记一个公道！” 那些个愚民全都愣住了，纷纷抬头看向明月，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替自己求情。 而另外那十一人则全都怒目圆睁的看着明月。 何知县坐于堂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该说的都说完了，明月福身行了一礼，退到了李寿身后站定。 何知县继续审案，然而那十一人全都似商量好了一般，咬紧了牙关不吐口，即便是后来动了大刑，他们也依然口呼冤枉，旁的，一句话不说。 案子陷入胶着，何知县无法，最后只得现行将那十一人收押，容后再审。另外的那群闹事愚民，则每人打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惊堂木响，何知县大呵一声：“退堂。” 李家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闹了大半天，事情终于解决了，虽然不甚圆满。 程木莲上前挽着明月的胳膊，义愤填膺的说道：“月儿，你最后为啥要给那些人求情啊，你没看他们都把相公和爹打成啥样了？！就该让知县大老爷把他们关到牢里，好好治治他们！” 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得饶人处且绕吧，而且，真要是把他们得罪了，咱们的店也不要开了。” 第574章吃亏是福 程木莲不明白其中深意，追问道：“为啥啊？难不成你担心他们再来砸一次咱们的店？哼，挨了那二十大板，给他们十个狗胆他们也不敢来了！” 明月摇了摇头，解释道：“他们是不敢再来砸店，但若是与他们结成仇，他们也不会再光顾我们的店。那三十七个人，就代表了三十七户人家，而且他们总有亲戚和邻居吧，还有亲戚的亲戚，邻居的邻居……他们把这事儿往亲朋好友里一说，最少有大半的人不会再来光顾咱们的店，就这么随便算一下，至少就是几百户人家……，云溪城就这么大，把客人都得罪光了，咱们的东西还卖给谁去？买卖还要不要做了？” 程木莲心下还是有些不忿，撅着小|嘴道：“可是，你不是说他们是愚民么，就算你今天给他们求了情，他们也不会感激你啊，说不定回过头还要说咱们的坏话，到头来也一样不会再来买咱们的东西。” 明月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道：“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不过是结个善缘罢了。而且，我替他们求了情，他们是不会感激我，最起码应该也不会憎恨我，憎恨福生记吧？至少能让他们保持一颗平常心，不怨恨，不谩骂，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刘氏一脸赞同的道：“是这么个理，咱们做买卖，可不能轻易得罪人，宁可自己吃点儿亏，也不要去争那口气，不值当。” 李寿也跟着道：“嗯，月儿说的对，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了，咱也没吃啥大亏，知县老爷刚刚不是说了吗？让咱们另择吉日开业，他亲自来捧场，这多大的面子啊，别人想都想不来呢。所以我说，吃亏是福，嘿嘿。”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句吃亏是福，明月顿时苦笑连连，感悟颇深啊……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家没权没势，又是外来户，所以只能处处忍让，处处低头，吃了亏还要说一句吃亏是福。 今天这事儿，换做其他任何一家商行，那些愚民都不敢这般有恃无恐的闹事。 …… 从公堂走到县衙门口，明月一直注意着周围，却不见江丰屹的身影，已经过去两、三个时辰了，难道他还没回来？这可就有些不妙了。 “衙差大哥，请问江捕头回来没有？” 守门的衙差摇了摇头：“江捕头早晨告了假，一直未归。” “哦……谢谢啊。” 意料中的答案，却让明月颓然变了脸色。 明志不由好奇的问道：“月儿，你找江捕头干啥啊？说起来也奇怪了，早晨还看见他呢，咋一转眼就不见了，他先前还说有治跌打损伤的药酒要送我来着。” 明月摇了摇头，随口答道：“也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他，咱们先回店里去吧，那边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 “嗯。”明志不疑有他。 李家众人互相搀扶着出了衙门，明月故意落后了半步，拉着篱笆耳语了几句。 篱笆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便不动声色的离开了。 第575章生意不如往常 李寿等人从衙门出来，便看见了等在路边的王小安。 烤鸭店被砸的事情一大早就在城里传开了，街头巷尾传的人尽皆知，老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连带着福生记商行的生意也受了影响，罗管事留在商行主持大局，派了王小安来县衙门口听消息。 见他们从衙门里出来，王小安连忙迎了上来：“老爷，掌柜的，你们总算出来了。” 李寿和蔼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明志急忙问道：“小安，店里咋样，没出啥事儿吧？” 王小安想了想，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小的出来的时候倒是没啥大事儿，就是生意不如往常了，好些人在咱们店门口指指点点的……说，说咱们开的是黑店，还说，以后再也不来光顾福生记了。” 这本是意料中的事，明志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一家人便坐上了王小安赶来的马车，马车踢踢踏踏的行驶在大街上，朝着福生记商行的方向而去。 云庭大街。 往日熙熙攘攘的福生记商行，今日却是门可罗雀，除了罗管事和几个伙计，店里竟是一个客人也无，冷冷清清的。 明志先行下了马车，站在店门口凝眉注视着“福生记商行”五个大字，心底忽然生出几许落寞和伤感。 从商行的筹备到开业，都是他一手操持起来的，商行开业之后，他更是每天起早贪黑的在店里忙碌，可以说，福生记商行凝聚了他所有的心血……可今早的事情，却是因为他的处理不当，最后闹的不可收拾，以至于让商行的名声和声誉受损。 明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无声安慰。 明志无力的垂着脑袋，轻声低喃道：“月儿，你老说我是个榆木疙瘩……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啥事情都做不好……如果早上的事情是你站出来处理，一定会比我做的更好，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蠢笨，没有二妹聪明，可他从未气馁，不懂就学，不会就问，他相信勤能补拙，总有一天他也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能帮着二妹一起撑起这个家……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很无能，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只会拖后腿坏事，长久以来建立起信心瞬间崩溃。 明月在他身前站定，直视他的双眼，正色道：“哥，不要妄自菲薄，你一点儿也不笨，早上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那些人明显是做了周密的计划，有备而来，所以我们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可是我们并没有输，他们也没落着啥好处。哥，我们一起努力，重新把福生记做起来，好不好？” 明志抬眸望向她，眼中带着些许迟疑，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哥，你说过要为我们遮风挡雨，要支撑起这个家，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哦，赖皮的是小狗。”明月忽地一笑，言语中有些调皮的味道。 明志也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心底却是满满的感动。 第576章大小姐在后堂 兄妹俩站在门口说话的功夫，罗管事已经迎了出来，将店里今日的情形细细汇报给明志。 无非也就是店门口来了几拨说闲话的人，店里今日生意惨淡，不过衙门似是加强了这一带的巡逻，倒也没什么人来闹事。 明志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流言之所以传播的那么快，定然是旁人有意为之，故意抹黑福生记。对手有备而来，又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幸而，今天在公堂之上，已有三位名医力证烤鸭无毒，只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流言便可不攻自破。只是那背后之人还没有揪出来，倒是有些棘手。 “罗管事，这几日是多事之秋，平常让伙计们多警醒些，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乱子，门口也要派个人盯着，发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报官。” “是。”罗管事点头应了。 说话间，罗管事便引着他们向后堂走去，李寿和明志身上的伤还需要处理一下，大夫已经在后堂等候了。 走着走着，刘氏突然开口问道：“对了，罗管事，大小姐已经送回去了吗？” 明月倏地脚步一顿：哎呀！忘记跟罗管事串供了！ 她连忙挤眉弄眼的向罗管事使眼色，然而，罗管事一直低垂着脑袋，根本就没看见。 只听他恭敬的答道：“大小姐也正在后堂歇着呢，说是放心不下老爷夫人，在这里等信。” 刘氏淡淡的点了点头：“嗯。” “！！！”明月却不淡定了，猛地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程木莲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嘴里却忍不住埋汰她道：“多大的人了，走个路也能摔跤，你走路不看路的吗？” 明月根本就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此时的她心里正一肚子疑问，明兰怎么会在这里，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失踪的一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爹，娘，你们慢慢来，我先去看看我姐。” 说罢，也不待他们回答，她便飞也似的向后堂跑去。 刘氏摇头失笑：“这孩子，说风就是雨的，不过她们姐妹俩打小感情就好。” * 后堂厢房。 明兰身上披了件素色斗篷，坐在炕沿边上，身子伏着炕桌，似是睡着了，屋里有人进来也没有发觉。 明月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坐在那里的人真的是明兰，那斗篷看着也眼生，不像是自家的东西。 她迈步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姐。” 伏在炕桌上的身子微微一震，片刻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悠悠的望向明月。 只见明兰清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又红又肿，看模样似是已经哭了半晌。 她张了张口，只喊了一声“月儿……”便已泣不成声。 “呜呜呜……”她哭的很是伤心，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这样的明兰让人心疼不已，明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连忙上前抱住她，轻拍她的背脊：“姐，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痛痛快快的哭一场，然后把所有不高兴的事情都忘掉，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李明兰。” 第577章咱们还是好姐妹 明兰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哭的更凶了。明月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给她无声的安慰。 过了半晌，明兰的哭声才抽抽噎噎的止住了。明月胸|前的衣襟叫她哭湿了一大片，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根本不能看了。 明月指着胸|前的衣襟，跺了跺脚，故作夸张的道：“哎呀，我这件衣裳还是新做的呢，就这么被你祸害了，我不管，你得赔我一件新的，还得是你新手缝的。” 明兰抽抽噎噎的点头，睁着一双哭的通红的大眼看着明月，像是又要哭出来似的。 明月连忙摆手：“我的好姐姐，你这是要水漫金山啊，衣裳我不要了还不成么？你可别再哭了。” 明兰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里又有泪流出来。 “月儿，谢谢你安慰我。” 明月嗔了她一眼，故意沉下脸来：“咱们姐妹之间，还需要这个谢字吗？姐你这么说，可是伤我的心了，我生气了！” “哼！”她气呼呼的便扭过脸去。 明兰最是熟知她的性情，知她不是真的恼，故而笑着拿手指去戳她鼓鼓的腮帮子。 “生啥气啊，生气伤身，赶紧漏气，赶紧漏气，漏了气咱们还是好姐妹。” 明月叫她戳的腮帮子酸痛，“噗，噗，噗”鼓鼓的腮帮子像是放屁一样，把嘴里的气全放了出来。 “……” 明月瘪着嘴瞪明兰，可爱又幽怨的小模样，逗的明兰哈哈大笑。 看着她开怀的笑容，明月也跟着笑了。 雨过天晴。 笑闹了一阵之后，明月用帕子沾了茶水给明兰擦脸，又重新给她梳了发髻，整理了仪容，姐妹俩这才相携着去隔壁的堂屋。 明兰站起身时，脚步有些踉跄，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明月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神色忽然有几分凝重，她刚刚一直没问明兰早上发生了什么，是怕揭了她的伤疤，再叫她伤心难过。而且看明兰的样子，似只是受了什么委屈，不像是被人强x了，否则以明兰的性子，只怕早就投井上吊了。 可看明兰现下走路的样子，她又有些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明兰见明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开口问道：“月儿，咋了，你看着我干啥？不是说去看爹和哥哥么，快走啊。” “姐，我看你走路不对劲，是不是受伤了？” 明月在心里纠结了半晌，终是委婉的问了出来，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如果明兰真的被人强x了，必须赶快做避孕措施，否则有个万一，她的下半辈子就真的毁了。 明兰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她长吁了一口气，而后才道：“嗯，早上被闹事的那帮人踢了一脚，膝盖上青了一块，已经看过大夫了，没有伤到筋骨，擦了药酒，说是过几天就能好了。” 她说的很轻松，但眼中那抹哀伤也是真的，叫明月也迷糊了。 “真的？”明月一脸狐疑的望着她。 第578章走路不对劲 明兰奇怪的看着明月，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此时屋里就她们两个人，她便大大方方的撸起了裤管，指着青紫的膝盖给她看。 “真的啊，我骗你干嘛，喏，我的膝盖还青着呢，这么大一片，疼死我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明月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接着追问道：“哦，那除了膝盖，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我们是亲姐妹，我只会为了你好，你千万不要瞒着我。” 明兰被她说的一头雾水，却根本没想到那一层，只当妹妹是在关心自己。 她挽了她的胳膊，笑着道：“真的就伤了这一处，其他地方都好好的，你啥时候变的这么啰嗦了？咱们还是快走吧，爹和哥哥伤的都比我重，我还担心他们呢。” 而后，便不由分说的拉着明月走了。 堂屋。 罗管事请来的老大夫给李寿和明志都诊治过了，道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休养半月便能痊愈了。 刘氏口里直念：“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对着那老大夫也是谢了又谢。 明月和明兰过去的时候，罗管事已将老大夫送走了。 刘氏见了明兰，关切的拉了她手，心疼的道：“你这孩子，早上一声不响的就跑了，知道我们多担心你么，幸亏你没出啥事儿，不然你叫我和你爹咋办啊！” 她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忽然又咋咋呼呼的道：“哎呀，兰儿，你眼睛咋这么红。” 明兰蓦地低下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旁的明月连忙道：“我姐担心我们在衙门里受委屈，哭了一早上呢，我刚刚才给劝住了，娘，您就别说了。” 明兰的性子软和，这样的解释合情合理，刘氏不疑有他，只心疼的将明兰揽到怀里：“好孩子，难为你了。” 李寿也笑着道：“今天这事儿多亏了兰儿机警，及时搬来救兵救了咱们，否则指不定闹成啥样呢。只不过，兰儿，你到底是一个姑娘家，这么做太危险了，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知道了，爹。”明兰闷闷的应了一声。 想到早上发生的事，她心里又有些难过起来……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绝对不会乱跑的。她把脑袋埋在刘氏的胸前，心里又难过又委屈，泪水在一次夺眶而出，打湿了刘氏胸前的衣襟。 感受到胸前传来的湿意，刘氏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抬头狠狠的剜了李寿一眼：“闺女这是孝顺，是救人心切，咱家闺女懂事着呢，不准你再说她了！” “哦。”李寿委委屈屈的应了一声，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刘氏：媳妇，我又说错啥话了？ 一屋子人掩着嘴偷笑，程木莲悄悄拿胳膊捅了捅明志，小声道：“爹真疼娘。”言语之间，满是羡慕。 明志笑了，小声的反问道：“没良心，难道我不疼你？” 他刻意加重了“疼”这个字，程木莲脑海中蓦地想起他怎么疼自己的画面，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转过头似怨似嗔的瞪了他一眼：“不害臊！” 明志笑的一脸得意，看着小媳妇娇羞的模样，似乎身上的伤都不疼了。 第579章江捕头来了 一家人正在堂屋里说着话，罗管事忽而匆忙来报，说是衙门的江捕头来了，指名要见李明志。 乍听到江丰屹的名字，明兰心头一窒，不由自主的抬头向屋外望去，可院子里空落落的，半个人影也无，从这里望过去，只看得到几根光秃秃的树枝，在一片清冷中透着几分凄凉……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来，眼里的光也渐渐黯淡了下去，心底酸涩不已。 一家人都在猜测江捕头为何而来，倒是没人注意到明兰反常的表情。 李寿眉头微蹙，狐疑道：“江捕头？难道衙门还有啥事儿？” 刘氏也跟着紧张起来，“咱前脚才从衙门出来，这官府的人后脚又找上门来了，不会又出啥幺蛾子吧？哎……咱家今年到底是咋了？这一年还没到头呢，就沾上了两起官司，真是晦气。” 程木莲则一脸担忧的看着明志，紧紧拽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他们不会再把你抓到衙门去吧？” 明志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应该没啥大事儿，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小半个月来，江丰屹巡逻路过，偶尔也会到店里坐坐，两人在一起吃过几顿饭，关系还算不错，所以明志倒不觉得江丰屹是来找茬的，多半是来给他送跌打酒的，所以他笑的一脸轻松，半点不见慌张。 明月也很镇定，因为她知道江丰屹是来干嘛的，可她也不好明说，这件事儿要解释起来，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 “哥，我跟你一块儿去。爹，娘，嫂子，你们也不用担心，江捕头为人正直，处事公允，不会故意刁难我们的。” 李寿身为一家之主，哪里能放心让两个孩子出去顶事，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明月一把给他摁回去了：“爹，您在屋里好好歇着，江捕头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罢，她便和明志大步往前面去了。 店里依旧是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也无，江丰屹负手而立的背影显得格外突兀。 他正望着柜台出神，脑海里满是明兰当日站在那里时巧笑倩兮的模样，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传来，他连忙回头，大步迎了上来，行走间，步履竟有几分匆忙。 明志见他行色匆匆，心里反倒没底了，不由开口问道：“江捕头，可是衙门的官司还没了结，知县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落后他半步的明月不动声色的向江丰屹点了点头，还下意识的抬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江丰屹一脸蒙圈的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伸出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江捕头？”明志见他半天没答话，不由再次开口，唤了他一声。 江丰屹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事，我就是路过，进来看看。你身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家里人可都还好？” 明志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没啥大事儿，就是一点儿小伤，养几天就好了。家里人也都没事儿，劳烦你还记挂着。” 第580章还好她没事 江丰屹还有些不信，再次向明月看过去，只见后者微微点头，再次肯定了明志的答案。 他紧绷着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轻声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疯了一样的利用捕头之便到处搜查，找遍了云溪城里的大街小巷，却始终没有找到明兰的身影，他的心一点一点凉下去，深怕她遭遇什么不测，深怕再也见不到那个目光澄澈的娇俏少女。 还好，她没事。 明志见江丰屹笑的像个傻子似的，嘴|巴一张一合，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一副神叨叨的样子。 “啊，江捕头，你说啥？” 江丰屹回神，笑着拍了拍明志的肩膀，“没什么，我现在没在当差，你叫我江大哥就行了。” 一旁的明月也顺杆爬，笑意吟吟的道：“江大哥，还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作为旁观者，她是越来越看好江丰屹和明兰这一对了，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心里都存了那个心思，只差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了，既然早晚都是一家人，那她就不客气了。 而后，明月便简单的把公堂之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末了才道：“那十一人定然是受人指使，故意栽赃陷害，想让我们福生记在城里再无立足之地，这件事，还要麻烦江大哥彻查到底，揪出幕后黑手，还我们一个公道。 另外，烤鸭有毒的谣言现在城中还有人在传，这对我们福生记十分不利。所以我们希望能由官府出面，澄清流言，还我们福生记一个清白。” 江丰屹办案无数，听了明月的案情叙述，便知是有人故意针对福生记，制造流言，煽动百姓，用心险恶，其心可诛。 他肃然道：“这本是江某分内之事，此事我定会彻查，揪出幕后黑手。至于澄清一事，我会上报给知县大人，而后再由官府张贴文榜告示。” “那就麻烦江大哥了。” 见江丰屹答应的如此爽快，明月满意的点点头，心道：果然还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 几人正说着话，忽而闻见一股饭菜的香味，转头望去，只见王小安拎了两个食盒，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一早上乱哄哄的，李家人午饭还没吃呢，怕店里小厨房做的饭菜不和胃口，罗管事特意吩咐王小安去隔壁的天香楼打包了几个菜回来。 “江大哥，忙了一早上，你也还没吃饭吧？索性就在这儿跟我们一块儿吃吧，咱俩喝一杯。” 说着，明志便揽着江丰屹的肩膀往后堂去了。 江丰屹也没拒绝，他奔波了一早上，确实饿了，而且他也想亲自见一见明兰，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后堂。 对于江丰屹的到来，李寿先是一惊，后是一喜，经过了早上的事，他总算明白了跟官府打好交道的重要性。 “江捕头，快请上座。”他笑呵呵的上前跟江丰屹打招呼，言语之间满是恭敬之意。 然，他恭敬，江丰屹比他更恭敬。 “李叔，您可折煞我了，您请上座。” 第581章中年妇女最热衷的话题 李寿和江丰屹推让了一阵，最后在江丰屹的坚持下，还是李寿和刘氏坐了上首的位置。 因着王小安只打包了一桌菜，也就没有分席，江丰屹和李家众人围桌而坐，明兰恰好坐在他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却根本不敢抬头正视对方，江丰屹时不时的用余光偷偷打量明兰，心里美滋滋的，吃到嘴里的饭菜也格外香甜。 明兰却是一直低着头，拿着筷子的手紧张的直发抖，喜欢的人就在对面，可她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就连用余光悄悄看他一眼都不敢……因为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 明月见明兰一直埋头吃白饭，只当她是害羞，默默的给她夹了几筷子她喜欢吃的菜。 刘氏也是个喜欢给人夹菜的，不过一会儿功夫，江丰屹碗里的菜已经堆的像小山一样高了。 “谢谢婶子。”江丰屹连连道谢，继而又埋头苦吃。 他吃一点儿，刘氏又给她夹一点儿，小山永远屹立不倒。 饭桌上是最能增进感情的，而且江丰屹把姿态放的很低，无形之中，拉近了与李家人的距离。所以，一顿饭才吃到一半，刘氏对江丰屹的称呼已经从江捕头变成了阿屹。 “阿屹，你们干捕快这行一定很辛苦吧？整天舞刀弄剑呢，太危险了，你家里媳妇儿不担心啊？” 江丰屹不自觉的拿余光瞟了一眼明兰，而后才道：“婶子，我还没成亲呢。” 刘氏大为惊讶，这江捕头看上去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若是寻常人家，孩子都满地跑了，他咋还没成亲啊？ 中年妇女最热衷关心的话题莫过于此，刘氏也不能幸免，她忍不住脱口问道：“你属啥的？” “属牛。”江丰屹面色微红，却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刘氏背着生肖口诀掐指一算，猛地一拍大|腿，“哎呀，都二十岁了，还没成亲。” “……”众人默。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刘氏大概也察觉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干笑了两声，“呵呵呵，二十岁也没啥，我两个侄子也是二十岁才成亲的……不过，你这岁数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找个媳妇好好过日子了。对了，你爹娘也不着急啊？” 江丰屹脸色微变，顿了顿，才淡淡的道：“我爹娘都已经过世了。” “……”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刘氏再次把天聊死。 明兰紧抿着唇，猛地抬头看向江丰屹，眼里满是心疼，而他恰好也在看她，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撞，明兰微微一愣，又连忙慌张的低下头。 刘氏此刻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一脸歉然的道：“阿屹，对不住，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江丰屹大度的摆了摆手：“婶子，您不用自责，他们过世许多年了，说不定早已进入轮回再世为人……我也已经看开了。” 刘氏略尴尬的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道：“嗯，你能想开就好。” 谈到生死这个话题，屋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第582章可疑的风水先生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江丰屹感觉到众人的尴尬，主动找话题与李寿攀谈了起来。 “对了，李叔，您家的烤鸭店什么时候再开业？衙门的弟兄们都喜欢吃您家的烤鸭，我来的时候，他们还让我转答，说等着您家的烤鸭下酒。” 李寿愣了一下，连忙答道：“这我也说不好，回头还得请风水先生看看，这回一定得挑个黄道吉日。” 说到这个，刘氏就来气，“可别再找上回那个了，还黄大仙，一点儿都不灵！你瞧瞧他给咱挑的啥好日子？真是坑死人不偿命。我当时就说了，辰时太早，天都还没亮透呢！谁家开业不是选在大白天，街上人也多，热热闹闹的，他非说辰时是好时候，辰时最旺……叫我说，那就是个江湖骗子！” 李寿无奈的叹了一声：“我哪儿知道会这样啊，那人长得跟个活神仙似的，而且他上回算咱家的事儿算的可灵了，一说一个准，连咱家有双生女的事情都叫他算出来了……哎，兴许这事儿也不能怪人家，是咱家自己倒霉，招了小人。” 刘氏撇了撇，“哎……都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可不是么？” 江丰屹眉头微蹙，却是从中听出了些许不寻常。 “李叔，您是说，烤鸭店之所以选在辰时开业，是风水先生指点的？” 李寿点点头：“嗯，是啊，起先我也没答应，可那个黄大仙说了一大堆，说啥辰时是日头初升之时，阳气初凝，万物初始……我后来一琢磨，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江丰屹又追问道：“您可还记得那个风水先生长什么样子，在哪里摆摊？” 李寿想了半晌，摇头道：“长啥样我不太记得了，他就是一个四处云游的道士，背个布包在街上瞎晃荡的那种，前两****到城里采买东西，在前面街口碰上他的，他非拉着我不让走，说我是有缘人……” 江丰屹凝眉不语，面上的神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明月这几日一直在外奔波，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此时听闻，也不禁变了变色……什么有缘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看来那些人是蓄谋已久，而且把她亲爹都给算计了……可恶！ “江大哥，你是怀疑那个风水先生有问题？”明志也敏感的嗅出了些不寻常的味道。 “嗯。”江丰屹点了点头。 经过了早上的事情，此时再联想到那个奇怪的风水先生，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了，又经由他们这么一说，老实人李寿也想明白过来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自责不已的道：“哎呀，这事儿都怪我，咋就那么笨呢，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 明月连忙安慰他道：“爹，这事儿您不用自责，也没出啥大事儿，咱只当买个教训了。只是，树大招风，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后在外行事还是要谨慎些，凡事多留个心眼。” “嗯嗯嗯，我以后一定注意。”李寿一个劲的直点头。 第583章为她卸下伪装 江丰屹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别人家都是爹娘教导儿女，这李家倒是反过来了……由此看来，李明月倒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只不知她的姐姐李明兰又是什么性子？ 想到此，他不由又偷偷打量了对面的明兰一眼，对方却一直低着头，脸都快埋到碗里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没有胡子的下巴，颇感不习惯。 他从前一直蓄着络腮胡，爹娘去世了五年，他便蓄了五年。 那时他才十五岁，爹娘意外惨死，六亲无靠，族人轻视，他不得不四处讨生活，因着年纪小，身子又弱，受尽了别人的冷眼与欺压。 后来有人告诉他，要想不被欺负，就要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强大到让别人不敢再欺负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蓄起了胡须，掩盖自己年轻的面容，努力把自己扮成一个粗犷老成的汉子。 从此以后，那一把络腮胡便成了他的伪装，成了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步步见证了他的成长与蜕变。 因着那一把络腮胡，小孩子见了他就怕，胆子小些的都能直接吓哭了；兄弟们也笑话他，年纪轻轻就邋里邋遢的，小心娶不到媳妇，可他依然故我，这是他的伪装，怎么能轻易割舍？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明眸善睐、目光清澈如水的姑娘——李明兰。 毫无缘由的，他为了她卸下所有的伪装，只因怕吓到她，也为了能让她看到更真实的自己。 可是，她却再没有用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看过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失落，吃到嘴里的饭菜也没了滋味。 大约，是自己痴心妄想了吧。 …… 吃过饭，江丰屹便回了衙门。 没过一会儿，刘姥爷和刘永强又着急忙慌的赶了来，说是在镇上听到了传言，连忙过来看看。 李寿把事情简单的跟他们说了一遍，刘姥爷气的跳脚，直骂欺人太甚，刘氏好说歹说的才把他们给劝回去了，明月还不忘叮嘱他们，这两日警醒着些，小心有人到卤肉铺使坏。 下午申时左右，官府便张贴出了文榜告示，言明烤鸭有毒一事乃是谣传。 福生记得以洗脱冤屈，店里陆陆续续的有客人上门了，生意渐渐回暖，但却大不如前。 明志对此忧心不已，焦急的在店里来回踱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月笑着宽慰他道：“哥，不用着急，咱们来日方长。” 如果福生记就这么轻易的被打垮，那她前世也白活了。 * 伴晚时分，李家一行人才回到了李家村。 马车前脚刚进家门，周婶后脚就跟了过来。 她一进门便拉着刘氏的手，焦急的道：“哎哟喂，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站在一旁的明月挑了挑眉，难道城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回来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厢刘氏还未来得及答话，周婶又瞧见了明志脸上的伤，咋咋呼呼的道：“哎呀，难道那个传言是真的啊？” 程木莲好奇的凑过去问道：“婶子，啥传言啊？” 第584章一群白眼狼 周婶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而后才道：“就是你家的事儿啊，在十里八乡都传开了，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是你们在城里开黑店，还说你家的烤鸭有毒，你们全家都被官府的人抓去了，还被知县老爷打了板子……” 末了，她还八卦兮兮的问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程木莲顿时不高兴了，当下就耷拉下脸来，横眉冷眼的道：“婶子，我们家的烤鸭您也吃了好几只了，有毒没毒的，您还不知道啊？” 刘氏不赞同的瞪了她一眼，而后才笑着对周婶道：“这孩子说话直，你别介意啊。” 周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陪着笑脸道：“呸呸呸，瞧我这张臭嘴。桂芝，我可是站在你们家这边的，白天有人在村里说道这事儿，还叫我给骂回去了，一群白眼狼！跟着你家发财的时候就千好万好的，这回你家出事儿了，就一个个的等着看笑话，安的啥心哪！” 做了这么些年的邻居，周婶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口无遮拦，又爱八卦，但她心眼是好的，所以虽然她刚刚讲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倒没人真跟她生气。 明月笑嘻嘻挽了她的胳膊，“婶子，是哪几只白眼狼要等着看我家笑话，你把名字说出来，回头我拿个小本本记上，咱下次不带他发财了。” 周婶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拍手笑道：“好，就该这么治他们！看下回谁还敢乱嚼舌头根子。”然后她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串人名，都是村里比较浑的几户人家。 程木莲掩嘴直笑，心道村里最爱嚼舌头根子的可不就是您么？ 刘氏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禁摇头失笑，细细想了想，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婆媳两人手挽着手走在前面，笑的直打颤。 跟在后头的周婶惊奇不已，不禁脱口而出道：“哟，这婆媳俩的关系啥时候这么好了？” 刘氏听见了，头也不回的笑道：“你可别乱挑拨啊，我们娘俩的关系一直都好着呢。” 她的声音欢快愉悦，听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也不似在说客套话。 周婶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刘氏前几天还跟自己抱怨说儿媳妇太懒散，这才几天啊，咋就成娘俩了，两人还这么亲香，变的也太快了吧。 细说起来，程木莲嫁到李家来的这一个多月，婆媳俩相处的还算融洽，但刘氏心里始终有些不待见程木莲，儿媳妇跟婆婆总归是隔了一层，到底是不如闺女亲香，而且老话说的好，婆婆看儿媳越看越不顺眼，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比如明月天天睡懒觉，刘氏基本不会说什么，还会贴心的给闺女在灶上留着早饭；可若是程木莲偶尔起的晚了，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会不高兴，埋怨儿媳妇太懒散。 而刘氏现下之所以对程木莲改观，是因为她今日在公堂之上挺身护夫的举动，实在太叫她意外和感动了，她顿时觉得这姑娘是真的好，儿子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是三生有幸，挺身护夫是她最大的优点，跟这个一比，她身上的那些小毛病基本可以无视。 所以，现在刘氏看程木莲是越看越顺眼了。 第585章福生记的金字招牌 众人相携着往后院走去，明月亲昵的挽着周婶的胳膊，“对了，婶子，快年底了，我家作坊准备着开始灌腊肠了，回头您再帮忙找些人手来，先找二十个，后天就开工，工钱待遇啥的，还是跟去年一样。” 腊肠一直是福生记的金字招牌，也是福生记安家立命的根本，这两年，云溪县的百姓们已经养成了过年吃腊肠的习俗，年底备年货走礼，福生记腊肠是必备的，最近已经有很多人来问，啥时候开始卖腊肠了。所以，只要有腊肠在，福生记想垮都难。 这次，明月要利用这张王牌，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叫那些人得不偿失，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周婶听闻作坊要招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哎呀，真是太好了，这回我们又能跟着你家发笔小财了，嘿嘿，今年又能过个肥年了。李江媳妇儿前几天还问我这事儿呢……我现在就跟她说去，叫她高兴的晚上睡不着觉，哈哈哈！” 丢下这句话，她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刘氏摇头失笑：“这个老货，一大把年纪了，还跟个小毛丫头似的。” 程木莲今年才进门，虽然吃过腊肠，却从没参与过灌腊肠，觉得很是新奇，不由问道：“月儿，啥是灌腊肠啊？” 明香和明秀叽叽喳喳的抢答道：“嫂子，我知道，我知道，灌腊肠就是拿针戳啊戳，满院子都是肉香，香喷喷的。” “嗯嗯嗯，戳啊戳的，可好玩儿了。” 去年作坊灌腊肠，这两小只也是出了力的，当时她们主要负责在灌好的腊肠上扎针眼，这活儿也不累，她们两就跟玩儿似的，欢脱的捏着大号绣花针戳戳戳……对于这个场面，两小只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程木莲听的一头雾水，明月笑着抬手揉了揉她俩的小脑袋：“嗯，乖，今年还让你们去戳，好好干，回头二姐姐给你们做漂亮的新衣裳。”对于培养弟妹们的动手能力，她一向是见缝插针，不遗余力。 两小只高兴的欢呼起来：“好耶，二姐姐最好了！” 明清也不甘落后的举起了小肥爪子：“清儿也要去戳戳戳，清儿也要漂亮的新衣裳。” 程木莲虽然没听懂，但想着小孩子们都能做的事情，自己应该也能做好，便也跟着主动请缨：“那到时候我也去帮忙吧，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刘氏现在看程木莲哪哪都好，听她主动说要帮忙做事，心里更是高兴了，亲昵的揽着她的肩膀，笑道：“行啊，咱娘俩一块儿去，那边热闹着呢，到时候还要架油锅炸猪皮，娘给你炸酥肉和肉圆子吃。” 几个小吃货听见了，顿时馋的流口水，纷纷举爪：“娘，我们也要，我们也要吃！” 刘氏顺手在明清圆乎乎的包子脸上捏了一把，“好好好，都有都有，你们这一窝小猪崽，就知道吃吃吃。” 一番话，把全家人都给逗笑了，只明兰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586章来给你暖床 在外头折腾了一天，全家人都累的不行，匆匆吃过晚饭，大家便各自回屋，准备着洗洗睡了。 明月回屋抱了自己的枕头，径直去了明兰的房间。 房门敞开着，明兰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发呆，明月也没打扰她发青春呆，自顾自的脱鞋上炕，裹着棉被缩在被窝里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思忖着今天发生的事。 谣言一事，虽然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出来是竞争对手在搞事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几日福生记商行生意火爆，招人眼红了，所以他们便设计了今天的事情，想要弄臭福生记的名声，从而搞垮福生记。 虽然危机暂时解决了，但他们一定还有后招，福生记想要在县城里站稳脚跟，只能跟他们正面杠…… 明月正想的入神，，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尖叫：“啊——” 她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倏地坐直了身子，抬眼望去，只见明兰煞白着一张小脸，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 “姐，怎么了？” 明兰原本正在发呆，迷迷糊糊的正准备上炕睡觉，恍惚间看见炕上有东西在动，这才吓的尖叫出声，此时看清是明月，她才长吁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嗔怪道：“吓了我一跳，你啥时候不声不响的跑我炕上来了？” 明月掀开棉被的一角，笑嘻嘻的道：“嘿嘿，我来给你暖床啊，快点儿上来，被窝都给你捂热乎了。” “……” 明兰笑着白了她一眼，依言脱鞋上炕，吹灭了油灯，姐妹俩热乎乎的挤在一个被窝里。 明兰知道妹妹是特意过来陪自己，她心里不是不感动，却又有些忐忑不安，白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叫她羞于启齿，她只想把那件事烂在心里，不想告诉任何人……她知道妹妹很聪明，一定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如果她一再的追问自己，她知道自己根本招架不住。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明月什么都没问，只笑着说了一句：“姐，晚安，做个好梦。” 说罢，她便安静的闭了眼睛，似是睡着了。 明兰本应该安心，却觉得心口更加烦闷，只觉得满心忧郁，短短时间，就翻了好几次身，愣是睡不安稳。 明月忽然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的搭在明兰身上，将她抱了个满怀。 明兰一愣，正要出声，忽听明月用轻柔的嗓音说道：“姐，我不问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你想说，我便听着，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但你要知道，我们是姐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有爹和娘……” “月儿……”明兰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扑簌直往下掉。 “如果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你不开心，你就把它忘掉……容许你今晚最后再哭一次，明天开始，你要变回从前那个爱笑的李明兰，不要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明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好。” 第587章哇，下雪了 明月其实很想知道明兰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被坏人欺负了？可她不忍心去迫问明兰，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姑娘，又是个闷葫芦，宁愿把心事全部藏在心里，也不愿让别人看见她的伤……万一要是把她逼急了，她想不开做傻事怎么办？ 至少目前看来，明兰的状态并不是很糟，能哭能笑能吃得下饭，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只能先把她的情绪稳住，等过段时间，她心情平复了，或许她会愿意敞开心扉。 明兰哭了半宿，明月一直陪着她，默默的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姐妹俩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第二天晨起，一个熊猫眼，一个水泡眼，姐妹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的直不起腰来。 明月抬手拉开窗帘，窗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树梢、屋顶、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积雪…… “哇，下雪了！” 明兰一脸惊喜的凑到窗边，姐妹俩趴在窗台上向外望去，感叹道：“好美啊！” 纷纷扬扬一夜大雪，玉树琼花，银装素裹，好像变成了另一个纯白无暇的世界。 明香和明秀穿着厚厚的棉袄，正你追我赶的在院子里打雪仗，玩的好不开心，满院子都是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笑声是会感染人的，明兰看着她们俩闹，眼角弯弯地上扬，脸上不由自主地带出了一抹温柔笑意。 明月见她一脸向往的神色，拉着她道：“走，咱们也出去一块儿玩。” 明兰有些不情愿的挣开她的手，“你自己去吧，我这眼睛肿的跟水泡似的，叫娘看见了，肯定要担心……” 她望着窗外出神，声音里透着些许忧伤。 明月转头看了看她的水泡眼，又红又肿，刘氏见了肯定是要问的，但她也不能一整天都躲着不见刘氏吧？ 明月眼珠子一转，便来了主意，她推开窗户，冲着院子里大声喊道：“香儿，团两个雪球进来！” “好咧！” 明香应了一声，弯腰团了个雪球就直接朝这边扔了过来。 “啪！” 她虽然年纪小，手上却有些准头，雪球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明兰脸上。 明兰猝不及防的被砸了个正着，捂着脸惊呼出声：“唉哟！”脸上冰凉的触感，叫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哈哈哈！大姐姐笨死了！”窗外，明香和明秀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明月摇头失笑，没好气的对着窗外的两个小鬼头笑骂道：“让你们团两个雪球拿进来，不是扔进来，两个小调皮，等我待会儿出来收拾你们！” 明香调皮的冲她们吐了吐舌头：“略略略！来啊来啊。” 这对双生姐妹，明秀的性子倒是更为乖巧些，明月的话才说完，她便乖乖的团了两个雪球，屁颠屁颠的送到屋里来了。 明月取了面巾，把雪球包在里面，让明兰躺平了，给她敷在眼睛上。 “嘶……好凉啊。”明兰不禁打了个冷颤。 “姐，这样冰敷一会儿可以消肿，待会儿你的眼睛就没那么肿了，咱们一起出去玩儿。” 第588章生了个大胖小子 明香、明秀并排杵着下巴，好奇的看着明兰做冰敷。 “二姐姐，香儿也想玩儿这个。”明香看着觉得有趣，拽着明月的胳膊苦苦哀求起来。 明月伸手捏了捏她肥嘟嘟的小脸：“香儿想不想吃炸薯条？”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小吃货的注意力。 明香、明秀两小只使劲的点了点头：“想，特别想。” “你们去厨房找钱大娘，让她削几个土豆，切成长条，放到滚水里煮一小会儿，然后沥干水，拿筛子装了，放到外面屋顶上，等土豆条冻硬了，咱们晚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炸薯条了。” “诶！”两小只应了一声，欢快的手拉着往厨房去了。 “雪天路滑，跑慢点儿啊！” 打发了两个小的，明月又回到炕上，专心的给明兰做起了冰敷。 一刻钟过后，明兰的眼睛虽然还是有些红肿，但没有刚才那么夸张了。 明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感叹道：“居然还能这样，真是神了。” 明月笑着挑挑眉：“嘿嘿，一切皆有可能。” 姐妹俩换上厚实的棉袄，系了围脖，先去正屋报道。 刘氏吩咐人将灶上热着的瘦肉粥给她们端上来，满眼慈爱的看着她们俩喝粥……然后慈母刘氏就发现不对劲了，经过处理的水泡眼顺利过关，明月的熊猫眼却是被刘氏抓着数落了半天。 吃过早饭，姐妹俩便拉着程木莲和吴芸婉，领着几只小萌宝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笑闹了一个早上，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 明兰似是把所有烦恼忧愁都忘了，跟着她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疯，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不再似昨日焉巴巴，跟霜打了似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箐口村的人来报信，程木莲的娘亲吴氏昨天半夜生了个大胖小子，六斤九两，母子平安。 听到这个消息，程木莲高兴的在屋里又蹦又跳，当下就拉着刘氏的手哀求起来，说是想要回箐口村看望娘亲和刚出生的小弟弟。 按理来说，应该等洗三那日再过去了，但刘氏看程木莲兴冲冲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不忍扫了她的兴，便吩咐下人将准备好的礼物找出来，吃过午饭，便带着明兰、明月和程木莲一起去菁口村看望吴氏。 * 菁口村程家，厨房。 程卫东傻笑着坐在灶台前，不时地朝灶膛里面填着干燥的柴火。熊熊的火焰在里面跳动着，柴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奶白的鱼汤正在铁锅里翻滚着，一丝丝甜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从月初开始，他每天都要花两三个时辰到河里抓小鲫鱼，入了冬，河水冰冷刺骨，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天天挽着裤脚到河里摸小鲫鱼。只因为村里的婶子们都说产妇吃小鲫鱼最好，能补身子，还能下奶。 寒冬到，鱼难抓，他坚持了小半个月，不过只抓到十几尾小鲫鱼，他把它们都养在厨房的水缸里，想着等媳妇生产后，便每天都能喝到新鲜的鲫鱼汤。 那一锅奶白的鱼汤里，饱含了他对媳妇浓浓的爱意。 第589章果然不是亲生的 鱼汤的香味太诱人，程木峰寻着香味找来了，一进厨房便直奔灶台。 “哇，好香啊！” “臭小子，别动，这是给你娘补身子的。” 程卫东一把将他的脏爪子拍开，然后抬手指了指灶台上放着的一个大碗，“昨晚还剩下两个杂面窝窝，你将就着吃吧，中午不做饭了。” 程木峰一脸生无可恋，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瓶了：“爹，你老实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们捡回来的？！” “随你咋说，反正你就是不能动这个鱼汤。” 程卫东不为所动，拿了汤勺小心翼翼的把锅里的鱼汤往外盛。程木峰敢怒不敢言，悲愤的坐在角落里啃杂面窝窝，心里默念，我不是亲生的，我肯定不是亲生的。 “哎呀，装不下了……”装了满满一海碗鱼汤，眼见着实在装不下了，程卫东这才道：“阿峰，锅里还剩点儿渣，你凑合着吃吧，顺便把锅洗了啊。” 程木峰高兴的一蹦三尺高，蹦跶着来到灶台前，下一瞬，他却傻眼了，锅里真的只是剩了点儿渣，连锅底都盖不住，还不够他塞牙缝的……程木峰再次怨念，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 正屋，吴氏头上包着布巾，斜靠在大迎枕上，美滋滋的喝着鱼汤，程卫东抱着小婴儿在一旁逗趣。 程木峰洗干净了锅碗，也跟着凑到正屋来了，因为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他一直好奇的盯着婴儿的小脸瞧，只觉得小弟弟的小脸红彤彤、邹巴巴的，跟个小老头似的，还没有前几天大壮家母狗下的小奶狗好看。 “爹，小弟弟咋这么难看，以后娶不上媳妇儿咋办啊？”他皱紧了眉头，面上一脸的担忧。 程卫东一巴掌呼过去：“有你这么说亲弟弟的么？！再说了，小三儿哪里丑，这不挺好看的，比你小时候好看多了。” “我明明比他好看！”程木峰撅着嘴，老不乐意了。 吴氏瞪了自家相公一眼，笑着对程木峰道：“别听你爹胡说，我家阿峰小时候可好看了，白白胖胖，跟年画上的胖娃娃似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屋里说着话，忽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健马嘶鸣的声音。 马匹价贵，也不如牛和骡子好使，所以寻常农户家里基本不会养马，周围十里八乡，家里有马车的，也就那么两三户人家，跟程家有交情的，就只有一家了。 “一定是我姐回来了！”程木峰一骨碌从炕上滚了下来，趿拉着鞋子就跑出去开门。 “姐，你终于回来看我了，我想死你了。” 程家大门外，程木莲正搀扶着刘氏下马车，回过头来，便看见自家弟弟飞奔着跑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咱娘咋样了，小弟弟呢，长的像谁，可爱不？” 程木峰瞬间开启了话痨模式，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咱娘好着呢，我跟你说啊，她现在可能吃了，比家里养的小猪崽还能吃……早上起来吃了六个糖水鸡蛋，刚刚又连汤带肉的吃了一大碗鱼汤……小弟弟也好好的，就是长的太丑了，没咱俩好看……” 第590章两亲家母 程木峰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大堆，孩子气十足的话语把明月等人都逗笑了。 刘氏作为过来人，笑呵呵的给他科普起来，“啥丑不丑的，小婴孩刚生下来都是一个模样，红彤彤、皱巴巴的一小团，跟个小猴子似的，等过几日长开些就好看了。阿莲和木峰都生得俊，小三也丑不到哪里去，定然是个俊俏的。” 底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基本上都是明兰亲手带大的，对此，她也很有发言权。 “小婴孩很可爱啊，粉粉|嫩|嫩的一小团，身上软乎乎的还带着奶香味儿，抱着就让人舍不得放下，木峰你要是嫌小弟弟丑，不如就给我家养吧，待会儿我就把他抱走。”说到末了，明兰见程木峰傻乎乎可爱的紧，忍不住逗起他来。 程木峰却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就摇头拒绝了，“不行不行，我娘说了，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也不嫌小弟弟丑。” 此话一出，又是引的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刘氏笑的最为开心，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程家的家风真是不错，儿子闺女都教养的很好，除了偶尔有些傻里傻气的，但这品性教养真是没得挑。 几人说话间，程卫东已经从屋里迎了出来，见大门外站着的果然是亲家母刘氏，他连忙小跑着上前招呼道：“哎呀，亲家，这大雪天的，路不好走，你们咋这个时候来了？外头风大，赶紧进屋。” 刘氏笑着与他打了招呼，一行人说说笑笑的便进了正屋。 吴氏在屋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见她们进来了，连忙笑着招呼道：“亲家，你真是太客气了，又不是啥大事儿，咋还劳累你亲自跑一趟呢，外头挺冷的吧，快上炕暖暖。”她才生产完，还下不了炕，只能躺在炕上招呼客人，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待客的真诚与热情。 刘氏等人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寒气，也没敢靠她太近，只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与她寒暄了起来。 “说啥劳累不劳累的，都是一家人，你就别跟我外道了……我看你脸色不错，人也精神，昨晚应该没遭啥罪吧？六斤九两的大胖小子，你真是有福气。” 提到刚出生的儿子，吴氏唇角含笑，脸上满是母爱的光辉，“我们小三儿是个疼人的，从发作到生产，还不到半个时辰，稳婆还没进门呢，我就自己把孩子还生下来了，啥感觉都没有……就跟上了趟茅房似的。” 最后一句话，吴氏不好意思，只小声对着刘氏说了……两人对视一眼，忽而哈哈大笑起来，看得旁人莫名其妙。 这两亲家母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两人越聊越热络，气氛相当和谐融洽，比之从前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亲昵，无形中两家的关系也亲近不少。 两亲家母聊的热络，程卫东默默的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拿掌盘端着几个小碗进屋来了。 “来来来，吃碗红糖鸡蛋，暖胃驱寒。” 第591章姐姐给你买糖吃 程卫冬的厨艺虽然不怎么样，煮出来的红糖鸡蛋却还不错，糖水红亮，每个小碗里卧着两个白白胖胖的鸡蛋，看着就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多吃点儿啊，不够我再去煮。”程卫冬笑呵呵的，给屋里的每个人都分了一碗，程木峰也沾光分到了一碗，乐的他嘴巴都笑歪了。 “谢谢叔。”明月和明兰道了谢，便端起小碗香喷喷的吃了起来，一口热乎乎的红糖水下肚，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程木莲三下五除二的把糖鸡蛋吃下肚，便迫不及待的去抱小弟弟，小小的人儿闭着眼睛似是在熟睡，小鼻子一吸一吸的，可爱完了，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小弟弟，赶快长大，姐姐给你买糖吃。” 程木峰听见了，连忙举手说道：“姐，你已经有一个长大的弟弟了，就在你面前坐着，所以你啥时候给我买糖？” 程木莲白了自家弟弟一眼，心想，就你那一口烂牙还想吃糖，等换完牙再说吧。当然，这个理由是完全不能说服那小子的……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你懂啥叫长大吗？十岁的小屁孩就说自己长大了，等你真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那天再来找我要糖吃。” 程木峰叫她怼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冷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转过头去……程木莲得意的冲他做了个鬼脸。 看着姐弟俩在那儿斗嘴，吴氏忍不住笑道：“这丫头，都成亲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不懂事，没少让你操心吧？” 刘氏笑着摆了摆手：“阿莲乖巧孝顺，是个顶顶好的姑娘，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儿，能娶到她，是我们家大郎的福气。” 听到别人夸自家闺女，当娘的哪有不高兴的，吴氏顿时笑弯了眉眼，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说笑了一阵，刘氏才想起正事，都来了大半天了，礼还没送呢，她连忙起身吩咐外头的车夫老蒋，让他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进来。 她准备的都是些寻常物什，两百个鸡蛋，六斤红糖，六匹棉布，六斤猪肉，六包糕点，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却是程家实实在在需要的。 更贵重的东西，李家不是送不起，但程家却受不起，他们也不会受……人情往来，有来有往方能长久，若李家一味的以重礼相送，叫程家将来如何还礼？长此以往，程家在李家面前就低了一头，这亲戚也就不好做了。刘氏备的那些礼，不薄不厚，分寸拿捏的很好，既不失了礼数，又不叫程家为难。 而后，刘氏又亲手递上一个银项圈，项圈上挂着小铃铛和雕花长命锁，精致小巧，很是漂亮。 “这长命锁是我特意找人打的，还请了普陀寺的高僧开过光，给孩子过百日时带着，图个吉利。” 单看这几样礼，就知道刘氏是真的花了心思的，东西还是其次，这份心意却叫吴氏感动。 她双手接过银项圈，拿在手里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笑着道：“真好看，叫亲家母破费了。” “都是自家人，你就甭跟我客气了。” 刘氏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遂又嘱咐她多注意身体，好好坐月子云云。 第592章母女情深 约莫在程家呆了两个时辰左右，刘氏等人便告辞回去了，程木莲原本想要留在家里住几日，刘氏也是点头应允了的，偏吴氏不答应，板着个脸就把她轰出去了。 回程的马车上，程木莲委屈的不行，抱着刘氏的胳膊，闷闷不乐的道：“娘，我娘是不是不疼我了……” 看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刘氏就忍不住摇头失笑，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来，傻乎乎的不懂事，却也傻的很可爱。 刘氏抬手将她揽到怀里，只觉得自己真的多了个闺女。 “傻孩子，你娘是心疼你才不让你留下的……你想想啊，你跟大郎成亲才一个多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你拍拍屁股回了娘家，让大郎一个人独守空房多不好？你娘这么做，一来是顾忌着我，怕我不高兴，二来呢，是怕你们夫妻失和，她可是事事都在为你考虑，偏你个小傻瓜不懂事。” 刘氏耐下心来，柔声细语的一一将道理讲给她听，说的全是掏心窝子的大实话，是真的把程木莲当做亲闺女来教。 她的一席话说完，程木莲和明兰都不约而同的红了脸，独守空房什么的，实在是太羞人了。 只有明月这个厚脸皮像没事人似的，还顺着刘氏的话调侃道：“是啊，嫂子，你要是让我哥一个人独守空房，他可是会伤心的。还有啊，他一身的伤，你不在家，谁给他上药啊？” “坏丫头，老是打趣我……” 程木莲羞红了脸，抬手作势要向明月身上打去，听到她的后半句话时，扬着的手却倏地停在了半空中……对啊，相公身上还有伤呢，自己怎么只顾着娘家，却把相公忘了，真是该死！亏得相公和婆婆还对自己这么好，真是太没良心了！ 程木莲是个耿直诚实的好姑娘，一旦发现自己的错误，立马认错道歉，态度相当良好。 “娘，我错了，我不该只顾着娘家，出嫁从夫，相公就是我的天，我应该万事以相公为重。” 刘氏闻言，心里高兴的不行，这个儿媳妇虽然傻里傻气的一团孩子气，但胜在懂事，拎得清。 她欣慰的拍了拍程木莲的肩膀：“没事儿，你还年轻，考虑事情不周全也是正常的，娘不怪你，顾念着娘家是你孝顺，等大郎身上的伤好了，我让他陪你回娘家住两日。” 程木莲吸了吸鼻子，感动的不要不要的，“娘，您真好。” 刘氏心里熨帖极了，又笑着道：“生产伤身，你娘的年岁摆在那儿，更是马虎不得，月子里需要精心照顾着……我也不是说你爹照顾的不好，但男人到底没有女人心细，回头我把唐大娘送过去，她伺候月子有经验，又烧的一手好菜，让她在你家伺候一个月，等你娘出了月子再回来。” 程木莲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她一把抱住刘氏的脖子，笑嘻嘻的道：“诶，谢谢娘，我都听娘的。” 对面，明月也笑着环住了明兰的脖子：“姐，她们母女情深，咱俩姐妹情深。” 第593章不谙驭下之道 回到家里，刘氏便将唐大娘叫到跟前，叮嘱她到程家好好伺候吴氏坐月子，并许了她双倍的月钱。 听闻要让自己去程家伺候，唐大娘心里便有些不情愿，即便是双倍月钱，于她也没什么吸引力。她如今在李家伺候的好好的，又是主母跟前的红人，小日子过的有滋有味……若是去了程家，一个月后才能再回来，谁知道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而且程家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吃的住的都跟李家完全没法比，那边又不是正经主子，她伺候的再好也落不着啥好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愿意干啊。 她低垂着脑袋不吱声，刘氏也没多想，只连声催促她赶紧去收拾行李。 唐大娘一个卖身为奴的下人，哪里敢违拗主子的意思，垂着头应了一声，便不情不愿的回屋收拾行李去了，临走前，她恶狠狠的剜了程木莲一眼。 程木莲正兴冲冲的和明兰说着话，所以没察觉到，明月却看见了，她不由皱了皱眉，唐大娘不情愿去程家，心里已然有了怨气，若是真把她送到程家，她也不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伺候吴氏，说不定还要坏事，那就不是交好，而是结怨了。 碍于程木莲的面子，明月不好的当场发作，唐大娘前脚刚走，她便找了个由头，拉着刘氏从屋里出来了。 明月挽着刘氏个胳膊，母女俩相携着往下人房走去。 积雪未化，天地间一片白茫茫，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 “娘，您派人去伺候程家婶子是好心，但唐大娘心里不情愿，这人要是去了，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做事，那就是给程家找不痛快，好心办坏事了。” 刘氏一时没转过弯来，不解的问道：“她为啥不情愿？程家那边的活计多轻松，咱们还给她双倍的月钱，多好的事儿啊。” 她以己度人，便想当然的以为唐大娘定然是满心欢喜接下这份差事的，干同样的活计，拿两杯的工钱，换谁都不会不情愿吧？ 然，她虽明事理，懂人情，却不谙驭下之道，不知人心莫测。 明月细细的给她分析起来，“一来，她觉得程家日子清贫，不如在咱家过的好。二来，也是您平日里太过纵容，总是和颜悦色的，叫她们都不敬您是主子了。 庄嬷嬷之前就说过，对待下人不能一味宽和，要恩威并施，就像今天这件事，您只说恩赏，不说责罚，她心里没有畏惧之心，自然不以为意，到了程家也不会尽心伺候。 仁善宽和不是不好，但您得把握好度，恩威并施方能长治久安，就像唐大娘，她表面上敬着您，心里却不把你的话当成一回事……总之，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治家之道，您可以多向庄嬷嬷请教请教。” 随着家业不断扩大，作坊，果园，商行，小吃店，李家大宅，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李家现下已养了近百仆从，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灾民卖身为奴，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培训，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没有奴性，而李家人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如今翻身成了土财主，却也没有身为主子的认知，一味的宽和下人，把他们当朋友来待，主不主，仆不仆，长此以往，只怕家里要养出几个刁奴，这个家也就乱套了。 第594章出了一个老刁奴 刘氏也不傻，听明月这么一说，当下也明白过来了，她心有余悸的拍着胸脯，“哎呀，还好你提醒我了，不然我真要好心办坏事儿了……哎，这事儿也怨我，我应该跟唐大娘商量着来，她要是不愿意去，咱也不能勉强她。” 这话要是叫庄嬷嬷听见了，肯定会不赞同，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吩咐奴才做事，那是天经地义的，奴才只有磕头领命的份，哪里还需要商量？满天下都没这个理。 可明月对此却颇为认同，她从小生活在一个讲民主、讲人权、讲自由、人人平等的国家，学的是马列主义……虽然她现在变成了万恶的剥削阶级奴隶主，慢慢也习惯了下人的伺候，但有些东西是铭刻在骨子里的，让她无视人权，把奴才视作行尸走肉般的傀儡，她做不到。 奴才也是人，奴才也有自己的意志，在一定的情况下，主子可以给予适当的尊重，万事好商量，你情我愿，皆大欢喜最好，以德服人，心悦诚服，这也是驭下的一种手段。当然，这也要把握好分寸，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不然很容易培养出刁奴。 明月就是担心刘氏把握不好这个度，她能施恩，却不擅施威。所以，她打算身体力行的给刘氏上一课。 “娘，您一会儿就板着脸别说话，让我来。” “嗯。”刘氏点点头，心里也有些好奇闺女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 李家的下人房建在后院最里侧的甬道之中，单身的丫环、小厮大多是住八人一间的大通铺，成了亲的夫妻则能分到一间十平米左右的独立小屋。 此刻，唐大娘正在自家的小屋里收拾行李，房门敞开着，离的老远便能听见屋里传来刻意压低的咒骂声，隐约只能听见“下作的小蹄子”，“爬床”，“生不出儿子”这样的字眼，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刘氏沉下脸来，拉着明月悄悄走近，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那唐大娘嘴里当真是没有一句好话，直接把程家人都骂了个遍，程木莲被骂的最惨，明媒正娶的少奶奶，到她嘴里，成了不要脸勾引男人的小妖精…… 刘氏的脸色越来越黑，明月也是无语了，心想，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果真出了一个老刁奴，这得有多大的怨气啊，才能把程木莲骂成那样。 明月凑到刘氏耳边，小声道：“娘，看吧，这就是您纵容的后果，这要是叫我嫂子听见了，她会咋想啊？” 刘氏也不答话，只冷冷的看着唐大娘。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唐大娘手上的动作猛然一滞，抬起头来，就看到刘氏和明月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随即脸上堆起笑容道：“夫人，二姑娘。” 母女二人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唐大娘本就心虚，见她们冷着脸不说话，额头更是直冒冷汗，急急地道：“夫人，老奴的行李收拾的都差不多了，马上就能走。” 第595章送到牙行发卖了 明月看了她半晌，这才凉凉的开口道：“你把唐叔和梅花的东西也一并收拾了。” 来的路上，她打了一肚子的腹稿，准备着好好给唐大娘上一堂思想教育课，然后再意思性的罚她半个月的月钱，给她一点小教训，换个人去程家，然后这件事就这么了了。 可她把程木莲骂的那样不堪，实在是不能忍，这就是妥妥的一老刁奴，她打心眼里看不起程家，根本就没把程木莲当成主子看……而且她一直跟在刘氏身边伺候，刘氏之前对程木莲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心，肯定少不了她的挑拨，继续把这样的人留在家里，只会搅的家宅不宁。 唐大娘懵圈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不解的看着明月，“二姑娘，您，您这是啥意思啊？老唐和梅花也要跟我一块儿去程家啊？他们去干啥啊……呵呵。” 明月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唐大娘，你既不情愿去程家伺候，我们也不会勉强，只是我们李家庙太小，容不下你这等奴大欺主的下人，你们一家还是另谋高就吧。” 唐大娘怔愣在原地，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心想，完了，完了，自己刚刚说的那些混账话肯定被她们听见了……要死人了，离了李家，他们一家哪里还有活路啊？！ 她双腿一软，连忙跪地求饶道：“二姑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把我们赶走，求求您了，求求您大发慈悲饶了我这回吧，我一定好好伺候程家夫人，伺候的她舒舒|服服的，我把她当菩萨供着……” 唐大娘是真的后悔了，去年家乡发了一场大水，一家人流离失所，吃草根啃树皮，一路要饭逃到云溪县，不得已卖身为奴，却遇到了李家这样的好人家，主子和善好伺候，吃得饱穿得暖，日子比从前不知好过了多少……怪她自己不知足，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说了那些诛心的话，此时醒过神来，她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任由她如何苦苦哀求，明月都不为所动，她不是心肠慈悲的滥好人，善意以待，是对值得的人。 唐大娘跪在地上又哭又嚎，闹出来很大的动静，周遭的下人都被吸引了过来，三三两两的围在一旁小声的议论着，明月随手指了个丫鬟，让她去把篱笆喊过来，顺便带上三捆麻绳。 没过一会儿，篱笆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篱笆，把这个背主的刁奴绑起来，连同她相公唐海和她闺女唐梅花，一起送到牙行发卖了。” 话音一落，如平地惊雷，周遭“轰”的一下炸开了锅。 李家主子对待下人一向宽和，便是打骂都不曾有过，这样直接将人发卖了，还是头一遭……一时间，人人自危，看向明月的目光里带了几分畏惧和震惊。 刘氏也有些不赞同，拉了拉明月的袖子，小声道：“月儿，这样不太好吧，唐大娘虽然可恨，但她……” 明月看了眼刘氏，正色道：“娘，这件事得听我的。” 第596章不该有的念想 明月也是存了杀鸡儆猴的心思，这才把事情闹开来，借此给家里的下人们提个醒，未免日子太过安稳，叫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该有的本分。 她看似随意的在人群中扫了一眼，而后才慢悠悠的踱步到唐大娘面前，“念在主仆一场的份上，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以后到新主子那里，记得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主子的事情不是你能随意置喙和编排的，我娘心善，不忍重责你，否则，依了你说的那些混账话，直接打杀了你也不为过。” 她眉梢微挑，神色慵懒，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让跪在地上的唐大娘不禁打了个冷颤。 有跟唐大娘交好的，立时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连忙噤了声，唐海家的生了不该生的心思，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活该！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这事儿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唐家有个闺女，闺名叫做梅花，今年十四岁，长的水灵灵的跟朵花儿似的，唐大娘便生了攀高枝的心思，想让梅花给大少爷李明志做小妾，所以她看程木莲格外的不顺眼，时常有意无意的在刘氏耳边说些贬低程木莲的话，就是想让刘氏彻底厌弃了程木莲，然后梅花才有机会。 她打的一手好算盘，如今却全然落空了，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作坊干活的唐海父女俩也闻讯赶了回来，见自家婆娘被五花大绑的捆了起来，唐海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他知道媳妇生了不该有的念想，他也劝了她好几回，不要做白日梦，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可她不听，非要作妖，这回终于作出祸事来了！ 他拉着唐梅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冲着明月和刘氏磕头，“砰砰砰——”，他这是实打实的磕响头，没磕几下头就破了，血珠子直往外冒。 刘氏最看不得这个，连忙让人把他拉起来，再这么磕下去，非闹出人命不可。 唐梅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看娘，又看看爹，急的直掉眼泪，“夫人，二姑娘，求求你们，饶了我爹娘吧，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住的……要罚就罚我吧，怎么罚我都行，求你们饶了我爹娘……” 姣好的身段，姣好的容貌，再加上梨花带雨我见尤怜，妥妥的一个小美人，叫明月一个姑娘家看了都觉得惊|艳，几个月不见，唐梅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出落的越发楚楚动人了。 这一刻，明月也终于明白唐大娘为什么要针对程木莲了，有这样出色的一个闺女，她定然是想要搏一搏的，兴许就能搏出一个锦绣前程。 为了家庭和谐，唐家人更是不能留了。可是明月又犯愁了起来，刚刚一时冲动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唐海父女俩都是在作坊做工的，要是真把这一家人卖出去，难保不会泄露商业机密。 而且，唐梅花那水灵灵的小模样，前脚送到牙行，后脚就会被人伢子卖到窑子里去，这就太作孽了，她的良心会痛的。 第597章终究狠不心肠 纠结再三，明月终究是狠不心肠，她让人抽了唐大娘十鞭子以示惩处，而后便让篱笆亲自将唐海一家三口以罪奴的身份送到小荒山果园，交给万有良好生看管着。 这样的处罚，对唐家来说，已是恩德。 唐海是个明白人，立时又跪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奴才谢过夫人，谢过二小姐，主子仁慈。” 唐大娘却是一片拳拳慈母之心，她抱着刘氏的腿苦苦哀求道：“夫人，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我儿梅花啥也没做，求您发发慈悲，把她留在府里吧。” 小荒山荒凉，她舍不得闺女跟过去受苦，翻过年她就十五了，即便不能给大少爷做小，留在村里也能说一门好亲事。 她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刘氏本想应下，又想起先前答应过闺女，这件事让她处理，她便下意识的看向明月，后者无情的摇了摇头。 这是程木莲的潜在情敌，不管她自己有没有那个心思，留在家里都是大患，远远的把她送走，也是给旁的丫鬟敲个警钟，想要爬主子床做小妾，这就是下场。 篱笆将人送走前，明月又冷着脸撂下一番狠话。 “若是你们能安安分分的守着果园过日子，此事便既往不咎，若是再生什么事端，我绝不会手软，或送交官府，或直接打杀，左右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好自为之吧。” 这一番狠话，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唐大娘直接吓傻了，被唐海和唐梅花搀扶着离开了，剩下的丫鬟仆妇们无一不敬畏的看着明月，深怕这位二姑娘一个不高兴，就把她们送交官府，或是直接打杀了。 明月满意的点点头，人有了敬畏之心，才能自觉约束自己，有如履薄冰的谨慎态度，不会忘乎所以无法无天，这样其实对大家都好。 “唐大娘犯了事，所以我发落了她，一人犯事，全家连坐。至于她犯了什么事，你们之中有些人心里清楚，也有些不知道，但唐家的事情到此为止，闭好你们的嘴，我不希望再听见有人议论这件事。你们只需记得八个字，谨言慎行，恪守本分，李家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反之，李家便容不得你们了。听明白了吗？” 众人哪里敢说个不字，纷纷低首应“是”。 明月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又道：“张喜家的，朱大伟家的，王林家的，郑能家的，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干活吧。” 除了那四人还站在原地，其他人如蒙大赦，呼啦啦的一下子都离开了。 刘氏站在一旁看着下人们做鸟兽散，忍不住摇头失笑，心里却又有些担忧，这件事情月儿处理的太霸道了，这样容易得罪人，遭人忌恨，那些下人嘴上不说什么，心里指不定都在腹诽二姑娘性子太厉害……她知道闺女这么做都是为家里好，之前她说的那些恩威并施的大道理，她也听进去了，可是她就是舍不得叫闺女背上那样的骂名，如果家里必须有人要做这个恶人的话，那么就她来做吧。 第598章青出于蓝 刘氏心里无比惭愧，这些年来，一直是明月在辛苦支撑家业，否则李家也不会有这样的光景，她不过才十三岁，正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无端承担了这么多，说到底，是他们做爹娘的太无能，没有尽到做爹娘的责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人父母，就应该给儿女撑起天地，为他们遮风挡雨。 她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开口道：“月儿，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娘来做吧。” “？” 明月不解的看向刘氏，自己不是处理的好好的么？ 刘氏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咋的，不相信娘？”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刘氏转而看向留下来的那四名仆妇，母女连心，她又怎会不知闺女特意把这四人留下来的用意，恩威并施，不就是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么？她刚刚看了半日，也学到了一点皮毛。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少奶奶的娘亲昨日生产，我想派个人到程家伺候她做月子，为少奶奶尽一份孝心，你们有谁愿意去？” 经历了刚才的事，谁敢说个不字啊，四人想都不想，连忙异口同声的表态，“我愿意去。” 刘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沉着的目光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而后才不疾不徐的道：“为少奶奶尽孝，代表的是我们李家的脸面，是难得的体面差事，责任重大。如果伺候的好了，月钱翻倍；当然，如果伺候的不好，也是要重罚的。我再问一次，你们有谁愿意去？” “这……”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笑意瞬间凝结，答应的也没有刚才爽快了，犹豫再三，最终四人还是再次表态，都愿意去。 刘氏顿觉舒心不少，她第一次发觉，霸道也有霸道的好处，先不管她们是不是心甘情愿，但无论这四人谁去程家，都会把吴氏伺候的好好的。 当然，她还是挑选了一番，最终选了第一个表态，脸上一直带着笑容的张喜家的，相对来说，她对去程家并不怎么排斥，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张喜家的利落的收拾了行李，便坐着马车去了箐口村。 一切妥当，母女俩手挽着手，慢悠悠的回了后院。 “咋样，娘没给你丢脸吧？”刘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明月，像是做了好事在求夸奖的孩子。 明月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嘿嘿，娘您做的很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哦。” 刘氏转过头来，笑着瞪了她一眼，“臭丫头，别欺负你娘没念过书，你这话说的不对，我是蓝，你才是青。” 明月笑的更加开怀了，调的冲她做了个鬼脸，“谢谢母亲大人夸奖。” “……” 刘氏愣了一下，继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丫头给绕进去了，她笑着抬手轻戳她额头，“你个小机灵鬼哦。” “反正是您生的，我是小机灵鬼，您就是大机灵鬼。”明月机敏的躲开了，歪着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刘氏，脸上的笑容轻快而明朗。 第599章两只小吃货 下人房那边发生的事情，并未传到后院来，是以，刘氏和明月回来的时候，正屋里还是先时的情形，一片温馨祥和。 屋里燃着淡淡的熏香，散发出温和的气味，程木莲和明兰有说有笑的盘腿坐在炕上喝茶吃点心，明香、明秀两个则乖巧的坐在一旁翻花绳。 听到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屋里的人齐齐转头向外望去，待看清来人，明香、明秀高兴的一蹦三尺高，麻溜的穿鞋下炕，像大狗一样嗷呜一声欢快的扑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抱上了明月的大|腿。 “二姐，二姐，炸薯条。”两小只仰着小脑袋，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明月，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一模一样的长相再加上一模一样的小表情，简直可爱完。 明月摇头失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俩肥嘟嘟的小脸蛋，眼神里满是宠溺，“两只小吃货，成日里就惦记着吃。” 两个小机灵鬼相视一笑，一左一右的抓着明月的两只手，便强拉着她往厨房去了。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刘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两个小没良心的，谁给吃的就跟谁亲，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她们愣是当做没看见。 身后，明兰好奇的问道：“娘，你们咋去了这么久？” 刘氏想了想，觉得这件事不该瞒着程木莲，她是李家的长子长媳，以后也是要当家管理家事的，一味的护着她，反倒是害了她，只会让她永远长不大。 而后，她便把唐大娘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不过那些骂人的话，她一个字没提。就这样，也把程木莲气的不轻，她猛地一拍桌子，气呼呼的道：“嘿！她凭啥瞧不起我，瞧不起程家？！我又没得罪她！再说了，我娘家也不穷啊，顿顿有肉吃。” 刘氏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本她还想着，她或许会觉得自卑，会觉得委屈，会哭哭啼啼的，却没想到她会发火……这个儿媳，还真是个缺心眼儿，不过她这样的性子其实也很好，心宽，不会自寻烦恼；脾气耿直，不会玩那些弯弯绕。 这么一想吧，儿媳妇身上的优点还真不少，刘氏嘴角含笑，心里对程木莲的喜爱又添了三分。 她轻拍着程木莲的背脊给她顺气，又放低了声音哄她道：“阿莲，那就是个刁奴，不值得你为她生气，咱不气啊，娘已经替你发落了她。她们这是欺负你年轻，又是新嫁娘，所以才看轻了你。没事儿，娘给你撑腰，你是我们李家的少奶奶，谁要是敢不敬你，你只管摆出主子的款来就是。” “嗯，娘您真好。”程木莲用力的点点头，再次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刘氏又道：“咱家的家业迟早是要交到你和大郎手上的，你也该学着管家了，以后我处理家事的时候，你就跟在一旁学着点儿。” 程木莲这回可笑不出来，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呃……那我要是学不会咋办啊？” 第600章抱孙子有望了 刘氏看出程木莲的不安，拍了拍她的手背，耐心的道：“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难，娘会用心教你，再说了，我们家阿莲这么聪明，有啥学不会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木莲哪里还能拒绝，而且，这是她的责任，躲也躲不掉的，只能积极面对，“好，我一定跟娘好好学。”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刘氏又笑着望向明兰，“兰儿也要一起学，你将来嫁为人妇，不会管家可是要吃亏的。” 明兰没想到话头会转到自己这里，她先是一愣，继而便答道：“那我就不嫁了。”声音平淡没什么起伏，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刘氏只当她是害羞，说的玩笑话，顺着她的话说笑起来，“不嫁可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你哥嫂当家，你好意思在人家住一辈子啊？老姑娘可怜着呢，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 这本是玩笑话，程木莲却忽的伸手抱住明兰，暖心的说道：“咋不好意思？兰兰在家住一辈子都行，以后就让她大侄子给她养老。” 刘氏被儿媳妇噎的说不出话来，待听到最后一句时，她倏地眼前一亮，一脸惊喜的望向程木莲，“大侄子？阿莲，你有了？！” 程木莲脸上一红，却还是老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刘氏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炕上，一脸失望的道：“那你说啥大侄子？害我白高兴一场。” “呃，将来总会有的嘛，相公说我们要生好多好多……啊！” 程木莲连忙捂住嘴，整张脸红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时嘴快，把夫妻闺房秘话都说出来了，真是丢死人了。 看着她又窘又羞的模样，刘氏笑的格外开怀，看来小两口关系很好啊，抱孙子有望了。 * 另一边，明月和两只小吃货正在厨房忙着做炸薯条。 已近伴晚，煮过的土豆条放在屋顶上冻了一天，此时已经冻的梆梆硬的，接下来的步骤再简单不过，冻过的土豆条直接倒进油锅，炸至金黄|色捞出，沥干油份，撒少许盐，香喷喷的炸薯条就大功告成了。 见厨房还有半只鸡，明月又取了些鸡胸肉，做了一大盘香脆鸡米花，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坐在灶前烧火的两只小吃货馋的直流口水。 今晚李家的饭桌上，便多了两道新菜肴。 看着熟悉的薯条和鸡米花，吴芸婉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她冲明月竖起了大拇指，“手动给你点个赞，再来个汉堡，我都要以为我这是在肯德基了。” “啥意思啊？”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转头看向吴芸婉，这句话，他们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一脸蒙圈。 明月也跟随众人的目光看了过去，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正常点儿，说人话。” 这么口没遮拦的，也不怕别人把她当神经病……明月不禁扶额兴叹，她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在吴家就没露陷？吴家人没把她当妖孽？ 第601章脑回路清奇 吴芸婉也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说错话了，她连忙下意识的捂紧嘴|巴，却又很快松开了，“呃……呵呵，没什么，我这人一激动就爱说胡话，吃饭，吃饭。” 这一听就是忽悠人的话，不过李家人心思简单，并没有多想，只萧宸意味不明的看了吴芸婉一眼，却也没戳穿她拙劣的谎言。 一家人围桌而坐，有说有笑的吃着晚饭，其乐融融，欢乐的气息弥漫在屋里。 炸薯条和鸡米花得到大家的一致喜爱，尤其是几个小的，光盯着那两盘菜吃，很快就光盘了，几小只却还觉得意犹未尽，纷纷转过头，星星眼看着明月，“二姐/月姨，还想吃。” 吴芸婉也跟着举手，“月月，月月，我也还想吃。” 明月抬眸扫了他们一眼，挨个给他们碗里夹了一筷子蔬菜，“不能挑食，多吃蔬菜。” 在孩子们面前，明月一向是很有威信的，她一发话，几只小吃货立马就不闹了，一个个乖乖埋头啃青菜。 待轮到吴芸婉时，明月坏心眼的给她夹了一块全肥的红烧肉，“你也不能挑食，吃完，不准浪费粮食。” “……” 肥肉来的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吴芸婉苦哈哈的望着碗里油腻腻的肥肉，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大一坨肥肉，实在让她无法下口，可现下肥肉已经在碗里了，这是在人家做客，又有长辈在场，不吃又不礼貌…… 明月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笑得一脸狡黠。 吴芸婉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无声的道：“算你狠。” 她盯着碗里的肥肉看了半晌，最后灵机一动，趁着李寿和刘氏没注意，连忙飞快的将碗里的肥肉扔到了萧宸碗里。 萧宸正埋头吃饭，只听“咚”的一声，一块油亮的红烧肉便飞到了自己碗里。 “……”他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转头看了吴芸婉一眼，然后便见他举止优雅的夹起那块肥肉送进了嘴里，慢条斯理的咀嚼起来，神色自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见他毫不犹豫的便把那块肥肉吃了，吴芸婉也愣了一下，心里莫名的有些雀跃，却又有些难过。 全程关注着他们俩的明月也不禁摇头苦笑，这两人明明是郎有情，妾有意，佳偶天成，可偏偏天意弄人……先有许慕嫣，再有吴芸婉，两个女人，萧宸都爱……许、吴二人在他心里便如红玫瑰与白玫瑰，许慕嫣的死是他永远打不开的心结，已然成了他心里的一颗朱砂痣……另一朵玫瑰，他想爱，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也不知道这个别扭的老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勇敢的放飞自我，而吴芸婉的漫漫追夫之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真是妥妥的一段孽缘啊。 明月忍不住在心里为吴芸婉掬了一把同情泪，“芸婉，我觉得你上辈子肯定欠了他很多很多的钱。” 吴芸婉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面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嗯，我一定欠了他很多很多的钱，多到我还不起，所以只能肉|偿。” 明月差点喷饭，“……你这脑回路真是清奇。” 第602章择吉日开业 吃过晚饭，李寿把明志和明月留了下来，三个人聚在一处开了个小会，主要是商量烤鸭店的事情，毕竟县城里的铺面租金不便宜，两间商铺摆在那儿，不能开门做生意，每天都要倒贴房租，那就等于是在烧钱。 衙门那边，江丰屹早上送来了消息，道是那十一人拒不招供，这案子不好查，还有的磨。 明志的意思是，尽快择个良辰吉日，烤鸭店重新开业，减少损失。 李寿则认为衙门还未结案，幕后主使还未查明，现在开业不是时候，建议先把那两间铺面盘出去，待风平浪静之时，再另行盘算，这样比较稳妥。 父子俩意见有分歧，就轮到明月这个CEO来做决定了。 明月综合现状，做了一番具体的分析。 首先，按现在的形势来说，烤鸭店开业还不是时候，幕后之人还没查出来，事情还没解决，千头万绪，防不胜防……而且烤鸭大多是外卖，客人带出了店，悄悄往上面下点佐料，把烤鸭有毒的流言坐实，到时候，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 至于福生记商行，他们暂时还不会动，原因很简单，福生记商行与他们有利益往来，腊肠和粉条都是各大商行的热销货，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他们自己的生意也会大受影响。 烤鸭店还不能开业，那么只有想办法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她想了半晌，这才道：“现在是多事之秋，咱们没精力顾及太多，城西的那间铺面就不要了，回头找人盘出去。至于城东的那间，把它改成酒楼，择吉日开业，卖些家常小炒，火锅什么的，应该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这个办法既稳妥，又减少了家里的损失，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明志举双手赞成。 李寿却还是有些顾虑，怕生出什么事端，“开酒楼啊，会不会再有人来闹事？还有啊，这酒楼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生意好不好都还是次要的，万一有人吃了咱酒楼的东西闹肚子啥的，那可又是一桩官司。” 他的这些顾虑，明月早就想到了，细细考量了一番，才有了现下的决定。 “爹，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了，城东繁华，白日里时常有捕快巡逻，他们不敢乱来，到时候我再把篱笆派到店里坐镇，可确保万无一失。至于吃坏肚子，那您就更不用担心了，咱们肯定是用最新鲜、最干净的食材，只能堂食，不打包，正常情况下是不会有问题的。如果真有人吃坏肚子，也是那个人心坏，咱们正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 李寿还是觉得不妥当，深怕之前的事再次重演，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最后只得道：“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见他面含担忧，明月又宽慰他道：“爹，您就放心吧，上次是我们没有防备，才让人算计了，这回我已经下好了套，就等着他们来钻了。县里的事情有我和我哥操心，您在家把作坊管好，明天就要开始灌腊肠了，这是咱家的重中之重，千万不能出啥差错。” 腊肠之于福生记的重要性，李寿自然明白，他连忙点头保证道：“嗯，你们放心吧，作坊这边我会管好的。” 第603章传授秘方 十一月十三，福生记作坊门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今日起，作坊正式开始生产腊肠。 周婶带着村里的女工专门负责切肉，明月和程木莲负责配制腌肉的调料，刘氏带着几个婆子负责腌肉，而明兰则带着作坊的工人们负责灌腊肠，大家分工合作，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都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作坊里如今便聚集了上万只鸭子，她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说的都是村里家长里短的趣事，不时便传出一阵哄笑声，就好像山上的黄莺鸟，一片莺莺燕语，热闹的不行。 明月和程木莲在厨房炒制调料，听着外面传来的笑闹声，程木莲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嘴里还感叹道：“真热闹啊，感觉就跟过年似的。” 她自己也是个爱热闹的，听着外头的响动，便有些坐不住了，明月看穿了她的意图，笑着调侃她道：“我的好嫂子，你还是老实呆在屋里吧，周婶那张嘴厉害着呢，没听她在打趣****平家的新媳妇？你要是出去，炮火就转移到你身上了，不把你臊的脸红心慌都不算完。” 程木莲冲她做了个鬼脸，一脸自得的道：“我会脸红心慌？咋可能啊，我娘老说我不知羞，脸皮比城墙还厚。嘿嘿，要不要打赌。” “果然是个不知羞的，我才不跟你打赌，好好干活，这些调料都是今天要用的，得赶紧配出来。” 大锅里是褐色的八角粉，明月拿着锅铲正在不停的翻炒，满室生香。 程木莲撇撇嘴，无精打采的道：“你明知道我喜欢热闹，为啥不把我分去人多的地方？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无聊死了……要不你把我换个地方吧，跟兰兰换，或者跟娘换也行啊。” 明月没搭理她这茬，转而说道：“锅里现在炒着的是八角粉，这个必须小火炒制，还要不停的翻炒，不能糊锅，等到炒出香味，就可以出锅了。咱家的腊肠又香又好吃，都是这些调料的功劳，你别看那小小一截腊肠，里头掺了十多味调料呢，还有，一斤肉放多少八角粉，多少肉桂粉，多少花椒粉……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多了少了都不行……” 她一边翻炒着锅里的八角粉，一边耐心的给程木莲讲解了起来，程木莲听的都傻眼了，叹道：“这也太讲究了，我听着都晕。” 明月摇头失笑，接着说道：“这些调料的配比可以说是咱家的秘方，不能轻易让外人知晓，每年的调料都是我亲自配的，等将来我出嫁了，这个重任就得交给你，你可得好好学。” “……” 程木莲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她就这么轻易的告诉自己了，就不怕…… “这个秘方既然这么重要，一定能卖好多银子吧？你就不怕我学了秘方，然后跟你哥和离，自己拿着银子跑了？” 明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笃定的道：“不怕。” 第604章把你当亲人 程木莲看着明月笃定的眼神，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无名的感动。 “你咋一直这么傻啊，上回丢了钱袋也不知道要回来，平白让人家欺负、占便宜；这回也是，咱俩认识还不到一年呢，你就对我这么掏心掏肺的好……你不是念过书么，书上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应该防着我的，大笨蛋。”说到后来，她的鼻子泛酸，眼角也湿润了。 明月却莫名的想笑，在她眼里，程木莲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天真少女，傻的不要不要的，被人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那种。没想到，在这个傻姑娘的眼里，自己也是笨蛋一枚……所以，到底是谁傻？ “防人之心，那是对外人才有的。我把你当亲人，所以会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我对你好……而且，我哥那么好的男人，你怎么可能舍得跟他和离，哈哈。” 程木莲本来就已经感动的不行了，此时再听到她这番暖心的话，直接就泪奔了，她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明月，哽咽着道：“嗯，你也是我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人……就算你以后嫁人了，咱们也还是最亲的亲人，要是你相公对你不好，我和你哥就扛着锄头打上门去，打的他满地找牙！” 前半段，明月听的老感动了，后半段画风突变，她在脑海里脑补了一下哥哥嫂子挥着锄头追打方圆的画面，太可乐了，她直接笑喷，眼泪水都出来了。 姑嫂俩人站在灶前流眼泪，一个是感动的哭了，一个是笑泪了。 忽而问道一股焦糊的味道，明月嗅了嗅才反应过来锅里的八角粉烧糊了，她连忙伸手去推程木莲：“赶紧撒手，锅糊了。” 程木莲连忙撒开手，跑到灶膛前撤火，明月手忙脚乱的抄起锅铲翻炒了几下……两人乒呤乓啷的一阵忙活，好在发现及时，糊的不是太厉害。 明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糟蹋东西。” 程木莲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黑灰，跟小花猫似的，她皱了皱眉，苦着脸道：“月儿，这调料这么重要，我要是做不好咋办啊？” “这个其实不难，就跟平常做菜差不多，只需要有足够的细心和耐心就不会失败，咱们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程木莲备受鼓舞，坚定地点点头，“嗯，我一定好好学。” 接下来，锅铲就交到了程木莲手里，明月站在一旁细心指点着。 程木莲只是性子耿直，心无城府，所以显得傻乎乎的，但她其实很聪明，学起东西来又快又好，不过一日的功夫，她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炒制调料的技能，明月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后继有人的感概。 两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其他地方的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切都井然有序。 如今李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腊肠的生产规模也在不断扩大，在这样的流水线作业下，作坊每天约莫能灌制出两千斤左右的腊肠，产量非常可观，光是靠这一项，福生记今年都能赚不少银子。 第605章抽空做羽绒服 腊肠的灌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明月白天里在作坊帮忙，夜里还要抽空给方圆他爹做羽绒服，她的针线活很一般，原本是想找个绣娘帮忙做的，刘氏知道了，狠狠把她训了一通，这是送给长辈的寿礼，一针一线都是心意，找人代做算怎么回事？太没诚意了。 李明月被训的羞愧难当，无奈只得挑灯夜战，好在刘氏还知道心疼她，帮着把衣服裁剪好了，她自己只需要负责缝合的部分，如此一来，倒是节约了不少时间，月底之前肯定是能完成的。 前段时间卖烤鸭积攒下来不少鸭绒，做五件衣裳都绰绰有余，李明月留够了自己需要的部分，其余的便拿出来分给众人，刘氏、程木莲、吴芸婉、李明兰，每个人都分到一大袋鸭绒。 李明月之前给方圆做的那件羽绒服，刘氏是亲眼见过的，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没啥重量，穿在身上却暖和的很，她当时便想着，以后也要给李寿做一件，如今得了这一大包鸭绒，她自然是想着给李寿做衣裳。 吴芸婉是后世穿越而来，自然也知道羽绒服的好处，她针线活不好，却也兴致勃勃的扯了块布回来，虚心向刘氏请教针线女红，打算亲自给萧宸做一件羽绒服，到时候他一定会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程木莲更不用说，自然是要给李明志做的。 然后，挑灯夜战的大军便从李明月一个人增加到了四个人，每天吃过晚饭，四个女人便聚在正屋的暖阁里做衣裳。 暖阁里点了三盏油灯，把屋里照的亮如白昼，四个人盘腿坐在暖炕上，一边缝衣裳，一边话家常，有说有笑，十分热闹，唯独少了李明兰。 吃完晚饭，她自称身体不舒服，早早的便回屋歇息了。 刘氏担心她这几日吹了冷风受凉，特意嘱人熬了姜汤给她端过去，不一会儿杜鹃过来回话，道是大姑娘喝了姜汤，还未歇下，正在屋里做针线。 刘氏闻言，不由皱了眉头：“这孩子也真是的，身子不舒服，咋还熬夜做针线活？” 程木莲也奇道：“是啊，我刚刚喊她跟咱们一块儿，她还说不想做针线呢，真是奇怪。” “不行，我得去看看，身子不舒服就应该好好休息，她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回头再累病了咋办？”刘氏还是有些不放心，放下手里的针线便想去东跨院那边看看李明兰。 李明月连忙拦住，“娘，您别大惊小怪的，天色还早，也不到睡觉的时辰，我姐大概是睡不着，随手绣个帕子打发时间，她那么大个人了，累了自然会歇息的。” 李明兰的心思，别人不懂，身为妹妹的李明月却看的通透，身子不舒服是假，借口回房独处，悄悄做衣裳才是真……她可是瞧见了，中午的时候，李明兰去库房拿了一匹玄色的锦缎，玄色是男人用的，李寿和李明志的衣裳都有人做，她这身衣裳要做给谁，自然不言而喻了。 第606章明兰心事 李寿和刘氏都是开明的父母，即使他们知道了李明兰的心意，也不会怎么样，顶多训斥一顿，然后再想办法促成这门亲事。 但李明兰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她每天都在强颜欢笑，看得出来，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还鲠在她心里，她困在自己的心结里，走不出来，又不愿意向她人倾诉…… 李明月虽然不知道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猜得到肯定跟江丰屹有关，因为自那天早上之后，她看江丰屹的眼神就变了，从前是含羞带怯，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儿神态；但发生那件事情过后，她便躲躲闪闪的，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神色里透着浓浓的哀伤和愧疚。 所以这个时候，李明兰喜欢江丰屹的事情还不能曝光，她的性子外柔内刚，看着柔弱，实则倔强的要命……万一到时候她钻了牛角尖，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李明月拦着刘氏不让她去看李明兰，吴芸婉也是个心思玲珑的，见状便给李明月打起了助攻。 她将缝的歪歪扭扭的衣袖递到刘氏面前，一脸诚恳的问道：“婶子，这个地方要怎么缝？您快教教我。” 刚刚李明月说的那番话自有她的道理，再加上吴芸婉的助攻，刘氏想了想，便也歇了去东跨院的心思，只让杜鹃过去传话，嘱咐李明兰早些休息。 …… 此时此刻，李明兰独自坐在暖炕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一针一线的缝制着衣裳。 收到那一大包鸭绒，李明月和吴芸婉把羽绒服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下意识的，她便想给江丰屹也做一件羽绒服，无它，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要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心里乱得很，明明跟他已经不可能了，可她还是忍不住会想他，脑海里不断出现他的脸庞，时而是一脸络腮胡的粗犷大汉，时而又是另一张爽朗干净的面庞。 不管他是什么模样，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可是，她已经和别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哪里还配得上他。 如果，那天在后巷救自己的人是他，那该有多好，可惜，没有如果。 心里有些怅怅然，她缓缓垂下眼睑，看着手里初具雏形的玄色裋褐，嘴角不禁浮现一抹苦笑，这身衣裳，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送出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夜渐渐深了，李明兰却了无睡意，只想赶快把手里的衣裳做好……这么冷的天，他顶着风雪在外面巡逻，一定很冷…… “咚咚咚。”她正想的入神，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连忙把衣裳藏到被子底下，张口问道：“谁啊？”声音显得有些慌乱。 门外，李明月抱着枕头，朗声答道：“姐，是我，明月。” 李明兰松了一口气，把针线布料仔细收到炕柜里，这才起身去给她开门，“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 李明月冲她扬了扬手里的枕头，笑嘻嘻的道：“一个人睡太冷了，脚都捂不热乎，我要跟你睡，咱俩挤一个被窝。” 说罢，她便自顾自的进了屋，直奔着炕上去了。 身后的李明兰不禁摇头失笑，有些凉意的心，竟慢慢的温暖起来。 这夜，姐妹俩挤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个香甜的好觉。 第607章典型的当又立 冬日的清晨，寒风萧瑟，村子里显得格外冷清。 “砰砰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声声刺耳的叫喊声，打破了村子的宁静。 “姓李的，开门！亲家上门来拜访，你们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屋里不出来算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心虚不敢见人？赶紧的开门，我要见我闺女！” 李老汉家门外，孙母带着两个青年男子雄赳赳的站在门外叫门，那气势，哪里像是来走亲戚的，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原来，孙母昨日有些发烧咳嗽，遂到药铺看病。药铺的老大夫与孙家相识已久，孙氏自小便有宿疾，一直在他这里看病抓药，出嫁以后也是如此。 医者父母心，老大夫心里惦记着孙氏的病情，见了孙母便忍不住提了一句，道是李家那边有好一阵子没来抓药了，估摸着先前抓的药应该早就吃完了，她那病就是靠药材将养着，若是断了药，只怕…… 孙母闻言，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慌，她魂不守舍的回到家中，把这件事情告诉孙父，孙父沉吟了片刻，只叹息道：“你莫要想太多，你我心里都清楚，依柔大限将至，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只是如果她真的去了，李家又怎么会不告诉咱们呢？即便他们不顾念着亲家的情分，也要惦记着那六两银子。” 两家人之前便达成了协议，如果孙氏去了，只要李家让孙氏入土为安，并给她修坟立碑，孙家便给他们六两银子的丧葬费，以李家的德行，绝对不可能不要这笔银子。 孙父说的虽然在理，可孙母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晚上躺在炕上翻来复去的睡不着，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一大早，她便喊了娘家的两个子侄，行色匆匆的赶来李家村。 她在外敲了半天的门，半晌都没有动静，这不是做贼心虚，又是什么？ 孙母又急又害怕，使劲的拍着李老汉家的门板，喊叫的声音也提了八个度也不止，“姓李的，有种的你们把门打开！躲在里头装孙子算什么本事？！你们是不是把我闺女祸害了，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娘跟你们没完！” 门内，李老汉老两口盘腿坐在炕上，面上皆是一片愁云惨淡。 李老太猛地一拍大腿，懊恼的道：“啧，这几天尽顾着高兴了，我就说忘了啥事儿，孙氏还在猪圈里睡着呢，要是叫孙家的疯婆子知道了，不得把咱们撕了，唉哟，这可咋整啊？” 李老汉皱着眉头，泄气的叹息了一声，望向李老太的目光满是不赞同，“……作孽啊，你这是在作孽呀!哎……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咱家的脸面就彻底丢光了。” 把孙氏的尸身搁到猪圈里，虽然是李老太出的主意，但李老汉也不是完全不知情，他心里虽然不大赞同，却也默许了李老太的做法，毕竟那个时候，李明玉的亲事是家里顶顶重要的大事，不能因为一个死人弄黄了。 此时，他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把罪责全怪罪到李老太身上，典型的当又立。 第608章心早就脏了 李老太看清他的意图，心底极为不屑，嗤笑道：“脸面？你还有那玩意儿啊？你的脸面早就已经掉地上被人踩碎了。” 老两口的感情，已经在一件件琐事中被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只有对彼此深深的怨念。 李老汉的脸瞬间耷拉下来，黑如锅底，“马氏，你这是啥意思？” 看着他气的浑身发抖，李老太心里说不出的畅快，阴阳怪气的道：“没啥意思啊，咋的，实话都不让人说了？” 最疼爱的孙女有了出息，她有了更大的依仗，腰杆挺得直直的，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老两口怒目以对，像宿世仇人似的，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宋氏站在屋外听了半晌，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打了帘子进屋，劝解道：“爹，娘，这都火烧眉毛了，你们咋还吵上了，得赶紧想办法啊？这事儿真要是闹起来，大家都没脸，万一传到赵公子耳朵里，耽误了玉儿的前程咋办？”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现如今，李明玉的前程，那就是整个李家的前程，老两口瞬间熄火，把枪口一直对外。 李老汉低头认真思索了片刻，这才道：“老大家的，你和老大先把孙氏的尸体搬回屋里去，好生拾掇干净了，然后再把亲家母请进来，咱们关起门来，客客气气的把事情跟她说清楚，反正人已经去了，他们孙家要的无非就是入土为安，修坟立碑，咱们许她就是。” 一想到要搬运死人尸体，而且是已经死了大半个月，发臭的死人尸体，宋氏就有些头皮发麻，可为了闺女的锦绣前程，她还是咬咬牙应了，“诶，我这就去。” 他们这厢盘算的周到，殊不知，门外已经闹翻了天。 孙母拍门板拍的震天响，又喊又叫，闹腾的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 冬季农闲，正是“猫冬”时节，大伙儿正闲的发慌，此时听到响动，纷纷裹着棉袄出门来看热闹，把李老汉家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人认出孙母，不由好奇的问道：“孙家婶子，这一大清早的，你来我们村干啥啊？” 孙母凄凄哀哀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怀疑李老汉家把孙氏害了，所以才藏着掖着的不让她见闺女。 大家伙一听，都觉得这真像是李老汉家能干出来的事，他们家的名声这两年可谓是臭大街了，那起子伤天害理、丧良心的事，他们家干的还少了？心早就脏了。 虽说大家都姓李，跟李老汉家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的，但大家伙是帮理不帮亲，纷纷站在了孙母这边。 有人义愤填膺的唾弃道：“啧，李三叔家太不地道了，这哪儿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旁边的人捅了捅他的胳膊，“你咋还一口一个李三叔的，他们家已经被族长除名，逐出宗祠，不是咱老李家的人了！” 孙母蓦地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什么，逐出宗祠？！你是说他们家被逐出宗祠了？！” 第609章落得一场空 古人相当看重家族宗祠，被逐出宗祠，失了家族身份的人，生时不能进祠堂而形单影只，死后不得入葬祖坟，成为没有祖宗的孤魂野鬼，十分凄惨。 老族长把李老汉一家逐出宗祠，自认为已是作孽太深，故而才没狠心将他们赶出李家村，对外，也没有大肆宣扬此事。 所以孙母到现在才知道，她筹谋多年，计划多年，却终究落得一场空，她的依柔遭了那么多罪，吃了那么多苦，依然不能入祠堂受香火供奉，不能葬入祖坟……终究还是凄凄凉凉的做了孤魂野鬼，这就是报应吗？可坏事都是她做的，人都是她算计的，为什么要报应到依柔的身上？！她已经够苦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这一切都是李家害的，这家人太可恨了，明明已经被逐出宗祠，失了家族身份，却故意隐瞒，还惦着脸找她要丧葬费，这是拿她们孙家当猴耍呢？！ 孙母抑制不住心里的满腔怒火，咬牙切齿的吩咐两个侄子道：“把门砸开！我要带我的依柔回家！” “好嘞！” 两名青年男子奋力一踢，李老汉家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应声而倒，激起一阵黄灰。 宋氏刚把李福叫上，夫妻二人正欲往后院去，忽听“砰”的一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然后夫妻二人双双傻眼了，大门哪儿去了？！ 孙母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宋氏本着客客气气的原则，笑着迎了上去，“婶子，您咋来了？快进屋坐。” 孙母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一肚子的坏水，从前没少给依柔使坏，今天正好给依柔报仇！她甩手就给了宋氏一个大耳刮子，“啪！”的一声，又脆又响，直接把她的半边脸给打肿了。 紧接着，孙母又抓住宋氏的右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厉声质问道：“说，依柔在哪儿，你们把她怎么了？！” 李福目瞪口呆的站在一旁，自家媳妇挨了打，他也没上前相帮，主要是对孙家心里有愧，他根本就不敢看孙母的眼睛，更别提帮宋氏出头了。 宋氏心里气极了，杀了孙母的心都有，可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柔弱的可怜样，“婶子，您这是干啥啊？弟妹好着呢，我刚刚还给她喂过药，这外头怪冷的，有啥话，咱进屋说吧，我爹娘都在呢，正好，他们也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此时，小院里已经涌入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地方，宋氏只得想办法把孙母哄骗进屋，然后再关起门来好好说道这件事。 谁知孙母却不吃她这一套，狠狠将她的手甩开，便自顾自的往李康和孙氏的屋子走去。 宋氏眼见不好，想要上前去拦，却被孙母的两个侄子给堵住了。 孙母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复杂的心情，伸手推开那扇紧闭的房门，屋内一片凌乱不堪，歪斜的柜子，断裂的椅子，空荡的冷炕……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恶臭，孙母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浑身都透着刺骨的凉意。 第610章浓重的恨意 看着眼前的一切，孙母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这间屋子又脏又臭，炕单上隐约还能看到干涸的粪便，枕头、被子上都是一圈一圈黑黄的污渍……依柔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苦命的孩儿啊，她在李家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把她嫁到这样的人家，早知道会这样，她宁愿好好把闺女养在家里，死后成了孤魂野鬼又怎么样，也好过生不如死的活着，过这样猪狗不如的生活。 孙母倏地瘫倒在地，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依柔，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村民们不明所以，纷纷围了过来，待看清屋内的情形，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鄙夷的表情，有人忍不住嗤笑道：“哎哟喂，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牲口棚还差不多，老李家的娘们干啥吃的？好端端的青砖大瓦房给祸害成这样，这不是糟蹋东西么。” “就是，娘们懒成这样，连个屋子都收拾不干净，要是换了老子，早就把她休了！” 那人说罢，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李福一眼，脸上尽是嘲讽之色。 宋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难看，却只得强忍着。 这事儿要是闹出去，又是一桩大笑话，脸面不脸面的，她也不在乎了，可玉儿得在乎，她好不容易得了个好前程，现下正是关键时刻，可不能前功尽弃。 她稳了稳心神，大步走到孙母面前，陪着笑脸劝道：“婶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间屋子漏雨，早就没住人了……这大冷天的，您也别坐地上啊，回头再冻病了，有啥事儿，咱进屋说，别让乡亲们看了笑话。” 说着，宋氏俯低身状似要去搀扶孙母，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再次说道：“识相的话，你就别再闹腾了，孙依柔入土为安才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儿，你老人家也不想她做了孤魂野鬼吧？” 她自以为拿捏住了孙母的七寸，言语间已没有了方才的客气，甚至隐隐带了几分威胁之意。 孙母闻言，蓦地笑出声来，她的笑声很狰狞，笑中又带着泪，十分讽刺。 她抬起头看向宋氏，狠戾地眼眸中带着浓重的恨意，似乎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剥皮抽筋，大卸八块。 “呸！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丧良心的畜生，被逐出宗祠的破烂户，居然还敢威胁老娘，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性！依柔呢，依柔在哪儿？是不是叫你们给祸害了？！今天要是不把我闺女交出来，老娘跟你们没完！” 恼羞成怒的孙母突然像发怒的母狮子一样，扑将上来，对着宋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宋氏猝不及防的被打了个正着，她强忍着没有还手，脸上的笑容却再也挂不住了，她一边躲闪，一边大声呵斥道：“孙家婶子，您脚下站着的这块地是我们李家的地盘！我念着您是长辈，所以才敬您三分，您要是再这样撒泼胡闹，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611章彻底撕破脸 孙母愤恨的瞪了宋氏一眼，怒极反笑，“呵，不客气？怎么个不客气法？你们祸害了我闺女，还想祸害我不成？！” 她一边说着，手上动作却是不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宋氏又挨了好几下打。 “疯婆子！” 宋氏终于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推了孙母一把，孙母惊呼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至此，两家人彻底撕破脸。 孙母直接坐在地上不起来了，转而对着自家子侄吩咐道：“宗光，去县衙报官，就说李家谋财害命，害死了依柔！” “好，我这就去。”蒋宗光利落的应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待宋氏反应过来之际，蒋宗光已经跑出老远，想拦都拦不住了。 她急的直跺脚，心想，完了完了，事情闹大发了。 情急之下，她抬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故作懊恼的道：“婶子，对不住，我刚刚不是故意推您的，报啥官啊，咱都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的……您进屋，我给您斟茶，给您磕头赔礼道歉。” 孙母坐在地上，一脸鄙夷的望着她，“别，你斟的茶我可不敢喝，万一有毒呢？你们家的屋子我也不敢进，万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呢？什么都别说了，我就在这儿等着衙门的人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 宋氏这回真是没注意了，气恼的跺了跺脚，便着急忙慌的跑回正屋找李老汉两口子商量对策。 孙母见她跑走了，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哀嚎道：“我闺女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嫁到他们家不到两年光景，平白无故的就这么没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说法都没有……我就是想给我可怜的闺女讨一个公道。 李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你们都是大善人，我也不求别的，只求你们留在这儿别走，万一你们要是走了，他们家人多势众的，指不定会把我怎么样……求求你们了。” 说罢，她便要给村民们磕头，村民们连忙将她拦住，“哎哟哟，这可使不得。” 再加上她方才哭的凄凄哀哀，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不免叫人生出几分恻隐之心。当下便有人表态道：“大妹子，你放心，我们不走，我们就守在这儿，看他李家兴还敢不敢作恶！” 村民们大多淳朴善良，说不走，就真的不走，还有人回家抱来柴禾和草墩子，直接在李家院子里架起了一个火堆，一群人围着火堆取暖，倒也不觉得冷。 正屋里，李老太透过门缝向屋外望去，差点气了个倒仰，这么一大群人在院子里守着，他们怎么把孙氏的尸体搬回来？！ 此时的李老汉却还气定神闲的盘腿坐在炕上砸吧着烟斗，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李老太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道：“死老头子！你倒是赶紧想想办法呀，一会儿官差就来了，要是孙氏的尸体被找了出来，咱们一家子都要完！” 第612章没有办法的办法 李老汉微眯着眼，淡淡的道：“人都已经去县衙报官了，官差一会儿就到，院子里还有那么多村民看着，我能想啥办法？” 关心则乱，宋氏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躁不安的在屋里来回走动，“哎呀，这可咋办啊？” 李老太也陷入深深的恐慌之中，一想到官府要来人，她便坐立难安，上次的那顿板子于她来说，就是一场噩梦……她吓的脸都白了，嘴里还不住的念叨着：“完了，完了，这回完了。” 李老汉磕了磕手里的烟斗，又装上一斗烟，这才不疾不徐的道：“你们急啥？孙氏是病死的，又不是谁把她害死的，咱们又没做啥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这几天没有下葬吉日，暂时在家中停灵，合理合法，就是衙门的人来了，也挑不出啥错。” 宋氏眼前一亮，顿觉豁然开朗，“是啊，我咋就没想到这一层呢，咱们又没杀人放火，咱自家的家务事，就算是衙门也管不着啊！” 可李老太却有些底气不足，嗫嚅道：“这说出去谁信啊，哪有人在猪圈停灵的？” 李老汉不悦的睨了她一眼，纠正道：“那里不是猪圈，是咱家的耳房，年久失修才变成那样的。” “对对对，不是猪圈，是耳房。”宋氏反应极快的跟着附和起来。 她现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切以李老汉马首是瞻，殊不知，李老汉看似淡定，实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事到如今，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很清楚，到此时，孙氏的事情已经是瞒不住了，最好的办法便是赶快把这件事情解决掉，尽量消除影响，无声无息的把这件事情蒙混过去。丢不丢脸面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赵公子不知晓此事，便万事大吉……也幸亏赵公子不是本地人氏，耳目不灵通，只要他不去刻意打听，应该不会知道，但万一要是有人说漏了嘴，这事可就大发了……说白了，这就是拿李明玉的前程在赌。 当然，他能想到的，宋氏也很快就想到了，而且比他想的还要多，还要远，“那些高门大户最是讲究教条礼仪，这件事咱必须得死死的瞒着赵公子，能多瞒一日便是一日，他不是说月底来提亲么，到时候一切从简，尽快让他和玉儿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才稳妥。” 李老汉想了想，也点头道：“嗯，必要的时候，咱们也得使些手段，回头你让老大去弄些药丸回来备着，有备无患。” 他口中所指的药丸，自然是助兴的药丸，又俗称“春|药”，这样的东西，一般药铺里是买不到的，只有娼窑妓馆里才有。 宋氏不情愿让李福去那样腌臜的地方，在心里骂了李老汉一通，面上却不显，反还掩嘴笑道：“他跟个木桩子似的，啥也不懂，去了也是白搭，听说四弟最近都歇在那儿，这件事还是交给他办吧。” 这话可就扎心了，噎的李老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第613章另一番气象 李老汉家里闹得乌烟瘴气，村东头的李寿家却是另一番气象。 作坊里，大家有说有笑，忙得热火朝天，一派欣欣向荣。 一堆女人聚在一处，就爱说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了起来，难免就有人提到了李老汉家今早发生的事，“诶，你们听说了没……” 那人吧啦吧啦的说了起来，她家正好住在李老汉家隔壁，事发的时候，她也是第一批去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前因后果知道的清清楚楚，此时说的绘声绘色，叫人分外有身临其境之感。 因赶着来作坊做工，她只看了个上半场，尚不知道结果如何。 说到末了，她不由叹道：“哎……也不知官差来了能查出啥，你们是没看见，孙氏住的那间屋子就跟牲口棚是的，也不知道被他们作践成啥样了？大家伙儿都说，孙氏只怕是早就没了，孙家婶子哭的差点厥过去，太可怜了，我看着都不落忍。” 鉴于李老汉家的种种前科，村民们大多是站在孙家那边，周婶也忍不住道：“那个孙氏，我远远的瞧见过一回，长的挺清秀标致的一个小媳妇，听说还识文断字的，哎……就这么让人祸害了，真是可惜。” “这事儿也没准，早前不是就有人传孙氏得了啥重病，咽气是早晚的事……我估摸着她应该是病死的，他们家那老太太再咋的磋磨人，也不敢把人祸害死吧，那可是要杀头的。” …… 明月和程木莲在厨房里炒制调料，把她们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地听进了耳朵里。 孙氏之于她们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为她伤心倒不至于，不过心里还是会有些难过惋惜。 程木莲低声叹道：“哎……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语气里透着些许失落。 明月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上回舅母也说了，她得了重病，已是油尽灯枯。那家人根本不会善待她，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对她而言，这反而是一种解脱吧。” 程木莲吸了吸鼻子，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看着她，半晌才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不过他们家也太奇怪了，人既然已经去了，就应该让她入土为安才是，为啥要藏起来不让外人知道呢？” 这话倒是提醒明月了，李老汉家为什么不对外公布孙氏的死讯？只怕是为了李明玉的亲事吧，她跟崔正的亲事虽然取消了，但不是还有赵五那根高枝么…… 想到此，明月忽然灵机一动，赵五那件事情，办的虽然漂亮，但也留下了隐患，倒不如趁这次机会，一次性把它解决了。 “嫂子，你先把肉桂粉炒一下，我出去一趟。” 说罢，明月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但还需要有人配合，她首先想到的便是万能的篱笆。 “篱笆，你会不会易容？最好能易容成男人。” 篱笆邪魅一笑，“行走江湖，这点雕虫小技，奴婢还是会的。” 第614章发狂的母狮子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左右，江丰屹便带着一队人赶到了李家村。 孙母见官府的人来了，立时便跪地哭诉了起来，直指李老汉一家谋财害命，杀害了孙依柔。 李老汉等人早就商量好了对策，此时也不露怯，恭敬的打了个招呼，便直接领着江丰屹等人往后院去了。 路上，宋氏边走边抹着眼泪水说道：“我那弟妹也是个苦命的，打小身子就不好，三灾八难不断，****都要喝三大碗汤药，我们也时时精心伺候着……可她到底没熬住，就这么撒手去了。 我苦命的弟妹啊……我们也想叫她早日入土为安，可翻了黄历，最近都没有下葬的吉日……” 纵然孙母心里已经有了准备，此时真真切切的听到孙氏已死的消息，她却经受不住这个打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蒋宗光连忙将她扶住，“姑母，节哀。” 孙母稳住了身形，冷声道：“我没事，我不会倒下的，我要为依柔讨回公道，让害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说话间，众人便来到了后院，宋氏指着那间破破烂烂的猪圈，凄凄哀哀的说道：“家里屋子少，只得把弟妹搁置到耳房来，家里穷，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没钱给弟妹置办棺椁，只得委屈弟妹睡这破草席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动手，扒开稻草堆，露出孙氏的尸身。 孙氏已经死了大半个月，此时尸体已经开始有些轻微的腐烂，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尸臭，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怖，还依稀辨认得出来原本的模样，正是孙依柔。 孙母见此情形，心都要碎了，她扑将上去，抱着孙氏的尸体嚎啕大哭，绝望的哭喊着：“依柔，我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娘来晚了，娘对不起你啊……” 她哭的肝肠寸断，直叫闻着伤心，见者流泪。 江丰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细细打量了这间所谓的“耳房”，瞥见角落里放着个青石猪槽，不远处还有几块干涸的动物粪便。 他不由沉下脸，转头看向宋氏，厉声责问道：“耳房里为何会有猪槽？为何会有猪粪？这分明就是猪圈！” 有村民忍不住道：“哦哟，这家人也太不地道了！死者为大，把人扔猪圈里算咋回事？也不怕挨雷劈。” 孙母抬眼打量了周围的情形，这才发现不对劲，她气的浑身发抖，不由分说便上前与李老太撕扯了起来，嘴里哭喊着骂道：“你个黑心肝烂良心的老娼|妇！我好好的闺女嫁到你家，你就这么作践她！你不是人，你个猪狗不如的老妖婆，老娘今天跟你没完！” 两人瞬间扭打在了一块儿，孙母心里的满腔愤恨化作用之不竭的力量，她疯了一样，把李老太扑到在地，骑|坐在她身上，疯狂的撕扯她的头发，抓她的脸。 此刻的孙母就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张牙舞爪，仿佛要把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第615章当场验尸 周围的人直接被孙母的彪悍给吓傻了，根本不敢上前去拉架，当然，他们也不想去拉。 李老汉等人也傻站在一旁看着，孝子李福有心想要去帮李老太，却被宋氏死死给拦住了，“两个老娘们打架，你一个大男人瞎掺和啥？说出去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江丰屹抱臂看了一会儿好戏，眼见着李老太被抓成了一个大花脸，这才示意手下的两名衙差上前把人给拉开。 孙母早就没力气了，瘫软着身子被两名衙差架到一旁。 李老太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散乱不堪，嘴角有血丝沁出，脸上的抓痕不时有血珠滚落，嘴也肿了，眼睛也青了，显得十分狼狈。 她疼的直哼哼，还不忘可怜兮兮的对着江丰屹哭诉道：“官老爷，那个疯婆子打我，您可得替我做主啊。” 江丰屹微蹙的眉间闪过一抹厌恶，对于李老太的哭诉，他只当没听见，转而对着身后的仵作吩咐道：“仵作，验尸。” “是。”随行的仵作应了一声，让两名衙差拉了块帷布遮挡着，当场验尸。 村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一个个白着脸，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四周安静的针落可闻，只余孙母的悲泣之声在院子里回荡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仵作合上仵作箱，站立起身对着江丰屹说道：“江捕头，此女周身并无致命的伤口，也无中毒迹象，无他杀之痕迹，确实是病死的，死亡时间约莫十五至二十日左右。” 江丰屹抬眸向人群中看去，审视的目光在李老汉等人身上来回穿梭，再次确认般问道：“张仵作，按照你的验尸结果，孙氏系病逝，并非枉死？” 张仵作道：“是的，我敢肯定，此女并非枉死，确实是病逝。” 看着李老汉等人得意洋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江丰屹心头忽然蹿起一股无名火，不屑与轻蔑溢于眉间。 即便孙氏不是死于他们之手，却也是间接被他们害死的，亲人的性命，在他们眼里却如草芥一般，可恨之极，他们根本不配为人！ 然而，即使心中愤慨，江丰屹也不得不承认，李老汉一家只是违背了伦理道德，并未犯罪。 他转头看向孙母，声音里带着一丝同情，“此案已经查明，孙氏确系病逝，李家兴等人，无罪。” 孙母的眼泪早就流干了，此时反倒哭不出来了，只见她的嘴角勾出一抹古怪诡异的笑容，狠戾的眼神在李老汉等人身上扫过，一字一句的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儿是怎么死的，你们心里有数，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们就不怕依柔化为厉鬼来向你们索命吗？！李家兴，你不得好死，你们全家都会下地狱的！” 李老太这回有底气了，捂着被打肿的嘴|巴回骂道：“我呸！那病秧子明明就是自己病死的，关我们家啥事儿？！你别乱泼脏水，老娘还没跟你算账呢，你那闺女生来就是个短命鬼，嫁到谁家都是个祸害！你们老孙家拿我们当冤大头坑害，当初还要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钱，你们亏不亏心哪？！可怜我的康儿年纪轻轻的就成了鳏夫，我找谁说理去？！要下地狱，也是你们老孙家的人先下！” 第616章退回嫁妆 李老太和孙母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吵了起来，两人相互指责对方的不是，大有再干一场的架势。 江丰屹一阵错愕，他此时才知晓，原来在这件事情里，孙家也不干净……两家人都起了龌龊的心思，这才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腌臜事。 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沉着声音开口道：“此案已结，尔等家务事不归官府管辖，先行告辞！” 说罢，便带着人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李老太越发得意了，双手叉腰，挑眉道：“看见没，疯婆子，官府的人都不乐意管这摊子破事儿了，我看还有谁给你撑腰！” 孙母自然不会怕她，只见她挺直了腰板厉声道：“老娘懒得再跟你废话，把我闺女的嫁妆还来！从今以后，咱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两家人已经彻底撕破脸，孙母此意，便是要与李家断姻亲了。 孙氏已死，又无儿无女，按律，娘家人是可以把嫁妆要回去的，但李老太哪里能答应，她“呸”了一声，再次破口大骂了起来，“你要不要脸？还好意思来要嫁妆？！你家那个病秧子，见天的把汤药当饭吃，她那点嫁妆早就吃空了，我们家赔进去不少诊金药费，我还想找你要补偿呢！” 孙母气笑了，不屑的道：“到底是谁不要脸？你只说当初你们家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彩礼，你咋不说我们孙家的嫁妆有多丰厚？！嫁妆单子我可是带在身上了，要不要我给大家伙念念？ 如今依柔已经过世，膝下又没有子女，我们娘家人要回她的嫁妆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你们不给，那咱们就公堂上见！” 此言非虚，律法有明文规定，夫家不能擅自使用和处置女子嫁妆，出嫁女死后，嫁妆应由她生下的孩子继承；如果没有亲生子嗣，娘家有理由要求夫家退回嫁妆。由此，如果夫家执意不肯退还，娘家是可以报官的。 一提公堂，李老太便有些底气不足，她活了大半辈子，只上过一次公堂，还险些要了她的老命，谁知道这回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她拿胳膊捅了捅李老汉，小声道：“老头子，你快想想办法啊。” 李老汉的态度一直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如果闹到县里，局面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万一传到赵公子耳朵里，更是得不偿失。再者说，自家确实不占理，就算闹到公堂，该退的嫁妆还是得退给人家。 权衡了一番利弊，李老汉只得咬牙应了孙母的要求。 此前，孙氏的嫁妆一直在她自己手里握着，及至后来病重，李老太便带着宋氏把她的嫁妆全搬空了，其中包括金银首饰、家具器皿、布匹毛皮等等。 如今，金银已花出去了一部分，布匹也已经做成了新衣裳，哪里还能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孙母可不管这些，她从怀里掏出一份长长的嫁妆单子，清了清嗓子，便不疾不徐的念了起来。 第617章瓜分嫁妆 接下来，众人移步前院，开始清点孙氏的嫁妆。 两人像是做游戏一般，孙母每念一样东西，李老太就得小跑着回屋去找出来。有些东西是从正屋找出来的，有几样是从李福的屋里找出来的，还有几样是从李明志的屋里找出来的。 很明显，孙氏的嫁妆是叫他们全家给瓜分了。 婆家人合伙贪了媳妇的嫁妆，这是世人所不耻的行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围观的村民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看李老汉等人的眼神带了几分鄙夷和厌恶，有年长的老者痛心疾首的出言训斥道：“李家兴啊李家兴，你好歹也念过几年书，如今咋变成这副德行了？为了银子，你竟是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得亏你爹死的早，他要是还活着，如今也要被你活活气死！” 李老汉羞愧难当，低垂着脑袋，根本不敢去看老者的眼睛，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涨的通红。 孙母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一抹讥笑，依旧不疾不徐的念着嫁妆单子。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东西便堆成了一座小山，有几样找不出来的，则按原价折成了银子。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李老太累的气喘吁吁，这才把孙氏的嫁妆都找了出来，经过孙母一番清算，现银少了三两，另还少了几样物什，折合六两银子。 所以，李家还需要拿出九两银子还给孙家。 李家现下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李老太便想要赖账，她摆出一副刻薄的嘴脸，大声嚷嚷道：“想要银子，想得美！那些银子都给你闺女买了药材，叫她吃进肚子里了，药材也可以折银子吧？都在她肚子里呢，你自己划拉开她的肚子拿吧。” 这话说的太恶毒了，孙母眼中闪过熊熊怒火，恨不得上去撕了这老妖婆的嘴，可现下衙门的人已经走了，她们就三个人，哪里打得过对方一家子……她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怒火，沉声道：“嫁妆单子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要么你把东西都给我找回来，要么折成现银，否则，咱们公堂上见！” 孙母态度强硬，又占着理，李家人根本讨不到好，李老汉无法，只得吩咐李福把给李明玉准备的三抬嫁妆抬了出来，抵那九两银子的债。 对此，孙母也懒得计较了，她在那堆东西里挑挑拣拣了一番，找了几件孙依柔的心爱之物，其余的，大手一挥，直接送给了围观的村民们。 “今天多谢各位了，这些东西我拿回去也用不上，就送给大家伙，聊表谢意吧。” 她并不在乎那些嫁妆，也不在乎银子，她就是要让李家人出点血，把他们逼到山穷水尽，让他们走投无路！ 村民们没想到看个热闹还能捡到便宜，笑呵呵的向孙母道了谢，就开始上前哄抢了起来，李老太心疼的在滴血，那些原本都是她的东西啊！ 她恨的咬牙切齿，在心里骂道：疯婆子，等我孙女婿来了，老娘一定要你好看！ 第618章李明玉的相好 村民们正抢的热闹，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喝声，伴随着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停了匹高头大马，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正翻身下马，轻轻的一个跳跃，带起青色的衣玦翻飞，整个人犹如一只翩飞的雄鹰，轻盈而又灵动，正是易容换装之后的篱笆。 篱笆在门外站定，拱手高声问道：“请问李明玉姑娘可是住在此处？” 李老汉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还未来得及细想，便有村民抢先答道：“是是是，这家的大姑娘就叫李明玉。” 说话间，篱笆已经牵着马走进了院子。 有人看他衣着光鲜、举止不凡，便存了讨好的心思，连忙凑上前热情的招呼道：“喏，李明玉站在那边墙角呢，这个就是李明玉的爷爷，这个是李明玉的娘。” 他先后指了指站在墙角的李明玉和站在院中的李老汉和宋氏等人，被他指到的人，无不僵硬着身子，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篱笆礼貌性的微笑着，微微向众人颔首示意，最后又对着李老汉行了一礼，恭敬的道：“小的赵安，奉我家公子之命，特来拜见李老太爷。” 众人皆是一愣，这少年身上穿的明明的绸缎，却只是个奴才，他的主子得有多富贵啊？而他对李老汉的态度又极为恭敬，还口称李老太爷，关系肯定非比寻常。 村民们的目光又齐刷刷的望向了李老汉，奇了怪了，他们家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被尊称为李老太爷的李老汉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神色惊恐的望向篱笆，颤抖着嘴唇道：“赵，赵公子？” 只见他额头直冒冷汗，说话连舌头都捋不直了，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激动。 一旁的宋氏也郁闷的不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赵公子的人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呢？！ 站在墙角的李明玉却是又惊又喜，脸上笑开了花，差点喜极而泣……是赵公子，赵公子派人来了，赵公子没有忘记她。 篱笆装作没看到李老汉脸上的惊惧之色，依旧恭敬的答道：“回李老太爷，我家公子正在赶来的路上，因怕李姑娘担忧，特意让小的先来给姑娘报个平安。”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村民们听得一头雾水，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了起来，忽见李明玉大步跑了过来，激动的连声追问道：“真的吗？赵公子派你来的？他到哪里了？” 一边说着，还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恨不得赵五立时便出现在她眼前。 篱笆弯下腰，态度比方才更为恭敬，“回姑娘的话，公子此次带了六车聘礼前来提亲，路上走的便有些慢，约莫还要七八日的功夫才能到。” 听到“提亲”“聘礼”等字眼，李明玉顿时羞红了，脸上却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这两人的话信息量太大，再加上李明玉一脸的春心荡漾，村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劳什子的赵公子是李明玉的相好啊。 第619章物归原主 大家都不是傻子，再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孙氏明明已经死了半月有余，李家却秘不发丧，转过头还退了崔家的亲事……重重行径，皆因李明玉另外攀上了高枝。 人群中再次沸腾了起来，对李家这种见利忘义的行径大为不耻。 孙母不由大声笑道：“提亲？！呵呵，小兄弟，赶紧回去劝劝你家主子，让他别来了，这家的姑娘名声不好，上个月才叫人退了一门亲事。再者，你家公子即便是来了，那也是白跑一趟。这家刚死了人，按习俗，李明玉是要守孝的，一年之内不能议亲。” 篱笆蓦地瞪圆了眼，故作惊讶的望向孙母，“你说的都是真的？”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李老汉只觉眼前一黑，仿佛天崩地裂。 李老太也气的不行，顺手抄起墙边的扫帚就往孙母身上挥过去，“疯婆子，你咋像条疯狗似的，到处乱咬人！领着你的死鬼闺女赶紧滚出我家。” 宋氏则连忙上前去拉篱笆的胳膊，陪着笑脸解释道：“小哥，那人是个疯子，脑袋有毛病，你别听她瞎胡说。劳烦你大老远跑一趟，累了吧，来来来，快进屋坐会儿，我满满解释给你听。” 一边说着，就要把人拉进屋去，篱笆身形微动，轻巧的闪身避过她的咸猪手。 “这位夫人，劳烦你们把话说清楚，李明玉姑娘是否被人退亲？是否身处孝期？我家公子出身名门，乃谦谦君子，最是知礼之人，决计不会违悖人伦，纳孝期之女为妾。” “这这这……” 宋氏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所慑，吓得慌了神，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便是默认了，篱笆微微挑眉，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这件事情我会如实禀告给我家公子，至于两家亲事，暂且作罢！” 李明玉气愤至极，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她像炸了毛的疯狗一样，用尖锐狠戾的声音骂道：“狗奴才，你不过只是赵公子养的一条狗，凭啥替他做主？！赵公子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娶我的，我们已经交换了定情信物，谁都不能拆散我们！凭你是谁？等赵公子来了，我定要他治你的罪！” 篱笆不惧反笑，她脚步轻移，快速闪身至李明玉身旁，指尖微微一勾，便扯下了她挂在腰间的玉佩，正是当时赵五送她的定情玉佩。 “既是定情之物，情缘已尽，便该物归原主。” 李明玉见腰间的玉佩被夺走，面上的表情更加狰狞扭曲，瞠大双眼死死瞪着篱笆，作势就要上前去抢，“你凭啥抢我的玉佩，那是我的东西，狗奴才，快还给我！” 篱笆好歹是个练家子，哪能轻易让她近身，只见她步履轻快的闪身躲开，“这是赵家的家传宝物，你不配拥有它。我虽是奴才，却是赵家的奴才，如有不是，自有我家公子责罚，不劳烦你一个小村姑来操心。告辞！” 说罢，篱笆便利落的翻身上马，扬鞭飞驰而去。 第620章美梦破碎 篱笆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看着他远远离去的身影，李明玉的心头像晴天炸了个响雷，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上了。 紧接着，李老汉也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浑浊的老眼竟有两行清泪悄然流下。 李老太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嘴里喃喃说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还没睡醒，这是梦，这是个噩梦……” 所有的美梦，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碎，化为泡影，李家人再次堕入绝望的深渊。 …… 此时此刻的李家人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很是可怜，但没有人会同情他们。 “呸，不要脸，孝期还想嫁人，连人伦孝道都不顾了，想男人想疯了吧，下作东西！” “就是，还上赶着给人家做小妾，真恶心！” “老的为老不尊，小的也不是啥好东西，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没成亲呢，就跟人家换了定情信物，私相授受，啧啧啧，只怕早就不清白了吧。” “把死去亲人的尸体放在猪圈里头，这就不是人干出来的事儿！” “以后出去不要说是我们李家村的，我们丢不起那个人！” 如果口水可以淹死人，李老汉等人只怕早就淹死在村民们如潮的骂声中了。 …… 蒋宗光找村里人借了一辆板车，准备将孙氏的尸体运回去。 离开之前，孙母笑意盈盈的走到李老太面前，满脸倨傲的说道：“伤心吗？难过吗？绝望吗？哈哈哈……这就是你们作恶的报应！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我说过，你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我等着那一天！” “你……！”李老太气的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孙母等人扬长而去，围观的百姓们也各自拿了自己的东西，纷纷离去。 不过片刻，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小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静的可怕，静的叫人绝望。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福只觉得心底一片凄凉，不禁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这都叫啥事儿啊！好好过日子不成吗？非要作，非要瞎折腾！这个家都叫你们折腾成啥样了？！” 宋氏瞬间就炸了，握紧了拳头大声咆哮道：“好好过日子，你以为我不想好好过日子吗？！可你瞧瞧家里现在过的是啥日子？饭吃不饱、衣穿不暖，还要被人瞧不起，这样的苦日子，连李寿家养的狗都不如！ 嫌我们瞎折腾，嫌我们作，你咋不说是你自己没本事呢？！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嫁了你这么个孬种！你根本就不是个……” “啪！”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宋氏的脸上。 李老太恶狠狠的声音随即在她耳边响起，“臭婆娘，反了你了！你算啥东西，爷们也是你能骂的？！” 宋氏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不远处的李老汉忽而大声吼道：“瞎吵吵啥？！还嫌日子过得不够糟心？！我还没死呢，谁要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麻溜的给老子滚蛋！” …… 一场荒唐的闹剧，在李老汉的咆哮声中落下了帷幕，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众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有悔，有恨，有怒，有怨…… 第621章江捕头上门拜访 另外一边，江丰屹办完案从李老汉家出来，见时辰尚早，便让手下的人先行回去复命，自己则去了李寿家拜访。 门房见来人身穿捕快服，不敢怠慢，连忙将人请到前厅奉茶，又遣人去作坊给主子报信。 李寿和李明志一大早便去了县城，还未归家，小厮便直接去寻刘氏。 此时，刘氏正站在灶前炸肉圆子，身边还围了一群滴答着口水的大小吃货。 刚炸好的肉圆子才出锅，放在竹笸箩上控油，吃货之首程木莲便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抓，烫的她直哆嗦，却没有松开肉圆子。 “好烫啊。”她把丸子在两手之间扔来扔去，不时地用嘴咬一口，烫得她又扔向空中，还连带着跳脚，样子十分滑稽可爱。 刘氏不禁摇头失笑，嗔怪道：“馋不死你，就不能等它放凉了再吃。手烫伤了没？回头记得抹点儿药膏。” 程木莲摇了摇头，笑得一脸灿烂，“娘，您炸的肉圆子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肉圆子。” 几只小吃货馋的口水滴答，纷纷去拽程木莲的衣摆，“嫂子，我们也要吃。” 李明兰找来竹签，像串冰糖葫芦似的把肉圆子串在竹签上，然后每人给他们分了一串，还不忘嘱咐道：“慢点儿吃，小心烫。” 程木莲搂着李明月的脖子，小声道：“兰兰咋就那么温柔呢，我都没见她发过火，嘿嘿，她将来一定是个好娘亲。” 李明月拍开她油腻腻的爪子，笑着调侃道：“我觉得你娘来也一定是个好娘亲，啥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子啊？” 这种事情，被调侃的多了，脸皮也就厚了，只见程木莲笑嘻嘻的回她道：“保证在你出嫁前完成任务。” 正说话间，家里的小厮便寻了过来。 “夫人，家里有位姓江的捕头来访。” 李明兰的呼吸一窒，手上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咔嚓”一声，她手里的竹签子直接断成了两截。 “姓江的捕头，是阿屹吧，他咋这时候来了？不会城里又闹出啥事儿了吧？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 刘氏的第一反应是担心李寿和李明志在县城里出了什么意外，她当啷一声丢了锅铲，腰上的围裙也来不及解就小跑着出去了。 程木莲担心李明志出事，也要跟着追出去，却被李明月一把拉住了，“嫂子，你别慌，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江铺头早上来咱们村查案子，约莫是案子办的顺利，顺道来咱家拜访一下。” 转头看了魂不守舍的李明兰一眼，李明月又继续说道：“你看着锅里，别糊锅了。我回家看看，省得娘又问人家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回头再把人吓跑了。” 想到前几天在店里吃饭的情形，程木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心的焦急瞬间消失无踪。 “那你赶快去吧，我多炸些肉圆子出来，待会儿给你们送过去。” 李明月含笑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忽然转过头，对着李明兰道：“姐，咱们一起去吧。” 第622章案子的进展 李明兰身子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笑着回她道：“我还是留在这里看着吧，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吃货，咱们要是都走了，他们一准能把肉圆子全吃光咯。” “嗯。” 李明月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转身便离开了。 …… 李宅，正厅。 李明月到的时候，刘氏正笑呵呵的同江丰屹说着什么，离老远都能听到她开怀的笑声，后者面色微窘，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微笑。 “江大哥好。” 李明月同江丰屹打了招呼，而后便走到刘氏身旁，笑着道：“娘，离老远就听见您在笑，你们在说啥趣事呢？也说来给我听听。” 刘氏嗔了她一眼，语带笑意，“小姑娘家家的，别胡乱打听。” 实则，刘氏方才正在做媒人，想把村里的一个姑娘说给江丰屹做媳妇，话才说到一半，李明月就来了，这话不好当人面说给她听，所以她就直接把话题岔开了。 “对了，你咋过来了？那边留人看着没，我那一锅肉圆子咋办？” “您的肉圆子好好的，没事儿，我姐在那儿看着呢，她说要多炸一些，待会儿送过来，给江大哥尝尝鲜。” 江丰屹闻言，心里乐开了花，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面上却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强忍着自己不断上翘的嘴角，真是辛苦万分。 李明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在心里暗暗地偷笑，继续搞事情，“还有啊，我姐让我转告您，江大哥难得来咱家一趟，记得留人家吃顿便饭。” 这句话，她是对着刘氏小声说的，但架不住江丰屹耳力好，一字不落的全听去了。 刘氏没想太多，只忙不迭的点头附和道：“对对对，还是你姐姐想的周到。” 江丰屹的一颗心仿佛浸在了蜜糖里，甜的都快荡|漾起来了，他的嘴角无法自持地微微上翘，根本控制不住。 为了防止自己失态，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呃……听说李叔他们去县城了？” 刘氏点点头，一抹愁色挂上眉梢，“对，那铺面天天闲摆在那儿也不是个事儿……我们准备把烤鸭店改成酒楼，他们父子俩忙这事儿去了。” 提及烤鸭店，李明月便顺势问了一下这件案子的进展情况。 江丰屹有些愧疚的摇了摇头，这件案子牵连着众多，虽有千头万绪，细究起来，却又无从查起。 早前的风水先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无从寻觅，现在唯一的线索便是牢里关着的那十一名人犯。 江丰屹曾带人连夜审问，还用了大刑，那些人受不住，全都招供了，然而，却招出来十八个不同的幕后主谋，由此牵连出来十八家商行掌柜。 云溪县总共也才有二十一家商行，如此算来，竟是大部分都参与其中了？而且还包括了与李家交好的六陈货行和富源商行等。 要说六陈货行牵涉其中，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看僧面看佛面，陈掌柜即便不看在两家的交情，也要看肖忆和方圆面子，毕竟这两人都是他开罪不起的人物。 第623章都在一滩浑水里 江丰屹也做了一番调查，那十八家商行，其中有十家同福生记没有任何交集，另外的几家虽然与福生记有生意来往，却一直关系良好，从未交恶。 由此来看，那十一人中必定是有人给了假口供，或者说他们所有人都给了假口供……事情越来越复杂，这件案子也陷入了僵局。 临近年底，正是多事之秋，衙门人手不足，也不可能在这桩案子上耗费太多的人力物力。 所谓事有轻重缓急，何知县的意思是，暂且先把这件案子先放一放，待过了年，再重新彻查。 听完江丰屹的叙述，李明月皱紧了眉头，眼里是满满的不赞同。 现在才十一月中旬，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这期间，那些人要是再使坏怎么办？敌在暗我在明，根本防不胜防……而且，等到过了年，又是另一番局面，这件案子只怕也要拖成了悬案。 李明月沉吟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江大哥，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针对福生记，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一天不把幕后真凶揪出出来，我们这心里就不能踏实。 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这样吧，麻烦你帮个小忙，其余的事情，我们自己想办法去查。” 江丰屹本就心存愧疚，听她这么说，想也不想，便道：“行，只要江某能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然，他之所以答应的这么爽快，也有李明兰的原因在。 李明月摆了摆手，笑道：“赴汤蹈火倒不至于，只是接下来的几天，要辛苦江大哥了。” 她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请江丰屹按照那十一名人犯给的口供，挨个传唤那十八家商行的掌柜来问话，必要时，可以在言语上稍加恐吓几句。 云溪城就那么大，大家又都是同行，他们不一定参与了这件事，但一定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既然要搞事情，自然是人多才热闹，大家都在一滩浑水里，还有谁能够明哲保身？届时，云溪城的商界可就热闹了。 江丰屹虽然不明白李明月此举有何用意，却还是点头应允了，于他来说，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没什么为难的，只不过多辛苦两日罢了。 “行，那就这样，这件事情我即可去办，三日之内给你回复。” 说罢，江丰屹便告辞要走。 刘氏连忙道：“再忙也不急在这一刻，吃了饭再走。” 江丰屹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婉言谢绝了她的好意。 衙门里还积压着好几桩案子要查，他今天又给自己揽了件“私活”，时间上便有些紧了，得回去加班加点的赶工才成。 刘氏再三挽留无果，只得让人用油纸包了一大包炸好的肉圆子，让他带回去吃。 江丰屹笑着道了谢，脸上的神情却有些落寞。 他心里惋惜着今天没有见到李明兰，殊不知，他手上拿着的这些肉圆子，每一颗都是李明兰用心做出来的，油纸包也是她亲自包好的……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 第624章他俩不合适 送了江丰屹离开，李明月和刘氏母女俩便手挽着手往作坊那边去。 路上，李明月八卦的问道：“娘，我没来之前，您跟江大哥在说啥？” 此时就母女两人，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刘氏便笑着道：“他不是二十岁了还没成亲吗？我打算给他说个媳妇儿。” “啊？！” 李明月愣了一下，随即又激动的追问道：“谁啊，谁啊？” 能不激动吗？李明兰也正好在议亲，江丰屹也是个青年才俊，刘氏要做媒，最有可能的就是把他们两人凑作堆……如果刘氏也看好他们俩，这门亲事基本就成了。 刘氏却卖起了关子，故作神秘的笑道：“你猜猜，这个人你也认识。” 这下子，李明月更加激动了，直接脱口而出道：“嘿嘿，不会是我姐吧？” “……” 刘氏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愣了半晌才道：“你咋会想到你姐头上呢？他俩不合适，再猜。” 这回换李明月无语了，她连忙追问道：“他俩怎么就不合适了？我看着他们俩挺般配的啊。” 刘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的道：“你个小姑娘家家的知道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江捕头这个人是不错，可其他的呢？爹娘早逝，六亲无靠，也没啥家底，而且当捕头看着是威风了，其实是在刀尖上讨生活，说不定哪天就……这样的人，你姐跟着他能过上好日子吗？” 刘氏是打心眼里喜欢江丰屹的，但从来没想过要把李明兰许配给他。 她并不是看不起江丰屹，只是每个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江家这样的人家，她哪里舍得让闺女嫁过去要受委屈。 她对几个孩子的亲事，奉行的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的标准。儿子找媳妇儿，只要求女方心地善良，品性端正就行。但是嫁闺女，她却希望对方有些家底，不说大富大贵，但要保证闺女嫁过去不能吃苦头。 李明月直接傻眼了，她本来想找个友军的，没成想，这是个敌军。 她很想告诉刘氏，找个父母双亡的老公其实挺好的啊，上头没有公婆压着，进门就当家做主……但她还是给憋回去了，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万一让刘氏察觉了李明兰的心思，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明月“哦”了一声，又好奇的追问道：“娘，那您到底想把谁说给江大哥啊？” 刘氏也没再执着江丰屹和李明兰的事情，顺着她的话说了起来，“李正毛家的五丫头，五儿。那孩子又老实又勤快，可惜命不好……她娘想生儿子，结果一连生了五个娃儿都是丫头，生她的时候还难产死了，全家人都不待见她，打小就是个没人疼的，也真是可怜。 前几天我听你周婶说，李正毛放出话了，说是只要谁给他五两银子，就可以直接把五儿领回家去……这分明就是卖闺女啊，听说村西头的癞子吴昨天上她家去了，很是闹了一阵，五儿差点就跳了井。 我琢磨着吧，五儿和阿屹配在一处也挺好的，五儿的性子有些软，但胜在乖巧心细，阿屹正缺个这样知冷知热的小媳妇。” 第625章姐夫不能让 听刘氏这么一说吧，李明月也开始有些同情李五儿了，但是，同情归同情，姐夫不能让啊。 她斟酌了一番用词，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娘，您的这份心是好的，但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我觉着吧，江大哥好像没有那个意思，这件事情您也别再管了，别回头媒人没做成，反倒落人埋怨。 至于李五儿的事情，您要实在不落忍，拿些银子，让周婶出面去办。您亲自出面管这个事情不合适，咱村里一百来户人家，若是这回开了头，以后谁家有啥事儿，都求到咱家跟前来，咱帮还是不帮呢？咱们又帮得了多少？ 我还是那句话，升米恩，斗米仇。在危难关头给人一些小小的帮助，人家会感激你。可如果给人的帮助太多，让他们形成了依赖，一旦停止帮助，反而会让人忌恨。” 这些年，李明月逮到机会就会给家里人上思想政治课，她念书识字，懂大道理，家里人也愿意听她的。都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实则，李明月才是李家的主心骨。 便如此刻，刘氏被她这么“教育”了一通，也不气恼，反而开始认真的反思起来。 “这事儿我做的欠妥当了，就按你说的办吧。” 李明月歪着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笑嘻嘻的道：“嗯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刘氏嗔了她一眼，抬手轻戳她的额头，笑着道：“臭丫头，我是你娘才这么惯着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母女两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作坊，刘氏径直去找周婶商量李五儿的事情，李明月则回厨房吃香喷喷的肉圆子。 她一回来，程木莲就连忙凑上前，“江铺头都说了些啥？咋这么早就走了，我们还以为他要留下来吃午饭呢。” 李明兰仍旧站在灶前炸肉圆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耳朵却竖的老高。 李明月捏了一颗肉圆子扔进嘴里，“也没说啥，就是上回那件案子的事情。娘是留他在家吃饭来着，不过他给推了，说是衙门公务繁忙，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他去办呢。”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他们当捕快的也真是辛苦，你是没看见他那样，眼底下一片乌青，像几天没睡好觉似的，衣裳上还破了几个洞，看着怪可怜的。” 程木莲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话说道：“可不是嘛，叫我说，江铺头就应该赶快娶个媳妇儿，他一个大老粗，哪儿能日子过好啊。” “对呀对呀，你看我哥自从娶了你，小日子过的多滋润。” 姑嫂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站在灶前的李明兰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李明月虽然在和程木莲说笑，但目光一直若有似无的看着李明兰，奈何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不由得有些心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两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互相爱慕，却偏偏没人敢捅破那层窗户纸，态度还越来越疏离……真是急死人了。 第626章肉包子拿回来了 午饭前，换了女装的篱笆前来复命。 她把在李老汉家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而后又递上一枚玉佩，“小姐，我把这个东西也拿回来了。” 李明月顿时乐了，当时送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抱着肉包子打狗的心情了，没想到这块玉佩还有拿回来的一天。拿肉包子打狗，狗打了，肉包子也拿回来了，怎么能不叫人心情愉悦呢？ 她将玉佩又抛给了篱笆，笑着道：“这块玉佩值二两银子呢，你找机会拿去当了换银子，就当是给你的跑腿费。” 篱笆也不扭捏，脆生生的回道：“诶，谢小姐赏。” 李明月想了想，又道：“对了，待会儿吃过午饭，你去给我大舅母送个信，告诉她这件事情已经彻底解决了，让他们不必再有后顾之忧，放心大胆的操办婚事，办的越热闹越好。” 之前因怕外头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崔正和刘文慧的婚事并不打算大办，如今却不用再顾忌了，今天的事情传了出去，李明玉的名声也就臭大街了，百姓们会更加同情崔正这个受害者，如今他风光娶妻，那就是狠狠打李明玉的脸，世人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 隔天，崔家和刘家结亲的消息便传了出来，对外还是宣称给崔正冲喜。 这件事连同李老汉家的事情一起传了出去，被传的沸沸扬扬。李明玉下|贱的行径遭人唾弃，刘文慧的大义则受到了百姓们的赞扬，连带着，刘家卤肉铺子的生意都好了不少。 毫不意外的，崔正和刘文慧的亲事得到了大部分人的祝福。 至于那一小部分的人，自然是李老汉一家了。 得知崔正和刘文慧结亲的消息，李明玉气的浑身发抖，却还嘴硬道：“呸，有啥好得意的，不就是捡我不要的破鞋吗？！一个病秧子，她还当个宝似的，稀罕！” 李老汉原本还想着，赵公子不成了，还有崔家摆在那儿，如今崔正是个病秧子，又被退过亲，亲事上肯定艰难，如果这个时候李明玉愿意嫁过去，崔家肯定是愿意的。崔正虽然没几年好活了，但只要李明玉能生下儿子，崔家的产业，可就是她的了，老李家也能跟着沾光过上好日子…… 他的小算盘打的挺好的，可惜这个打算也落空了。 此时听到李明玉的话，他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耳刮子就甩到她脸上，“你自己不也是只破鞋，还有脸说别人！” “你打我！”李明玉睁大了眼睛，捂着半边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老汉。 “咋的？！我是你爷，我还不能打你了？！赶紧的做饭去，别在这儿碍眼！”李老汉屡屡受挫，心里烦躁，说话也冲了些。 李老太被孙母狠狠的打了一顿，元气大伤，此时懒懒的躺在炕上，根本没精力去管李明玉。 李明玉委屈的不行，哭哭啼啼的就跑了出去，跑出了李家小院，跑出了李家村……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去找赵公子……赵公子那么喜欢她，一定不会不要她的。 第627章福生记酒楼 李明玉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宋氏等人疯了一样的到处找她，村里人也帮着找，附近的几座山头，清河镇，县城，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就是没有她的踪影……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又身无分文的，她能去哪儿呢？ 大家都知道，李明玉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要么是遇害了，要么就是被拐子给拐走了。 李明玉失踪，最难过的人是宋氏，她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成天躺在炕上抹眼泪，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把李老汉给恨上了。 …… 李明玉失踪，出于道义，李寿也出人出力的帮忙寻找。不过，两家早就断了往来，从前的那点亲情已经淡薄了许多，人没找到，他们也只是唏嘘感概了一番，日子还是照常过。 * 十一月十九日，整顿过的烤鸭店重新开业，更名为：福生记酒楼。 开业这日，何知县亲自到贺，连带着，县里的乡绅富户也来了不少，场面很是热闹。 酒楼开业，自然是要请大家吃一顿的，李明志给何知县他们在二楼安排了个雅间。 接着，便有小厮端上一只冒着热气的铜锅，而后又陆续端上来十个盘子和碗碟，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 桌上的菜肴都经过精心摆盘，色彩搭配的很好，看着便让人垂涎欲滴，但都是生的，这怎么吃啊？ 看出他们疑惑的眼神，李明志正要解释，忽听何知县笑道：“这是涮锅子吧，从前在京城吃过一次，没想到咱们云溪县也有。” 李明志点头应了，“是，天气冷，饭菜也凉的快，这样边涮边吃正合适，每一口吃到肚子里都是热乎乎的。” 桌上另一人忽的惊讶出声，“咦，这是青菜？还有青笋，黄瓜……这寒冬腊月的，地里还能种出菜来？” 何知县也惊讶的看了过去，不由自主的便拿起筷子夹了块黄瓜放到嘴里，清脆爽口，黄瓜特有的清甜瞬间布满了整个口腔。 他傻傻的说了一句，“还真的是黄瓜。” 桌上众人纷纷动筷，一盘黄瓜条瞬间就光盘了。 李明志看的眼角直抽抽，这是拿来给你们涮火锅吃的，咋一个个跟饿死鬼似的，直接就把配菜给吃完了……这一盘黄瓜的价钱比肉还贵，想想就心疼。 他在心里吐槽了几句，还是抬手让小厮再去切两盘黄瓜端上来。 大冬天的，能吃上一口新鲜蔬菜，实在是太难得了，有人便忍不住问道：“李掌柜，你们家这蔬菜是哪儿来的？回头我也让人去买一些，给家里人尝尝鲜。” 李明志也没卖关子，笑着道：“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不过种的不多，只够供应自家酒楼，您若是想带家人来尝鲜，提前说一声，我给您留桌。” 明明是拒绝人的话，叫他说来却让人十分舒心。 那人便笑了，“李掌柜年纪轻轻的，倒挺会做生意的啊。”言语间并无不悦，反倒带着几分欣赏。 李明志也落落大方的抱拳笑道：“您过奖了。” 第628章生意做大了就瞧不起人 寒暄过后，李明志便从雅间退了出来，去招呼其它的客人。 何知县亲自光临，无形中，倒是替酒楼招揽了不少生意，再加上店里的菜式新颖独特，味道也极好，新推出的涮锅子更是得到了大家的喜爱，赢得了不少赞誉。 福生记酒楼第一天开业，便高朋满座，客似云来。 伙计们个个忙的脚不沾地，额头上都是亮晶晶的汗珠子，足见生意之火爆。 大堂一角坐了十来个中年男子，正是以赵掌柜为首的各家商行掌柜。 这次福生记酒楼开业，李明月没有给任何一个同行发帖子，他们却不请自来。 然而李明月今天直接没露面，负责管事的李明志跟他们不熟，只把他们当普通客人对待，他们在门外排了半个时辰的队才等到一张桌子，个个气的直骂娘。 不过知县老爷就坐在楼上，他们就算心里有火也不敢往外撒，只得憋屈的缩在角落疯狂吐槽。 “这就是李家的待客之道？！咱们好心好意的来贺喜，他们倒好，直接装作不认识咱们，生意做大了就瞧不起人是吧？！” “这李家是想跟咱们划清界限啊，听说福生记作坊那头已经开始灌腊肠了，按理说，他们应该约咱们商谈订货的事情了，可这两天一直没动静，我递了帖子，也没有回音。” 有人酸道：“没准人家是真忙呢？你瞧瞧这生意，多红火，开门红，好兆头啊。” 唐掌柜里里外外的将大堂打量了一圈，中肯的说道：“别说，李家还真是有几分能耐，上回的事情不仅没打垮他们，还激发了人家的斗志，你们瞧瞧，人家这小酒楼，开的有声有色，再过几年，怕是要取代天然居，成为云溪城第一大酒楼。” “嘁，有能耐又如何？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到底是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宋掌柜不由嗤笑出声，言语之间满满的鄙夷和讥讽。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掌柜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宋，听你这意思，那事儿不会是你干的吧？” 宋掌柜直接就爆粗口了，“他娘的，你别往老子身上泼脏水，谁干的谁是孙子！我可没有那么龌龊的心思……不过，老赵啊，我瞧着那倒像是你的手段啊。” 赵掌柜也不恼，心平气和的道：“老宋啊，咱们几十年的老兄弟了，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人脏，可我的心不脏，那种丧良心的事儿，我还真干不出来。” 唐掌柜低头抿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道：“得，你们一个个都不认，那就等着官府慢慢查吧。昨天已经有衙差来传我去问话了，大牢里关着的人犯招供了，说是我唐某人指使的，还说的有模有样的，我当时就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泼脏水都泼到爷爷头上了。回头叫我知道是谁干的，我一定让那狗|日的脱层皮！” …… 这几人同桌而食，明面上看着相谈甚欢，实则各怀心思，相互试探。 如李明月所愿，这滩水越来越浑了。 第629章日益兴盛 接下来的几日，江丰屹依次传唤了县城里十八家商行掌柜前去衙门问话，这些人当中有的是清白无辜的；有的是一半清白，一半不清白的；还有人是不清白的……不管是清白的，还是不清白的，如今全被牵扯到了烤鸭店的案子当中，沾了一身腥，谁都不干净了。 这些人明明知道自己被坑了，权衡了一番利弊，却仍旧选择按兵不动，间接的站到了福生记的对立面。 十一月二十二日开始，福生记的腊肠便开始陆续出货。 紧接着，临县的几家商行管事纷纷前来云溪县订货，粉条，腊肠，焦糖瓜子，五香花生等吃食都订出去不少，货物如流水般一车车运出去，银子也像流水般哗啦啦淌进来。 福生记商行也开始上架售卖腊肠，百姓们闻风而动，争相前来购买。 近年来，腊肠已渐渐成了云溪县的特产，过年吃福生记腊肠也成了云溪县的习俗。当然，也有人买了猪肠自己回家灌的，他们不知其中精髓，灌出来的腊肠外形难看不说，味道也不好。所以，这些年，福生记的腊肠在市场上一直是独占鳌头，渐渐的，已经做出品牌效应来了。 老百姓们置办年货，腊肠是必备之选，为图方便省事，他们买东西都喜欢在一家店里买齐全，而且买的东西多了，还可以要求店家抹个零头或者送点搭头什么的。 所以，现如今，置办年货的老百姓一股脑儿全涌到了福生记商行，商行的生意自然又重新火爆了起来；酒楼那边因为有新鲜蔬菜这个“稀罕物什”，生意也是****爆满。 江丰屹加强了云庭大街的巡逻，店里时时有篱笆坐镇，这些天倒是相安无事……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福生记日益兴盛，生意越做越好，其他商行的生意却一落千丈，一日不如一日。 看着每况愈下的生意，其他几家商行掌柜们个个愁眉不展，终于坐不住了，纷纷递帖子约见李明月。 此时，主动权已经掌握在了自己手里，李明月哪会轻易让他们如愿，一概回绝不见。 众掌柜又气又怒，却毫无办法，约见李明月未果之后，便直接到福生记商行去堵李明志。 这天，李明志正在站在柜台后查账本，刚好叫他们堵了个正着，这都正面碰上了，也不好再装作不认识，只得请了他们进堂屋奉茶。 赵掌柜抿了一口茶，语带双关的说道：“这福生记的生意越做越大，李掌柜贵人事忙，架子也越来越大了啊，都不把我们这些老前辈放在眼里了。” 做买卖讲究的是以和为贵，也有人是先礼后兵，然而，赵掌柜则反其道而行，一来就给了个下马威。 在赵掌柜眼里，李家唯有一个李明月还有几分能耐，其他人都是碌碌无为之辈，李明志更是个不成气候的毛头小子，对付这样的人，只需先在气势上把他压服住，让他害怕，心生怯懦……如此，后面的事情也就好谈了。 第630章直接去李家村 然而，赵掌柜的如意算盘注定要落空了。 现在的李明志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口拙的榆木疙瘩，他历练了许久，此时面对这些商场上的老油条倒也能应对自如了。 只见他随意的摆了摆手，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赵掌柜说笑了，哪里是什么贵人事忙，只不过小侄年纪轻，资历浅，于经商一道上知之甚少，唯有****勤学苦练罢了，若是往日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海涵，不要同我这个小辈计较。” 他把姿态放的低低的，却又表现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轻而易举的就把赵掌柜的下马威挡了回去。 一旁的宋掌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热的道：“大侄子，关于这经商之道，在书本里可学不到，我们这几个老东西，别的不敢说，做了几十年买卖，自由一番心得，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便是。” 李明志微微颔首，顺着他的话接口道：“那以后就劳烦各位叔伯指教了。” 一连使了几个绊子，李明志都应对得宜，举止有度，根本就不上套，赵掌柜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先兵后礼的计策是不成了，赵掌柜的狐狸眼提溜一转，心下又生一计。 只见他面上端了一副慈蔼的笑容，道：“对了，大侄子，眼看着快年底了，正是咱们这行最忙的时候，我们这些人一到年底就忙的脚不沾地，吃饭都是囫囵吞，平日里难得聚这么齐全，今日正巧大家伙都在，咱顺道把腊肠的订货契约给签了吧，今年年景好，我们升平商行要五千斤，你看，银票我都带来了。” 话音才落，他便自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拍在桌子上，其他人纷纷效仿，不消片刻，桌上的银票便堆成了小山高。 这些银票加在一起有上千两之多，足以打动人心。 然而，赵掌柜再次失算了。 李明志两手一摊，略带歉意的道：“抱歉了各位叔伯，小侄只负责管理商行和酒楼，订货的事情不归我管。” “黄口小儿，简直欺人太甚！”赵掌柜气结，合着他们在这里说了半天，完全是在浪费口水。 他狠狠瞪了李明志一眼，终于是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李明志笑盈盈的把人送到门口，而后便自去忙碌了。 …… 李家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但腊肠这块的利润太大，还能带动其它货物的销售，他们实在是舍不得放手。 一群衣着光鲜的大老爷们站在云庭大街上，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宋掌柜忍不住责怪道：“他娘的，你们当初就不该动烤鸭店！人家卖烤鸭碍着你们啥事儿了？！你们瞎眼红个屁啊！这回好了，彻底把人家惹恼了！连带着我们的财路也断了。到底是谁干的这事儿，麻溜的赶紧去衙门自首，别拖累了咱们这些正经生意人。” 有人不干了，怒声回道：“别一口一个你们你们的，这事儿跟老子没关系，谁干的谁心里清楚！” 第631章尴尬的宁静 一群大老爷们吵吵嚷嚷的就要在大街上打起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赵掌柜忽而道：“走，咱们直接去李家村！” 随着赵掌柜大手一挥，一群人又声势浩荡的去了李家村。 十多辆马车一起驶进李家村，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沿路激荡起一阵阵黄灰，场面颇为壮观，引得过往村民们纷纷侧目。 “哎哟喂，这是哪里来的贵人？好大的排场啊。” “那还用想，肯定是去李寿家的呗。” …… 门房来报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午饭，李明月还没说什么呢，李寿便苦口婆心的开始劝道：“月儿，还是见一见吧，人家大老远的来一趟也不容易，书上不是也说么，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这是怕把人得罪狠了，对方再出什么阴招害人。 李明月笑着点点头，“好，都听爹的。” 她吩咐人将来人请到前厅奉茶，自己则捧着饭碗继续吃午饭，直到吃饱喝足，她才优哉游哉的起身，准备往前院去。 李寿放心不下，也要跟着一起去，被李明月给拒绝了。 “爹，您放心，我应付得过来。那都是一群老狐狸，个顶个的精明，您绕不过他们，去了反而耽误事。您还是去作坊那边盯着吧，别出啥岔子。” 李寿华丽丽的被亲闺女嫌弃了，只得一步三回头的去了作坊。 最后，倒是吴芸婉巴巴的跟了去，说是要学习经验，看看李二小姐是怎么做生意的。 对此，李明月不置可否，只嘱咐她不能胡乱出声。 …… 前厅 赵掌柜等人喝了三盏茶，又把配茶的小点心全吃光了，终于看见李明月姗姗来迟的身影。 李明月福身行了一礼，笑眯眯的同他们打招呼，“劳各位久候了。”嘴上说着客套话，实则脸上没有半分歉意。 赵掌柜也皮笑肉不笑的说起了客套话，“李姑娘客气了，我等不请自来，冒昧打扰，还请李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客套话，按照套路，接下来应该回答“哪里哪里。” 谁知，李明月却大咧咧的答道：“嗯，确实冒昧了些，我正吃着饭呢，听说诸位大驾光临，连忙搁下饭碗就赶过来了……诸位下次再来拜访，烦请先捎个帖子，也让我们事先有个准备。” 这话说的还算客气，没有半个脏字，却是直言不讳的骂人家不懂事，不知礼。 “噗！”她身后的吴芸婉没忍住，直接笑喷了。这打脸打的太有水平了，她必须得好好学学。 赵掌柜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他想骂人吧，却又不知道骂什么，毕竟人家说的句句在理，一点错都没有……想拍拍屁股走人吧，腊肠的事情还没谈成，好不容易才见到正主，这么轻易就走了太可惜。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气愤的神色，众人却皆是敢怒不敢言。 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 一时间，竟是没人再搭腔，空气里透着一份尴尬的宁静。 第632章我的地盘我做主 等了小半刻钟，李明月便端起茶碗，笑眯眯的环视四周，意思很明显，姑娘我要端茶送客了。 刚刚那是欺人，此刻就是欺人太甚了。 暴脾气的宋掌柜气的拍桌子骂娘，李明月掏了掏耳朵，只当没听见。 赵掌柜抑制不住的浑身颤|抖，若不是为了腊肠的丰厚利润，他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哪会留在这里，受一个小姑娘的折辱！ 他忍了又忍，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道：“叨扰了李姑娘用饭，确实是我等的不是，要不李姑娘你先去吃饭，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就算你再吃上两个时辰，我们也等得！” 说到最后几个字，赵掌柜都已经咬牙切齿了。 李明月挑了挑眉，差点闷笑出声，她连忙摆了摆手，道：“赵掌柜这话可就严重了，我一个小辈，怎么能让诸位前辈久等呢，吃饭是小，诸位的事情才是大事。” 顿了顿，她又笑眯眯的道：“对了，诸位冒昧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论气死人不偿命，今天的李明月简直毒舌爆表了，心脏不好的，都能被她给活活气死。 赵掌柜连客套都懒得客套了，直言不讳的道：“我们来订腊肠，升平货行要五千斤，这是银票，你点点。” “哦--这样啊。” 李明月低头抿了一口茶，再次开口道：“实在是抱歉，福生记今年的腊肠已经全订出去了，诸位明年请早吧。” 这口气，这态度，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哪里觉得抱歉了，挑衅之意却是十足。 众掌柜大怒，一直强忍着怒火的宋掌柜忍不住气的拍桌子，“李明月！你耍我们玩儿呢？！咱们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契约的！经商最重要的是诚信二字，背信弃义是要遭世人唾弃的！ 你们福生记如今看着是好了，但登高必跌重，我劝你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今天这腊肠，我们是要定了！” 随着宋掌柜的一声呵斥，其他十余位掌柜呼啦啦一下全站了起来，个个一脸凶狠相，就跟要揍人似的。 这是在李家，李明月哪里会怕他们？她笑着拍了拍手，厅内忽而涌进十来名小厮，个个高大威猛，气势上一点也不输给对方。 李明月一脸从容的笑道：“宋掌柜这是想强买强卖啊？那可不行，这里是李家村，我的地盘，我做主。” 一旁的吴芸婉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就哼唱了起来，“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 唱来唱去就那两句，唱的难听不说，还特么跑调，李明月回过头，甩了一个眼刀子过去，吴芸婉这才闭了嘴。 李明月轻咳了一声，一脸严肃的继续刚才的话题：“至于背信弃义，更是无稽之谈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诸位与福生记只签了粉条的三年订货契约，腊肠的订货契约，从来都是一年一签的。今年福生记并未与诸位签过任何契约，何来背信弃义之说？” 第633章订很多很多的粉条 赵掌柜气的想打人，可惜对方人多势众，打不过。 赵掌柜气的想骂人，可惜对方伶牙俐齿，骂不过。 赵掌柜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只能往肚里咽。 …… 赵掌柜气的狠了，脑子便有些不够用，精明的脑袋瓜子想出来一个馊主意。 他忽而指着李明月道：“对，当初咱们签了三年的粉条订货契约！契约上言明，三年之内粉条不涨价，并且不限量供应给各家商行，腊肠没签契约订不了，粉条我总可以订吧？！” 赵掌柜的想法很简单，订粉条，订很多很多的粉条，到时候福生记交不了货，他们便拿着契约将福生记告到衙门，到那时，看她还怎么嚣张，看她还怎么趾高气昂的埋汰人……想想就解气！ 赵掌柜一脸贱贱的表情，很容易让人看穿他的意图，李明月心下了然，面上却故作为难的道：“可以是可以，但……” 话还没说完，赵掌柜便豪迈的掏出来一沓银票，重重的甩在桌上，掷地有声的道：“这里是一千两银票，我升平货行要订五万斤粉条！” “啊，要，要订这么多啊。”李明月面带讶异，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不自然的神色，自然没逃过赵掌柜精明的法眼，他连忙将其他几位掌柜聚集到一处，小声的说了自己的打算，并煽动他们也多订一些粉条，借此逼迫福生记。 众掌柜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响应。 “我富源商行要订一万斤粉条！” “我昌盛商行要订三万斤粉条！” “我兴达商行要订三万斤粉条！” …… 李明月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一下子差不多就订出去了二十万斤左右的粉条。 她面上的神色更加为难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呃……你们订的会不会太多了，这东西不压秤，十斤就是一大捆，你们订这么多回去，仓库肯定放不下的，不如少订一点儿，卖完了再来。” 她越解释，越显得心虚，越发坚定了众人要订粉条的决心。 赵掌柜怕她耍赖，还道：“口说无凭，拿纸笔来，咱们先白纸黑字立个字据，免得日后你再借口耍赖。” 李明月耷拉着脸不吱声，却悄悄给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小丫鬟伶俐的很，立马就去端了笔墨纸砚来。 赵掌柜不疑有他，提笔唰唰唰的就写了个字据：今升平商行赵书杰，向福生记作坊订粉条五万斤整，付货款纹银一千两整，特立此据，隆盛三十六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其他几位掌柜见状，纷纷效仿之，不一会儿，成摞的字据和银票便摆到了李明月面前，李明月直接傻眼了。 赵掌柜顿觉心情愉悦，那感觉，似是积了经年的老痰终于咳了出来，令人浑身舒畅。 “呃……你们真的要订这么多粉条？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怕你们一下子订这么多粉条，资金上周转不过来，再者你们商行的仓库只怕也装不下。”李明月再次好心的提醒道。 第634章赚了很多很多钱 宋掌柜不由嗤笑出声，“别磨磨唧唧的了，老子就是要订这么多。今天就要，如果交不出来，咱们官府见！” 旁人也跟着附和道：“对，这字据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不能耍赖的。” 赵掌柜脸上再次堆起贱贱的笑容，“诶，宋掌柜，你别这么咄咄逼人嘛，大家都是老相识了，闹到官府多伤和气。李姑娘，这样吧，如果你们实在交不出这么多粉条，那腊肠来抵也是可以的。” 他们这一搭一唱的，想的倒挺美。 李明月脸上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轻描淡写的说道：“诸位别着急，我这脑子有点儿乱，先容我算算这里是多少斤粉条。” 接着，便有丫环递上她的专用小算盘。 只见她端坐于上首，翘着二郎腿，气定神闲的扒拉着算盘珠子，方才的紧张和为难荡然无存，好似所有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赵掌柜心里忽然有些不安，难道又着了这小姑娘的道？不能啊，年初时，她找各家商行统计了一个粉条的订货量，说是心里没谱，预先做个调查，当时统计出来的订货量不过五万斤，她就算再胆大，翻倍来做已经是顶天的了，现在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来二十万斤粉条呢？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想到此，赵掌柜这才心安不少，也如同李明月一般气定神闲的翘起了二郎腿，等着看她的笑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福生记今年收了几百万斤红薯，生产了几十万斤粉条，现下正愁着仓库装不下呢，他这个冤大头就来了。 一刻钟过后，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终于停了下来。 李明月抬起头来，面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今天一下子就订出去了二十三万斤粉条，赚了很多很多钱，足足有四千六百两银子，还解决了仓库的问题，她能不高兴吗？！ 众掌柜面面相觑，这姑娘傻笑啥呢？不会是吓傻了吧？！ 正在他们疑惑之际，李明月又低下头，提笔唰唰唰的在纸上写了起来。 又是半晌过后，她方才再次抬头，眼角眉梢据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道：“升平商行，赵掌柜，订粉条五万斤，货款已付清，你拿着这张条子去作坊提货便是，记得多找几辆车啊，五万斤粉条……怕是上百辆马车也拉不下吧。” 赵掌柜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开玩笑吧这是，五万斤粉条，还真给啊？！ 小丫鬟很有眼力见的上前，接过李明月手里的纸条，递给还在发呆的赵掌柜。 接着，李明月又道：“兴达商行，唐掌柜，订粉条三万斤，货款未付。” 她笑嘻嘻的看向唐掌柜，一脸财迷样儿，“唐掌柜，纹银六百两，麻烦您先把货款结一下，我们马上就能交货。” “……” 唐掌柜完全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了，讷讷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了过去。 李明月接过，验了真伪，这才把事先写好的提货条递给他，不忘嘱咐道：“嗯，条子拿好，记得赶快来提货，多雇几辆马车哟，本作坊暂不提供送货上门服务。” 第635章收银票收到手软 接下来，李明月又念了一串名字，收银票收到手软。 众掌柜们欲哭无泪，他们揣着银票出来是想订腊肠的，怎么莫名其妙的订了一堆粉条回去？！那么多粉条，要卖到何年何月才能卖完啊？！ 现在反悔说不要，那不是打自己脸吗？而且白纸黑字的已经立下了字据，还叫人家捏在手里，就是想反悔也不成啊。 等到所有的名字念完了，条子也发完了，李明月才笑眯眯的道：“多谢各位掌柜，叫我今天足不出户就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我们福生记别的不多，粉条倒真是要多少有多少，仓库还堆着百十来万斤呢，不够了再来啊，大家都是老相识了，我肯定先紧着你们。” 赵掌柜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厥过去，他浑身直发抖，颤颤巍巍的拿手指着李明月道：“你，你设计我们！” 李明月两手一摊，做无辜状：“赵掌柜，这您可不能怪我，你们非要订腊肠，我说腊肠订完了，然后你们就嚷嚷着要订粉条，还拿当年签的契约说事儿，我敢不卖给你们吗？我最后还劝你们来着，劝了好几回，你们非是不听啊。”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这一切都是你们自作孽，咎由自取，跟本姑娘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 赵掌柜还能说什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着了个小姑娘的道，他干脆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今天这亏吃的有点大，众人心里都不得劲，硬是赖在李家不肯走，茶水都喝了好几壶。 李明月今天心情好，乐呵呵的陪坐在一旁，扒拉着算盘珠子在那儿算，今天这笔买卖纯利润赚了多少。 吴芸婉今天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对她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厉害了，我的妹子，我越来越佩服你了。” 李明月回了她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好说好说，今天大赚了一笔，回头请你吃大餐。” 这两人也不顾及旁人的心情，说话声音贼大，这简直是红果果的炫耀，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众掌柜忍不住默默吐了一口老血。 有人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哼，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择手段，无耻败类。” 这就是个拎不清的，俗话说的好，不与傻瓜论长短。李明月头也不抬，直接用八个字怼的他哑口无言。 “谢谢夸奖，不胜荣幸。” 当然，这里头也不是没有明白人，今天这事儿，能全怪人小姑娘吗？就算被人算计了，那也是他们心存不良在先，上赶着求别人算计他们。 有个年长的老掌柜忍不住苦口婆心的说道：“李姑娘，今天这事儿，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们真的没什么坏心眼，就是想找你们作坊订腊肠，你瞧瞧这事儿闹的，买卖没做成，反倒结成了仇……人生在世啊，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人做事要懂得给别人留余地。这做买卖也是一样的，和气才能生财。你说你今天这样把同行都得罪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这只会让你们福生记今后的路更难走啊。” 第636章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李明月停止了打算盘的动作，望着那位老掌柜正色道：“秦掌柜，这话您应该对别人说才是。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算计来算计去，勾心斗角的过日子？我就只是想好好经营福生记，赚钱养家糊口，仅此而已。 我曾经也想过与你们和气生财，福生记商行开业之初我便说过，腊肠和粉条这两样，咱们可以永远合作下去，至于瓜子花生那些小零食，只有几文钱的蝇头小利，就不与诸位分这一杯羹了。我这样做没毛病吧？ 可你们后来是怎么做的？设计陷害，背后下黑手阴人，闹事砸店……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和气生财？不尽然吧。” 宋掌柜辩解道：“这跟我们没关系啊，又不是我们做的，你凭什么全算在我们头上？！” 李明月耸了耸肩，“因为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做的，反正那个人肯定再你们之中，只能算在你们头上了。而且，有些事情即便不是你们亲手做的，你们也是推波助澜的帮凶，脱不了干系。” 秦掌柜羞愧的低下头，再次沉默不语。 赵掌柜张了张嘴，忽然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圈子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但没有人会说，一来是怕得罪人，明哲保身；二来是因为利益使然，毕竟如果福生记商行垮了，他们都能获益；至于第三点嘛，还是因为人性自私的一面，他们奉行的原则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只要不触碰到自己的利益，便与自己无关。 李明月笑了笑，眼神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半晌过后，方才悠悠说道：“做这件事情的人，其心可诛，我绝对不会原谅。至于其他人，如果你们想等着看福生记的笑话，我只能说，你们的如意算盘终究是要落空了，福生记只会越来越好，越做越强。即便是今天把同行都得罪光了，福生记也有能耐在云溪城站稳脚跟。” 这话说的嚣张，但福生记确实有嚣张的资本，不然今天也不会有这么多掌柜巴巴的找上门来。 屋里一片静默，没有人吭声，大家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明月低头抿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秦掌柜说的好，做人做事要懂得给别人留余地，有句老话，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巴掌我刚刚打了，如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各位海涵，但我绝对不会向你们道歉，因为我没有做错，那是你们咎由自取的。至于甜枣，要或是不要，就全在诸位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对她口中所说的甜枣好奇不已。 李明月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福生记的烤鸭让诸位眼红不已，所以才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故意抹黑。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只要烤鸭店的案子破了，幕后之人伏法，我愿意把做烤鸭的方子教给大家。” 众掌柜瞬间瞪圆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卖烤鸭那么赚钱，她当真舍得把方子教给大家？ 第637章三百两银子的学费 这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人会不动心，久未发声的赵掌柜忍不住问道：“真的？” 李明月肯定的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看到他们一个个两眼放光的贪婪眼神，她连忙又道：“不过不是免费的啊，每人得交三百两银子的学费，附送烤鸭炉一个。” “哦——” 虽说不是免费的难免叫人有些失望，不过三百两银子也不算贵，学一门烤鸭手艺，绝对超值。 抛出这个巨大的诱惑，便不愁揪不出那幕后之人，李明月什么都不用做，只消搬个小板凳，静静的围观看戏，坐山观虎斗便可。 巴掌打了，该许的甜枣也许出去了，李明月再一次端茶送客。 这回，众人都极有眼力见的纷纷起身告辞，有了烤鸭这颗甜枣，之前的那些怨念，早就消散殆尽了。 李明月将人送到门口，还不忘叮嘱道：“对了，回头记得来拉你们订的粉条，给你们三日时间，逾期不来的，我可是要加收仓库管理费的。” 众掌柜早就忘了这茬，此时听她提起，又是一阵哀嚎。 赵掌柜是所有人之中买的最多的，整整五万斤，光是想想就叫人头皮发麻，他苦哈哈的道：“李姑娘，之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我道歉，我错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这粉条能不能给退了？” 李明月笑眯眯的摇头，“不好意思，在商言商，货物售出，概不退换。” 赵掌柜叹息了一声，苦笑道：“得了，这回是我先算计你的，这个苦果我受了。” 李明月不乐意了，“啧，什么叫苦果？我们福生记的粉条可是稀罕物，稳赚不赔的买卖，你今天赚大发了好不好？” 一旁的唐掌柜也跟着附和道：“就是，赵兄，你今天可是赚大发了，五万斤粉条，转手卖掉就能赚一千多两银子，兄弟先恭喜你了，回头记得请吃饭啊，哈哈哈。” 这话虽然是实话，但挖苦的成分居多，五万斤粉条真不是那么好卖的。 今天这一仗，众掌柜输的一败涂地，且赔了夫人又折兵，本该与福生记结仇的，结果最后又来了个神转折，不说化敌为友吧，但两方也能和睦相处了，生意场上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利益使然。 众人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心满意足。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离开的身影，程木莲忽然无比的同情他们，这些人真是傻的不要不要的，被人卖了还乐呵呵的帮人数钱，智商堪忧。 当天下午，便有商行雇了车来作坊拉粉条。 马车、牛车，加起来足有上百辆，把李家村堵的水泄不通。 一下子卖出去二十三万斤粉条，直接腾空了作坊那边的大半仓库，正好可以用来装腊肠。 赵掌柜等人就比较苦逼了，在城里四处找仓库不说，还得四处找销路。 各家商行都积压了大量粉条，只得想尽办法四处兜售，云溪县粉条已经泛滥成灾，肯定是不好卖的，渝州府辖下的好几个县城也都有粉条卖，不得已，他们只得想尽办法到其他州府推销粉条，无形中，倒是帮福生记粉条打开了外地的销路。福生记不出分文，便坐收渔翁之利，成了实实在在的大赢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第638章大喜的日子 十一月二十六，崔正和刘文慧大喜的日子。 李寿起了个大早，把作坊那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而后便带着妻儿到刘家沟吃喜酒。 刘家门前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门上张贴着大红囍字，院子里也挂起了红绸，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刘家在村里人缘好，今天他家办喜事，村民们都自发的过来帮忙。 李寿一家到时，刘家小院里早已聚集了许多人，女人们围坐在火堆旁择菜，另还有洗菜的，切菜的，分了好几拨人，掌勺的主厨和几个帮厨也已经挽了袖子站在灶台前忙活了起来，成群结队的熊孩子们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院子一角，临时搭了四个灶台，几样蒸菜已经收拾好放在笼屉里蒸上了；王氏亲自动手，卤了一大锅猪头肉，现下正在锅里熬煮着，另一口大锅里则炖着排骨。 灶膛里，柴禾烧的噼啪作响，满院子都是喧腾的烟火气，农家人办喜事，喜庆的就跟过年似的。 王氏正跟人说着什么，见李寿一家来了，连忙迎了过去，脸上的喜意掩也掩不住。 “桂芝，妹夫，你们来了，快，屋里坐。” 刘氏四下打量了一圈，不由道：“你们这动作也太麻溜了，我看着都忙活的差不多了，好像没我啥事儿了啊。” 王氏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爽朗的笑道：“嗐！你是咱家的姑奶奶，是贵客，哪儿能要你干活啊，你只管带着嘴来吃现成的就行。赶紧进屋去，婶婶、二姑婆她们一早就过来了，娘正在屋里陪着。对了，她们一直问起你，看样子好像是有啥事儿，你待会机灵着些。” 她簇拥着刘氏往正屋去，又回过头来对着李明月等人道：“你们文慧表姐正在屋里梳妆呢，你们也去瞧瞧她，陪着她说会儿话。” “好嘞。”几个姑娘脆生生的应了，便熟门熟路的往刘文慧的闺房去了。 还未走近，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笑声，其中，尤其以刘文娇的笑声最是欢快，娇声细语，似银铃一般。 李明月打了帘子进屋，笑着道：“哟，说什么呢，这么可乐，也说来叫我们乐呵乐呵。” 刘文娇看向门口，一脸欣喜的道：“呀，你们可算来了，正说起你们呢，你们几个再来迟来一会儿，说不定我姐都已经出门子了。” 除刘文娇外，屋里还坐着两个眼生的姑娘，应是与刘文慧要好的小姐妹。 新娘子刘文慧已经上了妆，换上了大红喜服，正羞嗒嗒的盘腿坐在炕上，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但丝毫不影响她的光彩。 李明月等人不约而同的围了上去，上上下下将新娘子打量了一圈，纷纷赞叹道：“文慧表姐，你今天真漂亮。” 刘文慧拿起炕桌上的铜镜照了照，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道：“你们就别取笑我了……这脸上画的跟猴屁|股似的，我娘非说这样好看，喜气，光是胭脂就给我抹了三层……我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 第639章程木莲老司机 作为过来人的程木莲笑着劝她道：“没事儿的，新娘子都得这样装扮，成亲嘛，就是图个喜庆。待会儿盖头一盖，谁都看不到你的脸，等到了夫家，跨了火盆，拜了天地，然后就直接送进洞房了，洞房里红烛高照，红枕头，红被子，红炕单，全都是红色的，谁还能注意到你的脸? 而且吧，等你相公掀盖头的时候，你肯定会害羞，这一害羞，脸就要红，红的可厉害了，几层胭脂算啥？对了，还要喝合卺酒，那个更羞人，我当时脸上红的火|辣辣的，猴子屁|股都不算啥了。” 这位老司机，一言不合就给众人科普起了洞房流程。 在场的其他几人都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听闻此言，不由纷纷红了脸。 李明月却是个异类，她不仅不害羞，反而还一本正经的追问道：“嫂子，还有更羞人的吗？” 当然有了，程木莲的脑海中顿时跳出一副不可描述的画面，老司机瞬间羞红了脸，实践证明，她害羞起来，脸确实比猴屁|股还红。 李明月笑弯了腰，指着她对着刘文慧道：“表姐你看，比猴子屁|股还红的脸，跟这一比，你脸上那点胭脂真不算啥。” “哈哈哈……”一屋子人都被逗笑了。 程木莲跺了跺脚，板起脸故作生气的道：“好啊你，敢取笑嫂子，看嫂子咋收拾你！” 她作势便扑了上去，直接把李明月按倒在炕上，开始上下其手的挠她痒痒。李明月哪里会任她欺压，没一会儿便反扑了回去，姑嫂两人闹作一团，好不欢乐，旁边几个人笑的肚子都疼了。 刘文慧笑着看她俩玩闹，转过头来，见李明兰安安静静的坐在炕沿上不说话，神色间有几许落寞。她往她身边挪了挪，小声问道：“兰儿，你最近咋样，还好吗？” 李明兰霎时便想起了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当时她确实备受鼓舞，甚至下定决心要勇敢一次，可惜，人生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脸上露出一丝哀伤的神色，却还是强颜欢笑的道：“表姐，我挺好的。” 场合不对，刘文慧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有啥不开心的事情，别一个人憋在心里头。” “嗯。” 李明兰点点头，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水红色的荷包递了过去。 “前几天家里一直有事儿，没能来给你添妆，这东西我一早就备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习俗，刘文慧也没推诿，笑着接过，打开来一看，里头是一枚镂空雕富贵花开的玉石吊坠，玉质圆润细腻，雕刻精美，很是精致。 她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把|玩着，笑的很开心，“真好看，谢谢，我很喜欢。” 而后，李明月也送上了自己的添妆礼，一副成色上好的红珊瑚耳坠；程木莲送的则是一支银制的蝴蝶珠钗；吴芸婉人没到，礼却到了，她送的是一副精致小巧的珍珠耳坠。 第640章冷暖自知 刘文慧这时才注意到吴芸婉没来，不由问道：“这妮子，上回见面时还拍着胸|脯说要来给我送嫁呢，咋又不来了？” 说起这个，李明月忍不住笑了，“她呀，最近忙着给我家当苦力呢，萧宸时常领着小景去小荒山那边打猎，或者是去温室除草，常常一呆就是一天。 然后，前些日子我把家里的一个漂亮丫鬟发落到小荒山看果园去了……她怕萧宸看上那个小丫鬟的美色，然后就再也不放心让萧宸独自去小荒山，每每都要跟随。 这不，他们一家三口今天又去小荒山郊游了。典型的重色轻友。” 吴芸婉潇洒坦荡，从来就没有藏着掖着，她倒追萧宸的事，认识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所以李明月就说的直白了些。 刘文慧也不禁摇头失笑，心里却又有些心疼吴芸婉，叹道：“芸婉多好的一姑娘啊，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看上萧宸了呢……” 程木莲也插嘴道：“可不是么，萧宸对其他人都还好，一对上芸婉就没有好脸色，有时候，我都忍不住替她委屈，她好端端的一个大小姐，偏偏要去死缠烂打的缠着一个鳏夫，那个鳏夫还特别嫌弃她……唉哟，不能想这事儿，一提这事儿我就觉得憋屈，胸闷气短，想揍人。” 感情上的事情，别人真说不清，李明月沉默了半晌，突然高深莫测的来了一句：“只能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这个话题到此终结，刘文慧又八卦的问道：“对了，那个萧宸在你们家住了快两个月了吧？他们就打算一直这么住下去？” 言语之间，不自觉的带了几分鄙夷，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别人家白吃白住，实在让人看不起。 李明月愣了一下，知道她误会了，张口解释道：“原本萧宸是想把小景带走的，但小景死活不肯走，我也不放心让小景跟他走，谁知道他下回喝醉了，会不会再把小景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 后来他又说要在我们村买座院子，搬出去住，叫我爹娘给劝住了。然后他就开始交伙食费，每个月给我们家三十两银子，你不要他还给你甩脸子……其实吧，他的人品还算不错，就是太拧巴，活的太累了。” 刘文慧不由咂舌道：“他倒是大方，三十两银子，都够咱庄户人家一年的吃喝嚼用了……你还真好意思收啊？” 李明月两手一摊，也颇为无奈，“他非要给，我有什么法子。”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笑闹声，转头望去，便见有人打了帘子进来，原来是王氏的娘家人来了。 屋子里一下子涌进了七、八个人，人多嘈杂，几个小姑娘便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又开始跟着众人打趣刘文慧。 …… 说说笑笑的，时间便过去了。 巳时三刻，外面响起了鞭炮声，这是男方迎亲的队伍到了。随即便有几个熊孩子大声喊道：“新郎官来咯！新郎官来咯！咱们快去讨喜糖吃！” 第641章赶紧交买路钱 程木莲兴奋的跟什么似的，拉了李明月的手就往外跑，边跑还边说道：“快点儿，咱们也去堵门。上回我成亲的时候，被他们堵门的要了好多红包，这回终于轮到我了，嘿嘿。” 李明月摇头失笑，默默的为崔正点了根蜡烛。 都不用她们俩动手，一群熊孩子们早就把大门堵的严严实实的了。 门外，崔正等人齐声大喊：“新娘子开门啦！” 无人应答。 崔正等人继续大喊：“新娘子开门啦！” 整个迎亲队伍一起站在门外大喊，数十人连续高喊了三声，声震于天，门后才有一个悦耳的声音道：“听闻崔家兄长才高八斗，不即兴写上几十首催妆诗，又怎能显出迎娶我家姐姐的诚意？若诚意不够，这门可不开！” 话音才落，便听到外面一阵哀嚎。 “几十首？！这也忒恨了，欺负咱没念过书是吧？” “崔兄，小弟也无能为力，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哈哈哈——” 门内门外皆是一阵哄笑声。 崔正轻笑着应了一声，“在下勉力一试吧。”而后便凝眉思索了起来。 程木莲捅了捅李明月的胳膊，小声说道：“老天爷，几十首催妆诗，要作到啥时候去，你这个也太为难人了，你不怕表姐等的心急啊？” 李明月笑着望了她一眼，“此时不为难他一下，以后成了一家人可就没机会了。而且，正是因为难得，所以才显得难能可贵。” 说话间，崔正已经做好了一首催妆诗，由门缝递了进来。 李明月接过，朗声念了出来： “传闻烛下调红粉， 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满面浑装却， 留着双眉待画人。” “好！”周围人不管听不听得懂的，皆拍手叫好。 程木莲虽跟她娘习得几个字，学问却不太好，诗词什么的根本就听不懂，她再次凑到明月跟前，小声问道：“这啥意思啊？” 李明月掩面笑道：“咱们这位表姐夫是个知情识趣的，说是要替表姐画眉呢。” 说罢，她便将手里的宣纸递给了一旁的刘文娇，“喏，赶快给咱们的新娘子送去。” 程木莲等的有些无聊，不由抱怨道：“这一首一首的，得到啥时候啊？太为难人了。” 她抱怨了几句，忽而走到门后，扯着嗓子就往外喊：“新郎官，想不想赶紧的把媳妇儿娶回家？想的话就赶紧交买路钱吧。” “……” 明月摇头失笑，嫂子堵门的画风真是清奇，留下买路钱，跟抢劫的土匪似的。 门外，崔正还在发愣之际，他的小伙伴们却高兴的欢呼了一声，抓了篮子里的铜钱，大把大把的抛洒进院内。 铜钱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噼里啪啦的散落在地上，像是下铜钱雨似的。 “哦，老天爷下钱咯！” 院里的小孩子们高兴坏了，纷纷上前哄抢，程木莲兴奋的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捡钱捡的不亦说乎。李明月也弯腰捡起了脚边的一串铜钱，小心的放到随身带着的荷包里，沾沾喜气。 第642章有情人终成眷属 捡完了铜钱，程木莲很厚道的把大门给打开了。 崔正被几个少年簇拥着进来，李明月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表姐夫很是好奇，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只见他身量高高瘦瘦的，长相端正，脸色有几分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她之前听刘文慧提起过，为了装病装的像些，崔正前些日子每日只喝上一碗稀粥，生生的把自己饿瘦了……当时她还跟刘文慧感叹道：你们俩这绝对是真爱啊。 程木莲不知内情，一双大眼里满是担忧，小声嘀咕道：“这表姐夫看着身子不大好啊……” 这话正好叫刘文慧的舅母听见了，她转过头来狠狠瞪了程木莲一眼。 程木莲也知道自己口误说错话了，连忙打嘴，“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 周围不少人看了过来，李明月连忙拉着她跑走了。 无人处，程木莲一脸懊恼的道：“我这张臭嘴，老是说错话，得罪人。” 她原以为李明月会安慰自己两句，谁知她居然跟着点点头，一脸诚恳的说道：“嗯，这个毛病不好，得改。” “……” 程木莲独自蹲墙角画圈圈去了。 …… 新郎迎亲进行的很顺利，接下来都是按仪程走，没人再为难新郎官，崔正顺顺当当的将新娘子迎上了花轿。 刘氏等人作为刘文慧的娘家人，跟着一起去崔家送亲。 崔家设想的很是周到，特意派了马车来接，又因为是冬天，马车上还置了小碳炉，将整个马车烘的温暖如春，坐在马车里，顿觉浑身都暖融融的。 李寿一家子挤在一辆马车里，刘氏打量着马车里的布置，满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这样子，崔家很是看重文慧，她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倒不枉她吃了那么多苦头。” 刘文慧和崔正是私定终身，两人又有过私奔的念头，虽然没能成功，但事情却摆在那儿，作为婆家来说，是看不起这样行为不检点的儿媳妇的，刘氏之前还担心刘文慧嫁到崔家会受委屈……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李明兰也跟着附和道：“嗯，文慧表姐总算是苦尽甘来，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她真心为刘文慧感到高兴，自己不敢做的事情，她做到了。 刘氏深深的看了李明兰一眼，又转头去看李明月，忽而拉下脸来，沉声说道：“丑话我说在前头，你们俩可不许学她，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程木莲完全没听懂她们在说什么，不解的问道：“不许学谁啊？” 刘氏立马换了副腔调，温声细语的道：“没谁，我教训她们俩呢，不是说你。” ……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迎亲队伍一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把新娘迎回了清河镇。 崔家在镇上的大宅里里外外装扮一新，到处挂满红绸，处处尽显喜庆之色。 崔家父母看着也是和善好相处的人，热情的接待了来送亲的娘家人。 观了礼，又吃了席，李寿一家便告辞回家了。 第643章周易辰上门求亲 一家子回到李家村时，已经是下午。 坐着马车来回奔波了大半日，李明月只觉得浑身酸痛，累的不行，到浴室泡了个热水澡，便回房间倒头大睡。 刘氏把几个孩子安置妥当，正准备过去作坊那边看看，门房的张大喜忽然来报，说是周易辰公子到访，还带了好些礼。 刘氏不由嘀咕了一句：“周公子？他咋来了？” 有一段时间，周易辰和李家的关系走的挺近，隔三差五的便会上门来拜访，不过最近一个月到是没怎么见了，他今天又突然带了重礼来拜访，让刘氏觉得有些奇怪。 她让张大喜将周易辰请到正厅奉茶，又让人去作坊把李寿请回来招呼客人，自己回房换了身干净衣裳，也往前厅去了。 一进前厅，果然看见桌上摆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锦盒，光看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价值不菲。 无缘无故的，送这么重的礼干嘛？刘氏有些懵了，直接问道：“易辰，你这是干啥啊？” 周易辰站起身来，朝刘氏行了礼，笑得一脸灿烂，“嘿嘿，婶子，您先坐，等李叔来了咱再说。” 刘氏笑着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跟你婶子还卖关子呢？” 虽然仅见过几次面，但她对周易辰的印象很好，只觉得这个富家少爷没什么架子，为人幽默风趣又懂事知礼，一度还想过把李明兰许配给他，不过后来因为李寿反对，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小丫鬟上了茶点，刘氏招呼着周易辰坐下，又让人到作坊那边催了一回。 没过一会儿，李寿便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李叔好。”周易辰连忙站起身行礼问安，态度很是恭敬。 李寿不习惯这一套，摆了摆手，笑着道：“客气啥啊，快坐吧。” 周易辰笑而不语，扶着李寿坐到了上首，而后又退了两步，站定，恭恭敬敬的向李寿和刘氏行了一个大礼。 “小侄今日前来，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首肯，把大姑娘明兰许配给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他。” “……” 李寿和刘氏俱是一愣，面面相觑一阵，而后又一致望向周易辰。 后者再次行了一礼，继续说道：“小侄今日之举着实是有些唐突了，本应该请媒人正式上门提亲才是……只是，我早年做了些混账事，名声不太好，怕李叔李婶看不上我这个混小子，我这才想着亲自来一趟，以示诚意，请二位放心把明兰交给我，我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此生定不会负了明兰。” 这事来的太突然，刘氏到此时还有些缓不过劲来，脑子一片空白，神情讷讷的道：“你做了啥混账事啊？” 她此前并不知道周易辰是云溪城臭名昭著的纨绔公子，否则，连家门都不会让他进的。 “呃……” 周易辰掩面，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可以坦坦荡荡的跟别人说自己是个流氓，是个纨绔，可具体要说是怎么个流氓法，他就说不出口了，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也。 第644章诚意十足 周易辰本不欲说，可刘氏一直目光沉沉的盯着他，他又不得不说，半晌过后，他才含含糊糊的回道“呃……就是风流浪荡了些，但我保证，我从来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 见刘氏变了脸色，他又连忙解释道：“从前种种，皆因年纪小不懂事，此后再也不会了，俗话说的好，浪子回头金不换，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从前不提，李叔李婶且看我今后如何？” 他表现的诚意十足，说的话也在理，但风流浪荡的行径，刘氏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不由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转头望向李寿，小声问道：“你是啥意思？” 李寿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心里也很纠结，早前刘氏就曾提议将李明兰许配给周易辰，当时他就把这个提议给否了，倒不是他对周易辰有什么偏见，只是觉得他的性子太跳脱了，怕闺女降不住。 此刻看来，又觉得周易辰是个不错的，行事磊落，胸襟坦荡，至于风流浪荡之事，在同为男人的他看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大错，以后改了就好。 而且他今日放低了姿态，亲自上门来求娶，肯定是十分看重明兰，如此说来，倒也不怕明兰嫁过去会受委屈。 李寿沉吟了片刻，这才小声同刘氏耳语道：“这门亲事我看行，你挑了大半年也没挑出来个好的，易辰这个人还算不错，没啥大的坏毛病，家底殷实，咱们对他也算是知根知底，想来明兰嫁过去也不会受啥委屈。” 刘氏有些不确定的道：“那咱就应了？” 话才出口，她又连忙否了，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是大事，咱再考虑考虑吧？” 这件事情，她心里实在是没底，对于周家的家世，她是满意的，可周易辰这个人……她现在并不放心把闺女嫁给他。 他现下说的好听，可万一成亲后他改不掉以前那些臭毛病，成日里在外风流浪荡，说不定还往家里纳几个小妾啥的，到时候，明兰要怎么活？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错了人，女人的一辈子也就毁了。 刘氏正在纠结中，周易辰突然就跪下了。 “李叔李婶，自打上回见了明兰，我心里就忘不掉她。你们放心，我以后一定对她好，一心一意的待她，求你们成全我的这份痴心吧。” 李寿见他言辞恳切，心下不免动容，连忙上前扶他：“赶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我们又不是不答应……” “等等！”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刘氏出声打断了。 李寿不解的望了过去，“咋了？” 刘氏两步上前，将李寿拉到角落里，小声道：“这到底是明兰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周公子，她也是认得的，既然咱们拿不定主意，不如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李寿微蹙着眉头，面带难色，“这样不妥吧，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自己做主的？” 第645章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听了李寿的话，刘氏顿时就有些不高兴，竖起眉毛冲他吼道：“她为啥不能做主？是她嫁人，还是你嫁人？！咱万一要是眼瞎挑错人，毁了她一辈子，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 李寿瞬间被媳妇吼的哑口无言，先是点了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儿，不知该如何是好。 吼完了李寿，刘氏转而又对着周易辰笑眯眯的道：“易辰啊，你先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然后，刘氏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身后，周易辰看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不禁笑了起来，脸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他知道，她一定会答应的。 * 东跨院。 李明兰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件玄色的裋褐，一针一线的认真缝制着，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由内而外的喜悦。 这件衣裳她已经做了大半个月，白天要去作坊帮忙，只能晚上熬夜赶工，她连着熬了几个通宵，终于是赶在腊月前做好了。 缝完最后一针，她低头咬断丝线，将衣裳抖开，仔细检视哪儿漏缝，每针每线她都密密细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羽绒服真的很暖和，以后江丰屹穿着这件衣裳巡逻，应该就不会冷了吧…… 她正想的出神，便听见刘氏在门外嘀咕，“这青天白日的，关着门干啥啊？” 紧接着，便又听她高声喊道：“兰儿？你在不在？” “在！” 李明兰应了一声，慌忙扯过棉被盖在身上，又把衣裳和针线、剪刀等物什一股脑儿的全塞到了棉被底下。 刚把东西藏好，刘氏已经推门进来，走到了近前。 见她盖着棉被躺在炕上，刘氏不由关切的问道：“咋大白天的就睡觉，是不是身上不舒服？啧，我看着你这脸色也不对劲，可别是今天吹了冷风，着凉了，要不还是请个大夫回来看看吧。” 李明兰摇了摇头，心里有些发虚，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刘氏的眼睛，支支吾吾的道：“我没事儿，就是今天起的早了，有点儿困。” 怕刘氏再追问，她又连忙道：“娘，这个时候，您咋过来了，是有啥事儿吗？” 经她提醒，刘氏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可这事儿该怎么说呢？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总不能直接说，周公子来咱家向你提亲，他对你一见钟情，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他那个人哪都好，就是有点花心，你愿不愿意嫁？ 作为一个母亲，她真不好意思开口跟闺女说这个。 “呃……是，是有那么件事儿。” 顿了顿，刘氏才继续说道：“周公子来了，他……” “周易辰？！”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明兰突然惊呼出声，脸色惨白惨白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棉被，手背都爆出了青筋。 刘氏奇怪的看着她，点点头道：“是啊，咋啦？” 李明兰默默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抑制住心里的不安和躁|动，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问道：“他来干啥？” 第646章我愿意嫁 刘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说辞，这才道：“他来向你提亲……他那个人吧，家世还不错，相貌也端正，但作风好像不太好，你爹觉得他还不错，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不过这到底是你的终身大事，所以我们想问问你的意思，周公子那人你也是认识的，你觉得他咋样？” 李明兰浑身一震，嘴里愈发觉得苦涩了……该来的，终归要来，躲也躲不掉。 她吸了一口气，遏制住内心翻涌的悲苦，倾身抱紧了刘氏，“娘，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吗？我不嫁人，我谁也不嫁，一辈子陪着你们，侍奉你们终老，好不好？” 说到最后，声音低沉下去，充满了苦涩、悲怆和无奈。 刘氏只当她是在撒娇，大手伏在她的头上，细细轻抚着她的发丝，笑着道：“傻姑娘，女孩儿家到了年纪，哪有不嫁人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亘古不变的传承。一辈子不嫁人，那可不就成了老姑娘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李明兰听着，不由得眼圈一红，满心悲苦委屈，抽抽噎噎，终于“呜”地哭出声，一哭就止不住。 刘氏连忙给她擦泪抚胸顺气，“这是咋了？你要是觉得周易辰不好，咱们另外再挑个人便是，不哭啊，你要不是不愿意，爹娘也不会强迫你，咱们慢慢挑，挑个合你心意的。”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完，李明兰哭的更大声了，悲恸的哭声里透着无尽的绝望。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哭的这样伤心，刘氏的心都要碎了，“这到底是咋了？有啥事儿，你跟娘说，娘都顺着你。” 在刘氏怀里哭了许久，李明兰才缓缓收拾了眼泪，哑着嗓子苦涩的道：“娘，就他吧，我愿意嫁的。”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苍白的容颜上缓缓绽开一抹凄绝的笑意，除了嫁给他，她还能嫁谁呢？ 刘氏瞪圆了眼，惊讶的道：“啥？你说你同意这门亲事，愿意嫁给周易辰？” “嗯。” 李明兰强自压制着内心不断翻涌的痛楚，在心里唾骂自己的软弱。 若是半个月前周易辰来提亲，她宁愿一头碰死也不会嫁给他，可她现在不敢去死，也舍不得死了……她舍不得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舍不得让弟弟妹妹们伤心，更加舍不得江丰屹。 她想好好活着，即便不能与他厮守，能跟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偶尔能看一看他，她已经觉得很知足了。 就这样吧，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局了。 李明兰缓缓的缩回被窝里，指尖触碰到被子底下的羽绒服，才让她的心稍稍平静了些，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刘氏道：“娘，我还有些困，想再睡一会儿，您先回去吧。” 刘氏笑着摇了摇头，让人端了盆热水进来，亲自拧了帕子给李明兰擦脸，而后又拿了妆台上的香脂膏子，细细的给她涂抹在脸上，嘴里还道：“涂了这个，脸就不会皴了……你小时候也爱哭鼻子，一到冬天，小脸就皴的不成样子，丑的不行，你奶可嫌弃了。” 第647章养你一辈子都行 李明兰吸了吸鼻子，发自内心的感概道：“有娘的孩子是块宝，娘，您真好。” 给她收拾妥当了，刘氏又替她掖了掖被角，坐在炕沿边上守着她，“你睡吧，娘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你。” 李明兰心里暖暖的，脸上也带了笑，“我又不是香儿和秀儿，还要娘哄着才能睡觉，您快去吧……”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前院还有客人等着呢。” 提到这个，刘氏又有些犹豫了，李明兰脸上的不情愿，傻子都能看出来。 “兰儿，这事关你的终身，不能草率，你要是不情愿，也不用强求，咱们直接推了他便是。” “娘，您不用劝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我舍不得您和我爹，也舍不得月儿他们，你们到时候商量婚期的时候，尽量晚一些吧，我想再多留两年，至少得等香儿和秀儿大一些，不然我和月儿嫁出去了，您身边连个贴心的闺女都没有了。” 听着她说这些话，刘氏心里忽然生出浓浓的不舍，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哽咽着道：“兰儿，你别犯傻，别勉强自己，爹娘养你一辈子都行。” 李明兰愣了一下，差点动摇了，但她又很快的恢复了理智，莫要说一辈子不嫁人了，便是爹娘把她养到二十岁，也要被乡邻嘲笑讥讽，沦为十里八乡的笑柄。 她不能太自私，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连累了家人。 “娘，我真的没犯傻，我心甘情愿嫁给周易辰，您快去吧，别怠慢了客人。” 她说的轻快，眉眼间还带了抹笑意，可是却没有半点小女儿家的娇羞，没有姑娘家提到心上人时那种含羞带怯的娇媚。 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刘氏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但她自己不肯说，刘氏也不能掰着她的嘴，硬逼她说。 “诶……” 她叹息了一声，见李明兰已经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想再多说半句话，只好转身离开了。 * 前厅。 周易辰不知和李寿说了什么，引得李寿哈哈大笑，离老远便能听到他欢快的笑声。 两人聊的很是投契，李寿对这个准女婿是越来越喜欢了。 见刘氏走近，他连忙迎上前去，低声问道：“兰儿咋说？” 刘氏并未着急着回答他，越过他，看向周易辰，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和我家兰儿是咋认识的？”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周易辰，神色十分严肃。 周易辰只愣了一下，便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轻快的说道：“婶子，您忘记了？我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您家里啊，当时您也在场的。后来福生记商行开业，又在店里见过一次。嗯……其他就没有了。” 刘氏微蹙着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信，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到此时，她已经不想把明兰许配给他了，她看得明明白白，明兰看不上周易辰，就算勉强嫁过去，也不会幸福的。 第648章三日以后再给你答复 刘氏也没再跟李寿商量，直接对着周易辰说道：“你今天说的事情，我们还得再慎重的考虑一下，三日以后，再给你答复。” 为了慎重起见，她没有直接拒绝，想等着李明兰的情绪稳定一些，再好好的跟她谈一谈，然后再来做决定。 周易辰闻言，眼中闪过一阵错愕，以那个丫头的性子，她不可能会拒绝的啊，难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他不知其中缘由，却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强求，三日就三日吧，是他的，终究跑不掉。 他躬身行了一礼，“好，李叔李婶，小侄三日后再来，先告辞了。” 说罢，便转身要走。 刘氏连忙叫住他，指了指桌上的礼盒，说道：“无功不受禄，这些东西你还是先拿回去吧。” 周易辰摆了摆手，“这些是我孝敬给李叔李婶的年礼，断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刘氏不由皱起了眉头，态度很是强硬，“还是先拿回去吧，你今天是来提亲的，我们若是收了你的礼，这可就说不清了，女儿家的名声最最重要，今天的事情不管成与不成的，还请周公子不要说出去。” “……” 若说，方才周易辰还觉得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那么，此时他已经明显感觉到了刘氏的敌意。 他不由挑了挑眉，难道那丫头把那件事情告诉她娘了？那倒是正好，就算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她娘心里再不愿意，也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想到此，他便释然了，拿了桌上的礼盒，潇洒离开。 最终，周易辰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了。 李寿全程一脸尴尬，直到周易辰走远了，他才说道：“你这么落人面子，就不怕遭人记恨啊。” 刘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怕他干啥啊，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反正啥事儿都没有我闺女的终身大事重要，这件事我来管，你就别操心了。” 干脆利落的丢下这句话，她便扬长而去。 实则，她是准备去找人商量对策，走到半道上，却被几件琐事绊住了脚，等她处理完，已经是伴晚了。 晚饭桌上，李明月和李明兰同时缺席，两人都还在屋里睡大觉。 刘氏嘱人给她们留了饭菜，自己端着饭碗，却是食不下咽，吃什么都觉得没滋味，又怕旁人看出端倪，还得强颜欢笑。 好不容易吃完了晚饭，刘氏搁下碗筷，便急匆匆的往东跨院去了。 她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只有找明月商量，一来，她是自己的亲闺女，不用防着她去外面胡说八道，坏了明兰的名声；二来，她脑袋瓜子聪明，是家里最有主意的，找她商量，一准想到好办法。 她径直去了李明月的房间，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却发现她还在呼呼大睡。走近了看，只见她抱着被子睡的格外香甜，小脸红扑扑的。 刘氏不舍得扰了闺女的好梦，索性回屋拿了针线来，坐在炕沿边上，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等着她醒来。 第649章简直要气炸了 这一觉，李明月睡的很是香甜，如果不是被饿醒，她能一觉睡到天亮。 她睡的迷迷糊糊，隐隐约约听见肚子咕噜咕噜的在响，然后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轻笑。 李明月拥着被子翻了个身，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便看见了刘氏满含笑意的脸庞。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嗡声嗡气的道：“娘，您不是说要去作坊么，咋在这儿啊？” 刘氏笑着摇摇头，又抬手指了指窗外，“你也不看看这都啥时候了，天都黑透了，我去作坊干啥？你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都不知道饿的。” 话音才落，李明月的小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似是在响应刘氏的话一般，惹得她大笑不止。 李明月自己也笑了，还向刘氏撒起娇来，“娘，我饿了。” “现在知道饿了？我还以为你睡都睡饱了。” 刘氏嗔了她一眼，起身端了一碟子点心来递到她面前，“喏，饿的话先吃些点心垫垫，饭菜一会儿就来。” 刚才听见她的肚子叫，刘氏便已经让人去厨房把热着的饭菜端过来。 吃了两块点心，便见葡萄拎着食盒进来了，一股饭菜的香味钻入鼻尖，李明月使劲吸了吸鼻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呀，今晚有糖醋排骨啊。” 刘氏帮着摆好了碗筷，又转头去问葡萄，“兰儿那边送去没有？” 葡萄点点头，回道：“已经送过去了，大小姐也正在用饭。” 李明月嘴里含着一块排骨，嘟囔着问道：“我姐也没吃晚饭？” 刘氏敛了笑意，脸上浮现出一抹愁苦之色，她摆了摆手，对着葡萄说道：“你先下去吧，把门给带上。” “是。”葡萄应了一声，便恭敬的退下。 葡萄离开之后，刘氏便唉声叹气的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讲给李明月听。 当听到李明兰亲口答应要嫁给周易辰时，李明月蓦地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我姐亲口答应了？！” 刘氏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叹了口气，又继续说道：“兰儿好像有啥苦衷，哭了好一会儿才答应的，我们也没逼她呀，她既然不情愿，为啥又要答应？你说这里边是不是有啥事儿啊？” “她脑子进水了吧！娘，您在这儿待着，我过去看看！” 李明月把碗筷往炕桌上重重的一搁，起身就要往屋外走。 刘氏见她面色不虞，说话的口气也有些冲，怕姐妹俩再吵起来，连忙一把拉住她，连声叮嘱道：“有话好好说啊，可不许冲你姐发脾气。” 李明月点点头，挣开刘氏的手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怎么可能不发脾气？！她简直要气炸了！ 李明兰的房间就在她对面，此时房门正虚掩着，她直接推门进去，门板大力的撞到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屋里的李明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口，见来人是李明月，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嗔怪道：“你来了也不吱一声，吓死我了。” 第650章质问李明兰 李明月沉着脸没搭理她，转身关了门，还顺道把门闩上了。 李明兰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埋头吃饭。 歇斯底里的发泄了一通过后，她心里反而平静了不少，对她来说，如果不能嫁给江丰屹，嫁谁都是一样的，日子总要过下去…… 李明月大步流星的走到她面前，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她却丝毫不受影响，神色如常的低头啃着排骨，吃得有滋有味。 “你为什么要答应？”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怒气。 李明兰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抿了唇，淡淡的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已经决定了，谁劝都没用。” 平静的语气透着股忧伤和哀愁，还隐隐带着几分倔强。 她一边说着，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正要往嘴里送，李明月忽然伸出手，一把打掉了她手里的碗筷，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件事情我管定了，我不准你嫁给周易辰！” 碗筷掉到地上，发出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 李明兰突然笑了起来，眼里满是悲伤和无奈，“你管？你凭啥管我啊，娘都管不了我……你们谁都管不了我。” 李明月扳住她的双肩，与她对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就凭你是我姐！就算所有人都不管你，我也一定会管你。” 李明兰瞬间泪目，所有的伪装和坚强顷刻间崩塌，她瘫倒在李明月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像个疯子，又像是失去心爱的玩具的小孩。 李明月叹息了一声，轻拍她的背脊，让她可以顺过气来。 “姐，我之前就说过，我们是姐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有爹和娘……你不要一个人硬撑着，好不好？ 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会答应嫁给周易辰？是不是她威胁你？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李明兰只是摇头，却哭的更凶了。 “姐，你就算不为了自己，不为了我们，你也要想想江大哥，他那么喜欢你，如果你嫁给了周易辰，那让他怎么办？” 李明兰蓦地抬头看向李明月，脸上还挂着泪珠，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江大哥？江丰屹，你说江丰屹他喜欢我？” 李明月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找到突破口了。 她抓住机会，继续循循善诱，“嗯，我可以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明确的告诉你，江丰屹他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他，对不对？姐，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并且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既然遇到了，就好好珍惜吧。不要轻言放弃，好不好？” 李明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灿若星辰。 江丰屹喜欢自己，江丰屹心里有自己，自己和江丰屹两情相悦……满脑子充斥着这样的念头，李明兰动摇了，她不想嫁给周易辰了，她也没有勇气再嫁给周易辰了。 第651章美人被救美者占光了便宜 经过李明月的再三劝说和循循善诱，李明兰终于把事情说了出来。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那天她趁乱跑去衙门报案，在巷子里碰到了几个小混混，千钧一发之际，周易辰突然出现救了她，后来还派人把她送回了福生记商行。 这本是一桩英雄救美的故事，按理来说，李明兰应该感激周易辰的，即便不能像戏文里唱的那样以身相许，也应该禀明了父母，设宴答谢周易辰才是。 而李明兰之所以藏着掖着不说，是有原因的，当天那几个小混混，只是嘴上说了几句荤话，并没有占到她的便宜，反倒是周易辰在救美的过程中，抱了她的身子，而后又不小心扯开了她的衣襟和肚兜，看了她的身子，最后他的手还不小心的摸了她的胸。 所以，故事的结尾，美人被救美者占光了便宜。 李明月在一旁听着，又是觉得无奈，又气的牙痒痒。 末了，李明兰凄凄哀哀的说道：“娘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姑娘家的身子是不能让男人碰的……我既让他抱了，又让他看了，还让他摸，摸了那里。我跟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身子不清白了，哪里还能嫁给旁人？” 李明月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她，亲嘴都不会怀孕，更何况只是被摸了两把，看了两眼……除了失贞，其他都不算大事。 然，这个思想在古代来说，太离经叛道了些，她想了想，换了个委婉些的说辞。 “姐，不要妄自菲薄，你的身子清清白白，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李明兰狐疑的望了她一眼，有些不相信，“可是，我听周婶她们说，如果女子和男子有了肌肤之亲，身子就不清白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严重的，还要拿去浸猪笼。” 李明月扶额，无语问苍天，她痛定思痛，决定给蛋蠢的明兰小姐姐普及一下基本的两性知识。 “姐，摸一下，抱一下，甚至把身子看光光，那都不算是肌肤之亲。两个人嘴对嘴的亲亲，脱光了衣裳抱着睡在一铺炕上，那才叫肌肤之亲。” 李明兰偷偷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瞬间羞红了脸，两颊红的像火烧一样……脱光衣裳什么的，这也太羞耻了，她忽然福至心灵，转头看向李明月，“你咋知道的？” “呃……”李明月被问住了，怎么办，她要怎么回答？生物老师教的？小黄文上看的？岛国动作片……NO！ 见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李明兰脑洞大开，沉着脸道：“难道你和圆哥已经那啥了？！” “噗——” 李明月连忙摆手否认，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比较靠谱的说法，“咳……我是在一本妇人科的医书上看来的，女子要和男子那啥才能受孕，所以书上有提到一些。” “哦。”李明兰再次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了。 她叹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转而又问道：“即便我的清白还在，可这始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吧，江大哥会不会嫌弃我？” 第652章再也不会了 李明月的歪理是一套一套的，劝起人来却相当的有说服力。 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姐，你相信我，如果江大哥真的喜欢你，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江大哥执行公务的时候，不小心抱了旁的女子，或者不小心摸了旁的女子，你会嫌弃他吗？” 李明兰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当然不会了，他是无心的啊。” 李明月咧着嘴，笑盈盈的看着她，笑而不语，李明兰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舒畅。 “咕噜咕噜……” 李明月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她刚才只啃了块排骨，然后就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根本没吃饱。 她望向李明兰，可怜巴巴的道：“姐，我饿了。” 后者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片，一脸的无奈，“我这不也饿着么，你瞧瞧，我好好的一碗饭，才扒拉了两口，就这么被你砸了。” 李明月仰着小下巴，一脸傲娇，“哼，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一个人死扛着，如果下次你还敢这样，我还砸！” 李明兰哪里不知道妹妹是为自己好，连忙指天发誓，“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以后有啥事我都告诉你。” 姐妹俩相视一笑，经过这件事，两人的关系倒是比从前更加亲近了。 “走，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两人穿好了衣裳鞋袜，打着灯笼往厨房去了。 老远的，便看见厨房亮着灯，李明兰不由嘀咕道：“这么晚了，咋还有人在厨房？” 走近了一看，却是刘氏系着围裙，站在灶前忙碌着，热气从大锅里袅袅升腾，扑鼻的肉香弥漫开来。 见她们二人进来，刘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也没多问什么，只笑呵呵的道：“我就想着你们没吃饱，坐下等一会儿，晚上还剩了点儿鸡汤，娘给你们下面条吃。” “诶。” 姐妹俩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李明月自觉坐到灶膛前的小板凳上，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又顺手拣了两个土豆丢到灶灰堆里煨着。 刘氏眼尖的看见她的小动作了，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面条马上就得了，土豆一时半会儿的也煨不熟，赶紧扒出来。” 李明月不依，“就这样煨着，我明天早上起来就能吃。” 李明兰不由得笑了起来，烤土豆，大概是她们儿时最美好的回忆了吧。 那时候还没分家，奶奶管的又严，平日里根本吃不到什么零嘴，她们兄妹几个便经常在娘做饭的时候，悄悄丢一个土豆到灰堆里煨着，过一会儿从灰堆里扒出来，拍拍灰撕去皮，热乎乎的，吃起来喷香，兄妹几个一人一口，吃的满嘴是灰，满手是土，还津津有味……有一段时间，他们都觉得，烤土豆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有时候想想，还真怀念那些吹着灰，吃着烤土豆的日子。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扬声喊了一句：“再多煨几个，明天早上我也要吃。” “好咧。”李明月应了一声，又拣了几个土豆往灰堆里丢，引的刘氏频频摇头。 第653章去给你报仇 不多时，刘氏的爱心鸡汤面就做好了。 姐妹俩一人捧了一个大碗，吸吸唰唰的吃了起来，暖乎乎的一碗吃下肚，从胃里暖到心里。 吃着吃着，李明兰的眼里忽然泛起了点点泪花，一直关注着她的刘氏连忙问道：“兰儿，咋了？是不是我把盐放咸了？” 李明兰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愧疚，“娘，对不起，害您担心了。” 刘氏微微一怔，继而笑了起来，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傻孩子，你是我闺女，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咱们娘俩之间哪里用得着说对不起，为你做啥事儿，都是娘应当份的。” 顿了顿，她转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继续说道：“娘就是担心你受委屈，你从小就这样，有啥事都只肯埋在心里，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只会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 老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可你这不会哭的孩子，更叫娘心疼。娘不多替你操点儿心，你还不得把自己委屈死。” “娘——” 李明兰鼻尖一酸，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李明月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随机撒娇似的把脑袋靠在刘氏的肩膀上，“娘，我哭，我最会哭，以后我天天跟您哭，你也要多心疼着我一点啊。” 那厢抱头痛哭的母女俩，被她逗乐了，顿时破涕为笑。 这天晚上，母女三人挤在一铺炕上睡了，像小时候一样，姐妹俩一左一右的紧紧依偎着刘氏，睡的格外香甜。 * 翌日早晨，心满意足的吃了两个烤土豆，李明月便拉着李明兰坐上马车，往县城去了。 坐在马车上，李明兰还有些懵，“月儿，作坊那头还有好多活计呢，你拉着我去县城干啥？” 李明月研究着手里的小皮鞭，头也不抬的道：“去给你报仇啊。” “报仇？”李明兰只觉脑子晕晕的，听的更迷糊了。 李明月笑了笑，把皮鞭扔给她，“这个给你，以后随身带着，用来防身。” 李明兰看着手里的小皮鞭发愣，抬头想要再问，却见她正闭着眼假寐，只好作罢，在一片静默中，只有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 …… 不一会儿，马车便到了城门口，篱笆吁停了马车，挑起帘子问道：“小姐，咱们去哪儿？” 李明月却转头看向李明兰，“姐，你昨天说的那条巷子在哪儿？” 李明兰怔愣了片刻，如实答道：“在金仙桥附近，你问这干啥？” 篱笆听见了，不等李明月吩咐，便驾着马车往金仙桥的方向奔去。 车内，李明月微微挑眉，笑得一脸狡黠，“姐，在哪里跌倒的，咱们就在哪里爬起来。” 李明兰终于明白她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了，可是，“那些小混混不一定还在那儿啊，而且，我也记不清他们的样子了，这仇要咋报啊？” 李明月叹息了一声，忍不住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我的傻姐姐……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关那些小混混什么事，这分明就是周易辰故意设计的。” 第654章需要用麻袋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李明月看来，暗巷英雄救美这个桥段，显而易见是早有预谋的，周易辰出现的太过巧合，他一个风流浪荡的纨绔，大清早的在街上瞎溜达干嘛，总不可能是梦游吧？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是巧合，他借着救人之名，行非礼之实，也是实实在在的事实。所以，把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一点也不冤！ 李明兰却是个心思简单的，之前根本就没想那么多，碰到小混混，只当是自己运气不好，周易辰出现的时候，她一度很感激他……即便后来出了那些事情，她也以为他真的是不小心，毕竟当时的他表现的很坦荡，像个磊落的君子，还把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帮她遮挡泄露的春光。 然而，现在却被告知，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设计的！ 李明兰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为啥要这么做？我跟他无冤无仇的，他为啥要害我？！”愤怒之下，声音变调发颤，双肩亦止不住微微颤抖。 李明月叹息一声，安抚似的轻拍她的背脊，“他倒不是想害你，而是为了娶你，不然他也不会到咱家来提亲了……至于，他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娶你，我就猜不透了。” “畜生，混蛋，流氓！”李明兰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双手紧握成拳，声音充满了恨意。 李明月弯腰将捡起掉在她脚边的小皮鞭，再次递到她手里，“拿好这个，一会儿狠狠的抽他，把你心里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都发泄出来，然后就把这件事情彻底忘掉。” …… 两人说话间，马车便已经来到了金仙桥。 前方不远处便有一条暗巷，经李明兰确认，那里就是事发地点。 马车在巷子口停稳，李明月和李明兰先后下了马车，在车前站定，李明月又对着篱笆吩咐道：“你去周家，把周易辰绑过来，今天好好揍他一顿。” “是。” 不该问的，篱笆一句也不会多问，她点点头，驾着马车正要离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吁停了马车，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小姐，需要用麻袋吗？” “麻袋？”李明月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篱笆点点头，“嗯，套个麻袋，他就不知道是谁绑的他啊。” 李明月会意，却笑了起来，“篱笆女侠，你这么高的身手，还怕别人打击报复啊？” 篱笆淡定的摇头，一本正经的解释了起来，“倒不是怕打击报复，只是习惯了而已。小时候在师门学艺，我们师兄妹几个经常会拌嘴吵架，师父说吵架伤和气。后来，他老人家定了一条门规，同门之间不许吵架，要是实在看谁不爽了，就悄悄套个麻袋把人拖出去打一顿。 痛痛快快的打一回，气也就消了，被打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打的，如此一来，谁也不记恨谁，大家还是好同门。 我们当时觉得这个方法挺有趣的，就真的那样干了……整个师门，除了师父，几乎所有的人都被套着麻袋打过，但我们师兄妹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第655章翻滚的毛毛虫 李明月听的目瞪口呆，吵架伤和气，难道打架就不伤和气吗？哦，人家不知道是被谁打的，所以想伤也伤不了。这个方法，还真是……反正正常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你师父真有才。” 篱笆由衷的点了点头，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而后又再次问道：“小姐，要不要套麻袋？” 李明月歪着脑袋想了想，脸上浮起一抹恶趣味的笑容，“麻袋倒是不用了，你找个男的跟你一块儿去，把他扒光光，找块破布包着，然后拿麻绳把他捆成一个粽子，直接扛过来！” “是。”篱笆一句废话没有，应了声便走。 车轱辘刚刚滚动起来，李明月在后头又连忙吼了一句，“给他留个脑袋在外头，别全捆上了！” 篱笆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此时，李明兰的小脸已经红成了猴屁股，她拉着李明月的胳膊，小声道：“月儿，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咱打他一顿解解气就是了，把他，把他扒光……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咱们毕竟是姑娘家，要是传了出去，名声可就毁了……” 李明月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抚道：“你放心吧，现在天色尚早，而且这条巷子也比较偏僻，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这里可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咱们这回就让他自食苦果。” 说罢，她又替她整理好斗篷，帮她戴好帽子，李明兰的脸本就生得小巧，被斗篷一遮，直接把半边脸都给遮住了。 “这样就更保险了，即使有人看见了，也认不出咱们。” 看了看周围，见左右无人，李明月便揽着她，缓缓向巷子深处走去。 越是走近，李明兰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日的情形，那对她来说，与噩梦无异，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不想再往前走。 李明月回过头来看她，“到了？” 李明兰张了张口，退缩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月儿这是在帮自己出头，替自己报仇，她都能这么勇敢无畏，自己怎么能退缩呢？ 她鼓起勇气，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还在前面，咱们走吧。” 姐妹俩漫步走在幽深的小巷中，巷子的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墙面大多坑坑洼洼，数十条裂缝纵横交错，有种别样的美感，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或许她们会驻足欣赏一番。 走到一棵光杆老树旁，李明兰再次停住了脚步，“那天就是在这儿。” 她虽然努力的强装镇定，但微颤的双唇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李明月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给她无声的安慰。 两人在此等了约莫两刻钟左右，篱笆便扛着周易辰来与她们会合了。 “小姐，奴婢把人绑来了。” 说罢，她像扔物件一样，随手就把周易辰扔到了地上。 周易辰嘴里塞着布条，却依旧疼的发出一声闷哼，在地上滴溜溜滚了两圈。 他身上裹了一块又脏又臭的破布，从脖子到脚踝都被麻绳捆的严严实实的，不怎么像粽子，倒像是条翻滚的毛毛虫。 第656章想揍你一顿 李明月走到他面前站定，双手抱在胸|前，笑眯眯的和他打招呼，“周公子，别来无恙啊。” 周易辰先是一愣，而后立马变了脸色，怒目圆睁的看着她，用力挣扎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乱蓬蓬的头发上沾满了灰尘和草屑，嘴里还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嘶吼声。 他现在这般模样，跟发狂的野狗没什么两样，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风|流姿态。 李明月摆了摆手，篱笆意会，拔出腰间的佩剑，手腕微转，长剑一挑，便取出了他口中的破布。 嘴|巴才恢复“自由”，他便急不可耐的大吼出声，“李明月，你这是什么意思？！”暗哑的声音里透着雷霆怒火，可即便心里气极了，他却还是没有骂出什么难听的字眼。 他虽是个纨绔，却不是个拎不清的人，他清楚的道什么人可以得罪，什么人不可以得罪，便如面前的李明月，就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此刻的他面上装作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实则心里却有些发虚，李明月把他绑到这个地方，多半是已经知道了他轻薄李明兰的事……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故意的，相信她们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你不顺眼，想揍你一顿。”李明月浅笑吟吟地看着他，笑意却不达眼底，眸子里冰冷一片。 周易辰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一时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克星，专门来克他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娇滴滴的李明兰，目光里满是受伤的神色，“李明兰，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那****挺身而出救了你，即便是当时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也诚心诚意的向你道过谦了，昨日我到你家提亲，也是因为心存歉疚，想要对你负责。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 这一番说辞可谓是声情并茂，周易辰一心以为，他一定可以打动善良心软的李明兰，让她心生愧疚，从而替自己说话。 然而，李明兰却不为所动，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挥着手里的皮鞭，“啪”的一声，鞭子抽到他的脸上，落下一条醒目的红痕。 “嘶--”周易辰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明兰，无害的小兔子居然也会打人了？ 李明月见状，高兴着拍手叫好，“打的好！就这样打，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李明兰受到了鼓舞，劲头更足了，连踢带踹的往他身上招呼，手上也不停，挥着皮鞭使劲的直往他身上抽，边打还边骂道：“混蛋，臭流|氓，阴险狡诈的小人，让你欺负我，让你占我便宜，我打死你！” 篱笆站在她旁边，指导她怎么用力，怎么挥鞭，不时还亲自动手做两下示范，她的力气比男人还大，抽的周易辰嗷嗷叫唤。 周易辰做毛毛虫状，在地上不停翻滚，打不能还手，骂也不还口。 他心里泪流满面，郁闷的不行，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起初，他设计这出戏，本是想借此娶了李明兰，与安宁侯府攀上关系，没成想，自己的心思轻易的被李明月识破，落得个阴险狡诈之名，如此一来，是彻底的把李家给得罪了，连带着也得罪了安宁侯府。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一般人家的姑娘，如果不小心被男子轻薄了，只要男方肯负责，女方家一定是感恩戴德、千恩万谢的把姑娘嫁过去，怎么到了李家，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现在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如果老天爷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离李明兰远远的，可惜，没有如果。 第657章打人也是个力气活 李明兰单方面暴打周易辰，断断续续的，一直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她平日里做惯了活计，手上有把子力气，此番用尽了全力，自己累的气喘吁吁，周易辰也被揍得不轻，他身上被破布包裹着，暂且看不出来什么，但那张脸是完全没法看了，又青又紫，肿得跟个猪头似的，就算他亲爹亲娘站在面前，都未必能把他认出来。 李明兰甩了甩酸痛的双手，忍不住说道：“哎呀妈呀，累死我了，原来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啊。” 一边说着，她还俏皮地冲李明月眨了眨眼，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洒脱。 篱笆擎着她的一条胳膊，轻轻揉捏了几下，解释道：“大小姐，您刚才使的都是蛮力，所以觉着费力气，回头奴婢教您几招，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就没这么费劲了。” 还有下回？！ 周易辰默默吐了一口血，哼哼唧唧的说道：“这次我认栽，没有下回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吃了这么大的亏，又把李明月得罪了，说什么，他都不敢再往李明兰跟前凑了。 当然了，他也没想过以后找机会寻仇报复什么的，一来，李明月背后的势力，他得罪不起；二来，这一顿打虽然挨得憋屈，但不冤枉，自己算计在先，别人找补回来，没毛病，顶多算个恩怨两清了，他虽是个纨绔，却是个讲道理、识时务的纨绔。 识时务者，方能活得长久，活着，方能享乐。 …… 李明月两步上前，蹲在他面前，看着他的猪头脸，笑眯眯的说道：“谁要你认栽了？就问你服不服？若是不服……我这儿可还有好些手段没使上呢。” 周易辰顶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我服，我服，我心悦诚服。” 都这样了，还能不服吗？不服的就是傻子！ 李明月满意的点点头，“嗯，态度还不错，上次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她现在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整件事情都是周易辰设计的，那么他跟烤鸭店闹事的那帮人就是一伙的，那就没商量，直接送交官府；如果不是他设计的，那就另当别论。 周易辰也没再耍滑头，直接说道：“那天的事情，真的是个巧合。头天晚上，我在寻芳阁喝花酒，多喝了几杯，当晚就宿在那儿了，这事儿你们可以去寻芳阁问问，我是有人证的，那天晚上陪我的姑娘叫佳柔……不对不对，佳柔是陪我喝酒的姑娘，陪我睡觉的那个叫花蕊。” 李明兰第一次听人说起这种事情，又羞又气又恼又怒，上前狠狠踹了他一脚，“臭流氓，不要脸！” 李明月也跟着踹了一脚，“别瞎扯那些有的没的，说重点！” 周易辰不高兴的哼唧了一声，依言继续说道：“第二天是我家老爷子的寿辰，我怕老爷子发脾气，天还没亮就起来了，着急忙慌的往家赶，走到半道上，恰好就看见明兰……” “咳！”李明月重重的咳了一声，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 第658章你们差点就搞出人命了 “咳！”李明月重重的咳了一声，皱着眉头瞪了周易辰一眼。 周易辰顿了一下，连忙改口，“哦不，是李大小姐，我恰好就看见李大小姐被一群小混混追赶着进了这条巷子，当时我真的是路见不平，想英雄救美来着……救到一半，我这灵机一动，就起了那么点儿歪心思，趁机摸了几把……” 嘴怎么就这么贱呢？李明月黑了脸，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周易辰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但我发誓啊，我真的没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顺理成章的娶她为妻。我也不是故意想要占她便宜的，摸几把能得什么趣味？寻芳阁里头的姑娘风|情万种，小爷我花一两银子，想摸哪儿摸哪儿，想……” 他这人嘴贱，说着说着就说飘了，越说越没正形，李明月随手在地上捡起一个石头塞到他嘴里，“行了，你可以闭嘴了！” “你--”李明兰听他口吐污言秽语，竟还拿自己个青|楼妓子相比，自觉遭到了羞辱，气得浑身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李明月又捡了根木棍塞到她手里，“姐，他这人嘴贱得厉害，跟谁都这么说，你别哭啊，心里不爽就拿他撒气，随便打，打到你气消了为止！” 周易辰瞬间瞪圆了眼，一脸惊恐的看向李明月，好似在说，大姐，你开玩笑的吧？ 后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瞪什么瞪，谁让你嘴贱的？！这就是代价，给我好生受着！” 然后…… 周易辰再一次被李明兰单方面暴打，这次他连哼都哼不出来了，因为嘴里还塞着个大石头。 李明兰化愤怒为暴力，手也不疼了，胳膊也不酸了，挥着棒子打得酣畅淋漓，到后来，自己也累得快虚脱了，这才怏怏收了手。 周易辰要死不活的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李明兰无意间瞥了一眼，不由慌了起来，“哎呀！他咋不动了？！不会被我给打死了吧？” 李明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见他的胸口微微的上下起伏着，还有生命体征。 “祸害遗千年，他没那么容易死。” 虽是这样说，她还是上前，把周易辰嘴里的石头拿了出来，又拍了拍他的脸颊，喊道：“喂，别装死啊。” 好半晌，周易辰才动了动酸疼的嘴|巴，有气无力的道：“李二小姐，你们差点就搞出人命了啊……” 他的脸色看上去确实也不太好，李明月连忙喊了篱笆过来，让她给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就得赶紧送到医馆去，她可不想闹出人命。 篱笆虽然不懂医术，但是打人打多了，在这方面也还是有些经验的，她两步上前，将周易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凉凉的开口道：“再打一回都死不了。”他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实则都是些皮外伤，根本就没有伤及筋骨。 “咳！咳！咳！”原本做躺尸状的周易辰闻言，立马惊得连声咳嗽起来。 第659章后会无期 李明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望向周易辰，见他脸肿嘴歪一脸猪头样，心中的怒意消减了不少，恨意也随之减淡，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月儿，我的气撒完了，咱们回去吧。” 李明月冲她点了点头，而后又对着周易辰道：“周公子，你初一在前，我们十五在后，今天这顿打，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今天过后，这件事也就了了，咱们两家的恩怨全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 “行。”周易辰爽快的应了，这也是他所求的，跟得罪安宁侯府比起来，这一顿打算什么。 李明月见他如此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在这条巷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不准透露出去，否则……” “你放心，保证不说出去，我知道规矩。”周易辰再次爽快的应了，他真的是个识时务的纨绔。 “那就这样吧，后会无期。” 李明月笑了笑，忽然觉得这个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她冲他摆了摆手，便挽着李明兰离开了。 身后的周易辰愣了一下，连忙张口喊道：“喂！等一下！你们要走也先把我松开啊！喂——” 然而，前面的人已经走出老远，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故意装作没听到，总之，没有人搭理他…… 周易辰抬头望天，不禁仰天长叹：“救命啊——” 撕心裂肺的吼声，离老远都能听得到。 脑海中不有浮现出他的猪头样，李明兰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臭流氓，活该！” 李明月抿了抿唇，对着篱笆道：“你一会儿找人给陆成春送个信，让他过来接一下，这寒冬腊月的，别把人冻死在这儿了。” 然而，好巧不巧的，江丰屹正带着人在附近巡逻，周易辰那一声嘶吼，直接把江大捕头给招了过来。 她们的马车停在巷子外面，三人正要上马车，便见江丰屹带着人小跑着向这边过来，距离她们还有十来米的距离。 “小姐？”篱笆立刻看向李明月，等候她的吩咐。 李明月想也不想，当机立断的道：“跑！” 如果只有江丰屹一个人还好说，都是自己人，跟他解释清楚就行了，可他还带着一队手下，人多口杂，这个就不好得解释了。 篱笆得令，飞快的将李明月和李明兰抱上马车，她自己也飞快的跳上车，稳稳的坐在车厢外，长鞭一扬，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马儿抬蹄嘶吼一声，一个猛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待江丰屹等人赶到巷子口时，马车已经跑出去老远，他们一行又没骑着马，想追都追不上。 江丰屹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出神，方才离得远，他看的不是太真切，但那抹侧影让他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很像他认识的某个人……会是她吗？ 很快的，他又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刚才那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见了捕快就跑，肯定没干什么好事，怎么可能是她呢。 第660章傻子还知道骂人 “头儿？” 见江丰屹看着远去的马车出神了半晌，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江丰屹回过神来，正色道：“那辆马车先不去管了，刚才的声音，似乎是从这条巷子里传出来的，咱们进去看看。” 说罢，他便带着人大步流星的进了小巷，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了躺在地上作毛毛虫状的周易辰。 周易辰见有人来了，激动的差点哭出来，哑着嗓子又喊了一声，“救命——” “……” 几个捕快都惊呆了，地上躺着的这一条，脸肿的都看不出是个人了，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才能把人打成这样。 江丰屹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倒没有多惊讶，他四下查看了看，见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疑犯的踪影，便对着两个捕快吩咐道：“把他松绑，先带去医馆治伤，再带回衙门录口供。” 周易辰一听，立马就急眼了，他里头可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这样绑着还有破布遮体，松绑，可不就要让眼前这群人看光光了，那丢人可就丢大发了。 “别别别，不能松。” 那两名捕快上前要给他松绑，他拼命扭动着身子不让。 捕快甲嘀咕道：“这人不会被打傻了吧？” 捕快乙附和，“八成是被打傻了，要不他本来就是个傻子。” 两人蹲在周易辰面前，旁若无人的就聊了起来，周易辰气的不行，小爷堂堂云溪城第一纨绔公子，居然被两个小捕快骂做是傻子！ 他的眼睛肿成了一条缝，他就透过这条缝瞪着那两个捕快，骂道：“你们才是傻子，你们全家都是傻子！” 捕快甲笑了，“哟呵，傻子还知道骂人。” 周易辰怒了，冲那两人吼道：“傻子你大爷！老子是城南周员外家的大少爷，赶紧的把老子抬回去，就这样绑着抬！” 江丰屹转头看了过来，脾气这么差，难怪被人揍。 周围有人小声嘀咕了起来，“城南周员外家的大少爷？不就是那个云溪第一纨绔周易辰吗？原来是他呀，难怪被人揍成这样，活该！” 周易辰？！如果这个人是周易辰，那么刚刚离开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 江丰屹愣了一下，忽而大步走到周易辰面前，厉声问道：“你是周易辰？” 周易辰被他吓了一跳，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下子乐开了，“哎呀，这不是江捕头吗？老熟人啊，咱俩还喝过酒来着。快快快，赶紧让你的人把我送回去，冻死我了。” 在这个时候，看见熟人就跟看见亲人一样，他一激动，自动把江丰屹之前灌他酒的事情给忽略掉了。 江丰屹面色微沉，继续问道：“谁把你绑到这儿的？又是谁打的你？” “呃……”周易辰结巴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他既然答应了李明月不说，就一定不会说，说出去他也落不着什么好，反而会遭到对方疯狂的报复，何苦来哉？ 他结巴了半晌，愣是编不出一个好借口，无奈，只能装傻，“不知道，我一睁开眼就这样了。” 第661章我不打算追究 周易辰那支支吾吾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说实话。 江丰屹的面色越来越沉重，却也没再多说什么，他直接拔刀，唰的一下割断了周易辰身上的麻绳。 “啊--”周易辰吓的尖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将破布拢了拢，裹紧自己的身子，随着他的动作，包裹在肩上的破布滑落下来，露出一片青紫交加的香肩，他连忙又拢了破布，想要遮挡露出来的香肩，结果，动作幅度太大，又露出了一双光溜溜的小腿…… “……”众捕快再次惊呆了，这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才能把人脱的光溜溜的，丢到大街上来。 周易辰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他眯着眼将在场的一众捕快都瞪了一遍，而后又恶狠狠的威胁道：“今天这件事情，谁都不准说出去！否则，老子要你们好看！” 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的江丰屹再次开口，却是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周公子，这件事是何人所为？你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周易辰想也不想的就摇头，“都说了不知道！你们把我送回去就行了，这件事情我不打算追究，你们也不用查了。” 这在江丰屹看来，便是心虚的表现，被人打成这样都不追究，只能说明，他对对方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被对方报复了，他没立场追究；或者他惧怕对方的势力，不敢追究。 相比较起来，虽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但因为之前看到的那个人影，稍加联想，他又觉得似乎是前者。 想到此，他不由握紧了拳头，心底有股说不清的情绪蔓延开来，是苦涩，是心疼，抑或是愤怒。 江丰屹如鹰一般锐利地目光紧紧凝视着周易辰，那种眼神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尖刀，要把他削骨剥皮，十分可怕。 周易辰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心想，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老子不追究是给你们减轻负担，你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瞪我！ 江丰屹握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半晌过后，他终是叹息了一声，转而对着几个属下吩咐道：“找两个人把他送回去，今天这件事情，谁都不准往外传！” “是。”众捕快齐声应了。 江丰屹收了刀，大步离开，再不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把周易辰狠狠的揍一顿。虽然他很想那么做，但身上穿着的官服不允许他这么做。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外一头，篱笆驾着马车成功逃离，现下马车正踢踢踏踏的奔驰在宽广的官道上，往李家村的方向驶去。 马车内。 李明兰拍着胸口，有些慌乱的道：“完了完了，刚才江大哥好像看到我了，你说他现在会不会已经知道了？” 李明月想了想，说道：“即便他没看清楚咱们的样子，可巷子里的周易辰还在，他应该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别忘了，他可是捕头。” 李明兰微微一怔，靠着车厢，颓然地垮下双肩，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整个人都没了精神，眉头一蹙一蹙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662章自己找上门来 李明月深深的望了李明兰一眼，有心想劝解她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丰屹的人品没问题，但他的心性如何，她并不了解，在这个思想迂腐，视清白如性命的年代，未婚男女拉一下小手都要被人指摘，明兰被周易辰那样轻薄过，大多数男人都会介意的……江丰屹，如果他知道了，会怎么做呢？ 接下来，姐妹两人都没说话，一个发呆，一个出神，俱都是愁眉不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一片静默中，只有马车踢踢踏踏的声音。 马车快进李家村时，李明兰忽然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月儿，我想清楚了，这件事情我不能瞒着江大哥，也根本瞒不住，与其成天提心吊胆的提防着怕他知道，还不如我自己主动告诉他……如果他不嫌弃我，我就嫁他；如果他嫌弃我……我，就把他忘掉。” 不管结果怎么样，她都不想再逃避下去了，她想勇敢一次，为了自己的幸福，勇敢一次。 李明月诧异的看向她，见她目光坚毅，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嗯，说开了也好，我找机会，安排你们见一面。” …… 然而，李明月还没找到机会安排，江丰屹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翌日中午，一大家子正围坐在一处吃午饭，门房张大喜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老，老爷，夫人，江捕头来访。” 刘氏不自觉的皱了眉头，“江捕头也不是第一次来咱家了，你慌啥啊？” 张大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双眼笑成一条缝，“夫人，这回可了不得了，江捕头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看样子像是个媒婆，手上还拎着不少礼……那架势，八成是来咱们府上提亲的。” 话音才落，李明兰手上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整个人愣在原地，半晌缓不过神来。 李寿和刘氏也愣住了，江捕头咋会上他家来提亲呢？！夫妻二人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错愕和震惊。 家里到年纪说亲的姑娘也就只有李明兰和李明月，刘氏很快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她们姐妹二人。 李明兰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一脸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刘氏哪里看不出来，她心里惊疑不定，怔怔的看着李明兰，若不是顾忌着满屋子的人，她早就冲上前问个明白了。 李明月一拍脑门，心想，完了，把最关键的那茬忘了！刘氏压根就没看上江丰屹这个女婿，对于这桩亲事，她应该是持反对态度的……可不能让她坏事。 想到此，李明月连忙对着李寿道：“爹，您先出去招呼江大哥，别怠慢了人家。” 李寿点点头，“对，是这么个理，不能让人家久等，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走出去两步，他忽而又折返身回来，走到刘氏跟前，小声的问道：“呃……那万一他真的是来提亲的，我该咋办啊？” 第663章你们都有主了 刘氏想了想，回他道：“你先别答应，等我来了再说。” 李寿得令，便带着张大喜往前厅去了。 而后，刘氏便沉着脸，把李明兰喊进了旁边的暖阁问话。 她们俩前脚刚走，程木莲和吴芸婉便凑了过来，一左一右的缠着李明月逼问道：“赶紧的老实交代，兰兰和那个捕头是怎么回事？！” 李明志去商行了，萧宸也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屋里除了她们仨，就只剩下几个尚不知事的熊孩子，所以她们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李明月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答道：“好事将近，你们就等着喝喜酒吧。” 程木莲高兴的欢呼了一声，“哇，太好了，兰兰终于找到如意郎君了，江捕头和兰兰，一个高大威猛，一个温柔可人……还别说，他们俩还挺般配的。” 吴芸婉也跟笑了起来，继而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一张笑脸立马变得幽怨起来，叹息道：“哎……你们一个个的都有主了，就我一个人单着，孤独寂寞冷啊。” 李明月睨了她一眼，“大千世界繁花似锦，你偏偏这么想不开，非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能怪谁？” 吴芸婉想也不想的便说道：“萧宸不是歪脖子树，他是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 李明月扶额，同情又怜悯的望了她一眼，“姐姐，你没救了，萧宸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听暖阁里传来“砰”的一声，将几人吓了一大跳。 “我去看看。”李明月倏地站起身，快步向暖阁走去。 程木莲也要跟上，却被吴芸婉一把拉住了，“你就别去添乱了，里头好像是吵起来了，兰兰肯定也不想让咱们看到她出糗的样子，有小月儿在，没问题的。” …… 暖阁。 李明月进去的时候，只见刘氏气呼呼的扶桌站着，李明兰则跪在地上。 她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 刘氏拿手指了指李明兰，没好气的道：“她这是在逼我呢，我不同意她和江捕头的婚事，她就不起来。” 李明月顺着她的话说道：“那您为啥不同意啊？江捕头挺好的啊，你不是说要给我姐找一个老实的，我看他就挺老实的。” 说罢，她又去拉跪在地上的李明兰，“姐，地上凉，跪久了伤身子，你先起来。” 李明兰却不为所动，固执的继续跪着。 李明月转而又去劝刘氏，“娘，您就答应了吧，江捕头真的不错，人品端正，又是吃公粮的，说不定以后还能往上升一升，那我姐可就是官夫人了。 还有啊，虽然他父母双亡，无人帮衬，可他家人口简单，也没那么多糟心事，我姐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上头没有人管着，更不用伺候公婆，小日子得过的多舒坦啊。 还有还有，他们家那边也没啥亲戚了，以后过年过节啥的，都可以来咱们家这边过，咱一大家子聚在一处，多热闹啊。 还有还有……” 第664章绝世好女婿 李明月凭着一口三寸不烂之舌，细数了一大堆江丰屹的优点，以及嫁给他的好处，且句句说在了点子上，简直把他夸成了绝世好女婿。 刘氏耳根子软，听着听着，不禁就动摇了，而且她之前也不是真的看不上江丰屹，只是觉得江家的条件太差，怕闺女嫁过去受委屈，此时听明月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闺女嫁给江丰屹也没啥不好的，最起码，不用受婆婆的气，家里也没有啥乌糟事儿，小两口自己关起门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等以后闺女怀了孩子，自己还可以把她接回娘家来照顾，也没人能说嘴…… 她越想越觉得好，脸上的笑意不禁蔓延开来，李明月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连忙趁热打铁，扯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您到底答不答应啊？我姐还跪着呢。” 刘氏想起这茬，连忙几步上前把李明兰扶了起来，心里虽然同意了，嘴上却忍不住嗔怪道：“小冤家，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李明兰黯淡的双眸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又羞愧的低下头，“娘，女儿只任性这一回，以后啥事儿都听您的。” 刘氏轻哼了一声，故意板着脸说道：“以后啥啊，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以后你就是求着我，我都懒得管你了。” 李明兰知道这是玩笑话，可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心中的五味瓶像被打翻了，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哭的伤心，刘氏也不禁悲从心起，跟着抹起眼泪来。 眼看着这两人又准备抱头痛哭一场，李明月连忙劝道：“娘，您这会儿可不能哭，我爹还等着您去拿主意呢。” “对对对，不能哭，我还得去见女婿呢。” 一句话，成功把刘氏的眼泪劝了回去，她转悲为喜，抹了把脸，笑呵呵的就准备去前厅看女婿，却叫李明兰给拦住了。 “娘，能不能让我先跟江大哥说几句话？”李明兰抿着唇，眼神忐忑却坚定。 她刚刚只顾着求刘氏成全，却忘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她还没向江丰屹坦白……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提亲，但她还是想跟他谈一谈，把话说清楚，免得将来他知道真相会后悔。 刘氏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皱眉说道：“不成，你们俩正在议亲，是要避嫌的，成亲之前，你们俩都不能见面。” 说罢，她便大步离开了。 李明兰急得一跺脚，抬腿就要跟上去，却被李明月一把给拽住了，“姐，你不能去，哪儿有男方来提亲，姑娘家出去见客的道理，别忘了，前头还有个媒婆在，你也不想闹笑话吧？” “可是……” 李明兰急的不行，想要说什么，却被李明月给打断了，“别可是了，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回头我想办法让他留在咱家吃晚饭，到时候再安排你们见面。” 她没说的是，江丰屹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件事，不然不会这么突然的来提亲，他此举，就是用行动在证明，他不介意。 谈与不谈的，其实已经没必要了，不过让他们见一面也好，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两个人的心才会靠的更近。 第665章一定对她好 李家前厅。 江丰屹带来的陈媒婆舌灿莲花，说的天花乱坠，把个江丰屹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李寿笑得满脸褶子，心里对江丰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比前天那个周易辰好太多了，若不是刘氏之前有交代，他早就点头应下了。 江丰屹含笑坐在一旁，面上表现的从容淡定，心里却很是忐忑，担心李家不应承这门亲事，也担心李明兰看不上他这个穷捕头。 ……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左右，刘氏才姗姗来迟，陈媒婆又当着她的面把江丰屹狠夸了一通。 刘氏心底已然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作为女方，该有的气势不能丢，若是轻易就应了，只会显得自家姑娘不精贵。 任凭陈媒婆说的天花乱坠，她只笑而不语，仔细的聆听着，不时插嘴问上几句，态度不冷不热的，叫人难以捉摸。 江丰屹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渐渐消失，随即露出失望的神情。 陈媒婆却是个千伶百俐的人儿，一看刘氏的作态，便知道女方家这是故意端着，想挫挫男方的锐气，这就说明这门亲事有戏了，她脸上的笑意更浓，更加卖力的说项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媒婆说的口干舌燥，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刘氏这才笑呵呵的点头应了。 江丰屹本已经心灰意冷，以为李明兰瞧不上他，此时乍然听刘氏应了个“好”字，他激动的“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刘氏，傻乎乎的问道：“婶子，您，答应了？” 陈媒婆对着刘氏掩嘴笑道：“哎唷，您瞧瞧，江捕头都高兴傻了，将来肯定是个疼媳妇儿的。” 刘氏也笑了起来，冲着江丰屹点头道：“答应了，不过丑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以后你要是对我家兰儿不好，我可不饶你。” 江丰屹大喜过望，脚下仿佛踩着一朵幸福的云，笑的合不拢嘴，连声应道“诶，我一定对她好，一定对她好。”激动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如此，两家的亲事算是口头定下了，正式定亲，还要按着三书六礼的仪程走。 江丰屹恨不得立马就将李明兰娶进门，这厢才把亲事议定，就着急着想要赶紧回去准备，好正式向李家纳“采择之礼”。 李寿和刘氏挽留无果，便亲自送他们离开。 快走到大门口时，不知哪里冲出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厮，与江丰屹撞了个满怀，手里端着的半盆凉水也一滴不拉的全洒在了他身上。 正是寒冬，饶是江丰屹身强体壮，叫这盆冷水一泼，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下子，刘氏可不让他走了，她忙不迭的让人带江丰屹去浴室泡澡，又让厨房准备驱寒的姜汤，还让李寿回屋拿一身他的干净衣裳去给江丰屹……这一连声的吩咐下去，将几个下人指使的团团转。 陈媒婆是个极有眼力见的，见此，也不等江丰屹，便告辞要走，刘氏强留不过，亲自将人送到大门外，又派了马车相送。 第666章夜半无人私语时 不多时，等在后院的李明兰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她有些幽怨地看了李明月一眼，无奈又郁闷地说道：“这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寒冬腊月的往人身上泼凉水，也就你想得出来，你就不能换个不那么损的法子？” 李明月挑了挑眉，掩嘴笑道：“哎哟喂，我的好姐姐，这就心疼上了？你放心吧，怎么说他也是个习武之人，区区一盆凉水，毛毛雨啦。” 李明兰呸了她一口，小声嘀咕道：“不是你的……你当然不心疼了。” 她说的极小声，却还是被李明月听了个正着，她笑着打趣道：“啧啧，这都还没嫁呢，就护上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李明兰瞬间羞红了脸，抬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臭丫头，就知道说风凉话，要换作是方圆，我看你还能不能笑的这么欢。” 李明月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笑道：“能啊，等我家方圆回来，你也去泼他一盆凉水，我保证不拦着，还给你鼓掌助威。” 一句话堵的李明兰哑口无言，只能拿眼干瞪着她。 李明月调皮的冲她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道：“别瞪了，再瞪也瞪不出一个江丰屹来。” 顿了顿，她又道：“你趁着这会儿功夫，先眯上一会儿吧，不然晚上没精神见你的江大哥。” 李明兰脸上一红，继而不解的问道：“晚上？” 李明月点了点头，坏笑着道：“嗯，白天人多眼杂，你们俩要见面，得等到月黑风高的时候才行，夜半无人私语时嘛。” “呸呸呸，坏死了你。”李明兰跺了跺脚，羞愤的转身跑走了。 * 另一厢，江丰屹被小厮引着去浴室洗漱。 浴室里的火墙早已烧烫，木桶里注满了热水，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进到浴室，一股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江丰屹便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他四下打量了一会儿，随意的将脱下来的衣裳挂在屏风上，便踏入了木桶里。 他微微闭着眼眸，靠在大木桶的边缘，舒服的喟叹了一声，心里想着，以后自己家里也要弄这么一个浴室才好，不能委屈了明兰。 没过一会儿，李寿便让人送了一套衣裳过来，江丰屹身量高大，李寿的衣裳套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短窄，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稍显突兀，却有一种野性粗犷的男人的性感。 江丰屹扯了扯衣角，只觉浑身不自在，却也没办法，只能穿着这一身衣裳出去见人。 李寿见了他，还笑呵呵的夸赞道：“不错，这衣裳还是去年冬天新做的，我穿着大了些，一直没怎么穿过，你穿着倒是挺精神的。” 江丰屹苦笑着点点头，岳父大人说的都是对的。 他斟酌着要如何开口告辞，李寿却不由分说的带着他在宅子里逛了起来，而后又领着他去作坊那边转了一圈，期间，还热情的给他说起了李家村的风土人情。 几番折腾，便到了晚饭时分，江丰屹顺理成章的被李寿留在家里吃晚饭。 第667章花园相见 因着江丰屹与明兰在议亲，两人是要避嫌的，招待江丰屹的宴席便摆在了外院，李寿请了李守义、周大山，宋海等人来作陪，再加上从县城回来的李明志和萧宸，也是满满当当的围坐了一桌子人。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江丰屹又是今晚的主角，免不了被众人轮番敬酒，李明志作为未来大舅哥，蹦跶的最欢，前前后后的敬了江丰屹二十几杯酒，没把他灌醉，自己反倒先醉倒了，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不过江丰屹也没落着什么好，七八个人轮番敬酒，饶是他酒量不错，也经不住这么个喝法，昏昏沉沉间便有些醉了，人倒是还清醒着，骑马回城却是不能了。 刘氏早就让人备好了醒酒汤，江丰屹喝了一碗，便由下人引着去厢房歇息了。 他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乎的，正准备睡下，忽而有人从窗外丢了个小纸条进来，他飞快的起身追出去，那人已经消失的无隐无踪，显然是个练家子。 他眉头微蹙，回到屋里展开小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半夜子时，花园相见，落款处则画着一株兰花。 江丰屹蒙了，酒意瞬间醒了一半。 他将那张小纸条拿在手里反复的看了好几遍，在他的印象里，李明兰是个文静贤雅的姑娘，怎么会突然约自己半夜相会呢？这于理不合，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可如若不是她，那又会是谁？目的何在？ 他此刻已是睡意全无，坐在床上纠结了大半宿，去还是不去？ 很快便到了子时，他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去会一会那人，遂起身，悄悄摸摸的往花园的方向去了。 李明兰身披一件黑色斗篷，由篱笆陪着，早已在花园等候。 “大小姐，他来了，奴婢去前面转角处等您。” 察觉到江丰屹走近的身影，篱笆对着李明兰福身行了一礼，便自觉的走开了。 李明兰心里突然一紧，连忙转身去看，假山石后慢慢走出一个人影，月光照着他刚毅的俊脸，带着一抹微笑，缓缓的向她走来。 他在她身前站定，也不说话，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眸中透着无尽的深情。 李明兰紧张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好半天，才嗫嚅地喊了一声，“江，江大哥。” 两人相互倾心了许久，却还是第一次离的这么近，近的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月光下的她，美的不可方物，说话时，她温热的气息喷薄到他的脸上，让他意乱神迷，再加上喝了酒的缘故，江丰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强忍着想要抱一抱她的冲动，哑着嗓子道：“兰儿。” 一声“兰儿”，饱含着浓浓的深情和怜惜。 李明兰羞红了脸，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两步，低着头不敢看他，两只手扯着衣角，显得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夜里风大，吹得衣袍猎猎做响，李明兰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江丰屹皱了皱眉，大步上前，终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 第668章小鹿乱撞 江丰屹的动作太快，太突如其来，在李明兰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便落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 “啊——”她吓的惊呼出声，下意识的便抬手想要推开他。 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江丰屹哪里舍得放开，揽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在她耳畔柔声道：“兰儿，别动，让我抱一会儿……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李明兰微微一怔，怡抬起头来，与他深情的目光稍一碰触，只觉全身酥麻，整个人都融化在他的柔情里，沉|沦在他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里。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抬起手，环抱住他的腰，两个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江丰屹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如果可以，真想一直这样抱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过了好一会儿，李明兰忽然抬起头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鼓足了勇气说道：“江大哥，有件事情我要向你坦白。” “嗯？”江丰屹抬手给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下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明兰紧抿着唇，半晌才道：“烤鸭店出事那天，我被周易辰轻薄了，他，他抱了我，还，还，还看了我的身子。” 江丰屹动作一顿，手上的力道皆如潮水般消退的干干净净，整个身子僵在那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早便猜到了，可此时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呆住了，抑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胸中的怒火燃烧得要炸开来，恨不得再去把周易辰狠狠的揍一顿。 李明兰见他半天不说一句话，点点失落涌上心头，她颓然的放下环抱着他的双手，低声道：“江大哥……如果你嫌弃我不清白了，咱们的亲事就算……” 话还没说完，江丰屹忽而欺身上前，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便落了下来。 李明兰蓦地瞪圆了眼，有些惊慌失措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心里“砰砰砰”的像是有只小鹿在乱撞。 久久，他才喘息着放开她，吐着火热气息的唇，依然霸道地抵在她的额头上，“兰儿，喜欢你还来不及，我又怎么会嫌弃，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了，你爹娘已经同意了咱们的亲事，我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做我江丰屹的妻子。” 他把她抱得更紧，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 李明兰感动不已，心里却还是有些忐忑，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周易辰的事情，你真的不介意吗？” 江丰屹心里一窒，沉声答道：“我介意。” 李明兰浑身一震，只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灌到了脚底，脑中嗡嗡作响，还未来得及伤心难过，忽又听他缓缓说道：“我介意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介意周易辰对你心怀不轨，介意你伤心难过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问我介不介意……初见你那回，你便留在了我心里，如今我的一颗真心摆在这儿，你若不离，我永不相弃。” 李明兰眼中有泪光闪烁，定定望着他，眸中饱含深情，“你若不弃，我永不相离。” 第669章会长针眼的 皎洁的月光下，江丰屹和李明兰紧紧相拥，诉说着缠绵的情话，那份甜蜜就连寂寞的月亮也被感染，半羞半掩地遮住了半个脸庞。 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两个猥琐的身影蹲在假山石背后，偷偷注视着这一切，李明兰和江丰屹方才的一举一动都落到了她们眼里。 这两个猥琐的人影，正是李明月和篱笆。 篱笆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羞的双颊通红，那两人才刚刚亲上，她便吓的背过身子不敢去望，深怕长针眼。 李明月却看的津津有味，激动的不行，不时还掩着嘴偷笑。 篱笆一脸的不赞同，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用口型无声的说道：“小姐，咱们还是别看了吧，会长针眼的。” 李明月摆了摆手，同样用口型无声的回答道：“不行，咱们得在这儿看着，万一江丰屹欺负我姐怎么办？” 她跑来偷看的初衷，确实是担心李明兰受委屈、受欺负，却意外看到了江丰屹的霸道总裁属性，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此时她蹲在这儿，纯粹就是看热闹了。 篱笆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他刚刚都把大小姐欺负成那样了，也没见您上去管管啊。” 李明月笑着白了她一眼，“傻丫头，那不叫欺负，等以后你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了。” 篱笆握了握拳头，霸气的回道：“他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的，我折断他的手！再打断他的腿！” 看着她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李明月不禁摇头失笑，“小姑娘还是要温柔点好，别成天喊打喊杀的，当心嫁不出去。” 篱笆抬头望天，“那我就不嫁呗，反正有小姐养着。” 李明月顿时笑弯了腰，一时没憋住，笑出了声响，她连忙抬手捂住嘴巴，然而为时已晚。 江丰屹机敏的向她们躲藏的方向看去，大喝一了声，“谁？！” 他一手紧紧护着李明兰，另外一只手就要去拔刀。 李明月连忙站起身来冲着他挥了挥手，小声喊道：“姐夫，别激动，是我。” 闻言，刚刚还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吓得立马弹开来，面上皆露出一丝窘色。 李明月也觉得十分尴尬，她拉着篱笆从假山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却笑得很是心虚，“呃……今晚月色真好啊，你们也是来赏月的？” 李明兰躲在江丰屹身后，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江丰屹面色微窘，干笑了两声，不知该说什么……一时间，花园内静寂无声，气氛十分的微妙。 一场花前月下的幽会，就这么被搅和了。 “呃……你们继续，我们先回去了。”李明月自觉十分的不好意思，打了个招呼，拉着篱笆就闪人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李明兰哪里好意思再待下去，她想也不想，便小跑着追了上去。 江丰屹心里不舍，却也不好拦下她，他巴巴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他才落寞的转身离开。 这一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第670章案子终于破了 江丰屹和李明兰的亲事就此定了下来，但还有许多繁冗的礼节要走，年底事忙，两人的婚期便定在了年后，三月春暖花开之时。 距离李明兰出嫁的日子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了。 婚期才定下，刘氏便开始张罗着给闺女准备嫁妆，其他的东西还能先缓一缓，但衣柜、妆台等大件的家具摆件却是要赶快找木匠打制了。 刘氏找了好些家具图样让李明兰自己挑选，定好了家具样式，刘氏便派人到江丰屹家里量尺寸。 江丰屹那边正在翻修房子，他现下住的屋子是所一进的小院子，一排的三间正屋，两面厢房，这房子建好没几年，不漏风不漏雨的，江丰屹却找了泥瓦匠来里里外外的重新翻修了一遍，扩了厨房，又新建起了一间浴室，院子里全铺上了青砖……小院子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准备着迎接女主人。 刘氏听说这事儿以后，立时便笑弯了眉眼，当着众人的面，把江丰屹夸了又夸，心里对这个准女婿是越来越满意了。 再说李明兰的陪嫁家具，定了样式，量了尺寸，刘氏便在云溪城里寻了个手艺好的木匠师傅帮着打制，木材全用的是花梨木，不是顶好的，但在一般人家来说，已经是相当体面的陪嫁家具了。 刘氏忙着给闺女置办嫁妆，而准新娘李明兰也没闲着，****被拘在屋里绣嫁妆，除了出嫁当天要穿的嫁衣，还有百子千孙衣、龙凤呈祥被、鸳鸯戏水帐……这些都是要新娘子一针一线亲自绣的，好在李明兰早前已经绣了一部分，不然三月之前肯定是来不及的。 刘氏和李明兰各有事忙，管家的重任便交到了程木莲手里，作坊那边，则由李寿和李明月盯着，周婶也从中帮衬了不少，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 这几日里，还发生了另一桩要事——烤鸭店闹事的案子终于破了。 某日深夜，有人往衙门的门缝里塞了揭发信，检举揭发昌盛商行的宋掌柜和民升商行的郭掌柜乃烤鸭店闹事案的幕后黑手，信上罗列了两人的种种罪行，另有几封两人来往的信件作为物证。 凭着这封揭发信，江丰屹亲自带人彻查，顺藤摸瓜，又查到了几名人重要的人证，人证物证俱全，烤鸭店闹事案的幕后主使确系宋掌柜和郭掌柜，至此，此案终于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然而，这两人的罪行虽然可恶，却罪不至死。即便是何知县从重发落，也只是将他们各打了四十大板，另罚银二十两，关押拘禁三个月。 惩处虽然不重，但对于昌盛商行和民升商行的打击却是致命的。 衙门特意张贴文榜告示，详述了此案的案情经过，自此，这两家商行的名声彻底臭大街了，生意惨淡，再也无人问津，加上店内又无掌柜坐镇，其他几家商行联合打压，两家商行苦苦支撑了一个多月，便双双倒闭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671章卖烤鸭方子 破案后的第二天，赵掌柜等人便再次到李家村拜访，为的，自然是烤鸭的方子。 李明月也不含糊，一手收钱，一手给方子，另外附送烤鸭炉一个。 不过半日的功夫，李明月一共收了四千二百两银子，卖出去十四份烤鸭方子，送出去十四只烤鸭炉。 按照长远来看，卖方子，相当于把会下蛋的鸡卖了出去，但其实不然，烤鸭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时日长了，自然能有人琢磨出来，与其到那时，不如现在就把方子卖出去，把利益最大化。 四千二百两银子，要卖四万两千只烤鸭才能赚到，一天卖一百只，也要四百二十天，如今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赚到了，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卖了烤鸭方子，并不代表福生记放弃烤鸭这门买卖了，福生记不会再开烤鸭店，但会在酒楼单独辟出一个隔间来卖烤鸭。 可以想见，未来一个月之内，大量的烤鸭店会如雨后春笋般在云溪城各大街头涌现，这对福生记的烤鸭生意会有影响，但并不会有多少妨碍，福生记烤鸭早已打出了名气，已是珠玉在前，后来者便是木椟在后了；其次，李明月卖出去的烤鸭方子是最初的配方，而福生记现在用的是改良过后的精良配方，普通版和升级版的区别，福生记占据着天然的优势，自然能留住一批忠实顾客。 所以，今天这笔买卖，李明月做的一点都不亏。 …… 买好了方子，赵掌柜等人却赖着不走，好话说了一箩筐，死乞白赖的想要订些腊肠回去卖。 他们也是没办法了，客人进店来置办年货，一问有没腊肠卖，扭头就走了，连带着其它货物都卖不出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店里的生意却一日比一日惨淡，东西卖不出去不说，还积压着那么多粉条……再这样下去，他们真是没活路了。 李明月却是有些为难，狠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如今再收回来，不是打自己脸吗？也不是她的风格啊。 赵掌柜等人见她神色有些松动，又陪着笑脸说了一堆奉承话，就差给她跪下了。 最终，李明月被他们纠|缠的没办法，以六十文每斤的价钱，给了他们每人两千斤腊肠。 她这么做，也是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把同行之间的关系搞的太僵，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万一他们因此而生怨，再折腾出什么阴损的法子就不好了……做生意，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当然，没有好处的事情李明月是不会做的，她趁此机会和众掌柜签了两份契约，一份关于鸡鸭禽类的买卖契约，一份关于鸭毛回收的契约。 赵掌柜等人今天买了烤鸭的方子，以后肯定是要开烤鸭店的，开了烤鸭店，自然要大量收购活鸭……李明月看出了其中的商机，抢先与他们签订了买卖契约，福生记养殖场还没建起来就已经接了几个大单。 这种捆绑销售的把戏，赵掌柜等人早已习以为常，并且这份契约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所以他们干脆利落的就签了。 第672章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时间一晃而过，便来到了腊月，临近年关，琐事繁多，日子愈发忙碌了起来。 这天晚上，李明月正盘腿坐在炕上盘算着这几日的账目，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夜已深沉，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她一边穿鞋下炕，一边问道：“谁啊？” “是我。”门外传来一道清朗沉缓的男声。 李明月脚步一顿，随即脸上绽放出无比喜悦的灿烂笑容，她连忙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高大身影，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她猛地扑到他的怀里，眼角眉梢里是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你终于回来了。” 方圆顺势将她搂在怀里，双手环抱着她娇软轻盈的身子，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嗯，我回来了。” 距离他上次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已经一百多个秋了，思念早已泛滥成灾，李明月一个激动，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想你了。” 方圆微微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浓，弯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我也想你，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去说。” “咳咳！”两人正温情脉脉的时候，旁边忽然很煞风景地传来一声咳嗽声。 李明月一惊，下意识的望了过去，却见不远处，赵五那厮正一脸狭促的看着自己，想来自己方才的“壮举”已然被他看见了，她立刻把脑袋埋在方圆的怀里，小脸红扑扑的，羞的不敢抬头。 主动投怀送抱，主动献吻……全都被那厮看见了，丢死人了。 啊啊啊，她还要不要见人了！ 方圆斜眸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赵五，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被他这么一瞪，赵五顿时有些心虚，又故作镇静地挺直了腰板，大咧咧的道：“我可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啊，兄弟我是肚子饿了，出来找口吃的。” 说到这里，他更觉委屈，吸了吸鼻子，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方圆，可怜巴巴的道：“我跟着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路上就吃了个硬邦邦的烧饼，到了地儿，你把我往厢房一扔就不管了，自己悄悄的跑出来夜会美人……哼，你居然还好意思凶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李明月闻言，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小声问方圆，“你把他带来干嘛？” 然而，这句话却一字不落的传到了赵五的耳中。 赵五委屈的不行，脸上的幽怨之色更甚，“嫂子，你怎么能这样！我上次好歹帮了你大忙，你不能翻脸就不认人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现在的模样，活脱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让人忍俊不禁。 方圆也没再板着脸，转而说道：“行了，你先回去，一会儿我让篱笆给你送些吃的过去。” “哦。” 赵五随口应了一声，在方圆转身要进屋之际，他又追问道：“你今晚还回不回来，要不要给你留门？” “哐！”回答他的是一声关门声。 第673章浓情蜜意的恋人 赵五一脸玩味的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有心想要上前再听个壁脚，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篱笆给拦住了。 篱笆面若寒霜的对着赵五行了个礼，而后便客气的把他赶走了。 …… 屋内。 李明月羞红着脸，握起拳头在方圆的肩头捶打了几下，“谁让你带赵五来的，我的老脸都丢完了……” 方圆笑了，略微松开了紧紧抱住她的手，却是转过头，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长久的分离，让两人的思念化成了炙热缠|绵的吻。 李明月方才喝了一小杯桑葚酒，此时口中尚有余味，甘甜微涩的酒味，让彼此都有些迷醉了，压|在内心最深处的爱恋也在这热烈的吻中渐渐爆发了…… 她双手环上他的颈项，热情地回应他，感受着他对她的爱意，心中象是被什么东西充盈着，温暖而柔|软。 良久，方圆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李明月，看着在自己怀中面红耳赤娇喘微微小姑娘，宠溺无限。 带着酒气的长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乱。 他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角，抱着她的双手紧了紧，贴着她的耳畔轻柔的唤了一声，“月儿。” 刻意压低的嗓音温柔如水，带着震颤的磁音，像羽毛般挠过人心里最柔|软的角落。 “嗯。”李明月应了一声，温柔中缱绻着浓浓的爱恋。 “快些长大，我已经等不及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努力压抑着心中猛烈窜动的情|欲。 李明月俏脸微红，抬手在他腰间拧了一把，嗔骂道：“色胚！” 方圆苦笑连连，仰天长叹道：“天地良心，我守身如玉十七年，清清白白的童子身，哪里就是色胚了？” 李明月愣了一下，在心里嘀咕道：还真的是个小处男啊…… 没过一会儿，篱笆在外敲响了房门，送了些吃的过来。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贤惠的篱笆妹子已经做好了两菜一汤，葱油饼，黄瓜炒鸡蛋，白菜丸子汤。 篱笆的厨艺还不错，方圆和李明月盘腿坐在炕上，美滋滋的吃了一顿宵夜，桌上还剩下半壶桑葚酒，两人又小酌了几杯，。 昏黄的油灯一闪一闪的跳跃着，美酒佳肴，浓情蜜意的恋人，气氛有那么一丢丢浪漫。 然而浪漫不过一刻钟，方圆便说起了煞风景的话。 “我这次来只能待两天，后天就得回京城。” 庆云书院从腊月起开始放年假，年假约莫五十日左右，此后便要到来年的正月二十才开学了。 “哦……”李明月低低的应了一声，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的神色。才刚见面没多久，离别却又近在眼前了，异地恋真是太悲催了。 她这个样子，让方圆无比歉疚，他拿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柔声说道：“我离家快一年了，祖母几次写信来催促，如果我再不回去，她指不定就要亲自派人来接我了。 你乖乖的在家等着我，过完了年，我早些回来陪你，元宵节咱们一起去城里看花灯。” “嗯。”李明月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的酸涩之意更甚。 第674章异地恋辛苦又心酸 李明月耷拉着脑袋，忍不住叹了一句，“异地恋真是辛苦又心酸啊……” 方圆微微一愣，不解的问道：“异地恋？这是什么词？” 李明月眨了眨眼，心里郁闷的不行，一着急，又冒出现代词汇了，这都是被吴芸婉传染的。 她想了想，这才解释道：“呃，就是像咱们这样，彼此相恋，却要分隔两地，不能时常见面，这就叫异地恋。” 方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把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略带歉疚的道：“对不起，不能时常陪在你身边……再煎熬一年，等我们就成了亲，就能****厮守在一处了。” 再过一年，李明月就及笄了，女子年满十五为及笄，表示已到出嫁的年岁。 李明月心里却有些忐忑，纠结了半晌，还是问了出来，“门不当户不对，你爹娘会同意咱们的婚事吗？” 不是她自己妄自菲薄，只是在这个古板恪守的年代，门第之见根深蒂固，这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沟|壑，躲不过也绕不开。 一个农家女，妄想嫁与侯门公子为正妻，说出去都能笑掉人的大牙了。 方圆并没有一味的粉饰太平，而是一脸诚恳的说道：“他们不会同意，但我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快快乐乐的长大，等着我娶你过门。”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暖暖的温度带着安心感从他的掌心中一直传达到她的心底。 李明月笑了笑，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说出来我帮你参谋参谋，看看是否可行。” 方圆不想让她为了此事太过忧心，也没细说，只随口道：“这件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我想了很多办法，几十个办法里，总有一个是能成的，我父亲虽然迂腐了些，但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母亲和祖母也都是和善温婉之人。 你看我如今都快十八了，他们也没逼着我娶亲，就是想让我自己挑一个合心意的姑娘……你便是最合我心意的姑娘，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 见他不想多说，李明月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父母的思想工作就交给他自己去做吧，她确实无能为力，她只能做好自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优秀。 方圆把|玩着她莹白如玉的手指，继续说道：“我今年在书院勤学苦读了一年，也算小有所成，打算明年下场一试，如果能高中，便谋个外放的差事，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到任上，咱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逍遥自在，谁也管不着。” 李明月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小鸡啄米地猛点头，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她探过身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给你一个爱的鼓励，小圆子你这么有才华，一定能高中的，不过不能中状元啊，探花也不行……咱们中个进士就成，然后外放混个知县，最好能在渝州府，这样我还能随时回娘家。” 第675章中个进士就成 李明月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幻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眼角眉梢里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方圆不禁摇头失笑，“别人家的娘子都望夫成龙，盼着夫君状元及第，大魁天下，怎么到你这儿却盼着我不中呢？” 李明月想也不想便答道：“戏文里状元郎都是要配给公主的，你已经有我了，所以还是低调点好。” 状元和公主，那是千百年来亘古不变的官配，她有此一虑，也是出于小女人的私心罢了。 方圆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好，听你的，不中状元，咱们中个进士就成。” 两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玩笑话罢了，以方圆的才学和家世，想要考个进士不难，让他考状元却是为难他了，这个年月的科举制度十分严苛，许多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尚且屡试不第，更何况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和尚”。 “你现在是秀才，要先考举人，然后才可以参加会试吧？明年几月……” 话未说完，李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一闭一闭的，显然是困的不行了。 方圆见状，便起身收拾了炕桌，铺好了炕，不由分说的把她塞到被窝里，“时辰也不早了，你快睡吧。” 李明月强忍着困意，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不肯松开，“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我想多陪陪你。” 方圆无奈又甜蜜的叹息了一声，和衣在她身侧躺下，用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道：“好了，我在这儿陪着你，赶快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儿。” “真的？”李明月缩在被窝里，只露出来一个脑袋，笑的眉眼弯弯。 方圆笑而不语，探身在她眉间印下一吻，而后便吹灭了炕头的油灯，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静悄悄的，只余两人的呼吸声平缓交错。 李明月翻身枕着方圆的胳膊，耐不住困意，很快便沉沉睡去。 快要天亮时，方圆才小心翼翼的抽出被她压的发麻的胳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而后才悄悄的离开了。 他刚从屋里出来，隐在暗处的篱笆便迎了上来。 为了给这两人把风，她守在外头一夜没敢睡，这会儿正精神着呢，顺便就给主子汇报了一下近来发生的几件大事。 听着篱笆的汇报，方圆眉头微蹙，脸色也越来越沉。 汇报完毕，篱笆跪地请罪，“属下失职，没有保护好小姐。” 方圆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沉声说道：“确实失职，天亮之后，自去找篱修领罚。” 篱笆朗声应道：“是。” “云溪城局势混乱，你一人能力有限，我再给你增派几名人手，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把她置于险境。”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天光微亮，方圆本打算直接去县城，低头见身上的衣裳邹巴巴的不能看了，便先往厢房去了。 …… 赵五被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见方圆正在衣裳，他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嘟囔道：“大清早的，吵死人了。” 第676章出门揍人 赵五被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却看见方圆正在衣裳，他皱着眉头哼唧了一声，嘟囔道：“你干嘛呢？大清早的，吵死人了。” 方圆低头系着腰带，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我的屋子，不请自来你还有理了？回你屋睡去。” 赵五忽地翻身侧卧，用手支着脑袋看着方圆，笑得一脸淫|荡，“夜不归宿你还有理了？！我昨晚等了你半宿，你居然不回来，赶紧的老实交代，嘿嘿，昨天晚上你跟小嫂子……” 打趣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方圆扔过来的脏衣裳劈头盖脸的砸了一脸。 一股女子独有的馨香扑面而来，赵五猛地坐直了身子，随手把头上的脏衣裳扔到一边，看向方圆的眼睛里闪着暧|昧不明的光芒，“哎哟喂，还真有情况啊！你个不近女色的童子鸡终于开窍了？！这就对了，女人的滋味不错吧？哈哈哈……” 他们这样的人家，一般到了十二三岁开始出精之后，长辈便会安排通房丫头服侍，方圆却是个特例，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得很，屋里的通房丫头都养成老姑娘了，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都快十八了，还是个童子身，这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可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了。 方圆微微皱眉，转头瞪了赵五一眼，不悦的道：“说话注意分寸，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再这么口没遮拦的，小心我揍你。” 说罢，他便转身要走，赵五连忙喊住他，“天还没亮呢，这大清早的，你是要上哪儿去？” 方圆拿起桌上的佩剑，言简意赅的道：“去县城，揍人。” 赵五愣了一下，随即又追问道：“揍人，揍谁啊？大清早的，谁惹你了？” 此时，方圆早已经大步离开，自然没人回答他。 他连忙抓过炕梢堆着的衣裳，快速穿衣下炕，高喊着追了出去。 “诶，圆哥，你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儿去，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怎么能少了小爷我呢？！你去揍人，我去为你呐喊助威！” …… 为了节约时间，两人未乘坐马车，而是一人一骑，快马加鞭往县城赶。 清晨时分，天色阴沉沉的，寒风凛冽，拂面而过的风如利刃一般刮得脸颊生疼。 马背上的赵五突的打了个激灵，睡意早就被这刺骨的寒意给吹没了，他缩了缩脖子，揉了揉颠得酸痛的老腰，苦着脸嘟囔道：“冷死人了，这样的天气，还是躺在被窝里最舒坦……哎，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临近云溪城时，下起了小雪，细雨夹着雪花纷扬飘落，落地即化，打在脸上、手上，化作水珠，聚少凝多慢慢滑落，不多时外衫上便浸湿一片，头发也湿了，额前的几缕发丝滴答滴答的滴着水珠。 “冻死个人了，手都快冻掉了……”赵五抹了把额前的水珠，又连声抱怨了起来。 方圆转头看了他一眼，临时调转了方向，往城里的一家客栈去了。 第677章把周易辰绑过来 城西，云来客栈。 时辰尚早，客栈才刚刚开门，大堂内并没有什么客人，只有几个伙计在扫地擦桌子，忽闻门口传来马嘶声，有机灵的伙计连忙将毛巾搭在肩上，小跑着迎了出去。 “哟，客官来的真早，您二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方圆翻身下马，稳稳抛过一两银子给小二，“住店，给我们两间上房，再准备两桶热水，我们要沐浴。” 哎哟喂，财神爷上门了！ 小二接过银锭，当即盈了满脸的笑，殷勤地说道：“好嘞，二位客官这边请。” 说罢，便侧身上前引路。 将两人带到后院的客房中，店小二便点头哈腰的退了出去，小跑着去厨房准备热水。 赵五着实被冻得狠了，他体质偏寒，最是怕冷，一进屋便麻溜的脱鞋上炕，扯了棉被来裹在身上，把自己裹成个大粽子。 他缩在被窝里，只露出来一个脑袋，不解的问道：“咱们不是来揍人的么，来客栈干嘛啊？要沐浴回李家去啊，他家那个大浴室，暖烘烘的，泡澡可舒服了。” 方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不想洗是吧？行，那咱们走吧。” 说着，他便转身要走，赵五愣了一下，连忙跳下炕来拉住他，赔着笑脸道：“别别别，来都来了，还是泡个热水澡，祛祛寒气，我这身娇肉贵的，别一会儿再冻病了。” “身娇肉贵就别出来行走江湖，好好在深闺里养着。”方圆丢给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转身大步离开，去了隔壁的房间。 进了屋，方圆打开窗户，把守在暗处的篱修叫了出来，“去城南周家，把周易辰给我绑过来。” 篱修躬身应是，而后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呃……要不要套麻袋？” 他和篱笆同出一门，所以这也是他的师门门规，习惯成自然，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了。 方圆摆了摆手，道：“随便。” “是。”篱修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 方圆泡了个热水澡，又喝了半壶茶，篱修便扛着个半人高的麻袋回来了。 他像是扔物件一样，重重的把麻袋扔到了地上，里面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又传来几声含糊不清的嘶吼声，麻袋里的人不安的挣扎了起来。 赵五推门进来时，便看见一个麻袋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一看便知，里面装了个大活人。 他蓦地瞪圆了眼，惊奇道：“哟呵，我这才洗了个澡，你就弄了个人回来，这是想干嘛？” 麻袋里的周易辰听到说话声，挣扎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发出几声“嗯嗯嗯”的嘶吼声。 他嘴里塞着布巾，加之前几天受了重伤，气息弱了些，喊出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赵五又道：“这声音听着柔柔弱弱的，里面不会装着个小娘子吧？！哎呀，怎么能把小娘子装在麻袋里呢？！你也太不怜香惜玉了，简直是辣手摧花啊。” 方圆没搭理他，转而对着篱修道：“把麻袋解开，赵小爷怜香惜玉，舍不得小娘子受苦。” 第678章 听着两人的对话，麻袋里的周易辰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滔滔的怒火冲天而起，如果不是嘴|巴被堵着，他都要骂娘了，他娘的，你才是小娘子，你全家都是小娘子！只要小爷还能活着回去，爷把你们都变成小娘子！ 出于愤怒，他挣扎得更厉害了，在地上扭成一团，旁人根本近不了身。 篱修是个坏心眼的，他也没费事的去解麻袋口上绑着的绳子，而是利落的拔出腰间的佩剑，剑起剑落，麻袋上被划拉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口子。 麻袋里乌漆抹黑的，乍然开了口子，透进来一束光，周易辰微微愣了一下，继而便削尖了脑袋往那个小口子上拱，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花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脑袋终于“破袋而出”，重见光明。 虽然身子还在麻袋里，但脑袋自由了，他愤怒的抬起头四下打量，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绑架的他，不想在云溪城混了吧！ 方圆端了茶碗，气定神闲的端坐于桌前，也正打量着他。 周易辰只觉身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他猛地转头望去，两人的眼神便撞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里都是震惊和难以置信，方圆是惊的，没想到几个小姑娘出手这么狠，这都打的没人样了，这是周易辰吗？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会不会是篱修绑错人了？ 周易辰则是吓的，脸色瞬间惨白，看到方圆的一刹那，他所有的怒火全都消失怠尽，只剩下心虚、郁闷和深深的恐惧。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方圆，心里憋屈的不行，不就是调|戏了一下李明兰么，你们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把我揍的连我爹娘都不认识了，这气也该撒完了吧。我这一身的伤还没好全呢，你们又这么粗鲁的把我绑来，这不是成心欺负人么……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求放过啊！ “哈哈哈……这谁啊，长这么难看。”赵五指着周易辰的猪头脸，发出一阵爆笑。 不待方圆答话，他又接着说道：“这不会就是你要揍的人吧？” 方圆沉默的点点头。 赵五笑的更欢了，“啧啧啧，人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揍他，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啊？你看看他这张脸，惨的哟，都没地方下手了啊。” 看着那张青紫交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方圆也有些懵了。 他转头看向篱修，不确定的问道：“这货真的是周易辰？” “是，属下特意查过，周易辰背上有一撮铜钱大小的黑毛。” 说着，他又拔出佩剑，“嘶拉”一声，麻袋应声而裂，周易辰彻底从麻袋里解脱了出来，只见他光着膀子，身上只穿了一条白色亵裤，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是青紫一片，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肉。 霎时间，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看向他的“裸|体”，周易辰顿觉羞愤难当，奈何手脚还被捆着，他有心想遮掩一二都不能，只能赤|条条的躺在地上任他们看。 第679章金大腿没抱上 方圆定睛看去，果然看见那人后背处有一撮铜钱大小的黑毛。 事实证明，这个猪头脸真的就是周易辰。 可现下该怎么办呢？方圆微微皱眉，不禁有些为难了，他来时本是想着把周易辰狠狠揍一顿，把他打到服，然后再警告威胁一番，没成想，那姐妹俩把人揍得都没个人样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下手了。 一旁看热闹的赵五将周易辰从上到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啧啧叹道：“厉害了，这浑身上下都没一块好肉了，偏偏没把人给打死，满身的伤，却没有伤及五脏六腑，说明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这打人的人肯定是个行家，手段太高明了，我都有点佩服这人了。” 知道真相的方圆抿了抿唇，笑而不语。 赵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道：“圆哥，这人怎么得罪你了？要是小恩小怨的，我看暂时就算了吧，咱不欺负老弱病残，等他养好了伤再说；要是深仇大恨，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卸胳膊卸腿或者卸脑袋都成，随你高兴了。” 周易辰闻言，惊恐地瞪圆了眼，这些侯门世家的小爷，看着斯斯文文的，实则个个都是狠角色，他知道，如果方圆真的对他起了杀心，他今天是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此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真是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当初就是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去碰李明兰，结亲不成反结成了仇，金大|腿没抱上，反被狠狠踹了一脚，他如今想哭都没地方哭去……可他还不想死啊，世间美人千千万，还没有风|流快活够，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周易辰又挣扎了起来，仰着脸看向方圆，眼睛里满是哀求。 方圆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示意篱修把塞在他嘴里的布团拿了出来。 重获言论自由的周易辰顾不上嘴|巴的酸痛和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连忙求饶道：“方公子，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不是什么好人，但绝对不是坏人，我这人就是手贱、嘴也贱，可我真没什么坏心眼。 您看，她们把我打成这样，我半句怨言没有，衙门的人站到跟前我都没吐口，看在我这么识相的份上，求您饶了我这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啪嗒”一声，赵五手里的茶碗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圆哥，这这这，不会是小嫂子的手笔吧？！”他嘴|巴长得老大，眼睛瞪得滚圆，大大的吃了一惊。 他这人大大咧咧的，脑子却不笨，周易辰虽然没有直言说是谁打的他，但凭着他刚从的一番说辞，赵五也能嗅到一些蛛丝马迹，这被打的人得罪了打人的人，所以被别人报复寻仇，而方圆今日前来，显然是为了替打人的人出头的，在这云溪县，能让方圆这样维护的，除了李明月，不作他人想。 第680章将功赎罪的机会 方圆似笑非笑地看了赵五一眼，“你猜？” 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就是默认了。 猜想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赵五真被吓了一大跳，哎哟喂，厉害了我的小嫂子。 他拍着胸脯感叹道：“啧啧啧，得罪小嫂子的下场真是太可怕了，以后我一定对她敬而远之。” 方圆笑了笑，没有接话，心想，这可怕的下场你自己早就亲身经历过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见没人搭理自己，周易辰再次诚心诚意的求饶，“方公子，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再揍我一顿都行，求您饶了我这条贱命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去招惹李家人了，如有违背，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一边说着，扭着身子就要跪在地上磕头，奈何手脚被绑着，身体不平衡，还没跪稳当呢，又吧唧一下摔倒了，模样十分滑稽，看着又有些可怜。 赵五却是最没有同情心的，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碗砸了过去，茶碗摔了个粉碎，茶水和着茶叶溅了周易辰满头满脸。 “闭上你的臭嘴，吵死了！” 周易辰立时便住了嘴，额头冷汗涔涔而下，眼巴巴的看着方圆，求原谅。 方圆眸光微沉，看着他的眼里多了几缕探究，半晌后才淡然开口，“我不是嗜杀之人，不会随便取人性命，但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你口口声声的说自己错了，错了就要改，做了对不起李家的事情，就应该补偿。我姑且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周易辰连忙点头如捣蒜，“能能能，您只管吩咐，我一定能办好，我一定好好补偿李家。” 只要能保住性命，让他干什么都行。 “替李家扫清障碍，让福生记在云溪城站稳脚跟。” 商场诡谲，尔虞我诈，李家不过是农户出身，无亲无故又无权无势，福生记想要在云溪城站立足并非易事。方圆虽有权势，但那是安宁侯府的权势，如果现在就把安宁侯府与李家牵扯在一起，只怕是后患无穷，若是方侯爷等人知晓了此事，也会因此看轻李明月，误认为她是追名逐利的轻浮女子，只不过是看上了侯府的权势。 所以，即便是方圆有心想要维护李家，却也不能亲自出面，或者说不能以安宁侯府二公子的身份出面，但抛开侯府公子的身份，他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他这个“普通人”。 他不能亲自出面，又舍不得让李明月再受委屈，只能找个人出面替李家扫清障碍，周易辰便是不二之选。 周易辰只犹豫了片刻，便点头应了。 这件事对周家来说并非难事，但也不好办，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可以想见，云溪城大部分的商户都会因此记恨上周家，可他如今已经没得选了，遭人记恨总好过丢了性命吧，他虽不是俊杰，却也是个识时务的纨绔。 【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大家看文的心情，是我的不对，对不起大家，这些天都没有勇气看评论……谢谢你们一直在，这两天就会恢复更新。】 第681章半小人半君子 周易辰不但应了，态度还十分诚恳，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做好，替李家清除一切障碍，让福生记成为云溪城第一商行。 方圆满意的点点头，又敲打了他一番，并许诺若是差事办得好，不仅能将功赎罪，还有厚赏，而后，便吩咐篱修把人送回去。 周易辰连忙感恩戴德的磕头谢恩，心里却是悲喜交加，他一直想抱上方圆的金大|腿，如今却以这种方式和他搭上了关系……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这也算是殊途同归了吧。 赵五最看不上这样的软骨头，对弱势者作威作福，面对强者却怂得跟个孙子似的，恶心！他抬腿往周易辰心窝子上踹了一脚，不悦的道：“赶紧的把这人带走，丑了吧唧的，看着就倒胃口。” “是。”篱修应声。 他也是个焉坏焉坏的，并没有因为周易辰的投诚便善待他，只见他拿破麻袋把人一裹，甩到肩膀上扛着，便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 “啊——”周易辰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便消失在了方圆的视野中。 赵五还是有些不忿，气呼呼的道：“圆哥，你干嘛给他将功赎罪的机会啊？这种小人，就应该直接卸了他的胳膊腿！” 方圆微微一笑，一脸高深莫测，“这人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半小人半君子，调|教好了也是个得用的奴才。” 报复人的手段有千万种，人尽其用也是其中一种，比起简单粗暴的把人狠揍一顿，这样的手段更为高明，不仅报了仇，还获益颇多，何乐而不为呢？ 赵五撇了撇嘴，却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而道：“无聊死了，热闹也没看成……咱们接下来干嘛？” 方圆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身去拿斗篷，边穿边说：“回李家村。” 原本，他还打算到昌盛商行和民升商行走一趟，如今也不用再麻烦了，周易辰自会去办，他只需等着看结果便好。 既然事情办妥了，他也没必要再在云溪城逗留，现在这个时辰回去，某只爱睡懒觉的小猪也差不多起床了。 赵五闻言，瞬间瘫坐在椅子上，像是焉了的茄子似的，郁闷的哀嚎出声，“啊，又要回去啊……外面雨还没停呢，你这不是折腾人嘛。” 天气阴沉沉的，还下着绵绵细雨，这样的天气赶路确实辛苦，方圆想了想，便道：“不然你就先待在这儿，等雨停了再回去，或者你要嫌麻烦就直接在这儿住下，明天走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赵五连忙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精神抖擞地凑到方圆面前，“别别别，我还是跟你一块儿回去吧，在这儿更无聊。” 两人找店家要了蓑衣，便快马加鞭的往李家村去了。 …… 此时，爱睡懒觉的李明月早已起身，正在厨房忙碌着准备午饭，为心上人洗手做羹汤。 火炉上炖着药膳鸡汤，咕噜噜的冒着热气，满屋子都是淡淡的药香。 李明月则站在灶前炒制火锅底料，准备做一锅麻辣火锅，这样阴冷的天气，还是吃火锅是最合适。 第682章单身狗求关爱 外面下着雨夹雪，厨房里却热气腾腾，李明月绯红的脸颊上挂着几点汗珠，手上忙呼着、嘴里还哼着小曲，唇边始终挂着笑意，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坐在灶前充当烧火工的吴芸婉盯着她看了半晌，不禁摇头兴叹，“姑娘，别笑了，再笑就笑傻啦!” “我乐意，我家方圆回来了，我高兴，不行吗？”李明月转头冲她做了个鬼脸，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吴芸婉做伤心状，假意抹着眼角道：“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你这就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你知道吗？单身狗求关爱。” 李明月笑了笑，转而问道：“都这么长时间了，你和萧宸还是没什么进展？” 吴芸婉丧气的点了点头，“嗯，那个冰块坨子二愣子！要么冷着脸不搭理我，要么就劝我找个好人嫁了……昨天还说要认我做义妹！义你妹啊，老娘要跟他做夫妻，他偏偏要跟我做兄妹，玩德国骨科吗？！你说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气呼呼的往火塘里丢了根木柴，又道：“老娘上辈子阅男无数，就没见过这么难啃的骨头！怎么就栽在他手里了呢？” 李明月微微挑眉，一脸兴味的道：“哟哟哟，阅男无数啊……” 吴芸婉坦荡荡的点了点头，“嗯哼，姐姐念的是理工科，全班四十多个人，就我一个女生，除了几个舍友，平常接触的都是男同学，男性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就是阅男无数么。” “……”李明月满头黑线，真想一锅铲挥过去。 “对了，方圆要回京城过年，你不跟着一块儿去吗？” 李明月扶额，“吴小姐，现在还不流行带女朋友回家过年，我这么跟着他回去，那就是私奔，要浸猪笼的你知道么……” “哦——这样啊。”吴芸婉茫然的点了点头，她虽然穿过来好几年了，但生性洒脱，大大咧咧的，还是现代的思维方式……也多亏她穿到了吴家那样开明的人家，要是换一家人，只怕早就把她当成怪物了。 看着她蠢萌蠢萌的傻样子，李明月不禁摇头失笑，又问道：“你呢，还有二十来天就过年了，不打算回家了？” 吴芸婉再次摇头，“不回去了……这具身子的娘几年前就过世了，爹爹成日里忙着做生意，并不顾家，继母性子清冷，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的，唯独在哥哥身上还能寻到几分亲情，不过他也是个工作狂，成日里不着家。在那个家里，我感受不到一点家的温暖，还不如待在你们家来得自在。 你温柔美丽又善良，一定不会赶我走的，对不对？” 说罢，她便做祈求状，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李明月。 [大概有人不知道“德国骨科”这个梗，这里给大家安利一下，“德国骨科”起源于一段不羁的乱沦之恋，故事的男女主角是一对亲兄妹，因为相互苟合被父亲当场抓住，哥哥不幸被打断腿。依赖于强大的竞价排名，哥哥最终选择了值得信赖的德国骨科，腿伤才得以痊愈。] 第683章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李明月一边翻动着锅铲，一边笑着说道：“我当然不会赶你走了，萧宸每个月交那么多钱，你是大爷，是上帝，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里舍得把你赶走。” 吴芸婉嗔了她一眼，撅着嘴道：“感情你肯收留我就是因为钱啊，说好的姐妹情深呢？” “切——我还不知道你啊，重色轻友，见异思迁，肯定是萧宸决定留下来，所以你才跟着留下来的，如果萧宸要走，你摇着尾巴屁颠屁颠的就跟着去了，连看都不带看我一眼的，哪里还记得什么姐妹情深。” 说罢，还转过头来白了吴芸婉一眼，后者亦回瞪了她一眼，嬉皮笑脸的道：“李明月同学，看破不说破啊，你这样很不可爱你知道吗？” 李明月没再接话，见锅里的底料炒得差不多了，便将熬好的高汤倒进了锅里，“呲啦”一声，腾起一阵白烟，伴着一股有些呛鼻的麻辣香味。 吴芸婉吸了吸鼻子，贪婪得闻着这股熟悉的味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味，我最爱的麻辣火锅，光是闻着这味儿我都要流口水了……嘿嘿，其实你刚刚那话说的不对，我留下来，可不全是为了萧宸那个冰块坨子，你这一手好厨艺也叫我欲罢不能啊，哪天要是离了你，我肯定吃饭都不香了。 你说你为什么没穿成个男的呢？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非你不嫁，方圆做大，我做小，萧宸什么的，让他滚一边玩蛋去！” 李明月被她的话逗乐了，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不禁笑弯了腰，“打住打住，怎么越说越没谱了呢，还要给我做小……你这样的小老婆，我可消受不起，你还是去祸害你家萧宸吧。” 吴芸婉撇撇嘴，无精打采的道：“我倒是想祸害，可他抵死不从啊，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怎么办？” 这个问题无解，李明月两手一摊，无言以对。 * 巳时刚过，方圆和赵五才回到李家村。 两人虽然穿了蓑衣，但身上还是被淋湿了大半，额前的发丝湿哒哒的滴着水珠。 门房张大牛早就得了二小姐的吩咐，见两人回来，便直接把人领到了浴室。 浴室里的火墙早已烧烫，木桶里注满了热水，正冒着氤氲的热气。 甫一踏进浴室，一股潮湿的热气扑面而来，方才还瑟瑟发抖的赵五顿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他迫不及待的脱了衣裳跳进木桶里泡着，热水淹到脖颈，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都舒服的不得了。 “舒服啊——”赵五满足的喟叹了一声，软软地靠着桶沿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又有小厮端上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一阵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赵五端着碗放到鼻下嗅了嗅，疑惑的道：“这鸡汤怎么还有股子药味？” 小厮是个嘴甜会来事儿的，笑着回道：“这是我家二小姐熬的药膳鸡汤，里头放了好几味药材，最是滋补养身，您二位刚刚淋了雨，受了寒气，喝了这个保准您不会生病，比姜汤还管用。” 第684章宅在家里 这样细心周到的关怀体贴，让方圆幸福感油然而生，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一碗热腾腾的药膳鸡汤下肚，从胃里暖到了心里，身体中的寒意逐渐被驱散，变得暖和起来，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 将那送鸡汤的小厮打发了出去，赵五趴在桶沿边上眯瞪着眼睛，幽幽叹道：“哎，有个小媳妇这么知冷知热的记挂着真好，搞得我都有点羡慕你了。” 方圆没搭理他，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 两人洗完澡出来，便由小厮领着去了前厅。 时至午时，正好是吃午饭的时辰，其他人早已落座，就等他们俩了。 “抱歉，劳各位久等了。”方圆见状，微微有些汗颜，连声赔不是。 刘氏摆了摆手，笑着道：“都是一家人，说啥抱歉不抱歉的，跟你李叔李婶还客气啥呀，赶快坐吧。” 李寿和刘氏对两人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小明清更是高兴的不行，一见到方圆就欢呼着扑上去抱大腿，他人虽小，却也记事了，方圆哥哥对他的好，他可都记着呢。 “方圆哥哥，你可回来了，清儿老想你了。” 方圆弯腰将他捞在怀里抱着，这小不点可是未来小舅子，重点讨好对象，可不能怠慢了。 一阵热闹的寒暄过后，方圆和赵五这才落座。 十几人围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香辣过瘾的麻辣火锅，个个吃的鼻尖冒汗，大呼过瘾，不仅解馋，更驱散了身体的寒意。 几个小的不能吃辣，李明月单独给他们准备了鲜美香甜的菌汤锅，再配上些新鲜的蔬菜、蛋卷、鱼丸，一锅汤鲜得掉眉毛，小孩子就爱吃这样鲜甜的东西，个个吃得小肚儿滚滚。 吃过午饭，雨还未停，方圆要带着李明月出去玩的计划也泡汤了，这样的天气，只能宅在家里，哪也去不了。 李寿也没要他们去作坊帮忙，阴雨天，作坊那边也没什么活计，他一个人忙得过来。 李明月，方圆，李明兰，吴芸婉，程木莲，李明志，赵五，萧宸，八人聚在堂屋里，围炉而坐，喝茶吃点心，倒也惬意。 火炉边上还煨着烤栗子和红薯，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 赵五却还回味着刚刚那顿鲜美的火锅，他这几天上火，不太敢吃辣，所以吃的是菌汤锅，那鲜甜的口感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寒冬腊月的能吃上一口嫩绿的蔬菜，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在京城，可是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吃到这样的“稀罕物”，如果这些蔬菜能运到京城，还不得让京城的贵胄们都趋之若鹜。 “小嫂……” 赵五才开口，就被方圆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他连忙改口道：“李姑娘，你家既然是行商的，为何不把这蔬菜销往京城？寒冬腊月的新鲜蔬菜可是稀罕物，到了京里，价钱起码能翻个几十番，到时候，你们家可就赚大发了，嘿嘿，我这个主意好吧？不用谢我，多给我做几顿好吃的就行。” 第685章五哥罩着你们 说罢，赵五还挑了挑眉，一脸自得的看着李明月，那臭屁的小模样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李明月扶额，拿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赵五爷，我谢谢您的好主意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京城距此千里之遥，十来天的路程，到时候菜都焉巴了，还卖给谁去啊？” “呃……”路程的问题，赵五确实没考虑过。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而灵机一动，又道：“李姑娘，我这个点子肯定是个好点子，你这蔬菜在云溪城里卖一百文钱一斤，到了京城，卖一千文钱一斤那都是便宜的，这是门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不止赚，还能大赚。 做生意要懂得变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既然蔬菜没办法运送，那你就直接去京城的地界上种菜不就得了吗？！ 嘿嘿，我真是绝顶聪明啊，这么好的点子都让我想到了。” 别说，这个主意倒是有几分可行性，李明志立马举双手赞成，“对啊，赵兄这主意真是不错，咱们只消在京郊买些地，建几间温室，再派两个信得过的人过去管着就行了，不费什么事，这一年的盈利还能有不少。”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靠谱，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甚至派谁去京城经营温室他都想好了。 他正想得美滋滋的，准备大展拳脚，干一番大事业，怎料还未起步，却被李明月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哥，你把这事儿想的太简单了，京城是什么地方？皇城根下，贵胄云集，随便扔个石头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或者是皇亲国戚的亲戚。 咱家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哪里能在那样的地方立住脚？远的不说，你看咱家不过是在云溪城开了家卖杂货的商行，短短一个月，遭了多少人的嫉恨和算计？ 这些阴招狠招的算计都是轻的，这要是在京城，人家动动手指就能要了咱的性命，京城繁华，赚钱快，可咱也要有命花才行。” 李明月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户无权无势的平头老百姓贸贸然到京城建温室卖蔬菜，太扎眼了，既然是赚钱的买卖，肯定会有人眼红想要占为己有，文明点的人，威逼利诱，用尽各种阴谋手段，让你的买卖做不下去；霸道点的人，直接无声无息的就能把你给弄死。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年代，权势大过天，无权无势的老百姓只能活的小心翼翼，在云溪城这样的小地方还好些，到了京城帝都，李家便只能是那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而方圆背后的安宁侯府，李家暂时是靠不上的，李明月也不稀罕去靠，他看上的是方圆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世，她不想因为利益牵扯，让两人的感情变质。 李明志吓得一身冷汗，惊疑不定的道：“你说的也太吓人了，咱不过是卖个菜，还能丢了性命？” 不等李明月答话，赵五便拍着胸脯保证道：“这点你们只管放心，到了京城，五哥罩着你们！” 第686章妇人之见 方圆眉头微蹙，转过头凉凉的瞥了赵五一眼，小心眼的想，我的人，怎么也轮不到你来罩着啊。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李明月突然开口打断了。 “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不靠谱，一口吃不成胖子，人不能太好高骛远，有多大的能耐就做多大的事，能耐小做的事大，这叫赶鸭子上架，会难为自己。若像程咬金一样有三板斧的本事，到第四板斧就不要硬撑，做力所能及之内的事情才不会累。” 赵五撇了撇嘴，心里有些不屑，真是妇人之见，白瞎了那么好的商机，李家人是不是傻啊，放着大把的银子不赚。 他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可没敢这么说，只是叹了一句，“哎……真是可惜了。” 方圆却是相当赞同李明月的这个决定，京城局势复杂，他并不想让她趟这滩浑水。 一旁的萧宸也赞许的点了点头，李明月的这番言论让他大大的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山野不毛之地的农家女，竟然有这般见识。 李明月见赵五一脸惋惜的模样，不由笑着道：“你既然觉得可惜，不如我把这个点子卖给你，你自己去折腾呗，以你赵五爷的能耐，肯定能把这门买卖做得顺风顺水。” 这话听着似玩笑话，但李明月却是认真的。温室蔬菜确实是个不错的商机，不把握住太可惜了，李家虽然不能做，但可以把这个点子卖给别人去做，反正她怎么都能赚钱，过程不同罢了。 赵五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道：“真的？这么好的点子，这么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你说卖就卖了？” “自然是真的，我还能诓你不成？怎么样，你想不想买？”李明月眉眼弯弯，笑着点了点头。 赵五想也不想便道：“买！你打算卖多少？” 这肯定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止能赚很多很多的银子，还能在人前风光一回，面子里子都有了，等他把这件事情办成了，家里那只老狐狸也不能再骂他是废物了，百利而无一害，多好的事儿啊，不买就是傻子！ 李明月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两万两银子，不二价。我可以保证不再把这个点子卖给其他人，当然我们家肯定还会继续种的，但我们绝不会到京城跟你抢生意。” 这个价码，绝对是良心价了，如果赵五好好经营，不用三年便能回本，肯定是不会亏的。 话音才落，赵五还未说什么，李明志便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这也太贵了。” 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不过十来两银子，两万两银子，无疑是笔巨款了，够一户人家几辈子吃穿不愁的了。 坐在他旁边的程木莲悄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皱着眉头小声道：“你到底哪边的？！咱家月儿从来不坑人，她说要两万两银子，那东西肯定就值那个价，一点都不贵。” 李明志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连忙道：“对对对，一点都不贵，一点都不贵。” 第687章 赵五听了这个报价，不禁有些犹豫了起来，倒不是嫌贵，而是他手头没这么多银子。 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没什么正经差事，自然没什么进项，花销都是家里供应，他所有的身家加起来，也就三五千两银子，连一半都凑不够。 在他犹豫的空档，方圆忽而对着李明月说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要卖，不如就卖给我吧。” 一屋子人瞠目结舌，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李明月转头看向方圆，傻乎乎的问道：“你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方圆点点头，神色正经，语气认真。 赵五不干了，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咋咋呼呼的道：“不行不行，我不答应，小嫂子，说好了卖给我的，你可不能反悔不认账啊！” 说罢，他又看向方圆，皱着眉头一脸怨气的道：“圆哥，还是不是好兄弟了？！你可不能拆我的台啊。” 方圆语带笑意，朗声说道：“既然是谈买卖，那就在商言商，咱们公平竞争。” 吴芸婉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拍着巴掌笑道：“有意思了，既然你们两个都想要，不如来个竞拍呗，价高者得，多公平啊。 来来来，我来主持啊，起拍价两万两银子，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两银子，开始竞价！” 话音才落，方圆便很给面子的说道：“两万一千两。”反正这钱是给自家小媳妇，给多少他都愿意。 吴芸婉冲李明月挤了挤眼睛，怎么样，还是姑娘我有本事吧，分分钟就给你赚了一千两银子。 她又转而看向赵五，笑得一脸灿烂，“怎么样，你加不加啊？” 赵五气结，一脸幽怨的瞪着方圆，却又没有加价的底气，家里老头子管得严，不一定能拿那么多银子给他做买卖，到时候海口夸下了，又拿不出银子付给李家，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最终，方圆毫无压力的以两万一千两银子竞拍成功。 当他拿出两万一千两银票递到李明月面前时，李明月直接傻眼了，一时间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赵五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看了看方圆，又看了看李明月，一脸不淡定的道：“你们俩商量好了耍我的吧？正常人谁出门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啊。” 不待两人答话，他又道：“圆哥，咱俩认识十多年了，我居然不知道你攒了这么多私房，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万两银子……你到底有多少家底啊？揣着这么多银子也不说请哥几个吃顿好的，太不仗义了！” 方圆挑眉，反问道：“我请你吃的还少了？” 虽说这些侯门世家的公子兜里从来不缺银子，但每人每月的月例银子都是有数的，这群小爷三不五时的就会聚在一处喝酒作乐，进出的都是高档酒楼，那点月例银子根本经不起花销。 方圆早些年跟着肖忆在外游历，每年回家一次，在外也花不了什么银子，久而久之，倒是攒下不少私房，他对银钱没什么观念，出手也阔绰，只要有他在的场合，基本都是他请客。所以，这些年来，方圆还真是没少请赵五吃饭。 第688章谈钱多伤感情 方圆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得赵五哑口无言。 他心有不甘，却也没再说什么，两人相交多年，深知彼此的秉性，他知道方圆不会无缘无故的跟自己争抢，他此番行事，必然是有缘由的。 虽然理解，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只见他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不看方圆，还很孩子气的瞪了他一眼。 另一厢，李明月犹豫了片刻，还是接过了方圆递过来的银票，她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有些话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出来，只能私下里再找他解惑。 她点了点银票的数额，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银票没问题，我先收着，回头我拟个契约出来，你看了觉得没问题，咱们再签字。” “好。”方圆笑着点了点头。 “你回头派两个懂农事的人过来，我们一定倾囊相授，包教包会，但其他的我们就不管了。” “好。”方圆依旧笑着点点头。 看着两人似模似样的谈起了买卖，李明志傻眼了，他嘴上虽然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把方圆当妹夫看了，都是一家人，既然他看上了温室蔬菜这个点子，直接拿去用就是了，谈钱多伤感情啊…… “都是一家人，你们俩这是干啥？” 李明月小财迷样的把一叠银票揣到怀里，笑嘻嘻的道：“谈买卖就得有谈买卖的样子，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我跟他还不是一家人。” 方圆也不恼，接口道：“迟早会是的。” 李明月俏脸微红，也不接话，又对着李明志道：“哥，咱家今天赚了一票大的，晚上开几坛酒，好好庆祝一下。” “……”李明志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愣的点了点头。 吴芸婉乐得笑弯了眉眼，竖起大拇指给李明月点了个赞，“哈哈哈，李明月你可以的，还没嫁人呢，就知道往娘家捞银子了，干得漂亮。这事儿我功劳最大，晚上给我炸盘鸡米花，还要薯条，好好犒劳我一下。” “行，正好万叔早上送了些番茄过来，我再熬点番茄酱，薯条还是要配上番茄酱才好吃。” 吴芸婉高兴的欢呼出声，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多做一点儿，我回头蘸着馒头片吃。” 说到吃食，程木莲也忍不住插嘴问道：“番茄是啥啊？” 这个年月的番茄不叫番茄，叫大红果，不过这种蔬菜还未全国普及，只有小部分地区的人会食用，李明月上次到渝州府买了好些种子回来，她也辨不清这些是什么种子，每样都种了一些，有好些没发芽，也有些发芽了却没开花结果，但也有成功案列，比如番茄。 “番茄就是一种蔬菜，有的地方叫大红果，可以生吃，可以拿糖凉拌着吃，还可以拿来炒菜做汤，味道酸酸甜甜的，你一定喜欢。” 李明月侃侃而谈，给程木莲科普了番茄的各种食用方法，引得几个吃货直咽口水。 吴芸婉砸吧着嘴，报出了一串菜名，“番茄炒蛋，番茄炒虾仁，番茄牛肉汤，番茄水煮鱼……这些都好想吃。” 第689章 几个姑娘叽叽喳喳的聊起了美食，程木莲肚里的馋虫彻底被勾出来了，央着李明月晚上做一顿番茄宴，把吴芸婉刚刚说的那几道菜都做一遍。 想起那酸不拉几的味道，一旁的李明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插嘴道：“你们说的那啥番茄，拳头那么大，红彤彤的，早上送来的时候我尝了一个，吃到嘴里就是个酸味儿，跟咱们吃的酸果子差不多，那有啥好吃的啊？” 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程木莲更馋了，咽了咽口水说道：“就是酸的才好吃……哎呀，你说的我都饿了，月儿，咱晚上再做个酸辣粉吧，好久没吃了。” 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食量大增，还老感觉吃不饱，吃过饭后过一会儿就饿了，口味也重了，清淡点的饭菜都觉得吃不下去，就想吃酸辣重口味的。 听见媳妇说饿，李明志默默的从火炉上拿了个烤好的红薯，细心的将烤得糊黑的红薯皮一块块剥下，露出金黄|色冒着香气的薯肉。 很快，一个剥好皮，黄灿灿香喷喷的烤红薯便递到了程木莲面前。 程木莲看着这东西其实没什么食欲，但想到是相公亲手剥的，心里就甜滋滋的，笑着接过，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在场唯一的一对合法夫妻公然秀恩爱撒狗粮，引得众人一阵艳羡。 方圆不甘人后，给李明月剥起了烤栗子，默默的又撒了一把狗粮；萧宸依然不动如山，摆着一******不变的冰山脸，吴芸婉郁闷又幽怨的狠瞪了他一眼；李明兰呆呆的看着火红的炉火，思绪早已飞的老远，兀自沉浸在回忆里，唇边盈盈漾着一抹浅笑。 几人都陷在了各自的情|爱里，唯独赵五这个不开窍的，还在为之前的事情愤愤不平，见半天没人搭理自己，他重重的一跺脚，撅着嘴，气呼呼的又哼了一声。 那气鼓鼓的小模样，幽怨的小眼神，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怨妇。 李明月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又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厚道，才给人身上划拉了一个口子，又往人伤口上撒把盐，那也太欺负人了…… 她强忍着笑意不要蔓延到嘴角，一声不响地吃栗子，但肚子还是因为憋笑憋得太久，有点抽筋，一边吃一边捂着肚子。 方圆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李明月沉默的摇了摇头，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憋不住，爆笑出声，那就尴尬了。 赵五看着那两人的互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明明受委屈的人是自己，没人安慰、没人关心，居然还无视他，心好苦…… 好半晌，李明月才强忍着笑意正经地开口说道：“赵公子，你不是爱吃烤鸭么，回头我把做烤鸭的方子写给你，再送你一只烤鸭炉，以后你随时随地都能吃到香喷喷、热乎乎的烤鸭。” 这也算是一点小小的补偿吧，毕竟把温室蔬菜这个点子卖给赵五，是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却被方圆半路截胡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确实办的不地道，她只能给这可怜孩子一点小小的安慰了。 第690章美食与美人不可兼得 赵五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心里有些委屈，此时李明月抛出烤鸭这个诱饵，他受伤的心灵顿时得到了抚慰，脸上的阴霾散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明月，“小嫂子，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啊，你们俩要是再耍我一次，我真的会不高兴的。” 李明月摇头失笑，这个赵五还真是孩子心性，蠢萌蠢萌的，也不是那么讨厌。 她转头吩咐丫鬟去取笔墨纸砚过来，“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写。” 赵五高兴的欢呼出声，咧嘴笑道：“小嫂子，还是你仗义。看在你对我这么好的份上，以后我不带圆哥逛花楼了，就算他求我，我也不带！” 方圆瞬间黑了脸，随手把手里栗子壳扔向赵五，“我什么时候求着你带我上花楼了？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我找人看着你，你也不准再去了，去一次我揍你一次。” “啊——不带你这样玩的，管天管地，你还管人逛花楼！”赵五郁闷的仰天长叹了一声，刚刚还喜滋滋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李明月乐得不行，她之前还担心赵五那厮又带着方圆去逛窑子喝花酒，这下好了，一劳永逸。 不一会儿，便有小丫鬟捧了笔墨纸砚来，李明月执笔，将做烤鸭的方法细细写在了宣纸上，这道方子她前些日子才写了十几份，已然烂熟于心，也不用细想，提笔“唰唰唰”的就写了起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写好，递到赵五手上。 赵五捧着薄薄的一张宣纸，面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好半晌，他才幽幽叹了一句，“哎……美食与美人不可兼得啊。”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又说笑了一会儿，李明月便起身去厨房准备晚饭，李明兰等人都跟着过去帮忙打下手，把厨房挤得满满当当，倒没厨娘什么事了。 万有良送来的番茄只有一小筐，十来个的样子，而且个头都比较小，程木莲期待的番茄宴是做不成了，李明月熬了一碗浓浓的番茄酱，又用剩下的几个番茄炒了个番茄炒鸡蛋。 另外又做了几个家常菜，笋干老鸭汤，小炒肉，红烧茄子，糖醋鱼，肉末酿豆腐，土豆小饼，酱排骨，地三鲜，还有吴芸婉点名的薯条和鸡米花，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番茄酱酸酸甜甜的口感得到几只小萌宝的一致好评，蘸着薯条一起吃，于他们来说便是人间美味了。程木莲也爱的不行，拿白面馒头蘸着吃，一气吃了三个大馒头，把碗底都刮得干干净净的，一大碗番茄酱，生生叫他们给吃光了。 程木莲手里拿着半个馒头，看着干干净净的白瓷大碗，砸吧着嘴，一副还没吃够的可怜样，李明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转过头来便嘱咐人明天一早再去果园那边多摘些番茄回来。 怕小媳妇害羞不好意思，他还冠冕堂皇的说道：“这个番茄酱我吃着挺好的，明天多做一些，我拿些去酒楼，看看能不能卖。” 第691章方圆杀猪 李明月正要应声，李寿却突然道：“这个以后再商量，明天家里有事。” 李明志挠了挠后脑勺，奇道：“啥事啊，我咋不知道？” “快过年了，正好圆哥也在，我琢磨着明天把咱家的年猪杀了，热闹热闹。” 进了腊月，大部分人家都要杀猪，为过年包饺子、做菜准备肉料，谓之“杀年猪”。 童谣里唱“小孩小孩你别哭，进了腊月就杀猪”，“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月就是年”，足以反映人们盼望杀年猪吃肉的心情。 杀年猪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是一件是很隆重的盛事，这样的日子，自然是一家人齐齐整整的才好，所以李寿特意等着方圆回来了才杀年猪，让他也跟着热闹热闹。 方圆和赵五原本打算翌日一早就走的，为此又多停留了一日。 * 早晨天还没亮，李家大宅里已经亮起了灯，人们热热闹闹的忙碌开来，烧热水，磨菜刀，准备杀猪。 李明月还在睡梦中，便被阵阵撕心裂肺的猪嚎声惊醒。 她翻了个身继续睡，没过一会儿，又被一阵敲门声扰了好梦，还伴随着一个呱噪的女声，“懒猪，起床，懒猪，快起床了。”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她被吵得没办法，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呱噪少女吴芸婉。 她披了件大红的斗篷，帽檐上一圈白色兔毛，衬得人唇红齿白，朝气蓬勃，这样的打扮，在这清冷的冬日尤为亮眼。 她兴冲冲的一把揽住李明月的肩膀，激动的道：“前面在杀猪，咱们一起去看吧，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杀猪呢。” 李明月满头黑线，“杀猪有什么好看的，血腥的跟案发现场似的，我劝你还是别去了，会留下阴影的。” 说罢，她便打算继续回去睡懒觉，吴芸婉却死命拉着她不让走，“哎呀，你就陪我去看看嘛，杀猪是没什么好看的，可萧宸杀猪就有看头了，你家方圆好像也去帮忙了，你就不好奇你男人拿杀猪刀是什么样子？” “……” 李明月拗不过她，只得回屋换了衣裳，陪着她去看杀猪。 两人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两头肥猪已经死翘翘了，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脖子上有个黑乎乎的血洞，看着有些吓人。 有两个人负责往猪身上浇热水，方圆等人则拿着刀，吭哧吭哧的在那儿刮猪毛。 几个侯门世家的少爷，居然一本正经的拿着屠刀在杀猪，说出去谁信呐……李明月不禁在想，这画面要是叫方侯爷看到了，还不得气得半死啊。 猪毛一会儿就刮干净了，接下来就是“解剖”了，这个他们不会，得专业人士来干，几人放下刀子退到一边。 方圆这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人，小跑着奔了过来，“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也不多睡会儿。” 李明月见他满头大汗，身上脏兮兮的，还一股子臭味，不禁有些心疼，皱眉说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一个读书人，跑来杀什么猪啊，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第692章 君子远庖厨这句话在方圆这里却是不适用，他自小跟着肖忆在外游历，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莫说杀猪，就是豹子老虎都杀过。 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着道：“我不止是个读书人，还是个文武全才，文能吟诗作对，武能杀猪宰羊。” 李明月瞪了他一眼，忍不住调侃他道：“行啊，猪你杀了，不如再即兴赋诗一首，全了你这个文武全才的名头。” 这本是玩笑话，谁闲的蛋疼作什么杀猪诗啊，谁料这话正好叫后面跟来的赵五听见了，他嬉笑着道：“不就是杀猪诗么，小爷张口就能来，古有曹植七步成诗，今有赵谦即兴做杀猪诗，听好了啊——”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朗声道： “磨刀霍霍杀年猪， 撕心裂肺猪哀嚎。 白刀进来红刀出， 一命呜呼做亡魂。 猪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猪肉照猪卿。” 李明月嘴角直抽抽，“这也能叫诗？” 方圆客观点评，“打油诗。” 吴芸婉补充，“上不得台面的打油诗。” 赵五仰头冷哼了一声，“哼，你们这是嫉妒我的才华。” 他一大早就被方圆忽悠着过来帮忙杀猪，由于缺乏经验，被挣扎中的肥猪踹了几脚，白色的衣裳上好几个鲜明的猪蹄印子，脸上还有几块泥点子，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再配上他此刻的神情，好笑又滑稽。 吴芸婉笑得不能自已，待见到萧宸的时候，她却笑不出来了，萧宸那个狼狈的鬼样子，比赵五也好不了多少，活脱脱一对难兄难弟。 她心疼坏了，不由分说的拽着萧宸的手就走，嘴里还念叨着，“你是不是摔泥里了，怎么脏成这样？手还这么凉，衣裳也湿了，赶紧回去洗洗，再换身干净衣裳，不然要生病的。” 絮絮叨叨的碎碎念，饱含了无尽的爱意与关怀。 萧宸的大掌被她小小的手握着，一股久违的温暖自手中漫上心头，让他眷恋不舍，理智告诉他应该把她远远推开，可此刻的他忽然有些舍不得，就像失去了全部力气，就这么被她拽走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李明月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哎……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愿他们能修成正果。” 赵五撇撇嘴，凉凉的来了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明月没搭理他，拽着方圆跟了上去。 两人不远不近的跟在萧宸和吴芸婉身后，小声说着悄悄话。 “杀猪那种粗活让我哥他们干就行了，你不用勉强自己的。”他拿着杀猪刀的样子实在是太违和了，让人无法直视。 方圆笑了笑，“一点都不勉强，我很乐意给你们家干粗活。” “啊？”李明月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脸蒙圈的看着他。 方圆见左右无人，快速的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如墨玉一般温润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宠溺。 “我听村里人说，女婿要帮岳父家干活，越是脏活累活越要抢着干，这样才能讨岳父岳母欢心。你看江捕头一大早就来了，我怎么着也不能被他给比下去啊。” 第693章我在想你啊 李明月粲然一笑，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封建社会历来是男尊女卑，夫妻关系更是一种尊卑、主从关系，“夫为妻纲”、“妻以夫为天”。方圆身份尊贵，却愿意为了她而放低姿态，去讨好她的家人，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真爱了吧。 人生几何，能遇此良人，夫复何求？ 方圆见她呆巴巴的望着自己傻乐，忍不住问道：“在想什么呢？笑的这么傻。”语气里说不尽的温柔宠溺。 “在想你啊。”李明月脆生生的应了一句，晶亮的大眼弯成甜甜的两弯黑月牙儿，满脸的幸福甜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这么突然被撩了，饶是方圆再淡定，此时也不禁有些郝然，俊美的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胭脂色。 跟在他们后面的赵五惊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姑娘也太奔放了吧，大白天的就想男人。 他小跑着追了上来，故意掏了掏耳朵，一脸戏谑的道：“哎哟哟，小嫂子，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声音再大点儿。” 李明月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笑眯眯的望了他一眼，张嘴就怼了回去。 “没听清正好，反正又不是说给你听的。对了，你多长时间没掏耳朵了？当心让耳屎把耳朵给堵住了，回头我让丫鬟给你送个挖耳勺，没事多掏掏耳朵，保持干净卫生。” 怼完了人，她便迈着轻快的步子，哼着小曲儿走了。 空气中回荡着不知名的欢快小调，莫名的让人心情愉悦，方圆嘴角微扬，一抹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浮上脸庞。 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呱噪的声音。 “嘿！她什么意思，居然嫌我脏？！小爷耳朵干净着呢，哪有耳屎？哪有耳屎！不信你看看。” 赵五气的跳脚，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耳朵凑到方圆面前，让他检查。 方圆心情大好，揽着他的肩膀笑道，“一股子猪骚味，确实太脏了，走，洗澡去。” 赵五气的嗷嗷叫，“大爷的，连你也嫌弃我！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去杀猪么？！我能惹这一身骚么？！” 方圆只笑笑，不说话，拽着人往浴室的方向去了。 李明月则蹦跶着去了前院的大厨房，厨房前的空地上早已聚满了来帮忙的妇人，她们三三两两的围坐在一处择菜，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李明兰和程木莲也在其中，那些个婶子们聚在一处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偶尔还冒出几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荤段子，程木莲是新媳妇，李明兰是待嫁娘，两人更是成为了众人调侃的对象，你一言，我一语，把两个姑娘臊得脸都红了，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见李明月过来了，便有人笑着招呼她道：“哟，明月丫头来啦，几个月没见着，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这要是在外头看见，我都不敢认了。过来婶子这儿坐，我们刚点了个火堆，这地儿热乎着呢。” 另一人也道：“是啊，好些日子没见着明月丫头了，过来坐，顺道陪我们这些老婆子说说话。” 第694章天生的好面相 李明月不好推辞，只好坐了过去，不远处的李明兰和程木莲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个人帮着挡刀了，虽然这样很不仗义，但好歹那些个婶子大妈不会再拿她们俩打趣了，她们说的那些话太羞人，都叫人听不下去了。 李明月才坐定，旁边的婶子便拉着她的手，一脸热情的说道：“明月这丫头生的真好，鼻头有肉，额头浑圆，天生的好面相，大富大贵的命格，以后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享一辈子荣华富贵。” “呵呵……”李明月还能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故作害羞的低下头。 另一个婶子也凑趣道：“是啊，明月这面相一看就是个旺夫命，也不知道哪家的儿郎有这个好福气了。” 以李家现在的家境，李明月以后的前程定然不会差的，锦上添花的事情谁不会？那两人起了头，旁人纷纷跟着应和，尽捡着好听的话来说，把李明月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媳妇，简直就是仙女下凡。 李明月的小脑袋低了又低，也不用再装害羞，这回是真的害羞了。 刘氏原本坐在一旁看热闹，听着旁人夸自己闺女，她这个为娘的脸上也有光。此时见她们实在说的不成样子，这才笑骂道：“行了行了，你们都消停会儿吧，我闺女脸皮薄，经不起你们这样夸。” 她一开口，话题自然又转到了她身上，众人都夸她命好，嫁了个好男人，生了一群好儿女，整个李家村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有福气的人了。 奉承话谁不爱听啊，刘氏嘴上说着谦虚的话，心里却乐开了花。 不远处的李五儿一脸艳羡的望着李明月，小声嘀咕道：“这李明月真是命好，我要是有她这样的福气，做梦都能笑醒了。” 周婶的儿媳妇翠娘撇了撇嘴，“人家现在精贵着呢，进出都有丫环婆子伺候，锦衣玉食的娇养着，跟城里的那些千金小姐也不差什么了，哪里是咱们这些泥腿子能比的。我婆婆说了，这人啊，就得认命，富贵生死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他们富人有他们富人的活法，咱们穷人有咱们穷人的活法，能活着，再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想那么多干啥？” 李五儿是村西李正毛家的闺女，是个命硬的姑娘，刚出生就把她娘克死了，又因着是个赔钱货，全家人都不待见她，打小便拿她当牲口使唤，动辄打骂。 这姑娘顽强的活了下来，磕磕绊绊的长到了十五岁，李正毛五两银子便要把她卖给个四十来岁的老男人做媳妇，她抵死不从，差点就跳了井。 刘氏同情她的遭遇，之前还想把她说给江丰屹做媳妇，后来被李明月给搅和了，她便拿了十两银子给周婶，请周婶出面，帮帮这个可怜的姑娘。 周婶是个热心肠，李五儿这姑娘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实在是可怜，既然刘氏想拉扯她一把，她自然是乐意帮忙的，当天便给了李正毛五两银子，把李五儿接到了家里。 第695章李家五儿 周婶还热心的给李五儿相看了一门亲事，男方是她的一个远房侄子，家境不算富裕，但吃穿是不愁的，那家子都是厚道人，又是知根知底的，李五儿嫁过去，只要肯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也不会受什么委屈。 为了说成这门亲事，周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男方那边抹不开面子，勉勉强强的来李家村相看了李五儿，等见了人，觉得这姑娘长得不赖，性子也好，手脚又勤快，是把干活的好手，倒是挑不出什么错处，这才答应了下来，不然这样命硬克母的姑娘，谁家敢娶啊。 站在李五儿的角度，男方的条件不算太好，但配她却是足够了，总比那四十来岁的老鳏夫强吧。 相看过后，周婶也问了她的意思，她羞嗒嗒的点头应了。 两边都点头，这门亲事也就成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过年了，农村有接新媳妇回家过年的说法，两家便商量着，赶在年前把喜事办了，日子也定下了，腊月十九。 这段时间，李五儿便在周婶家住下了，还认了周婶做干娘，等日子到了，直接从周家出嫁，周婶还用刘氏给的银子给她置办了嫁妆，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么大的事儿，在村里也瞒不住，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有人说周婶傻，拿那么多银子帮别人养闺女，也有人夸周婶仁义，是再世的活菩萨。 这好事其实是李家做的，银子也是刘氏给的，但刘氏不让往外说，只得周婶担了这个虚名。 这本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可周婶的儿媳妇翠娘不干了，在家里又哭又闹，撒泼打滚的，明里暗里的骂周婶偏心眼儿，拿那么多银子贴补个外人云云。 为了这事儿，闹的是家宅不宁，周婶无法，只得把真相和盘托出，翠娘这才消停了下来。 今日李寿家办事，周婶要去作坊做工，不得空过来帮忙，便使了翠娘领着李五儿过来，所以才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李五儿一边剥着蒜皮，时不时偷偷抬眼打量不远处的李明月和李明兰，眼里满是艳羡，同样是李氏宗族的姑娘，她们怎么就有这么好的福气，能托生到这样好的人家…… 不一会儿，李明志和江丰屹领着几个小厮抬了几个大木盆过来，里头装的是“新鲜出炉”的猪肉。 江丰屹才走近，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哄笑声，还有好事者扬声喊道：“哟，江捕头来啦，这是一大早就从县城里赶过来了吧，真是有心了。” 话毕，又是一阵哄笑，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李明兰，目光也在两人身上流连打转，脸上的笑容暧昧不明。 李明兰羞红了脸，跺了跺脚，小跑着躲了出去。 两人已经定了亲，按照习俗，成亲之前是不能见面的，会不吉利。 江丰屹嘴角含笑，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着那抹纤细俏丽的身影，眼底蕴藏着浓浓的思念。 他穿了一身半旧的黑色裋褐，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浑身自有一股威严气势，让人眼前一亮。 第696章永远不知足 直到李明兰的身影消失不见，江丰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和李明志一起将木盆抬进了厨房。 乡下地界，很少见到这样出色的男子，李五儿不由多望了几眼，还拿胳膊捅了捅翠娘，小声问道：“那个男的是谁啊？看着眼生，不像咱们村里的。” 她刚刚听见别人喊他江铺头，已然是知道他的身份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信息。 翠娘也是个嘴碎的，听她这么一问，就喋喋不休的说道了起来：“县衙的江捕头，李家大姑娘的夫婿，前些日子才定的亲，明年四月办喜事，听我婆婆说，李家已经开始准备嫁妆了，全套的花梨木家具，光是这打家具的钱，就要好几十两银子，听说还要陪嫁田地，这样丰厚的嫁妆，可是咱十里八乡头一份了。 这江捕头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一个父母双亡的穷小子，竟然攀上了李家，以后他就是啥也不干，靠着李明兰的嫁妆也能一辈子吃穿不愁了，这就是命哟。” 李五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心里不知为何涌起一股浓浓的失落感，如果说她刚才仅仅是羡慕李家姐妹，现在却是有些嫉妒了，深觉老天爷不公，凭什么天下间所有的好事都让她们占尽了，自己却活得这么辛苦，孤苦无依，受尽欺凌，到头来也只能草草找个男人嫁了，苦哈哈的过一辈子，苦日子仿佛永远看不到头。 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永远不知足，吃着野菜糊糊的时候想着什么时候能喝上稀粥就好了；等到喝上稀粥了，又想着什么时候能吃上白面馒头就好了；等吃上白面馒头的时候，又想着什么时候能顿顿都吃上肉就好了。 这原本也没什么，有上进心，才有努力奋斗的动力，但有一些人，却空有想要上进的心，却没有付诸行动力，他们只会一味地怨天尤人、自怨自艾，抱怨命运不公、时运不济；他们只看得到别人衣着光鲜、生活富足，却看不到别人背后的努力和付出。 李五儿就是这样的人，她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受尽了委屈苦楚，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盼着有人能救她脱离苦海；如今终于“脱离苦海”了，她的心愿便是能嫁个高大威猛的如意郎君，呵护她一辈子，不再让她受人欺凌。 周婶安排的那门亲事，其实她并不满意，那个男人太过瘦小，家底又薄，嫁过去只怕要跟着过苦日子，她不想刚从一个火坑跳出来，又踏进另一个火坑，可这话她不好明着和周婶说，也怕错过了这个男人，再没有人愿意娶她，所以才勉强答应了。 她从没出过李家村，见过的人也有限，今日一见江丰屹便觉得眼前一亮，这个男人长得高大威猛、气度不凡，跟村里这些泥腿子都不一样，这才是她想要嫁的男人，能保护她的男人！ 可为什么老天爷这样不公，把所有好的都给了李明兰，却不能可怜可怜她，给她一个男人…… 第697章人小心不小 翠娘说得兴起，丝毫没有注意到李五儿已经变了脸色。 这话匣子打开了，就有些收不住，“说起来呀，这江铺头还与你有一段缘分呢，当初我婆婆本来想把你说给江捕头做媳妇的，后来也不知道为啥，没成事儿，其实……” 周婶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儿不能让李五儿知道，可翠娘嘴快，这么话赶话的就脱口而出了，待她发觉自己说错话时，已然来不及了，这要是让她婆婆知道了，打她一顿都是轻的……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下意识的去看李五儿，后者一脸震惊的愣在原地，脚边散落了一地的蒜瓣。 翠娘心道，完了完了，这丫头肯定把这话听进去了，她要是因为这个生出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连忙道：“呸呸呸，我这都是胡说的，我啥也没说，你啥也没听见啊。” 李五儿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眼睛直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的江丰屹，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愤恨与不甘。 她年纪小，不懂遮掩，一肚子的心事都写在脸上，翠娘又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她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屑与轻视，“哟呵，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小姑娘看着娇娇柔柔的，人小，心倒是不小，嫂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是定了亲的姑娘，过几天就办喜事了，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歇了，人白家村那边规矩大着呢，你这龌龊的心思如果让白家知道了，那就是不守妇道，凭着这一条就能把你拿去浸猪笼，到时候我们周家也要跟着丢人，我婆婆待你不薄，你可别丧了良心，当那白眼狼。” 威胁敲打了一番，翠娘犹觉不够，又在李五儿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跟江捕头定亲的是李家大姑娘，你拿啥跟人家比？相貌，家世，你哪一点能比得上人家？江捕头眼睛又不瞎。 说句大实话，就你这样的，配白家那小子都是高攀了，好在人家不嫌弃你，听嫂子一句劝，心不要太大了，不是自个儿的东西就不要妄想，白家小子才是你的缘分，只要你安安生生的跟着他，日后自有你的好日子。” 李五儿像是没听到似得，丧着个脸，也不答话，梗着脖子仰着头倔强的看着远方出神，眼角有两行清泪落下，眼里全是决然的恨意与不甘。 生来不如人，便要事事不如人么，认命，凭什么要认命？！ 看着她那个死样子，翠娘气得直跺脚，没想到这丫头这么倔，不把她劝好了，回家可有得好果子吃了。 她抬手推了李五儿一把，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丫头咋回事儿，咋就不依人劝呢？！我可告诉你，李家是你的大恩人，买你的银子是李家婶子给的，你的嫁妆银子也是李家婶子给的，你不说做牛做马的报答人家，还想抢人家闺女的男人，这样丧良心的事可不能干，那要是要遭雷劈的！” 第698章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 这回，李五儿终于有反应了，她转头看向翠娘，脸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你说啥，那银子是李家给的？！难道不是周婶么？” “……” 翠娘愣了一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老天爷咧，咋又把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这要是让婆婆知道了，不得把自己活活打死啊……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她一咬牙，索性把话说开了，“我们家的日子都还过得紧巴巴的，哪里有那个闲钱去充好人发善心？不过是李家婶子看你可怜，所以才拿了十两银子，让我婆婆出面帮衬你一把。” 说罢，她又瞪了李五儿一眼，一脸嫌恶的道：“谁知道呀，居然帮出个丧良心的白眼狼。” “我……”李五儿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想要辩驳，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心里乱糟糟的，堵得慌。 她想不明白，既然李家婶子有心想帮衬她，为什么不自己出面，好人做到底，顺道着帮她说一门好亲事……那个周婶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都是为了她好，转过头来却把自己说给她那又丑又穷的娘家侄子，分明就是存了私心的，说不定就是贪图那五两银子的嫁妆！ 想到此，她忽然有了底气，不由挺直了背脊，回瞪了翠娘一眼，“你们才是丧良心的白眼狼！” 翠娘不干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李五儿怒道：“你说啥？！再说一遍，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她们坐的位置有些偏，刚才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倒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此时翠娘忽然拔高了嗓门，瞬间便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只见翠娘和李五儿大眼瞪小眼地互望着，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乡下地界没那么多讲究，女人们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拌嘴吵架那是常有的事，翠娘本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村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都拿这当热闹看，只不过李家今天办事，可没有在人家吵架的道理。 李明月怕她们闹起来，正准备过去看看，却被身旁的胖婶子给拦住了，“那些个小蹄子见天的不消停，就会做幺蛾子，你甭搭理她们。” 胖婶清了清嗓子，扬声道：“咋的，你们这是要干仗啊？要打出去打，别弄脏了人家的地方，给人寻晦气。” 翠娘刚才那一声怒吼只不过凭着一股怒火，此时醒过神来，也知道自己冲动闹笑话了，她连忙陪着笑脸道：“婶子，看您说的，我们这是闹着玩的，我跟五儿马上就要做亲戚了，都是一家人，干啥仗啊。” 李五儿紧抿着唇，心里又气又怒，却也没有反驳。 胖婶警告的瞪了她们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说得多了，就要遭人恨了。 翠娘气鼓鼓的坐下，对着李五儿小声道：“李五儿，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好赖不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啥德行，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想挑肥拣瘦的！” 李五儿不想再跟她扯皮，怒瞪了她一眼，便低下头专心的剥蒜皮，心里却盘算起了小九九。 第699章 翠娘和李五儿消停了，八卦的婶子大妈们却不淡定了，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群众们充分发挥八卦精神和丰富的想象力，脑补了各种剧情，过程不论，但得出的结论却是惊人的一致：肯定是翠娘又欺负人了，没看李五儿红着眼睛，想哭不敢哭的，肯定是受了大委屈。 刘氏眉头微蹙，不悦的看了翠娘一眼，五儿已经这么可怜了，她咋还欺负人呢？太不像话了，回头必须跟周婶好好说道说道，儿媳妇可不能这么惯着，该管还是得管。 “五儿，婶子要炸酥肉，你过来帮着烧火吧。” 李五儿正在想事情，忽而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抬头望去，见刘氏正笑盈盈的向自己招手，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脆生生的应道：“诶，就来。” 翠娘也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哎呀，李家婶子咋这么糊涂，这不是往自己家里招贼么！” 李五儿目光阴沉的看向她，刻意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就是不认命，从前那样的苦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你天生贱命，喜欢在苦水里泡着，那是你的事；我不甘庸碌，想要挣个前程，这是我的事。我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否则我跟你没完，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想好！” 顿了顿，她又换了一副嘴脸，笑眯眯的道：“嫂子，您别看我人小，力气可大着呢，我这双手可是拿过杀猪刀的，又尖又利的刀子，一刀捅进脖子里，热乎乎的血哗啦啦往外冒……” 她不疾不徐的说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之中带着森然的冷意。 翠娘张了张嘴，想要给她怼回去，却被她眼中骇人的气势所慑，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一时间竟是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天爷咧，老话说的真是没错啊，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呐……这小白兔太可怕了，好想回家，嘤嘤嘤…… 李五儿微微挑眉，拍了拍身上的蒜皮，起身向刘氏走去，脸上带着乖巧的笑容，哪里还有方才的阴狠。 待李五儿走近了，刘氏亲热的揽上她的肩膀，却摸到一把突兀的骨头，隔着衣服都能觉出骨头硌人。 十来岁的姑娘，本是花儿一般的年纪，李五儿却是朵焉巴的小黄花，瘦得皮包骨头，小脸蜡黄蜡黄的，本应该白嫩软和的一双手也粗糙得像老松树皮，手背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手掌也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显见从前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想到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亲娘，刘氏在心里唏嘘了一番，对她又生出几分怜惜，“瞧你这小身板瘦的，浑身都没二两肉，这可不行，姑娘家还是得胖点才好，亏了啥也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待会儿婶子给你做几样好吃的补补，就当在自己家一样，甭客气，可劲了吃。” 刘氏本就是慈母，不自觉的把关心闺女的那一套用在了李五儿身上，李五儿打小便没了亲娘，第一次感受到母爱，霎时间感动的热泪盈眶。 第700章 李五儿的感动是真的，从小到大，就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婶子……”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氏叹息了一声，又是心酸又是心疼，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揽着她进了厨房。 厨房里还有昨晚剩下的半碗鸡汤，刘氏和了面，又切了一小块新鲜猪肉，配上木耳和青菜，给李五儿做了一碗香喷喷的三鲜面。 这大概是李五儿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她捧着大海碗，吸吸唰唰的吃着面，一脸满足。 刘氏拿着竹刷子站在灶台前刷锅，不时抬起头来望一眼，嘴里还忍不住唠叨，“吃慢点儿，小心噎着。” “嗯。”李五儿笑着应了一声，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心里不禁在想，如果刘氏是她的娘亲，那该有多好…… 她正美滋滋的幻想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悦耳的女声，“娘。” 她转头望去，正好看见李明月和程木莲手挽着进了厨房，她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身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五儿姐。” 李明月笑着同她打了招呼，便凑到刘氏跟前，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卖萌，“娘，我饿了。” 她还没睡醒就被吴芸婉拉着去看杀猪，完了又被那些个热情的大妈婶子强拉着说了半晌的话，折腾了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上，此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刘氏嗔了她一眼，数落道：“今天杀猪，一大家子人天不亮就起来了，就你个小懒猪，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要不是饿醒的，我估摸着你都能睡到中午，懒得都没边儿了，以后嫁了人，我看你咋办。” 她一边唠叨着，一边揭开另一口大锅的锅盖，白腾腾的热气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早上蒸了肉包子，包了蘑菇在里头，你最爱吃这个，我特意给你留了俩，还有半碗鸡丝粥，都还热乎着呢，赶紧吃吧。” 说话间，香喷喷的肉包子便递到了眼前，李明月顾不上烫手，拿起来就咬了一口，这包子是自家做的，皮薄馅多，一口咬下去就能吃到肉馅儿，浓郁的蘑菇香气和着肉香在口中弥漫开来，鲜香可口，好吃的不要不要的。 “好吃，我娘包的肉包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包子。” 刘氏伸手替她擦去嘴角的碎屑，笑着道：“好吃就多吃点儿，瞧你瘦的，娘就盼着你跟这包子一样，白白胖胖的才好。” 李明月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嘟囔道：“我才不要做包子。”惹得刘氏和程木莲一阵大笑。 另一厢，李五儿像个局外人一样站在角落里。 看着那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再低头看看手里捧着的大海碗，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浓浓的失落，顿时觉得这面没那么香了，比起吃面，她更想吃肉包子…… 再看刘氏时，心里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怨念，明明就有现成的肉包子，她却藏起来舍不得拿给自己吃……还说什么心疼她，都是骗人的！ 第701章 李五儿再次钻了牛角尖，可她也不想想，刘氏还特意给她下了面条，肉放得足足的，比那肉包子也不差什么，更何况那肉包子是人家专门给闺女留的早饭，凭什么要给你一个外人，别的姑娘再亲，那还能亲得过自家闺女？ 做人呢，要重要是拎得清，心比天高呢，就会命比纸薄。 拎得清，不是说一个人要明白多少大道理，而是你能够正确理智的去对待一些事情，体谅别人的不得已，认清现实，从而明白，自己应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 李五儿便是个拎不清的人，却还不自知。 …… 李明月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角落里喝粥吃包子，程木莲则挽了袖子，帮着刘氏处理刚刚送来的几盆猪肉，婆媳两个有说有笑的，相处的越发融洽了。 这些肉都是处理干净的，两人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切成小块，待会儿用来炸酥肉。 厨房里放着四、五盆肉，加起来得有好几十斤，程木莲忍不住问道：“娘，要做这么多酥肉啊？” 刘氏笑着点点头，“嗯，这个东西酥香，下酒吃最合适不过了，今天家里来的客人多，炸这么些，我还怕不够呢。” 李家如今是村里的大户，又做着买卖，结交的人多了，人情来往是必不可少的，像是今天的这顿年猪饭，李寿粗粗算了一下，最少也会来一百多人，摆二十桌席都不一定够的，饭菜自然也得备足了，别到时候客人来了，却没饭菜招待，那可就要闹笑话了。 李五儿见刘氏等人忙开了，连忙几大口把剩下的面条吃完，也洗了手过去帮忙。 她做惯了厨房的活计，手脚麻利，肉切得又快又好，大小均匀，跟用尺子量过似的，整整齐齐的码在木盆里，看着便赏心悦目；再看程木莲切的，有块状的，有条状的，乱糟糟的一堆，有点惨不忍睹。 两相一对比，高下立见。 程木莲看看自己切的，又看了看李五儿切的，忍不住赞叹道：“五儿，你这刀工真是绝了，咋切个肉都能切得这么好看呢，太厉害了。” 李五儿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腼腆的笑了笑，“嫂子过奖了，你切的也很好啊。” 这本是奉承话，然而程木莲却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耿直姑娘，不吃这一套。 只见她拿大拇指和食指拎起一根肉条在李五儿眼前晃了晃，“你可别埋汰我了，我都切成这样了，还能叫好啊？” “……”李五儿眼角直抽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呃……挺好的啊，我以前切的还不如你这个好呢，慢慢就练出来了。” 刘氏不想打击儿媳妇学做饭的热忱，顺嘴就接道：“是啊，这刀工都是慢慢练出来的，你能切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咱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切好看了也没啥用，能吃就成了。” 这话是顺着李五儿方才的话说的，刘氏就是单纯的想安慰儿媳妇两句，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李五儿攥紧了拳头，心头泛起阵阵苦涩，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切得也是最好的，却被刘氏贬得一文不值，切好看了也没啥用，呵呵，老天爷，你到底长没长眼啊？ 第702章 李五儿又气又恼，心里却也清楚，自己没有生气的资格…… 她紧抿着唇，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吭哧吭哧的切肉，微垂的眸子中却闪过一抹算计的精芒。 李明月吃饱喝足，也挽了袖子过来帮忙，四盆猪肉，没一会儿便切好了。 切好的五花肉加上红薯粉，盐，胡椒粉，花椒粉，鸡蛋搅拌均匀，然后放到油锅里炸至金黄，香喷喷的酥肉便出锅了。 炸酥肉是云溪县的传统美食，乡下人又称为“油砣砣”，炸好的酥肉可以趁热吃，也可放凉后，配上木耳白菜等用来煮汤，还可以蒸着吃，怎么吃都美味。 李家做的炸酥肉是李明月改良过的配方，加了几味香料，面粉也换成了红薯粉，炸出来的酥肉色泽金黄，酥香可口，味道自然更好。 金黄的酥肉在油锅里翻滚，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厨房里就飘出的诱人香味，引得院子里的众人直咽口水。 有人使劲的吸了吸鼻子，砸吧了两下嘴，叹道：“真香啊，多少年没吃过炸酥肉了，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炸酥肉虽然是这里的传统名菜，却也不是时常能吃得到的东西，庄户人家一年到头都难得吃上几回肉，更何况这炸酥肉还得用上面粉和鸡蛋，寻常人家哪里舍得这样“造作”，偶尔逢年过节吃上一次都是难得，在村里的宴席上吃到更是难得。 胖婶撇了撇嘴，笑道：“瞧你那出息样，一看就是没来李家吃过席的。寿哥两口子都不是小气人儿，发达了也不忘记乡亲们，哪次摆酒席不是条子肉铺满盘的，你且瞧着吧，晚上好东西多着呢，记得悠着点儿吃，小心别把肚皮撑破了。” 那个小媳妇是上个月才嫁到李家村的，不了解情况闹了笑话，红着脸讪讪笑道：“呵呵，那不是比过年吃的都好啊……” 另外一个婶子掩嘴笑道：“可不是么，李家办的席面向来是村里头一份，比那镇上的酒楼也不差啥，外头光腚的娃子都会唱，跟着李寿伯伯有肉吃……这话真是一点儿都不假，咱们今年都跟着李家吃上好几回肉了，上回那个羊肉锅子，老好吃了，我家虎子回去念叨了好几回，哎呀呀，不行了，想想都要流口水。” “是的呢，这都是托了寿哥两口子的福啊，咱今年也能过个肥年了。” 李寿家的生意做的越来越红火，李家村的村民们也跟着得益，福生记作坊雇佣长工，基本都是村里人优先，工钱给的高不说，一年三节还给发节礼；先前作坊收红薯、桑葚、野果、鸭子等物，也都是紧着村里人先收，价格公道合理……如此这般，村民们也多了几个赚钱的进项，一年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乡下人大多淳朴，知道感恩，把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对李寿一家也越发敬重。像是今天李寿家杀年猪，都不用去请，就有很多人自发的过来帮忙。 第703章 胖婶等人正念叨着李家的好，李明月恰好从厨房端了一簸箩酥肉出来，笑着招呼众人道：“刚出锅的酥肉，还热乎着呢，婶婶们赶快尝尝。” 香喷喷的炸酥肉端到面前，大家伙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人好意思伸手去拿。 有人支支吾吾的道：“这咋好意思……咱们是来帮忙的，客人都还没吃上呢，哪有我们先吃的道理。” 李明月不由分说的将簸箩塞到胖婶手里，笑道：“这么冷的天，还麻烦婶婶们过来帮忙，我们才不好意思呢，婶婶们就别客气了，先吃几块酥肉香香嘴，晚上还有好酒好菜招待大家伙呢。” 怕自己待在这里她们不好意思吃，说完这一番话，李明月便转身回了厨房。 毕竟是主人家的一番心意，胖婶也不好再把东西给送回去，推来推去的也不好看，她笑得满脸褶子，赞道：“瞧瞧，咱们刚刚说啥来着，这立马就应验了，哈哈哈，来来来，吃肉吃肉。” 胖婶笑呵呵的把簸箩里的酥肉给大家分了，院子里一共十八个人，每人三块，正好够分的。 有嘴馋的一拿到手便囫囵吃了起来，三块酥肉下肚还觉得意犹未尽；大部分人则拿干净的白菜叶包了起来，揣到怀里，准备晚上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吃，她们晚饭的时候还能吃到些好的，可家里的孩子们就没这个福气了。 这个年月的乡下，小孩子很少有机会出来吃席，毕竟家家户户都有十来口人，全家老小齐出动，那还不得把人吃穷咯……所以只有至亲的亲戚才会全家出动去吃酒席，其他的基本都是一家一到两个人做代表，有那疼孩子的人家，便会省下几口吃的，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解馋。 …… 忙忙碌碌的，一上午便过去了。 简单的吃过午饭，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准备晚上的菜肴，李家准备的是地道的年猪饭，所有的菜都是以猪肉为原材料，煎炒烹炸蒸，色香味俱全，把猪肉都做出花来了。 下午酉时左右，便陆续有客人上门来，刘姥爷一家是最先到的一拨。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缓缓于李宅大门前停下，车还没停稳，王氏便从车上跳了下来，冲着迎上来的李寿和刘氏连声的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今天实在是忙得走不开，没能过来给你们帮忙。” 临近年关，刘家卤肉铺子的生意异常火爆，加之还要给县城里的几家酒楼送货，实在是忙不过来，刘家全体总动员，就连刘姥爷和刘姥姥都到店里坐镇帮忙了。 李寿家今天杀猪，王氏原本打算带着儿媳妇过来帮忙，临时有事又给绊住了脚，此时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刘氏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儿，家里人多，忙得过来，你们能来吃饭我就很高兴了。” 说话间，刘姥爷等人也下了马车，刘永刚还从车上拎了两个大木桶下来，里头装的是卤好的猪头肉。 第704章 卤水越陈越香，刘家的那锅卤水养了近一年，味道越来越醇厚，可比新卤做出来的卤肉好吃多了，既然有现成的，刘氏便懒得自己再做，一早便让人把处理干净的猪头、猪蹄、猪尾巴等物送去了卤肉铺，让王氏顺便帮着卤了。 不过眼前的这些，比刘氏送去的多多了，她一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皱眉道：“啧，嫂子，你们这是干啥啊？我送过去三十斤，你给我拿回来六十斤……不行，待会儿拿去称上称一下，多了的我给钱，你们做点儿买卖也不容易，我可不能占你们便宜。” 刘家虽然靠着卤肉铺子赚了不少银子，但花销也大，建了新房，又给刘文山、刘文礼兄弟俩娶了媳妇，还有刘文慧的嫁妆，林林总总的算下来，也是一大笔银子，还要留着一部分银子做周转，日子过得并不富裕。 刘氏多少知道一些娘家的情况，所以不愿意占娘家的便宜，还有一点也是怕两个嫂嫂不高兴，回头又吵的家宅不宁。 王氏亲热的挽着她的胳膊，笑着道：“给啥钱啊，你说这话可就外道了，真要算的这么清楚，咱们不知欠了你和寿哥多少，那可是拿银子都还不上的恩情。” 朱氏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咱们也没少吃你家的腊肠和粉条，城里人说了，这叫礼尚往来，你就甭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呐。” 随后下车的刘姥爷见她们姑嫂和睦，满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桂芝啊，这也是你哥哥、嫂嫂们的一番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刘姥爷亲自发话，刘氏哪里还能推辞，只得笑着应了，“那就谢谢哥哥、嫂嫂们了。” 李寿抬手招来两个小厮，让他们把两桶卤肉拿到厨房去，自己则亲自引了刘姥爷等人去前院的正厅入席，女眷由程木莲招呼着，往后院去了。 不多时，李守义、老族长等也携了家眷前来，清河镇的崔家，云溪县的陈掌柜、赵掌柜等人也陆续到了。 程家那边，程母还在坐月子，程卫冬领着程木峰来了，也没空着手，父子俩带了几张皮毛，猎户家里，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是这个了，东西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心意。 客人们相继入席，前院里摆了十来桌，后院里也摆了几桌专门招待女眷，大家说说笑笑的，十分热闹。 江丰屹作为李家的准女婿，被李氏一族的后生们拉着灌酒，李明志这个大舅哥不说帮着挡一挡，还跟着瞎起哄。 赵五在一旁看的欢快，拿胳膊捅了捅方圆，小声笑道“哈哈，还是乡下人实在，灌酒就灌酒，不找那些虚头巴脑的借口。 我刚刚数了一下，那个江捕头已经连续干了二十一杯，啧啧，当李家的女婿可真不容易，看到没，这就是你将来的下场，怎一个惨字了得哟。” 方圆抿了一口酒，微笑着回了三个字，“我乐意。” 第705章 男人们在前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十分畅快，说话声、笑声、划拳声，声浪阵阵。 后院更是热闹，女眷们聚在一处，聊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声。 李明月招呼着姑娘们单独坐了一桌，几个姑娘们围坐在一处，叽叽喳喳的说笑着，新嫁娘刘文慧和待嫁娘李明兰是众人的主要调侃对象。 被几个姑娘轮番打趣，李明兰只羞嗒嗒的低着头不说话，刘文慧成了亲，脸皮也变厚了，还能与众人调笑几句，再加上她与崔正新婚燕尔，夫妻恩爱，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与甜蜜的气息，每每提及崔正，脸上的笑意更是掩也掩不住，羡煞一众单身狗。 吴芸婉更是夸张的抱着刘文慧的胳膊不撒手，说是要沾沾喜气，将来也能嫁个如意郎君，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同桌的还有几个李家村的姑娘，几人嘴上不说，心里却也是羡慕刘文慧的好福气。 提及了镇上的崔家，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与崔正定过亲的李明玉，她上次离家出走之后便下落不明，刘文慧却是春风得意，真是让人唏嘘不已，有两个姑娘便忍不住小声议论了起来。 “你说李明玉是不是傻啊？放着崔家这么好的亲事不要，瞎折腾个啥？这不，白白便宜了刘家沟的人。她要是知道刘文慧嫁到崔家过得这么好，估计得气的吐血，肠子都要悔青了。” “谁说不是呢，她就是自己作得，活该！” “就是，咱李家村的姑娘就数她最能作，这回把自己作死了吧……” “没死吧，又没找着尸骨，听我娘说，十有八九是被拐子拐走卖到勾栏院去了……反正没啥好下场。” “哎呀，咱提她干啥，没得恶心了自己，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吃菜，这么多好吃的，就是过年都不能吃到，可别浪费了。” …… 另外一桌，刘氏正笑呵呵的同陈掌柜夫人说着村里的趣事，家里来了贵客，她得亲自陪着，厨房那摊子事儿便交给了程木莲管着。 所以当众人吃吃喝喝的时候，程木莲还得守在厨房打理琐事，当然了，这并不是刘氏故意刁难程木莲，反而是在抬举她。农村人都喜欢勤劳能干的姑娘，程木莲一个进门不足三月的新媳妇，把上百人的席面操持好了，也是她的脸面，村里人都要高看一眼的。 程木莲也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嫁作人妇，又是长子长媳，身上自然多了份责任，做起事来有条有理的，遇到不懂的也会虚心向有经验的婶子请教，倒也没出什么错，还赢得了一片赞誉。 在厨房帮忙的妇人们没有到后院坐席，程木莲命人在厨房门口支了几张桌子，每样菜都盛了满满一大海碗，让婶子大娘们可劲了吃，自己也陪在这儿一块儿吃了。 村里的妇人们都是爽利人，风卷残云般迅速的吃过了晚饭，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第706章 冬日天气寒冷，饭菜很容易变凉，厨房里置了几个炉子，菜都在炉子上热着，席上的菜若是凉了，便要及时撤下来，再换上热汤热菜。 李五儿快速的吃好饭，便跟着胖婶等人穿梭在各桌之间，一碗碗的把冷菜撤下来，再换上热菜。 这个也是有分工的，谁负责哪一桌，程木莲都是分派好的，李五儿是个定了亲的姑娘，不好到男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便被分派着负责后院的那几桌，也不知怎的，她却摸到前院去了。 前院的正厅里摆了三桌席，县城里的几位掌柜坐了一桌；李寿、老族长、刘姥爷、里正还有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坐了一桌；李明志、方圆、赵五、萧宸、江丰屹还有刘大舅等人坐了一桌。 大家有说有笑，吃得正热闹，李五儿端了个掌盘进来，起先也没人注意到她，待她端了冷菜要离开，踏出门的时候却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只听她娇娇柔柔的“哎哟”了一声便摔倒在地，手中的掌盘也飞了出去，汤水四溅，碗盘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李明志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快步走了过去，正准备伸手去扶她，却见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看着有些眼生，他又连忙收回手，还避嫌似的后退了两步。 李五儿暗暗咬牙，面上却露出一副可怜样，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明志。 同族是不能通婚的，她此举也不是为了勾|引李明志，不过是装柔弱扮可怜，想博得对方的怜悯罢了。 李明志也一脸的为难，大姑娘摔倒在面前，这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好在他也没为难太久，胖婶正好在不远处，听见响动，紧跟着就跑了过来。 看见倒在地上的李五儿，胖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这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她一个小姑娘跑过来干啥啊？ “五儿，你咋跑这儿来了，摔疼了没有？赶快起来，婶子扶你回去。” 她一边说着，就去扶李五儿，李五儿顺势起身，怯怯懦懦的不敢抬头，红着眼睛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婶子，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可咋办啊？好好的菜都没了，还摔碎了好几个碗碟，我咋赔啊……呜呜……”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在场的人听见，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害怕极了，说到后来还小声啜泣起来。 这副作态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却又让人心生怜悯。 作为男主人的李寿连忙表态，“没事儿，没事儿，不过几个碗碟而已，不用赔。” 李五儿却抽抽噎噎的道：“不不不，要赔的，摔坏了东西就得赔……” 老族长眯着眼睛，觉得那小姑娘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便问胖婶，“李冬家的，这是哪家的闺女啊？” 胖婶恭敬的答道：“叔公，这是李正毛家的丫头，五儿。” 作为一族之长，对族人的情况都是了解的，老族长凝眉细想了一会儿，便想起来了，看向李五儿的目光不由带了几分怜惜，“哦……是五儿啊，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第707章 “太叔公……”李五儿睁着一双大眼可怜兮兮的看向老族长，柔柔弱弱的喊了一声，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她本就瘦弱，此时红着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整个人又楚楚可怜了几分，再想到她可怜的身世，不由让人越发心疼。 老族长上了年纪，心肠软和，最是见不得小辈的孩子受委屈，放柔了声音说道：“好孩子，别怕，你寿叔都说了不怪罪，你也别往心里去，不过就是几个碗碟，摔了就摔了，咱人没事儿就行。” 安抚了李五儿，他又对着胖婶道：“李冬家的，你赶紧把人扶下去，看看摔哪儿了，找点儿药酒来给她擦擦。” “好嘞。” 胖婶应了一声，扶着李五儿就要往外走，李五儿却不肯走，甩开胖婶搀扶着的手，面朝李寿和老族长等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梆梆梆的磕了三个响头。 所有人都懵了，呆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不知作何反应。 迎着众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李五儿轻轻地开口，柔柔弱弱的声音中却透露着坚定。 “寿叔，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是婶子看我可怜，拿了银子把我从我爹手里买下来，又托人帮我说了一门好亲事，还给我置办了一份体面的嫁妆。 您和婶子都是好人，对五儿恩同再造，我一个乡下丫头，虽然不懂啥大道理，却也知道做人要懂得感恩，受人滴水之恩应该涌泉相报。 婶子的大恩我一定要报答，打碎的碗碟我也应该赔。” 她这么一说，李家村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俱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之前大家都还奇怪，周家没多少家底，居然会舍得拿那么多银子出来帮衬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原来这好事儿是刘氏做的。 老族长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极高兴的，自己真是没看错人，李寿为人忠厚，又有仁义之心，继任族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在他的带领下，李氏一族必定能走向兴旺，只是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没机会看到那一天了…… 另一厢，李寿回过神来，连忙让人把李五儿扶起来，谁成想这小姑娘倔强的很，硬是跪着不肯起。 李寿只当这姑娘实诚，又好言劝道：“咱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同族，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至于报恩啥的，那就更不用了，你婶子也是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容易，拉了你一把，你只要记得她这份心意就成了，以后嫁了人好好过日子。行了，快起来吧，地上凉。” 李五儿仍是跪地不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大恩未报，我咋能安心嫁人呢……” “呃……”李寿面露难色，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旁边的胖婶也来气了，这姑娘咋这么不识好歹呢？ 她不由分说的大力把李五儿拽了起来，不悦的道：“你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无依无靠的，拿啥报恩啊？！行了，行了，别在这儿闹腾了，快起来吧，人家还吃着饭呢。” 第708章 李五儿像只小弱鸡似的被胖婶提溜了起来，她吓得惊呼一声，心中更是焦急不已，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攀上李家，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就靠这一次了，如果错过，就再也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她必须把握住！ 想到此，李五儿把心一横，攥紧了拳头，狠狠地将手肘向后一撞，同时奋力的挣扎起来。 “唉哟！”胖婶猝不及防，被她撞的一个趔趄，连退数步，差点撞到身后的门板。 李五儿从胖婶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膝行着爬到老族长面前，急切的道：“五儿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就算是做牛做马，我也要报答婶子的大恩，求太叔公和寿叔成全。” 李寿眉头微皱，他这两年混迹商场，心思要比旁人多些，见李五儿这样迫切的想要报恩，不禁心生疑窦，总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劲，哪有人这样上赶着要报恩的？太奇怪了。 老族长没有深想，只觉得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这么大点儿的姑娘，却懂事的让人心疼，他忍不住叹道：“这孩子咋这么实诚呢，李正毛那个混不吝，倒是生养了个好闺女……” 他感叹了一番，继而又和蔼地对着李五儿道：“你且说说，想咋报恩？” 这么一句话，让李五儿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豁地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江丰屹一眼，又低下头，酝酿好了情绪，方才如泣如诉地说道：“如果没有婶子，说不定我早就被我爹打死了，或者被卖给别人糟蹋了，这是救命的大恩。 救命之恩，不能不报，从今日起，五儿这条贱命就不是自己的了，五儿愿意为奴为婢，报答婶子的恩情，求太叔公和寿叔成全。”声音不高，却十分坚定。 说罢，她又触地有声的磕了三个响头，做足了姿态，哭着喊着、跪着求着都必须要报这个大恩。 老族长没想到她所说的报恩居然是这么个报法，心下再次感叹这个孩子太过实诚，却也没再多言，毕竟这是李寿的家事，即便自己是一族之长，也不能妄自替他做决断。 李寿微不可察地轻叹着摇了摇头，看向李五儿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审视，这小姑娘到底想干嘛呢？不单单是报恩这么简单吧，而且大家都是一族之人，往上数几代，说不定还是亲戚，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当丫鬟，那是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她再不懂事，也应该知晓这个道理啊。 沉默了片刻，李寿方才缓缓开口道：“你姓李，我也姓李，按辈分算，你还是我的族侄女，把族侄女当丫鬟婢女使唤，我李寿干不出这样丧良心的事。 为奴为婢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不能答应，族长也不能答应。你要是有这份心，回头给你婶子做双鞋子，也算尽了一点心意。 赶快起来吧，别总跪着，咱们家不兴这样的规矩。” 李寿这一番话说得和和气气的，却叫李五儿心尖一颤，心中犹自生出几许凉意。 第709章 李寿这一番话说得和和气气的，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叫李五儿心尖一颤，心中犹自生出几许凉意，自己的算计终是落空了。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有多少不甘，就有多少愤恨。 她紧抿着唇，薄唇抿的发白，越想越不甘心，心里不禁生出一股股的怨恨来。 她所求并不多，只不过想借着李家的便利，寻一门好亲事，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自己又跪又求，卑微至此，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成全？！既然这么心狠，为什么当初又要帮她？既然帮了一回，为什么不能好人做到底？她好恨，恨李寿，恨刘氏，恨周婶，恨这些假仁假义，披着伪善面皮的小人！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会很快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这一刻，李五儿彻底黑化了，她再也不想着嫁个好人，过好日子了，她要报复，报复所有人！既然他们不让自己好过，她也不会让他们的日子太好过！ 李五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中汹涌的恨意，做出一副纯良柔弱的样子，凄凄哀哀的说道：“是五儿不懂事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叫寿叔为难了。” 说着，又膝行到李寿跟前，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还有一块破了皮，看着凄凄惨惨的，好不可怜。 李寿见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太多，错怪了这个孩子……他懊恼的低叹了一声，向胖婶使了个眼色，胖婶会意，两步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李五儿倒也没再挣扎，只幽怨的看了李寿一眼，小心翼翼的道：“五儿是诚心想要报答婶子的大恩……” 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胖婶没好气地打断了，“行了行了，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你的诚心了，整个李家村再没有比你更诚心的姑娘了。瞧瞧，头都磕破了，赶紧跟婶子下去擦点药包扎一下，再过几天就是你的好日子了，可别留了疤。” 李五儿却不理会她，怯怯的看着李寿，再次开口道：“五儿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只是大恩未报，心里不安生。五儿最后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寿叔能不能答应？” “你说。” “五儿自小便没了亲娘，婶子对我好，处处怜惜我，我是拿她当亲娘待的……五儿没有福气侍奉婶子左右，能经常见一见她也是好的，所以五儿想到福生记作坊做工，这样能经常见到婶子，在她面前尽一份心意；也能得些工钱，贴补家用。” 李寿并没有马上就答应，兀自凝眉沉思着，李五儿又嗫嚅道：“如果这个要求也让寿叔为难的话，那就当五儿没有说过……” 这招叫做以退为进，逼得李寿不想答应也只得答应。这样的情形，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李寿但凡说个不字，就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而且李五儿提得要求合情合理，并不过分，李寿想了想，便点头应下了。 李五儿福身道了谢，这才心满意足的在胖婶的搀扶下离开。 这只是她报复的第一步，路还长着呢。 （本文极品算少的，作者君不是故意在拖剧情，李五儿这里是埋下一条重要的伏笔，以后你们就知道啦~另外，最近状态真的不是很好，更新渣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了，谢谢你们一直在啊，我会努力哒。然后，其实最近都不敢看评论，怕被骂o(╯□╰)o，让我再当几天鸵鸟吧。） 第710章 李五儿走后，老族长又长吁短叹的感叹了一番，拉着李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你是熬出来了，五儿这个女娃娃却是个命苦的，万幸她和你们家结了这份善缘，日后她到作坊做工，你让人关照一二，别让这可怜孩子再受啥委屈。” 李寿点点头，连声应是。 老族长现在是把李寿当下一任族长培养，族长即家族大家长，整个家族最德高望重之人。作为一族之长，必须要有仁慈宽厚的博爱之心，用自己的大爱容纳一切，善待每一个族人，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待。 他此番叮嘱李寿善待李五儿，一则是真心可怜那个没娘的孩子，二则也是为了让李寿得个善待族人的好名声，替他将来继任族长做准备。毕竟李寿才三十多岁，资历浅，辈分低，让他继任族长肯定会有许多族人不服气，他唯有切身实际的为族人办几件好事，方才能得到族人们的信赖与支持。 老族长本是好意，想要给李寿刷一下声望，却无意中帮了李五儿，坑了李寿一把。李寿今天当着众多族人的面做了承诺，李五儿到作坊做工的事情便是板上钉钉了，而且还是个“铁饭碗”，除非她犯什么大错，或者她自己主动提出来不干，否则李寿这个老板都不能随意把她赶走，那就是打老族长的脸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五这个看热闹的旁观者就看得很楚。 他拿胳膊肘捅了捅方圆，小声道：“刚才那个小丫头心思不正，那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个不停，满眼的算计，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刚刚还含情脉脉的往我们这边看了好几眼，说不定正算计着爬谁的床呢，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我爹后院里就有一打，用我娘的话说，这些不要脸的小浪蹄，成天就想着爬床勾|引男人。” “你什么时候也学起那起子长舌妇来了，背后道人长短，可不是君子所为。”方圆抿了一口酒，斜眼睇着赵五，警告意味浓厚。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李五儿的异常，不过他并不喜欢说人是非，更何况是一个陌生女子的是非。现下又是在李家村的地盘上，赵五这样口没遮拦的编排人家姑娘，若是不小心叫人听见了，只怕会把他们两个当做放荡之徒，狠揍一顿，然后再丢出村去。 赵五生性洒脱，向来是口没遮拦惯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之处，此时被好哥们不带脏字的骂了一回，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郁闷，压低了声音怒道：“嘿！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那李叔不是你未来岳父么，我是怕他们不小心着了那小姑娘的道，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居然骂我是长舌妇！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赵五经常这样炸毛，方圆早就习惯了，伸手夹了一筷子卤猪头肉放到他碗里，轻而易举的便把这厮的嘴堵住了。 第711章 一顿年猪饭吃到戌时方才散场，宾主尽欢，好些人都喝高了，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离开，李寿今天难得的没有喝醉，打了个灯笼，亲自送老族长回家。 村里的妇人们则留下来帮着收拾桌子，洗碗，扫地。人多力量大，又都是干惯了活计的爽利人，不到半个时辰便收拾干净了。 刘氏道了谢，又让程木莲把剩下的菜平均分了一下，给她们带回去。来帮忙的妇人们每个人都分到一大碗肉菜，虽然是剩菜，但农村人不讲究这个，能有口肉吃就不错了，谁还会嫌弃是不是别人吃剩下的。 胖婶端着一碗冒尖儿的红烧肉，笑得满脸褶子，家里的小孙子最爱吃红烧肉，明天切几个土豆一起炖了，能有满满一大盆，再蒸上一锅黍米饭，用肉汁拌着饭吃，那滋味光想想就流口水。 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又吃又拿的，就跟欠了人情似的，胖婶心里过意不去，临走时，便故意落在后头，悄悄把李五儿的事情跟刘氏说了。 其实当时李寿也在场，不用她多这个嘴，刘氏也会知道这件事的，但女人看事情的角度和男人不一样，同样的一件事，从男人嘴里说出来和从女人嘴里说出来，能叫人听出两个意思。 胖婶绘声绘色的把前厅发生的事情给刘氏学了一遍，末了还不忘提醒她道：“桂芝啊，嫂子我没拿你当外人，这才好心提醒你一句，五儿那丫头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你想啊，要是个正经姑娘，咋会这样没规没矩的硬往男人堆里闯？ 小丫头心思深着呢，好家伙，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话也不好好说，捏着嗓子嗲声嗲气的，装得跟个狐媚子似的，你说她是想勾|引谁呢？ 依我说啊，今晚这事儿就是她故意设计的，她如果是真的想要报恩，也该去后院找你呀，又没谁拦着她，结果这丫头不声不响的自己摸到前厅去了，又跪又哭又求人的，硬拉还拉不走……我也猜不出她到底是想干啥，但肯定没安好心就是了。” 在刘氏的印象中，李五儿是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话不多但做起事来很利落，是把干活的好手，也是个让人怜惜心疼的孩子，现下忽然听说这个姑娘心思不正、不是个好的，她不禁有些懵了，下意识的便反驳道：“嫂子，这里头是不是有啥误会？五儿不像是那样的人啊，周家嫂子给她说了门好亲事，过几日就要成亲了，她要是个聪明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瞎折腾吧。” 胖婶不乐意了，尖着嗓子道：“误会啥啊，我亲眼瞧见的，那还能有假，你嫂子我别的本事没有，看人却是一看一个准儿，甭管是啥小妖精、贱蹄子，在我这双火眼金睛下，她都得给我显出原形来。 你也长点儿心，别不当回事儿，回头那小丫头到作坊做工，你们得看紧点儿，防着她再使坏，真出了啥事儿，你后悔都来不及。” 第712章 被胖婶这么一说，刘氏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胖婶却摆了摆手，没好气的道：“行了行了，该说的话我也说完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这也耽误了好一会儿功夫，再不回去，我家那口子该找过来了，先走了啊。” 丢下这句话，胖婶便气呼呼的走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偏偏别人还不领情，吃力不讨好的，真是气死个人了，再继续说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跟刘氏吵吵起来……可她不能跟刘氏吵啊，这要是把人得罪了，以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了。 为了吃肉，她忍了，反正那李五儿想坑害的也不是她，自己已经提醒过了，信不信是他们家的事，自己不亏心就成了，想那么多干啥，爱谁谁！ 这么一想，胖婶瞬间就释然了，心里也没那么堵了，端着红烧肉，哼着小曲，喜滋滋的往家走。 她倒是想开了，刘氏却还愣愣的站在原地，想着李五儿的事情，眉头皱的都快打结了。 说实话，胖婶方才说的那些，她是不愿意相信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连李家村都没出过，她能有啥坏心眼啊？可胖婶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差赌咒发誓了，也不像是在说假话……这事情真是越想越乱，理都理不清了。 刘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直到程木莲忙完事寻了过来，婆媳俩才相携着回了后院。 与刘氏沉重的心情不同，后院的正屋里一片欢声笑语，热闹的不行，离老远便能听到刘姥爷中气十足的笑声。 屋里聚满了人，刘姥爷家一大家子都在，再加上李寿和几个孩子，炕上都坐不下，小辈们便坐在炕下的小板凳上，中间还放着个小火盆，火盆边上煨着花生和栗子，随着花生壳噼噼啪啪的爆响，满屋子都弥漫着烤花生和烤栗子的浓郁香气，喷香喷香的，好闻到不行。 晚饭吃得饱饱的，可这会儿闻到香味，还是会忍不住馋嘴，李明月拿着两根小木棍在碳灰里搅动着，找到烤熟的栗子和花生便夹出来，几个馋嘴的吃货也顾不上烫，抢起来扒拉扒拉就往嘴里塞，一边呼哧呼哧吃，一边嚷嚷着说烫。 刘姥姥在一旁看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忍不住唠叨起来，“心肝儿啊，别抢，放凉了再吃啊……奇了怪了，这又不是啥好东西，饭桌上的鸡腿都没见你们这么抢的，是不是晚饭没吃饱啊？要不姥姥去给你们下点儿面条？” “姥姥，我们吃饱了。”李明秀乖巧的回了一句，下一刻却又加入了争抢烤栗子的大军。 “吃饱了还抢啥啊，哎哟，小心点儿，那小手嫩呼呼的，可别烫着了。” 刘姥姥担心他们闹起来没个分寸，回头再磕了碰了的，她可要心疼死，在炕上也坐不住了，干脆也搬了个小板凳来，亲自坐到火盆旁边盯着。 第713章 李明月手里的木棍也被刘姥姥夺了过去，她一边拿着木棍从火盆里往外捞花生，一边嘀嘀咕咕的念叨着：“都乖乖坐好，姥姥给你们分，一人一个，不要急，不要抢，大家都有。” 几个小的都乖乖点头应了，可当刘姥姥把一颗刚夹出来的烤花生放到李明清跟前时，斜刺里忽然伸出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抢先把那颗烤花生夺了过去。 待刘姥姥望过去时，李明香已经快速的剥了花生壳，正在把花生米往嘴里塞，那急乎乎吃东西的小模样，跟个小松鼠似的，可爱的不行。 李明清不高兴了，撅着小嘴抗议道：“三姐姐耍赖！” 李明香调皮的冲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二姐姐说了，手快有，手慢无，是你自己手慢，可不能怪我。” 刘姥姥闻言，无奈的瞪了李明月一眼，却也没再说什么，再往外捞花生时，便会先放到嘴边吹一会儿，待凉下来了，才会放到地上让他们去抢。 这些小零嘴就是要抢着吃才香，几个小的你争我抢，跟玩游戏似的，闹成了一片，屋里始终回荡着他们银铃般的笑声。 晚饭吃的太饱，李明秀胃口小，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偏偏又想要去抢，抢到的栗子和花生便全喂到了旁人的肚子里。 李明月、李明兰、刘文娇都被她投喂过了，待抢到栗子时，她便小心翼翼的剥了壳，又蘸了点蜂蜜，递到刘姥姥嘴边，“烤栗子软软糯糯的，不费牙，姥姥尝尝。” 甜甜的小奶音，酥得人心都化了。 刘姥姥也不嫌弃她黑乎乎的小手，配合着张了嘴让她投喂。 烤栗子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来，刘姥姥眯着眼，笑得满脸褶子，心里像吃了蜜糖一样甜。人年纪大了，也不求别的，就喜欢这样儿孙满堂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姥姥的心肝肝，这么一丁点儿就知道心疼人了，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刘姥姥笑着将李明秀揽到怀里，将她好一顿夸奖。 李明香和李明清有样学样，也争相剥了栗子来投喂姥姥，乐得刘姥姥眉开眼笑的。 ……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笑闹着，大人们坐在一起喝茶唠嗑，浓浓的亲情让人感觉很温暖。 刘氏进屋时便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听着孩子们的笑声，再多的烦心事也烟消云散了。 王氏见她进屋，连忙招呼道：“哎哟，你可算是忙完了，刚刚我们说过去帮忙，你还非不让。快过来坐着歇会儿，这儿正说起你呢。” “说我啥呢？你们肯定又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编排我吧。”刘氏笑了笑，语气颇为轻松。 王氏嗔了她一眼，笑骂道：“天地良心，咱们说的可都是好话，你可别冤枉人。” 一旁的朱氏顺嘴接过了话头，“可不是么，咱们刚刚在论岁数，掰着指头数了数，我这都三十五了，你也快三十二了……小芬就说你看着年轻，一点儿都不像三十来岁的人，这是在夸你年轻漂亮呢，你就偷着乐去吧。” 第714章 朱氏口里的小芬是她的娘家侄女，也是她儿子刘文山的媳妇。 如今刘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眼看着就要发家致富奔小康了，嫁进刘家那就是来享福的，朱氏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做主给儿子娶了娘家的侄女，做了门亲上加亲的好姻缘。 朱小芬生的一张小圆脸，是个讨喜的长相，对着谁都是笑眯眯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精明儿劲儿，不是大智慧，就是小算盘打的叮当响，绝对不吃亏。 她嘴甜又会来事儿，刘氏对这个侄媳妇也很喜欢，闻言便笑道：“小芬这张嘴可真是会说，就跟抹了蜜似的，要说年轻，还得是你们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个水灵的跟朵花儿似的，在你们面前呐，我就是个老太婆咯。” 朱小芬笑弯了眉眼，脆生生的回了一句，“姑姑，我是小媳妇，可不是小姑娘了。”逗得一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待刘氏在炕上坐定，朱小芬便凑了过去，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开始闲话家常起来，东拉西扯的说了一阵，话题便扯到了她的弟弟朱小勇身上。 “我弟那人吧，样样都好，又老实又勤快，就是脑子里缺根弦，嘴笨不会说话，前头我爹送他到镇上的杂货铺子给人当伙计，他个榆木疙瘩，管一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叫大娘，人家气的扭头就走了，掌柜的就教他不能那么喊，把人都喊老了，后来又来个三十来岁的，他上去就喊人家大妹子，把掌柜的气的哟，当天就给他赶回家来了。” 朱小芬说的绘声绘色的，自己都笑得不行，也逗得旁人一阵笑，半晌刘氏才捂着笑痛的肚子道：“还真有这么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老实人啊，回头得让你爹娘好好教教，最起码的人情世故得懂，不然又得闹笑话。” “是姑姑说的这个理，我爹现在没事儿就拉着他在村里到处认人，倒是没再闹笑话了，可他那嘴笨的名声早就传了出去，镇上也没人再敢雇他了，为了这事儿，我爹娘愁的整宿都睡不着。” 一旁的王氏听着她的话头有点不对，便插嘴道：“这有啥好愁的，不行就留在家里侍弄庄稼呗，依我说啊，他这样的性子，跟田地打交道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不怕说错话呀。” 王氏的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了，朱小芬也不恼，好脾气的笑了笑，回道：“大伯母说的也有理，可我们朱家村山多地少，一家人就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交了税粮，剩下的也就只够糊口了……我爹把弟弟送到镇上谋差事，就是想让他学点儿本事，再攒些银子，回头好娶媳妇。” 朱氏也是朱家村出来的，闻言便跟着附和道：“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朱家村是真的穷，不单单我娘家穷，全村都穷，别村的姑娘都不远往里嫁，哎……也不是朱家村的人懒不干活，是真的没法子啊，地太少了，一户人家就几亩地，地里活计不忙的时候还要上山打猎、挖野菜，要不然都活不下去。” 第715章 两人的话倒是也不假，朱家村的情况也是古代大部分农民的现状，生产力低下，粮食产量低，赋税太重，一家人辛辛苦苦种一年地，最后能留在自己手上的粮食并不多，只能够温饱而已，要是遇到天灾人祸，那就得挨饿了。所以古代闹一次灾就成批成批的死人，死的基本都是农民，其中大部分都是被活活饿死的。 …… 朱小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想给弟弟谋个差事，现下话赶话的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也就没再藏着掖着，直接对着刘氏和李寿道：“姑姑，姑父，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你们看能不能给小勇安排个差事，县里的商行他肯定是不行的，我就想着能不能让他来作坊做个帮工，干些粗活，实在不行，到果园那边帮着种果树也行。他虽然嘴笨了些，但人长得壮实、力气大，干活绝对是一把好手。” 求人帮忙也是有讲究的，朱小芬的分寸就拿捏的很好，先把自家的难处说了，让人心生同情，位置摆的也很端正，没仗着亲戚的身份就要求这要求那的，姿态放得低低的，脏活累活粗活咱都能干，所求的事情也在合理范围之内，不会让对方为难或者觉得不舒服。 李寿这样的老实人，哪里会拒绝，立马笑呵呵的点头应下了，“行，你回去就让他来吧，作坊年前要赶工，正好也缺人手，工钱是三十文钱一天，管饭。朱家村离的远，一来一回的也费功夫，你让他带着铺盖行李来，作坊那边有住处，省得他来回跑。” 他的想法也简单，大家都是亲戚，侄媳妇既然开了这个口，所求的也不过分，能帮的自然要帮。 朱小芬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办成了，心里乐开了花，连忙谢道：“谢谢姑姑、姑父，我明天回去就让人给家里带信，估摸着后天就能来上工，到时候你们先看看人，他合适干啥就让他干啥，如果他干的不好，就让人给我带信，我让我爹来把他领回去。” 李寿点点头，心想文山娶的这个媳妇倒还挺懂事的。 刘姥爷的想法恰恰与他截然相反，他耷拉着个脸，心里老大不高兴了，孙媳妇也太不懂事了，把她娘家哥哥弄到李家作坊来做工算咋回事儿啊，那就是个二愣子，干啥啥不行，这沾亲带故的，谁还好意思拉下脸去说他啊，这不是让桂芝难做人么。 他是给女婿面子才忍着不吭声，不然早就拍桌子骂人了！回头得跟交代老婆子一声，让这给这几个儿媳妇、孙媳妇紧紧皮，不好好管教管教，这一个二个的都要上天了。 王氏见二房得了好处，心里就也有些不爽，别看这妯娌两平时处的还可以，私下里可没少暗中较劲，相互攀比谁的儿子孝顺，谁的闺女嫁的好，谁的儿媳妇听话……现下一个得了好处占了便宜，另一个没得，这心里就不平衡了。 第716章 王氏转过脸就给儿媳妇张静淑使眼色了：你哑巴了？你娘家不是也有个哥哥么，有便宜都不会占，是不是傻啊？ 张静淑是刘姥姥亲自挑的，人如其名，是个文静贤淑的姑娘，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脸上带着点儿笑，话不多，给人一种端庄沉稳的感觉，不像朱小芬那么活泼讨喜，但绝对是长辈们喜欢的类型。 张静是个心思剔透的人儿，一眼就看清了婆婆的意图，但她直接转过头装作没看见，婆婆犯糊涂，她可不糊涂，这种讨人嫌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呢，没看爷爷的脸都黑了么，二婶和朱小芬回家肯定落不了好。 再者，她也不觉得到作坊做工有啥好的，腊肠、粉条的配方都是保密的，不会轻易让外人知道，哥哥来了也是干粗活，工钱是不少，可也学不到真本事，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作坊给人当长工吧？相比较而言，她倒宁愿哥哥去学个木匠或者铁匠之类的手艺活，这才是真本事，靠自己的手艺赚钱，啥时候都饿不着。 王氏一个劲儿的给儿媳妇使眼色，眼睛眨巴的都快抽筋了都没人搭理，她气性更大了，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直接开口点了张静淑的名字。 “静淑啊，我记得你哥哥不是也没事儿做吗？你娘上回还跟我说想给你哥谋份差事，这眼前就有尊菩萨，你还不赶紧拜拜，求求你姑父，也让你哥哥来作坊干活呗。” 兴许是在气头上，王氏说的话也不怎么讲究，还有些讨人嫌，话音才落，便引得众人齐齐皱眉。 刘姥爷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张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原已奔腾汹涌的怒火蓦然爆发，只见他拍着桌子厉声骂道：“都当我死了是不！我是少你们吃了，还是少你们穿了？！在家里就不消停，还把桂芝和寿哥也算计上了，看他们老实好欺负还是咋的？！一群白眼狼，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桂芝帮衬咱家帮的还少么？咱家有今天是因为谁？你们还能要点儿脸不？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一个劲儿蹬鼻子上脸的！” 刘姥爷怒不可遏的指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媳一顿臭骂，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显然是动了真火了。 刘氏连忙劝道：“爹，您别动气，没您说的那么严重，这真不是多大的事儿，亲戚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们不为难。” “不是为难不为难的事儿，不能惯他们这个臭毛病！这人心呐，永远不知足，你这回收了他们几个亲戚，回头他们就能给你弄几十个亲戚来！你闪开，老子今天要好好教教他们做人的道理，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一个个的就开始作妖了！” 李明月扶额，姥爷这个耿直的暴脾气有时候还真是让人头疼，他好意护着自家，出发点是好的，可这话说的也太重了，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多让人没脸啊，回头舅舅、舅母该有怨气了。 第717章 “爷，是孙媳不懂事，都是孙媳的错，孙媳只是想帮弟弟谋份差事，所有亲戚里就数姑父是最有能耐的，所以才厚着脸皮求到了这里，其它的也没往深里想……孙媳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这样了，您老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朱小芬多精明一人啊，见刘姥爷发怒了，立马下跪认错，态度很是诚恳，无形之中也为自己做了辩解，自己年轻不懂事，说错了话，办错了事，并不是有心的。 她把姿态放得低低的，错也认了，一切都归咎于年轻不懂事，如此，刘姥爷便不好再同她一个小辈计较，否则就显得他小心眼，没有度量了。 然，朱小芬怎么也没算到，她身边有个猪队友…… “亲戚之间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哪家不是这样的，咋到了咱家就变成占便宜了呢，偏心闺女也不是这样偏的。” 朱氏见事情没办成，还被骂了一顿，连带着在王氏面前丢了面子，心里有些不痛快，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这话好巧不巧的叫刘姥爷听见了，消散了大半的火气和怒气顿时间又蹭蹭蹭的往上冒了，老公公教训儿媳妇说出去有些不好听，他平日里也不会干这种没分寸的事儿，但今天喝了些酒，又实在是气极了，也就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指着朱氏的鼻子就开始骂人。 “占没占便宜你自己心里清楚！平日里你三不五时的往娘家拿东西，拿银子，我们可说过你半句不是了？！你一片孝心，想要帮衬娘家，我们不拦着，可你们凭啥把主意打到桂芝身上？她又不欠你们老朱家的。 我前天还在家里说，翻过年在县城开了铺子，就咱家这几个人忙活不过来，得找几个帮工，当时你们都在吧，咋就没人提这个事儿呢？论关系，那是你娘家侄子，也是你儿媳妇的亲弟弟，跟咱老刘家的关系更近，可你为啥不让他来咱家做工呢？还不是怕他笨手笨脚的影响了铺子里的生意！所以你就把人推到寿哥这里来了，你安的是啥心啊？ 老二家的，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这话骂的就更重了，刚刚还只是啪啪打脸，现在就是直接戳朱氏的心窝子了。 朱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下，但又不知道说什么，自己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精明厉害的公公。 最后，她什么也没说，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爹，我知道错了。” 甭管心里怎么委屈，怎么难过，怎么不服气，都得憋着，这错必须得认，否则老爷子一个不高兴，直接让刘永刚把她休回家去，她哭都没地方哭。 刘永刚这回也是躺枪了，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妻子的小算计，此时听见自家老爹把这件事点破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二话不说也跟着跪下了。 刘文山，刘文娇也不能再坐着啊，连忙跟着跪下，刘家二房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 第718章 王氏刚才跟着插了一脚，这事儿他们大房也撇不清关系，所以，大房的人也跟着呼啦啦跪了一地。 大舅子、小舅子全跪下了，李寿觉得自己也应该跟着跪，他原本是坐在刘姥爷旁边的，正要起身，却被刘姥爷一把给拽住了胳膊，“好好坐着，你又没犯啥错。” 李寿只得坐了回去，小心翼翼的劝道：“爹，都是一家人，咱有话好好说。” “是啊，爹，有话咱好好说，您先让哥哥、嫂嫂们起来，这寒冬腊月的，地上凉，跪出毛病咋办啊？”刘氏也是头疼的不行，明明就是一点小事，怎么就闹大发了呢。 殊不知，在她看起来是小事，在刘姥爷眼里却是大事，他为人有些固执，又是个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朱氏做的这件事，实实在在的犯了他的忌讳，再加上他原本就对刘氏这个闺女心存愧疚，今天儿媳和孙媳当着他的面就敢坑他的宝贝闺女，能不让他火大吗？必须得好好治治，不然她们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刘氏并不知道老父亲的一番苦心，见他不说话也不吭声，便接着劝道：“爹，这真不是啥大事儿，谁还能没点儿私心呢，小勇那孩子我见过，挺老实的，到作坊帮着干些力气活是没啥问题的，都是亲戚，我们能帮的就帮了。 您也别怨二嫂，我们姑嫂处了快二十年，她是啥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小心思是有，但绝对没啥坏心眼，她有她的难处，这么做虽然有点不地道，但她也不会害我就是了。” 站在刘氏的角度，朱氏的做法并不是那么的不可原谅，都是为了家人，所以她便忍不住为朱氏和朱小芬开脱起来。 不劝还好，这一劝，让刘姥爷更愧疚了，多好的闺女啊，多善良多懂事儿啊，对家里人都是掏心窝子的好，人家那么算计她，她都不计较，那些个白眼狼真不是东西！ 所以，他歇息了一刻，又中气十足的开始骂人了，这回不单是朱氏，王氏也被骂了，连带着儿子、孙子也都被骂了个遍。 今晚的刘姥爷简直是战斗力爆表了，滔滔不绝的骂了近半个时辰，骂人的话都不带脏字，还都不带重样的，还骂的特别有理，一点都不像在无理取闹。 李寿等人也是无法，老人上了年纪，这暴脾气上来了，真是谁劝都没用。 这个时候的刘姥爷已经被怒火冲昏头了，讲道理是不能了，所以，李明月派出了家里的三只小萌宝上阵。 撒娇卖萌求抱抱，三小只一股脑儿扑到刘姥爷怀里，李明清伸着肥肥胖胖的小爪子去拽他的胳膊，奶声奶气的说道：“姥爷，姥爷，您别发火了，对身子不好。” 李明秀直接塞了一颗蘸了蜂蜜的栗子到姥爷嘴里，笑嘻嘻的说道：“栗子是甜滋滋的，姥爷吃了嘴|巴甜甜的，就不骂人了。” 李明香则体贴的端起炕桌上的茶碗递到姥爷跟前，“姥爷肯定口干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第719章 李明香则体贴的端起炕桌上的茶碗递到姥爷跟前，“姥爷肯定口干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心都要化了，这糖衣炮弹的攻势，谁能抵挡得了？ 看着这一张张可爱的小脸，刘姥爷满腔的火气顿时便消散了大半，脸上的神色有所缓和，倒也没再骂人了，但也没喊他们起来。 这么跪着也不是个事儿啊，刘氏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求情，“爹，哥哥嫂嫂们还跪着呢，先让他们起来吧，地上凉，跪久了身子受不住，这马上就过年了……” 刘姥爷耷拉着眉眼，也不吭声，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老人家不发话，也没人敢起来，尽管跪得腿都发麻了，还是得老老实实的跪着，没人敢有半句怨言，这就是一家之主的威信。 好半晌之后，刘姥爷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眯起眼睛，缓缓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其他人说道：“是啊，马上就过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一年就过去了。 想想去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全家还挤在几间破茅屋里，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文礼和文山也因为家里穷娶不上媳妇，真是苦了这俩孩子，因着这事儿，在村里受了多少白眼指摘啊……是老汉我没本事，让你们跟着我吃苦受穷。 还有桂芝，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闺女，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过的就是苦日子，五、六岁那会儿就上山拾柴、打猪草，那么丁点儿的小人，还没柴禾高呢，干起活来却似模似样的……背不动柴禾，就用麻绳捆了拖下山，等回到家的时候，两只小手都磨破了，你娘心疼的直掉眼泪……可家里穷，不能养闲人啊，你那个时候懂事了，不哭不闹的，休息了两天，又上山去拾柴了，我这心就跟针扎一样疼……后来我拼了命的干活，就想咱家日子能好过点，让我的桂芝少受点苦，可是爹没用啊…… 再后来，你长大了，家里还是穷，嫁人的时候也没有一份像样的嫁妆，在婆家吃苦受累，被人欺负，爹还是没本事给你撑腰……” 刘姥爷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往事伤怀，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哽咽的泣不成声。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就让人难受。 刘氏背过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转过身却又是故作轻松的笑容，“爹，好好的日子，您说这些干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咱不提了啊，您看咱家的日子现在过得多好，都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老话说的好，先苦后甜，苦过那一阵，咱后头的日子都是甜甜蜜蜜的。” 刘姥姥也抹着眼泪劝道：“是啊，老头子，咱不想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咱想点儿好的，你看咱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了，文山、文礼和明志也都娶上媳妇儿了，咱明年就能抱上曾孙和曾外孙了……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720章 地上跪着的朱氏等人纷纷心虚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刘永强、刘永刚兄弟俩则是又羞又愧，红着眼睛直呼，“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刘姥爷不是爱哭的人，这时候的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奉行男儿流血不流泪，没几个是哭包，他就是今晚喝了些酒，又想起了往事，情绪有些失控，这才没控制住掉了几滴眼泪。 经由儿女们一劝，他那点眼泪很快就止住了，不止住不行呐，他可是一家之主，不能在这么多儿孙面前丢脸啊。 李明月见状，心下松了一口气，端了热水来给他洗脸擦手，又给他换上了一盏热茶，李明香、李明秀非常懂事的握着小拳头给他捏肩捶腿，把老爷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经过这一连番的折腾，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刘姥爷心里头的那股邪火也消下去了，抬头见儿子、孙子还在地上跪着，心下叹息了一声，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起来。 朱氏差点没高兴哭了，紧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老天爷咧，这一关可算是过去了。 得到了刘姥爷的大“赦”，李寿两口子连忙将刘大舅等人扶起来，寒冬腊月的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腿肯定受凉了，刘氏又忙前忙后的张罗着给他们上热茶，找热毛巾来给他们敷膝盖，十分的贴心周到。 “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刚刚让人去烧水了，待会儿都去浴室里泡个热水澡，祛祛寒气。” 朱氏手里捧着一盏热茶，感动得泪眼汪汪的，她一直知道这个小姑子是个心善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拿她当软柿子捏……没想到自己这样算计她，她还能这么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好，这是真的把自己当家人看了啊……她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桂芝，我……” 刘氏却打断了她的话，只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温和的道：“二嫂，啥也别说了，都是一家人……” 她不是傻子，也不是不懂二嫂的这些小心思，只是有时候不愿意去计较罢了，不管怎么闹，这亲戚还是要做下去，她跟二哥的兄妹情分不可能断了，所以在一些小事情上，就不能太较真，她也愿意去迁就对方。当然，如果二嫂真的做的太过分，她也不会惯着她。 朱氏经过刘姥爷的一番敲打幡然醒悟，刘氏也是个大度宽和不爱斤斤计较的，姑嫂相视一笑，这心结也就解了。 不过她俩倒是没事儿了，刘姥爷那边还没完呢。 他沉默着喝了半盏茶，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唠叨……不说那些了，咱就好好说说今晚这事儿吧。 老二家的，你也别怪我这个公公说话难听，实在是你做的这事儿太不地道了，于情，桂芝是你的亲小姑子；于理，李家是咱刘家的大恩人，你不能为了帮衬娘家就这么坑害他们啊。 都是一家人，有啥事不能挑明了说，非要去玩心眼算计，多少情分也经不住这么一再地折腾。” 第721章 朱氏被老公公点了名，连忙表态，“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认错态度特别诚恳，看样子倒是真心悔过了。 刘姥爷点了点头，转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朱小芬一眼，后者低垂着脑袋站在刘文山身后，一副乖巧听话的小媳妇做派，他也就没有再把人单独拎出来训一顿，转而说道：“老刘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好咯，清清白白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以后谁再跟自家人玩心眼，算计坑害亲戚，就不是我刘家人。 这话你们都给我记住咯，就算我以后死了，咱家也是这个规矩。都听到没有？！” 刘姥姥皱眉瞪了他一眼，“呸呸呸，不兴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刘姥爷耷拉着脸，也不搭理老妻，一双老眼凌厉的望着一众儿孙，直到听到众人肯定的答复，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情总算是掰扯完了，不过屋里的气氛就很尴尬了，任谁被这么当众训斥都会觉得没脸，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又哭又嚎又跪的……唉哟，现在想想，这脸上就跟火烧一样，丢人，太丢人了。 朱氏等人脸上讪讪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的拧巴着，总之就是特别尴尬，坐立不安的，心里还有些发堵，不得劲儿。 刘氏有心想要安慰嫂嫂们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这个时候真是说什么都不合适，这件事情闹得有些不好看，又是因自家而起，老爹也是极力维护自家的……说到底，是娘家的哥哥嫂嫂们受了委屈，自家反倒得了便宜…… 众人各怀心思，谁也不说话，一时间，屋里静的针落可闻。 总得来说，今天刘姥爷的这巴掌打得好，算是给了刘家人一个警醒，也帮李家解决了隐形的大麻烦，但是老爷子下手没个轻重的，也不顾忌着儿孙的脸面，打的有些狠了。 今晚最没脸的，当属朱氏婆媳二人。 两人碍于老爷子的威严不敢说什么，面上倒是服了，但大多数女人都是小心眼子，心里肯定会有疙瘩，她们没胆跟公公对着干，只会把这笔账记到李家头上，从此与李家疏远倒是不可能，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特别是朱小芬，一看就是个精明能算计的，比她婆婆有能耐多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不然她能记你一辈子。 李明月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没办法，这个摊子还得她来收拾。倒不是她怕了朱小芬，只不过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往后两家人还要走动，还是以和为贵的好，再说她求的也不是什么难事，能帮的就顺手帮一把，也算结个善缘。 按照套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姥爷打了巴掌，那么，她就给颗甜枣吧。 这个时候屋里的气氛还有些严肃，她一个小辈也不好贸贸然的插嘴说什么，便望向刘姥爷的方向，问道：“姥爷，这事儿我能说两句不？” 第722章 刘姥爷耷拉着脸，也不搭理老妻，一双老眼凌厉的望着一众儿孙，直到听到众人肯定的答复，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事情总算是掰扯完了，不过屋里的气氛就很尴尬了，任谁被这么当众训斥都会觉得没脸，而且还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又哭又嚎又跪的……唉哟，现在想想，这脸上就跟火烧一样，丢人，太丢人了。 朱氏等人脸上讪讪的，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的拧巴着，总之就是特别尴尬，坐立不安的，心里还有些发堵，不得劲儿。 刘氏有心想要安慰嫂嫂们几句，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这个时候真是说什么都不合适，这件事情闹得有些不好看，又是因自家而起，老爹也是极力维护自家的……说到底，是娘家的哥哥嫂嫂们受了委屈，自家反倒得了便宜…… 众人各怀心思，但谁也不说话，一时间，屋里静的针落可闻。 总得来说，今天刘姥爷的这巴掌打得好，算是给了刘家人一个警醒，也帮李家解决了隐形的大麻烦，但是老爷子下手没个轻重的，也不顾忌着儿孙的脸面，打的有些狠了。 今晚最没脸的，当属朱氏婆媳二人。。 两人碍于老爷子的威严不敢说什么，面上倒是服了，但大多数女人都是小心眼子，心里肯定会有疙瘩，她们没胆跟公公对着干，只会把这笔账记到李家头上，从此与李家疏远倒是不可能，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特别是朱小芬，一看就是个精明能算计的，比她婆婆有能耐多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不然她能记你一辈子。 李明月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没办法，这个摊子还得她来收拾。倒不是她怕了朱小芬，只不过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往后两家人还要走动，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按照套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姥爷打了巴掌，那么，她就给颗甜枣吧。 这个时候屋里的气氛还有些严肃，她一个小辈也不好贸贸然的插嘴说什么，便望向刘姥爷的方向，问道：“姥爷，这事儿我能说两句不？” 这个时候老爷子的气早就消了，他一向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外孙女，知她是个有主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都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说的？想说啥就说。” 他这一笑，屋里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李明月也笑着回他道：“还是刚才小芬嫂子说的那事儿，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听听看成不成。” 闻言，刘姥爷脸上的笑意随之收起，眉头微微蹙着，也不接话，看样子像是有些不高兴。 李明月像是没看见似的，转而对着朱小芬说道：“小芬嫂子，刚刚听你说朱家村山多地少，田地里收成少，没法子维持生计，所以才想着让小勇哥出来闯一闯，找份差事糊口……这个想法是好的，可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总不能在外头做一辈子工吧？靠那点工钱也不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啊。” （抱歉，重复部分稍后会修改。） 第723章 众人各怀心思，但谁也不说话，一时间，屋里静的针落可闻。 总得来说，今天刘姥爷的这巴掌打得好，算是给了刘家人一个警醒，也帮李家解决了隐形的大麻烦，但是老爷子下手没个轻重的，也不顾忌着儿孙的脸面，打的有些狠了。 今晚最没脸的，当属朱氏婆媳二人。。 两人碍于老爷子的威严不敢说什么，面上倒是服了，但大多数女人都是小心眼子，心里肯定会有疙瘩，她们没胆跟公公对着干，只会把这笔账记到李家头上，从此与李家疏远倒是不可能，但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特别是朱小芬，一看就是个精明能算计的，比她婆婆有能耐多了，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不然她能记你一辈子。 李明月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没办法，这个摊子还得她来收拾。倒不是她怕了朱小芬，只不过想着大家都是亲戚，往后两家人还要走动，还是以和为贵的好。 按照套路，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姥爷打了巴掌，那么，她就给颗甜枣吧。 这个时候屋里的气氛还有些严肃，她一个小辈也不好贸贸然的插嘴说什么，便望向刘姥爷的方向，问道：“姥爷，这事儿我能说两句不？” 这个时候老爷子的气早就消了，他一向喜欢这个聪明伶俐的外孙女，知她是个有主意的，笑着点了点头，“都是一家人，有啥话不能说的？想说啥就说。” 他这一笑，屋里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李明月也笑着回他道：“还是刚才小芬嫂子说的那事儿，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听听看成不成。” 闻言，刘姥爷脸上的笑意随之收起，眉头微微蹙着，也不接话，看样子像是有些不高兴，倒不是因为外孙女拂了他的意，只是不想再欠李家的人情。 这一年多以来，李家已经帮了他们太多，出钱出力的帮着他们开铺子跑生意，一年三节外加他们老两口的寿辰，礼都送得厚厚的……这是亲情，也是人情，小辈孝顺懂礼数，他作为长辈也不能不识数，就那些个人情老刘家都还不起了，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麻烦人家。 闺女再亲那也是别人家的人了，女婿再孝顺那也是隔了一层的，还是那句老话，多少情分也经不住一再地折腾。 李明月知道耿直的老爷子又犯倔了，像是没看见似的，转而对着朱小芬说道：“小芬嫂子，刚刚听你说朱家村山多地少，田地里收成少，没法子维持生计，所以才想着让小勇哥出来闯一闯，找份差事糊口……这个想法是好的，可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总不能在外头做一辈子工吧？靠那点工钱也不能够养活一家老小啊。 老话说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朱家村背靠大山，那就依山而活，山地不能种粮食，那就种果树呗，果树好伺候，产量也不低，而且果林里还可以套种红薯，这样一亩地就能有两份收成。 至于销路，也不用愁，可以运到县城里散卖，也可以直接卖给我们福生记作坊。” （这章是722章的部分内容，等等会把两章一起改好，大家白天的时候再刷新下一起看吧。抱歉~） 第724章 “种药材？药材还能种？这要咋种啊？” 这个时候种植药材的概念并没有普及，除了个别大夫，很少有人会种植药材。 没有普及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耕地稀少，且粮食产量低，种粮食尚不能糊口，农民们哪里还会浪费耕地去种旁的东西。而且，他们也没有种植技术，即便想种，也不知道怎么种。 **月点点头，“对呀，麦子、高粱、红薯、果树都能种，药材为啥不能种？至于具体要咋种，回头我找城里的大夫请教一下，再找一找有没有相关的农书。应该跟种菜、种庄稼差不多吧，一理通，百理明，只要用心学，不会太难。” 这一点，**月还是相当自信的，因为21世纪的药农们已经验证，中草药大面积种植是绝对可行的。 这个法子，**志听了也觉得不错，他如今做了商行的大掌柜，眼界开阔了，人也跟着长进了不少。脑子一转，便看见了其中的商机，老百姓除了怕吃不饱饭，更怕生病，找大夫看诊贵，吃药更贵。药铺里除了一些普通常见的药草，大部分药材卖得比肉还贵，稀有一些的，更是价值不菲。 “这事儿我觉得能成，那些个药草，在山里野生野长的都能活，没道理咱们浇水、施肥、除虫，像伺候庄稼一样，精心伺候着，它还养不活了。爹，要不咱家也种上一点试试，刚好果园那片还有几十亩的荒地，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自家闺女出的主意，儿子也赞同，李寿自然不会反驳。 “行啊，这事儿你做主就成。” 这无疑给朱小芬吃了颗定心丸，便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真是不错，药材卖价高，山地里也能种，现下李家自己也要种，到时候还能让弟弟来跟着学一学，也不愁这药草种不好了。 “行，赶明儿我就回朱家村，跟我爹娘商量一下，等开了春就上山开荒地，也种上个十来亩。” 事情说定，压在朱小芬心上的大石总算落下了，拉着**月的手千恩万谢。 朱氏心里也高兴，儿媳妇儿这事儿办的不大好看，但总算是有个好结果。 婆媳俩一左一右，亲昵的挽着**月的胳膊，又是谢，又是夸的，简直要把她夸上天了。 这婆媳俩热情的，**月都快招架不住了，刘氏见状，连忙道：“嫂子，你们说这话就外道了，都是一家人，可别再谢来谢去的，只要大家都能把日子过好了，我们就高兴。她一个半大孩子，可当不得你们这么夸。” 刘老爷子脸上也终于有了笑色，却还是不忘敲打几句。 “行了，文山媳妇儿，这事儿也别着急忙慌的做决定，先回去跟你爹娘商量一下再说。但丑话我要说在前头，月儿好心给你们出了主意，成不成的只能看个人造化，往后若是成了，你老朱家日子兴旺了，也不图你们记挂着这点恩情，但若是不好了，绝对不能怪责月儿半分，否则就别怪老刘家容不下你们。” 朱氏婆媳自然连声应是。 第725章 大人们在谈事情，几个小的听不懂，却也不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不一会儿便困得眼皮直打架，明香更是直接趴在姥姥怀里睡着了，还小声打起了呼噜。 刘姥爷见时候不早了，便让众人散了，忙累了一天，大家也都累了。 时间太晚，男人们又都喝了酒，刘家一大家子，便都住在了李家，好在宅子大房间多，尽够住的。 刘文娇缠着要跟**月姐妹俩一块儿睡，小姑娘爱热闹，每次来李家，她们表姐妹几个都喜欢挤在一铺炕上睡，躲在被窝里讲些女儿家的小心事，自从刘文慧嫁了人，她在家里连个说知心话的小姐妹都没有，今晚可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说。 这要放在平时那肯定没问题，可方圆明天就要回京都过年了，两人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月正想着怎么找理由拒绝，刘文娇就被**兰神神秘秘的给拖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刘文娇咋咋呼呼的喊声。 “兰兰姐你拽我干嘛，咱们等等月儿，别把她落下。” **兰平时挺温柔贤淑的一姑娘，这个时候为了亲妹妹，也开始厚着脸皮忽悠人了。 “今晚咱们姐俩说点儿体己话，月儿还是小姑娘呢，不让她听。听舅母说，你已经开始议亲了，定下来没有，是什么人家，可想看过了，嫁妆绣的怎么样了？绣的什么花样？我那儿有个鸳鸯戏水的花样可好看了。” “哎呀，兰兰姐，你咋说这些啊，怪羞人的......” 噼里啪啦的几句话，把刘文娇羞得脸都红了，说话声音也小了，也没再说要去找**月了。 **月悄悄摸摸回到自己房间，屋里亮着灯，篱笆正守在门外。 推开门，便看见方圆正悠哉悠哉的坐在外间，手里还拿着一本她未看完的话本，桌上放着一杯茶，还冒着热气，蒸腾出的水汽化作缕缕白雾，不断升腾。 **月不禁笑出声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居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夜闯姑娘闺房，就不怕我爹娘看见了揍你啊。” 方圆见她回来，便放下话本迎了上来，“这么明目张胆，自然是向未来岳父报备过的，夜会未来娘子，光明正大。” **月笑着瞪了他一眼，“成天在书院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见她笑了，方圆也跟着笑起来，两人在外间坐下，方圆抬手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月面前。 “我明天一早便要走了，冬日天寒，你又惯爱睡懒觉，不用特意早起送我。 过了年我便回来，争取元宵节陪你去看花灯。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吃饭，不准喝酒。 万事小心，莫要轻易与人起冲突，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适合小姑娘，留着让我来处理，城里有处理不了的事情也可与江丰屹商量，他有些本事，也是个可信之人。” **月原本还笑着，他一字一句的叮嘱，听着听着便有些难过起来，明明也不是天天见着的人，也并没有很依赖他，但忽然就很舍不得他走...... 第726章离开 方圆见她红了眼眶，起身抱了抱她，“我会尽快回来的，会每天都想你，会给你带礼物，会离其他姑娘远远的，别难过，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我没事，就是突然有点舍不得......你不用着急赶回来，难得回去一趟，好好陪陪家人，路上千万要注意安全，要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月靠着他的肩膀，絮絮叨叨的叮嘱着，轻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鼻音。 方圆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嗯，我会保重自身，平安回来见你。 还有，这次回去，我会向父母禀明我们的事情，你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开始绣嫁妆了。” **月一听就急了，抬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他们一定会反对的，还是先不要说了，再等一等。” 等我变得优秀，足够与你相配。 “这件事我有自己的考量，你不用担心，万事交给我，你只需安心待嫁就行了。” **月还要再说，门外忽然响起了刘氏的咳嗽声。 “月儿，时候不早了。” 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方圆又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他们做父母的自然不反对，只是如今两人尚未成亲，怕他们小孩家家的不知道分寸，吃亏的到底是姑娘家，所以刘氏眼瞅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过来提醒一声。 话音刚落，方圆便红着脸从屋里出来了。 “婶子，我先回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刘氏笑着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方圆出了院子，这才折返身回去睡觉。 ...... 翌日一早，方圆和赵五便出发了，庄嬷嬷也跟着一起回去，虽然有些舍不得，但她还是更惦记候府的老夫人。篱笆认了**月为主，便不用再回候府，继续留在李家。 李寿和刘氏一大早便起来替她他们张罗，**月也难得早起，又要一个多月见不到了，再多看两眼吧。 明香和明秀两个小丫头知道庄嬷嬷要离开，一左一右拽着她的胳膊，又哭又闹，拦着不让走。 庄嬷嬷叫她们哭的心都要碎了，鼻子一酸，也跟着红了眼眶，场面瞬间变成一大一两小抱在一块儿哭。 情绪是会传染的，**月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看向方圆，无声说道：我也想抱着你哭。 方圆愣了一下，继而摇头失笑，用口型回她：乖乖的。 最后还是刘氏狠狠心，不管两个小丫头的哭闹，让人强行将她们抱回了房间，方圆一行这才得以顺利出发。 方圆和赵五来的时候只骑了两匹快马，离开的时候，后面却浩浩荡荡跟了十几辆马车。 这是刘氏和**月为他们备的年礼，都是自家作坊里做的吃食，腊肠、粉条、果脯、焦糖瓜子、五香花生、蜜汁猪肉脯、麻辣牛肉干，几坛子桑葚酒，还有两个烤鸭炉。 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个心意，而且这些新鲜吃食，京都里还不一定有呢。 赵五这个吃货得知自己也有一份时，高兴得跟什么似得，心里也暖呼呼的，李家村可真是个好地方，他太喜欢了。 第727章李五儿来上工 把方圆送走了，**月心里也空落落的，提不起精神，索性又回屋睡了个回笼觉，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刘氏好不容易把两个小闺女哄好了，腾出手来，打算去作坊那边看看。 临近年关，老百姓们都开始采买年货了，县城里那么多家商行，就数福生记商行的生意最好，货物齐全，待客周到，还时不时的推出些没见过的新式点心，就连普通的瓜子、花生，味道也比别处要好。 像是腊肠、粉条、果脯、焦糖瓜子这些云溪县独有的特产，许多大户人家都是成车的采买，过年走年礼，送给外地的亲戚朋友，又实惠又有面子。还有许多普通人家平时舍不得买，但是到了过年的时候当年货就不心疼了，毕竟大家都有过年就要吃点好的这种心理。 如此，福生记商行最近天天门庭若市，客似云来。**志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刘氏心疼儿子，也怕店里忙出乱子，便让李寿跟着去城里帮忙了。 作坊这头的事情已经理顺了，大家各自分工，井井有条，一般不会出什么乱子，便临时由刘氏看顾着。 刘氏边走边整理着衣裳，才走到自家门口，便遇见了来上工的李五儿。 寒冬腊月的，她只穿了一件半旧的棉袄，脸冻得皴红，搓着脚站在门外，怯怯的道：“婶儿，作坊里的大娘说不知道要安排我做啥活计，让过来这边问问你。” 刘氏一拍脑袋，咋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我糊涂的，昨晚事情太多，今天早上起来又忙乎了一阵，就把这事儿给忘了。走，婶子这就带你过去，这几天活少，你就跟着你胖婶她们切切肉，也不累。” 刘氏揽着李五儿正要往作坊那边去，忽然脚步一顿，又想起一件事儿来...... 虽然不愿意把小姑娘往坏处想，但昨晚胖婶的话，到底在她心里扎了根刺。作坊是李家的根，万一李五儿真要使了啥坏，那福生记可就完了，还是小心些的好，月儿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到此，刘氏当即停下脚步。 “五儿，婶子突然想起来还有几件事儿没交代她们，还得劳烦你再等我一会儿了。 你一大早过来还没吃呢吧，今天咱家吃包了鲜肉馄饨，我让人给你下一碗，热乎乎的吃了，暖暖身子。” 李五儿乖巧的应了，“嗯，谢谢婶子，我正好饿了呢我还从来没吃过馄饨呢，一定很好吃吧。” 她其实已经吃过了，但本能的不敢拒绝刘氏，怕她不高兴，也想要讨好她。 刘氏让人带着李五儿去厨房，自己提脚便往**月的房中去了。 **月睡得正香，被刘氏给摇醒了，她眯瞪着眼睛，嘟囔道：“娘，我不饿，不吃饭了，再让我睡会儿。” 说罢，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刘氏摇头失笑，抬手往她撅着的屁股上招呼了一巴掌。 “小祖宗，这都日上三竿啦，我和你爹都没这毛病，咋偏你这么能睡呢。快醒醒，娘有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 第728章 回应刘氏的，是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她又好气又好笑，“还说不饿，肚子都在打鼓了。” 说罢便转身出门，让篱笆端热水进来，又让葡萄去厨房端来早膳。 待**月洗漱好，盘腿坐在炕上吃着香喷喷的鲜肉小馄饨，刘氏才坐在一旁，将昨晚的事情捡着重要的说了一遍。 “五儿一早就过来上工了，这事儿我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思。” **月慢悠悠吞下一颗馄饨，将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实有些不好处理，李五儿是村民们看着长大的，从小乖巧懂事，又身世凄苦，让人同情怜悯，进作坊也是爹亲自应允，老族长和众族人亲自见证的，如今反口是不能了，可真要把她留在作坊，又欠妥当，真是轻不得，重不得，不好处置。 可人都已经来了，总不能晾在那儿不管。 “娘，这事儿我再想想，您先让她去上工吧，让胖婶带着她，再交代胖婶几句，别苛待她，但也得立好规矩，别让她乱走乱看。” 刘氏点头应了，“行，反正再过几天，作坊也要停工了。这么几天的功夫，她一个小姑娘也闹不出啥幺蛾子，翻过年再说吧。 而且，我始终觉得五儿不是啥坏人，她就是太苦了，苦水里泡大的孩子，不多长几个心眼，早就被人欺负死了。咱们也再好好看看，别冤屈了人家。” **月不置可否，“知道啦，也没说她是坏人呀，小心为上嘛。” 事情决定好了，刘氏也不耽误，当即便领了李五儿往作坊那边去了。 刘氏刚走没多久，**婉又来了。 一进屋便脱鞋上炕，抱着**月的胳膊撒娇卖萌。 “月月，我想吃烤串，昨晚做梦忽然就梦到了，给我馋得呀，今早起来一看，口水把枕头都打湿了。看在我这么馋的份上，你就给我做一回吧。” **月一脸嫌弃的拍开她的爪子，又顺手捏了捏她肚子上的游泳圈，“姐妹，该减肥了。” 自从来了李家，**婉顿顿都得吃两大碗饭，主要是**月做的菜太下饭，太合她味口，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然后，整个人就肉眼可见的胖了，不过她自己对于身材这个事情，倒是丝毫不在意。 喜欢的人不能在一起，已经很憋屈了，喜欢的美食还不能吃，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减什么肥，我又不肥，顶多只是微微微胖而已。俗话说得好，唯美食不可辜负，为了好吃的，长几斤肥肉算什么，姐乐意。 哎呀，你快点起来啦，我看厨房还剩下些卤猪蹄，卤肥肠，那些烤一烤超好吃的。 再整点五花肉，羊肉串，羊腰子啥的，撒点孜然辣椒面......哎呀妈呀，不行了，不行了，我又要流口水了。” **月才吃饱，本来不馋的，都被她说馋了。 “你说得都对，那你去做吧，让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婉连忙摇头摆手，她哪会这个，她是只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 第729章准备烧烤 要吃烧烤倒是不难，难的是没有烧烤工具。 不过，这可难不倒**婉，堂堂理工科高材生，一个烧烤架而已，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她利索的画了个简易图纸，便坐着马车去镇上寻铁匠去了。 虽然寒冬腊月的，外面还下起了绵绵细雨，但什么都阻止不了一颗吃货的心。 **月这边的准备工作倒是简单，卤猪蹄和卤肥肠都是现成的，前两天煮火锅，准备的羊肉、牛肉、五花肉都还有不少，正好拿来烧烤，再杀只鸡，然后准备几个素菜就差不多了。 厨房里两个婆子正在准备午膳，见二小姐来了，便知她又要亲自下厨，忙让了个灶台给她。 **月摆摆手，“你们忙吧，我这个不用锅灶，给我拿块切肉的案板就行，婶子得空再帮我杀只鸡来。” 婆子依言，从一排案板中，取了挂着红绳的案板和菜刀递给她。 俗语云病从口入，这里医疗条件又十分落后，随便一个伤风感冒都能死人。所以自从家里条件好了些，**月在饮食卫生这一块儿上便特别注意。 厨房光是切菜的案板和刀就有四五套，切生肉的、切熟肉的、切蔬菜的、切水果的，都分别用不同颜色的绳子绑着，每次用过之后都要用热水清洗，案板定期更换。 厨房里用的木盆碗碟筷子等厨具也会定期水煮消毒。 之前厨房的婆子嫌麻烦，经常混着用案板菜刀，碗筷也洗得不干净，被**月严厉的说过两次之后，便再也不敢了，如今倒是已经养成习惯了。 两人每天都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一点儿油污不见，蟑螂老鼠更是见不着。 饮食卫生这块儿做得好，加上时不时的吃些药膳，这一年多来李家人倒是个个身体健康，连个头疼脑热拉肚子都没有。 **月系上围裙，净了手，利索的将五花肉切薄片，牛肉和羊肉肥瘦分开，切成肉丁。 然后便是腌制，分别加酱油、汾酒、盐、糖、胡椒粉、辣椒粉、花椒面，搅拌均均，这是麻辣的。 因为家里还有小朋友，又腌了一个蜜汁口味的，同样加酱油、汾酒、盐、糖、蜂蜜，拌匀即可。 五花肉是切的长薄片，可以直接烤，牛肉和羊肉得穿成串，这可是个大工程，**月喊了**兰和葡萄来帮忙。 削好的竹签在开水里煮过，便可以穿串了，一块肥肉，一块瘦肉，一串正好两肥三瘦，这样烤出来的肉串肥瘦相间，味道鲜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月不爱吃烤出来的肥肉，总觉得一口咬下去滋滋冒油的感觉太油腻了，所以又单独穿了些纯瘦肉的肉串。 素菜只准备了土豆、藕和白菜。土豆和藕洗净切片，用竹签穿成串。白菜整叶洗净，在开水里过一遍，到时候用来包着烤五花肉吃，因为没有生菜，只能拿白菜来代替。 怕种类少了，吴大小姐吃得不过瘾，**月又让人去作坊那边拿了些刚煮好的猪皮过来，切成宽条，用同样的方法腌了，再穿成串，又是一道美味。 第730章现在的作坊 作坊这头，刘氏把李五儿交给胖婶带着，还嘱咐她，小姑娘初来乍到，让她多看顾一些。 胖婶人精似得，一听便知道刘氏明显把自己昨晚说的话听见去了，现下又把人交给自己带着，是什么用意，便不言而喻了。 她笑着点点头，给了刘氏一个我都懂，你放心的眼神。 李五儿想起昨晚的事情，很不愿跟着胖婶，但根本不容她拒绝，胖婶便热情的拉着她往大门口的更衣间去了，一边走还一边交代她一大堆事项，听得她脑子直晕乎。 如今的李家作坊是新建的，不再像是去年那样，所有人都围在一个大院子里忙活，乱糟糟的。 **月按照现代工厂的样子，盖了十多间青砖瓦房，每间都有独立门窗，地面全都铺上青石板砖，然后按用途划分成独立的工作间。 更衣间摆放着一排排木架，木架上挂着白色罩衣，为了保证饮食安全，现在进工作间都必须穿戴统一的罩衣、帽子和口罩。 清洗间摆放着一排排水缸和大木盆，用来清洗食材； 切菜间照着现代厨房中岛台的样子，砌了二十来个，一人一台一案板，主要是用来切肉； 腌肉也有专门的腌制间，腌料都是提前配制好的，一斤肉放多少料也有严格的配比，这些都是保密的。现在基本是刘氏或者程木莲在做，旁人只需把配好腌料的肉拌匀即可； 灌制间便是用来灌腊肠的，吴芸婉帮着做了十来个现代手摇式的灌腊肠神器，把肉装进机器上方的杯体容器里，另一头竹筒做的灌肠嘴上套上肠衣，然后慢慢摇动摇柄，**能灌进肠衣里了。十分方便，也大大提高了灌腊肠的效率； 炒制间配了十几口锅灶，专门用来炒焦糖瓜子和五香花生； 烘烤房四面都是火墙，用来烤果脯和肉脯； 做粉条也有专门的打浆间和煮制间。 西南角上是一排连着的木棚，棚子里摆着上百排竹架子，如今架子上密密麻麻全挂满了腊肠。 一切都井然有序，百十来个工人穿戴着统一的罩衣和帽子，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丝毫不见忙乱。 现在的作坊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规范化了，除了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和小型工厂比也不差什么了，既干净卫生，又保证了每个制作步骤的私密性，冬天干活的时候也不用吹冷风了。 李五儿跟着胖婶一路走一路看，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奇。她从来不知道，作坊原来是这样的，可真讲究。 胖婶也没拦着不让她看，反正隔着门窗，也看不到啥。 待李五儿用穿戴好罩衣，用皂荚洗净了手，胖婶便领着她去了切菜间。 这屋里都是李家村的妇人，见李五儿来了，纷纷笑着跟她打招呼，只周婶冷着一张脸。 李五儿局促的搓着衣角，看着周婶，怯怯的喊了一声，“婶子”。 周婶冷哼一声，没搭理她，手里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扔，起身出去了。 有不明就理的妇人笑骂道：“这老货，准是昨晚男人喝多了酒，没伺候好她，今天来咱们这儿甩脸子。” 第731章消受不起 切菜间里瞬间响起一片欢快的笑声，李五儿后知后觉的羞红了脸。 胖婶笑着瞪了她们一眼，“泼皮，这儿还有个没嫁人的大姑娘在呢，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可别再浑说了，当心把人吓跑咯。” 说罢，便指了个空着的台子给李五儿，又给她端来一大盆洗干净的猪肉。 “咱们这里的活计简单，刀工好，会切肉就行。肉切成片，不要太厚，也不要太大，肥肉和瘦肉要分开，肥肉放这个盆，瘦肉放那个盆。” 李五儿讷讷的点了点头，便拿起菜刀，开始埋头干活。 心想，这样切一天肉，每天就能挣三十文钱？那也太轻松了，听说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一两银子......那岂不是在这里干五个月，就能买一个她了？ 是钱太好挣，还是自己太不值钱？ 李五儿忽然有点茫然，原本是抱着捣乱和报复的心态进作坊的，现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虽然心里乱做一团，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肉切的又快又好。 ...... 西南角的木棚里，刘氏正在检查这一批挂晒着的腊肠，周婶疾步走了过来，神神秘秘的把她拉到无人的角落。 还未开口，就先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桂芝啊，我先给你赔个不是，李五儿那事儿我没办好，都怪我那碎嘴的儿媳妇，她昨天没把住门，把江捕头的事儿说了。 听着意思，那小妮子好像是个心大的，一心想攀高枝，还把咱们怨恨上了。翠娘说，她当时那个眼神，像头恶狼，似是要吃人一样。 你说说，这都什么人啊，咱又出钱，又出力，好心还办了坏事儿。 我家里那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今天一早，我就让儿子把她送回娘家去了，这次我非得好好治治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尽瞎折腾。” 远亲近邻，两人也是老交情了，刘氏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哪里会因为这个事情怨她，连忙摆摆手，还反过来劝慰她。 “这事儿不怨你，也不怪翠娘，是我当时想得不周到，咱们都是好心，谁也不知道会这样。” 周婶见她真没有怪罪的意思，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她昨晚愁得一夜没睡好，深怕刘氏怪罪她，不让她继续在作坊干活了，丢了这差事，她只怕要气得吐血。 她轻快的呼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还有个事儿，李五儿昨晚回去，就闹着要退亲，说不嫁我那侄儿了。 你说，这人是她自己亲自相看过的，亲自点头应允的，咱们也没谁逼她，现下日子都定了，还有几天就要出门子，嫁妆也置办好了，还是你出的银钱，这可咋整？ 你也知道，男方那边是我家一户远亲，一开始那家人还不大愿意，是我拍着胸脯打的包票，说这是个好姑娘，娶回家准没错，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去跟人家说，这下给弄得，我里外都不是人了。” 原本的计划是李五儿在周家出嫁，出嫁那日，给周婶磕头、敬茶，认她做干娘。 如今肯定是不能了，这样的闺女，她可消受不起。 第732章安置好了 刘氏听完，也颇有些无奈，她现下才明白，之前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还是月儿说得对，好人不好当啊，如今真是骑虎难下。 她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随她吧，既然她不愿意，咱也不能强逼着她嫁。 男方那边，一事不劳二主，还是得麻烦你跑一趟。那些置办好的嫁妆，你也一道带过去，就当做是赔礼了，如果他们还有旁的要求，你再跟我说。” 男方那边虽然家境不太好，但长辈都是明事理的人，不是会刁难人的性子，再加上还有五两银子的嫁妆做赔偿，那就更好办了。 周婶一口就应下了，“行，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一定办得漂漂亮亮的。” 刘氏又从荷包里拿了一两银子，塞到周婶怀里。 把她吓了一跳，惊呼道：“你这是干啥呀，咱俩啥关系，跑个腿儿还能收你银子。再说了，这事儿主要怪我，我这是将功折罪呢，你可别拿银子打我脸，我不要。”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把银子还给刘氏。 刘氏又给她推了回来，笑道：“你别急，先听我说，这是另外一件事儿。李五儿不是还住在你家吗？如今闹成这样，继续住着好像也不太妥当了。 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她是我花钱从李正毛家里买下的，又在我家作坊里做工，这事儿怎么着我都得管到底了。 但我刚刚琢磨了一下，李正毛家，她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不然她那禽兽不如的亲爹，指不定再把她卖到哪儿去。 至于我家，每天人来人往的，江丰屹也时常会过来，这一时也不知道她到底打的啥主意，住过来不方便，快过年了，兰儿四月份出嫁，我不想家里再生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能把她赶出去睡大街呀，想来想去，还是住你家最合适。 这一两银子，就当做我给她交的房租，劳烦你多担待些。也不会住长了，最多也就两三个月吧，我尽快想个妥当的法子安置她，实在不行，等明兰嫁了，就让她住到我家来。 你觉得咋样？” 周婶有些犹豫，她现在看见李五儿就觉得膈应，但又有点舍不得这一两银子，对于她们家来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见她似乎不大愿意的样子，刘氏倒也没有勉强，“没事儿，你要是觉得为难也没关系，我一会儿再去问问胖婶，或者李全贵家的。” 这下周婶又不干了，到底还是舍不得这一两银子。为了银子，为了能过个肥年，忍忍罢。 “算了算了，就住我家吧，一事不烦二主嘛。再说了，我一把年纪的人了，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还能镇不住她一个黄毛丫头！我倒要看看，她到底闹得啥幺蛾子，要上天还是咋地。” 刘氏长舒一口气，终于完成了闺女交代的任务，暂时把李五儿安置好了。 她有些疲惫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事儿真是越想越糟心，她以后再也不多管闲事儿了，没得要少活几年。 第733章自己立起来 处理好了李五儿的事，刘氏又带着两个小管事去其他几个工作间看了看，还顺便处理了两件小事儿，也渐渐得心应手。 相熟的婆子还打趣她，越来越气派，有点地主婆的派头了。 这两年来，李家所有人都成长了。 生活条件变了，接触的人多了，目光开阔了，心境、性格也会慢慢跟着改变。 譬如刘氏，没分家前，一大家子在公婆跟前讨生活，谨小慎微，唯唯诺诺，只盼三餐温饱，一家和睦； 后来，分家了，闺女聪明能干，渐渐成了家里的主心骨，成了一家人的依靠。闺女成天在外忙碌，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她也心疼、自责，却深感无力，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做不了。 现在经历得多了，做事不再束手束脚，人也跟着自信起来了，她觉得自己也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不会的可以学，不懂的可以问，她想试着立起来，因为她也是孩子们的依靠。 刘氏跟着李寿和**月学了一段时间，学到了很多东西，如今管起作坊来，已经很是像样了。 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她在作坊一呆就是一整天。 期间又去切菜间看了几次，李五儿一直规规矩矩的，干活也麻利，肉切得又快又好，她切好一盆，旁人才切了半盆。 胖婶和周婶坐不住了，下意识的加快了下刀的速度，心下暗暗较劲，可不能被这小黄毛丫头给比下去。一天下来，两人的老胳膊肘累得又酸又痛，无形中，切菜间的工作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 李家。 前厅里亮着暖黄的灯光，不时传出一阵笑闹声。 大家正在围观吴芸婉花重金打造的无烟烧烤架，没见过的事物，看着总是新奇。 **月一看就明白了，这个原理其实很简单，寻常的烧烤架，烤网在上，木炭盒在下，烧烤过程中油脂滴落到木炭上，便会滋生油烟。 而眼前的无烟烧烤架，便是做了油碳分离的设计，木炭盒在两侧，中间做了水盒，烧烤过程中油脂滴落到水盒里，油脂不接触木炭，自然就避免了滋生油烟。 不过她就是个事后诸葛，在没见到这个东西之前，她一时也想不到。 “二姐，饿......” 到饭点了，刘氏还没回来，**月已经让葡萄过去找了。 几个小的早就饿了，眼下看见有好吃的，更是馋得忍不住，小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 程木莲也馋得直咽口水，但她不好意思说。 **兰犹记得上次烧烤，整个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眼下听说这东西能无烟烧烤，很是好奇，便让**月快点试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有烟。 “行行行，先烤几串牛肉给你们解解馋。” 木炭盒里已经放好了烧燃的木炭，**月伸出手掌悬在烤架上方感受了一下，火候不大不小，正合适，便捡了两把牛肉串放到网盘上，因为腌制的时候已经放了油，肥肉也会烤出油脂，此时便不用再刷油了。 不一会儿，肉串上的肥**开始滋滋冒油，为防止烤糊，要不时翻个面，翻动个三四次就差不多了。 第734章香喷喷的牛肉串 不多时，香喷喷的牛肉串便烤好了。 肉香飘满屋，果然是一点油烟也没有。 两个口味的都各烤了一些，甜口的是用蜂蜜腌过的，不辣，适合小朋友吃。 **月往蜜汁肉串上撒了一把白芝麻，给几个小馋猫一人分了两串。 还剩一串，被**婉眼疾手快的给抢了去。 “哈哈，我先替你们尝尝好不好吃。从小到大，还没吃过甜的烤串呢......” 她一边说着，便迫不及待的一口咬下了去，汁甜|肉嫩，满嘴香甜。 “呜呜呜，太好吃了......” 一串烤串，两口就吃完了，她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嘴，嘴里还有一丝丝焦糖的甜香。 刘氏是闻着香味进来的，一进屋便看见几个小的围在一块儿，一人手里拿着根竹签，小嘴吃得油亮油亮的。 小明清啃着肉串，一抬头看见娘亲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欢呼一声，便飞奔着向她跑过去。 “娘......” 敦实的小身子，壮得像头小老虎，差点儿把刘氏扑到。 她抬手揉了揉明清的小脑袋，弯腰将他抱起来，笑着问道：“二姐姐又给你们做啥好吃的了？” 小明清的竹签上还剩一块肉，他大方的将竹签递到刘氏嘴边，“甜甜的肉，可好吃了，娘也吃。” 刘氏也不嫌弃那上头亮晶晶的口水，一口吃了，还夸赞道：“乖儿子，知道孝顺娘了。” 忙累了一天的疲惫感，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明香和明秀见了，也跟着围了过来，举着竹签，要把自己的肉串分给娘亲吃。 “娘，我们也孝顺。” 刘氏乐得眉开眼笑，“好好好，孝顺，都孝顺，都是娘的好孩子。” 程木莲一边吩咐人上晚膳，一边上前将赖在刘氏怀里的明清给接了过去。 “娘，忙活了一天，您也累了吧，快坐着歇歇，咱马上就开饭了。” 饭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等着刘氏回来了。 年关底下，商行那边太忙，天天早出晚归的，奔波辛苦不说，路上也不安全，所以李寿父子这几天便暂时住在城里了。 等着上菜的功夫，**月又快速的烤了几把肉串和猪皮，然后又开始烤五花肉、卤肥肠、卤猪蹄。 满满当当，几乎把一个烤网都摆满了。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菜不一会儿便端了上来，今晚主要吃烧烤，**月便只让厨房蒸了一锅馒头，做了几道清淡爽口的小菜。 凉拌萝卜丝，醋溜白菜，黄瓜鸡蛋汤。 这样搭配着烧烤吃，清爽解腻，正好。 一群人围坐在烤炉四周，边烤边吃，好不自在。 **婉左一口牛肉串，右一口烤猪蹄，腻了再咬啃一口白面馒头，吃得可欢了。 不由感叹道：“爽！要是再有一杯冰啤酒，就更完美了！” 小景坐在她旁边，皱眉道：“爹爹说了，要我看着你，不准你喝酒。” 家里男主人不在，一屋都是女子，萧宸不方便过来，也不好意思过来。 程木莲便让人单独做了一份饭食给他送到客院里，烧好的烧烤也趁热送了一些过去。 第735章陪我喝一杯 萧宸和**婉这些天关系有些微妙起来，之前是**婉一直缠着萧宸，萧宸却时常冷着个脸，对她爱搭不理的。 这两日**婉不去缠萧宸了，他却开始对她关心起来了。 别扭的很。 **婉心里烦闷，对外人却永远是一张笑脸，她揉了揉小景的包子脸。 “知道啦，我不喝，小孩子家家的，这么严肃干嘛，别学你爹。” “哼，懒得管你。” 小景傲娇的转过头，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婉心下觉得好笑，果然是萧宸亲生的，一样别扭，却也没再逗他。 继续埋头啃烧烤，果然还是唯美食不可辜负。 一顿烧烤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准备的所有食材都吃光了，个个吃得肚儿圆圆。 小明清苦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问**月，“二姐姐，小肚肚会不会破呀？” 一屋子人都让他逗笑了，**月刮了刮他的小鼻子，“让你贪吃，不给你吃，还自己偷着吃，这回知道难受了吧，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话是这样说，**月还是让葡萄去厨房煮些山楂水来，喝了去腻消食。 不一会儿，葡萄却用掌盘，端了个黑乎乎的泥球进来。 “二小姐，你瞧瞧，奴婢从火塘里掏了个啥，还热乎着呢。” **月一拍脑袋，“哎呀，我烤的叫花鸡，给忘了！” 众人连忙摆手：“不行了，吃不下了。” **月正准备让葡萄她们几个拿去分了吃，**婉却突然道：“给我给我，这会儿是吃不下了，一会儿当宵夜吃。” **月：大姐，您这是长了个铁胃呀。 ...... 众人喝了酸梅汤，时辰也不早了，便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月回到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呢，**婉又来了。 左手抱着叫花鸡，右手抱着一坛酒。 见这架势，**月很想把门关上，奈何这厮已经眼疾手快的挤了进来。 “姐妹，喝两杯吧，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天心烦气躁，想要一醉解千愁。” 她这一脸哀怨的样子，**月哪儿拒绝得了，只能舍命陪君子。 **婉嫌酒杯太小，豪迈的拿了两个碗过来，坛封一开，吨吨吨，就给倒满上了。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浓浓的酒香，芬香四溢。 **月吸了吸鼻子，默默的将酒碗推远了一些，“大姐，咱喝其他的行吗？烧刀子太烈了，辣嗓子。” 古时的酒，普遍度数低，像她常喝的自制桑椹酒，约莫也就十多度的样子，但烧刀子却是烈酒，最烈的烈酒，味浓烈，似火烧，因此而得名。 她之前因为好奇尝过一小口，那味道......怎么形容呢，大概跟喝酒精差不多了吧。 **婉不依，“就喝这个，喝烧刀子才是喝酒，其他的喝着没味儿。” 说罢，抬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吨吨吨，就给干了。 “爽！” **月擦汗，又把自己面前的酒碗推远了些，“你大概忘了，我还未成年......喝酒犯法。” **婉翻了个白眼，被她给气笑了。 然后篱笆就把烧刀子收走了，换了一坛更温和的米酒来。 第736章不负当下 叫花鸡还热乎着，在火塘里捂了几个时辰，烤的外焦里嫩，鲜香可口。 饶是**月已经吃得有些撑了，此刻还是没忍住，撕了一只鸡腿拿在手里慢悠悠啃着。 吴芸婉又让人炸了盘花生米来，花生就酒，越喝越有。 两人在烛光下，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倒也惬意。 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那碗烧刀子酒的后劲就上来了。 吴芸婉趴在桌子上，开始喋喋不休的说起胡话来。 “月月，看你们一家人在一块儿的样子，我可羡慕了。我也想我娘......不对，我想我妈了，想我东北那旮瘩的老母亲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想我，还记不记得我......呜呜呜” **月也不由有些失落，手里的鸡腿瞬间就不香了。 虽然在这里有了难以割舍的家人、朋友、恋人，但每次午夜梦回的时候，她还是会希望这是一场梦，一觉醒来，她还是那个生活在21世纪的，叫做赵溪溪的姑娘...... 良久，**月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命运无常，随遇而安吧，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想，在未来，或者在某个平行时空里，他们一定都好好的。 我们也要过好自己的生活，珍惜身边的人，不负自己，不负当下。” “呜呜呜......” 吴芸婉再一次嚎啕大哭，似是要把这些日子积攒的眼泪一次用掉。 ...... 翌日，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吴芸婉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脑子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里，明亮而温暖。 而此时的**月已经洗漱好，吃过早膳，正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看话本。 “月月......”吴芸婉一开口，声音嘶哑的把自己吓了一跳。 **月体贴的给她递上一杯蜂蜜水。 “别问我为什么你的嗓子会这么哑，我不想再回忆自己昨晚到底经历了什么。” 吴芸婉双手捂脸，行叭，又丢人了。 话本子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月头也不抬，一边翻页，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说吧，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别一个人憋在心里，爆发的时候太可怕了，说出来会好一些。” 吴芸婉喝了两口蜂蜜水，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 “陇洲来信，爹娘催我回去了。” 她看向窗外，神情有些落寞。 “出来快大半年了，是该回去了，我也想家了，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们。” **月听到她要走，心里也生出些不舍来，才送走一个方圆，怎么又要走一个，都说过年代表团圆，但也是一些人的离别吧。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话本也看不进去了，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揶揄道：“哪里是舍不得我们，是舍不得某些人吧。” 分别在即，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好受，怕自己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吴芸婉连忙转移话题。 “没有，没有，最最舍不得的就是你啦，舍不得你做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酱肘子、烤鸭、火锅、烤串......” **月轻轻掐了她一把，笑骂道：“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能吃。” 第737章**婉离开 因为宿醉，吴芸婉脑袋昏沉沉的，整个人都懒懒的不想动。 索性直接在**月房里洗漱，又用了一碗热汤面，这才感觉好些。 这么一折腾，就快到中午了。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她打起精神，笑着抱了抱**月。 “我一会儿就走了，哥哥派了家里的管事来接我，人在镇上，我昨天已经见过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能在这里认识你，是我最开心的事。 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要好好的啊，等我回去安顿好了，就给你写信，你得空了，也可以到陇州找我玩，顺便考察考察，在我们陇州开个福生记分店也不错。有我在，生意绝对杠杠的。 还有啊，你和方圆成亲的时候，记得给我发喜帖，我一定会到。到时候我给你堵门啊，我这里可是有好多点子呢，得让方圆吃些苦头才能把你娶回家。” 这话说的，怎么有些像诀别的味道，这是打算一去不回了？不是只是回去过个年吗？ “你过完年不回来了？萧宸可还在这儿呢，你这是终于想开，不打算一直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吴芸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淡淡的笑了笑，“杀猪宴那晚，萧宸我们俩都喝了酒，喝的有点多，醉了，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我知道他也是清醒的。 我送他回房间，借着一股酒劲，就亲了他，他只愣了一下，但没有拒绝，然后自然而然的就那啥了。我想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的，咱们择吉日成亲吧。负责他妹啊，我要的是对不起吗？是成为他的责任吗？说的好像是我故意乘人之危，占了他便宜一样。 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放了句一刀两断的狠话就走了。” “额......” 莫名其妙的吃了个大瓜，**月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俩的事情是这个发展，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吴芸婉又继续说道：“你昨晚不是教我要随遇而安么，我也想开了，怎么说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有幸重活一次，就应该好好享受人生，做些有意义的事，而不是跟个恋爱脑似的，傻乎乎追着个臭男人到处跑。爱谁谁吧，老娘不伺候了。” **月无奈摇头，之前自己劝了多少都不管用，如今她自己倒是大彻大悟了，但作为旁观者，她看的分明，这两人心里都有彼此，就这么分开了，实在有些可惜。 她还是忍不住劝了劝，“其实我觉得萧宸不像是那样的人，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可能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又或者是顾忌着小景他娘，心结未解。 你们俩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吧，不要让自己留遗憾。” 吴芸婉却摆了摆手，心意已决。 她简单的收拾了行李，也没有再和其他人告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李家。 篱笆驾着马车，将送她到清河镇。 第738章害怕失去 萧宸是晚上的时候才从小景口中得知吴芸婉已经不告而别。 心倏地一疼，好像有个地方空了一块，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喜欢吴芸婉的，只是始终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怕辜负了这个好姑娘，又深觉对不起亡妻许慕嫣。 所以一直在逃避，像个懦夫一样，逃避吴芸婉，逃避自己的心。 然而，此刻听到她离开的消息，那些顾虑担忧忽而全都消失不见了，心里唯有害怕，害怕失去，害怕此生再也见不到她。 其实，心里早就做了决定，只是仍旧彷徨纠结，她的忽然离开，让他更加确信，此生，已不能没有她。 他半蹲下身，用手拨了拨小景柔软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说：“小景，爹爹做了错事，把婉姨气走了，现在爹爹知道错了，想去把婉姨追回来，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好吗？” 小景早慧，他一直懵懵懂懂的知道，婉姨喜欢爹爹，想给他当后娘。 虽然他也很喜欢经常给自己买好吃的，陪自己玩的婉姨，可是一想到她要当自己的娘亲，心里就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如果娘亲还在就好了......他可以要爹爹，也不想要后娘，只要娘亲。 他眨了眨眼，眼眶红红的，却倔强的忍着不掉眼泪。 萧宸霎时也红了眼眶，忙将儿子抱到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小景，是爹爹不好，不要伤心。” 良久，小景才哽咽着开口，“我以前养过一只小鸟，我很喜欢它，后来它飞走了，我每天都很想很想它，伤心了好久好久。 然后娘亲给我买了一只小鸡仔，小鸡每天都陪我玩，我就不想小鸟了，也不伤心了，那只小鸟长什么样，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他一边说，一边哭，听得萧宸心都快碎了。 小景趴在萧宸肩头，哭湿了他半片衣襟，“我怕，有了婉姨，我就会像忘记小鸟一样，不想娘亲了......可是我不想忘了娘亲，我舍不得忘了娘亲......” 萧宸压住满腹心酸，低声宽慰他，“傻孩子，娘亲是小景最喜欢的人，小景怎么会忘了娘亲呢。 娘亲虽然去天上了，但我们心里时时都想念着她，她也在天上看着我们，不会忘记的。 小景不会忘，爹爹也不会忘，我保证。” 小景吸了吸鼻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要永远都记得娘亲。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爹爹，你去把婉姨追回来吧，小景不哭了。” 萧宸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小景又小声说道，“小景也不想爹爹和婉姨伤心。” ...... 夜幕低垂，**月和**兰正坐在堂屋里烤火。 炭火烧得正旺，炉边还煨着两个红薯，烤得焦黄焦黄的，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 **兰在纳鞋底，那样式，一看就是给江丰屹做的。 **月则拿了一本农书在翻阅，这是她白日里让人到县城书铺里买的。 她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着，看得仔细，想看看书里有没有种药材方面的知识。 第739章幡然醒悟 **兰在绣荷包，天青色缎面，墨竹的花样，一看就是给江丰屹做的。 **月则拿了一本农书在翻阅，这是她白日里让人到县城书铺里买的。 她一页一页的慢慢翻着，看得仔细，想看看书里有没有种药材方面的知识。 **兰低头咬断了线头，看见烤得焦黄的红薯，忍不住叹了一声。 “哎......芸婉咋一声不响的就走了呢？我还怪舍不得她的。 这烤红薯她平日里最爱吃了，如果她还在的话，只怕早就和咱们抢上了。” 说着说着自己就笑起来了。 **月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她就是个吃货，好像就没有她不爱吃的东西。” “能吃是福，她是个有福气的人。” 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萧宸牵着小景走了进来。 “二姑娘，萧某有要事，需外出几日，有个不情之请......” **月一看，便知他的来意，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还算他有良心，吴芸婉没看错人。 她招了招手，让小景坐到自己身边来。 “小景，你爹爹外出这几日，你就搬过去跟明清一块儿住，月姨明天给你们炸薯条吃，好不好？” “好。”小景点点头，小声的应了。 萧宸冲着**月行了个揖礼，“那就劳烦姑娘代为照顾小景几日了，萧某去去便回。” 说罢，又转而对着小景轻声道：“小景，爹爹会很快回来的，你要乖乖听月姨的话，不许调皮捣蛋，也不能跟明清打架。” 小景懂事的点点头，却忍不住拉着萧宸的袖子，小鹿般清澈的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小声道：“你真的还会回来吗？不会再像上次一样把我丢下不管吗？” 萧宸的心一下子就被揪紧了，“爹爹发誓，再也不会丢下小景，至多十五日便回。” 小景皱着眉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萧宸又加了一句，“骗你是小狗。” 小景这才笑了。 **月揉了揉小景的脑袋，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应该果决一些，一味的畏首畏尾，只会得不偿失。” 萧宸又揖了一礼，“多谢提点，从前是萧某魔障了，现下已幡然醒悟，希望为时未晚。” ...... 看着萧宸匆匆离去的背影，**兰这才忍不住出声，“他这是要去追芸婉吗？” **月点了点头，从火炉边捡了个烤红薯来，小心的撕了焦黄的皮，用油纸包着，递给小景。 小景小口的吃着，眼睛却不时瞄向屋外。 分别不过片刻，他已经开始想念爹爹了。 **兰见小景吃的香甜，忍不住放下手中针线，也拿了个烤红薯来吃。 一边吃，一边八卦道：“你说芸婉会回来吗？我一直觉得他俩挺般配的，要是能成，那可就太好了，咱们也不用担心小景以后被后娘欺负了。” **月想了想，只说了一个字。 “悬。” 她当然也希望萧宸此去会有个好结果吧，不过依吴芸婉那个犟脾气，估计还有得折腾。 第740章全家都是工作狂 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辰时刚过，福生记商行便已熙熙攘攘，客似云来，店里十来个伙计，都有些招呼不过来。 **月带着篱笆来时，都差点进不来店里。 好在有眼尖的伙计看见她们，忙引了二人从角门进了后院。 后院的堂屋里有煮茶的炉子，**月加了点炭火，将带来的砂锅放在上面，小火慢慢煨着。 直到锅里咕嘟咕嘟喧腾起来，李寿才姗姗而来。 他是小跑着进来的，寒冬腊月，额头上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人也好似瘦了一圈，可见这些天真是累坏了。 **月忙盛了碗汤给他。 “爹，这些天累坏了吧，这是我炖的药膳鸡汤，加了好几味药材在里面，最是滋补养生，你和哥哥多喝两碗。” 李寿接过，乐呵呵的道：“不累不累，这叫啥累啊，不过多走几步路，多说几句话的事儿，哪有下地干活累。” 他低头吹了吹，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汤汁清甜，带着淡淡的参香味。 这一碗鲜美的热汤下肚，胃里暖暖的，整个人都舒畅了。 “你咋来了，家里都还好吧？作坊那边咋样了？” **月点点头，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家里都好，我娘可能干了，把作坊管理得井井有条。就是老惦记着你们，我娘一天要念叨个七八回，深怕你们冷了饿了。 这不，我今天来城里，我娘和我嫂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来看看你们。 我娘还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你们爱吃的菜，都在食盒里，你们中午热热就能吃了。” 李寿笑弯了眉眼，心里更加暖和了，也更想家了。 “你娘就是爱瞎操心，哪里就能冷着饿着了，让她别惦记我们，照顾好家里就行了。 对了，那你今天来是为啥事儿？” “今天天气好，我出来逛逛，采买些东西，顺便去看看济仁堂的薛掌柜。 咱家不是准备种药材吗，过了年就该准备起来了。 趁着这几日有空，我看了几本农书，上面记载的不多，也不是很详尽，我便想着找薛掌柜请教一下。” 李寿点点头，“嗯，薛掌柜和药材打了半辈子交道，他懂得肯定多。 对了，我让人给你拿点腊肠什么的，可别空着手去。” **月摆摆手，“不用啦，给薛掌柜的年礼我早就准备好了，不会失礼的。” “行吧，那你快去吧，办完事情早点回家，天黑的早，路上不安全。” **月笑着应了，她看出来爹爹这是坐不住了，想赶紧回店里帮忙呢。 **志更是忙得不见人影，娘亲现下每天按时到作坊报到，早出晚归，风雨无阻。 到头来，一家子都变成了工作狂，就她自己做了甩手掌柜。 从福生记商行出来，**月便带着篱笆径直去了济仁堂。 和福生记商行相比，这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马上快过年了，俗话说“正月忌头，腊月忌尾”，人们讲究腊月和正月里不能看病吃药，否则便象征一年到头病疾缠身，吃药不断。 所以这两个月药铺便没什么生意。 第741章济仁堂 薛掌柜闲得无聊，正拉着个小药童陪自己下棋。 奈何小药童棋艺不精，三两下便被杀得丢盔弃甲需。 下棋需棋逢对手才有趣，目下却无趣得紧，薛掌柜盯着棋盘，眉头紧皱。 他越是这样，越让人紧张，便越下不好。 小药童手执白子，正举棋不定，不知下一步该走哪里，一抬头，便见**月来了。 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将棋子往棋罐里一扔，起身招呼道：“李姑娘来啦，快请坐，小的去给您泡茶。” 说罢，便飞快得跑走了，仿佛逃难似的。 薛掌柜不禁摇头失笑，他拿过棋罐，一边捡棋子，一边招呼**月坐下。 “小丫头好久没来了，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月让篱笆奉上准备好的年礼，两坛桑椹酒，两只火腿，两包茶叶，焦糖瓜子、五香花生各两包。 都是按照老爷子的喜好准备的，火腿是去年新腌的，还不够味，不过胜在稀罕。 “这不快过年了吗，来给您老人家送点年礼，顺便拜个早年。” 一看见桑椹酒，薛掌柜便笑弯了眉眼，他就好这一口。 “好好好，小丫头有心了。” **月也笑道：“顺便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老人家。” 薛掌柜回她一个：我就知道的小眼神。 “说吧。” **月便把准备种药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薛掌柜听完，眼睛都亮了，“我怎么没想到呢，猫儿山上的药材，品质向来很好，奈何数量稀少，向来是供不应求。 若是能依靠人工种植来提高产量，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小丫头只管去种，只要能种出来，有多少，济仁堂便收多少，价钱好商量。” **月苦笑了一下，这种植方法都还没影呢，订单倒是先谈成了。 “这个好说，只要能种出来，肯定先紧着您这儿。 不过，现下不是正愁着种不出来吗，我们乡下人，种粮食、种菜都是好手，可是种药材，还真没试过。 这不，就来向您请教了。” 薛掌柜倒也没拿乔，“我记得有几本医书上提到过，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找。” 没一会儿，便从书架上找来几本书。 “你拿回去慢慢看，可别给我弄坏咯，看完了记得还我，这可都是孤本。” **月笑着谢过，当下便忍不住将书本拿起来慢慢翻看。 薛掌柜喝了一口茶，道：“种药材说起来简单，种起来可不容易。 我师父家以前种过一片药田，听说难打理得很。 撒下去的种子，能活十之一二便算不错了，旱了，涝了，都不行，还得防那些个蛇虫鼠蚁。” 这都是前人的经验之谈，**月忙找来纸笔，一一记下。 薛掌柜见她爱听，便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月捡着重要的记了下来，一共记了三页纸的笔记。 在济仁堂呆了一个多时辰，**月才告辞离开。 这一趟收获颇丰，回去好好整理一下笔记，再归纳一下医书中提到的种植要点，种植药材的方法便初具雏形了。 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总比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的好。 第742章百花齐放 临近过年，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月又带着篱笆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置办了些年货，给家里几个孩子买了些吃食点心。 顺道还去酒楼那边看了看，不是饭点，酒楼里只零零散散坐了三两桌客人。 不过，烤鸭倒是卖的很好，刚出炉的烤鸭，香飘十里，不一会儿，卖烤鸭的窗口便排起了长队。 干站着排队多无聊啊，有熟识的人便开始聊起天来。 路人甲：“城里那么多家烤鸭店我都吃过来了，还是这家的最好吃，就连配的蘸酱都比别家香。” 路人乙：“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福生记是咱云溪县第一家卖烤鸭的，是卖烤鸭的祖宗，其他那些烤鸭店的手艺都是从这儿学的。徒弟做的，能有师傅做得好吃吗。” 路人丙：“也不能这么说，看个人口味吧，我觉得隔壁街的柳记烤鸭最好吃，这家的我吃着味淡了，不过我家那口子爱吃这家的，我们就两家换着吃。” **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客人喜欢自家的东西，她当然非常高兴，不过那位婶子说得也对，各人口味不一样，不能做到人人都喜欢。 当初她卖了十多份烤鸭方子，都是一模一样的，可后来每一家做出来的口感都不太一样，都各具特色。 有人爱吃柳记烤鸭，有人爱吃唐记烤鸭，也有人爱吃福生记烤鸭，大家百花齐放。 **月又翻看了店里的账簿，基本每日都能有上百两银子进账，不能跟大酒楼比，比下却有余，还算不错。 逛了大半天，又在酒楼耽误了一会儿，**月回到李家村时，天刚刚擦黑，正好赶上晚饭。 饭桌上，**月发现明香拿筷子的姿势有点诡异，一问才知道，小丫头今天带着弟弟妹妹打了一下午的陀螺，手都给磨起水泡了。 **月又好气又好笑，让葡萄拿了个勺子来给她用。 转而对刘氏说道：“翻过年，香儿秀儿就七岁了，清儿也快五岁了，还有小景。 这样成天在家里玩儿也不是个事儿，我想着请个先生到家里，教他们读书认字。 读书以修身，知书而明理。” 几个孩子还不知道读书的辛苦，只当是什么新奇事物，当下便十分向往。 刘氏也觉得好，她自己就是个睁眼瞎，懵懵懂懂过了半辈子。如今家里有条件了，当然希望儿女都能读书识字，不求功名利禄，只盼他们能明理懂礼。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小口喝着，想着去哪里找个靠谱的先生。 刘氏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娘能不能也跟着学学认字？还有打算盘，那个我也想学，不然作坊那边的账我都弄不明白。 虽然我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学会，但我还是想试试看。” 程木莲也跟着说道：“我也想学认字，可以不？”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太可以了，一心向学，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儿。 **月当即拍板，“行，大家一块儿学。” 第743章又招麻烦了 家里要请先生，计划着是年后的事，**月也不着急，把找先生的事儿托给了江丰屹，他在县城里地头熟，认识的人多，而且这个准姐夫办事牢靠，绝对靠谱。 而她自己，便关在家里埋头看医书。 上辈子做药膳，也学了些医理，**月一看便知薛掌柜的这几本医书是货真价实的好书，难怪他那么宝贝。 更加让人惊喜的是，书里一道治哮喘的药方子，她上辈子在爷爷的藏书里见过，不过当时看到的是残缺不全的古方，兜兜转转，今日倒是有幸，得已看见完整的方子了。 她还记得，爷爷当时颇为遗憾的说，“这本书里收录的都是珍贵的古方，是咱们老祖宗几千年凝结的智慧结晶，是民族的瑰宝，可惜失传了。” **月抚着泛黄的古旧书封，心里忽然有些难过，如果爷爷也能看见这道药方，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可惜，时空交错，自己的悲喜，都不能再与他们分享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让篱笆帮着研墨，提笔抄书。 薛掌柜说这是孤本，那么她再誊抄一本收藏吧，说不定以后能流传下去呢。 她一边慢慢抄写，一边又把书里提到的关于种植药材的点单独记下来。 ...... 这日晚间，吃过晚饭，**月照例回屋抄书。 前脚才进门，刘氏后脚就跟了进来。 “月儿，你不忙吧，娘找你有点事儿。” **月不由奇道：“啥事儿啊，还神神秘秘的，刚刚吃饭的时候咋不说。” 刘氏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娘好像又给你招麻烦了。” 她最近天天呆在作坊，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忙着干活，不过吃饭的时候大家伙都聚在一起，人多热闹，边吃饭边闲聊唠嗑，一高兴，她就把家里要请先生的事情给说了。 人爱炫耀是天性，而且她原本也觉得这没啥不能说的，村里也有几家把孩子送到学堂念书的，这事儿也不算太出挑，没啥好藏着掖着。 谁知道，她才提了那么一嘴，村里一个精明的小媳妇，立马就跟着说道，“嫂子，还是你福气好啊，办作坊发了大财不说，如今小儿子都要念书了。 以你家这条件，那请的先生肯定不能差了，明清将来一准有出息，说不定还能考个状元回来，给你封个诰命哩。” 这小媳妇能说会道，专捡着好听的说，把刘氏哄的眉开眼笑的。 旁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一早就说，明清那大耳垂子，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将来肯定能当大官。” 众人纷纷笑起来，那小媳妇忽然话锋一转，“我听说以前小河村的学堂，一个先生能教三四十个人呢，你家专门请一个先生来，只教明清一个，那不太浪费了吗。 我家大吉也快六岁了，家里那口子去年就想送他去学堂启蒙的，可是咱村里没有学堂，离咱们最近的三家村学堂，也好几十里地，来回不方便，就一直这么耽误了。 你看到时候能不能让大吉来你家，一块儿跟着学，和明清还能作个伴，我们也不白占便宜，三家村那边一年三两银子的束脩，我们也照着给，成不？” 第744章知识改变命运 这小媳妇的话说得漂亮，分寸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毕竟人家也不是白占便宜，也没什么妨碍，束脩也照样交，反而还替李家省了不少银钱。 都是乡里乡亲的，如果刘氏出口拒绝，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当下，刘氏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多个孩子一起念书，正好也能跟明清做个伴，或许能把他带的活泼些。 那孩子从小便乖巧，就是有些独，除了在家里跟香儿、秀儿和小景玩，并不爱出门，也不爱和村里的孩子们在一块儿玩，小时候还没什么，大了若是还这样，可就不好了。 刘氏正准备应下，邻桌的一个婶子忽然也跟着开口道，“我家大孙子七岁，能不能也来学啊？那孩子从小身子骨就弱，吃不了田地里的这碗饭，要是能念几天书，能写会算的，以后长大了也能找个轻快些的活计，讨口饭吃。” 胖婶听着有理，也忍不住道：“那我家虎子也能学不？我们也不图他能有多大出息，能把字儿认会儿了，不做个睁眼瞎就行。” 一时间，又有不少人纷纷表示，想让家里的儿孙也跟着念书。 就连李五儿都有些心动了，**月不就是因为认得几个字，才从书上学到了做腊肠、做粉条的方子么，如果自己也能认字，说不定做得比她还好。 最初开口的小媳妇，默默叹息了一声，心道：坏了。 一个两个的，李家肯定不好拒绝，可这么多人，就难说了。 她也没想到，村民们居然都这么大方，毕竟三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俭省着些，都够一家子人一年的嚼用了。 其实，不是村民们大方了，而是这两年，村民们跟着李寿家种红薯，收入变高了，日子变好了，手头宽裕了。 而且在场的，都是在作坊做工的，每个月还有几百文的工钱，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一年三两银子的束脩，咬咬牙，也不是拿不出来。 又加上**月这个活生生的例子，让他们直观的感受到了知识是可以改变命运的，读书人也并不是只能走科举一条路，最起码会看书、能认字，就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了。 故而，村民们想让自家孩子念书识字的热情，空前高涨起来。 一下子这么多人，刘氏便有些为难了，她也不敢随便应下，只道：“这是大事儿，我也做不了主，等我回去问问当家的吧。” 众人也都表示理解，毕竟现在都是男人当家做主，家里的大事儿都得男人拿主意才行。 可他们不知道，李家的当家人，却是个黄毛丫头。 ...... 刘氏向**月把前因后果都一一说明，末了，又道：“都怨娘这张嘴，藏不住事儿。我细想了一下，这事儿肯定不能答应。 几十个孩子一下全来咱家念书，万一磕了碰了，就都是咱家的不是，到头来还不落好。 可都是乡里乡亲的，我又不好意思拒绝，这可咋整？” 看着刘氏一脸自责的样子，**月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娘，这事儿不怨你，是我一开始想的不周到。我来想想法子，不会让你为难的。” 第745章办族学 **月还没拿定主意，刘氏这边又出了变故。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三日，李寿家要请先生的消息在村里传遍了。 村里好些人都上门来打听，就连里正媳妇和老族长家孙媳妇也来了。 里正家三个儿子，只大儿子送到了镇上的学堂念书，光束脩就要五两银子，再加上吃住，笔墨纸砚等花销，一年下来怎么着也得十两银子。 两个小的，早就到了该念书的年纪，可一年三十两银子，家里实在是负担不起，便这么耽误了。 现下听说李寿家里要请先生，为了两个娃儿能念书，她便厚着脸皮求上门来了。 老族长家，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四代同堂，一家子几十口人，曾孙辈的孙子就有七八个，现下也只有曾长孙进了学堂。 两人在半道遇上了，便相携着一块儿来了。 其他人，刘氏可以找理由推脱，可里正家和老族长家，她却没办法拒绝。 当初分家，若不是老族长心善，自家早就被逐出宗族，赶出李家村了，哪里能有如今的安稳日子。 分家以后，老族长和里正也是处处维护，前前后后帮了家里不少忙，这两位，说是自家的恩人也不为过。 李寿和刘氏两口子都是实诚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忘恩负义的事情，绝对做不出来。 刘氏没有半点犹豫，当即便一口应下了。 答应了这两家，旁的沾亲带故的亲戚、族人、近邻，便再也没办法拒绝了。 刘氏粗粗算了一下，村里要来上学的孩子，怎么着也有二十来个，都来家里也不方便。 她冥思苦想半日，最后一拍大腿，干脆在村里建个学堂算了，银钱自己来出。 这样既解决了眼下的难题，村里的孩子们也有书念了，一举两得。 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她一路小跑着去了**月的院子，气喘吁吁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闺女。 **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笑着道：“哈哈，咱娘俩想一块儿去了。” 在村里办个学堂，的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也算是为村里做了件好事儿。 等刘氏顺过气来，**月又才接着说道：“光建了学堂还不成，重要的是教学的先生，我打听过了，若是要请一个好点的先生到咱们村里教学，一年最少得一百两银子。 若只是一两年，这个银子咱们家也可以出，但这个学堂一旦建好了，便是要祖祖辈辈传下去的，一村的学堂，只靠一家人撑着，长久不了。 我是这样想的，咱家今年不是置了五百亩良田吗，拿三百亩出来，归到族里，作为族里的族田。学堂建好以后，也归到族里，作为咱们李家的族学。 族田的出产主要用来维持族学的日常开销，盈余的，也可以用来接济贫困的族人。 只要是李氏族人，都可以进族学念书，不用交束脩。村里的外姓人，交少量束脩，也可以进族学。” 刘氏听得有些懵，族田、族学，这些词，她以前听都没听过。 第746章回馈宗族 其实，族田、族学制度古来有之。 李家村的李氏宗族不过数百人，均是农户，世世代代靠种田为生，族里也未曾出过达官显贵之人，族里的族田不过十数亩，所以刘氏并不懂这些。 族田，是宗族共有的土地。大宗族的族田，大多是由家族中为官者或者殷富者捐置的。 族田的产出，便是族产。 主要用来为祠墓祭扫、祠堂修葺和族谱的增修等提供费用； 其次，便是用来赡济贫族，和开办族学，培养教化族中子弟，蒙学识字，敦亲睦族。 这些都是**月近日从书中看来的，古时封建制度下，也并不全是糟粕，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 大宗族的族田、族学等制度，虽然也有不少弊端，但对于李氏宗族，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俗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李家只是小富，**月只是普通人，做不到兼济天下，只能尽一点微薄之力，回馈宗族，回馈家乡。 见刘氏似乎没听懂，**月换了浅显的说辞，细细的又说了一遍。 刘氏这回听懂了，就还是自家出钱，建学堂，给族里置产业，然后让族里的孩子们都能免费上学。 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开刘氏却皱起了眉头。 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三百亩良田得一千八百两银子左右，再加上建学堂，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怎么着也得两千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银子？够吗？” 不等**月回答，她又道：“给你姐置办嫁妆的那三千两银子不能动，圆哥那两万两也不能动，到时候要还他的。除了这些，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月起先没反应过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回过神来，忍不住笑了。 她附到刘氏耳边，轻声说了个数字。 把刘氏给惊得，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得翻到在地。 “五万两？咱家居然有这么多钱？哪儿来的？” **月笑眯眯的道：“自然是赚来的啊，难不成还是我抢来的。” 她没说的是，这只是个大概，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可能比这个还要多。 刘氏却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她只知道自家办的作坊赚了不少钱，却没想到赚了这么多。 五万两银子，全堆在一块儿得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了吧，她连想都不敢想。 就突然觉得有点虚，心里七上八下的，像在做梦一样。 半晌，她才道，“给你姐的压箱银，再加两千两吧。 学堂咱们也好好建，都建成青砖大瓦房，让娃儿们能舒舒服服的念书。 族田三百亩会不会太少，要不再加一点，凑个五百亩？” **月起身将她按回椅子上坐下，又给她捏了捏僵硬的肩膀，让她慢慢的放松下来。 “我姐的压箱银，你们想给多少都成，我没意见。 学堂一定会好好建的，我来画草图，还找替咱们家建房的那些工人。 至于族田，现在三百亩已经够了，多了也不好。以后看情况而定，咱们可以再捐。” 第747章 母女俩这厢把事情商定，但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 毕竟事关宗族，还是得跟族长和族老们商量过后，才能做决定。 这就必须由李寿出面了，只能等他忙完商行的事情，从城里回来再说。 刘氏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又知道自家赚了那么多银子，心情别提多美了。 在作坊里，一边干活，一边还乐呵呵的哼着小曲。 原本，作为东家娘子，她在作坊里只需统揽大局，是不用亲自上手干活的。 可她干了半辈子的活，哪里闲得住，哪里忙不过来了，她都会去搭把手。 这日，负责打水的工人病了，请了假，刘氏也没再指派其他人，自己亲自上阵。 对于做惯了农活的人来说，这活儿也不累。 可刘氏已经许久不干粗重活计，体力早就不如从前了，才打了几十桶水，手便酸得很，身子也有些乏力。 又新打上来一桶水，她抓住桶把子正要往上提，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栽到井里，幸而李五儿路过，眼疾手快的拽了她一把。 咣当一声，两人齐齐摔倒在地，顺带着又撞翻了地上装满水的水桶。 两人瞬间变成落汤鸡，一地狼藉。 闻声而来的胖婶等人，连忙跑过来把两人扶起来，刘氏倒是没什么事，只李五儿手上擦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珠。 正是严冬，寒风刺骨，衣裳鞋袜都湿了，刘氏只觉浑身冰凉，冷得直打哆嗦。 见李五儿也冻得嘴唇发紫，连忙揽着她往家走。 边走边道，“五儿，婶子谢谢你，要是没有你在，婶子就栽到井里去了。” 李五儿哆嗦着道，“婶子，您别跟我客气，我不过是顺手拽了您一把，您是我的大恩人，我才应该谢谢您。” 刘氏揽着她的手紧了紧，“好孩子，先跟婶子回去泡个热水澡，再喝碗姜汤驱驱寒，你身子弱，可别冻病了。” ...... 泡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喝着热乎乎的姜汤，浑身舒畅。 李五儿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 她活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泡热水澡。 好舒服啊，有钱人真会享受，自己要是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泡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有小丫鬟进来催促，她才依依不舍的起身。 小丫鬟还给她送来一整套的新衣裳，是**月今年冬天做的新衣，淡粉色的素绒绣花棉袄，还没上过身，两人身量差不多，正好给她穿。 李五儿小心翼翼的穿上，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这衣裳可真好看，颜色好看，花样好看，摸起来又软又滑，穿在身上软乎乎的，比她原来那身穿了三年的旧棉衣暖和多了。 出了浴室，小丫鬟便领着她往后院去了。 到了堂屋，却只见**月，不见刘氏等人。 李五儿揪着衣服下摆，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李家人，她只跟刘氏接触的多些，刘氏待人亲切和蔼，让人忍不住想亲近。 现下见刘氏不在，她便有些拘谨不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748章人之初，性本善 见李五儿站在门口，**月起身，将她迎了进来，又客气的请她坐下。 今日厨房采买了新鲜的牛乳，**月一时意动，用白糖和茶叶炒了焦糖，煮了焦糖奶茶。 香香甜甜的，非常好喝。 她倒了一杯奶茶，递到李五儿面前，真诚的道，“五儿姐，谢谢你，今天若不是你，我娘可就遭大罪了。” 这一句感谢，是出自真心的，不论她之前做了什么，进作坊的目的又是什么，今天确实是受了她的恩惠，若不是有她在，后果不堪设想。 李五儿连忙摆手，小声道：“不用谢我。” 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她端起杯子，小口的喝起奶茶，一入口，只觉满嘴的甜香，是从来没有喝过的味道。 她悄悄看了好几眼**月头上的珠钗，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布置，心里满是酸涩。 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是别人捧在掌心里的宝，而有的人，却生来就是受苦，一直受苦。 她想的出神，殊不知坐在对面的**月也正在看她。 越看越觉得熟悉，尘封的记忆被慢慢打开。 **月也没想到，原来她和原主小时候是认识的，还在一块儿玩过。 那个时候明香、明秀刚出生不久，李寿和刘氏带着**志下地干活，**兰要负责照顾两个小妹妹。 才七岁的原主便被李老太使去山上打猪草。 小小的一个人儿，还没有背篓高，一边哭一边拖着背篓上山。 爬到半山上，她就忍不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无助。 李五儿便是这时候出现的，她年岁长些，很有大姐姐的样子。 用一个山桃子，便把原主哄的不哭了，又带着她一起打猪草。 自己的背篓装满了，还帮着原主一起，把她的背篓也装满。 然后两人一起说笑着回家。 打猪草很累，但是和小伙伴在一起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半个月，小明月就累得病倒了，家里人心疼得不行。 等她病好了，爹娘死活不让她再去打猪草。 **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替她去把猪草打回来，吃过早餐，然后再跟着大家一起下地干活。 猪草有了，李老太也就没再说什么。 原主就每天跟着**兰在家带小妹妹，偶尔出去玩耍，也没再在村里遇见李五儿，为此她还失落了一段时间。 但小孩忘性大，时间长了，渐渐的就把这个小姐姐给忘记了。 只是原主并不知道，李五儿是个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孩子。 每天从睁开眼便有干不完的活儿，根本没有朋友，也没有时间出门玩。 ...... 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月再看李五儿，心态又有些不同了。 原先觉得，这个姑娘心思不正，一心想攀高枝。 却忘了，人之初，性本善，谁又天生就想做恶，不过是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罢了。 李五儿被她盯着看了半晌，再迟钝也感觉到了。 她轻咳了一声，找话题道，“婶子呢？她没啥事儿吧？我想去看看她。” 第749章拉她一把 “我娘说有些头疼，大夫刚刚来看过，说是操劳过度又没休息好，没什么大碍，开了些安神补气的药。 她刚刚喝了药，已经睡下了，我姐和我嫂子都在那边陪着。” 李五儿点点头，“哦，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还得回作坊上工呢。” 一边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月却道，“五儿姐，你再坐会儿吧，咱俩说说话。” 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心眼是不坏的，或许一时想歪了。 最起码，心底最深处还保持着一丝良善。 在这个年代，女孩子一旦走错了路，一辈子便毁了。 看在她和原主小时候的情分，还有今天救了刘氏的恩情，**月想拉她一把。 李五儿脚步一顿，心想：咱俩有啥好说的。 但她还是依言坐了回去。 **月又给她添了些奶茶，开门见山说道，“五儿姐，你退了周婶给你定的亲事，将来有啥打算？” 没想到她会说这个，还说的这么直白，李五儿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盯着面前的奶茶看了半晌，心里一横，索性也把话说开了。 “我就是不想再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我已经投错一回，不想再投错第二回。 我就是想过几天好日子，不想再吃苦受累，有错吗？” **月不置可否，“你没错，那你觉得嫁给谁才算是投对了胎，江捕头？你了解他吗？ 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在我娘不知情，动心思想把你说给他之前，他们已经两情相悦，你根本插不进去。 而且，就算没有我姐，他也不可能会娶你。 他从来就不是你的良人” 这回，李五儿不答话了。 她其实就见过江捕头两回，对他并不了解，也没有什么心思。一直心心念念着，不过意难平罢了。 她心里，没有那些情情爱爱的小心思，能让她吃饱穿暖，不再受苦的姻缘，便是好姻缘。 见她不说话了，**月便又接着道：“你觉得嫁个家境殷实的人家，便是嫁对人了吗？ 不说以你的出生，家境殷实的人家是否看得上你。 即便你用了手段，成功嫁进门，日子就会好过吗？ 以你的家世为人，婆婆多半会给你穿小鞋，让你立规矩，你要如何应对？ 再有，有钱人家的男人大多都三妻四妾，一屋子女人成天争宠谄媚，看男人的眼色过活，你确定自己争得过那些一肚子弯弯绕的人。 成亲以后，若是能生个儿子，下半辈子还有指望，不然的话，待年老色衰，日子过得连丫环仆妇都不如。 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好日子？比你从前又强多少？” 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了，几乎句句带刺，把李五儿生生又踩进了泥里。 李五儿被戳到了痛处，霎时就红了眼眶，几乎怒吼出声。 “我的出生咋了！出生是我自己能选的吗？谁不想像你一样当个大小姐！ 我出生差，有娘生没娘养，我就活该一辈子下贱，一辈子泡在苦水里！ 不配过好日子吗？” 第750章自己当家做主 李五儿几近失态，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月也不说话，就静静坐在一旁看着。 等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李五儿哭声渐小，激动的心情似乎平复了下来。 葡萄打了热水来，让她洗了把脸。 **月又开口说道，“五儿姐，别怨我说话难听。 你知道的，我刚刚说的都是事实。” 李五儿紧咬着嘴唇，却不答话。 **月喝了口奶茶，又继续道，“我娘常常说，女人一辈子，最轻松的便是在娘家做姑娘的这十几年。 成了亲之后，便要上孝公婆，中敬丈夫，下教子女，伺候夫家一大家子人。 我爹娘拼命赚钱，也不是为了自己享福，而是为了子女。 我娘说，自己苦点累点都不怕，要给我们姐妹几个多攒些嫁妆，这样将来出嫁，才能在婆家挺直腰板做人，不被看轻，不被欺负。 所以，你看，女人最大的依靠和底气，并不是夫家，而是娘家。” 李五儿自嘲的笑了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好福气，有那么好的爹娘，事事为你操心。 我天生贱命，更没有娘家依靠，只有我自己。” 说着说着，李五儿更觉委屈，深感世道不公。 **月却道，“对啊，只有你自己，你能依靠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要活下去，要过好日子，不是只有嫁有钱人一条路。 不要只想着旁门左道，不劳而获。 你也可以靠自己啊，世道安稳，只要肯干，勤快人是饿不死的。” 靠自己？ 李五儿从未想过，靠自己，活得下去吗？ 她下意识的问道，“咋靠自己，我自己能做啥？” **月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朝廷有明文规定，无父无夫无子之女，可立女户。 只要老族长出面，让你爹出一份断绝文书，你便符合朝廷立女户的条件。 立了女户，你便是户主，可以自己当家做主。” 自己当家做主......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讨好任何人，也没有人能再随意打骂自己。 李五儿心动了。 **月继续说道，“至于生计，便也只能靠你自己，我家作坊年后便不招长工了。 一开始可能会过得很辛苦，但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年后，我娘打算在村里办个学堂，教幼儿启蒙。 我还想办个女学，教村里的姑娘识字，再请几个手艺好的师傅，教大家女红、纺织、厨艺等等。 你也可以来学，学得好了，将来可以摆个小吃摊，或者织布、卖绣品也能维生。” 李五儿听得入神，不禁开始幻想起自己立了女户，摆了小吃摊，当家做主的日子。 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好日子吗。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月，心里有些羞愧。 “你为啥要这么帮我......我之前，恨过你们的，我还想使坏，想报复你们。” **月笑了笑，“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把路走窄了，以后回不了头。 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怎么选择，还是在于你自己，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 希望你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不要辜负了怜惜你的人，更不要辜负自己。” 第751章小年分饺子 想起之前的所作所为和龌龊心思，李五儿只觉羞愧难当。 自己之前真是昏了头，被猪油蒙了心，恶鬼迷了心窍，才会生出那些恶毒的心思。 她倏地跪地，“梆梆梆”给**月磕了三个头。 “对不起，我之前做了错事......谢谢你们还愿意帮我。” **月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真正被你伤了心的，是周婶。 也不用谢我，办女学并不单单只是为你一个人。 只是，这条路或许会很难，女孩子想自立自强，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并不是易事。 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吧，年后再给我答复。” 李五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满是感激。 现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好好活下去，努力过好自己的日子。 待李五儿走后，**月坐在堂屋里发了一会儿呆。 没由来的，就想起了堂姐**艳。 那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可惜当时的自己没有能力帮她什么。 后来再相遇的时候，她已经误堕风尘。 可悲可叹。 无论在哪个年代，女人都是****。 封建社会，更是如此。女人就像是男人的附属品，只能依靠男人而活着。 大趋势下，**月无力改变些什么。 但她还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在村里开办女学，教授女子知识和技能，鼓励她们自立自强，经济独立。 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事，唯有尽力而为。 ...... 时间一晃而逝。 腊月二十三，小年。 过了今日，作坊便正式停工了。 刘氏起了个大早，带着儿媳和闺女们张罗着包饺子、祭灶王。 工人们则负责做清洁、大扫除，然后封闭所有操作间。 忙碌完，便是中午了。 刘氏祭了灶王爷，便开始给大家分饺子。 每人都是满满一大碗，酸菜猪肉馅儿的，放足了料，个个皮薄馅儿大，白白胖胖的。 另外还做了几锅水煎饺，同样每人分了一盘。 饺子煎的金黄，上头撒了一层黑芝麻和香葱末，香味浓郁，光是闻着味道，便让人馋得流口水。 “哎哟，这饺子是咋做的，金黄金黄的，像金元宝似的，看着就喜人，闻着还怪香的嘞。” 有人忍不住尝了一个水煎饺，一口咬下去，外皮酥脆，鲜嫩多汁，满口香。 “妈呀，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 刘氏笑道，“这是我闺女做的，你们快尝尝，趁热吃才好吃。” 众人依言，纷纷拿起筷子尝了尝，继而便对这水煎饺赞不绝口起来。 不过大家都只象征性的吃了一两个，便不再起筷。 都想把这难得的美食，带回去和家人一起享用。 刘氏也不说破，以茶代酒敬了众人一杯。 “谢谢大家伙一年以来的帮忙，今天是小年，我在这儿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事事如意，日子越过越红火。” 人群中，有人大声道，“作坊也越来越红火，大家伙儿一起红红火火！” 众人哄笑起来，纷纷跟着附和，“一起红红红火火！” 场面很是热闹，倒真是有过年的感觉了。 第752章变得更好 **兰、**月和程木莲也来凑热闹，三人坐在一块儿，正欢快的吃着饺子。 **兰用胳膊捅了捅妹妹，笑着道，“你有没有觉得，咱娘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笑容多了，口条更利索了，最重要的是，变得更好看了。” **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站在上首的刘氏，只见她脸带笑意，正侃侃而谈。 自信又从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夺目光彩。 比之从前，确实是判若两人。 时间和经历，最是能锻炼人，她以后还会变得更好。 程木莲也道，“之前说让娘管着作坊，她还担心自己会管不好。 没想到，咱娘这么能干，太厉害了。” **月咽下嘴巴里的饺子，笑着道，“只要肯用心学，你们也可以的。” 其实不止刘氏，这两年来，全家人都成长了很多。 特别是**志，已经很有大掌柜的样子，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即便将来**月出嫁了，他们也可以把福生记经营得很好。 这便是她做甩手掌柜的目的。 分家以来，家里便一直是**月当家，家人都太过依赖她，长此以往，并不是好事。 而且，姑娘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如果他们自己立不起来，待**月出嫁后，福生记商行可能也支撑不了多久。 所以，商行的生意渐渐步上正轨后，**月便把手头的事都分了出去，放手让他们历练，而她自己，只需帮着掌握大方向便好。 如今看来，效果很好。 姑嫂三人小声说着话，上首的刘氏已经开始给大家分发年礼了。 工人们排成长队，挨个上前去领年礼。 每人三斤粉条、三斤腊肠、三斤猪肉、三斤焦糖瓜子、三斤五香花生。 比之去年，又厚了三成。 看着如此丰厚的年礼，大家脸上都乐开了花。 胖婶乐呵呵的道，“托你们家的福，今年又能过个大肥年了。” 李五儿亲热的挽着周婶的胳膊，也小声道，“干娘，咱们今年也能过个肥年了，我还不知道腊肠是啥味儿呢，肯定很好吃。” 周婶也笑道，“自然是好吃的，今晚就给你做，保证你吃的满嘴香。” 那天在李家解开了心结，李五儿回去后便诚心诚意的向周婶认错忏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让人动容。 周婶本就热心，也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当下便原谅了她。 然后两人就拜了干亲，一个慈爱，一个孝顺，处得跟亲母女似得。 待轮到周婶时，李五儿忙上前去，卸下肩上的背篓。 知道今天要发年礼，大家都是背着背篓来的。 背篓里还装着些自家晒的蘑菇、虾米、小鱼干、干菜，腊肉、咸鸭蛋、鸡蛋等等。 这些，也是她们给刘氏准备的年礼，虽然不值几个钱，也是一点心意。 刘氏没有推脱，全都收下了。 忙碌了半天，送出去一大堆年礼，又收获了一大堆年礼。 是人情事故，也是心意。 看着他们背着满满一背篓东西，抱着饺子，欢欢喜喜的回家，刘氏心里也高兴得很。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第753章团年饭 又忙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工人们全部送走。 刘氏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遗漏，这才落锁。 回到家里，便要开始张罗晚饭了。 大厨房里，六口锅灶都烧起来了，众人忙得热火朝天。 自然还是厨艺最好的**月掌厨，刘氏等人帮着打下手。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味便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热热闹闹的烟火气里，是浓浓的年味。 程木莲使劲吸了吸鼻子，感叹道，“月儿做的菜，咋就这么香呢。” **兰指着锅里的麻辣兔丁道，“那可不，你忘啦，你这个嫂子，还是月儿用一道麻辣兔丁给拐回来的。” 程木莲跺了跺脚，伸手掐了她一把，“我是月儿用麻辣兔丁拐回来的，那江捕头是用啥把你拐回去的？” 一句话，成功让**兰羞红了脸，还惹得刘氏哈哈大笑起来。 **月也跟着凑热闹，打趣她道，“姐，天色不早了，江捕头他们应该快到了，你去门口迎迎吧。” **兰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心里却满是期待。 半个多月未见了，也不知他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冷着饿着，是胖了还是瘦了。 ...... 早前，李寿便邀约了刘家、程家和江丰屹，小年这天一起来家里吃团年饭。 这是在大宅里过的第一个小年，肯定要热热闹闹的。 申时刚过，李寿、江丰屹和刘姥爷一家便回来了。 稍晚一些，**志和程卫冬一家也到了。 见状，**月拿胳膊捅了捅**兰，小声道，“咱爹和咱哥是各自去接老丈人了，你家江捕头是陪着老丈人去接老丈人，他倒是个有心的，哈哈。” **兰羞红了脸，忍不住看向江丰屹，生怕他听见了，闹笑话。 却发现，他刚好也在看自己。 谁都没有防备，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兰只觉心跳漏了一拍，呼吸一窒，不敢在看他的眼，慌忙躲开。 她没看见，不远处的江丰屹，两只耳朵红红的，脸上还挂着傻笑。 **月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也跟着笑起来，这便是嫁给爱情的样子吧。 见人都到齐了，李寿便招呼着众人落座。 几家人聚在一起，二十多口人，摆了两桌才将将够坐。 而后，便有丫环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佛跳墙、白切鸡、辣炒兔丁、酱肘子、糖醋排骨、五花肉炖粉条、笋干红烧肉、水煮肉片、清蒸鱼、蒸腊肠、猪蹄冻、三鲜汤、四喜福袋、四喜丸子、八宝饭、醋溜白菜、清炒豆芽、凉拌黄瓜。 整整一十八道菜，寓意诸事顺利、财源滚滚。 看着这满满一桌菜，刘姥姥转头埋怨闺女，“咋整这么多菜，哪儿吃得完呀。” 刘氏还未答话，朱氏便插嘴道，“娘，过年的菜哪里兴吃完的，就得剩着，年年有余才好。” 刘姥姥一拍大腿，也笑了，“瞧我，都老糊涂了，年年有余，年年有余。” 团年饭，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 男人们推杯换盏，江丰屹这个准女婿是最受欢迎的，被连着敬了好几轮。 女人们则聊着近来发生的趣事，时而打趣一下程木莲这个新妇和**兰这个准新娘。 孩子们顽皮，坐不住，吃了一会儿，便跑到院子里放炮竹玩。 一派热闹景象。 第754章小年夜 女眷们味口小，吃喝了小半个时辰，便停了筷子，围坐在火炉边说话。 程木莲亲热的挨着程母坐，怀里抱着才满月的小弟弟，还忍不住拿手指去戳他肉嘟嘟的脸颊。 睡梦中的小奶娃扭动着身子，小脸皱成一团，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哭闹之际，他却咧嘴笑了一下，可爱得不行，程木莲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娘，小弟弟太可爱了，香香软软的，还笑得这么甜，好想天天抱着他呀。” 程母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闺女成亲好几个月了，还保持着在娘家时的纯真娇憨，可见在婆家过得很好，没受委屈。 “那你就多抱他一会儿，小宝宝身上带福，也能给你招来福气呢。” 老一辈人的说法，小婴儿元气中正，身上带着灵性，已婚女子多抱抱，沾染了小婴儿的灵性，便也能招来孩子。 这说法，刘氏也是知道的，听亲家母这么一说，当即便笑起来，还心照不宣的冲她挤了挤眼睛。 不管是亲娘，还是婆婆，想抱孙儿的心，都是一样的。 王氏和朱氏看的眼热，也撺掇着自家儿媳去抱一抱小宝宝。 **月、**兰、刘文娇三姐妹则坐在一处翻花绳玩。 **兰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抬头看看不远处的江丰屹，见哥哥又在邀他喝酒，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一脸担心。 **月翻了个金鱼递到她面前，“姐，该你了。” 她却只顾着担心江丰屹，也不接。 “姐，你就放心吧，江捕头酒量好得很。咱哥那样的，再来三个都喝不过他。” **兰下意识回道，“酒喝多了伤身。” 刘文娇、**月对视了一眼，同时笑出了声。 两人也不翻花绳了，索性跑去院子里，找明香他们放炮竹玩。 廊下挂了好几盏红灯笼，整个小院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红晕里，又好看，又喜庆。 几小只在院子里又跑又闹又笑，都快玩疯了。 一、二、三......少了一只。 **月四下张望，便见一个落寞的小身影，独自坐在东北角的回廊下。 她走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小景。” 小景仰着脑袋，正在看天上的星星。 **月走到他旁边，与他并排坐下。 “想你爹爹了？” 小景鼓着腮帮子，哼了一声，“我才不想他，我想我娘亲了。” **月笑了笑，也不戳破，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还有一日，你爹爹便回来了，说不定，明天一觉醒来，小景便能见到爹爹了。” 小景倏地转头看向她，眼神亮晶晶的，“真的吗？” **月肯定的点点头，“小景要相信爹爹。” 明天就是十五日之约的最后一天了，萧宸既然答应了小景，便一定会赶回来的。 如果他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也不配当小景的父亲。 “嗯！” 小景高兴得欢呼一声，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飞奔着去找明清他们放炮竹了。 ...... 夜色渐深，刘姥姥便有些坐不住了，不住的打哈欠。 刘氏招呼着女眷们去厢房休息。 男人们却是越喝越酣，饭菜热了三回，直到月上中天，方才散场。 第755章回到京都 京都。 方圆和赵五这一次回京，带了十多辆马车的年礼，脚程便慢了些。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在小年这一日回到了京都。 二人在城门口分别，便各自回府了。 安宁侯老夫人听说孙子回来了，早早的便派了苏嬷嬷在大门口候着。 人一到，便被苏嬷嬷迎到了萱草堂。 “孙儿给祖母请安。” 礼行了一半，便被老夫人亲自扶了起来。 老夫人将方圆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见他神采奕奕，个子又长高了，好像还胖了些，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满心欢喜，嘴里却不住埋怨，“皮猴，终于舍得回来了，一走就是一年，也不说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 方圆搀着她回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十分乖觉的道，“祖母莫怪，实在是书院管得紧，先生又十分严厉，每月旬假只有三日，哪里赶得回来。 孙儿心里自然是十分惦念祖母的，这不，才放年假，便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总算来得及，陪祖母吃团年饭。” 几句话，便把老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在渝州府可住得习惯？书念的如何了，可有长进？” 一年未见，老夫人想孙儿想的紧，絮絮叨叨的问了一堆问题。 方圆耐心的一一回答。 不一会儿，便有小丫鬟进来通报，安宁侯夫人和方锦绣来给老夫人请安了。 老夫人对着方圆笑道，“这哪里是来给老婆子请安的，分明是你母亲和妹妹等得心焦了，见我不放人，便亲自寻过来了。” 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方锦绣的声音，“二哥，你终于回来啦！” 方圆忙迎了出去。 “母亲，儿子回来了。” 同样的，礼还未行完，便被袁氏一把扶住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 方锦绣上前行了个福礼，调皮的喊了一声，“二哥。” 方圆揉揉她的脑袋，“嗯，锦绣长成大姑娘了。” 方锦绣抬手拍开他的爪子，一脸嫌弃的道，“哎呀，我今天的发髻可是梳了一个多时辰才梳好的，你别给我弄乱了。” 苏嬷嬷打了布帘出来，“夫人，老夫人说外头冷，让你们进屋说话，可别冻着了。” 袁氏连声应了，对着方圆道，“对对对，咱们进屋再说，你才回来，舟车劳顿的，身子肯定吃不消，可不能再冻病了。” 一整个下午，母子三人便一直在萱草堂陪着老夫人说话。 大多时候都是老夫人和袁氏在问，方圆在答。 直到苏嬷嬷来提醒，晚饭摆好了，方圆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多问一会儿，他便要招架不住了。 几人一起来到正厅时，安宁侯方子良、大哥方正等人早已经到了。 方圆忙向父亲和哥哥请安问礼。 一番寒暄过后，方老夫人带着众人落座。 看着桌上的菜色和面前的酒杯，袁氏不由心下疑惑，指着杯中红色的酒水，问身后的宋妈妈，“这酒是哪儿来的？” 府里是她管家，小年夜的饭菜酒水，都是她亲自安排的，桌上的几道菜，还有杯子里这红色的酒水，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第756章老夫人起疑 一旁的方圆听见了，便道，“母亲，这酒是桑葚酒，儿子从渝州府带回来的。 桌上还有一道烤鸭，也是渝州府那边的名菜。” 宋妈妈又笑着解释道，“二少爷是个孝顺的，专程从渝州府带了许多特产回来，装了好几辆马车呢。 桑葚酒难得，这烤鸭更是难得。 还是咱府里的厨子，学着二少爷给的方子现烤的，烤鸭炉都是专程从渝州府运过来的呢。” 离家求学，还不忘惦记着家中长辈，这份孝心属实难得。 老夫人只觉心里暖烘烘的，当即便端起酒杯。 “圆哥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定是好东西，我可要尝尝。” 桑葚酒在白瓷杯里呈现出宝石般璀璨的紫红色，晶亮透明，看着便十分赏心悦目。 闻之，有桑葚的浓郁香味，又有醇厚的酒香味，还有一股甜香。 老夫人轻轻抿了一口，只觉醇香可口，浓馥悦人，回味延绵。 她又喝了一小口，才笑着道，“果然是好酒，你们也快尝尝。” 众人应是，纷纷端起酒杯，尝过之后，无一不赞赏。 安宁侯府的团年饭，便在一杯桑葚酒中开始了。 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众人各自吃饭，甚少交谈，虽不至于冷清，却少了几分热闹。 方圆初初回来，竟然有些不习惯，开始怀念起李家的热闹来。 而后，便不由自主的把筷子频频伸向烤鸭、腊肠、粉条、拌猪皮。 桌上的菜，当属烤鸭最受欢迎，口味一向清淡的老夫人都忍不住吃了好几块。 不一会儿，一盘烤鸭便见了底。 好在厨房有准备，很快便又上了一只。 方圆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众人便各自回屋。 方圆却被父亲叫到了书房。 方子良先是考教了一番他的功课，又问了他一年来的近况，而后便说起了京里的局势。 “最近京里不太平，你若无事，便不要出门了，在家多陪陪你祖母。” 方圆意会，抬手指了指天，“可是那位......” 方子良沉重的点点头，叹道，“怕是要变天了。” ...... 萱草堂。 老夫人才踏进院子，便有小丫鬟来通报，庄嬷嬷求见，已经来了一个时辰了。 老夫人点点头，却并未让人通传。 她回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喝了一杯解腻的清茶，又眯着眼休息了片刻，这才让人传庄嬷嬷进来。 庄嬷嬷一进屋，便跪地行了大礼。 “老奴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却不叫起，看了庄嬷嬷半晌，才淡淡的道，“说吧，渝州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许有一字隐瞒。” 下午见了方圆，老夫人便察觉出有些不对劲。问他渝州府的事情，他要么支支吾吾，要么答非所问。 晚上听到宋妈妈说，他带回来几车特产，更是证实了心中猜测。 方圆这孩子自小便洒脱随性，出门在外，能记得给家中寄封书信报个平安已是不易，哪里会如此周全。 再者，那桑葚酒虽好，却是女人家爱喝的口味，刚刚饭桌上他只喝了一小杯，显见是不爱喝的。 那么，这酒又是从哪儿得来的？还千里迢迢的带回京来。 第757章庄嬷嬷坦白 老夫人虽已年近古稀，却一点都不糊涂，精明着呢。 方圆自知瞒不过她老人家，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但这事儿由自己出动提起，并不太妥当。 就算自己把明月夸成一朵花，老夫人也不会信半个字，还会适得其反，引得祖母不喜。 不如，先让她听听，旁人口中的明月是什么样子。 所以，回来的路上，方圆早已交代庄嬷嬷，若老夫人问起，照实回答就是。 庄嬷嬷是忠仆，便是方圆不吩咐，她也会照实禀报。只是，到底会心下难安。 如今，倒是可以两全了。 从离开京都，到渝州府，再到李家村，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庄嬷嬷俱都一五一十的说了。 老夫人听得眉头紧皱，却也分辨得出她话中真假，知晓庄嬷嬷没有背叛自己，心里闷着这口气才舒缓了些。 她示意庄嬷嬷起身，又赏了个绣墩让她坐下。 这才缓缓道，“那李家姑娘定然生得十分貌美了，手段也厉害。 区区一农家女，竟将我家圆哥稳稳拿捏住了，还让你去伺候。”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庄嬷嬷却知道，老夫人这是不高兴了。 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这才道，“相貌不算太出挑，中等偏上，不过小家碧玉罢了。”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那性情何如？我要听实话。” 庄嬷嬷倏地跪地，“不敢欺瞒老夫人，李家小姐的相貌倒是其次，性子却是难得的好。” 老夫人坐正了身子，心里气恼这老货吃里扒外，定是收了那农家女的好处，才在自己面前替她说好话。 苏嬷嬷适时端上一杯热茶来，“老夫人您别动怒，庄姐姐的为人如何，您最是清楚，可别为了不相干的事，伤了多年的主仆情分。” 庄嬷嬷和苏嬷嬷都是自幼便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到如今，已经四十多个年头了。 互相陪伴了大半辈子，虽名为主仆，却已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苏嬷嬷一句话，倒把老夫人给点醒了，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长舒一口气，感叹自己果然年岁大了，疑心病越来越重。 庄翠英为人最是忠心耿直，不然，自己也不会派她跟着圆哥去渝州府。 她让人把庄嬷嬷扶起来，温言道，“起来回话吧，别动不动就跪，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地上凉，你那老寒腿哪里受得住，先喝碗姜汤缓缓。” 待庄嬷嬷喝下一碗姜汤，老夫人才继续问道，“那农家女如何难得，仔细说来听听。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什么样的高门贵女没见过，能得你一句夸，那姑娘定是有不凡之处了。” 庄嬷嬷应了是，也没夸大，只捡着自己知道的说了。 “据奴才所知，李家小家祖上出过举人，只是到她爷爷那辈没落了。 她那爷爷是个拎不清的，前年李家老爷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误食了毒草，四肢无力，大夫说从此以后不能再干重活，等同于废人。 她那爷爷当即便要卖了李家小姐和她的一对双胞胎妹妹，未遂。 恼怒之下，便闹着要将他们全家逐出家门，闹得十分难看。 好在，李氏一族的老族长是个公允的，便做主将李老爷一家过继给了族里的绝户，此事才得以收场。” 第758章难得的好姑娘 老夫人只当听故事一样，听到中途，忍不住评论了一句。 “她那爷爷当真不是个东西，弃儿卖孙，猪狗不如。” 庄嬷嬷见老夫人并不反感，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顺嘴便接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他后来也遭了报应，人在做天在看。 说远了，咱们接着说李家小姐。 他们过继的那一家，是个老光棍，人也死了好些年了，家里就剩下三间茅草屋并两亩荒地。 两个大人，拉扯着六个孩子，这日子怎么过？ 可他们愣是把日子过起来了，还过得红红火火。 如今家里种着几百亩果园，盖了青砖大瓦房，还办了作坊，在城里开了商行。 咱们吃的腊肠、粉条、桑葚酒都是他家作坊里做的。 还有烤鸭，那也是李家小姐的巧思。” 老夫人有些不信，一个农户家竟有如此能耐，追问道，“她们是如何发家的，莫不是靠圆哥帮衬的？” 庄嬷嬷却摆摆手，“二少爷有多少私房，老夫人您最是清楚不过，如今李家的家底，绝不是他能拿得出来的。 老奴冷眼看着，李家能发家，全靠李家小姐有本事。 十来岁的小姑娘，就能当家了，做事稳妥又有条理。 作坊和商行都是她在管着，打理得井井有条。 那姑娘聪慧伶俐，当真是生得一颗七窍玲珑心。 能干又肯吃苦，还能念书识字，能写会算，厨艺更是一绝。 腊肠、粉条那些吃食都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二少爷在书院念书，饭菜不合胃口，她便做了些方便携带的吃食，让二少爷带到书院吃。 旬休的时候，更是变着法子的给二少爷做好吃的。 您今天也瞧见了，二少爷这次回来，又长高、长壮了不少，都是她的功劳。 便是老奴，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老夫人笑了笑，“你出去这一年，气色倒是红润不少。 可见那地方水土养人，李家姑娘也是个有心的。 那她父母呢？不管事儿的吗？ 他们俩发展到什么地步，是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她父母知不知情，又是个什么态度？” 庄嬷嬷如实回答道，“她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不然也不会让人欺负成那样了。 那么大一摊子事，哪里支应得过来，大事上，基本都是李家姑娘做主。 至于他们是否知情，老奴却是不知，看他们对二少爷的态度，应是不知情的。 这一年来，老奴也只看出二少爷对李家姑娘有情，李家姑娘也并非无意。 是否互许了终身，老奴实是不知。 不过，李家姑娘还未及笄，咱家二少爷也是规矩人。 两人即便有情，应当也是发乎情止乎礼，并未做什么逾矩的事。” 老夫人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直到一盏茶喝尽，才又问了句，“你觉得，她可配得上咱们圆哥。” 庄嬷嬷想了想，才道：“老奴跟在您身边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依老奴的眼光来看，那李家姑娘除了出身差些，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第759章坦白 翌日一早，方圆便早早来向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坐在桌前用早膳，耷拉着眉眼，并不搭理他。 与昨日的热情相比，当真是判若两人。 因着什么事，方圆自然心知肚明。 他也不说破，只在一旁殷勤的伺候祖母用早膳。 桌上有一道腌黄瓜，配着鸡丝粥吃，很是清淡爽口。 老夫人忍不住多夹了几筷子，还对伺候在一旁的庄嬷嬷道，“这个时节，难得吃上这么脆爽的腌黄瓜。 我记得京郊温泉庄子的蔬菜都是供着宫里，外头很难买到。 去问问厨下的，是在哪里采买的，有路子就多买一些，咱们过年也能吃个新鲜。” 庄嬷嬷看了一眼方圆，这才笑道，“厨下的哪儿有这本事，这腌黄瓜是咱们二爷从渝州府带回来的。” 老夫人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不用问，肯定与那李家姑娘有关了。 方圆也没卖关子，接过话头道，“祖母，我渝州府的一个朋友用玻璃建了温室。 冬日在温室里也能种植蔬菜，产出比温泉庄子还要高。 明年咱们府里也建几个，到时候祖母便日日都能吃上新鲜蔬菜了。” 老夫人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道，“渝州府真是地灵人杰，李家姑娘当真好本事。” 这便是把话挑开了说了。 方圆跪地，一脸真诚的说道，“孙儿一片真心，求祖母成全。” 老夫人心里早就有了决断，晾了他一盏茶的功夫，才悠悠道，“行了，起来吧。 你年岁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我和你母亲已经替你相看了几位高门贵女，你挑一个，明年便成亲。 待新妇生下嫡长子，我便允你把那李家姑娘纳进门。” 这已经是老夫人最大的让步。否则，区区一农家女，进候府做妾，都是她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 方圆早知这件事千难万难，会阻力重重，可他已然下定了决心，便不会罢休。 他依然跪地，声音清晰而坚定，“祖母，孙儿既心悦她，便要三媒六聘娶她过门，做原配正室。 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老夫人没想到他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娶一农家女为正妻，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她倏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碗碟便要往方圆身上砸。 临了，却又舍不得，只草草的把碗碟摔在地上，一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老夫人随手抓了一根鸡毛掸子，重重的打在方圆身上，也不顾什么脸面仪态了，指着他大声骂道，“行啊，真是出息了，想不到，老方家还出了个情种！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农家女到底给你灌什么***了？让你这么痴迷！” 方圆也不躲闪，只道，“非是痴迷，是真心，真心相待，非她不娶。” 老夫人被他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打又舍不得，骂又骂不听，真真是个冤家，讨债鬼。 她抬脚踹了方圆一脚，心力交瘁的道，“滚滚滚，给我滚去祠堂跪着。 我老了，治不了你了，待你爹爹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第760章出人意料 老夫人气归气，倒也没有气糊涂，把消息捂的严严实实的，半点风声都没透出去。 这事儿若传了出去，没得叫外头人笑话，说安宁侯没规矩。 直至午间，方子良回府。 老夫人才把他们夫妻招到萱草堂来，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点明了**月的底细。 袁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乖巧听话的小儿子，竟然要娶一个农家女为正室嫡妻。 这说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她当即便道，“母亲，圆哥还小，不懂事，咱们可不能由着他胡来，这门亲事万万做不得啊。” 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婆媳俩一拍即合。 “原先咱们还想着，让他自己挑个合心意的，这样将来成亲之后才能夫妻和美。 谁成想，他竟挑个这样的！” 袁氏差点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一股麻花，急得坐不住，在屋里团团转。 她忽然一拍巴掌，疾步走到老夫人面前，“母亲，咱们索性来个快刀斩乱麻。 明日就请媒婆来，也不必让他自己挑了，就定下咱们之前相看好的那个吧，礼部尚书家的幼女，叫宋慧芳的。 那姑娘模样性情都好，我瞧着是个有福相的，配得上咱们圆哥。” 老夫人也觉得好，“成，就这么办。这事儿我做主了，圆哥若是要怨，便怨我罢。 将来他就会知道，咱们都是为了他好。” 方子良只坐在一旁喝茶，见她俩越说越不像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副做派，落到老夫人眼里，却甚为碍眼。 “你作为父亲，也该表个态，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算怎么回事，圆哥可是你嫡亲的儿子！” 方子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这才开口。 “若按我的意思，依了圆哥便是，何必这样大动干戈。” “你糊涂了吧！” “你说什么？” 老夫人和袁氏同时出声反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平时最重家教礼数的侯爷，竟然同意让小儿子娶一个农家女为妻。 方子良解释道，“圆哥是幼子，不用继承家业、承袭爵位，他的妻子将来也不用做宗妇、主持中馈。 所以，不论是高门贵女，还是小家碧玉，都可。以他的心意为重。 况且，娶妻娶贤，家世门第都是次要的。 既然圆哥如此看重那位李家姑娘，想必她定有过人之处，咱们要相信圆哥的眼光。 毕竟，将来要过日子的，是他们小两口。” 老夫人和袁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方子良饮尽最后一口茶，便起身告辞。 “母亲，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最近京里不太平，请媒人上门的事，就暂且作罢吧。” 留下这句话，他便径直离开了。 直到他走出去老远，老夫人和袁氏依然坐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其实，方子良之所以会这样淡定，并坦然接受，是有原因的。 年初时，方圆突然说要去渝州府求学。 即便他说了一堆让人信服的理由，即便鹤庆书院的裴东阳老先生确实是当世大儒，方子良还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对劲。 便暗中派了人去渝州府调查，这一查，自然查到了许多事。 **月的事，福生记商行又是如何发家，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聪慧机敏，有手段有能力有胆识，除了出身低了些，确实配得上自家儿子。 而如今的安宁侯府，并不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地位。 所以，既然孩子喜欢，便随他去吧。 第761章萧宸离开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月，并不知道方圆在为了他们的幸福努力争取。 并且，似乎已经取得了初步的小胜利。 此时的她，正在经历又一次离别。 萧宸是腊月二十四的早上回到李家村的，一个人，憔悴得不行。 这半个月发生了什么，他没说。 **月虽然好奇的紧，却也不好意思打听。 她脑补了一下，大概是追妻火葬场的剧情。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笑他活该。 萧宸睡了一天，养足了精神，便带着小景来向李家人告辞。 他并不打算回京城过年，而是准备带小景去另外一个地方——平阳县。 许慕嫣曾带着小景在那里生活了数年，死后也葬在了那里。 他准备带小景去平阳县看看，在那里过年。 然后再带着许慕嫣的尸骨回京城安葬，让她落叶归根。 萧宸言简意赅的说明来意，并向李寿夫妇和**月等人辞行。 李寿当即便热情的挽留，“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这天寒地冻的，路上也不好走。 你又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不然等过完年再走吧。” 刘氏也道，“是啊，就留在家里过年吧，咱们人多热闹，你俩的新衣，我都给准备好了。 小景娘那边，清明的时候再去祭拜也是一样的。 年初三祭拜烧纸的时候，我顺便给小景娘也烧一份，黄泉路四方通达，不管天南海北，她都收得到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父子在李家住了几个月，日日朝夕相处，已然处出感情了。 李家人也拿他们父子当自家人待。 萧宸心里也有不舍，在李家这几月，他才明白，原来家是这样的。 没有冷冰冰的规矩，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温暖和笑声。 纵然不舍，他还是一口回绝了李寿夫妇的好意。 前些天，他从**婉的哥哥那里知道了京城的一些消息，皇帝病重，太子势弱，众皇子虎视眈眈。 而他的父亲永安王，似乎也牵涉其中。 之所以着急离开，一来，是想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赶回去看看。 虽然嫡母不慈，父亲却是真心待他的。 二来，便是害怕京城局势有变，自己留在李家，会牵连他们。 他原本是想把小景留在李家，京城局势不明，万一...... 可是小景这孩子早慧又敏感，若是再无故抛下他，只怕他这辈子再不会认自己这个父亲。 所以，萧宸没有隐瞒，也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一一将京城的局势，可能遇到的危险，都说给他听，让他自己决定去留。 小景不懂去京城会面临怎么样的危险，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娘亲，不能再没有爹爹了。 他伸出小手，握住了萧宸的大拇指，“爹爹去哪里，小景便去哪里，不和爹爹分开。” 只是，告别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很不舍。 舍不得月姨，舍不得兰姨，舍不得明清，舍不得明香、明秀...... **月抱了抱小景，又摸摸他的小脑袋，“小景保重，以后要听爹爹的话，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小景点点头，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惹得明清、明香、明秀也跟着一起哭起来。 每一次的离别，最后都是要以眼泪来收场。 第762章米花糖 萧宸和小景的离开，让**月很是失落了几天。 好在，春节将至，浓浓的年味，将这份失落冲淡了些。 商行和酒楼都歇业了，作坊也停了，忙碌了一年，这几日终于可以歇歇了。 李寿和**志得了空闲，竟还有些不习惯。 刘氏笑他们是劳碌命，不会享清福。 **月便让人搬了厚厚的一摞账本来，让他们学着盘账。 商行和作坊的流水都非常大，**月每个月都要盘一次账，年底再盘一次总账。 账目分明，账本做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便是方圆请来的老掌柜见了，都夸一句，这账做得好。 **月把自己盘好的总账收起来，只让他们按着店里的流水账逐月盘点核对。 最后，两厢一对比，便可知他们盘得对不对了。 是锻炼，也是考校。 一时间，李家书房里算盘声噼啪作响，不绝于耳。 父子俩都有长进，算盘也能打利索了，遇上不懂的，便互相讨论，或者去向**月请教。 刘氏也是个闲不住的，带着闺女们剪窗花，缝红包，还给三小只一人做了一顶虎头帽，做得活灵活现的，可爱得不行。 **月闲来无事，便做了些米花糖。 做法也简单，起锅烧油，油温烧至7成热的时候，将准备好的糯米下锅。 待糯米炸到颜色微黄之后，便捞出备用。 另起一口锅，锅中加入少许清水、白糖、麦芽糖，小火加热，熬成糖浆。 然后倒入炸好的糯米、炒香的花生碎和黑芝麻，搅拌均匀之后，便可以出锅了。 炒好的米花糖倒进平底模具里，压平整紧实，放凉之后再切成小块，便做好了。 **月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米花糖咬了一口，香甜酥脆、入口即化，嚼在嘴里就好像吃掉了整个世界的美好，越嚼越细香味也就越来越浓。 她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是记忆中小时候的味道呀。 程木莲试吃过后，也是赞不绝口，一连吃了好几块。 手上的还没吃完，另外一只手便下意识的伸到盘子里，准备再拿一块。 **月拍开她的爪子，直接把盘子端走了。 “马上就吃晚饭了，你留点肚子吧。 而且这是油炸的，吃多了上火。” 程木莲点点头，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一下大拇指。 那一脸的馋样，真叫人没眼看。 **兰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嫂子，你最近咋这么能吃呢，脸都圆了一圈了。” 程木莲掐了掐自己的腮帮子，一脸苦恼的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馋得慌，看见啥都想吃，还老是吃不饱，不管吃多少进去，都觉得饿。 欸，你们说我是不是得了啥怪病啊。” **月忽然福至心灵，压低了声音问她，“嫂子，你最后一次月事是啥时候啊？” 程木莲愣了一下，不是正说吃的吗，怎么又说到月事上来了。 她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摇头道，“不记得了。” 她本来就大大咧咧的，以前在娘家做姑娘时，都是吴母帮她记着。 现在嫁了人，忙着适应新环境，服侍丈夫、伺候公婆，便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 第763章木头嫂子 没想到她能这么糊涂，**月一阵无语。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发觉程木莲最近确实有些不对劲。 整个人都懒懒的，经常打哈欠，坐着都能犯困。 有时候特别能吃，一顿能吃三大碗；有时候又没什么胃口，半碗饭都吃不完。 还特别***，番茄酱能当饭吃，奶茶一次喝两杯还不够。 倒是跟孕期的症状都对得上，本着慎重起见的原则，她忙让人驾了马车去镇上请大夫。 程木莲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问道，“月儿，为啥要请大夫啊？你咋了，身上不舒服吗？ **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肚子，“真是个木头嫂子。” 其实，也不能怪程木莲，她才新婚，还不懂这些。 古代两性知识匮乏，女子知晓两性之事，基本是靠母亲出嫁前的教导。这种羞人的事，又实在难以启齿。 程木莲出嫁前，程母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了两句，并没有深谈，最关键的事，也忘记交代了。 再加上，程母这几个月忙着生孩子、坐月子，小婴儿又需要费心照顾，早就忙晕乎了，也忘了这茬。 刘氏虽然一直盯着儿媳妇的肚子，盼着早点抱孙子。 可她压根就没想到，亲家母忘了教，儿媳妇还不懂这些，连没来月事，就可能是怀孕了都不知道。 程木莲还糊里糊涂的，大夫便已经到了。 葡萄悄悄的领着老大夫进了后院，**月没让声张，万一要不是，那不是让爹娘空欢喜一场。 不过，她白担心了一场。 一把脉，程木莲果然是有喜了，都快两个月了。 脉象浑厚有力，母子俩都健康得很，连安胎药都不用喝。 **月给老大夫包了个大红封，又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折返身回来，程木莲还坐在那儿发呆呢。 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托着肚子，一脸的不可置信，“我肚子里真的有小宝宝了？可我啥感觉都没有啊？ 我娘怀小弟弟的时候说是害喜了，一直在吐，可我没吐啊？” **兰见过刘氏怀孕的样子，还给她伺候过好几回月子，倒并不稀奇，给她解释道，“这是你福气好，没啥反应，能吃能睡的。 我娘当年怀弟弟妹妹的时候，可遭罪了，吃多少，就能吐多少，呕得连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程木莲一哆嗦，想起程母之前害喜时的样子，莫名觉得心底一阵反胃，也想吐了。 **月眼疾手快的塞了一块泡萝卜到她嘴里，清爽的酸甜立马把那股恶心给压了下去。 **月又给她拍了拍背，安抚道，“害喜的反应因人而异，而且一般是前三个月严重一些，后头就好了。 你这都快两个月了，之前都没遭那茬罪，后面也不会了。” 程木莲这股恶心劲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便缓过来了。 她忍不住又拿了一块泡萝卜在嘴里嚼着，一脸崇拜的道，“月儿，你好厉害啊，咋啥都懂。 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小宝宝了，你就给看出来了。” **月只能胡诌，“有句话叫见多识广，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我还看书呢，好多知识都是从书本里学来的。” 第7**章有喜了 **月总不能说，这个在现代是常识。 只好有理有据的胡诌道，“有句话叫见多识广，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了。 我还看书呢，好多知识都是从书本里学来的。 医书里提到过的，癸水不至，嗜睡，疲劳，多食，恶心......都是怀孕初期的症状。 我见你最近有些不对劲，不过随口你问一句，没想到竟让我蒙对了。” 程木莲受教了，抚着小腹笑道，“果然多读书就是好，我是没长那根筋，将来我们宝宝也要念书识字，跟他二姑姑一样，做个博学多才的人。” **月也笑，“成啊，他将来念书用的笔墨纸砚，二姑姑我都包了。 我那儿还有几本诗集，以后我每天给你念几首，陶冶情操，还能顺便给宝宝做胎教。” 程木莲哪里听过这么新鲜的词，疑惑的问道，“啥是胎教啊？” **月觉得胎教其实挺重要的，就认真给她科普起来了。 “小宝宝虽然还在肚子里，但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能听到外面的声音，还能感受到母亲的情绪。 咱们跟他说话，他是可以听到的哦。你开心，或者难过，小宝宝也能感受到。 所以，咱们可以念诗给他听，还可以给他唱小曲、说故事，或者跟他说说话，他都能听到，这些都是胎教。 最重要的是，还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不能生气，不然小宝宝也会难过的。” **兰也静静的坐在一旁，听得认真，心里却不由在想，江丰屹应该是识字的吧，以后可以让他给孩子念诗，自己可以给宝宝唱童谣...... 想着想着，嘴角便忍不住微微上扬。 心里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憧憬。 ...... 晚饭时，全家人便都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志差点乐傻了，一直问，“我要当爹了？我真的要当爹了？” 得到程木莲肯定的答复后，便开始咧着嘴傻笑。 最高兴的人，还是刘氏，她早就眼馋周婶家的大胖孙子了，现下终于如愿以偿，自己也要抱大孙子了。 她盛了一碗鸡汤递到程木莲面前，笑道，“阿莲，多喝点鸡汤，怀孩子辛苦，可不能亏了自己的身子。 你以后有啥想吃的，就跟娘说，娘给你做。 饭菜不合胃口，也要跟娘说，不要不好意思。 孕妇嘴巴刁，口味重，这些都是正常的。” 刘氏殷殷叮嘱了一大堆，程木莲都一一应下了，只觉心里暖烘烘的。 李寿也高兴，他表达高兴的方式是喝酒庆祝。 他让人开了一坛好酒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志也倒了一杯。 “这是咱家的大喜事，大郎，咱爷俩今晚得好好喝一杯。” 小明香听不懂，一脸懵懂的问，“有喜是啥意思？是有喜欢的人吗？” 童言稚语，惹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刘氏笑着把小闺女搂到怀里，耐心解释道，“意思就是，你大嫂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咱们香儿要当小姑姑咯。” 明香这回听懂了，高兴得手舞足蹈，明秀和明清也跟着起哄。 一屋子欢声笑语。 第765章新的一年 在众人的欢笑与期盼中，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初一早晨，**志兄妹等人便换上了喜庆的新衣，一起向李寿夫妇拜年叩岁。 “祝爹娘，新春添寿，吉祥如意，福寿安康。” 李寿和刘氏笑呵呵的道，“好好好，万事如意，岁岁平安。” 夫妻俩乐呵呵的给孩子们发红包，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这红包是**月设计的，刘氏觉着好看，前两日带着丫环们做了一些。 样式也简单，红布裁剪了，缝成小福袋的样子，两面用黄色的丝线绣了福字，好看又喜庆，还能当零钱包用。 红包每人一个，大孩子得大红包，小孩子得小红包。 轮到程木莲的时候，却得了两个，一大一小。 她不好意思的推脱道，“娘，我只要一个就行了。” 刘氏把两个红包一起塞到她怀里，笑着道，“这是给我小孙孙的，你当娘的先替他收着。” 而后，便是家里的下人们上前来拜年，刘氏给每个人都准备了大红包。 李家正厅里热闹得很，大家互道吉祥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辰时刚过，便有村里的孩子们上门来要糖吃了。 这也是村里的传统。 每年大年初一，村里的孩子们便会相约着走家串户的拜年，要糖吃。 村民们也很愿意招待这帮小孩，认为这是来福，来热闹。 李寿一家为人和善，家里条件又好。 这不，村里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得，都跑到他家来要糖吃了。 一群孩子围着刘氏作揖，说吉祥话，叽叽喳喳的，热闹又喜庆。 刘氏乐得眉开眼笑，忙让人将准备的东西端上来。 焦糖瓜子、五香花生、米花糖、花生糖、桂花糕，每样都是满满一大盘。 “哇！” 村里的孩子们哪里见过这个阵势，惊喜地欢呼出声，一拥而上，乱糟糟的挤成一团。 **月怕他们抢得打起来，连忙让篱笆将他们分散开。 “不要抢，大家都有，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拿。” 村里的小孩们还是很听话的，闻言便乖乖的排起了长队。 葡萄拿了油纸来，每样点心都包一点，挨个发给他们。 明清见了，也悄悄摸过去，站在队伍的最后头。 待轮到他时，葡萄包点心的手一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小不点。 心想：小少爷，您这是闹的哪一出。 明清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嘻嘻的道，“葡萄姐姐，多给我包点米花糖呀。” **月和**兰站在一旁看着，笑得不行。 这个小馋猫。 **月怕他甜的吃多了牙疼，每天都控制着他的点心，不让他多吃。 谁知，他居然想到这个办法。 **月问**兰，“你说，咱弟弟这是傻呀，还是机灵呢？” **兰想了想，回道，“嗯......可能是馋吧。” 又傻又机灵又馋的小明清，捧着好不容易排队领到的米花糖，吃得满嘴香甜。 一边吃着，一边又默默的走向了队伍的最后头，再次开始排队。 明香、明秀有样学样，纷纷跑去排队。 村里的小孩们陆陆续续又来了些。 一刻钟过去了，队伍长度不减反增。 第766章春节游园会1 看着排到大门外的队伍，**月扶额。 糟糕了，一不小心，就弄了个大阵仗。 她想着，不能这么一直排下去，大过年的，把村里人都招到自家排队算个什么事儿。 不如干脆弄个游园会，好玩又热闹。 小时候的她，每到过年，最期待的便是社区组织的游园会。 游园会的项目丰富又有趣，套圈，盲人敲锣，猜谜语，拍皮球，飞镖，绕口令，抢板凳、吹蜡烛、拔河，两人三足跑等等。 每个项目都很好玩，完成后还会能获得兑换券，用来兑换各种零食、玩具。 满满都是童年的回忆啊，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有趣。 **月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 她让几个小丫鬟拎着篮子，给排队的小孩每人分了一把五香花生。 顺便告诉他们，先回家吃饭，午时开始，晒麦场有游园会，不仅好玩，还有许多好吃的。 孩子们好哄得很，虽然不知道游园会是啥，但是有好玩的，还有好吃的，那肯定是好事。 他们拿了花生，便一哄而散，成群结伴的回家吃饭去了。 有心急的，饭也不吃了，直接就去晒麦场等着了。 **月这边，拟了单子，让人去准备游园会要用的道具；套圈要用的竹圈，盲人敲锣要用的铜锣，拔河用的绳子，还有蜡烛等等。 兑换券也简单，削好的干竹片，再盖上福生记的红印章。 经济实惠，又独一无二。 刘氏也不知道闺女要干啥，任由她折腾，还问，“有啥要我帮忙的不？” **月也不客气，“米花糖可能有些不够，大家都爱吃，娘，你再帮我炒两锅。” “好嘞，我现在就去做。” 米花糖做法简单，刘氏看了两次就学会了，还亲自做了些，给刘家和程家都送了些。 准备工作就绪，简单吃了午饭，**月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晒麦场去了。 村里人听到消息，早早就来围观了。 此时，晒麦场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小孩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明月姐，好玩的呢？” “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啦。” **月一边说着，一边让跟来的下人们开始布置场地。 她一共准备了个八***。 套圈，在空地上放上各种零食、红包、陀螺、弹弓等等，人站在两米开外，瞄准自己想要的东西，将圈掷出去，套中便能得到相应的东西。 盲人敲锣，蒙上双眼，在离铜锣5 米开外站好，原地大象鼻子转三圈，然后便可上前敲锣，敲响铜锣可得一根竹片。 猜谜语，一百道谜题，猜对者可得一根竹片。 绕口令，完整念完一段绕口令，可得一根竹片。 抢板凳，十人围着三个椅子站成一圈，一人敲鼓。鼓响人转，鼓停抢板凳，抢到的三人，每人得一根竹片。 吹蜡烛，三根蜡烛固定在桌子上，排成一条直线。桌前一米外画一个倒八字，两脚按倒八字距离张开，一口气吹灭三根蜡烛者，得一根竹片。 拔河，五人成一队，两两拔河，胜队每人一根竹片。 两人三足跑，两人成队，三队比赛。队伍两人并排站立，一人左腿与另一人右腿的小腿用绳子绑上，然后一起向终点跑去，胜队每人一根竹片。 第767章春节游园会2 竹片可以用来兑换各种好吃的零食点心。 两根竹片可以换一小碗焦糖瓜子。 三根竹片可以换一块桂花糕。 五根竹片可以换一块米花糖。 七根竹片可以换两块果脯。 十根竹片可以换一块蜜汁猪肉脯。 场地布置好了，**月详细的把游戏规则说了一遍。 每个游戏，她都亲自讲解示范。 简单易懂的***，好玩又有趣，关键是还有丰厚的奖励。 小孩子们纷纷一拥而上，找自己感兴趣的游戏玩。 大人们也好奇得紧，站在一旁围观。 看着这帮小孩玩，还怪有意思的。 本就是***，趣味性十足，玩的过程中，孩子们闹出不少笑话，惹得人们哄堂大笑。 有盲人敲锣找不到锣，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原地瞎转悠的。 有念绕口令嘴瓢，读不准音的。 有两人三足跑，各种姿势摔跤、跌倒的。 玩游戏的人觉着好玩，旁边看的人也觉得有趣。 渐渐的，晒麦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来了大半个村的人。 还有邻村听到消息的，也跑来凑热闹。 每一个游戏项目旁都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不时便发出一阵阵哄笑声，热闹得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无人问津的糖画摊子、冰糖葫芦摊子和一脸凄苦的货郎。 **月不经意的瞥见那个冷清的角落，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抢了别人生意。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又是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 她眼珠一转，便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刻钟以后，游园会的兑换奖励又多了几样。 五根竹片可以在货郎的货担上换一样零食。 八根竹片可以换一个糖画。 十根竹片可以换一根冰糖葫芦。 孩子们自然高兴得很，有攒够八根竹片的，立马去糖画摊子上兑换，还好运的转到一条大鲤鱼。 做糖画的老爷爷麻利的用小汤勺舀起熔化的糖汁，在石板上飞快地来回浇铸，不多时，一尾栩栩如生的锦鲤便递到小孩面前。 “哇哦。” 小孩高兴的接过，阳光下，锦鲤糖画晶莹剔透，活灵活现。 一时还有些舍不得吃，他只轻轻用舌尖舔了一下，香香甜甜的。 小孩满足的眯起眼睛，还得意地向同伴炫耀，看得人眼馋嘴也馋。 不一会儿，三个摊贩面前便围了一圈来兑换奖励的小孩。 三人高兴得眉开眼笑，李家村的大户把他们的摊子都包圆了，今天这一趟没白来，还赶上个开门红的好兆头，今年又是个好年头啊。 不远处的人群中，李栓子看着一群小屁孩玩得那么开心，也有些跃跃欲试。 他用胳膊捅了捅身旁的**志，小声道，“这个啥游园会，看着怪有意思的，我也想玩，你去跟你妹子说说呗。” **志其实也想玩，但又觉得自己都是快当爹的人了，应该稳重。 他板起脸，一本正经的道，“这是给小孩子玩的，你都这么大人了，还好意思去跟一帮小孩抢吃的、抢玩的，也不怕人笑话。” 第768章春节游园会3 李栓子正要反驳，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欢呼声。 两人一起转头看去，便见**月和**兰出现在两人三足跑的比赛队伍里。 随着一声哨响，姐妹俩默契地迈着相同的步伐快速向终点跑去，把另外两队小朋友远远甩在后面，毫不意外的夺得了第一名。 姐妹俩领了竹片，又兴冲冲的跑去排队，准备玩抢板凳。 原先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刘氏，也被她们强行拉到了队伍里。 李栓子看向**志，“这......” **志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天气真好啊。 咦，那个吹蜡烛挺有意思的，咱俩也去试试呗。” 有了**月的带头，很多大人也纷纷参与进来了。他们早就看得心痒痒了，就是不好意思。 大人不比小孩子灵活，闹出来的笑料更多。 一整个下午，李家村的晒麦场都是欢笑声。 直到太阳西沉，**月宣布游园会散场，大家还有些意犹未尽。 人群中有人问道，“游园会明天还有吗？” **月本想说就办一天的，可看着大家期盼的眼神，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刘氏也在一旁道，“就多办几天吧，大过年的，难得大家伙高兴。 我一会儿回去，再多炒几锅米花糖，又不费啥事儿。” **月点点头，转而对着众人道，“初一到初三都有，每天午时开始。 大家吃好玩好，过个好年。” “哦！”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闹的欢呼声。 明清一蹦三尺高，高兴得不行，还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们约好了，明天中午见。 **月牵着他的小手往家走，随口问道，“刚刚那几个小孩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明清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我们今天下午一起玩的拔河，小牛哥哥好厉害的，力气可大了。 还有大飞哥，可聪明了，可以一口气说完一段绕口令，我就不可以。他说明天教我。 他还教我们，把竹片凑到一起，这样就可以多换几样奖品。 我今天吃了好多东西，可好吃了，小肚子现在还饱饱的。” 明清今天玩的太兴奋了，小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一路从晒麦场说到了家里。 刘氏也跟在旁边听着，只觉欣慰。 她今天下午一直呆在晒麦场，怕几个小的惹祸，一直眼不错的盯着，刚好目睹了全程。 她小声对身旁的**兰道，“中午刚去晒麦场的时候，他板着一张小脸，谁也不搭理，只跟在香儿和秀儿屁股后面跑。 后来香儿、秀儿跟几个小姑娘玩在一处，他不好意思跟了，就自己玩。 排队的时候，红喜家的小儿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拿眼睛瞪人家，看着那架势，差点要打起来，后来不知怎么，竟玩到一处去了。 我之前还担心清儿性子太独了，不会跟人相处。 看来，男孩子还是应该养皮实一些，多放他出来跑跑，不能总拘在家里。” **兰笑着点点头，“清儿福气好，没吃过啥苦头，我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和栓子哥他们上树掏鸟蛋了。” 第769章春节游园会4 想起从前，刘氏有些恍然，只觉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都过去了。 只是对不起孩子们，尤其是大点的这几个，早早的托生到了她肚子里，却没享福，尽跟着吃苦受累了。 她揽着**兰的肩膀慢慢往家走，缓缓道，“从前是爹娘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受委屈了。” **兰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会生出这番感慨，忙解释道，“娘，你别这么说，从前的日子再苦，我都不觉得委屈，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不管啥样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娘俩说着话，步子就放缓了，落了众人几步。 明清回过头来，见刘氏走得那么慢，便松开**月的手，迈着小短腿小跑到她面前，拽着她的手快步往家走。 边走还边说道，“娘，咱们走快一点儿，还得炒米花糖呢，大飞哥说我们明天要换很多很多的米花糖。” 刘氏笑道，“心都玩野了，你忘了，明天是初二，咱们要去姥爷家拜年。” 明清哀嚎一声，他一心只想着游园会，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咱们都去姥爷家了，游园会咋办呀？” 刘氏脚步一顿，以为他要哭闹，不想去姥爷家拜年了。 谁知，他却说，“那咱们明天一早就去给姥爷、姥姥拜年，然后再邀请姥爷他们一家来咱家玩，姥姥喜欢热闹，我带她去游园会，她肯定高兴。” 刘氏欣慰的点点头，明清算是富养的，又因着年纪最小，大家都宠着他。却没有长歪，跟他哥哥姐姐一样，乖巧懂事、聪明伶俐、还知道疼人。 她弯腰将小儿子抱起来，“行啊，那你明天可要负责招待好你姥爷他们。” 小小的人儿似模似样的拍了拍胸脯，高声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 翌日一早，程木峰和刘家大舅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李家。 **志陪着程木莲回箐口村程家，其余人等便都去刘家。 在娘家热热闹闹的吃过午饭，大家又一起来李家村参加游园会。 初一的游园会办得热闹，名声传出去了，初二来得人更多。 附近几个村子的，甚至还有镇上的，都有人来。 刘姥姥忍不住感叹道，“可真是热闹，年前小喜村办庙会，都没这么多人。” 看着这人山人海的场面，朱氏只觉可惜，“是呀，早知道有这么多人，今天就应该做些卤菜来，支个摊子，生意肯定好。” 王氏抬头看了看天，“午时刚过，离天黑还早着呢，要不咱们现在回去做点儿？” 两人都是急性子，说一出是一出，一边说着，便真打算要走。 刘姥姥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将人喊住，“你们妯娌俩都快掉钱眼里了，大过年的，好生歇息几天吧，钱是赚不完的。” **月也上前去，一左一右挽了她二人的胳膊，“舅母，你们就别操劳了，过年就该好好玩才是。 咱们今天还请了戏班子，那边戏台马上就搭好了，我让人留了好座位，咱们快过去吧。” 第770章春节唱大戏 戏班子是早上临时去请的，过年嘛，索性就好好热闹一回。 这个年月没什么娱乐活动，看戏便是最大的娱乐活动了，不管是老人还是小孩都爱看。 王氏是个戏迷，一听便走不动道了，“哎呦，还请了戏班子呢，那咱们快点走，不然好位置就让别人给占了。” 刘姥姥也爱看戏，忙问，“唱的哪一出啊？” **月笑着道，“过年嘛，图个喜庆，点了个花为媒，一会儿我让他们把戏单子送来，姥姥你想听啥，随便点。” 刘姥姥激动的直点头，“好好好，一会儿你给我念念，都有啥，我得好好点一出。” 她活了大半辈子，只在庙会上听过几回戏，都是别人唱啥，她听啥，自己点戏，还是头一回。 回去说给村里的老姊妹们听，够她们羡慕好几年的。 戏台子很快就搭好了，咚锵一声锣鼓响，好戏开场。 孩子们喜欢游园会的***，中老年人则更喜欢听戏。 戏台边上乌泱泱的围了一群人，就连老族长都杵着拐棍来凑热闹了。 戏台子正前方摆了两排共八张桌子，桌上放着茶壶和几碟瓜子点心，相当于现在的贵宾席。 坐的是李寿夫妻、刘家、程家，还有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本村的村民们从自家拿了条凳来，坐在后头，至于外村的，就只能站着了。 李寿将老族长请到主桌上，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老族长满脸欣慰，村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这些年，村里也出过几个有出息的人。 有富贵发达了的；有念书上进，中了秀才的。 这些人后来都举家搬到县城里了，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与村里人也渐渐不来往了。 像李寿这样有出息，又不忘本的，实在是难得。 他看着李寿，不由感叹道，“寿哥，你是个好孩子，也是咱们村的福星啊。” 李寿连忙摆手，“三叔公，生在李家村，有您这样的族长，才是我的福气。” 同桌的刘姥姥笑道，“寿哥良心好，李家村人杰地灵，都是有福的。” 坐在主桌的几人惬意得很，一边说笑，一边听戏，磕着瓜子，喝着热茶，再没有比这更享受得了。 站在不远处的李老太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又忍不住骂骂咧咧起来。 “丧良心的不孝子，老娘真是白生养了他一场，亲娘在这儿吹着冷风，吃苦受累，他倒是会享福。 你看刘家沟那死老婆子的得意劲儿，我呸！” 旁边的人纷纷嫌恶的转头看过来，见是李老太在骂街，又讥笑着转过头去，懒得搭理她。 **德羞红了脸，轻轻扯了扯李老太的袖子，“奶，你小点儿声，别人都在看咱们呢。 你要是不愿意看，咱们就回家去吧。” 李老太厌烦的甩开他的手，却没有再继续骂了。 这戏唱得这么好，她还想继续看呢，回家对着那死老头子，想想就糟心。 **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与人谈笑风生的**志。心里不禁在想，如果当初爷奶没有把二叔一家赶出去，自家现在一定也跟着过上好日子了，自己也是村里人人敬重的富家少爷...... 第771章吃吃喝喝 游园会一连办了三日，小朋友们热情不减，每天都玩得很高兴。 明香和明秀发散思维，自己想了几个新的***，**月也给安排上了，没想到还挺受欢迎的。 年初四。 没了游园会，明清耷拉着小脸，没精打采的。 他拉着**月的手问，“二姐姐，咱们明年还办游园会吗？” **月摸摸他的小脑袋，“只要清儿好好念书，乖乖听话，二姐姐每年都给你们办。” “嗯，我一定好好念书。”得到肯定的答复，小明清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明香和明秀也高兴得很，转头便去琢磨明年游园会上的新游戏去了。 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月也没有食言，此后每一年的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三，李家都会举办游园会，并请戏班子来唱三天大戏。 渐渐的，倒是成了李家的传统，名声都传到了县城里。 各地纷纷争相效仿，举办各式各样的游园会，但每到过年，清河镇最热闹的地方，还是李家村。 即便后来明香、明秀、明清都长大，并且成家立业了，这个传统也一直保持了下来。 这是他们儿时最美好的回忆，是浓浓的年味，也是他们的孩子过年时最期盼的活动。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说回现在。 大年初四开始，大家便开始走亲朋、串门户，吃吃喝喝。 李寿家连着请了几天客，将众亲朋好友都宴请了一遍。 而后便是到别人家吃酒做客，崔正家，江丰屹家，程卫冬家，里正家，老族长家，胖婶家，周婶家，都吃了一轮。 去江丰屹家做客那天，李家全家出动，还请了刘姥爷一家，也算是提前认个门了。 江丰屹靠着这些年的积蓄，在县城里买了个小院子，面积不大，三间屋子，外带一间耳房、一间厨房，还有新建的浴室。 小院很干净，收拾得井井有条。 最难得的是，江丰屹还做得一手好菜。 满满一桌子，一十八个菜，全是他亲手做的，色香味俱全。 李寿和刘氏对这个准女婿更加满意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志尝了一筷子，也立马竖起大拇指，“江大哥，你这做得也太好吃了吧，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厉害厉害。” 江丰屹笑了笑，解释道，“我没进衙门干捕快之前，在酒楼做过两年帮厨，跟厨房的大师傅学的。” 大舅母王氏顺着他的话夸赞道，“还是阿屹有本事，这人聪明啊，学啥都能学会，干啥都能干好。” 转而又望了一眼**兰道，“我们家明兰是个有福气的，得了个这样好的夫婿。” 席间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 **兰也扯起嘴角笑了笑，却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以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很不易吧。 一旁的**月见她红了眼眶，知道她是心疼了，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小声安慰道，“姐，别难过，那些不好的都过去了。 想想以后，你们会很幸福的。” **兰点点头。 是啊，以后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他们两个会一起互相依靠，互相陪伴，互相扶持，一起把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第772章为村里出一份力 初十这天，李寿又专门邀请了老族长、里正还有几位族老到家里吃饭。 一来是庆贺新年，二来，便是为了商议族田、族学等事宜。 这是利村利民的大好事，李寿才说了个开头，老族长就激动坏了，拉着他的手连连夸赞。 “好好好，老夫果然没看错人，寿哥，你是个好孩子，我替全族的人谢谢你。 我老咯，振兴李氏一族的希望，就靠你们这一代人了。” 李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谦虚道，“三叔公，您别这么说，啥谢不谢的，外道了。 我也是李氏族人，是村里的一份子，为咱们村出力是应当分的。 没有李家村，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李寿。 我自己小家的日子过好了，自然也希望大家伙都越来越好。” 里正李守义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好样的，吾辈楷模啊。” 眼不眨的就拿出几千两银子来为族里做贡献，这份魄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即便自己身为里正，即使自己像他一样拥有万贯家财，也绝做不到这样大公无私。 他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举起酒杯道，“我李守义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李寿算一个。我干了！” 李寿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李寿这才说起了族学、族田的具体事宜。 之前**月之前写了一份详尽的计划书，也仔仔细细的给李寿讲了一遍，他此时解释起来并不费力。 大致就是，学堂的建盖，还有前三年的花费，全部由自家承担。 然后自家再给族里捐三百亩良田，作为李氏一族的族田，由老族长和里正、族老共同管理。 三年之后，学堂的花销便由族里承担。 学堂只收四到十二岁的孩童，男女皆可入学。 李氏一族的孩子入学堂，无需缴纳束脩，村里外姓之人，每人每月交一百文束脩，外村之人，每人每月交两百文束脩。 笔墨纸砚和书本等费用，由学子自理。 所收束脩，全部归入族中。 另每年办一季女学，教导妇人和姑娘们认字，还有女红、纺织、厨艺等技艺。 关于学堂和族田的各项事宜，李寿给出的方案很详尽周到，且所需花费都是他来出的，大家自然都没有反对意见。 只是女学一事，有几位族老觉得没必要办，女子成不了大事，办女学只是无端增加花费罢了。 里正和另几位族老却觉得办女学是好事，双方便争执起来，在饭桌上争得脸红脖子粗。 老族长重重咳了一声，砸吧着烟杆道，“我倒是觉得办女学是好事儿，咱们谁家没有几个女眷啊。 让女眷们识几个大字，知书明理不好吗？咱家媳妇儿闺女能识文断字，这说出去，别人都要高看一眼不是。就说寿哥家的明月丫头，现在走出门去，谁不敬重？ 能学几门技艺在身上，那更是不亏了。技多不压身，农闲了还能做些活计给家里贴补家用，再不济，也能改善改善家里的伙食不是。” 最后一句话，把大家伙都逗笑了。 可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反正也不要自己出银钱，办就办吧，到时候让媳妇儿、闺女都去学学，不亏。 老族长一拍板，女学的事儿便这么定了。 随后，大家又商讨了一些具体的细节。 老族长还提出，要在学堂门口立一块功德碑，记载李寿功德，让后世人知晓学堂的来历，懂得感恩。 这一点，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李寿再三拒绝不过，也只好接受。 第773章归期不定 正月里是最闲的时候，**月除了吃吃喝喝，就成天窝在家里睡懒觉，看话本子。 然后扒着手指头数日子，方圆说过，要回来过元宵节，陪她看花灯的。 日子一天天过，却始终不见他来。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十五到了，方圆却未如约而至。 她问篱笆，“可有法子给京里送信？” 篱笆点点头，“快马加鞭，十日便可送达京城。” **月兴冲冲的研好墨，铺开信笺，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一页纸，满满都是关心与思念。 写到兴处，她握笔的手忽然一顿。随即便停了下来，思虑片刻后，又将刚写好的信笺揉成团，扔到了燃着的炭火炉里。 关心则乱。 纸团瞬间被炭火点燃，然后化为灰烬。 篱笆没看懂，疑惑的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嗯。” **月应了一声，解释道，“方圆行事最是周全。他如果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不能按时回来，肯定会给我带信的。 现在咱们还没收到信，要么是信还在路上，或者他已经在路上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要么，便是京里出了什么变故，他没办法把信送出来。” 篱笆呼吸一窒，脸上也带了几分焦急的神色，“那怎么办？” **月摇了摇头，渺小如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只有等。 她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 可她到底无法安心，还是派了篱笆去府城打探消息。 篱笆一去数日，她也担忧了数日。 好在，篱笆带回了好消息。 “平安勿念，归期不定。等我。” 短短十个字的口信，让**月松了一口气。 她不敢揣测京里发生了什么，也不能深想为什么他只带了简短的口信，却没有书信。 但至少他现在无恙，只要平安就好。 ...... 京城，安宁候府。 方圆正坐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明月发呆，桌上放了一盏兔子花灯。 明月。 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在和自己共赏一轮明月，是否会怨怪自己食言。 离修推门而入，“爷，口信已经送出城。” 短短十字口信，颇废了一番功夫，只差一点便叫人截住了。 方圆点点头，“那便好，省得她牵挂担心。” 又问道，“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篱修递上一封密信，“我们的人没有打探到什么可用的消息，倒是永安王世子那边故意给我们递了消息，那位已油尽灯枯，只怕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太子势弱，瑞亲王隐隐占据上风。” 永安王世子便是萧宸，他如今已带着小景回到京城，到底是皇亲国戚，消息也比旁人灵通一些。 方圆看完信，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皇位之争，向来惨烈，赢者坐拥天下，败者丢掉身家性命。 如今京城局势紧张，皇上病重，太子与瑞亲王在朝堂明争暗斗、互相打压，只等老皇帝一咽气，这京城的天就要变了。 追名逐利者，早早站好了队，欲领从龙之功。 安宁侯府不参与党争，早早的便开始闭门谢客，安宁侯也称病告假、闲赋在家。 所以，方圆离京的计划便也暂时搁置了。 现在是敏感时期，各府的一举一动都有几百双眼睛盯着，城门更是有重兵把守，这个时候绝不能轻举妄动。 只是，想念某人，相思成狂。 第774章大年结束 与京城的风谲云诡相比，李家村的小日子仍旧温馨又宁静。 过了十五，大年结束，大家又开始忙碌起来，生活渐渐重回正轨。 李寿与里正忙前忙后的跑了几日，终于把学堂的地批了下来，就在村东口，一共两亩多的地。 学堂的草图是**月一早就画好的，按着地形改几笔，便能用了。 按着**月的设计，学堂分成前后院，前院一共建六间屋子，一间做图书室、一间做食堂，余下的都留作教室。 前院还留了一块空地，到时候撒些草籽，一个春天便能长出一片青草地，然后再搭几架秋千、跷跷板，可供孩子们闲时玩耍。 后院又分成东西院，东院的四间厢房是给先生准备的，西院则是厨房、浴室和杂物间。 都规划好了，李寿便开始着手买砖瓦，找工人。 刚过完年，大家手里都没啥事，距离春耕也还有一段时间。 一声招呼，村里的青壮劳力几乎全来了，知道是要给村里建学堂，大家都纷纷表示不要工钱。 李寿哪儿能让大家白干活，定下了一人一天三十文工钱，还供两顿饭。 木匠、石匠、泥瓦工，这些都得找专业的师傅，人已经联系好了。 今天在村里主要是招杂工，先把人定下来，等砖瓦到了，再择个黄道吉日，便能立马动土开工。 这选人的要求也不高，有一把子力气、能吃苦就行。 周婶家就住在李家隔壁，消息知道的也快，她男人和儿子都去报名了。 李五儿踌躇了半晌，也厚着脸皮跟去了。 靠着老族长帮忙，她已经立了女户，还分到了一块半亩多的宅基地。 可手里的余钱也不多了，要想办法把日子过起来才行，不能总住在干娘家，总靠着别人帮衬。 招工的队伍里混进这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可把一群大男人给逗乐了。 “丫头，人家这回要的是建房工人，干的是力气活，你姑娘家家的，来凑啥热闹，赶紧回家绣花去吧。” 人群中有认识她的，也跟着张口嘲讽道，“哟，这不是李正毛家的闺女吗，听说还立了女户。咋的？还真把自己当大老爷们儿啦。 个小丫头片子，不正经嫁人生娃，立哪门子女户，当哪门子家，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不守妇道，真是不像话。” 人群中响起一阵哄笑声。 李五儿闭着嘴不吭声，臊得脸都红了，却并不妥协，仍旧直挺挺的站在队伍里。 她告诉自己，靠着自己过活，靠着双手挣日子，不丢人。 随后赶来的周婶立马跳出来护犊子，“呸，李二狗你嘴咋这么缺德！我们五儿吃你家大米了吗，立不立女户、嫁不嫁人关你啥事儿啊！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有这闲工夫，回去好好管教管教你家二丫头吧。 才嫁出去一年就被婆家休回来了，也不知道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儿，还带累了咱们整个村子的名声，那才叫丢人现眼呢！” 周婶这张利嘴，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跟人吵架从来没输过。 第775章开始忙碌 李二狗不敢和她吵，脸上讪讪的，“周家嫂子，看你说的，我和大侄女开玩笑呢。” 周婶瞪了他一眼，揽着李五儿就要回家，“闺女，咱们回家去，不受这个闲气。” 李五儿却固执的不肯走，“干娘，我想试试，我有力气，搬砖、搬瓦我都能干，总不能一直闲在家里吃白食。” 周婶拿她没办法，只好留下来陪她。 有她在，倒是没人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李寿最后定了三十七个人，李五儿和周婶也在其中。 四十多个工人一天要吃两顿饭，工地上正好缺两个做饭的。 周婶没想到他们还真的要女工，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她男人和儿子也都选上了，再加上她自己，他们家三个人每天就有九十文的收入，干一个月，怎么也得有两千多文的收入了，还省下了一个月的口粮。 她美滋滋的哼着小曲，“今年又是个好年头哟。” 李五儿也跟着笑起来。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活儿差不多能干一个多月，自己差不多能得一千文左右的工钱，再加上之前攒的，能有一千五百文。 她一个人，吃得也不多，只消买点粗粮，菜可以自己种，也可以到山上挖野菜吃；衣裳有两身够换着穿的，省着点花销，够用一年了。 工地上做饭也轻松，空闲的时候她还可以到宅基地那边打点土砖晒上，等学堂建好了，她自己的小土胚房差不多也能建好。 马上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了，想想就开心。 靠自己生活，不依附别人，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就会发现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最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不会比以前更糟了，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 建学堂的事情交给了李寿，**月便又开始研究种药材的事。 她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尽量让自己忙一点，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朱小芬专门回村里打听了一下，猫儿山常见的药材有二十多种，**月都一一记了下来。 她又翻找医书，查看各种药材的药性、习性、生长周期和药用价值。 最后定了丹参、瓜蒌、桔梗、黄岑、白术、板蓝根、穿心莲这七种药材。 不是什么名贵药材，都是最常见，也是最常用的，并且生长周期短，基本都是一年生的药材，有的一年还可以采摘两次。 之所以选择种这几味药材，是因为第一年种药材，大家都没有经验，先种些简单好养活的，风险低，能最快看到收益，也能积累经验。 若是收益不错，以后便可以满满种一些生长周期长的名贵药材。 **月拿定了主意，便去寻薛掌柜，请他帮忙指教一二。 薛掌柜看了她拟的单子，笑着点点头，“不错，这几味药材确实适合初学者种植。而且都是比较常见的药材，我这里常年都收的。 放心去种吧，只要你们能种出来，有多少我便收多少。” 得了他的允诺，**月却还是赖着不走。 “这种子怎么买？我还没找到门路呢。您送佛送到西，再帮帮忙吧。” 薛掌柜和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自然是有门路的。 不过这种子云溪县里可没有卖的，府城才有。 第776章看看外面的世界 为了买药材种子，**月准备带着篱笆去一趟府城，同行的还有**兰和**志。 他们俩都没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所以趁着这次机会，**月便把他们一起带上了。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人不能总囿于一地，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增长见识，拓宽眼界。 多走走看看，总是好的。 如果可以，**月是想把一家人都带上的。 可是程木莲怀孕不满三月，胎还没坐稳；刘氏放心不下儿媳妇，而且家里的一大摊子事儿她也丢不开；李寿则要盯着学堂的建盖，也走不开。 三小只还太小，路途遥远，带着他们坐马车赶路实在是不方便。 所以最后成行的只有他们三兄妹。 东方破晓，天光微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篱笆已娴熟的驾着马车驶出了清河镇。 车厢内，睡眼惺忪的**月正抱着个抱枕，斜依着车厢打瞌睡。 **兰和**志却精神得很。两人不时打起窗帘，探出头看看外面的景色。 平时坐惯了的马车，今日却觉得尤其慢，恨不得它能日行八百里，马上就到渝州府。 蜿蜒颠簸的官道上，只闻慢悠悠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 **兰正望着窗外出神，耳边隐隐传来几声呼噜声。 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小声对**志道，“月儿平时睡觉不打呼的，可能是卡着脖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戳了戳**月，想提醒她换个姿势睡。 **月本就睡得浅，一下就醒了，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小声问道，“怎么了？” **兰给她掖了掖身上的毯子，“没有，你刚刚打呼噜了，我怕你卡着脖子不舒服。” **月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却还是嘟囔着反驳道，“胡说，我睡觉从来不打呼。” **志也笑了，打趣她道，“胡说，你呼噜打的可响了，我们刚刚都听见了。” 话音才落，车厢内又响起了呼噜声。 三人都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月的座椅下。 为了坐起来舒服而又能增加储物空间，这辆马车的座椅设计的特别宽，内里是空心的。 打开上面的盖板，里边可以储存东西，十分方便实用。 **志指了指座椅，无声说道，“有东西。” **月点点头，轻轻的站起来，又拿开座椅上的垫子。 准备就绪，**志深吸一口气，用长剑挑起了座椅盖板。 座椅箱内，露出一张白净可爱的小脸，**清抱着个小包袱，正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口水。 “......” 三人一时间有些无语，这小家伙是什么时候躲到马车里来的。 真是好气又好笑，**月抬手掐了一把他肥嘟嘟的小脸，他不高兴的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月又去揪他的小耳朵，揪了好几下，小家伙终于恼了，倏地坐了起来，小脸皱成一团，非常不高兴。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没有人搭理他，只有三个人六双眼睛静静的看着他，明清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第777章鬼灵精 **志揪着小家伙的衣领，把他从座椅箱里提溜出来。 “**清，胆肥了啊。三天不打，你就要上房揭瓦了，是不。” **清机灵得很，知道谁最心软，会护着自己。 才落地便一下子扑到了**兰怀里，“大姐姐救命。” **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把他护在怀里，转而对着**志说道，“行了，你们别吓唬他了。咱们还是赶快把他送回去吧，爹娘找不见他，肯定要着急死了。” **月打开车厢门问篱笆，“咱们现在到哪儿了？” 篱笆早就听到里边的动静了，知道她想问什么，答道，“已经过了云溪县，现在折返回村里的话，得两个时辰左右。” 一来一回，就是四个时辰，天都黑了，今天也甭想走了。 **月想了想，吩咐篱笆，“调头，咱们先回云溪县。” 现在赶回李家村太过周折了，不如先把明清送到福生记商行，让掌柜派人送他回去。 马车调头，向云溪县驶去。 **清见自己的小计谋没有得逞，又可怜兮兮的扑到**月面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二姐姐，你就带清儿去吧，清儿保证一定会乖乖的，不给你们惹麻烦。” **月板着脸问他，“为什么不听话？二姐姐昨天已经跟你说了，你还太小，不方便出远门。 你倒好，自己偷偷藏到马车里来了，你知道这样偷偷跑出来爹娘会担心吗？ 座椅箱里又挤又闷，万一我们没有及时发现你......” 她原本想说万一闷死在里面怎么办，话到嘴边觉得这话太重了，又给咽了回去。 **志也跟着道，“我们去府城是有正事要办的，你一个小孩家家的跟去干啥？万一让拐子拐走了咋办。” 明清有些无措的低着头，眼角一下就红了，大大的眼睛里顿时蓄起了一包眼泪。 可怜巴巴的小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月叹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将他抱到怀里。 这孩子养得太娇惯了，一点重话都听不得。 “和二姐姐说说，为什么想去府城。” 明清半天才缓过来，哽咽着回道，“因为二姐姐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清儿想读万卷书，也想行万里路。 二姐姐还说外面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清儿好奇，想看看。” **月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把这句话给记住了。 虽然本质还是贪玩，但他能说出这句话，一下子就把这件事提升了一个高度。 她想了想，便道，“清儿想去府城，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答应二姐姐三件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清眨了眨眼，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反问道，“哪三件事？” 真是个鬼灵精。 **月忍不住笑了起来，慢悠悠说道，“第一，要好好念书，咱们回家之前，要把三字经学会，能倒背如流； 第二，你是男子汉，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许再哭鼻子。 第三，在外面不能乱跑，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离开哥哥姐姐的视线。 能做到吗？” 明清有点犹豫了，三字经啊，那本书好厚的。 可是又忍不住能出去玩的诱惑，还是点头应了。 第778章再次启程 虽然决定了带**清一起去府城，但他们还是回了一趟云溪县，找了个店里的伙计，让他骑快马回李家村报信，免得李寿和刘氏担心。 然后又找了家书斋，买了本三字经。 这么一番折腾，已经到午时了，几人便又去自家酒楼里吃午饭。 巧得很，居然遇见了江丰屹。 **志眼尖，才下马车便看见了他，连忙高声招呼道，“江大哥。” 江丰屹正带队巡逻，看见他们一行，便转头吩咐几个小捕快继续去下一条街巡逻，自己则快步走向**兰。 **兰有些害羞，轻轻喊了一声，“江大哥。” “嗯。” 江丰屹点了点头，悄悄红了耳尖。 **月捂嘴偷笑，默默吃了一碗狗粮。 **志顺势邀请江丰屹一起吃午饭。 席间，便说起了要去府城的事。 江丰屹却有些不赞同，去府城路途遥远，他们三个姑娘家，还带着一个小娃娃......虽说世道太平，但万一呢？ 真遇到危险，**志一个人，能护得住他们吗？ 他想了想，实在放心不下，便道，“巧了，衙门有桩案子，我正好要去府城，咱们可以同行。 你们稍等我片刻，我回去收拾一下行李，马上就来。” 说完，不待众人反应，便快速起身离开了。 在座众人都知道，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办案只不过是托辞，他现下肯定是回衙门请假去了。 **月笑着看向**兰，“这下可好，来了个护花使者。” **兰即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一路上能与他同行；担忧的是，无故请假，会不会惹得上峰不高兴，责骂于他。 **月看出来她的担忧，便安慰道，“姐，你就放心吧，江大哥做事有分寸的。 而且现在还在正月里，衙门里事情也不多，真要有重要差事，便是你请，江大哥也不会跟咱们走的。” **兰点点头，是了，他有分寸的，自己不应该瞎担心。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见江丰屹背着个小包袱来了。 众人收拾齐整，再次出发。 队伍也从一开始的四个人，变成了六个人。 篱笆进了车厢，改由江丰屹驾车。 在马车上闲来无事，**月便开始教**清学三字经。 她念一句，**清跟着念一句。 念完一段之后，她便开始讲解这一段的意思。 三字经一段一故事，**月讲的轻松风趣，又浅显易懂。 **清听的入迷，学的认真。一下午的功夫，不但能背好几段了，还记住了每个小故事，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清儿真棒。” **月递给他一块花生糖，以资鼓励。 **清咬下一口香甜酥脆的花生糖，唇齿间满是香甜，心里也美滋滋的。 “念书真有趣，我喜欢念书。” 孩童的世界，便是这般天真烂漫，**月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书本就好比浩瀚的星辰大海，每一本书里都有一个更辽阔的世界。 念书可以让我们知晓明理、增长见闻、开阔眼界、修身养性，明白做人的意义。 所以，清儿要好好念书，不可荒废。” 第779章山寨腊肠 **清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虽然不太明白二姐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好像念书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 小小的人儿，默默在心里发下宏愿，一定要好好念书。 **兰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受益良多。 从前只知道念书能考科举，出人头地，却不知还有那么多益处。 便是自家妹妹，自从念了书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通身的气派，一点都不像庄户人家出身。 大概就是他们常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她一脸崇拜的看着**月，“月儿，你说的真好，刚刚的三字经也教的很好，连我都听进去了。 咱们学堂还请啥先生啊，依我看，你就是最好的先生。” **月摆手笑道，“姐，你可别抬举我，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先生都是知识渊博，德才兼备之人，我连四书五经都没认全呢，可不敢当。” 这是大实话，现在有功名的读书人俱是学富五车，有真才实学的。见闻广博，通晓古今，还能吟诗作赋，四书五经更是背得滚瓜烂熟。 **清听得糊里糊涂，大概意思却是听懂了，忙插嘴道，“在清儿心里，二姐姐是最厉害的。” 童言稚语，引得一车人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这个活宝，一路上可热闹了。 车厢里不时传出朗朗读书声，或阵阵笑闹声。 坐在车板上赶车的江丰屹也不由扬起嘴角。 云溪县离渝州三百多公里，途径四个县城。 每到一个县城，他们都会停下来，看看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哇，原来猪肝还能这么做，味道很特别，很好吃。” “萝卜太酸了，没有月儿做得好吃。” “她们穿的衣服款式跟咱们不一样，还挺好看的。” “这荷包绣的真好看，活灵活现的，这绣花样子也是从来没见过。” **兰从没出过远门，一路都在惊叹，叽叽喳喳的，像只出笼的小鸟，整个人都变得明亮活泼了。 江丰屹默默护在她身边，把她夸赞的东西都悄悄买了下来。 **志倒是对各地的商行更感兴趣，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到各大商行转一转，看看别人都卖些什么，价格贵不贵，生意怎么样。 倒是无师自通的学会做市场调研了。 毫不意外的，各大商行都能看见福生记的货物，价格高低不一，看样子似乎卖得还不错。 在南怀县的一家商行，居然还看见了自家的山寨腊肠。 虽然一样挂着福生记的牌子，但印章粗糙，腊肠颜色暗淡无光，肉身松软没有弹性，靠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异味。 **月一看便知，这是没有山寨到精髓，变质了。 **志也皱起了眉头，正要说话，旁边忽然来了一对中年夫妻。 只听那妇人道，“听说这个福生记的腊肠还挺好吃的，鲜肉吃来吃去都是那个味儿，我早就腻了，咱买点这个回去尝尝吧。” 她男人却摇了摇头，扯着她走开了，边走边道，“别买这个，我听隔壁的婶娘说这腊肠一点都不好吃，还有股子怪味，她吃了一回，闹了三天肚子，人都差点拉没了。” 第780章进了黑店 夫妻俩渐渐走远，但他们说的话却被**志等人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志差点气个倒仰。 “谁这么缺德啊！这不是砸咱家招牌么！臭了的腊肠都拿出来卖，黑店！这绝对是一家黑店！”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几乎整个店里的人都听见了。 所有人齐刷刷望了过来，**月想去捂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店小二撸起袖子，恶狠狠的向他们走来。 江丰屹和**兰去另外一条街买东西去了。此时只有他们兄妹二人和篱笆，还带着四岁的小娃娃**清。 情形有些不利。 **月连忙将**清抱起来，护在怀里，篱笆警觉的抽出腰间长鞭，将他们护在身后。 **志却挺直了腰板，“咋的！你们卖假腊肠还有理了？ 黑店，亏心钱也敢赚，你们不怕遭报应吗？ 还想打人，有没有王法了？信不信我去报官。” 他初出茅庐，尚不知世间险恶，以为天底下的官员，都如云溪县的知县一般，是铁面无私，为民做主的好官。 为首的壮汉嗤笑一声，“王法？外地来的吧。在这南怀县，我们东家就是王法！ 毛头小子，大清早的就来咱们店里寻晦气，好好教教他王法两个字怎么写！给我打！” 说着，一群人便挥舞着棍子围了上来。 篱笆自然不能看他吃亏，长鞭一甩，就打翻了三个人。 这几个人根本不是篱笆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得跪地求饶。 店里的货品也七零八落的掉了一地。 乍一看，不像是店家仗势欺人，更像是他们几人上门闹事，来砸店的。 **月心里有些不安，示意篱笆和**志快点离开。 然而，附近巡街的捕快已经赶到了，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将**志打了一顿，铐上枷锁，带回了衙门。 捕快们知道篱笆有功夫，没有贸然对她出手。 篱笆也忍着没有动手，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对方是衙门捕快，是南怀县最大的势力，她没办法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带着他们全身而退。 而且就算打出去了，只怕也要成为这南怀县的通缉犯。 **志莫名其妙的被抓去下了大狱，**月和篱笆还有**清却没人管。 旁边围观的人好心提醒她们道，“外乡人，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吧。 还愣着干嘛，赶紧回去筹钱吧，不然你家那毛小子怕是要吃大亏了。” **月的心也渐渐往下沉，这不仅是进了黑店，还遇上贪官污吏了。 她打听了县衙的地址，连忙跟了出去，在别人的地界上，只能吃了这个闷亏，给银子就给银子吧，就当破财免灾了，人绝对不能出事。 **清缩在她怀里，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想哭，又强忍着不敢掉眼泪，身体本能的害怕，心里却气恼得不行。 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在颤抖，**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哥哥不会有事的，别怕。” **清吸了吸鼻子，握紧了小拳头，“清儿不怕，清儿要快点长大，帮哥哥打坏蛋。” 第781章请县令大人前来相见 **月三人急匆匆往县衙赶去，在街尾，恰好迎面遇上了江丰屹和**兰。 两人原本在隔壁街的绣庄挑花样子，街上忽然出现大批捕快，一打听才知道，隔壁街的商行出事了，有人砸店闹事。 **兰放心不下，连忙赶了过来。 见他们安然无恙，这才安心。 “月儿，听说这条街上有家商行出事儿了，有人砸店，你们没事儿吧？” **月摇了摇头，“哥哥出事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江丰屹默默将**清从**月怀里接过，几人一起快步向县衙的方向走去。 路上，**月简单给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 **兰听得心惊肉跳，听说哥哥不止挨了打，还被关进了大牢，霎时便红了眼眶。 “这可咋办啊？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万一......” 江丰屹也皱起了眉头，却不忘安慰**兰，“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几人便赶到了衙门。 给了守门的衙役一钱银子，才被带着进了县衙的后堂。 县令肯定是见不着的，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师爷。 老师爷一脸精明算计，一看就是干惯了这事儿的，套路深得很。 一来便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先是板着脸斥责他们，不应该动手打人，更不能砸了人家的店，这是犯法的，是要下大狱坐牢的。 随后又痛心疾首，作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是看在他们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会帮着和苦主说和，私下解决，免得遭罪。 最后，便是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五千两银子。 **月差点气笑了，见过讹人的，却没见过这么猖狂不要脸的，这是拿他们当冤大头呢。 看他们这般行事做派，只怕自己现下拿出五千两银子来，也未必见得到**志。 她故作为难道，“五千两......我们是普通人家出身，哪里有这么多银子。” 老师爷笑眯眯的抚着山羊须，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在三个姑娘身上来回打转，“没有银子不要紧，这不是还有人么。” 我去，这死老头，坏得很！ **月气得要死，只觉得恶心，忽然身旁一道黑影窜出，下一刻，便听到了老头的惨叫声。 出手的人，正是江丰屹，他出拳干脆利落，拳拳到肉，把坏老头打得嗷嗷直叫。 纵然身处险境，**月还是忍不住对着**兰道，“姐夫太帅了。” 男友力爆棚了。 **兰眉头皱得死紧，既担忧他受伤，又怕惹怒了师爷和县令，哥哥在牢里要受苦。 “月儿，他们要五千两银子，咱们就给吧，从我那儿出，我不要嫁妆，也不要压箱银了。” **月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姐，稍安勿躁，相信你未来夫君，他平常多稳重一人啊，既然出手了，那肯定是有计策了，咱们一定能全身而退的。” **兰心下稍安，门外忽然又闯进来十几个衙役，纷纷拔刀，将他们团团围住。 江丰屹亦将佩剑抵在了老师爷喉间，“请县令大人前来相见。” 第782章安全离开 衙役们见状，也不敢硬来，匆匆去请人了。 篱笆见事情闹大了，怕不好收场，小声问**月，“小姐，可要用安宁侯府的令牌。” 安宁侯府在朝中也有不小的份量，最起码是一个小小知县得罪不起的。 **月却摇了摇头，“京城肯定出大事了，现下局势不明，不要轻易动用安宁侯府的关系，免得弄巧成拙。” 不多时，知县程有彬便来了。 程有彬背着手，怒气冲冲的，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南怀县的地盘上撒野。 待见到了**月等人，不由笑了，原来是几个小年轻，果然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他板着脸真要发难，江丰屹忽而弯腰抱拳，向他行了一礼。 “云溪县捕头江丰屹，见过知县大人。” 云溪县，捕头？ 程有彬愣了一下，云溪县的捕头跑这儿来干嘛？不过...... “云溪县，知县仿佛是叫何绍文的？” “正是。”江丰屹点头，不卑不亢。 程有彬眉头微皱，同在一朝为官，何绍文的名声他也有所耳闻，洪康二十一年的榜眼，品行端正，清廉正直，在渝州府一带官声极好。 而且，他们的顶头上司，现任渝州府知府的周南亭大人，是洪康二十一年的状元，两人是同届，亦是同窗好友。 怎么就偏偏动了他的人，这可就有点麻烦了。 见他紧皱着眉头不说话，江丰屹适时说道，“卑职到渝州府探亲，恰逢下月初是知府大人的生辰，我家大人便让我给知府大人带了些云溪县的特产作为贺礼。 谁知路上不小心弄丢了一箱腊肠，听说贵县商行里有卖的，我们便想去买些来补上，好给知府大人贺寿。 弟弟妹妹们不懂事，与商行伙计发生了冲突，闹了些误会，给大人添麻烦了。 至于这位师爷，他刚刚言语冒犯，羞辱卑职及家人。 所以卑职才没忍住，与他过了两招，请大人见谅。” 他并不想撕破脸，把事情闹的不可收场，所以主动给程有彬找了台阶下，把这件事定义成一场误会。 程有彬也听懂他的意思了，虽然到嘴的鸭子飞了，心里有些不爽，但这个人他暂时动不了。 何绍文那个人铁面无私，又最是护短，假如他的人在自己地界上出了事，他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到时候拔出萝卜带出泥，事情只会更麻烦。 而且眼前这个捕头，看着倒是个识时务的，应该不会往外乱说，即便说了，他们也没有证据。 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随即笑了起来，拍了拍江丰屹的肩膀道，“误会，都是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好了嘛。” **月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气不过，但她们只是升斗小民，民不与官斗，也斗不过，这事儿能和平解决最好。 衙役很快便把**志带来了，除了脸上有些淤青，走路一瘸一拐的，看着倒是没什么大碍。 一番虚与委蛇之后，几人终于安全离开县衙。 南怀县是个是非之地，他们一刻都不想多呆，便趁着天色还早，驾车出城了。 一路上，众人都有些沉默寡言，没有了初时的欢声笑语。 第783章成长了不少 出了这样的事，**志身上又带了伤，**月本打算不去渝州府了，直接打道回府。 **志却死活不同意，这一趟出来，是一定要把药材种子给带回去的，不能白来。 而且自己脸上的伤看着怪吓人的，现下回去爹娘看了只会伤心。不如在外面养一养，一二十天的功夫，应该能养好了。 **月拗不过他，只得继续往渝州府去。 车厢里，**月小心翼翼的给**志上药，他疼得嘴角直抽抽却忍着不吭声。 她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喊了一声，“哥。” **志低着头，捏紧了拳头，心里百味杂陈。 有愤怒，有不甘，也有屈辱和羞愧。 他虽生在农家，小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但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屈辱，亦未曾见过世间险恶，官场黑暗。 “咋会有这么坏的官，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明明是他们的错，他们就是卖假腊肠，赚黑心钱！就是黑店！” **月轻叹了一声，“哥，这件事情是咱们占理，可知县无德，贪赃枉法，咱们有理也没地方说。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不是所有的官都是好官，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跟你讲道理。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切不可冲动，三思而后行。 大多数时候，耿直莽撞解决不了事情，应该多动脑，行事圆滑一些。” **志无力的垂着头，他知道妹妹说的都对，也知道今天是自己莽撞了，可还是心有不甘。 “就没有办法了吗？就这样任由他们卖假腊肠，砸咱家的招牌，就这样看着他们逍遥自在，啥也不做？ 他们这样欺负人，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打也打不过，还连累了你们，我真是没用。” 他这是走进死胡同了，若这个心结不解开，往后只怕难成大器。 **月想了想，给他来了一碗心灵鸡汤。 “哥，这不怪你，咱们出身农家，无权无势，天生便是弱势，哪里斗得过官府。 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多的是以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人。 受到欺凌不公，弱者会试着接受；而强者，则会更加努力，学着一步一步去改变自己，从而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咱们不能灰心，要更加努力，把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不受欺凌，保护家人。 至于程有彬这样的贪官污吏，咱们平头老百姓斗不过他，弄不好还可能牵连家人和族人，这口气只能暂且忍下。 能屈能伸，方是大丈夫。 但他也不会好过的，害人者终将害己，且看他以后是何下场吧。” 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志虽然还是觉得憋屈，却也听进去了。 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不再受今日之辱。 一旁的**清今日亲眼看着哥哥被打，又见到了南怀县衙内的官场黑暗，对他幼小的心灵刺激着实不小。 他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捏着小拳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清儿也要努力，要好好念书，要当大官，保护哥哥姐姐，不让坏蛋再欺负你们！” **月笑着摸了他的脑袋，这一趟出来，虽然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但哥哥和弟弟都成长了不少，这就是成长要付出的代价吧。 第784章到达渝州府 到下一个县城，他们还是会停下来，看一看。 **志依旧会去各大商行逛逛，继续做他的市场调研，偶尔还是能看到山寨腊肠。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愤怒着骂黑店，要和店家理论了。 他能心平气和的跟伙计聊两句，套他们的话，然后再买上两斤，准备带回去细细研究。 **清念书也更加积极了，无事的时候便常常缠着**月教他念三字经，**月不得空的时候，他也会自己温习之前学过的内容。 两兄弟都很上进，**月看在眼里，也很是欣慰。 几人一路走走停停，花了十日才到渝州府。 他们按着薛掌柜给的地址，直奔草市。 购物清单是早就拟好的，要买些什么种子，每样要多少，都写在上头了。 这次不止是替自家买，还有刘家和朱家。 **月又挑了几样比较稀有的药材种子，每样都买了一斤，打算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种。 与老板约定了第二天来取货，几人便在渝州府逛了起来。 渝州府是一州首府，热闹繁华，让人看花了眼。 几人一路惊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月管着银钱，大方得很，拉着他们从街头逛到街尾，看到喜欢的便毫不犹豫的买下。 有布料首饰，有话本游记，还有各种美食特产。 直到众人两只手都拿满了东西，**志终于忍不住开口劝道，“月儿，不能再买了，拿不下了。” 逛了一天，他的一双腿都快断了，比下地干一天活儿还累。 **月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前面有家很大的书斋，她还没进去逛呢，还有姐姐成亲戴的龙凤镯，也还没挑到合适的。 见她这副模样，**志又连忙说道，“咱家的马车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啊，还有几袋药材种子呢。” 这个理由找得非常好，**月无法拒绝。 “行吧，咱们先回客栈，也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志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逛了。 一行人收获满满，欢欢喜喜的回客栈。 走了没几步，却听**月又道，“这么多东西，咱家马车确实装不下，明天再去买辆马车吧。” **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 这一天着实太累，回客栈吃了晚饭，大家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他们只要了两间房，男女各一间，出门在外，还是住在一起更安全些。 **月和**兰坐在房间里一边说话，一边收拾着今天买的战利品。 篱笆出去打探消息，直到半夜才回来。 **月一直等着她，见她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 她此番来渝州府，一则是为了买药材种子，更重要的，是为了打探京城的消息。 方圆那边是什么情形，她一概不知，实在是有些不放心。 篱笆摇了摇头，又安慰她道，“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少爷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一点消息，京城里瞒的再好，也隐隐约约透露出了一些风声。 只是这个事太大了，是她们掺和不了的大事，知道的多了，只会跟着担心，可能还会招来灾祸，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第785章一家团聚 翌日，几人去草市取了药材种子，然后又开启了逛吃模式。 **月逛得心满意足，将要买的东西都买齐全了，也真的又买了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是打算给**兰作陪嫁的，这样以后她回娘家也方便一些。 只是**兰自己却不知道，这是妹妹悄悄为她准备的惊喜。 他们还去逛了吴记在渝州府的分店，原本是想定些玻璃回去，到时候给学堂的窗户都装上玻璃窗，通透又明亮。 可吴记的玻璃实在卖得太好，订单已经排到中秋后了。 **月无法，只得走后门，回到客栈便给**婉写了封信，找了渝州府的镖局，她应该很快能收到。 在渝州府待了三日，事情都办妥了，该买的东西也买好了，几人拾掇拾掇，便启程回家了。 来时一辆马车，回去时却是两辆，江丰屹赶一辆，**志赶一辆。 走得也比来时慢了些，回到云溪县时，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志身上的伤全好了，人瘦了一点，却更精神了，褪去了青涩稚气，多了一分成熟稳重。 **清能背一整本三字经了，还能解释其中的意思。 **兰这一路也长了不少见识，还跟着**清一起学三字经，整个人都开朗了，也更爱笑了，不像从前那么容易害羞，和江丰屹的感情也是突飞猛进。 总之，这一趟出门，大家都受益匪浅，不虚此行。 回到李家村时，已经是半晚时分。 李寿等人正在吃晚饭，听见门房来报：少爷小姐们回来了。 刘氏一听，扔下碗筷就往外走。 其他人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也跟着迎了出去。 两拨人便在院子里迎面遇上了。 刘氏走在最前面，一见到孩子们，便红了眼眶。 兄妹几人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娘。” **清直接小跑着扑到了刘氏怀里，“娘，清儿好想你呀。” 刘氏板着脸，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抬起手在他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 “丁点儿大的人，就学会离家出走了。 你胆儿咋这么肥呢，再有下次，看我咋收拾你。” 虽然是责备的话语，语气却满是关怀。 **清乖觉得很，抬手搂着她的脖子，“清儿错了，以后一定乖乖听娘的话，再也不敢乱跑了。” 刘氏忍笑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其他几个孩子。 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都好好的，精气神也好，只是瘦了一些。 她捏了捏**兰的胳膊，又拍了拍**志的肩膀，最后掐了一把**月有些消瘦的脸颊。 明明心里心疼的不行，却忍不住开始数落起来，“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看看，一个两个的，都瘦成啥样了。” 其实，刘氏自己也瘦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子们出了远门，她在家里成天惦记着，吃也吃不下，睡也不着。 如今孩子们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她的一颗心这才落回了肚子里。 李寿在一旁看着也红了眼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香和**秀高兴的扑向姐姐们，叽叽喳喳的诉说着思念。 程木莲则快步走向**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你不知道我想你啊，咋才回来。” 分别近一个月，一家人又团聚了。 第786章种田好手 刘氏抹了眼角的泪，笑着道，“还没吃饭呢吧，赶紧进屋，外头风大，娘去厨房做几个你们爱吃的菜。” 一边说着，便快步往厨房去了，拦都拦不住。 不多时，一道道热腾腾的家常菜便端上了餐桌。 **志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是家的味道。 吃过晚饭，一大家子人围坐在火炉边，说起了这一路的见闻。 说一路见到的风景，吃到的美食，还有遇到的趣事。 惹得众人艳羡不已，就连刘氏都有些心动了，早知道应该一起出去看看的。 **香和**秀一左一右的挽着**月的胳膊，开始撒起娇来，“二姐姐，下次也带香儿秀儿一起去吧。” **月笑着将她们揽到怀里，“行啊，清儿这次出去可是把三字经全背会了，要是你们也能把三字经背会，二姐姐也带你们出去玩。”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默契的哀嚎出声。 **清得意的拍了拍胸脯，“三姐姐、四姐姐，三字经很好背的，我教你们啊。” **秀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哼！坏弟弟，偷偷溜出去都不带我们。” **清一边躲闪，一边求饶，迈着小短腿，跑的可快了。 几个孩子闹做一团，屋里不时传出阵阵欢声笑语，直到亥时才散了。 ......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后，**月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薛掌柜之前提到过，药材难种，很大原因是因为种子的出苗率不高。种一片药田，撒下去的种子能有十之二三出苗便是不错的了。 她总结了一下，大概是两点原因，一是因为气候和湿度的关系，影响种子的萌芽率；二是种子撒到地里，鸟雀蛇虫都会来吃，还没发芽的小种子就早早的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她便想着，能不能用育苗移栽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二十一世纪比较常见的种植方式之一，可以提高幼苗的成活率和品质，她上辈子见过爷爷就是这么种菜的。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可以大胆尝试一下。 这次买的种子很多，有一部分便是用来做实验的。 先把准备好的种子去除杂质，然后放在温水中浸泡五个时辰，这样可以提高种子的出芽率，还能杀灭种子上的病原菌，降低幼苗发生病虫害的几率。 然后把种子上的水分晾干之后，便可以进行播种了。 二月底，天气还没有回暖，不适合室外育苗，好在有温室。 一冬过去了，温室里的蔬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月让万有良一家把三间温室打整好，地也重新翻了一遍，打好垄，药材种子便播种在温室里。 播后浇水，再加盖一层稻草，保持土壤湿润，这样便可以坐等发芽了。 自从种子播种下去以后，**月每天都要到温室看一看，进行观察和记录。 如果温度过低，便要给温室加温，土壤干燥，便要及时洒水，保持地表及土层潮湿。 万有良在一旁看着，不禁心生感叹，没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姐，竟还是个种田好手。 第787章育苗方法可行 功夫不负有心人。 大约在第十五天的时候，一颗颗小绿苗终于破土而出，且长势喜人。 又观察了几天，**月得出结论，育苗方法可行，出苗率大概在百分之九十左右。虽然后续移栽可能还会产生一些损耗，但也比直接撒播好很多了。 实验田只种了一分地，现在实验成功，便可以大面积种植了。 **月也不藏私，把刘家和朱家的人都请了过来，手把手教他们如何育苗。 刘家来的是刘文山和刘文礼两兄弟，朱家来的是朱小芬的弟弟，朱小勇。 他们两家没有温室，好在李家的温室够大。 他们种的也不多，**月便在温室里各划了三分地给他们育苗，也尽够了。 程木莲和**兰在家里闲不住，偶尔也会跟着**月来果园逛逛。 看着这一排排绿油油的小嫩苗，心情都会好很多。 **兰有些不解的问程木莲，“我看这小苗苗挺好养活的，程叔和程婶为啥不肯种啊？” 之前**月便提过，种药材前景不错，程家也可以跟着种一点试试，毕竟程父靠着打猎为生，也不是长久之计。 刘氏和**志都很赞同，程木莲也特意回家跟爹娘提了一下，不过他们还是婉言谢绝了李家的好意。 理由更是让程木莲哭笑不得。 “我家世代都是靠打猎为生，我爹爹根本不会种地，我娘就更别提了，就我家后院那块菜地，让她种的乱七八糟的。 他们说吃不了这碗饭，就不跟着瞎嚯嚯了。” 她说的有趣，逗得**兰咯咯直笑。 **月也笑了，不得不说，程家父母都是豁达随性的人，活得洒脱自在。 不过，人总要生活。他们家去年又新添了一个小儿子，一家四口人只靠着程父打猎过活，日子虽还勉强过得下去，却也艰难。 程木莲有心想帮衬娘家，但每次拿东西回去，程母都要念叨她几句，拿的次数多了，她便不再收了。也给过银子，更是直接被程母用棒子打出了家门。 这些事，程木莲想起来就觉得委屈。 程家的事，**月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才会想着帮衬一下，不过，种药材好像真的不太适合他们家。 还有什么门路呢？种植不行，那搞养殖？ 脑子里灵光一闪，便来了主意。 “程叔不会种地，但他经常跟动物打交道，应该很熟悉各种动物的习性。 我觉得可以试试养兔子，兔子好养活，只要给它喂干净的草料就行。它还特别能生，一窝能生七八个，一年能生七八窝。 而且兔子浑身都是宝，兔肉又香又好吃，皮毛保暖，可以做帽子围脖等等。” 作为一个孕妇，程木莲关注的点比较奇特。 “一窝生七八个，一年生七八窝？真的假的啊，这不比猪还能生吗？” **月认真的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嗯，假如你年初养了两只兔子，等到年末的时候，你就能得到五十多只兔子。 不对，不能这么算。小兔子还能生小小兔子，小小兔子再生小小小兔子，这么一算，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啊。” 程木莲成功被她绕晕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哦，等我明天回去跟我爹娘商量一下。” 第788章回娘家 程木莲也是个行动派，第二天便回了娘家。 在家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迫不及待的把养兔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程父一听就觉得不错，他在山上经常能猎到野兔，兔肉倒在其次，皮毛却能卖个好价钱。 为此，他还练了一手硝制皮毛的好手艺。经他手硝制的皮毛，更是供不应求。 只是打猎这个营生，多半靠运气。运气好时，一天能猎到好几只猎物。运气不好时，十天半个月没有收获也是常有的。 把兔子圈起来养着下小崽子，养个十对八对的，一年不得有千八百只兔子，那可比进山打猎强多了，做得好了，也是一门长久的营生。 他越想越觉得好，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妻子，“媳妇儿，我觉得咱们可以试试，没准真能行。” 看他干劲十足的样子，程母笑着点了点头，“行啊，那咱们就试试呗，种地我不行，养兔子那还不简单。 野兔子在山里天生天养的都能活命，咱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它，保准能养得白白胖胖，毛光水滑的。” 程木峰也连忙道，“还有我，还有我，我能给兔子找草吃，我以后不睡懒觉了，天天跟三娃子他们上山割草。” 程木莲却板起脸来，“那可不行，村里学堂马上就建好了，我公公婆婆说了，让你也进学堂念书。 你今年也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可不能再瞎混日子了。 姐也不图你能有多大出息，好歹进学堂多认几个字，多明白些道理。” 这些话，她都是在**月那里听来的，现下倒是活学活用了。 程木峰眨眨眼，一脸懵的看着程木莲，“姐？你还是我姐吗？你变了。去年你还带着我上树掏鸟蛋呢，这才多久啊，你就嫌弃我混日子，嫌弃我没出息了。 我不去！我不上学堂，我要在家养兔子。” 程卫冬瞪圆了眼，一巴掌拍他屁股上，“咋跟你姐说话呢！让你进学堂念书是为你好，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别不知道好歹。” 程木峰委屈的不行，转头看向程母。 程母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安抚道，“读书是好事，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要好好学，别辜负了李家伯伯、伯母，和你姐的一番心意。 而且你不是老念叨着你姐吗，等你去了学堂，便能常常看见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峰儿可是马上就要做舅舅的人了，要给小侄子做个好榜样，不能再闹孩子脾气了。” 程木峰撇撇嘴，又看了看程木莲的肚子，傲娇又倔强的点了点头。 程母摇头失笑，又转而对程木莲道，“回去替我好好谢谢你公公婆婆，峰儿就麻烦他们照顾了。” 她虽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占了亲家大便宜，但为了孩子，也没有拒绝。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这笔恩情，来日加倍报答。 吃过午饭，程母拾掇了两个包袱，让程木莲带回去。 程木莲直接当着她娘的面打开，见里头装了一袋干蘑菇、两只腊鸡和四张雪白的兔毛皮子。 第789章程母的担忧 干蘑菇是程母秋日里晒的，其它都是程父打猎的收获，兔毛皮子自家根本舍不得用，都是要拿到集市上换钱的。 程木莲知道家里的情况，哪里能要这些东西，连忙把包袱推了回去。 “娘，这个我不要，你别每次都给我拿东西，家里吃的用的都有，我婆婆待我很好的，你不用担心我在婆家受委屈。” 程母却不依，把包袱裹好了又塞到她怀里。 “阿莲，将心比心，旁人待我们好，我们也要懂得感恩和回报。 你们有的是你们的，这是爹娘的一番心意。 这么雪白的兔毛皮子很少见，拿回去给你婆婆和小姑子们镶个衣领，或者做个围脖啥的，又好看又保暖，她们肯定喜欢的。” 程木莲还想推辞，程母便板着脸开始赶人了。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出来大半天了，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你公婆担心。” 然后，程木莲便被程母无情的推出了家门。 程木莲只得委屈巴巴的抱着两个包袱离开，走到大门口时，忽然想起**月交代的注意事项还没说，又站在家门口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大堆。 “对了，月儿说了，兔子爱打洞，圈得垒严实一些。 还有，给兔子喂食要格外仔细，吃得喝得都要干净，不然兔子容易得病。 不要直接给它喂井水，最好是喂凉白开，但一次也不能喂太多。” 程母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再次开口赶人。 “知道了，兔子的习性你爹熟得很，有啥不懂的我们再去问你。 说这么多也不嫌累，快点回去休息吧，可别累着我大外孙。” 程木莲这才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程母站在门口，目送着李家的马车走远。 程卫冬拍了拍她的肩膀，“外头风大，咱们回家吧。” 程母点点头，一边往回走，一边摇头笑道，“这孩子，马上就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想起闺女憨直的模样，程卫冬也跟着笑起来。 “咱家阿莲福气好，从前在家你惯着她，现在嫁人了，女婿和亲家也纵着她。” 程母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哎，这才嫁过去多久，日久才能见人心。 万一阿莲这胎生的是个闺女呢？要是下一胎也是闺女呢？他们家那么大的家业，肯定盼着早点抱孙子的。” 闺女这才刚怀上，她就开始担心着想着闺女生不出儿子，被婆家冷落。这就是做娘的心。 程卫冬忍不住摇头失笑，劝她道，“你别瞎想，亲家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咱家阿莲生的是闺女，他们也不会嫌弃的。 你看他家的几个闺女，穿金戴玉，个个养得跟千金小姐似的。 特别是二小姐，还管着整个家业，我瞧着，明志说话都没她好使。” 程母也知道自己这是魔障了，亲家和女婿都是极好的，李家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 可到底是当娘的，还是会怕闺女受委屈，在婆家过得不如意，忍不住担心，胡思乱想。 “我既盼着阿莲能永远保持这份娇憨纯真，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又希望她能学着圆滑事故一些，好讨婆家欢心。” 程卫冬见劝不住，连忙转移话题。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家阿莲更是个有福气的，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咱们还是想想兔圈垒在哪儿吧，圈得垒严实了，还得垒大点儿......” 两人走着走着便来到后院，开始规划着要怎么养兔子。 程母被他的话题吸引，也跟着讨论起来，方才的忧愁渐渐被她抛诸脑后。 第790章李秀才 学堂的建盖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托江丰屹找的先生也有信了。 说来也巧，江丰屹帮忙找的这位先生也姓李，叫做李有林。 李有林是外县人，早年间家乡闹饥荒，便带着妻儿逃难到了云溪县。从此，便在云溪县安了家。 他身有秀才功名，奈何家里一贫如洗，无法再继续科考，一身的学问也无处施展，高不成低不就的。平日里只能靠着给书斋抄书，赚些银钱度日。 江丰屹托人帮忙找先生，身边的很多朋友都推荐这位李秀才。 他也细细打听过，李秀才确实是有些真才实学的，人品也没得说，邻里亲朋都对他称赞有加。 有了人选，他便带着李寿和**月亲自上门拜访了一回。 一番交谈下来，**月心里很满意这位先生，不仅有才华，举止谈吐也大方得体，说话做事并不刻板。一看就不是只知道死读书，不知变通的死脑筋。 李寿也觉得这位李秀才很不错，看着就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说话虽然文邹邹的，但他这个大老粗也能听得懂。最重要的是这人眉目清明、一身正气，不像坏人，也不怕教坏孩子们。 父女俩对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满意，李寿便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得知对方想请自己到村里做教书先生，李秀才却有些犹豫起来。 对方给的银钱不少，每月十两银子，比他现下一年赚得都多。 他自然是非常心动的。会犹豫，其实是在心里思索，自己是否能做好一个先生，教书育人，为人师表。这份责任太重，误人子弟害三生。 他虽穷困潦倒，却也不会失了读书人的风骨，昧着良心赚钱。 犹豫了良久，他还是狠心拒绝了。 “李某才疏学浅，恐怕无法胜任，恐耽误了孩子们，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寿愣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为啥啊？是觉得束脩不合适吗？这个咱们可以再谈。” 李秀才连忙摆手，“不不不，折煞李某了。 说实话，您给的束脩算是非常高了，李某也甚是心动。 只是，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责任重大。李某才疏学浅，亦从未担当此重任，心里实在惶恐，怕耽误了孩子们的前程。” 李寿一拍大腿，这秀才老爷真是个老实人，就是太谦虚了。 “嗐！谁都有第一回，你都没试过，咋知道自己不行呢？” **月也道，“先生是有大学问的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我爹说的对，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去尝试怎么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见李秀才还想推脱，**月便又道，“不如这样，咱们不着急做决定，先试试看，以三月为期。 这三月就当作试用期，待试用期满了，我们双方再做决断。 您可以再仔细斟酌一下，自己是否可以做一名合格的先生。我们这边也会根据您的表现，和孩子们的反馈，再做最后的决定。” 双向选择，亦是给双方都留了退路。 李秀才第一次听到试用期这个说法，想了想亦觉得可行。毕竟他也不想放弃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 李秀才点了头，这事儿便议定了，待学堂建成，便可择吉日开班授课。 第791章希望学堂 三月中旬，李家村学堂的建盖已经接近尾声，**婉的回信也到了。 陇洲吴记的大小姐，出手大方得很，直接让人送了两车玻璃过来。 送货上门不说，还不收分文。她在信里直言，自己也要给李家村希望小学做贡献。 **月看着她的书信笑了半天，有些想念那个开朗爱笑的姑娘了。 忽而心念一动，学堂的名字便有了，希望学堂。 希望，是美好的愿望和理想，是永远不会消逝的信念和期盼。 三月二十三，希望学堂竣工。 大门上的牌匾是老族长题的字，希望学堂四个字，字迹苍劲有力，挥洒自如。 院子也打整的差不多了，左边的院子里铺了青石板砖，角落里还建了个凉亭，四周移栽了几棵果树和各色花卉，右边的空地上则搭了几架秋千、单杆和跷跷板，地上铺了些稀疏的鹅卵石，缝隙里一抹抹嫩绿色的小草已经冒出头来。 整个院子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房舍一溜的青砖大瓦房，配上亮堂堂的玻璃窗，窗明几净，敞亮又气派。 教室里的桌椅板凳也都布置齐全了，桌子是方形的，一人一桌，还带了抽屉，方便装东西。椅子也是带靠背的，这样小朋友坐着会舒服一些。 **月还按着现代教室的样子，砌了讲台，讲台后方挂着一块木制黑板。 看着倒是似模似样的，倘若**婉在这里，肯定又要说，有乡村希望小学那味儿了。 图书室也布置好了，三大排的木制书架，按文学、诗歌、历史、地理、农业、游记、话本分为七大类，数百本书按着编号整整齐齐的陈列在书架上。 这些书本，大多是**月这次从府城买回来的，花费了近千两银子，但她一点都不心疼，因为值得。 这些书本将是学堂最宝贵的财富。 学堂建成，这是李家村顶顶重要的大事儿，村民们早就商量好了，要摆个流水席好好热闹一下。 也不能再要李寿家出钱了，大家伙凑份子，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这天一大早，村民们便从家里拿来米、面、肉、菜，在书院的大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碌开来。 刘氏最近忙着闺女的婚事，没功夫掺和，只能让人到镇上刘家的卤肉铺买了一百斤卤肉回来，也算出一份力了。 老族长、里正和李寿专门去了一趟县城，把李秀才一家请了过来。 李秀才今年三十五岁，妻子潘氏比他还大三岁，今年三十八了。夫妻俩前头生了三个孩子都没能站的住，如今膝下只有一个儿子，叫做李柄年，今年六岁，长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 一家三口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夫妻恩爱，孩子懂事，倒也其乐融融。 对于老族长亲自上门相邀，李秀才只觉受宠若惊，心里对李家村有多了几分好感和期待。 老族长也对儒雅又谦谦有礼的李秀才十分欣赏，一番寒暄过后，相谈甚欢。 几人一路畅聊，回到李家村时，已是申时。 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席了，众人便直接去了学堂。 第792章拜师礼 学堂建得这样好，是李秀才远远没有想到的。 他一边参观，一边惊叹连连，特别是看到图书室里那一排排书架时，更是两眼放光，路都走不动了。 数十年寒窗苦读，读书人亦是爱书之人。 这图书室是才布置好的，老族长也是第一次来。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书本，激动得不行。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小心的抚摸着书架上的一本本书。 李寿向众人解释道，“这里是咱们学堂的图书室，一共有三百九十本藏书，这些书本，大家都可以随意翻阅。” 学堂的图书室是对外开放的，除了学堂的先生和学生，村里的人也可以来这里看书。 虽然村里识字的人不多，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多的。 一些农书和地理、游记之类的书对村民们还是很有帮助的。 老族长却有些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谁都可以随意翻阅？这咋行啊，书本这么金贵的东西，弄坏了咋整？” 李寿笑道，“您放心，到时候会有专人负责打理图书室。 书本也都是编了号的，谁借阅的，啥时候借阅的，都会做登记，书本损坏了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再说，咱庄户人家，都知道书本的金贵，肯定会爱惜的。” 尽管李寿解释了一大堆，书本的借阅制度也很完善了，但老族长还是不放心。 “那不行，这么多书，可都是宝贝，别人我可不放心，我得亲自来盯着。” 众人都以为他说的是玩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参观完前院，李寿又带着他们去了后院。 东侧院是一座单独的小院子，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种了两株柿子树和一些花草。 正屋对着院门，两侧各两间厢房带一间耳房。 屋子里的家具也是配齐全了的，桌椅板凳和大衣柜都是新打的，炕上铺着素净雅致的炕单，几床崭新的棉被整齐的叠放在炕头。 小院里布置的干净又温馨，很有家的感觉。 李寿一边带着他们参观，一边笑着道，“这里都拾掇好了，随时可以住人，用我闺女的话说，您随时可以拎着包袱入住。” 李秀才又欣喜又感动，只觉心里暖烘烘的。恨不得现在就走马上任给孩子们上课，倾授毕生所学，以报答知遇之恩。 秀才娘子也很喜欢这个院子，比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可大多了，又干净又亮堂。 她拉着小儿子的手心生感慨，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几人在正屋里坐着喝了一会儿茶，胖婶便过来请他们入席了。 席面摆在前院，食堂里摆了八桌，院子里也摆了五十多桌。 村里一百多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人来，家里有适龄孩子准备入学的，也把孩子一块儿带来了。 开席前，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拜师礼。 一百多个孩子，齐齐向端坐于上首的李秀才作揖行礼。 看着他们一张张稚气的脸庞，一双双清澈的眼睛，这一刻，李秀才只觉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心里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尽自己最大所能，教导好这些孩子们。 第793章宴席开始 行完拜师礼，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一道道菜流水似的端上来，比过年还要丰盛，鸡、鸭、鱼、肉都有，都是农村家常菜的做法，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 这些菜都是村民们凑份子凑出来的，是他们的一份心意，对于他们来说，今天可是比过年还要重要的日子。 老族长首先端起酒杯，对着李秀才道，“先生，以后村里的娃娃们就劳烦您操心了，他们要是不听话，您尽管打骂。” 李秀才也连忙端起酒杯，“老族长严重了，在下一定竭尽所能，好好教导孩子们。” 里正紧随其后，也敬了一杯酒，然后便是李寿了。 只见他举起酒杯，笑着道，“村里娃儿皮实，不懂事，以后就劳烦先生多费心了。咱也不图孩子将来有多大出息，只要他们能认得几个字，知事明理，做个明白人就行。” 大部分人念书，都是为了考科举走仕途，这样无甚大志的念书理由，李秀才还是第一回听，一时间有些愣怔。 李寿却已经自顾自的与他碰了杯，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而后，便陆陆续续有村民来主桌向李秀才敬酒。 他也没什么读书人的架子，来者不拒，不管谁来敬酒都是满饮一杯。 村民们觉得这个先生不摆架子又好相处，敬酒敬得更勤了，场面十分热闹。 不多时，李秀才便喝红了脸，老族长看他有些招架不住，再有小辈们来敬酒时，便笑着呵斥，“去去去，一会儿再来，让先生吃几口菜，垫吧垫吧肚子再说。 村民们也不恼，又转而向里正和李寿等人敬酒，大有不醉不休的架势。 一场宴席，直到太阳下山方才散场。 李秀才也成功把自己喝醉了，好在小院都已经收拾妥当，随时都可以住人。 他们才回到小院，便有人送了醒酒汤和热水过来，十分周到妥帖。 潘氏把醉酒的丈夫摇醒，给他灌了醒酒汤，又用热毛巾给他擦脸和身子。 “我看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挺和善，挺好相处的。咱们这回真是遇贵人，交好运了。 你可要好好干，把这个饭碗给端牢了。” 李秀才醉得厉害，也不知听没听见，却听他嘴里一直嘟囔道，“我要当个好先生，我要好好教导孩子们，我要当个好先生，不能辜负大家的厚爱......” 李柄年坐在炕上，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屋子，一会儿摸摸这里，一会儿又看看那里。 “娘，这屋子真干净，棉被也软和，还有一股香味，真好闻。我喜欢这里。” 潘氏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嗯，娘也喜欢这儿，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新家了。” 李柄年高兴的在炕上又蹦又跳，“真的吗？太好了！我们有新房子住咯。”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住在这个陌生的小院里，却睡得异常安慰，还做了香甜的美梦。 翌日，李寿又专门赶着马车送他们回县城的出租房里收拾了东西，然后一家三口便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正式搬到了李家村。 第794章离家饭 老族长特意翻了黄历，把学堂开学的日子定在了三月二十九日。 而三月二十八日，是**兰出嫁的日子。 按着风俗，女儿出嫁前，要和家里的父母兄妹一起吃顿团圆饭，也叫做“离家饭”。 这是女儿作为姑娘在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下次再回来，这里就是娘家，是来走亲戚了。 **兰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刘氏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都是**兰爱吃的。 饭桌上，刘氏不住的给**兰夹菜。 “我看你咋又瘦了，来，吃块排骨。” “你最爱吃我做的素菜丸子，我今天做了一大盆，咱可劲儿了吃。” “再喝碗汤，这老母鸡汤是我守着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可香了。” 不一会儿，**兰面前的饭碗便堆成了小山一般高。 她拿着筷子，却有些食不下咽。 原本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出嫁，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这一天近在眼前，她却忽然不想嫁了。 心里生出很多不舍，舍不得离开这个家，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兄弟姐妹们。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成亲并不是喜事，也意味着离别。 姑娘家一旦嫁人，就意味着要离开爹娘，离开从小成长的地方，再也不能天天见到亲人，与兄弟姐妹们也将从家人变成亲戚。 李寿和刘氏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闺女出嫁，是一件让人欢喜又让人忧的事。 可姑娘长大了，总归要嫁人的，纵然有再多的舍不得，也只能往肚里咽。 这顿离家饭，除了几个小的不懂事，吃得有滋有味，其他人却都是在强颜欢笑罢了。 **月心里也有些难受，这些年来，陪伴自己最多的便是这个姐姐。 姐妹俩一起干活，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玩闹，一起分享心底的小秘密......是最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虽然知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忽然要分开了，心里还是很不舍。 她在饭桌下勾了勾**兰的手指，小声道，“姐，今晚咱俩一起睡吧。” **兰点点头，也勾了勾她的手指。 晚间，姐妹俩一起去浴室泡了个热水澡，又一起回了**兰的房间。 两人正盘腿坐在炕上擦头发，刘氏忽然来了。 鬼鬼祟祟的样子，跟做贼似得，看见**月也在，还吓了一跳。 “月儿，你咋在这儿。天色不早了，赶紧回你屋睡觉去，让你姐也早点休息，明天可是她的大日子。” **月见她别别扭扭的样子，就知道她是来干嘛的。 不由笑道，“我不，今晚我要跟我姐一起睡。” 刘氏本就脸皮薄，虽然生了好几个孩子，但要亲口和闺女说夫妻的房里事，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张口。 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好不容易来了，又在二闺女这里绊住了，心里不由有些气恼。 她板着脸道，“回你自己屋睡去，我有正事要和你姐说。” “你们说你们的呗，我不听就是了。” **月悠闲的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一副准备赖在这里的架势。 这闺女耍起赖来，谁都拿她没办法，刘氏最后只能把**兰拉到门口，飞快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然后便红着脸跑走了。 第795章出嫁前夜 **兰又羞又臊，在门口吹了半天冷风，才把刘氏方才说的话给消化完了。 再回到屋里时，神色还有些不自然，脸颊红扑扑的，一直红到耳根。 **月坏笑着凑到她旁边，问道，“姐，娘跟你说啥啦？” “没，没啥。”**兰结巴着应了一句，转身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不早了，赶紧睡吧。” 黑暗中，姐妹俩并排躺在炕上，却都睁着眼睛，丝毫没有睡意。 **兰心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江丰屹，一会儿想起方才刘氏的话，一会儿又想起许多往事，想起家里每一个的笑脸。 对于明天的到来，有很多期待，更多的却是不舍。 她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悠悠道，“月儿，你说姑娘家为啥要嫁人呢？ 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是不是过了明天，咱们就不是一家人了。” 感受到她的语气有些低落，**月安慰道，“姐，你这话，叫咱爹娘听到了可要伤心的。 孩子永远是爹娘掌心里的宝，不管啥时候，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道理都懂，但走进死胡同的人，此时根本听不进去。 **兰翻了个身，嘟囔道，“我突然有点不想嫁了，咋办？” **月顺嘴回道，“不想嫁就不嫁呗，不过江大哥肯定不能答应，还会来咱家抢亲。 指不定你俩的故事还能唱一台戏，戏名就叫成痴情汉子负心女。” 话音才落，**兰脑子里便浮现出江丰屹的脸来，还一脸哀怨的看着自己，活脱脱一个怨夫。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月也跟着笑起来，气氛也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她又接着道，“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嫁人，和江大哥好好过日子。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而且，你嫁得也不远，上头也没有公婆管着，想回来随时都可以。 我们也可以经常去城里看你啊，到时候你别嫌我们烦就行。” **兰心里的失落淡了些，却又开始担心起婚后生活了。 “我啥都不会，你说江大哥会不会嫌弃我？我要是过不好日子咋办？” **月耐心开导她，“都说让你别想太多，你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聪明美丽又善解人意的大姐姐，江大哥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再说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就带着篱笆打上门去，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兰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心里暖烘烘的。 见她终于开怀，**月又转而说起了另外一桩事。 “还有齐大娘的事儿，你自己心里得有个谱。” 江丰屹父母双亡，家里也没个长辈，刘氏怕他们小两口年轻不知事，便从家里挑了个老成稳重的婆子一起跟过去。 这婆子姓齐，四十多岁，丈夫孩子都死了，一个人无依无靠，这才卖身为奴到了李家。 为人老实本分，干活也利索，便被刘氏选中了。 **月却怕**兰性子太软和，养出个老刁奴，便忍不住提点她几句。 第796章血脉相连的亲人 “齐大娘身世可怜，娘的意思，是要她以过来人的身份多看顾着你些，照料你的生活起居，不出意外的话，她下半辈子就跟着你过了，你是要给她养老送终的。 她年岁长些，生活经验和人情世故肯定比咱们通透，人看着也老实本分，遇到不懂的事儿，你可以多向她请教。 但你自己也要立起来，要有自己的判断力，旁人可以给你建议，但当家的女主人是你，做决定的人也是你，不能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听风就是雨的。 凡事都要多听、多看、多学，要学会独立思考。 对齐大娘，可以敬重，可以厚待，但得拿捏好分寸，不能过分纵容，不能主仆不分，越了界限。 当然，人和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日久见人心，待时日久了，她也是真心的待你好，那咱们再另当别论。” **兰听得认真，默默把她的话都记在了心里。 “月儿，谢谢你。” **月拍了拍她的手，继续说道，“谢啥啊，你不嫌我啰嗦就行。 姐，你性子太软，我就怕你在外面受委屈。 你要记得，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家来，我们都在，一大家子人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黑暗里，**兰用力的点点头，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心里的某个结忽然就解开了，对未来，也不再彷徨失措。 “月儿，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永远都是。” **月笑着点头，“嗯，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姐。” 姐妹俩一直聊到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刘氏便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进来了。 见她俩还睡得香甜，刘氏不由惊道，“哎哟喂，小祖宗，咋还在睡呢？赶紧起床梳妆了。” 还在睡梦中的**兰便被刘氏拽起来，开始洗漱、梳头、上妆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 梳头的全福人，请的是六亲皆全，儿女满堂的刘家大舅母王氏。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王氏今日穿得喜庆，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利索的将**兰一头乌黑的青丝盘起。 然后便是绞脸婆上前来，开脸绞面。 **月好奇的坐在一旁观摩，忽见一个浓妆艳抹、嘴巴红得跟吃了孩子似的喜婆拿出脂粉，正要给**兰上妆。 脑补了一下**兰的脸，然后顶着这个大浓妆......晚上江丰屹揭了盖头，不得吓个半死。 **月连忙道，“娘，让我来给我姐上妆吧，别的我也不会，我姐就要嫁人了，我也想为她做点事。” 刘氏看向喜婆，“这行吗？这里头有啥讲究不？” 喜婆少了一件差事，也乐得高兴，摆摆手道，“这有啥不行的，没啥讲究。她们小姐妹关系好，就让她来吧，我在边上看着，要是弄得不好看，我再给找补回来就成了。” **月笑着向喜婆道了谢，然后便让人去她房里拿来一个妆奁，里面装了一堆瓶瓶罐罐。 这些便是她的化妆品，有些是从府城买回来的，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做的。 第797章上妆 **月洗净手后，便开始为**兰上妆了。 先用热棉巾敷面，然后再取自制的润面膏加两滴山茶花油于掌心化开，均匀的涂到脸上，按摩至吸收。 而后便是上粉，先上一层薄薄的珍珠粉，然后再上一层香粉，用自制棉粉扑轻轻按压定妆，这样显得皮肤细腻白皙，却又不会过分假白。 再用刷子在颧骨及眼窝鼻翼两侧等处用自制的灰棕色香粉进行修容。 眉毛用螺子黛描了适合**兰脸型的柳叶眉，非常符合她温柔婉约的气质。 怕她一会儿哭花了妆，眼线便没化，只淡淡的上了一层粉金色眼影。 桃红色腮红打在眼下，少女的娇俏感瞬间便出来了。 再取颜色亮白带着珠光的自制高光粉扫在T区、下巴、颧骨和眉骨等处。 朱红色唇脂先用刷子涂抹在嘴唇内部，然后再换一把刷子，由内而外一点点向周围晕染开来，最后再叠涂一层粉色唇脂，自然又好看的唇妆便完成了。 最后，在额间描画一朵淡雅的桃花花钿，取“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之意。 妆成，**兰羞涩的抬起头来，端的是明眸善睐，娇艳动人。 重点是妆感清醒自然，宛若天成，就像没化妆似得，一点儿也不艳俗。 屋里的众人都看呆了，眼中俱是惊艳之色。 喜婆更是直接走到**兰面前，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了半晌，口中还念念有词，“哎呀呀，李大姑娘这一上了妆，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好看得跟仙女儿似的。 老身做了这么多年喜婆，头一回见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待晚上揭了盖头，怕不得把新郎官迷得五迷三道的。” **兰羞得不行，脸上腾地浮现两抹红晕，更显娇俏可人，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 喜婆又看向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新奇得很。 她惯爱这些个胭脂水粉，又是靠着这门手艺吃饭的，便忍不住打听起来。 “二姑娘，你这上妆手法老身还是头一回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还有这些个香粉、唇脂，咋这么多颜色呢？怪好看的，这香粉好像比我们平时用的要细腻些。还有这看着像毛笔的毛刷，我看你用的挺趁手。 是在哪家胭脂水粉铺买的？我从前咋没见过呢，贵不贵啊？” **月哪里会放过这个打广告的机会，一边收拾一边答道，“有几样是在府城买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县城里新开的兰香斋买的。” 喜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县城里有这么一家脂粉铺子，嘀咕道，“兰香斋？在哪条街上，我咋没听过呢。” **月心道，今天才开业的店，你肯定没听说过啊。 嘴上却道，“就在云庭大街上，门面挺显眼的，最近新开的店，可能您之前没留意吧。” 喜婆笑着应了，想着今天这差事儿办妥了，下午就去这兰香斋逛逛。 **兰似乎也很感兴趣，小声对**月道，“兰香斋......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月儿，改天得空了，你也带我去逛逛吧。” **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今天就带你去逛。 第798章明兰出嫁1 **兰刚装扮好没一会儿，便陆续有亲朋上门来道贺了。 大多都是李家的近亲，还有村里和**兰交好的几个小姐妹。 女客们爱凑热闹，成群结伴的到后院里来看新娘子，见了盛装打扮的**兰，俱是称赞不已。 “哎呀呀，新娘子真俊呐。” “明兰姐，你今天真好看。” “哇，你这身喜服真好看，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吧。” “这簪子是纯金的吧，哎哟喂，晃的我眼都花了。” 众人围着**兰，简直快要把她夸成一朵花了。 **兰应付不了众人的热情，羞得脸颊通红。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十分热闹，只刘氏坐在一旁偷偷抹眼泪，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难过舍不得。 **月坐在母亲身旁，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她。 巳时三刻，江丰屹带着一帮子兄弟掐着吉时来李家迎亲了。 迎亲队伍很是壮观。 走在最前头的是喇叭、唢呐、锣鼓齐鸣的鼓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热闹又喜庆。 江丰屹剃了须，穿着大红喜袍，骑在扎着红绸的高头大马上，格外丰神俊朗。 他身后是六名青年男子，亦穿戴一新，骑乘骏马。 几人都是县衙的捕快，行伍出身，个个都是精神小伙，在马背上坐得笔直。 他们身后，便是四人抬的大红花轿。 队伍最后还跟着五辆扎着红绸的的马车，这是预备着接女方送亲的人。 这么气派的迎亲队伍，村里可是少见，大家伙都来看热闹，把李家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这是哪家的后生，好大的派头哟。” 江丰屹近来经常来李家村，村里好多人都见过他，便有人解释道，“听说是县城里的，还在衙门当差呢，吃的可是皇粮。” 江丰屹的条件，在县城里不算什么，但在李家村，算得上是顶好的如意郎君了。 有个小媳妇撇撇嘴，却一脸羡慕的道，“啧啧，这家闺女真是好福气，嫁得这么好，是咱们十里八村头一份了吧。” 她身旁的张婆子瞪了她一眼，“酸啥呢，人家那是命好，会投胎，你也不看看李寿家现在过得啥日子。 虽说是嫁到城里，但以李寿家现在的条件，男方还算是高攀了。 你没看那天送嫁妆那阵仗，我的个乖乖哟，老婆子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呢。 一水儿的花梨木家具，六十六匹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就装了三个妆奁，还有一百亩良田。 听帮忙抬嫁妆的人说，压箱银给的也不少，抬起来沉甸甸的，两个壮汉都有些抬不动呢。” 没见过世面的小媳妇瞪圆了眼，“亲娘嘞，这哪儿是娶媳妇哟，这是迎了一尊财神爷吧。” 几人说得正起劲，忽然前方响起一阵哄乱声，抬眼望去，原来是新郎倌儿在给大家伙派喜糖和喜钱。 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基本上每人都分到了一把喜糖和一串喜钱。 张婆子把喜糖揣到怀里，打算拿回家给孙子吃，然后又眯着眼睛数喜钱。 “哎哟，有六文钱呐，能割半斤肉咯，这新郎倌儿会来事儿。” 第799章明兰出嫁2 村民们拿了喜糖、喜钱，个个喜笑颜开，纷纷向新郎倌儿道喜，祝福的吉祥话说了一箩筐。 一门之隔的李家大宅内，**志带着一干表兄弟们正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刁难一下江丰屹。 想当初他娶媳妇那会儿，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程家大门叫开的，当时还学了好些招数，今天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定要叫江丰屹也吃些苦头，明白娶媳妇有多么不容易。 然而，门外唢呐声响了半天，众人左等右等，却没听见有人来叫门。 外头还不时响起一阵阵喧闹声，似乎热闹得很。 表哥刘文山不明所以，把耳朵贴在大门上，听门外的动静。 “外头在干啥呢？好像还挺热闹。江捕头磨唧啥呢，还想不想娶媳妇儿了？” **志心下也奇怪得紧，然后就没忍住，悄悄打开门栓，想看看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才开了一丝门缝，忽然乌泱泱涌上来一群人，大门就这样被挤开了。 **志被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门外的江丰屹愣了一下，他还没叫门呢，催妆诗也没作，这门咋就自己开了？ 见他发愣，村民们大声吆喝道，“新郎倌儿，愣着干啥，赶紧去接你的新媳妇儿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哄笑声，大家一起起哄，让江丰屹赶紧去接新媳妇儿。 **志差点气得跳脚，对着带头起哄的汉子道，“王叔，今天是您大侄女出嫁，您不帮着拦门，咋还帮着外人，这可不地道啊。” 那人笑呵呵的回道，“嗨！啥外人不外人的，这是我侄女婿，都是一家人，帮谁不是帮啊。你小子赶紧让开，别耽误人家好事。” 江丰屹的兄弟们很有眼力见的连忙上前，笑呵呵的给堵门的刘家表哥等人派喜糖和喜钱。 江丰屹也走上前，冲着**志作了个揖，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声，“大舅子，妹夫有礼了。” **志头疼得紧，这门都开了，人也进来了，总不能再撵出去吧？ 半晌，他才长叹了一声，拍了拍江丰屹的肩膀，“罢了罢了，不为难你了。我只有一句话，好好对我妹妹，你要是敢欺负明兰，我肯定跟你拼命。” 江丰屹一脸正色，郑重承诺道，“放心，我定会护她一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又作了一揖，江丰屹便迫不及待的向正屋走去，想快点见到他的新媳妇儿，连脚步声都是欢快的。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志心里忽然有些不得劲，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妹妹，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刘文山见他垂着脑袋，以为他还在气恼，忙安慰道，“这次是咱们没经验，等明月出嫁的时候，咱们一定把门堵好，一雪前耻。” 又扎心了。 想到或许不久的将来，另一个妹妹也要嫁人了，**志心里更不得劲了，他看了一眼自家大门，捏了捏拳头，“等明天我就找人来把这扇木门换了，换个铁的！” “啊？！倒也不必吧。” 不懂妹控心思的刘文山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懵逼。 第800章明兰出嫁3 唢呐声声，锣鼓喧天，鞭炮连连。 在一片热闹的祝福声中，江丰屹终于如愿以偿，娶得美人归。 花轿里的**兰，却在悄悄抹眼泪。 大红轿帘忽然被掀开，一方白净的手帕递了进来。 “兰儿，莫要伤心，以后我经常陪你回来便是，爹娘得空了，咱们也可以接他们到家里小住。” 男人的声音低沉浑厚，莫名让人感到安心。 **兰心里忽得一暖，眼泪也止住了。 她轻轻应了一声，江丰屹这才放下轿帘。 喜婆在一旁捂嘴笑道，“哟，新郎倌儿真体贴，新娘子也是个温柔婉约的好姑娘，你们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小两口以后一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江丰屹看着大红花轿，嘴角止不住上扬，“借您吉言。” “起轿咯。” 随着喜婆的一声呼喝，花轿起，江丰屹跨上马背，一马当先，带着迎亲队伍返程。 **志兄妹和刘家舅舅、舅母等人则坐在队伍最后的马车上，按着风俗，除了父母，他们这些亲近的娘家人都可以跟着去送亲，也是给新娘子撑场面的意思。 李家兄妹几个坐了一辆马车，三个小的不知事又爱热闹，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志则靠着车厢不说话，像是在生闷气。 **月倒是已经平复好心情了，她算比较理性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纵然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也要高高兴兴送姐姐出嫁呀。 队伍走的快，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云溪县城。 行至云庭大街时，迎亲队伍忽然停了下来。 **月从马车上蹦下来，小跑着来到花轿旁，敲了敲窗沿。 “姐，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悄悄准备了好久的。” “嗯？” 花轿里的**兰有些懵，揭开轿厢窗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此时的**月正站在不远处的一家商铺旁，见她看了过来，回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伸手扯下身旁垂落着的红绸。 随着红绸落地，商铺的牌匾也露了出来，“兰香斋”三个大字，配着原木的底色飘逸雅致又充满古韵。 **月笑意盈盈的跑到花轿旁，“姐，这就是我送你的兰香斋，喜欢吗？” 她很早以前就开始琢磨，给姐姐送什么样的新婚礼物。 想了很久，最后决定送她一间商铺，卖胭脂水粉和首饰香囊的商铺。 有**婉这个优秀理工生的帮忙，成功鼓捣出山寨低配版乳霜、粉底液、散粉、修容粉、高光、各色腮红、蜂蜡润唇膏等化妆品和护肤品，还有功能不一的各种化妆刷。 经过几次改良，化妆品的上妆效果非常好，至少甩本土的化妆品几条街了。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以后兰香斋生意肯定不会差的，最起码能让**兰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也是她将来在夫家的底气。 经历过福生记商行开业的艰辛，**兰知道开起一间铺子不是简单的事情，还有那些让喜婆都眼馋的脂粉，定然也是得来不易。最重要的是，妹妹这份难能可贵的心意。 她强忍着汹涌的泪意点了点头，“嗯，我很喜欢。谢谢你，月儿。” 第801章明兰出嫁4 站在花轿旁的喜婆顺道听了这么一耳朵，她这才回味过来，原来兰香斋就是李家二姑娘开的，而且转手就送给了大姑娘做嫁妆。 她心道，有钱人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出手真阔绰。这兰香斋的脂粉品质好，又新奇，以后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眼见着要下金蛋的鸡，眼不眨的就送出去了，真行。 她撇撇嘴，心里酸得不行，又羡慕得紧。便忍不住上前催促道，“二姑娘，时辰差不多了，可不能耽误了吉时。” **月应了一声，转而对**兰道，“姐，经营问题你不用操心，我都给你想好了，咱们改天再细聊。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就不耽误你跟姐夫拜天地啦。” 说罢，便飞也似得跑开了。 花轿里的**兰忍不住摇头失笑。 待**月上了马车，迎亲队伍再次启程。 这里离江家不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江丰屹亲手扶着**兰下了花轿，牵着她跨过火盆又迈过门槛...... **兰头上顶着大红盖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却并不慌乱。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人心安。 拜完天地，新娘入新房，新郎陪酒宴宾客，待到宾客散尽，已是深夜。 江丰屹带着些许醉意回了房间，**兰端坐在床边，听见门口传来响动，忍不住攥紧了手帕，一颗心也倏地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不行。 江丰屹也有些拘谨，慢悠悠走到床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红盖头。 盖头掀开，眼前的视线一亮，**兰抬起头，措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四目相对，**兰一滞，心脏忽的狂跳起来，呼吸也有些乱了。 红烛摇曳，将新房映照的流光溢彩，衬的原本就盛装打扮的**兰更添几分娇美。 江丰屹的心也跟着乱了，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红扑扑的脸颊。 **兰害羞想躲，可是浑身酥软，根本就没力气，没躲开不说，还差点把他扑倒了。 江丰屹扶了她一把，顺势将人拥在怀里，笑着问道，“饿了？怎么不吃东西？” 怕她饿着，他特意让人送了饭菜到房里，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可桌上的菜几乎没动过。 **兰摇了摇头，小声解释道，“没，不饿，我吃过东西了。身上的衣服首饰太繁琐，吃那些汤汤水水的不方便，月儿给我准备了肉脯和桂花糕。” 江丰屹暗怪自己粗心，一边伸手帮她卸发髻上的钗环，一边道，“光吃糕点怎么行呢，我去把饭菜热一热，你再吃一点。” 说着，便站起身要往外走。 “别麻烦了，我真不饿。” **兰也连忙起身，伸手去拉他，然后一个没站稳，两人双双摔倒在床上。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江丰屹呼吸渐重，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了丝丝情y。 **兰羞得满脸通红，连忙低下头，把脸埋在他肩上。 “兰儿，咱们歇息吧。” 洞房花烛夜，美人在怀，江丰屹哪里还忍得住，低呼一声，便翻身而上。 床幔垂落，一室春光。 第802章学堂开学 三月二十九，希望学堂正式开学。 开学第一天，怕忙不过来，**月早早的便过来了，在一旁给李秀才打下手。 第一次办学堂，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所以有些乱糟糟的。 院子里乌泱泱站满了人，除了孩子们，还有来围观的家长，场面不可谓不壮观，也让人有些无从下手。 **月只得让家长们先回家去，人瞬间就少了一多半，院子里也安静了下来。 然后她又让孩子们则排成队，依次上前报上姓名、性别、年龄、住址等，一一登记造册。 一共一百零三个孩子，男孩九十二个，女孩十一个。 虽然说上学是免费的，但大多数村民们还是不愿意送女孩来念书。 毕竟女孩将来是要嫁人的，是别人家的，废那个劲做啥。而且这一上学就得好几年，娃儿都去学堂了，猪谁喂？饭谁做？衣裳谁洗？ 村民们更倾向于让家里的姑娘去上一年一季的女学，不耽误事儿，还能学手艺。 成百上千年传承下来的重男轻女、女子不如男、女子无才便是德等陋**思想，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月也并不气馁，好歹有十一个女孩子呢，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 会有十一个，就会有十二个、十三个......将来只会一年比一年多，一年比一年好。 一百多个孩子，全挤在一间教室肯定是坐不下的，只能分成两个班。 但问题来了，先生只有一个，要教两个班的学生，实在分身乏术。 **月扶额，心里暗怪自己思虑不周，之前光想着村里的孩子们都没启蒙，都得从头开始学，不必分班，一个先生足以应付了。 却没想到村里会有这么多孩子，一个教室根本坐不下，一个先生也教不了。 都开学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先生，**月只得赶鸭子上架，亲自上阵了。 教导学生科举应试她肯定不行，但她前世好歹是个本科生，《三字经》、《声律启蒙》也都浅显易懂，之前还跟着罗婶学过一段时间，也见过罗夫子是怎么给学生上课的。只是给一群初学的孩童启蒙，倒也不是难事。 两人商量着，将四到七岁的孩子分做一班，八到十一岁的孩子分做一班。 大孩子在的班级为大班，有六十一个孩子，由李秀才负责；小孩子在的班级为小班，有四十二个孩子，由**月负责。 **月接受的是现代教育，认为现代教育更为科学合理。不过这里是封建社会，且考虑到合理及实用性，她与李秀才商讨了一番后，两相结合，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教学方案及课程表。 每天七节课，上午四节课，下午三节课，午休一个时辰。每节课半个时辰，中间休息一柱香时间。 课程主要以文学为主，其余算学、画学等杂学每天也会安排一到两节课。 文学课，两人各自负责自己的班级，画学则由善于丹青的李秀才授课，算学便是**月了。 而后，两人便各自带着自己班的学生回了教室。 第803章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月没有着急上课，而是让小朋友们先自我介绍，互相熟悉。 等了半天，课堂上却静悄悄的，连声响动都没有。 被叫起来的第一排第一个小朋友，只怯生生的站着，也不说话。 见大家都有些拘谨，**月只好让他先坐下，然后又点了**香的名字，让她带个头。 双胞胎姐妹俩从小就活泼机灵，一点儿也不怯场。 只见**香落落大方的站了起来，小嘴叭叭的就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叫**香，今年七岁，我最喜欢吃红烧肉，还喜欢吃米花糖，喜欢躲猫猫和翻花绳，这是我的妹妹**秀，她跟我一样大，不过她不喜欢吃肉，她喜欢吃脆脆的炸薯条......” 见她说个没完，**月有些哭笑不得，连忙制止，“自己说自己的就行了，你坐下。” **香吐了吐舌头，依言坐下，**秀便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 “我叫**秀，是**香的妹妹，我没有不喜欢吃肉，我最喜欢吃二姐姐做的烤肉。” 在两个姐姐的带动下，**清也站了起了。 有人起了头，课堂上的气氛渐渐活跃了起来，小朋友们纷纷站起来踊跃发言。 有像双胞胎一样开朗活泼的，说起来滔滔不绝；也有个别胆小害羞的，只小声报了个名字。但这也算是个很好的开始了。 每一个小朋友的发言，**月都有仔细聆听，还认真做了笔记。 一圈自我介绍下来，她已经能记住大部分小朋友的名字。 开学的第一堂课，便在小朋友们的自我介绍中结束了。 课间休息，小朋友们三三两两的凑成堆，在院中嬉笑玩闹，或打秋千，或踢毽子打陀螺。 **香和**秀成了孩子王，领着十来个小朋友在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笑闹声不绝于耳。 **月趁着这一柱香的时间，匆匆忙忙的准备下一堂课要学习的内容。 小朋友们的启蒙第一课，她决定教《三字经》。 《三字经》一段一故事，朗朗上口，又简单易懂，非常适合幼儿启蒙。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月用石灰块将《三字经》抄写在黑板上，她念一句，小朋友们便跟着念一句。 她教得仔细，小朋友们也学得认真。 一句终了，她便开始讲解这一句话的意思，讲的轻松风趣，又浅显易懂。 孩子们像是在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觉得十分有趣。 直到一节课上完了，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过。 **月带着弟弟妹妹们和程木峰回到家时，刘氏已经张罗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李寿和**志也难得在家。 这是家里的孩子们第一天去学堂，是大事，也是喜事。 饭桌上，**香和**秀叽叽喳喳的说着学堂的趣事，可见是十分喜欢上学的。 李寿和刘氏笑眯眯的听着，待听到**月做了学堂的女先生时，差点惊掉下巴。 他们一直知道自家闺女能识文断字，但没想到居然这么出息，能和秀才老爷比肩，为人师表了。 第804章相亲相爱一家人 **月解释道，“怪我没考虑周全，没想到咱们村会有这么多孩子，一百多个学生，一间教室坐不下，李秀才一个人也教不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我现在只是暂代，等有了先生，我立马让贤，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误人子弟。” 刘氏笑着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们又没说啥，啥误人子弟，我闺女能耐着呢。 我就是怕你管不服他们，那帮猴崽子可皮呢，别回头让他们把你给欺咯。” **香插嘴道，“才不是，二姐姐厉害着呢，大家都很喜欢她。她们都说二姐姐生得好看，说话又好听，性情也好。” **月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好好吃饭，不准背后议论先生。” 转而又对着刘氏道，“您放心吧，咱们家的三只小皮猴我都能管得服服帖帖的，还管不了他们？” 她没说的是，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虽说四五岁的孩子调皮得很，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的孩子懂事得早，惯会看人眼色。而且家里大人也叮嘱过，他们在课堂上都乖觉得很，不吵不闹，自觉遵守课堂纪律，半点不用人操心的。 **清见他们说的兴起，也忍不住插嘴道，“二姐姐，三字经我都会背了，意思也懂了，还要再学一遍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因为之前开了小灶，他的进度比别人快了一截。但班级是一个整体，不可能为了他加快其他学生的进度或者直接跳过不学三字经。他字还没认全，也没办法自学；继续开小灶也不是长久之计。 **月放下筷子，开始语重心长的忽悠自家小弟。 “论语有云，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意思就是对已经学过的知识，也要定期复习，能有心得、有领悟，反复思考其中的涵义，从而获得新的知识和收获。 二姐姐也会背三字经，还能倒背如流。现在不也是带着你们又重新学了一遍吗？ 学之道在于悟，不可急躁，好的书本值得我们反复学习，明白了吗？” **清皱着眉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明白了。” 说到这里，**月又关心了一下程木峰，“阿峰，今天第一天去学堂，感觉咋样？还适应吗？” 程木峰连忙点头，囫囵吞下嘴里的米饭，“嗯，都挺好的。” 他才来李家两天，面对新环境和一群不熟悉的人，还有些拘谨。 刘氏见他只埋头吃饭，热情的给他夹了一个大鸡腿，“你这孩子，别光吃饭，多吃点菜，喜欢吃什么就自己夹，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志也顺势给他夹了一块香酥鱼，“就是，多吃点，可别把我小舅子饿瘦了，回头你姐再跟我急眼。” 程木莲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热乎乎的。 她给刘氏盛了一碗鸡汤，“娘，您最近太操劳了，都累瘦了，您也多吃一点。” 将心比心，互敬互爱互信互帮互谅互让互慰互勉，才是家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经过半年多的相处，程木莲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大家庭，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第805章三朝回门 吃过午饭，**月又开始备课。 除了文学课，下午还有一节算学课。 算学，顾名思义就是算术。 虽然这门学科对科举无甚益处，但若能学好了，也是一门本事，能受益终身。 **月打算教他们珠心算，她小时候学过几年，拿过奖的那种，口诀已经深深地刻在脑海里了，想忘都忘不掉。 这里有也有珠算，但还没有简化乘、除法的歌诀，充其量不过是一种计数工具或者只能作加减法的简单算盘，和后世的珠心算是完全不同的。 虽然在计算机发达的二十一世纪，珠心算已经渐渐被人们淘汰。但在落后的封建社会，珠心算却非常具有实用价值，还能培养孩子们超常的计算技能，进一步发展孩子的智力。 还有阿拉伯数字，她也打算推广一下，简单易学又非常实用。再结合九九乘法表，可以大大提高计算速度。 弊端就是外人可能看不明白，只有学过的人才懂。但这个也不太重要，阿拉伯数字主要应用于快速计算和书写，要给别人看的时候，再翻译转换一下就行了嘛。 **月也算是倾囊相授了，这帮孩子只要把算学学好了，就算将来科举无望，也还能有另外的出路，比如当个掌柜、账房什么的，算账、做账的本事都是杠杠的。 **月努力回想以前学过的各种数学公式和数学老师的教学方法，一边想、一边写，做了一个简单的算学教案。 看着写得乱七八糟的教案，她忽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语文老师布置过一篇作文——我的梦想。 她当时写的是，我的梦想是将来成为一名老师，用自己的知识打开更多孩子的知识之窗，来报效伟大的祖国。 兜兜转转，时空转换，她小时候的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 ...... 待**兰三朝回门，得知自家妹妹居然当了女先生，也很是惊奇。 在家里和爹娘、兄嫂说了一会儿话，她便带着江丰屹往学堂去了，自学堂建成以后，她还没去过呢。 远远的，便能听到学堂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兰驻足，静静的听了一会儿，笑着对江丰屹道，“真好听，能上学真好啊，我都有点羡慕他们了，要是我再小几岁，也能跟着香儿秀儿她们一起上学堂了。” 江丰屹摇头失笑，“那可不行，要是你再小几岁，我去哪里找这样温柔贤惠的娘子。” **兰伸手捶了他一下，他又继续道，“虽然不能送你上学堂了，但如果娘子想学的话，为夫也可以教你念书识字。” **兰却摆了摆手，叹息道，“我之前也跟着月儿学过一段时间，但是我太笨了，咋都学不会。后来家里办了作坊，就没顾上继续学了。” 江丰屹不以为意，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没关系，往后我慢慢教你，总能学会的。” 学堂里现下正在上课，两人也没去打扰，就坐在门口不远处的大树底下，一边听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一边说话，一边等着弟弟妹妹们下学。 第806章参观学堂 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后，只听几声钟响，而后便见三五成群的孩子们笑闹着从门内跑了出来。 是散学的时辰到了。 **兰和江丰屹这才进了学堂。 刚跨过大门，便迎面碰上了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双胞胎姐妹花。 两个小姑娘一脸惊喜的看着“失踪”了两天的**兰，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大姐姐！” 姐妹俩笑得两眼弯弯，如新月一般，可爱极了。 **兰笑着应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们肉嘟嘟的脸颊。 两个小姑娘却撅着嘴，一左一右的拉着**兰，小嘴叭叭的就开始数落起来。 “你去哪儿了，都两天没回家了，我们可想你了，吃饭都不香了。 我还看见娘悄悄抹眼泪呢，以后乖乖呆在家里，可不许再乱跑了。” 童言稚语，让**兰哭笑不得，心里也有些难过伤感起来。 一旁的江丰屹也是一脸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个小姨妹解释“出嫁从夫”这件事情。 “姐，姐夫，你们回来啦。” **月及时出现，解救了夫妻二人。 江丰屹心里松了一口气，**兰也无奈笑道，“回来好一会儿了，娘忙着张罗午饭，也不让我们帮忙，在家里也没啥事儿，我就带着江大哥在村里转了转，顺道过来看看。 学堂建好以后，我还没来看过呢，建得真好啊。” “当然好啦，咱爹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走，我带你们好好参观一下。” **月嘱咐几个小的，让他们先回家，顺便给家里带个信，说他们几个晚点回去。 而后便上前挽着**兰的手，带着她往里走。 一边走，一边给她讲解。 宽敞的大院子、绿油油的青草地、摇摇晃晃的秋千、五彩缤纷的花朵、窗明几净的教室、摆放整齐的桌椅还有图书室里一排排整齐的书本，无一不让**兰惊叹。 “真好呀。” 江丰屹也赞道，“确实不错，比之县城里的学堂也不遑多让。” **月谦虚了几句，又道，“对了，姐夫，还得麻烦你再帮忙介绍一个先生，李秀才一个人教不过来，我也是没办法才赶鸭子上架的。” **兰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听说你教得挺好的，就好好干呗，再找一个先生干嘛？” **月摆了摆手，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我可不行，我都没正经的上过学，只是识得几个字罢了。给幼儿启蒙，教他们念念三字经还行，经史子集、策论那些我不懂，可不能误人子弟，万一埋没了咱们村的状元之才呢。” 虽然一开始办族学的目的是为了让族人们认字、求知、求学问，学做人做事的道理。但学而优则士，这时候的读书人都是有大志向的，大部分都是为了能走科举之路，入朝为官走上仕途。就连**清小小的人儿都立志将来要考科举、中状元、做大官呢。 江丰屹点了点头，“行，回头我再去打听打听，好的先生可遇不可求，最近也不太好找。” 见他神情严肃，似乎话里有话，**月不由皱起眉头，连忙追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第807章鸿雁传书 江丰屹知她记挂方圆，一直在打听京里的情况，谨慎的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道，“衙门昨夜收到邸报，先皇已于月前驾崩，太子被废，六皇子萧睿即位，不日将举行登基大典。” 历朝历代，****都要大赦天下，广开恩科。上进些的读书人都忙着参加科举去了，好的先生确实不好找。 当然这不是重点，但**月现在也没心思关心这个。她首先想到的是京都的局势，方圆的安危。 先皇月前便驾崩了，朝廷拖延了这么久才发出邸报，证明京都肯定出了大乱子，太子突然被废，竟是先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六皇子得了皇位...... 皇位之争，向来是最凶险的****，历来惨烈。纵然安宁侯府没有站队，但城门失火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她心下一沉，提起裙子便大步往家跑去。 待找到在后院练剑的篱笆时，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篱笆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着她，并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后。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有人在追你？” **月摆了摆手，努力平复了呼吸，这才道，“****，朝廷已经发邸报了，你快去打探一下消息。” 篱笆知道事情的重要性，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恭敬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快步离开了。 看着篱笆离去的背影，她心里的担忧又开始无限放大起来，既盼着篱笆能赶快回来，又怕她带回来不好的消息。 如果方圆真的有什么不测...... 她正胡思乱想之际，**兰急匆匆的寻了过来，见她站在院子里发呆，连忙上前宽慰，“月儿，圆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月回过神来，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想起今天是姐姐三朝回门的好日子，不能扫了大家的兴。 “嗯，他不会有事的。” **兰拍了拍她的手，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放心，我没事。咱们吃饭去吧，也不知道娘做了些什么好吃的，我都问到香味了。” 一边说着，便拉着**兰往前厅去了。 饭桌上，**月虽然有些心不在焉，但好歹是蒙混过去了，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顿团圆饭。 篱笆是第二天晚上回来的，还带来了一封书信。 **月连忙拆开信封，入目便是熟悉的字迹，莫名让人心安，她紧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 关于京城凶险的****，他在信里只字未提，只是报了平安，诉了衷肠。 信末还提到，他已将两人的事情已经禀明父母，父亲应允，如果他能高中，便允了他们的亲事。今年新帝广开恩科，他打算参加八月的乡试，然后再参加来年的会试。如果一切顺利，他明年便会到李家提亲。只是，他要留在京都安心备考，接下来的一年多，可能就没法见面了。 **月将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时而傻笑，时而叹气。 篱笆在一旁颇为不解，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月笑了笑，“没，都挺好的。” 她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开始提笔给他回信，接下来的一年，不能见面，只能鸿雁传书啦。 第808章休假日 学堂逢十日休假，初十这日，**月一大早便带着篱笆进城去找**兰。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差点把兰香斋的事情给忘了，嫁妆只送出去一半，另一半还捏在自己手里呢。 云溪县，江家。 江丰屹上值去了，家里只有**兰和齐大娘在。 她上头没有公婆管着，也没有妯娌小姑的烦恼，自己当家作主，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自在。 夏初的早晨，日头正好，两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人还抱了一个针线筐，**兰打算给江丰屹做一身里衣，齐大娘则在纳鞋底。 隔壁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哭喊和妇人的咒骂声。 **兰皱起眉头，齐大娘也摇头叹道，“肯定是隔壁的范婆子又在闹腾了，真是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孙娘子也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恶婆婆。 听说自从孙娘子嫁进他们家，那范婆子就可劲磋磨儿媳妇，立规矩、捶背、捏腿、端汤倒水伺候三餐，跟伺候祖宗似得，偏偏还是不合她心意，动不动就是一顿打骂。 正经人家，哪有这么磋磨儿媳妇的，真是作孽哦。 昨天我出门买菜还在门口碰上孙娘子了，小脸惨白惨白的，脸上青了一块，怪吓人的，要不是青天白日的，我还以为见鬼了。” **兰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即同情孙娘子的不幸，却又有些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婆婆，省了许多烦恼。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太不孝，有些对不起江丰屹，如果他的爹娘还活着，自己应该好好孝敬他们才是，怎么能生出这种混账心思呢。 她想的正出神，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齐大娘忙起身去开门，见来人是**月，脸上立马堆起笑来，“哎哟，是二姑娘来啦。” 边说着，边把人迎了进来。 **兰见来人是自家妹妹，也是一脸惊喜，笑着起身迎她，“你咋来了。” **月上前亲昵的挽着她，“想你了，来看看你呗。” 姐妹两说笑着进了内室，齐大娘犹豫了一下，没有跟进去。 屋内，**兰亲自给妹妹给倒了一杯茶，**月伸手接过，顺手又将一个木头匣子递了过去。 “喏，来给你补送嫁妆的。” **兰疑惑不解，打开木头匣子一看，见是两张房契和十几张奴仆的身契。 **月低头喝了一口茶，给她解释道，“这张是兰香斋那间铺面的房契，另外一张是城郊的一个庄子，兰香斋的作坊就建在那儿，领头的管事姓黄，是个信得过的人，工人也都是签了死契的。 另外兰香斋的掌柜姓宋，是江大哥帮忙找的，亦是可信之人。店里还有三个伙计，是我从家里挑的，也都是签了死契的。” 见她事事为自己安排妥帖，**兰心里很感动，却还是把木匣子给推了回去。 “我还是不要了，我这大字不识几个的，也没啥能耐，咋管得了作坊、铺子和那么多人，要是弄砸了咋办。 还是你留着吧，兰香斋是你开起来的，你肯定能把它经营的更好。” 第809章开解明兰 **月哪里能听她的，直接将木头匣子又塞到她怀里。 “这是我送给你的嫁妆，是我的一份心意，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兰香斋都是用你的名字取的，给了我，难道还要改成月香斋不成？不像卖胭脂水粉的，倒像是卖月饼的。 而且你也不用太担心，店里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出不了乱子。你就当个甩手掌柜，得空了就过去转转，不想去也行，宋掌柜每个月都会把账本送过来，你在家坐着收钱就行。 对了，你得学着看账本。不过这个也简单，让我姐夫教你，或者我教你也行。” **兰捧着木头匣子，心里一阵发虚，只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见她眉头皱得死紧，好像都快急哭了，**月也有些哭笑不得，只能耐心开解她。 “姐，这事儿真没你想的那么难，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 都说成家以后就是大人了，所以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站在家人身后的小姑娘了，你是江大哥的妻子，是江家的当家主母，也是家里的半个顶梁柱，你不能再躲在屋檐下让别人为你遮风挡雨，你自己得立起来，哪儿能让这点小事就给绊住了。 虽然说出嫁从夫，江大哥也确实是个靠得住的人，可他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会很累的。夫妻之间，互敬互爱、相互扶持才是长久之道。 你再看看咱娘，当初也说自己不行，现在还不是把咱家作坊管得井井有条，谁见了不夸一句。 相信自己，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我和江大哥会帮你的，还有黄管事和宋掌柜，咱们这么多人呢，你怕什么。” 待一盏茶喝尽，**兰还是沉默不语。 **月无奈叹息了一声，也不想逼她太紧，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如果她实在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强迫她。 “算了，你要实在不愿意，兰香斋还是我来管着，以后每年给你分红。” **兰知道妹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好，心里也有些责怪自己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 她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低声道，“我试试吧，但我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可得帮我，不能嫌我笨、嫌我烦。” **月哪有不应的，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道，“今天正好无事，我先带你去看看吧，你肯定会喜欢的。” **兰点头应了，匆匆收拾了一番，便跟着她出门了。 姐妹俩先是去了城郊的庄子上。 今日作坊正好在做唇脂，两人观看了全程，看着黄色蜂蜡一步步变成了鲜艳的唇脂。 做好的唇脂按颜色陈列开来，朱红、嫣红、水红、橘红、枣红......让人眼花缭乱。 **兰看得眼也不眨，直呼惊奇。 “原来唇脂是这么做的，太神奇了。颜色又多又好看，比咱们之前在府城买的还好看。” **月带着她继续参观，边走边解释道，“这些只是一部分，作坊现在能做出来的唇脂有十多种颜色呢，每种颜色的唇脂展现出来的气质和妆容都是不一样的。” 第810章兰香斋宋掌柜 姐妹俩在作坊呆了一上午，**兰大致了解了作坊的工作流程，又和黄管事还有一众工人吃了午饭才离开。 回到城里，两人又去了兰香斋。 午后正是最热的时候，平日繁华热闹的云庭大街上也有些冷清。 兰香斋店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客人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店里布置的清幽雅致，弥漫着一股清洌的兰花香，香味并不浓郁，清而不浊，十分好闻。 **兰看了一圈，发现店里都是女客，招呼客人的伙计也都是女子。 不远处的一位黄衣妇人朝她们这边行了一个福礼，**月微微点头示意，小声告诉**兰，那人便是宋掌柜了。 **兰一脸惊讶的看着她，“还有女掌柜呢？” **月挑眉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女先生都有了，女掌柜有什么稀奇，咱们女人也是能顶半边天的。” 宋掌柜接待完了手上的客人，便向她二人走来，行至**兰面前，郑重的向她行了一礼。 “宋氏丽梅，见过东家。” 她先前曾远远见过这位大小姐，也得了嘱咐，知道她才是真正的东家，此时自然也格外尊敬。 **兰楞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学着刚才**月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宋掌柜好。” 一番表现落落大方，倒是没露怯。 店里人声嘈杂，宋掌柜怕怠慢了东家，便道，“今天客人有点多，我带您二位到楼上的贵宾室坐坐？” **兰随意的摆了摆手，“不用了，你去招呼客人吧，我们自己转转。等一会儿得空了，咱们再说说话。” 宋掌柜福身应了，自去招呼客人。 见宋掌柜就这么被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月笑着对她竖起大拇指，“行啊，姐。挺像那么回事的，有老板娘的派头了。” **兰也笑了，小声道，“其实我刚才特别紧张，声音都发颤了，你没听出来吗？ 但在外人面前，我可不能怂。她不是江大哥介绍来的吗，我不能丢你和江大哥的脸。” **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还奇怪自家姐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耐，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 未免姐夫后院起火，她连忙解释道，“姐，你想哪儿去了，宋掌柜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跟咱爹娘一辈的，孙子都有了。 她男人也是个捕快，是姐夫的下属，所以才介绍她过来的。 不过我也替你考察过了，她自身能力非常不错，能写会算，做事勤快，手脚麻利，性子也挺好的。” **兰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妹妹一眼看穿，不禁羞红了脸，抬手在她腰上拧了一把，“你别瞎说，我才没乱想呢。” 一边说着，又忍不住转头看向不远处正与人侃侃而谈的宋掌柜，气色红润，皮肤白皙，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整个人神采奕奕，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她看着一点都不像三十多岁的人啊，顶多二十出头的样子。” **月赞同的点了点头，“宋掌柜的气质确实很好，优雅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啦。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上了妆，怎么样，咱家的化妆品是不是效果很好，宋掌柜往那儿一站，就是妥妥的活招牌呀。” 第811章自信的人会发光 兰香斋里的陈列摆设都是**月亲手布置的，她熟门熟路的带着**兰逛了起来，边走边向她介绍。 除了香粉、眼影、胭脂、唇脂等化妆品，店里还有化妆刷和粉扑等化妆工具，润面膏和山茶花油等日常护肤品自然也必不可少。 这些东西**兰的妆奁里有一整套，只是她还不怎么会用，此时便听得格外认真。 旁边一个姑娘在选唇脂，挑了半天拿不定注意，“这个颜色的唇脂太好看了，这个我也喜欢，哎呀，真想全部都买回家。” 她娘一巴掌拍她后脑勺上，“你长了一百张嘴啊，买那么多干啥，只能买一盒。” 这显然是个有选择困难症的姑娘，纠结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选。 **兰见宋掌柜和几个伙计都在忙，鼓足了勇气走上前道，“如果只能选一盒的话，我觉得这个橘红色更适合你，明媚活泼又有朝气。” 小姑娘楞了一下，然后便一脸欣喜的笑道，“真的吗？我也是这么觉得，但是那个嫣红色也好看，我就一直拿不定主意。” 明媚的笑容让**兰也不那么忐忑了，自然而然的与她攀谈起来，“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用橘红色好看，嫣红色虽然也好看，但更适合端庄沉稳的妇人，比如你母亲用就会很好看。” 听她这么一说，小姑娘的母亲也凑了过来，“我用这个嫣红色真的好看吗？会不会太红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不合适吧。” **兰微微一笑，“您皮肤白，压得住这个颜色，怕太红的话可以薄薄的涂一层，很自然又能提气色；厚涂的话就更端庄大气一些。” 见母女俩意动，**兰再接再厉，又推销起了店里的唇刷。 “这个是唇刷，用它来涂唇脂会更均匀，用起来特别方便，还不脏手。” 最后，母女俩带着两盒唇脂并两个唇刷还有一盒润面膏欢欢喜喜的回家去了。 **兰亲自将人送出门去，第一次靠自己把东西卖出去，特别有成就感，高兴得不行，眼神亮晶晶的，若不是得端着东家的身份，她能高兴的蹦起来。 “月儿，我会卖东西了，我居然能卖出去那么多东西。而且我还交到了朋友，刚刚那个秦姑娘，她家住在白杨胡同，她还邀请我去她家玩。” **月见她乐得眉开眼笑，也跟着笑起来，“是啊，我姐可厉害了。口才这么好，不当老板娘都可惜了。” **兰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内心的欢喜难以言表，想了半天才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你刚刚说的，优雅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虽然我不优雅，但我觉得我现在很自信，而且我很喜欢这样的自己。” 其实**兰虽然不如**月能说会道，却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和谨言慎行，不敢轻易表现自己。 这些年在妹妹的潜移默化下，她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自信，敢于表达和展现自己，开始闪闪发光了。 接下来，**兰俨然化身成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在店里来回穿梭，卖力的介绍着店里的各种商品。对兰香斋老板娘的角色，适应得相当好。 第812章依依惜别 一下午的时间，**兰都在忙着招呼客人，**月闲来无事，便翻了翻账本。 兰香斋开业不过十数日，生意却火爆得很，基本上每日的流水都能超过一百两银子，好的时候能有两百多两。 除去人工和原材料等成本，盈利也是非常可观的。虽然不能跟福生记商行相比，但只要好好经营下去，**兰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还能给后代留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月在云溪城里呆了一天，晚上又在江家吃了晚饭，直到黄昏时分才离开。 **兰送她到门口，一脸的失落，姐妹俩手拉手依依惜别，“真舍不得你走，你要是能在这儿多住几天就好了，跟我做个伴儿。” **月也有些舍不得，哀叹了一声，“没办法啊，女先生明天还要去学堂上课呢。你要是心疼我，就督促着我姐夫，赶紧帮忙找个先生。” **兰转头看了一眼江丰屹，后者咳嗽了一声，连忙解释道，“找先生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已经托人去打听了，但最近确实不太好找，再缓缓吧。” 朝廷已经出了皇榜，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广开恩科。 现如今，有些志向的读书人都在埋头苦读，准备科举应试。好的先生更是抢手得紧，确实是不好找。 **月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其实她现在还挺享受当孩子头的乐趣的，就是怕自己水平不够、教得不好，耽误了他们。 “知道了，姐夫你慢慢寻摸就是，不着急，我知道好先生难寻，咱们宁缺毋滥。” 篱笆将马车赶到门口，**月上了马车，转头看见**兰红着眼睛，忍不住也红了眼。 “姐，我走啦，有时间再来看你。你要是想家了，就多回家里看看，反正离得也不远。爹娘都很惦记你，还有明香、明秀，也整天念叨着大姐姐又跑哪儿去了。” **兰挥了挥手，站在原地目送着妹妹的马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长街尽头，她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江丰屹抬手给她擦了眼泪，顺势将人揽到怀里，“咱们明日起早些，我送你回去看看爹娘，待晚上下值了，再来接你回家？” **兰摇了摇头，努力地把眼泪止住。 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刚才情绪一下子上来了，所以才没忍住，缓一缓就好了。 “明天不行，这几天店里太忙了，我得过去帮忙招呼着，我和宋掌柜都说好了，不能食言。” 她今天在兰香斋呆了一下午，虽然忙碌却过得很充实、很开心，认识了许多新朋友。闲时还和宋掌柜聊了几句，越聊越投机，也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倒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比起在家里无所事事，听隔壁邻居的家长里短，她更愿意去兰香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她既有了安排，江丰屹也没再多言，只道，“那行，云庭大街是我巡视的片区，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吃午饭，那附近有家面馆，味道还不错。” **兰笑着应了，对新的一天充满了期待。 第813章偶遇李五儿 篱笆赶着马车走在寂静的乡间道路上，天已经快黑了，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边。 初十的月亮是凸月，只有圆月的四分之三。 **月趴在车窗上，看着天边的月亮发呆，莫名其妙的就有些伤感起来。 什么时候才能人月两团圆呢？ 她耷拉着脑袋长叹了一声，抬头时忽见前方有一个背着背篓的姑娘，似乎像是李五儿。 她将手拢在嘴边冲着前面喊了一声，“五儿姐。” 前面的姑娘听见声音，转头望了过来，正是李五儿。 几息的功夫，篱笆已经将马车赶至李五儿面前，**月掀起车帘，邀她上马车。 “五儿姐，你这是去哪儿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上车吧，我捎你回去。” 李五儿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泞的鞋子，摆了摆手道，“不用啦，也没多远，我走回去就成，我身上全是泥，别把马车弄脏了。” 像是怕**月强拉她上车似得，她丢下这句话便逃也似得跑开了。 看着她跑开的身影，**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之前劝着她立了女户，教她要自立自强，可过完年后就一直在忙，便忽略了她的事情，看样子，她似乎过得不太好。 她让篱笆架着马车再次追上了李五儿，这回没有再让李五儿上车，而是她下了马车，与李五儿一起并肩同行。 篱笆架着马车慢悠悠的走在她们后面。 月华如水，阵阵微风吹过，路旁的林荫树郁郁葱葱，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月随手拽了根路边的野草拿着在手里晃悠，感叹道，“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夏天就已经来了。” 李五儿张了张嘴，却没吭声。 她心想：一点也不快，哪里是一眨眼的功夫，明明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月并不气馁，絮絮叨叨的说起了自己的近况，末了又反问道，“你呢，最近都在忙些啥？过得好不好？” 一句过得好不好，让李五儿心里一酸，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月也没再开口，打算找时间去周婶家一趟。 又走了一段路，李五儿突然开口了，“我的小房子建好了，还攒了些钱。前几天从干娘家搬了出来，一个人住挺自在的，邻里邻居的也都挺照顾我。 干娘给我抱了一条半大的土狗看家，还有一窝鸡崽子，我没养好，鸡崽子死了两只。 比起以前，我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没有人打骂、没有做不完的活计、能穿干净的衣裳，能吃得吃饱饭。” **月静静的聆听着，没有追问她为什么突然从周婶家搬出来，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虽然周婶是个热心肠的，可她家还有一大家子人，儿媳妇翠娘也是个不好相与的，时间长了，会有矛盾很正常。 一个人生活，虽然自在，但也会很辛苦，而且她还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怎么维持生计？ 秋收过后才会办女学，学了手艺之后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但李五儿的积蓄可能没办法支撑这么久，她现在需要的是一条出路或者一门谋生的手艺。 第814章李五儿的打算 两人在路口分别时候，李五儿从身后的背篓里拿了两把野菜递给**月。 “我今天进山找野果，只找到几个桃子，还没熟透，又酸又涩，就不给你了。 这个是我挖的野菜，一点都不苦，很好吃的。我记得婶子说过爱吃野菜，你拿回去尝尝吧。” “谢谢。”**月伸手接过，只觉这两把野菜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李五儿摆了摆手，“谢啥，又不是啥值钱的东西。” 一边说着，一边又背起了背篓，正要离开时，**月忽然开口喊住了她。 “五儿姐，之前跟你说过的女学，可能要到秋收过后才会办。 但你的情况特殊，所以特殊考虑，这个月单独给你办一回女学。你回去好好想一想，以后有什么打算，想要学什么手艺。” 李五儿楞了一下，半晌才道，“啥？单独给我办？” **月笑着点了点头，“对，女红、纺织、厨艺......不拘什么手艺，都可以学，你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就来找我。” 既然撺掇着别人立了女户，就要负责到底才是，虽然和李五儿非亲非故，但她也希望这个姑娘能过好自己的生活。 原以为李五儿会回去考虑几天，谁知她当下便做了决定。 “我想学厨艺，还想学算账。” 这让**月有些意外，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她便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可以，正好这两样我都会，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教你。” 李五儿正是尝过她的厨艺之后才有了想学厨艺的念头，听到她肯教自己，自然是点头如捣蒜，还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上回里正叔带着我去衙门立女户的时候，我听他们说运河快修好了，还要在咱们村八里外的保云渡建个小码头，我前两天去看了，那边真的已经在动工了。 码头上搬货的工人那么多，肯定要吃饭吧。还有南来北往经过的船只，肯定也要在码头上歇一歇。 我就想着去那儿摆个摊子，卖些茶水吃食啥的。” 大厉朝自乾宗皇帝起，便一直在修建大运河，历经三朝，耗费数百万人心血，终于建成了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 大运河通船在即，这个消息**月自然也是知道的，她早早便在保云渡买了一块地，准备在那儿建几个仓库，将来福生记的货品便可以通过大运河销往全国各地。 却没想到，李五儿也能早早看到这其中的商机。 她笑着点了点头，“眼光倒是不错，往后那里的发展会越来越好，码头周围一里内的土地更是寸土寸金，官府已经规划好了商业区，你的摊子摆在一里之外估计也没多少人会去光顾。我建议你直接买商业区的地，建个食肆，更稳定，也不怕风吹日晒。” 这一点确实是李五儿没有想到的，她原以为自己想了个好主意，谁知道朝廷已经想在前头了。 能买地皮、开食肆自然是好的，可哪儿来那么多银钱，她现在手头上的积蓄，满打满算也才一两银子。 李五儿捏着衣摆，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没钱的窘境。 第815章借钱给李五儿 **月诚心想帮她，又怎么会让她为难，没等她开口，便又继续说道，“商业区的地皮是一分地四十两银子，好地段不多，越早下手越好。 开食肆的话，一分地足够了，钱我可以借给你，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我。”（一分地约等于67平方） 之所以对商业区的地价了如指掌，是因为她打算在码头开一间福生记商行，官府的商业区一规划出来，她便抢先挑到了最好的地段，还劝着刘家也买了一块。 她很看好码头的发展，所以此时才不遗余力的劝说李五儿也买一块地。 买一块地皮，建自己的食肆......李五儿有一瞬间的心动，却还是咬牙拒绝了。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有多大能耐，这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到四十两银子，好不容易过几天松快日子，有多大能耐干多少事吧，我不想背着债过日子。” 经过这么些日子，李五儿的心态早就不同了，从前的她只会怨天尤人，怪老天爷不公平、怪自己命不好、怪别人不肯帮自己...... 现在的她，有一间小屋，一条黄狗，五六只鸡崽，生活虽然过得艰苦，但看得到希望，她现在只想努力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谁又愿意满身泥泞呢。 **月没想到她会拒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想借钱给别人都借不出去了。 “你不用担心会亏本，商业区的地皮将来只会涨价，不会跌。以后你不想要了，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一笔的。” 说白了，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等于直接送银子给她花了。 李五儿听懂了，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实在抵御不住，却又心有不安。 “你为啥这么帮我？” **月想了想道，“因为是我撺掇你立的女户，你是咱们李家村第一个立女户的，我希望你能过得好，让所有等着看笑话的人看看，咱们女子不是只会在家洗衣、做饭、生孩子，女子也能当家作主撑起门户。” 李五儿愣了片刻，随即笑了起来。 “好，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翌日，趁着午休的时间**月带着李五儿去保云渡选了一块地皮，位置还算不错。 因是官府的买卖，交了银钱，地契当即便办下来了。 李五儿小心翼翼的接过，转身就把契纸交给了**月。 “这个还是给你保管吧，我怕弄丢了。我啥时候把欠你的钱还清了，你再给我。” **月也没推辞，反正上面写的是李五儿的名字，衙门也是备过案的，如果放在自己这里能让她安心，那自己就暂时替她收着吧。 下午，**月便直接带着李五儿去了学堂，让她跟着小班的孩子们一起上课。 学堂才开学不久，文学课教得都是基础的认字，算学课也才开始教九九歌，李五儿正好跟着一块儿学了，省着还要单独教她一次。 厨艺就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教了。 李五儿本身就是会厨艺的，刀工很好，家常菜做得也不错。有基础，教起来也就简单多了。 第816章烹饪小技巧 **月和李五儿用同样的食材，分别做了一碗红烧排骨。 **月做出来的红烧排骨色泽红亮，香气扑鼻，色香味已经占了前两样。李五儿做出来的颜色寡淡，还隐隐有些腥味，只能说平平无奇。 两碗红烧排骨放在一处，高下立现。 李五儿在**月的示意下，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块她做的红烧排骨，还未入口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甜香，吃起来咸香微甜，排骨也炖得酥烂，非常好吃。 然后她又尝了一块自己做的，有了方才的对比，只觉味同嚼蜡。 她叹了一口气，沮丧的放下筷子，“都是一样的东西，做法也差不多，咋差别就这么大呢？” **月一边收拾灶台，一边教导她道，“厨艺这回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做菜时先放盐还是后放盐，多加一勺盐、少加一勺盐，出来的味道都会不一样。” 她又指了指灶台上的一排瓶瓶罐罐，“调料也很重要，不同的调料有不同的味道和作用，就好像糖可以提鲜，醋可以增加酸味，辣椒可以增加辣味。 把不同的调料搭配在一起，又是不一样的味道，比如甜辣、酸辣、酸甜等等。 还有这些香料，不仅可以去腥增香，还有一定的食疗效果。比如炖肉的时候加草果可以去除肉的腥味和膻味，让食物清香可口，增进菜肴的味道；陈皮可以起到调味去腥、开胃燥湿、解腻的效果......” 李五儿听得认真，在心里默默记着各种香料的作用和功效。 大约用了五天的时间，李五儿便把厨房里的各种调料香料都认全了，作用和功效也是背得滚瓜烂熟。 其实想要把菜做得好吃并不难，李五儿基础非常好，欠缺的只是烹饪技巧而已。 **月因材施教，教她做菜的同时又教了她许多做菜好吃的小秘诀，比如： 红烧各种肉和排骨时，先炒再进砂锅，加热水炖肉不柴，盖盖子小火炖酥软以后开盖子中火或高火收汁。 面团揉的时间越长，蒸出来的包子越白。包子上锅蒸之前进行二次饧发，蒸出来的包子会更暄软。 生粉溶于水作勾芡，可使汤汁浓稠。 炒菜时临近出锅前再加盐，过早加入不仅会影响口感，还会使菜变得难看。 按2份糖、1份醋的比例调配料汁可做各种糖醋菜肴，甜酸开胃。 ...... 李五儿如获至宝般用心记下，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肯定是人家的祖传秘方啥的。 “这是你们家的秘方吧，我一定会保密的，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然就......” 说着就抬手指天，准备赌咒发誓。 **月连忙制止，笑着道：“这不是什么秘方秘籍，不用保密，就是一些做菜的小技巧罢了。等之后开了女学，我也会教给其他人的，你只是比她们早几个月学到了而已，不用太在意的。” 李五儿这才安心了些，却还是诚心向她道谢，“谢谢你这么用心的教我，以前我还记恨过你，觉得同样是李氏一族的姑娘，你凭啥就是小姐命，处处压别人一头...... 现在我懂了，你就该是小姐的命，你配得上。” **月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你也是老板娘的命，加油哦。” 第817章移栽秧苗 立夏过后，天气慢慢变热，大棚里培育的药材秧苗已经长成了壮株，**月挑了个阴雨天，将秧苗移栽到了地里。 除了家里的长工，还请了村里人帮忙，一天的功夫，就把几十亩地全种上了。 移栽的秧苗能不能活，前三天非常关键，**月和李寿每天都要到地里看看，土干了要浇水，太阳太大了要用遮阳，侍候得十分精心。 这么多年了，李寿种地的本事依然没丢。 他穿了一身以前的粗布衣裳，挽着裤腿，光脚站在地里，一瓢一瓢的给新移栽的幼苗浇水。 **月拎着裙子，站在一旁指挥道，“爹，你得多浇一点，要浇透了才行，你看它叶子都黄了。” 她记得爷爷说过，秧苗移栽后，第一次浇水一定要浇透彻，这样有利于幼苗的定植，才能确保成活。 李寿抬头看了一眼闺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懂还是我懂，你看这土的颜色，已经浇透了，再浇，就要把苗淹死了。” **月愣了一下，然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只知道要把水浇透，却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浇透。这就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吧，看来在种地上，自己还是个外行啊。 她正要说话，低头忽然看见鞋子上趴着一条绿色的巨大毛毛虫，吓的她连蹦带跳地吱哇乱叫起来。 李寿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家闺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还是一旁的长工万宝眼疾手快的上前将毛毛虫拿开了。 **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她小时候被这东西蜇过，又痛又痒，从此就有心理阴影了，手腕粗的大蛇她都不怕，就怕这个。 “谢谢你啊，万宝，晚上给你加个荷包蛋。” 十岁的万宝不明所以，将手里的毛毛虫递到她面前“二小姐，是抓一条毛毛虫给你，就可以换一个荷包蛋吗？” **月吓得立马跳离他三丈远，“是是是，你赶紧去抓吧，别给我，拿回家喂鸡去。” 万宝高兴的欢呼一声，一蹦一跳的拿着毛毛虫继续去找它的亲戚了。 来给父女俩送饭，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刘氏和程木莲在一旁笑得肚子疼。 “咱家天不怕地不怕的月儿，原来怕毛毛虫啊，这下我可知道她的弱点了，哈哈哈哈。” 刘氏也笑道，“这孩子，自打当了学堂的女先生后，就老成了不少，说话文绉绉的，还成天板着个脸，还是这样好，这才有小姑娘的样子嘛。” 说罢，便上前招呼那父女俩，“吃饭啦，也不知道饿。” 李寿在水桶里洗了手，光着脚走到地埂边上。 走在他身后的**月也是一身布衣旧裙，裙角和鞋子上还沾了些泥点。 看见他俩这副模样，刘氏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对着李寿道，“许久没有见过你下地干活的样子了，这乍一看，还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李寿端起汤盅喝了一口，摇头叹道，“不行咯，这才浇了两亩地，就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月儿说我这是缺乏锻炼了。” 刘氏却笑道，“啥缺乏锻炼，人要服老，马上就要当爷爷的人了。” 在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程木莲微微隆起的小腹，吓得程木莲连忙伸手捂住肚子。 地埂上响起一阵欢笑声。 第818章丰收年 秧苗移栽后的第三天，正好学堂逢十日休假，李寿和**月一大早便来了小荒山。 同行的还有刘家大舅和朱家父子，他们几人这几日都住在李家，一来是帮忙移栽秧苗，二来也是学习经验。 药田里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众人踏着晨露巡视了一番，大部分移栽的秧苗都成活了。 **月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成活率在八成左右，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眼看着李家的药材秧苗移栽成功了，刘家大舅和朱家父子也是激动不已，准备趁着这几日天阴，赶紧把他们的秧苗也拉回去栽种，往后天越来越热，就更不好移栽了。 李寿让万有良准备了几辆牛车，帮着他们把温室里浇透水的秧苗拉了回去。 **月将自己之前整理好的药材种植方法抄录了两份给他们，怕他们看不懂，又细细的给他们讲解了一遍秧苗移栽的要点和药材种植要点。 父女俩送走了刘家大舅和朱家父子，见天色还早，又去果园那边逛了逛。 走在郁郁葱葱的果园里，果树和绿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李寿看着一棵棵枝繁叶茂的果树，脸上满是欣慰，“明年肯定是个丰收年啊。” 果园明年就能挂果了，刚刚种下去的药材，明年也一定能大丰收。 **月笑着道，“今年也是丰收年啊，你忘啦，今年咱们村家家户户都种了红薯，附近的几个村子也跟咱们签了长契，估摸着得有三四万吨，是去年的五倍不止了，往后还会越来越多。” 大运河通船以后，粉条的销路肯定会越来越好，所以**月和村民们签了五年的长契，村民们只管种红薯，有多少收多少。 现在的李家村，家家户户都种了十来亩红薯，自家地不够的，还到山上开荒地种，反正这东西好侍弄，种在哪儿都能活。 除了红薯能卖钱，红薯藤也是好东西，可以当菜吃，也可以拿来喂猪。十几亩的红薯藤，人哪里吃得完，所以，每家每户都养了几头小猪崽，年底养肥卖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地里有收成，日子有盼头，家里的娃儿还有免费的书念，在福生记作坊的带动下，李家村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 而福生记的老板李寿，此时却是又高兴，又头疼。 他想了想道：“趁着秋收还没到，咱们得抓紧再建几个地窖，不然到时候新收下来的红薯都没地方放了。 作坊是不是也得扩一扩，靠着现在那几个锅灶，几万吨的红薯根本做不出来。” 这一点**月已经考虑到了，粉条要增产，明年几十亩果园也要挂果投产，现在的作坊确实不够用了。 “嗯，红薯存放是个问题，做粉条工序又多，还有明年果园也要投产了......我想再建两个作坊，把粉条作坊和果脯作坊独立出去，老作坊那边主要就做腊肠和肉脯、瓜子、花生那些小吃食。 这样分开来，更规范一些，也方便管理工人。” 李寿自然没意见，“行，我回头就去找里正问问，看看咱家附近还有地没有，这回咱得买块大点的地，好好规整一下。” 第819章整个村子的希望 朱父和朱小勇拉着几车秧苗回到朱家村便直奔猫儿山。 过完年后，他们一家便忙着在山上开荒地。 朱父在猫儿山转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好地方，在猫儿山半山腰上，地势还算平整，除了零星几块大石头，碎石也不多，最重要的是，这附近有一处山泉。 一家人花了三个月的功夫，总算开出了一片八亩的荒地。里正带着朱父到衙门备了案，交了些银钱，立了地契，这地就是他们家的了。 这期间，朱父还用砍下来的树在山上搭了几间树屋，打算等药材种下了，一家人就搬到山上来住，方便打理药田。 村里人听说他们家要在猫儿山上种药材，纷纷跑来围观。 不一会儿，猫儿山的半山腰上便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朱家村的村民们都知道猫儿山上的药材值钱，就是难寻，却没想到还可以自己种。 朱大壮蹲坐在地埂边的大石头上，嘴里叼了根草，一脸吊儿郎当的道：“嘁！种药材，想钱想疯了吧。天生天长的东西，咋能种出来。” 有人附和道：“就是，咱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猫儿山脚下，要是真的能种，老祖宗早就种了，咱朱家村咋还能穷这么多年。” 有和朱父交好的人，也忍不住问道，“朱老三，这药材真能种啊，能种活不？” 朱父正把牛车上的秧苗往地上卸，闻言，抬起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憨厚的笑了笑，“麦子、高粱都能种，药材应该也能种吧。 我们也不懂，就试试呗。要是种不好，也就耽误这一两年的功夫。 要是真能种，大家伙就一起种，再也不用冒险去深山老林里打猎了，咱们朱家村也能过上安稳太平的好日子。” 村民们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此时听了朱父的话，只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暖烘烘的。 还有刚才眼红说酸话的几个人，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朱大壮也忍不住红了眼，他弟弟去年进山打猎碰上了熊瞎子，人就这么没了，连尸骨都不剩...... 能过安稳日子，谁又愿意拿命去冒险呢。 他忽地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收起了方才吊儿郎当的样子。 “老三叔，这么多秧苗，光靠你们几个人得种到啥时候啊，我家地里的活计都干完了，等着，我回去扛把锄头，再喊上我家婆娘一起来帮你们。”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跑下山了。 其他村民们也纷纷道：“今天下午也没啥事儿，我们也来帮忙吧。” 大家伙一边说着，便各自下山去了，有的回家换做农活的衣裳，有的回去拿家伙什。 不一会儿，村民们又呼啦啦的扛着锄头等家伙什往山上去了。 村里的老人远远见了，吓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咋啦咋啦，这是咋啦？熊瞎子下山了吗？” 有路过的知情人笑着解释道：“朱老三家要在猫儿山上种药材，大家伙去帮忙呢。您老接着晒太阳吧，我也去帮忙啦。” 村民们各有分工，挖坑、放苗、填土、浇水，干的井井有条。 人多力量大，八亩药园，不到一下午的功夫便全部种好了。 看着在地里忙碌的众多身影，朱父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这片药园，不只是他们一家人的希望，也是整个村子的希望啊。 第820章为了更好的生活 自从药材秧苗种下去以后，朱小勇一家便搬到了猫儿山上的小木屋里。 一家人每日辛勤的给药田锄草、捉虫、施肥、浇水，侍弄的很是精心，药材的长势也一天比一天好。 闲暇之余，朱父还会在猫儿山上四处转转，偶尔能挖到稀有珍贵的药材，他直接连根带土挖了回来，一并种在自家药田里。这些珍稀药材都是年份越久，药效越好，便越值钱。 朱母在木屋后搭了一圈篱笆，抱了一窝小鸡崽子来养着，后来又建了个猪圈，养了两头猪崽子。他们现下住在山上，出门就能打猪草，方便得很。 吃过晚饭，朱家两口子坐在木屋前唠嗑。 朱母忍不住感慨道：“从前你们进深山打猎，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我在家里也没个安稳觉，就怕你们出啥事儿。 现在好了，咱们就守着这片药田过日子，也不求啥大富大贵，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吃饱穿暖，过上安稳日子。” 朱父往鞋底上磕了磕烟斗里的烟灰，“多亏了李家肯帮衬，他家儿媳妇年底就生了，你回头合计合计，看着送份厚礼。” 朱母点了点头，“咱家不是还有一张红狐狸皮么，那皮子成色好，毛光水滑的，我原本想卖了给小勇娶媳妇儿的，干脆就不卖了，拿这个做贺礼，也拿得出手。 “小勇才十六，左右再等一年也不妨事。等明年咱卖了药材，再给小勇说媳妇儿，将来咱们孙子也不用学打猎了，等他会跑了，就送到学堂去念书。” 夫妻俩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将来，甚至连孙子成亲的事情都说到了。 日子虽然还是艰苦，却越来越有盼头了。 猫儿山得天独厚，非常适合药材生长，一样的秧苗，栽种下去的时间也差不多，但种在猫儿山上的药材植株就是比李家和刘家的长得要粗壮些。 当然，李家药田里的药材长势也不错。 李寿又请了十多个长工回来，专门负责打理药田。他自己则忙着买地建新作坊和地窖。 刘氏管着老作坊的日常运作，**志每天往返于县城和李家村，管理着福生记商行和酒楼。 **月依旧在学堂教学，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闲暇之余看看书、写写字或者给方圆写信，日子过得简单又规律。 **兰每天早上和江丰屹一起出门，江丰屹去衙门上值，她去兰香斋。待江丰屹下值，夫妻俩又一起结伴回家，每天都过得充实又自在，还结交到了许多朋友。 程父和程母的养兔事业也渐渐上了正轨，年后抓回来的几只兔子都养得又肥又壮，已经下了好几窝小兔子。 运河通船以后，李五儿的食肆也开起来了。 她买的地皮就一分地，简单的搭了间木屋，砌了锅灶，店里只摆了几张桌椅，平平无奇的小店，主要卖包子、馒头和乱炖，生意非常好。 乱炖就是把五花肉、豆角、土豆、茄子、白菜、豆腐、粉条等依次下锅，先炒后炖的大锅菜。 五文钱一大海碗，有肉有菜，好吃又便宜。店里还熬着一锅奶白的大骨汤，客人可以免费喝。 码头上的工人基本都在这儿吃饭，船上的船员们也会来尝尝鲜，店里的流水每天都能过千文。 ...... 大家都各自忙碌着，都在努力，为了更好的生活。 第821章又是一年盛夏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年盛夏。 十六岁的**月，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自她及笄之后，来李家提亲的媒婆便络绎不绝，说得夸张一点，当真是连门槛都要踏破了。 邻村的地主、镇上的富户、县城里的员外郎......都请了媒人上门为家里的长子提亲，却都被李寿和刘氏给一口回绝了。 村里人都在传，李家二姑娘眼光高，寻常人家的儿郎都入不了她的眼，怕是要嫁个金龟婿。 周婶来李家串门，便忍不住说道：“咱们都知道你家月儿千般好、万般好，可姑娘家再好，总要嫁人不是。 县里冯员外家的大公子，听说长得颇为周正，年纪轻轻的就中了秀才，家底也丰厚，这条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你们咋就看不上呢？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到底想给她找个啥样的啊？” 这样的话，刘氏已经不是头一回听了，应对起来也游刃有余。 “左右月儿还小，我也舍不得她早早嫁人，家里也不是养不起她，再留几年也使得的。” 周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戳了戳她怀里白白胖胖的小奶娃，“小啥啊，都是做姑姑的人了，再过几个月，明兰也该生了吧。他们兄妹几个年岁差不多大吧......你这个当娘的，咋一点也不着急，真是心大。” 周婶喝了口茶，又继续说道：“十五六岁，正是议亲的年纪。跟她差不多一般大的，有的都怀上娃儿了。你们再等几年，只怕黄花菜都凉咯，到时候哪儿还有合适的小伙让你们挑？ 你家月儿天仙一般的人物，你舍得让她去给人当继室填房？” 刘氏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淡淡的笑了笑。 见她不搭话，周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自讨没趣，便告了罪，起身告辞了。 送走了周婶，刘氏想了想，便抱着大孙女往**月的院子去了。 今日逢十日，学堂休假。 **月正坐在窗前发呆，面前放着的是方圆上个月的来信。 年前乡试，他中了举人，之后便一直埋头苦读，信也来得少了。今年三月会试，结果应该出来了，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 刘氏一踏进院子，便看见自家闺女坐在窗前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想到方才周婶说的话，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月听到声音，一抬头，便看见刘氏怀里的小奶娃正流着哈喇子，咧着没牙的小嘴巴冲着自己笑。 小婴儿的笑容最是温暖治愈，让人瞬间烦恼全无。 **月笑着起身去迎她们，还未走近，小奶娃便高兴的扑棱着向她伸出双手要抱抱，嘴里还“啊呜啊呜”的嚷嚷着。 **月熟练的将她从刘氏怀里接过，捏了捏她胖嘟嘟的小手，笑着道，“乐乐，是不是想姑姑啦。” 李家这一辈的孩子排名永字辈，李寿给孩子取名叫**乐，永远快乐的意思。 **乐小朋友当真应了这个名字，成天乐呵呵的，是个爱笑的小姑娘。 第822章斯人若彩虹 半岁的小奶娃正是好玩的时候，**月将乐乐放在炕上，拿了一方丝帕逗着她玩。 丝帕上绣了只花蝴蝶，随着**月的手腕灵活摆动，花蝴蝶就像活了一样，在空中翩翩飞舞，乐乐看得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的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小乐乐天生乐观，抓不到也不气恼，还高兴得“咯咯”直笑，**月被纯真的笑容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笑得没心没肺，刘氏在一旁看着又是想笑，又是无奈。 好半晌，刘氏才斟酌着开口问道：“听说会试三月份就考完了，现在都四月中旬了，圆哥还没来信？” **月正和乐乐玩得开心，闻言头也没抬的摇了摇头。 刘氏叹息了一声，心知这个闺女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却还是忍不住劝道：“你今年都十六了，不能一直等着他吧，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我不懂啥是科举，但我知道它有多难，咱们整个县城，这几十年都没出过一个进士，甚至很多人念了一辈子的书，考了一辈子的科举都考不中。 方圆他才多大啊，才念了几年的书？能跟那些念了几十年书的人比？ 娘也不是泼你们冷水，但万一他今年要是考不中呢？难道你还要再等他三年？要是三年后再考不中呢？你一个姑娘家，有几个三年能耽误得起。” 刘氏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月也并非听不进去。 她将丝帕塞到乐乐手里，让她自己玩，这才抬起头来道：“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这件事我有分寸。 我也相信方圆，他不会让我等那么久的。就算他真的考不中，也还会有其他办法的。他今年都十九了，即便我愿意等他三年又三年，他爹娘也不会同意他一直打光棍啊。” 刘氏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万一他爹娘逼着他娶其他姑娘呢，人家高门大户的，多少姑娘排着队想嫁进去，还能非你不娶了？” **月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笑得一脸灿烂。 “嗯，他就是非我不娶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刘氏被她气笑了，抬手戳她脑门，“行行行，你主意大，我管不了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月倒在大迎枕上，看着乐乐自己玩。 心里却有些乱糟糟的，她也觉得自己是恋爱脑上头了，居然真的眼巴巴等了方圆一年多，还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从未担心他会退缩，也从未担心他会变心。 是相信他，也是相信自己吧。 其实，如果要嫁的人不是方圆，可能她这辈子都不会想要成亲的。 刚穿过来的时候，她非常沮丧，唯一的目标就是努力赚钱，好好生活，然后做一条咸鱼，在这里混吃等死。 她甚至想过，以后不嫁人了，在村里买块地，建个小院子，种一院子花草，养三两只猫狗，这样安渡余生也不错。 后来和方圆相知相许，她开始对未来充满期待和憧憬，人生规划里，每一个未来都有方圆在。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人生漫长，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并不容易，真的遇到时，就好好珍惜，努力争取，不留遗憾。 第823章摔了一跤 母女俩正说话间，忽然有人匆匆来报信，说是**兰摔了一跤，有些不好。 **兰如今怀着五个月的身孕，摔了一跤可还得了，刘氏吓得魂都快没了，连忙让人套了马车往县城赶。 待刘氏和**月赶到时，**兰正卧床休养，江丰屹在一旁照看着，齐大娘则在厨房里熬药。 见闺女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刘氏霎时便红了眼。 **兰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意安慰她道：“娘，您别担心，大夫刚刚来看过来了，我没事儿，孩子也好好的。” 刘氏揪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下了一半，追问道：“这好好的，咋就摔了呢？有没有见红，大夫咋说的？” **兰下意识的抚着肚子，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自她怀了身孕以后，便安心在家养胎，兰香斋也只是偶尔过去看看。 早上她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太阳，隔壁的孙娘子过来串门，她在家被婆婆骂得烦了，跑来这儿躲片刻清静。 两人平常来往不多，但两隔壁住着，她家的事情**兰也多少知道一些，也同情她的遭遇，便留她喝了一盏茶。 谁知不过才一炷香的功夫，她那拎不清的恶婆婆便找上门来了。 一进门，便指着孙娘子的鼻子，直骂她偷奸耍滑、好吃懒做。 也不管是在旁人家里，什么难听骂什么，骂了几句还推搡起来。 这是在自己家里，**兰也不能干看着不管，忙让齐大娘去把那婆媳两拉开。 几人推搡间，也不知是谁撞了**兰一下，她躲闪不及，便摔倒了。 好在她摔倒时用手肘撑了一下，背后**，又一直牢牢护着肚子，只是磕破了手肘，背上也青了一块，孩子倒是没什么事。 刘氏听完这前因后果，气得直发抖，随手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去找隔壁的婆媳理论。 “我倒要看看是啥样的老虔婆，青天白日的就跑到别人家来撒野！我闺女要是出了啥事儿，我跟她没完。” **月也挽了袖子，准备去会会那个传说中的恶婆婆，这种人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不好好整治整治，她还以为全世界都是她爹，都得顺着她。 江丰屹也连忙跟了上去，“娘，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刘氏这才想起来，女婿是衙门的人，丈母娘却当着他的面跑去跟人干仗......好像影响不太好。 “你就别去了，娘们儿家的事，你也插不上手，好好在家呆着吧。” 丢下这句话，便风风火火的往隔壁去了。 “梆！梆！梆！” 因心里窝着火，刘氏把隔壁的大门拍得震天响。 一听就是上门闹事的。 不一会儿，范婆子便来开门了。 刘氏一手叉腰，指着她的鼻子正要开骂，忽见她旁边还跪着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媳妇，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好几处，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一条条红痕清晰可见，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血迹。 范婆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真是对不住，这小蹄子不知轻重，伤了江家娘子，我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你们要是还不解气，只管打骂，我们绝没二话。” 第824章回娘家住 刘氏手里拎着鸡毛掸子，一时间呆愣在那里，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范婆子见她不动手，便抬脚踹了孙娘子两脚。 “赶紧的，给人磕头赔罪，不然我就活剐了你！” 孙娘子疼得蜷缩在地上，却还是强忍着疼痛，给刘氏磕了三个响头。 刘氏连忙闪身躲过，嘴里直念叨，“造孽啊，真是造孽。” **月也是看的直摇头，眉头皱得死紧，小声问跟过来的江丰屹，“都打成这样了，官府不管？” 江丰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是家务事，官府管不了。” 此时的刘氏早就忘记了自己上门闹事的初衷，竟然还苦口婆心的劝起了范婆子，“这是你儿媳妇，是人！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咋能这么打人家孩子，她父母得多心疼啊。你就不怕遭报应？” 范婆子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婆婆调教儿媳妇，天经地义，就是闹到天王老子那儿，我也占理。 你们还有事儿没？要是还不解气，就上来踹她几脚，打她几巴掌。” 等了片刻，见刘氏等人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范婆子便准备关门送客了。 “不打也行，那咱们这事儿就算完了，慢走不送啊。” 直到范婆子把大门关上，刘氏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世上咋还有这样的人？” **月也是气得要死，可又无可奈何。 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江丰屹，“孙娘子的娘家人呢？就这样看着不管？” 江丰屹摇了摇头，“听说她娘家没人了，她爹死的早，她娘早早就改嫁了，她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后来她奶奶也死了，她二叔嫌她命硬，便早早把她嫁人了，两家人根本没来往。” **月沉默了一会儿，又追问道：“她没想过和离吗？” 江丰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答道：“她一个女子，又没有娘家依靠，和离以后能去哪里？居无定所、孤苦无依，万一再碰上居心不良的骗子......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好过多少。” “......” **月无言以对，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三人回到江家，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孙娘子的事，怕**兰听了心里不好受。 齐大娘熬好了安胎药端进来，刘氏亲自给女儿喂下，安胎药有些安神的成份，没一会儿**兰便昏昏欲睡。 刘氏就这么一直在旁边守着，大概是有娘亲在身边，**兰难得的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从下午一直睡到傍晚。 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兰紧紧抓着刘氏的手不放，眼睛红红的。 刘氏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见母女俩难舍难分，**月又看了看隔壁，实在不放心姐姐继续与这样的人家做邻居，毕竟江丰屹白天又不在家，齐大娘也不顶事，万一下回再闹起来呢？ 而且**兰的状态也不太好，她原本就心思重，有什么都憋在心里。现下怀了孩子，也不爱出门了，江丰屹又时常不在家，她跟齐大娘也说不上两句话，时间长了，可是会憋出病的。 “姐夫，我姐这个样子你也看见了，她现在怀着身孕，身边不能离了人照顾，你要去衙门当差，也顾不过来。 干脆让我姐跟我们回去住一段时间吧，我娘肯定能照顾好她，这样你在外当差时也能放心。” 第825章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江丰屹想了想，点头应了，“行，这样也好，就是太麻烦你们了。” **兰听了也有一瞬间的心动，却还是犹豫道：“这不大好吧，我一个出嫁女，咋还能回娘家住呢，嫂子会不会有啥想法？旁人也会笑话的。” 若是之前，刘氏可能也会顾忌旁人的想法，可是经了今天的事，她一下子想通透了，别人怎么想的不重要，自己闺女过得好，不受委屈才是最重要的。 她拉着**兰的手，语气坚定的道：“出嫁了也是娘的闺女，回自己家住，谁敢乱嚼舌头！ 这个家还是我跟你爹当家作主，轮不到你哥哥嫂子指手画脚。他们能有啥想法？有也给我憋着。 你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怀个孩子没见胖，人还瘦了一圈，跟娘回家去，娘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 说罢，也不容**兰反驳，直接让齐大娘去收拾行李。 趁着天还没黑，一行人架着马车，往李家村驶去。 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江丰屹亲自赶车，一点都不颠簸。 **兰耐不住困意，上了马车，便又靠着刘氏昏睡了过去。 刘氏轻拍着她的背，帮她入眠。 又对坐在另一旁的**月小声说道：“你的亲事，你自己拿主意就成，娘不瞎掺和了。嫁给方圆也好，嫁给旁人也罢，都听你的，就算你一辈子不嫁，娘也愿意养着你。 只一条，将来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一定要回来告诉娘。管他是谁，娘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会护着你不让别人欺负的。” **月知道她是被孙娘子的事刺激了，遂乖巧的点了点头，“嗯，知道啦。除了爹娘能打我骂我，旁人休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刘氏笑着瞪了她一眼，“胡说，爹娘啥时候打过你、骂过你。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疼你们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打骂。” 回到李家村时，已近亥时。 李寿和**志都还没睡，刘氏简单的向他们说了缘由，便带着**兰往后院去了。她出嫁前住的闺房还留着，简单收拾下就能住了。 后院还住着**月姐妹，江丰屹不方便住，李寿便让人在前院收拾了一间客房让他住。 **兰又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桌上还放着她之前未绣完的半幅绣品，一切如旧，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月抱了抱她，笑着道：“姐，欢迎回家。” 这一句“欢迎回家”差点让**兰的眼泪夺眶而出。 屋子每日都有人打扫，倒是没什么灰尘，刘氏让人拿来一套新的枕头被褥，细心的给她铺好。 “今天折腾了一天，让你姐早些休息，你们姐妹有啥话，明天再说。” 一边说着，就拉了**月要走。 **月连忙抗议，“我不，我姐今天受了惊吓，她一个人睡会害怕的，我要陪着她。” 刘氏不答应，“不行，你睡相那么差，又爱踢被子，万一踢着你姐的肚子咋办。” 娘俩争执不下，**兰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 最后是三人一块儿睡的，刘氏睡中间，两个闺女分别睡在两边。 **兰靠着娘亲的肩膀，脸上满是笑容，“真好，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第826章其乐融融 **兰就这样在娘家住了下来。 刘氏还把江丰屹也一块儿留了下来，毕竟两人是夫妻，成亲才一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长久分离不利于夫妻和睦。 江丰屹起初还有些不愿意，毕竟女婿长住在老丈人家里，说出去不好听。可刘氏、李寿、**志和**兰等人都轮番劝他，他这才点头同意。 他知道李家一家都是好人，也是真心待他，而且，他也舍不得和媳妇分开那么久。 江丰屹还是住在外院的客房，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赶去县城衙门上值，晚上天黑了才能回来。 看着**兰的笑脸和日渐红润的气色，他便觉得都是值得的。 对于夫妻俩的到来，李家全家都表示热烈欢迎，至于**兰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她能回家来小住，家里最高兴的人，便是程木莲这个大嫂了。如今李家家大业大，一大摊子事都要人管，几个小的也都要去学堂念书，家里人每天都各忙各的，早出晚归不见个人影。 程木莲主要负责管家和带孩子，空闲的时间多，成天呆在家里也闷得慌。如今**兰回来了，两人又兴趣相投，便成天凑在一块儿，一起聊天，一起逗乐乐玩，一起给未出世的小宝宝做衣服。 **月休假在家的时候，三人聚在一处，更是有说不完的话，就像回到了从前一样。 刘氏管着作坊，白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但她每天晚上都会亲自下厨，给孩子们做他们爱吃的菜。**兰的汤水更是一日都不曾断过，大骨汤、鸡汤、乳鸽汤、鲫鱼汤，每天都换着法子的给她做。 在娘家住了一个多月，**兰的小脸便肉眼可见的胖了起来，肚子也渐渐显怀了。 晚膳时，刘氏又给**兰炖了一盅奶白的鱼汤，还专门炒了一盘炒鹅蛋端到她面前。 “这一盘鹅蛋都是给你炒的，多吃点儿，人家说了，孕妇要多吃鹅蛋，可以去胎毒。 你嫂子当时怀乐乐的时候也没少吃，乐乐一生下来就白白净净的，连稳婆都说，没见过这么白净的小月孩儿呢。” **兰闻着鹅蛋的腥味就不想吃，可又不想拂了娘亲的一片好意，便强忍着吃了几口。 程木莲是过来人，忙让人端了一碟子醋上来。 “兰兰，你蘸着醋吃，可香了，还能压住鹅蛋的腥味儿。” **兰试了试，果然很好吃，而且一点也不腥了，越吃越香。 她就着醋，把一盘子鹅蛋都吃光了。 刘氏正抱着乐乐，小口小口的给她喂蛋黄羹，见状便笑着道：“兰儿这口味，跟阿莲当初怀乐乐的时候一模一样，指不定又是个小闺女，回头我得去扯几匹花布回来，给我大外孙女做几身花衣裳。” 在李家，可没有重男轻女的老思想，反倒是姑娘更可人疼些。 程木莲头胎生了个闺女，程母很是为她担心了一阵子，怕她受婆家冷落，谁知李家全家都很喜欢乐乐，老两口更是把这个大孙女当宝贝疙瘩一样疼，程母这才放下心来。 江丰屹陪着李寿喝了些酒，晕乎乎的看了看**兰的肚子，也笑着道：“我也盼着是个闺女，像她娘一样好看。” **兰霎时羞红了脸，白了他一眼，惹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平时严肃正经的江丰屹，居然也会说情话，**月望了望这对恩爱的小夫妻，又见**志、程木莲和乐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忽然升起无限惆怅。 有些想某人了啊。 第827章别来无恙 这日，**志正在保云渡码头盯着工人们装船。不经意间转头，正好看见岸边停靠的一艘大船上呼啦啦下来了一群人，为首那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似乎有些眼熟。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又有些不敢相信，小声嘀咕道：“一定是我眼花看错了，圆哥还在京都考科举，咋会来码头呢。” 正思躇间，少年郎已经走到他跟前，熟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志兄，别来无恙啊。” 这熟悉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不是方圆还是谁。 **志回过神来，一脸惊喜的道：“圆哥，真是你啊！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你也是的，要来咋不提前说一声！” 不待方圆回答，他又紧接着问道：“你科举考得咋样啊？中了没？” 方圆笑着点点头，“考得还行，二甲第十一名。” 大厉朝科举考试殿试的中榜者，一甲仅限三名，第一名叫状元，第二名叫榜眼，第三名叫探花；第四名开始至一百名称为二甲，赐“进士出身”；余者统称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方圆考中二甲第十一名，算是中上水平，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了。 但**志从小在李家村长大，对科举制度了解的并不多，只在戏文里听过状元、榜眼、探花的威名。 他叹息了一声，一脸失望的道：“啊，才二甲十一名啊。圆哥你不行啊，状元没中就算了，连个榜眼、探花都没捞着。” 方圆被他这番揶揄，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他正准备好好给未来大舅子讲解一下我朝的科举制度，自证一番，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转头望去，见父亲已经走近，遂介绍道：“父亲，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志。” 而后又对着**志道：“明志，这是我父亲，你喊伯父便可。” **志愣了一下：方圆的父亲？那不就是安宁侯！老天爷，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咧。 “草民见过侯爷。”他一边说着，两腿一软，就要跪下。 方父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一脸和蔼的道：“贤侄不必行此大礼。” 方锦绣站在一旁捂嘴偷笑，小声对方圆道：“二哥，这人怎么傻乎乎的。” 方圆抬手敲了她一个脑瓜崩，“这是我未来大舅兄，你也得喊一声哥哥，不得无礼。” 方锦绣只是觉得这**志有些有趣，并没有恶意，此时便捂着脑袋告饶道：“知道啦。” **志忙让人骑快马回家，将方圆和方父来的事情告诉家里，好做准备。又让人从家里赶了两辆马车过来，随后快速将码头上的事情安排好，便带着方圆一行回了李家村。 方父带来的人则挑着红木箱子跟在马车后头，数十米长的队伍走在乡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志骑着马跟在后头，怕他们一路奔波肚子饿，他还专门让人去李五儿的店里买了些包子来。 方锦绣坐在马车里，吃着热乎乎的豆腐包子，一脸的满足。 “这个豆腐包子很好吃诶。” 方父嘴上没说什么，却默默吃了三个包子。 第828章准备见家长 回去的路上一直有人跟**志打招呼，还拐着弯的向他打听，是不是家里来了啥大人物，咋这么大的阵仗。 **志没有正面回答，只笑着打哈哈。其实他自己也晕乎着呢，看这架势，方圆这是带着老爹来提亲了，可他不是没考中吗，咋就突然来提亲了呢？ 另一头，刘氏正在作坊里清点粉条的库存，听家里下人来报信，惊的手里的算盘都掉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当初不过半真半假的一句戏言，方圆竟真的请动了方侯爷来上门提亲。 可李寿现下正在县城，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她忙让人去请老族长和里正，让他们过来帮忙招呼一下客人。又派人去县城找李寿，还有在学堂的**月，让他们赶紧回家来。 作坊这头的事情她也顾不上了，锁了账本便匆匆往家赶，琢磨着该做些什么菜招待贵客，人家是京城来的，可不能失了礼数，让人看笑话。 刘氏回到家里，一会儿让人收拾客房，一会儿又张罗着下厨，都已经吩咐下去了，她却还是不放心，非得亲自盯着。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忙得团团转，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来。 **月从学堂赶回家时，便见一屋子的下人被刘氏指使得团团转，**兰和程木莲傻站在一旁，根本插不上手。 她还没从方圆来了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又被告知方侯爷和方小姐也一块儿来了。 **月：这就要见未来公公和小姑子了？太突然了吧，还没准备好怎么办。 她这厢正在做心理建设，刘氏回过头来，见傻闺女站着不动，上前轻轻推了她一把，“愣着干啥，赶紧去拾掇一下，换身新衣裳，再上个妆，一会儿好见客。” **月低头打量了一下的自己今天的穿着，藕荷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年后新做的，今天第二回上身，并无什么不妥。 她原地转了个圈，笑着道：“不用换了，我这身挺好的，打扮得太隆重，反而不好。” 程木莲也在一旁给意见：“对对对，这身挺好的，显着咱家月月温柔娴静，特别好看。” **兰也道：“嗯嗯，咱们大大方方的就行，该是啥样就是啥样，不用刻意打扮。” 见她们三个都这样说，刘氏便没有再说什么，嘱咐**月去盯着下人收拾客房，便又着急忙慌的去了厨房。 方圆和方侯爷自然要安排在前院的客房，那里每日都有人打扫，只需开窗通下风，再换套干净的被褥就行。 方锦绣是个姑娘家，住在前院多有不便，**月便把她安排在了后院。西跨院是**志和程木莲住着，东跨院这边的四间房，她们姐妹四个一人一间。 **月把自己的屋子腾了出来，换上新的床单被褥，准备给方锦绣住。她自己的铺盖行李则搬到了**兰屋里。 **兰扶着腰，站在一旁看她收拾，笑着揶揄她道：“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讨好小姑子了，自己的房间也舍得让出来给别人住啦。” **月回她，“谁让她是方圆亲妹妹呢，我这是爱屋及乌。” 安排好住处，她又让人打扫浴室，用热水把新的浴桶烫了一遍，又烧了几大锅热水，保证他们一到家就能洗上热水澡。 第829章算学天才 保云渡码头到李家村，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没一会儿就到了。 一行人才到村口，便听见远处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方父掀开车帘望去，石子路的尽头，是一所青砖建成的宅院，门前高悬的匾额上书“希望学堂”四个大字。 字写得一般，但名字取得很不错。 “希望学堂......是个好名字。” 方圆也凑过去看，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名字是明月取的，我也觉得挺好的。虽然乍一听有点俗气，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挺好的，非常有意境，所谓大俗即雅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待马车行至学堂门前，正好遇上孩子们下学，一群孩童呼啦啦的从学堂里跑了出来，方圆忙让马车停下，给孩子们让行。 学堂门口，王兰仙正一脸焦急的**小儿子下学。 李二娃刚出来，就被自家亲娘一把抓住，拉着他就要往家走，嘴里还念叨着，“二娃子，赶紧跟娘回家，有人要买咱家的小猪崽和小鸡崽，我跟你爹算不清楚账，怕被人忽悠了，就等着你下学呢。” 李二娃站在原地没动，心里有些不情愿，“今天先生布置了作业，要背书，你们又不认识字......我和李贵田约好了，一起去他家背书，互相监督、互相帮助。” 王兰仙气得去拧他耳朵，“你个小兔崽子，念了几天书，就不把老娘放在眼里了，还嫌弃我们不识字，我跟你爹要是识字，还要你干啥！” 李二娃被揪着一只耳朵，疼得龇牙咧嘴，告饶道：“疼疼疼！娘，我知道错啦！你快放开。” 李贵田是个十分机灵的孩子，见好兄弟受罪，便连忙上前劝道：“婶子，您有话好好说，别打二娃，打坏了，明天就不能来上学了。 人家要买几只鸡崽，几只猪崽，多少钱一只，您说，我们俩现在就给您算，保证算得明明白白的，不耽误您的事儿。” 王兰仙没好气的瞪了小儿子一眼，这才放手。 “鸡崽十八只，三文钱一只。猪崽两头，一头三十二斤，一头三十五斤，二十一文钱一斤。 对了，还有咱家养的那两只大白鹅，人家也一块儿要了，一只十一斤，一只十六斤，六文钱一斤。” 说罢便抱着手看着他俩：算吧。 两个小孩凝神闭眼，手指下意识的在空中晃悠，就像是在扒拉算盘珠子一样。 不过三息的功夫，两人便算了出来，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鸡崽五十四文钱，猪崽一千四百零七文钱，大白鹅一百六十二文钱，一共是一千六百二十三文钱。” 答案一模一样，一文钱都不带差的。 王兰仙十分相信自家孩子的计算能力，得了答案，便慌忙回家收钱了。李二娃和李贵田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跑走了。 马车上目睹了全程的方家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显然都被这两个孩子的计算能力给震惊到了。 方父问方圆，“他们算的对不对？” 方圆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我还没算出来......” 方父凉凉的望了他一眼，似是在说：这都算不出来，还不如两个黄口小儿。 第830章珠算式心算 被亲爹鄙视，方圆自己也很无语。 在**孩子们散学的时间里，他终于扒拉着手指头算明白了，约莫用了半炷香的时间。 “确实是一千六百二十三文钱，那两个小孩算得没错。” 方父凝眉，“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此出色的孩子，莫非是算学天才？” 方圆起先也颇为震惊，以为自己遇到了什么旷世奇才，后来才想起，这应该是**月信里提到过的珠心算。 “这倒不是，明月在信里提过，他们刚刚所用的算法，应该是珠心算。 所谓珠心算，就是珠算式心算。通过珠算的运算技巧和口诀，让人熟悉和操作算盘，并把算盘的盘式及算珠的浮动变化描绘到脑子里，通过感知和记忆等过程，在脑子里来完成珠算运算。 据说这珠算式心算是一门非常高深的算学，速度之快非常惊人。往往只要听到题目报数，算者便能将答案脱口而出。” 方父听完，顿觉眼前一亮，“世间竟还有如此高深的算学？这珠算式心算，李姑娘可会？能否大范围推广？” 方圆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明月是他们的先生，这珠算式心算就是明月教他们的。 至于大范围推广，应该可行的吧，毕竟刚刚那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都能学会。” “咦，这不是咱家马车吗，咋停这儿了。” 父子俩正说着话，方圆忽然听见小男孩的说话声，还有些耳熟。 他掀开车帘子往外望去，恰好车外的**清也看了过来。 “方圆哥哥！”**清惊喜的喊出了声。 旁边的**香和**秀也认出他来，激动的又蹦又跳。 方圆笑着将三小只抱上马车，又问道：“你们二姐姐呢？” 三小只抢着答道：“二姐姐有事回家去了，方圆哥哥，你啥时候来的？你都好久没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一年多不见，这三个小屁孩还是一样的活泼可爱，方圆挨个拍了拍他们的小脑袋，向方父介绍起他们。 方父和蔼的冲他们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 在方圆的示意下，三小只乖巧的收下并礼貌的道了谢。 方父想起方才所说的珠算式心算，突然来了兴致，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下，看看是否真的那么神奇。 “你们在学堂里可学了珠心算？” 三小只点点头，“学了，去年就开始学了，二姐姐教的。” 得到肯定的答案，方父又出了几道题考他们，不管是简单的加减法，还是复杂的三位数乘法，抑或是有乘法和加法的混合运算，三人几乎是才听到题目，便能立马说出答案，且答案都是正确的。 方父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学这个难不难，学了多久学会的？” **清挺了挺胸脯，一脸自信的答道：“一点都不难，我学了两三个月就学会了。” **香则道：“不是很难，但还是有一点点难得，我学了五个月呢。而且我们班有几个小朋友特别笨，到现在都学不会。” 从他们口中，方父得到了确切的数据，四十二个小孩子学了一年，只有三个人没学会。 这样看来，大范围推广应该没什么难度。 第831章活雁提亲 说话间，李宅便到了。 眼尖的小厮离老远便看见了他们的马车，连忙进去通报。 待方圆一行到达门口时，刘氏已经带着**月等人站在门口相迎了。 方父一下马车，刘氏便迎了上去，笑着道：“方侯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多多包涵。” 她本不会这些文绉绉的客套话，就这一句还是方才找**月现学的，就怕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 方父也没有端着架子，笑着点了点头，“您太客气了，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方圆一下马车，便抬眼找寻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恰好**月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一刻，两人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 方圆定了定心神，随即上前，对着刘氏作了一揖，“婶子好。” 刘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少了几分客气，多了一些亲近。 “一年多没见，你又长高了些。” 后头一辆马车上的方锦绣和陈媒婆也下了马车，方才还有些晕车的陈媒婆顿时精神抖擞，甩着手帕便来到了刘氏跟前。 “李家娘子，方才听喜鹊喳喳宣叫，看来是预报贵府有喜事临门呢。” 而后又看向**月，抓着她的手，热情的说道：“哎哟喂，这便是您家二姑娘吧，长得跟朵儿花似得，与方家小公子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呢。” **月难得的羞红了脸，心里有点开心，又有些埋怨方圆，怎么找了个这么浮夸的媒婆。 刘氏与陈媒婆客套了两句，便笑着将众人迎进了家门。 跟在马车后面的红木箱子也一抬抬的抬进了李家，最为醒目的便是为首的一对活雁。 这对活雁是方圆亲自去猎的，守了好几天才逮到。 大雁是忠贞之鸟，也是提亲时最重要的信物，取形影相随，白头到老的吉祥寓意。 但大雁难寻，很多人家都用大鹅或者木雁来代替。 此次方侯爷亲自上门，又送来一对活雁，诚意十足。刘氏心里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可现下李寿还没赶回来，她一个人也不能做主，而且自家作为女方得矜持一些，不能太上赶子。 她想了想，便对着方父道：“你们一路奔波辛苦了吧，不如先回屋里休息一会儿，洗漱一番，晚饭一会儿就得，他爹也快回来了。” 方父点头应了，便有小厮上前来，带着他们往客房去了。 方圆对这儿可太熟了，熟门熟路的走在最前头，就像回自己家一样，边走还边问小厮，“有热水吗？我想沐浴。” 小厮弓身应道：“热水已经备下了，浴桶也是新买的，都拿滚水烫过，我一会儿带您过去。” 方父轻咳了一声，意在提醒方圆，注意分寸，别失了礼数。 一刻钟以后，方父泡在蒸汽腾腾的大浴桶里，只觉浑身轻松，身上的疲累感尽消。 另一个浴桶里的方圆笑着道：“怎么样，舒服吧，我没失礼吧。” 方父正闭目养神，舒服的都快睡着了，懒得搭理他。 另一头，方锦绣这个未来小姑子，便由**月亲自招待了。 两人年纪相仿，都不是爱作妖的性子，自然相处得十分愉快。 第832章亲事议定 李寿紧赶慢赶，总算在开席时赶回来了。 刘氏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丰盛的席面，还开了一坛泡了两年的桑葚酒，老族长和里正作陪，方父并没有什么大人物的架子，待人接物十分随和，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翌日上午，两家人坐在一处，正式谈起了两个孩子的亲事。 其实这也就是走个过场，本来两家就都有这个意思，如今方侯爷亲自上门来提亲，给足了面子，李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方李两家的亲事，水到渠成。 方家在京城已经找人相看过两个孩子的八字，上上婚。日子也一并看好了，今年七月有一个好日子，再有便是来年的二月和十一月。 依着方家的意思，自然是越早越好，毕竟方圆的岁数摆在那里，京里像他一般大的，孩子都会满街跑了。 李寿和刘氏盘算了一下，明年的两个日子都是冷天，天寒地冻的，路途又遥远，受罪的是自家姑娘。 两家人便把日子定在了今年的七月初九，还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赶是赶了一些，但也不打紧。 方圆成亲的事宜，方府前些年就开始准备着了。李家这边，刘氏这两年也一直在给闺女攒嫁妆，两三个月的时间，也尽够了。 **月中午从学堂回来，便被告知自己的婚期定在了七月初九。 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快，这么容易？ 她原本以为，自己和方圆这场跨越阶级和地位的婚姻，会有各种反对的声音，会困难重重。 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突然的有些不真实。 **兰看着自家妹妹的傻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咋了，开心傻了？” **月抬头望了望头顶的烈日，晃得眼睛疼，而后又在自己小臂上掐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像做梦一样。” **兰揽着她的肩膀，语气坚定的道：“这是真的，你和方圆就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就像你说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值得最好的一切。” **月顺势把头埋进她的肩窝，笑着道：“你这叫王婆卖瓜。” 一旁的程木莲顺嘴接道：“就算是瓜，那咱家月月也是天底下最好的瓜。” 被称为天底下最好的瓜的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引得另外两个人也跟着笑起来。 三人坐在院子里，差点笑岔气。 笑着笑着，程木莲忽然觉得有些伤感，“京都离咱们这儿是不是很远啊？月月你以后还能回来吗？我们要是想你了咋办？还有乐乐，她那么喜欢你。以后要是见不到你，她找我哭咋办啊？” **月想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心里也很舍不得，舍不得李家村，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家里的每一个人...... 看出她的纠结，**兰干笑了一声，打哈哈道：“想这些做啥，月儿又不是现在就要嫁人了，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呢。” 第833章丝毫没有生分 方父原本计划着，把亲事议定之后便要赶回京都，毕竟他手里还有差事，这趟出来是请了假的，方圆月底也要去翰林院报到。 但因为珠心算的事情，他们又在李家逗留了两日。 那日见识了珠心算的精妙之处，他便起了心思，若能把珠心算之法呈到圣上面前，使之全国大范围推广，绝对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家人，**月自然是愿意的，如果她想藏着掖着，就不会拿出来教孩子们了。 然后，这个学习的重任便落在了方圆身上。也因此，他终于有了单独和**月相处的机会。 李家外院的书房内，**月一手扒拉着算盘珠子，一边念着口诀，向方圆解说着珠心算的诀窍。 方圆坐在她对面，杵着下巴看着她傻笑。 **月见他不专心，顺手拿起旁边的书本去拍他脑袋，“专心听讲。” 方圆歪头躲过，顺势抓住了她的小手，**月下意识的拿脚去踹他，方圆再次灵敏躲过。 **月有些恼怒，抬眼瞪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而后又一起笑出了声。 虽然分开了一年多，但他们丝毫没有生分，还是像从前一样呀。 笑过之后，方圆委屈巴巴的看着**月，“你怎么还是这么凶，看看都不行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俩这算起来，都千八百年没见了。 而且我都来了两天了，你总是躲着不见我，你在信里说想我都是骗人的！” **月白了他一眼，快速把手抽了出来，顺便拉了拉衣服上的皱褶。 “咱们俩虽然定亲了，但也得避嫌啊，这青天白日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你爹和你妹妹都还在呢，万一叫他们看见了，我以后怎么做人。” 方圆挑眉，“意思是黑灯瞎火的时候就可以了？” **月又拿脚去踹他，“怎么越来越不正经了，在京都是不是没好好念书，成天跟着赵五那厮花天酒地了。” 提起赵五，方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那厮去年就成亲了，他娘子是将军府出来的，拳脚功夫了得，听说两人天天在家里上演全武行，我很久没见他了。” **月对赵五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又拉着他继续学珠心算。 方圆真的很用心在学了，但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成的，光是那些生涩拗口的口诀就够他头疼的。 “你到底从哪本书上学的，我直接把书呈给圣上得了。” 先前方圆便问过她，这珠心算是从哪儿学的，她只说是偶尔从书上看到的，觉得有趣就记下了，至于书名，天长日久的，早就忘记了。 方圆自然不会怀疑，毕竟这世上的书本千千万，许多杂学奇谈都是先人随手记录的手账，大多都是孤本。 **月顺嘴答道：“不知道放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方圆哀叹了一声，趴在桌上不想动弹。 **月也知道，要他三两天学会实在是太为难他了，见他着实学得辛苦，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书我确实找不到了，不然我现在给你写一本？” 把口诀抄录下来，再归纳整理一下要点、知识点，这不就是一本珠心算教科书了么。 第834章纸上谈兵不可取 方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行啊！我给你研磨，给你捏肩捶腿，你现在就写。” **月也不磨叽，快步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唰唰唰的就写上了。 这些口诀、公式已经深深印在脑海中，根本不用去想，只是后面归纳学习要点的时候费了些神。 方圆兴高采烈地把这本临时编纂的《珠算式心算诀》拿到方父面前交差，方父潦草的翻看了一遍，反问他道：“你都学会了？” 方圆指着书上的口诀道：“你看看这些口诀有多复杂，我先前也没学过珠算，短时间内根本学不会。 咱们直接把这本《珠算式心算诀》呈给圣上不就行了。” 方父叹息了一声，摇头道：“光有这个还不够，不过纸上谈兵而已。咱们的新帝是个务实的人，他必定要亲自验证过才肯相信的。” “哎......我好难啊。” 方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月刚把书房的东西收拾好，正准备回房，便见方圆去而复返，脸上一片愁云惨淡。 “伯父不满意？” 方圆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 “他对你编的书很满意，但是对我不满意。我爹的意思是光有书本还不够，纸上谈兵不可取，圣上和大臣们必定还要亲自验证的，所以我还是得学。” **月想了想道：“一定要你学吗？别人不可以？” “别人？”方圆不明所以。 **月点点头，“对啊，我们学堂一百多号学生呢，基本都会啊。” 方圆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真是猪脑子。”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快速在**月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是媳妇儿聪明！” 丢下这句话，便飞也似得跑走了，留**月在原地气的跺脚。 方圆又跑去找方父商量，看能不能从希望学堂里挑两个珠心算出色的孩子，带去京都面圣。 方父皱眉想了许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这法子他一开始便想到了，只是私心里还是想着如果自家儿子能学会，到时候便能在圣上面前露个脸，对他将来的前程有益。 只是，他刚才翻阅了一下那本《珠算式心算诀》，颇有些深奥，确实不是短时间内能学会的。 本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原则，方父决定带上**清和程木峰一起进京。 原本最好的人选是**月，但她马上就要出阁了，需在家待嫁，这个时候也不宜太抛头露面。 他亲自考校过，**清和程木峰的珠心算都学得很好。**清虽小小年纪，却颇为早慧，行止有度，应不会在圣上面前失礼。而程木峰已经十二岁了，长得虎头虎头，十分听话懂事，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 方父做了决定之后，便去找李寿商量这件事。 李寿一听幼子要去面圣，吓得腿都软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不敢轻易做决定，便又跑去找**月商量。 **月早就从方圆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也知道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方侯爷绝对不会害他们就是了。 但她也没有让李寿直接答应，而是让人将**清和程木峰带到了前厅，讲明了利害关系，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去。 第835章乘船进京 **清虽然小小年纪，却是有大志向的。 他念书的初衷是为了科举入仕，做大官，庇佑家人。 在学堂念了一年的书，从《三字经》到《声律启蒙》再到《论语》，他学到了许多知识和道理。现下依然初心不改，科举入仕，做官，为天下百姓谋福祉，顺便庇佑家人。 当听说方父准备带自己进京面圣，并在圣上面前演示珠心算，**清想都没想就直接点头答应了。 还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我一定好好算，不给爹娘和哥哥姐姐丢脸，还要给伯伯和方圆哥哥长脸。” 小大人似得样子，将在场所有人都逗笑了，方父笑得尤为大声，转头对旁边的李寿说道：“你这小儿子不错，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寿笑呵呵的点点头，“借您吉言了。” 只是轮到程木峰表态时，他却一直低着头抠手指，支支吾吾的不肯说话。 **月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阿峰，京都繁华，或许会有大造化，在我们看来，这是个很好的机遇。 但决定权在你，去或者不去，都由你自己决定，不用觉得为难。或者你要不要回去跟你爹娘商量一下，或者跟你姐姐商量一下。” 程木莲也上前道：“阿峰，不管你咋想的，姐都支持你。你要是想去，姐就给你收拾行李，你要是不想去，就好好在学堂念书，咱不纠结。” 好半晌，程木峰才小声道：“我不想去什么京都，太远了，我害怕。我就想回家帮爹娘养兔子。” 程木莲虽然有些失望，却还是柔声道：“好，那咱就不去了。” 孩子不愿意，自然不能强迫，方圆看向**月，“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从学堂里挑一个吧。” **月还没说话，跟着过来看热闹的**香便跳了出来，“阿峰哥哥不去，那我能去不？珠心算我也会算，算的又快又准，****夸我聪明呢。” **秀不甘落后，也连忙道：“我也会算，我也要去！” 这两个小姑娘向来活泼的紧，又爱凑热闹，听说能去京都，便都抢着要去。当然除了看热闹，她们还想去看看和蔼可亲的庄嬷嬷。 方父想了想，觉得带上这两个小姑娘也没什么，这样他们姐弟三人也有个伴，一起面见圣上，也不会怯场。 谁知刘氏却又站出来反对，“她们俩闹腾得很，也不知道个轻重，万一在贵人面前失了礼数咋办？还是别去了。” 闻言，两个小丫头立马撅起了嘴，委屈巴巴的看向**月。 **月揉了揉她们的小脑袋，转而对刘氏道：“娘，没关系的，让她们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这两个小丫头机灵着呢，不会闹出啥大乱子的。” 一旁的方锦绣也跟着劝道：“婶婶，您就放心吧。香儿和秀儿都特别乖巧懂事，我也会照顾好她们的。” 刘氏只得点头应了，两个小丫头高兴的又蹦又跳。 家里三个小孩要出远门，老父亲自然是不放心的，李寿思来想去，决定和他们一块儿去。 翌日，李寿便带着三个孩子随同方父等人一起乘船进京。 第836章给公婆做鞋袜 李寿带着三个孩子去了京都，偌大的李宅一下子就空了许多，刘氏还来不及感慨，便又开始忙着张罗**月的嫁妆。 时间有些赶，**月又不善女红，嫁衣肯定是来不及绣了，只能拿了方家送来的好料子，请绣坊的女师傅帮忙赶制，花样子是陈媒婆给的，她说京都里现在就流行这个款式。 **月原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谁知刘氏又拿来一块红绸，压着她绣红盖头。 “嫁衣你不会绣，我也不逼你了，但这盖头你必须亲自绣，总不能全都捡现成的，太不像话了，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还有给你公婆的鞋袜，你也得亲手做，不管做的好丑，总是你的一份心意。” **月反抗无果，只得每天晚上熬夜做女红，眼下的黑眼圈愈发明显，但女红的手艺也日渐精进，绣出来的鸳鸯总算不像狗，像鸭子了。 好在方圆的朋友帮着介绍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接下了她在学堂教书的重担，否则她可能会在成亲前把自己累死，方圆好好的一个小伙儿就要成鳏夫了。 **兰怀孕不能动针线，程木莲的女红也是惨不忍睹，爱莫能助的两人只能坐在一旁嗑瓜子聊天，顺便陪着**月。 **兰随手拿起她做好的鞋子看了看，称赞道：“月儿，你这进步很大了，针脚细密了很多，就是太素净了，你好歹在鞋面上绣点花样啥的。” **月从绣架上抬起头来，指了指鞋帮上的一片绿点，“我绣了啊，喏，小翠竹。” **兰看着那根小翠竹，一阵无语，“你这也太敷衍了，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绣几多祥云也好啊。” **月伸了个懒腰，又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为自己辩解道：“这是给方圆做的，我先练练手，给公婆长辈的，我肯定会好好做的。 而且我这个鞋子看起来普通，但里面是有巧思的，鞋垫和内里都是用兔毛皮子做的，穿起来又软又暖和，他们肯定会喜欢的。” **兰细细端详，又把手伸进鞋子里，果然里头毛绒绒的，又软又暖和，冬天穿最适合不过了。 “这法子好，回头我给你姐夫也做几双。不过你成亲的日子是夏天，咋做冬天的鞋呢，不合适吧。” **月指了指旁边的布鞋，“每人给他们做两双，一双布鞋，一双兔毛鞋。我这是手艺不够，数量来凑。” **兰欣慰的点点头，“你这份心意倒是难得，你公婆肯定会喜欢的。再好好练练手艺，等我肚子里头这个出来，就能穿上他二姨亲手做的小鞋子了。” 正在嗑瓜子的程木莲也突然插嘴道：“月月，你可不能偏心，咱们乐乐也想穿二姑姑亲手做的小鞋子，那个兔毛的就很好，我们不嫌弃你手艺差。” **月抱头哀叹：“你们累死我算了！” 晚上，**月抽空给吴芸婉写了封信，主要是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然后顺便问问她能不能做一台缝纫机出来，能上鞋底的那种，自己愿意重金购买！ 第837章面见圣上 方圆一行走水路，不过十日便到京都了。 在船上方父便写好了折子，详述了珠心算的精妙之处，一到家便立马让人送进了宫。 李寿等人也住进了安宁侯府，被安置在了一处客院里，方父还让管家挑了几个机灵的下人过去伺候他们。 对于李寿父子等人的到来，方家几人态度各不相同，大哥方正是个端方君子，对父亲请回来的客人自然是以礼相待，对方又是弟弟的未来岳家，自然又更亲近几分，便以叔侄之礼相待；方母和大儿媳董氏虽然面上客气，却打心眼里瞧不上这群乡下人，人前表现得和善，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至于方老夫人，起先也是有些不喜的，毕竟方圆说的这门亲事，她一直不大满意，觉得那个农家女配不上自己金尊玉贵的宝贝孙子。 可如今木已成舟，她再反对已是无用了。 而且**香和**秀两个小丫头时常到萱草堂看望庄嬷嬷，有了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小活宝，往日里沉闷的萱草堂也多了几分热闹。方老夫人偶尔也会招她们到跟前说话逗乐子，天真活泼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也让她对李家的这几个人有了改观。 折子递上去的第五日，宫里便来了消息，宣安宁侯进宫面圣。 方父换了朝服，带着**月编写的《珠算式心算诀》和李家的三个孩子进了宫。 上书房内，方父侃侃而谈，宣讲珠心算的精妙之处，并呈上了《珠算式心算诀》一书。 只要听到题目报数，算者便能将答案脱口而出，这是何等的谬论。在场的官员们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他说得太过夸张。 方父禀明了圣上，请内监将候在偏殿的李家三姐弟带了过来，现场演算。 见来人是几个黄口小儿，其中竟然还有两个小姑娘，官员们眼中更多了几分轻视。 圣上端坐于上首，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乎颇有些感兴趣的样子。 在场官员现场出题，不管是多么复杂的题型，三息之内，三姐弟必能说出答案。 三姐弟表现得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怯场，又让方父高看了一眼，心想李家这门亲当真是结对了。 书房一角，算盘声劈啪作响，负责验证答案的五名户部的官员额头浸满了豆大的汗珠，却根本顾不上擦拭。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方才将数十道题验算完成。 看着纸上记录的验证结果，几人眼中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对！竟然全对！”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能算得那么快呢？” “神童！他们一定是神童吧！” 惊呼声此起彼伏，户部尚书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验证结果，恨不得拿起算盘，自己再亲自验算一遍。 方父笑着将珠心算的计算原理讲解了一遍，末了又道：“此算法虽然听着有些玄奥，学起来却也不难，云溪县李家村的一所学堂内，一百多个孩子，学不会者仅寥寥数人。” 听闻此言，最为激动的莫过于户部尚书了，户部掌管天下财政事宜，每日经手得银钱账簿多如牛毛，若得此法，简直如有神助啊。 第838章入国子监念书 圣上也颇为高兴，得此精妙算法，是国之幸事。 他拿着那本《珠算式心算诀》问安宁侯，“这是何人所著？” 安宁侯不敢贪功，据实回禀道：“此算法应是先人传承下来的，只是经年累月下来，原著早已失传，此本书乃犬子未过门的妻子**月所整理记录。此三人亦是**月的弟妹。” 圣上了然的点点头，他和方正是好友，自然也是认识方圆的，只是交往不深，偶尔听堂兄弟们提到过几次。 听说他幼年时有个侠客梦，自小便跟随肖大侠走南闯北，很是洒脱不羁，近两年来沉下心念书，今年科举还考了个不错的名次。 总得来说，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不似其他王公子弟般不学无术，成日里只知道走鸡斗狗。 “方圆的文章写得很不错，李姑娘能将这珠心算传承下来，亦是才华斐然，两人倒是般配。” 他想了想，遂提笔写下“花好月圆”四个字，让内监交给安宁侯。 “朕祝他们二人百年好合，花好月圆。” 安宁侯连忙跪地谢恩，能得到圣上亲笔御赐的墨宝，那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随后，圣上不仅恩赏了安宁侯，连带着李家三姐弟也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清更是被圣上钦点，入国子监念书。 国子监是国家最高学府，授业先生均是当世大儒，但每年只收一百名学生，就算是官宦人家的孩子挤破头都不一定进得去。 **清并不懂入国子监学习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这肯定是好事，高高兴兴的磕头谢恩。 不过五六岁的孩童，似这般机敏聪慧的却是少有，待将来长成，必定是国之栋梁。 圣上不仅记住了**清这个名字，还和颜悦色的对他道：“起来吧，也不必谢朕，好好在国子监学习便是。” **清脆生生的应道：“明清一定好好学习，将来报效国家。” 六岁小儿都知道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又何愁家国不兴？圣上龙颜大悦，连说了三个好字。 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拿胳膊捅了捅安宁侯，小声道：“你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好苗子，真是机灵，回头借我几天，那珠心算哪是光看书就能学会的，还得这个小师傅来好好教一教才行。” 安宁侯可不想揽这一茬，站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 “又不是我家孩子，我可做不了住，你得自己跟他商量。” 户部尚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真是个老狐狸。” 他俩正在这儿斗嘴，圣上又下了一道口谕，责令户部上下官员必须在三个月之内学会珠心算，着升鸿胪寺卿方正为户部左侍郎，协理此事。 户部尚书差点笑出声，“现世报来了吧，嘿嘿，这回你儿子犯我手里了，我一定好好教导他。” 安宁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过对于方正来说，这是好事。 他原本是正四品官职，如今一下越了两级，升到了正三品，而且左右侍郎虽然官阶品级相同，但左尊右卑，从地位的角度而言，左侍郎是要高于右侍郎的。 第839章皇后宣召 第839章 皇后宣召 因着这珠心算的事，安宁侯府得到了不小的好处，除了明面上的好处，还有许多其他方面的隐藏利益。 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情上，方家是沾了李家的光，占了李家的便宜。 晚上，方父专门设宴感谢，方正、方圆和方锦绣作陪，李寿和李明清三姐弟都是座上宾。 方父连敬了李寿三杯酒，一再感谢。 李寿嘴笨，不会说场面话，只一个劲的道：“您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这不都是应当分的吗，有啥好谢的。” 这样简单淳朴的语言，最是能说到人心坎里去，方父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对对对，都是一家人。亲家，我先干为敬。” 一顿宴席，宾主尽欢，直到亥时方才散场。 翌日，身在后宫的皇后便听妃嫔们说起了这珠心算的事，她管着整个后宫，平日里要看的账本也不少，对此颇感兴趣，便又派人将李明香和李明秀两个小姑娘接进了宫。 两个小姑娘之前便跟着庄嬷嬷学过规矩礼仪，表现得落落大方，一点也不怵，在后宫给诸位娘娘们又表演了一回珠心算，算得又快又准，收获了无数惊叹和称赞。 天真活泼的两个小姑娘，颇合皇后的眼缘，便赏了她们一对双鱼玉佩，姐妹俩正好一人一块。 李明香宝贝似得将玉佩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小女可以把它送人吗？” 皇后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有些不悦，反问她，“为何要送给别人，你不喜欢？” 一众后妃宫女都在心里为这个小姑娘捏了一把冷汗，她要敢说个不字，便是大不敬啊。 李明香却浑然不知，笑着答道：“喜欢呀，正是因为特别喜欢，才想把它送人。 我二姐姐马上就要成亲了，她们说姐妹成亲是要给送添妆的，是祝福的意思。我最喜欢二姐姐了，想把最喜欢最珍贵的东西送给她做添妆。” 一旁的李明秀也跟着道：“我也想把我的玉佩送给二姐姐做添妆，可以吗？娘娘。” 皇后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俩的小脑袋，心底一阵柔软，忍不住想起了家里的妹妹，当初自己出嫁时，小姑娘哭得可伤心了，抱着自己的腿不让上花轿，鼻涕水把嫁衣都弄脏了…… 有宫女上前，小声在她耳旁说道：“李家二姑娘要嫁的是安宁侯府的二公子，据说这珠心算也是她传承下来的，圣上昨个儿还给他们题了幅花好月圆的字。” 皇后想了想，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去把我妆奁里那对金丝八宝攒珠钗拿过来。” 宫女小跑着去了，没一会儿便把东西拿了过来。 皇后亲自把这对珠钗送给了两姐妹，“玉佩你们自己留着便是，那可是大师开过光的，可保平安。 这对珠钗拿去做添妆，你们二姐姐肯定会喜欢的。” 两个小姑娘谢了恩，高兴的又蹦又跳，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像花儿一样，让人看着便心生愉悦。 皇后留她们吃了午饭，而后又让贴身宫女亲自送她们出宫，可见是十分的喜欢。 第840章热闹也回来了 第840章 热闹也回来了 珠心算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李寿收拾了行李，准备带着孩子们回李家村。 离家这么多天，他和孩子们都想家了。 李明清特意求了圣上，恩准他八月再入国子监念书，到时候李明月也到京都了，姐弟俩也能有个伴。 临走时，李明香和李明秀还特意跑去向方老夫人和庄嬷嬷告别。 方老夫人正在午睡，她们便和庄嬷嬷在暖阁说话。 两个小姑娘小大人一样的拉着庄嬷嬷的手，叮嘱道：“嬷嬷，您在这儿好好的，保重身子，我们下回再来看您。” 庄嬷嬷鼻头一酸，险些就要掉眼泪。 她抱了抱两个小姑娘，柔声道：“你们也要好好的啊，回家了要听爹娘的话，好好念书，好好吃饭，有空了，就来京都看看嬷嬷。” 两个小姑娘点点头，“嗯嗯，我们还会再来看嬷嬷的。” 因方老夫人午睡还未醒，但出发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两个小姑娘在方老夫人门外磕了个头，便离开了。 这次回去，依然是走的水路。 方侯爷带着方正和方圆，亲自将他们送到了码头。还特意安排了人护送他们，跟着漕帮的船走，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五月初二出发，五月十三方才到家。 几人在保云渡码头下了船，李寿忙去店里喊伙计过来帮忙搬东西，这回正好赶上端午节，方侯爷特意命管家准备了丰厚的节礼，李寿也是上了船才知道的，想不要都不行。 三姐弟一下船便一溜烟的跑到了李五儿的店里。 一进门便饿死鬼般嚷嚷道：“五儿姐姐，给我们来十个包子！豆腐和酸菜肉末各来五个，船上的东西太难吃了，我们都饿瘦了。” 这个时候不是饭点，店里的客人也不多，李五儿麻利的捡了十个包子给他们端过来，又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绿豆汤，还送了一碟子泡酸黄瓜。 “先喝碗绿豆汤消消暑，这包子是刚出炉的，还有些烫手，凉一点儿再吃。” 三姐弟道了谢，用酸黄瓜就着绿豆汤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李寿也找了过来，见几个孩子吃的香，自己找了双筷子，也跟着吃了起来。 最后，父子几人一共吃了二十个大包子，还每人喝了一大碗绿豆汤，肚子吃得鼓囊囊的。 等他们吃饱喝足，再回到李家村时，天已经快黑了。 刘氏听说他们在码头吃了二十个包子，忍不住对李寿一顿埋怨。 “包子吃多了会积食的，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真是的！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李寿委屈巴巴的看着妻子，也不辩解。 倒是孩子们看不下去了，纷纷替李寿求情道：“娘，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怪爹爹了。” 刘氏佯装生气的瞪了他们一眼，“哼，几个小没良心的，出去一趟回来，就只跟爹亲，不跟娘亲了。” 几个小的刚哄好了亲爹，又过来哄亲娘，叽叽喳喳的道：“我们也跟娘亲，爹和娘都一样亲。” 李明月和李明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闹，忍不住感慨道：“这几个小活宝，他们一回来，咱家的热闹也回来了。” 李明兰也道：“可不是么，前段时间他们不在家，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一家人还是齐齐整整的才好，少一个都不行。” 想起自己即将远嫁，李明月心里突然有些失落，叹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第841章迎亲1 第841章 迎亲（1）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六月。 方家定好的日子是在七月初九，但李家村和京都相距遥远，即便是走水路，一来一回也得二十多天。 所以刘氏又找人算了个吉日，李明月出阁的日子便定在了六月二十八。 方圆早早的便从京都出发迎亲，终于在六月二十七这日赶到了李家村。 这回是出动了赵五的关系，向漕帮借了三艘船，做迎亲之用。 船身皆挂了红绸彩带，十分喜庆，一路行来都十分引人瞩目，刚停进保云渡码头，便引了不少人来围观。 这附近没有客栈，也不能去李家住，所以方圆一行今晚便住在船上了，他怕李明月记挂着，又派了篱修去李家报平安。 此时的李家早已张灯结彩，十分热闹。 家里杀了三头猪，正在准备明日待客的宴席。 刘姥爷一家和程卫东一家早早的便过来帮忙了，吴芸婉也在前几日赶了过来。 李五儿这两天也关了店门，到李家来做帮厨，她的厨艺现在练得很不错了，虽不能与李明月媲美，但在乡下，也算是大厨级别的了。 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李明月屋里也挤满了人。 小姐妹们纷纷来陪她说话，再送上添妆礼。 大多都是女儿家会喜欢的首饰、香囊之类的，李明兰送的是一套红宝石头面，程木莲送的是一个金镶莲花纹的项圈，吴芸婉送的是一对翡翠镯，刘文慧送的是一副百子千孙的绣图…… 其中最为贵重的，自然是李明香和李明秀送的那对金丝八宝攒珠钗。 吴芸婉是个识货的，一眼便看出了端倪，惊叹道：“哎哟喂，这珠钗不错啊，成色、做工都是上上乘，还是官造的，你俩哪来的这么个好东西。” 两个小姑娘对视一言，笑而不语。 这对珠钗的事情，她们一回来就跟二姐姐说了，二姐姐夸了她们机灵，又让她们不许再对外人说起，不然别人会嫉妒的。 晚上，一大家子人聚在一处吃饭，厅里坐不下，暖阁里还摆了一桌，大家说说笑笑，十分热闹，也冲淡了几分即将离别的哀愁。 刘氏担心方圆他们在船上吃的不好，又特意让人做了几桌席面送过去。 吃过晚饭，李明兰便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李明月，先是跟着她去了浴室沐浴，而后又跟着她回房。 “当年我出嫁的时候，是你陪着我的。所以，今晚我也要陪你睡。” 李明月轻轻拍了拍她隆起的肚子，笑着道：“哪里是你一个人陪我，不还有他呢么，我赚了呀。” 李明兰被她逗笑了，“你呀，牙尖嘴利的，也就方圆能惯着你。” 李明月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李明兰在一旁帮她检查明天要用的东西，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刘氏推门进来，意料之中的看见了李明兰也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进退两难、偷偷摸摸的样子，像极了当初李明兰出嫁的那一回，李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明兰自然也想起来了，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第842章迎亲2 第842章 迎亲（2） 刘氏本就脸皮薄，两人这一笑更是让她臊得慌，她恼怒的将准备好的春宫图塞到李明兰怀里，“你也是有经验的人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你们姐妹俩好好聊，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话，便逃也似得跑走了，留下了一脸目瞪口呆的李明兰。 她拿着那本春宫图，像拿着个烫手山芋似得，霎时便面红耳赤。 这可要咋办啊？那房里事，是能说得出口的！可要是不说，万一他们洞房不顺咋办？ 李明兰纠结得不行，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李明月看她一脸为难，似乎要急哭了的样子，便自己伸手把那本书拿了过来，随手塞到了箱子里。 “行了，不逗你了，这事儿我比你们都懂，医书上都写得明明白白的，不用你们教我。” 李明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脸瞬间就红了，像煮熟的虾子一样。 她想想又觉得不对，伸手去挠李明月，“你个小姑娘，咋口没遮拦的，把我一个已婚妇人都整害羞了，真有你的。” 李明月怕撞到她，也不敢躲闪，只好求饶，“好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两人这么一闹，气氛也就没那么尴尬了。 吹灯，上炕，开始了姐妹夜谈时间。 夜深人静，听着窗外的蝉鸣，李明兰心里生出无限感慨，“这大概是咱俩最后一次睡在一张炕上了吧，你说你咋嫁那么远呢，以后想见一面都难了。” 李明月生性豁达，这几个月早就想通透了，也就没那么伤感了，还反过来劝她道：“现在运河通了，水路那么方便，只要想见，就一定能见的。就算你们不来看我，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话是这样说，可相隔千里，要再见终究是难了，李明兰心里很是不舍，眼睛酸酸的，想哭。 她轻轻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怕忍不住哭出来。 李明月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担心我一个人在京都会受委屈。放心吧，我会努力把日子过好的。 而且我这么厉害的人，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谁能让我受委屈？ 方圆也会护着我的，他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把他休了。 爹娘给我准备了那么丰厚的嫁妆，够我几辈子衣食无忧的了，要是这样我都过不好，那我就是傻子。” 李明月的嫁妆极其丰厚，便是跟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比起来，也不差什么了，除了寻常的衣裳首饰和家具摆设，还有一笔十万两银子的压箱银。 这是全家人一致决定的，毕竟福生记商行是李明月一手做起来的，靠着它，家里才积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如今她要高嫁到侯府，嫁妆自然不能寒酸了，不然会被婆家看不起的。 原本李寿和刘氏是想把家里所有现银全部给李明月做陪嫁的，李明月哪里肯要，只说要照着李明兰的旧列，五千两就够了。刘氏、李明兰和程木莲等人轮番劝她，苦口婆心的说了许多，最后她才勉强答应，却也只要了一半，又去了零头，取了个十万两的整数，寓意十全十美。 第843章上船 第843章 上船 李明兰成功被妹妹的歪理说服了，心里也没那么难过了。 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道：“为啥当年我嫁的时候，哭的人是我，如今你要嫁了，哭的人还是我。” 李明月忍不住笑了，逗她道：“我的眼泪可是金豆子，不能轻易掉呢。” 然而，这才说出去的话，第二天就被啪啪打脸了。 李明月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内心也足够强大了，可拜别父母时，李寿哽咽着说不出话，刘氏更是哭得泣不成声，难过的情绪霎时间排山倒海而来，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直到被李明志背着上了花轿，她还哭得一抽一抽的，连喘气都喘不匀。 方圆心疼坏了，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抱抱她。 吉时到，媒婆示意轿夫起轿，方圆却突然出声制止，“等一下！” 扔下这句话，便又小跑着进了李家。 前厅里，李寿和刘氏还坐在原处，眼睛一片红肿。 方圆跑到两人面前，倏地跪了下来，“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 “岳父、岳母，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谢谢你们把月儿嫁给我，方圆在此保证，一定会好好待月儿，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刘氏哽咽着上前将他扶起，“圆哥儿，月儿以后就交给你了，她被我们养的娇气了些，性子又倔，要是有啥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着些。” 方圆郑重的点头应道：“月儿很好，我会好好珍惜她的。” 李寿拍了拍方圆的肩膀，“你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把月儿交给你，我们放心。赶快去吧，别误了时辰。 以后要是得空了，就带月儿回来看看。” 方圆再一次郑重的拜别了李寿和刘氏，这才离开。 迎亲的车队去到码头，新娘的花轿直接抬上了停在渡口的大船。 李家七兄妹，除了李明兰有孕在身不便远行，其他人都要跟着去送亲，同行的还有刘家大舅、大舅母和吴芸婉。 大船要在运河上航行十日左右方能抵京，这期间，李明月和方圆都是不能见面的。 方圆怕她一个人呆着心里难受，便请吴芸婉过去陪陪她。 吴芸婉去到二楼的船舱，轻轻打开舱门，差点吓出心脏病！ 坐在窗前的李明月转头望了过来，脸上的妆已经花的不成样子，乍一看怪吓人的，特别是从眼角一直流到下巴的两行黑泪。 吴芸婉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闪身进屋并快速的关上了门，又小跑着过去，帮她把窗户也关上了。 “大姐，你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开着窗吓唬谁呢。” 李明月还没从先前的伤心中缓过来，对自己现在的形象也毫不在意，只要方圆没看见就行了。 “哦，这化妆品不防水嘛，主要没想到会哭得那么厉害，失策了。” 吴芸婉无奈的摇了摇头，见屋子里也没有个伺候的人，便自己端了个盆出去打水来给她洗脸，就算本人不在意，她也不想伤害自己的眼睛啊。 “篱笆呢，怎么没跟着你？” 李明月一边洗脸，一边解释道：“我让她去照顾香儿和秀儿了，她们几个太能闹腾了，我怕我哥顾不过来，回头掉海里怎么办。” 她这回出嫁，身边只带了篱笆，刘氏原本挑了几个小丫鬟给她做陪嫁丫鬟的，她都给拒绝了，带到京都能不能适应侯府的生活还两说，她也不忍心叫她们与亲人分离。 第844章到达京都 第844章 到达京都 船上的日子十分无聊，每天不是吃就是睡。 李明月更惨，只能窝在船舱里。方圆怕她无聊，让人送了些话本来给她解闷，都是京都比较实新的话本，写得十分有趣，她看得津津有味，日子也就不那么无聊了。 吴芸婉倒是过得十分逍遥自在，她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带了一副麻将！ 赵五和萧子墨等人都是方圆的好兄弟，这一回自然也跟着来迎亲了。 吴芸婉拉了他们来做牌搭子，每天从天亮打到天黑，玩得不亦乐乎，还赢了不少钱。 大船航行顺利，七月初七便到了京都。 未到正式成亲的日子，方圆还不能将他的新娘直接带回家。 不过，他早有准备。 数月前，他便在城里买了一座宅子，家具什么的也都配置齐全了。 现下，他便直接把李明月等人带到了新宅子里。 李明月依然坐在轿子上，脚都没落地便被抬进了内院，继续在屋子里待嫁。 方圆带着李明志等人参观新宅子，看着门头匾额上书写的“李宅”二字，李明志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李家村。 他疑惑的看向方圆，“这是？” 方圆笑得一脸得意，“这是照着你们家那个做的，怎么样，像吧。” 李明志的疑惑更深了，“像倒是挺像的，但是你做这个干啥啊？” 一旁的吴芸婉看不下去了，插嘴道：“你傻啊，当然是怕你妹妹想家，让她睹物思人用的啊。” 方圆点点头：“这所宅子是以月儿的名义买的，她娘家离得远，便算作她在京里的半个娘家吧。她要是想家了，来这儿看看，或许能好受些。以后你们来了，也能有个落脚的地方。” 上回李寿带着孩子们上京，方圆便看出来了，他在安宁侯府住得不太习惯，说话、做事都有些拘谨，甚至吃饭也吃得不多。 与其这样，下回不如让他们住到这里来，还舒服自在些。 没想到方圆能为了妹妹考虑得这么周全，作为大舅哥的李明志都忍不住给他竖起了大拇指，“把妹妹交给你，我放一百个心。” 李明清马上就要到国子监念书了，吃住都在那里，但每月都会有旬休，他便问方圆：“方圆哥哥，那这里是不是也算我的半个家？我旬休的时候也能住到这里来吗？” 他不太喜欢安宁侯府的氛围，除了方圆哥哥和锦绣姐姐，大人们个个都很严肃，板着脸也不爱说话，他不想住在那里。 方圆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该改口叫姐夫啦。” 而后又弯腰将他抱了起来，“这里也是你的家，但是你还太小，我跟你姐姐都不放心你自己住在这里。 等旬休了，我会派人去国子监接你，我和你姐姐住哪儿，你便住在哪儿。” 李明清虽然有些失望，但一想到以后可以跟姐姐一起住，吃到姐姐做的好吃的，又有点开心了。 已经到了后院的李明月虽然没听到他们的这番话，但一进到房间里，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间屋子的格局，与她家里的房间一模一样，就连屋里的陈列摆设也都差不多。 书桌、妆台、衣柜，甚至连窗帘的花色，都是一模一样。 她扑倒在大迎枕上，心里雀跃了一下，突然很想见到方圆，想抱抱他。 第845章成亲倒计时 在京都的李宅，**月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成亲倒计时，一天。 还在李家村时，出嫁的头一晚，是**兰陪着她的。现下，陪着她的人换成了吴芸婉。 晚上，方圆特意让人从京都最好的酒楼订了两桌席面送过来。 一桌摆在正厅，另外一桌摆在了**月的闺房里。 刘家大舅和**志等人都在正厅吃席，房里只有**月和吴芸婉两个人。 吴芸婉熟练的拍开了酒坛的泥封，霎时间便酒香四溢。 **月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啃着个鸡腿还不忘调侃她道：“姐妹，你这酒瘾越来越大了啊，是不是每顿都要喝？小心成瘾。” 吴芸婉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女人，别不识好歹。这几坛女儿红可是姐姐我精心给你准备的，告别单身夜，喝上一杯珍藏十八年的女儿红，多么的应景。” **月猛地咳了一声，也不知是被她的话噎到了，还是被嘴里的鸡腿给噎到。 她缓了一会儿才端起酒杯，“感谢你的一番心意，那咱俩好好喝，可别辜负了这十八年的女儿红。” 吴芸婉也端起了面前的酒杯，笑着道：“月月，恭喜你啊，永远幸福。”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碰在了一起。 女儿红是糯米发酵的黄酒，醇厚芳香，入口甘甜，非常好喝。 两人边吃边喝，不一会儿，一坛酒便见底了。 吴芸婉还有些不尽兴，想再开一坛，**月连忙将她拦住，“女儿红虽然好喝，但不要贪杯哦，我明天还要嫁人呢，万一喝醉了怎么办？会出洋相的。” 吴芸婉只得怏怏放下酒坛，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月坐到她旁边，不自觉的带了些撒娇的语气哄她道：“我酒量不好嘛，等我回去练练酒量，下回你成亲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三坛子女儿红，一定陪你喝尽兴。” 吴芸婉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却是一语惊人，石破天惊。 “我已经成亲了。” **月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还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听。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吴芸婉转头看着她，又说了一遍，“我已经成亲了，比你早三个月，对方是个读书人，家道中落，入赘到我家了。 所以你没机会陪我喝三坛女儿红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语调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闲事。 **月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受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伸手抱了抱吴芸婉。 桌上的那坛女儿红最终还是开封了，**月自己打开的，她给自己到了一杯，又给吴芸婉满上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晚咱们俩开怀畅饮，你想喝多少，我都陪着你。 芸婉，咱们都要好好的，开开心心的。” 吴芸婉莞尔一笑，豪爽的干了杯中酒，眼中似有点点泪光。 第846章一年多的经历 第846章 一年多的经历 两人又沉默着喝了半坛酒后，吴芸婉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开始说起了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 “这一年多，我过得还行，不算很好，但也不算太坏。没人逼我成亲，时候到了，顺其自然，当然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这是封建社会，女人不嫁人是会被唾沫淹死的，反正嫁谁不是嫁呢。我招个赘婿回来，家里是我当家作主，生的孩子也跟着我姓，还没有指手画脚的公婆，多好啊，简直完美！ 其实你不用同情可怜我，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很好了，非常好。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萧宸了，我想我应该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爱他，心里的那点执着和不甘大概是意难平吧。虽然还有遗憾，但也只能是遗憾了。 人这一辈子，谁没几个爱而不得的人呢，没得到他的心，起码我得到过他的人了啊，也不算太遗憾。 而且你说的对，世界上那么多优秀的男人，我为什么非要在萧宸那个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我的那个夫君，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虽然是个读书人，但是一点也不迂腐，他会陪我喝酒，为我作诗，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重点是容貌出众，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上，身材也不错哦，体力很好的。” 她似乎是醉了，喋喋不休的说了很多。 李明月就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听着，听到她说体力很好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忽然有点赞同吴芸婉的想法了，如果没有遇到方圆，非要成亲的话，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也未尝不可，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潇洒又自在。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觉得，能遇到方圆是自己的幸运，为了方圆，她愿意与他一起进入围城，一起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 人生漫长，还是想要和爱的人一起渡过啊。 李明月低头抿了一口酒，还是忍不住问吴芸婉，“你怎么知道自己没有得到萧宸的心？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上次也不会追到陇州去找你了。” 吴芸婉怔愣了片刻，想起当时他追到陇州时的情形，心里还是有些酸涩。 “在陇州见到他的那一刻，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甚至他都不用开口，我就已经原谅他了。 他说会让人去我家提亲，我多嘴了一句，问他为什么又愿意娶我了，是责任还是喜欢，他没有回答。我又问他，如果没有发生那晚的事情，他还会不会娶我，他还是没有回答。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一点点凉掉了。” 李明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能这两个人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她摇了摇头，懒得再去想萧宸，转而又打听起了吴芸婉体力很好的新婚夫君。 “对了，你的新婚夫君呢，这次怎么不带他一起来？我很好奇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被自己抛弃在家的男人，吴芸婉不由自主地咧开嘴角笑了，“带着他去你家不方便嘛，我怕吓到你爹娘，哈哈。下次的吧，下次带着他来看你，或者你们也可以来陇州玩啊，我做东。” 这一晚，两人一直聊到很晚才睡。 临睡前，李明月忽然觉得小腹阴恻恻的疼，她顿感不妙，忙起身去了茅房，果不其然，新婚前夜，大姨妈提前造访。 吴芸婉听到这个消息时，笑得捶床，“哈哈哈，心疼方圆一秒钟。” 第847章出嫁 第847章 出嫁 翌日一早，李明月和吴芸婉还在睡觉，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李明月揉了揉太阳穴，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 大舅母王氏一进屋便看见桌上的杯盘狼藉和散落一地的酒坛子，差点气了个倒仰。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今天是啥日子你不知道啊。” 王氏吸了吸鼻子，便又皱起了眉头数落道：“这一屋子的酒气，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酒醒了没，要不要喝碗醒酒汤，别回头闹了笑话。” 李明月一脸心虚的耷拉着脑袋，“酒是醒了，就是头有点疼，还有点困……应该不碍事吧。” 王氏这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连忙让篱笆进来把屋里收拾干净了，又亲自打了热水来，让李明月洗漱。 “他们家定的吉时在早上，你赶紧换衣服上妆，不然一会儿真来不及了。” 王氏作为全福人给李明月梳头盘发，李明月又用兰香斋的妆品给自己上了个美美的妆，前前后后花了不到半个时辰。 他们这厢刚准备妥当，大门外便传来了鞭炮声，这是迎亲的人到了。 虽然在李家村已经堵过一回门了，但规矩习俗不能坏，李明志带着弟弟妹妹们又堵了一回门。 吴芸婉还兴高采烈地在一旁出谋划策，但有些点子太惊世骇俗了，李明志没敢采用，怕把准妹夫吓跑。。 门外，赵五忍不住调笑道：“你这个媳妇儿娶的真是艰难。” 方圆抓耳挠腮在想李明月最爱吃的十道菜是什么的间隙，顺嘴回了他一句，“我乐意。” 气得赵五想打人。 好不容易门开了，进到院子里，吴芸婉又有了新花样，让新郎倌和兄弟们做游戏。 一个简单又有趣的小游戏，她将一方薄如蝉翼的丝帕扔向空中，不能用手，想办法让丝帕一炷香内不掉落，掉落就要接受惩罚。 方法很简单，不断对着丝帕吹气，让它一直保持着飘在空中就可以了。 方圆等人也积极配合，一群人在院子里又跑又跳，对着方丝帕吹气，场面很是热闹活跃，闹出了不少笑话。 王氏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吴姑娘还挺会来事儿，咱们来的人少，我原先还怕会冷了场子，不热闹。没想到她能整这么一出。” 玩闹过后，方圆终于娶得美娇娘。 李明志再次背着妹妹出门子，媒婆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姑娘，你哭两声，不然会被笑话的。” 哭嫁是种习俗，如果出现嫁而不哭的姑娘，会被邻里看作没有教养的人，传为笑柄。 上回在李家村，不用人提醒，李明月自己就哭得挺好挺伤心。可是这一回，她实在是哭不出来了，本来就不是爱哭的人，情绪也没到那个点上，实在是哭不出来。 没办法，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开始假哭。 背着她的李明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小声对妹妹道：“你这哭得也太假了，小点声，让人听见了笑话。” 李明月毫不客气的给他背后来了一锤，跟在一旁的吴芸婉笑得肚子疼。 第848章踢轿门 第848章 踢轿门 鞭炮齐鸣，喜庆的铜锣鼓笙响起。 在一片欢乐喜庆的热闹氛围中，李明月坐上了花轿。 迎亲队伍从闹市而过，一路东行，浩浩荡荡往往安宁侯的方向行进。 沿途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有身着红衣的丫鬟拎着篮子，向道路两旁的百姓们分发喜糖和喜钱。 有路人拿到了六十六枚铜钱的喜钱，高兴得笑开了花。 “哟喂，今天晨起的时候便听到喜鹊在院子里渣渣叫唤，原来是应在这儿了！”他将喜钱塞到怀里，诚心的对着远处的花轿做了个揖，“恭喜恭喜啊，恭喜两位新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旁人见了这么大的手笔，忍不住问道：“这又是哪家贵人娶亲啊？” “听说是安宁侯府家的小公子，前头还考中了进士呢，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双喜临门哟。” “这轿里坐的是哪家贵女，当真好福气。” “这倒是没听说，兴许不是咱们本地方的吧，最近没听说有哪家千金小姐出阁的。” 在路人的议论和祝福声中，迎亲队伍行至安宁侯府。 京都本地还有个娶亲的风俗，便是踢轿门，意在镇新娘威风，“乾纲振作”，不至于将来惧内。 方圆却直接略过这个步骤，亲手撩起轿帘，扶着李明月下轿。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倒也不足为奇，周围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赵五的笑声最大，“圆哥儿，新娘子还没进门，你这就夫纲不振了啊。” 方圆根本不稀得搭理他，只专心牵着他的新婚妻子跨过火盆又迈过门槛。 宽大的衣襟下，两人紧握的双手十指紧扣。从今往后的路，风雨同行，不离不弃。 喜堂早已张灯结彩，张贴的大红喜字，高挂的红灯笼，铺地的红毯，无一不凸显着喜庆和热闹的氛围。 安宁侯夫妇端坐于上首，老夫人坐于侧首，旁边围满了来观礼的亲朋好友。 方圆牵着李明月，缓缓步入喜堂。 一对新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不少人都朝着李明月投去打量的目光，有好奇、有不屑、有挑剔。 即使是盖着红盖头，李明月还是感受到了人群中传来几道不善的眼神，周遭闹哄哄的，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听说圆哥儿这媳妇是乡下农户家的闺女，种田的泥腿子。” “啧，方夫人挑来挑去，怎么给小儿子挑这么个媳妇，她家大儿媳妇也是伯爵府里出来的高门贵女。怎得轮到二公子就……你们说这二公子会不会不是她亲生的，是姨娘生的。” “就算是姨娘生的，也不能这么磋磨啊，随便找个小官家的庶女，都比这乡下农家女要强吧。” “你们别乱说，人家二公子是正经的嫡出，而且这姑娘规矩礼仪都挺好的，你们看看她那走路的仪态和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是正儿八经的贵女。” “就是，你们别在这儿瞎编排，这是人家安宁侯府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来的二奶奶，甭管是什么出身，以后见了，不还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方二奶奶。” 第849章新婚之夜 第849章 新婚之夜 方家在先帝一朝时并不显，但如今却算得上是朝廷新贵，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三品大元，小公子新科高中，如今也入了翰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刚才说酸话那几个，都是家里适龄女子的人家，当初一心想和方家结亲，最后都被婉拒了，所以才气不过，发几声牢骚罢了。 方圆牵着李明月在喜堂中间站定，礼官高声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躬身拜下，从此结为夫妻，一生相伴。 “礼成，送入洞房！” 门外响起了震天的炮竹声，亲朋好友们的恭贺声此起彼伏。 方圆才把李明月送回新房便被催促着出去招呼客人。 外头几十桌客人等着他去敬酒，还有赵五那几个损友，这一去，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李明月自然也不会饿着肚子干坐着等他，她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便让篱笆去门外守着，自己则躺倒在床上补觉。 当然了，红盖头是一直顶着的，这点仪式感还是要有的，毕竟来了大姨妈也不能洞房，总不能让方圆连掀盖头的体验感都没有，毕竟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等方圆再回来时，便见篱笆站在门口，见了他还小声叮咛道：“小姐睡着了，您小声一些。” 方圆轻轻推开房门，自己的新婚妻子此时正躺在大红鸳鸯锦被上呼呼大睡，他小心翼翼的走近，见她头上盖着的红盖头被掀起了一个小角，将将搭在鼻头上，露出一张粉嫩的殷桃小嘴。 这是怕呼吸不畅，故意露出口鼻呼吸，真是个小机灵鬼。 方圆不禁莞尔，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小嘴。 李明月睡得不沉，一有动静便醒了，迷迷糊糊的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为什么还不揭盖头，你不想看见你美丽动人的新娘子的吗？” 方圆笑着又亲了亲她，然后帮她将盖头拉好，又把她拉起来让她坐在床沿上。 这才取过一旁的喜秤，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红盖头一点一点被挑起，小巧的唇，精致的鼻梁，笑得弯如月牙的眼睛…… 这是方圆第一次见到盛装打扮的李明月，竟如此的娇媚动人，让人移不开眼。 李明月眨了眨眼，又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新娘子好看吗？喜欢吗？” 方圆这才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变得火热，“好看，喜欢。” 说着，便俯身亲了下来。 李明月却笑着躲了过去，转身从桌上端来两杯酒。 “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从此长长久久。” 方圆笑着接过，李明月抬手挽上他的手，仰头饮了半杯，然后把剩下的半杯酒递给对方，再挽手一饮而尽。 李明月将酒杯放回桌上，长呼了一口气，“这繁琐的议程终于走完了，今天好累啊。” 方圆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在她耳旁轻声道：“谁说完了，最重要的一步还没做呢。” 李明月愣了一下，回头看他，灵动的大眼睛眨巴着，脸上带了几分歉意，“最重要的一步做不了了，我月事来了，不能同房。” 方圆：…… 洞房花烛夜，这对新婚夫妻只能盖着棉被纯聊天了。 第850章见亲1 第850章 见亲（1） 翌日，李明月早起梳妆。 她坐在妆台前画眉，方圆坐在一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今早要见亲，李明月给自己化了个端庄雅致的妆容，头发梳成了流云髻，发饰用的是珍珠头面。 衣裳选得鹅黄色蜀锦缕银线祥云纹裙，不会太素净，又显青春朝气，款式也是京都现下最实新的样式。 这么一番打扮，李明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将整个人都映衬得温婉娴静。 她在方圆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方圆将人拉过来抱在怀里，“好看，你最好看，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 李明月白了他一眼，伸手掐他腰间软肉，方圆连忙躲闪求饶，两人像孩子一样闹作一团。 立在屏风外的篱笆忍不住重重的咳了一声，提醒道：“公子，少奶奶，早膳都快凉了。” 两人像是打闹被大人抓包的孩子一样，瞬间便停了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同时笑出了声。 篱笆无奈了摇了摇头，怎么有种在带孩子的错觉。 早膳摆在外间，方圆早就叮嘱过，都是按着李明月的口味做的。 李明月喝了一碗热豆浆，又就着咸鸭蛋吃了一碗小米粥，十分满足。 看她吃的香甜，方圆也不自觉的比平日里多喝了半碗粥。 “原来秀色可餐是这么个道理。” 李明月抬眼看他，“那你最好永远保持这个饭量，不然要是哪天吃得少了，就证明我不再秀色可餐，你厌弃我了。” 方圆被她揶揄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摇头失笑。 用过早膳之后，两人便一起去了正厅。 今日见亲，除了安宁侯府的人，还有几位旁系庶支的近亲。 李明月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及安宁侯夫妇行礼问安，又奉上自己亲手做的鞋袜。 安宁侯夫人看都没看一眼，只板着脸让身边的仆妇上前接过，这是一来就要给新媳妇立规矩呢。 安宁侯皱了皱眉头，不悦的咳了一声。 老夫人平日里最疼方圆，夫妇一体，自然舍不得让他在庶支的亲戚们面前落了脸面，便让庄嬷嬷把鞋袜拿到近前，想着随便夸两句，让她有个台阶下。 老夫人将布鞋拿近了看，绣着寿字莲花纹的千层底布鞋，没什么新意，针脚平平、绣工也是平平……这一看就是自己做的，不如外头的手艺人做的精致。 老夫人抬眼看了一眼李明月，倒是个实诚的孩子，可这普普通通的布鞋，实在是有些夸不出口。 庄嬷嬷又递上了另一双鞋，这鞋与平日穿的布鞋不同，倒有些像男人的筒靴，深度刚好到脚踝，鞋面干净素雅，鞋里却全是软乎乎的短毛。 “老夫人，您看，这鞋冬日里穿正合适，鞋帮子高高的，内里也软乎乎的，看着就暖和。” 老夫人上了年纪，气血不足，冬日里畏寒，即便屋里时时燃着火炉，依旧是手脚冰凉，这双鞋子当真是十分合她的心意。 她笑着点点头，“是个心灵手巧的好孩子。”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苏嬷嬷躬身上前，手里的掌盘上放着一对百子如意纹手镯，这是老夫人送给新妇的见面礼。 第851章见亲2 老夫人送的这份见面礼是御赐之物，算得上十分贵重。 而且东西是其次，主要是表明老夫人的态度以及对这个孙媳妇的看重。 **月道了谢，郑重的双手接过。 在安宁侯的示意下，安宁侯夫人不情不愿的送上管家准备好的见面礼。 一整套的点翠嵌珍珠宝石头面，十分华丽贵重，同样也表明了安宁侯的态度。 有了老夫人及安宁侯夫人的表态，接下来的见亲环节便顺畅了许多。 在方圆的介绍一下，**月一一给在场的长辈亲戚们行礼问安。 她的礼仪规矩都是跟庄嬷嬷学的，十分得体，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从容，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一个上午，**月收获了无数的夸赞和见面礼，不论是否真心实意，至少大家面上都和和气气的，没有人当面给她难堪。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孙媳妇的成见又少了两分，出身虽然不高，却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 **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见公婆这关总算是过了。 虽然她也看得出来，婆婆不太喜欢自己，祖母也是不冷不热的，但好在公公是个明事理的，还不算太糟糕。 回去的路上，方圆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我母亲之前一直想让我娶舅舅家的表妹，咱俩的亲事，她也很反对，所以她对你有些成见。 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劝解她，也会护着你不让你受委屈。” **月点了点头，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自古婆媳关系就是个玄学问题。 而且她也不敢保证自己将来会是个好婆婆，想一想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死活非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妇回来，确实是有点膈应。 这么一番换位思考，她突然就有点理解婆婆了。 她想了想，说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你也别去勉强她，我尽量少往她跟前凑就是了，省得你夹在中间为难。” 方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反问道：“你不生气吗？” **月笑着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不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我又不是黄金银票，人人都会喜欢。” 她顿了顿，用略带撒娇的口吻道：“我不贪心，只要你喜欢我就够啦。 未来呢，我争取好好表现，让母亲早日对我改观。或者你努力一点，咱们早点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让她能爱屋及乌，稍微对孙子他娘好一点。” 前半句是真心话，后半句是用来哄方圆开心的。毕竟婆婆对自己成见太深，一时半会儿很难改观，爱屋及乌就更难了。 婆媳之间相处不来很正常，她不会刻意逢迎讨好，委曲求全，大家相安无事，明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这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但即便两人关系再好，她都不会说给方圆听的。毕竟是他母亲，他即便能理解，但心里也不会好受，可能夫妻之间还会生出嫌隙。在婆媳问题上，所有男人都希望婆媳能处成母女，家和万事兴。 这是小心机，也是不让婆媳矛盾影响夫妻关系的小秘诀，她从前在某情感博主那里看到的，果不其然就派上用场了，还十分好用。 不明所以的方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伸手将揽进怀里，“傻瓜，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第852章三朝回门 第852章 三朝回门 李明月慢慢适应着安宁侯府的生活，虽然不如在娘家时自在，但也还算舒心。 侯府规矩并不严苛，不用日日早请安晚汇报，小辈们只需每月十五的时候晨起去向长辈请安即可。早膳和午膳都是各自在院子里用，只晚膳的时候一家人才会聚在一处用膳。 相比其他的世家大族，安宁侯府的人口也相对简单，最重要的是没有庶子，如此便少了很多龌龊。 如今是安宁侯夫人管家，家里的大小事务都不用李明月操心，每个月还可以从公中领到三十两的月例银子。白吃白喝还有钱拿，是她想过的米虫生活了。 方圆的静尘轩位于侯府的西北角，是一个小四合院，院子中间修了一个小花园。 成亲之前，方圆又特意把自己的小院子改建了一下，正房和东厢房都重新修葺了一遍，西厢的三间房改成了小厨房和浴室，生活方便了许多，关起院门，便是属于他们的小家。 按着风俗，七月十一是李明月三朝回门的日子，回李家村是不可能的，好在京都还有一个“李宅”，有娘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娘家。 一大早，方圆和李明月便带着准备好的礼物回了李宅。 三小只早早的便在大门口候着了，李明月才下马车便被他们扑了个满怀。 “姐姐，姐姐，我们好想你啊。” 李明月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走，回家去，姐姐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三小只蹦蹦跳跳的牵着李明月进家门，方圆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头。 李明志听到动静出来迎他们，顺便接过方圆手上的东西，还不忘打趣他道：“妹夫，可以啊。” 刘大舅和李明志陪着方圆在正厅喝茶说话，李明月便去厨房帮忙。 王氏正在剁肉馅，准备蒸包子。吴芸婉也还没走，她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正坐在灶前帮着烧火。 李明月挽了袖子就要上前帮忙，王氏连忙拦她，“别别别，你是出嫁的姑奶奶，今天还是你的回门宴，哪能让你动手啊。 还有你这身衣裳，是绸缎做的吧，可别弄脏了。你去边上歇着吧，舅母手脚麻利着呢，饭菜一会儿就得。” 李明月拗不过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灶前陪她俩聊天。 “舅母，不是说你们下午的船回去么，行李都收拾好了吗？要不别忙活了，让人去外面的酒楼抬一桌席面回来，咱们随便吃点就行了。” 他们出来都十多天了，早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家了，若不是等着给李明月办回门，前两天就回去了。刚好今天有船南下，方圆一早便打好了招呼，中午吃完午饭，他们坐下午的船回去。 王氏拌好了陷料，正动作利索的包着包子，“你就别瞎操心了，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不耽误事儿。舅母今天给你做一顿地道的家乡菜，你以后想吃还吃不上了呢。 我正好多包几个包子，带着船上吃。” 船上是不供伙食的，得自带吃食，怕他们为了省钱吃干粮凑活，李明月早就帮他们把东西备好了。 第853章报喜不报忧 第853章 报喜不报忧 李明月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说道：“天气热，包子容易馊，随便带几个，够带今晚吃的就行了。船上的吃食我都给你们备好了，五芳斋的点心，干粮也带了一些，我还做十斤牛肉干，你们就着干粮吃，可香了。 来的路上方圆还买了一筐梨子和石榴，你们别尽吃干的，每天都要吃两个水果，再多喝点水。” 上回李寿带着三小只坐船回去的时候就是没经验，一路上只吃干粮，结果大的小的都便秘了，最后还是找大夫开了药，喝了几天药汤才好的。 王氏听她都安排妥当了，心里瞬间热乎乎的，这外甥女没白疼……就是嫁得太远了，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面了。 她包包子的手一顿，忽然抬起头看向李明月，问道：“对了，还没顾得上问你，你在方家过得咋样啊？他家那高门大院的，一个个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没欺负你吧？” 家里闺女出嫁，最怕的就是在婆家受到苛待，尤其李明月是高嫁，又嫁得这么远，娘家人最担心的就是她不受婆家人待见，在婆家受委屈。这话原本该亲娘来问的，可刘氏不在这儿，只能她这个当舅母的来问了，回去还要传达给他们的。 李明月笑着道：“过得挺好的，祖母和公公婆婆都挺和气的。您看，我手上这对镯子就是祖母给的，听说是宫里赏赐的。 见亲那天公婆还给了一套点翠嵌珍珠宝石头面，那个太招眼了，我就没戴出来。婆婆也不要我立规矩，还分了四个丫鬟伺候我，我每天就闲着看看书、做些针线活什么的。 吃穿用度都是公中出钱，每个月还能领到三十两的月例银子。” 她尽量都往好了说，也好让娘家人知道，她在方家过得很好，这样他们在老家才能安心。 以前不懂，为什么离家在外的孩子对家里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也算是深有体会了。 王氏见她脸色红润，又穿金戴银的，心里头也安心了，便没再多说什么。 吴芸婉却是一眼就看穿了李明月的谎言，小声道：“怎么样，婆媳关系不好处吧。哎呀，我就没有这种烦恼呢。” 李明月笑了笑，也小声回她道：“其实也还好，没你想得那么夸张，一大家子人住在一处，小摩擦肯定会有的。不过老祖母挺护着方圆的，连带着我也能得几分香火情，公公也是个明理的，他俩都能把我婆婆镇住，她也不敢做什么幺蛾子。” 吴芸婉点点头，“那就好，我就怕你恋爱脑上头，受了委屈还忍着。我也不能在京里多待，你有事一定要给我写信啊，我是你坚强的后盾和狗头军师。” 她也准备回陇州了，毕竟她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家里的夫君还在望眼欲穿的等着自己回家呢。 “知道了，你也是。出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特别是人生大事！要是像这次一样再整一出先斩后奏，我就不理你了。 你说你成亲的时候我都没陪在你身边，我多遗憾啊。” 李明月说着，便忍不住伸手去掐她。 两人坐在灶前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着话，王氏只当她们在说小姐妹间的悄悄话，也没太在意。 第854章码头离别 第854章 码头离别 王氏手脚麻利得很，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家常菜便做好了，八菜一汤，主食是猪肉酸菜馅的大包子。 这是舅舅和舅母的一片心意，李明月很给面子的吃了三个大包子，喝了两碗汤，菜也吃了很多，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直打饱嗝。 看她吃的香甜，王氏心里既高兴又心算，“慢点儿吃，不够了锅里还有。舅母做的包子好吃吧，皮薄馅儿大，你表姐她们最爱吃。 以后要是惦记着舅母做的包子呀，就回家来，舅母顿顿给你做，管饱。” 李明月眨了眨眼，努力把眼眶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会儿，李明月和方圆便送他们去码头乘船了。 一路上，李明香和李明秀都紧紧挨着李明月，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了一样。 李明月也很舍不得她们，一左一右的将两个小姑娘揽到怀里，耐心叮咛着：“香儿和秀儿都是大姑娘了，在家要乖乖的，听爹娘和哥哥嫂嫂的话，好好念书，好好吃饭。 我和大姐姐都不在家，爹娘就剩你们两个小棉袄了，你们要看着爹爹，让他少喝点酒，旱烟也不能抽太多。还有要多陪娘说说话，提醒她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要尊敬嫂嫂，不能和嫂嫂顶嘴，更不准欺负乐乐。 还有啊，你们要是想我了，可以给我写信，不过你们俩的字得好好练练了，不然我都看不懂你们写的是什么。” 李明月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马车很快便到了码头。 分别的时候也到了，李明香和李明秀知道这一走就很难再见到姐姐了，伤心的抱着她嚎啕大哭，死活不肯上船，最后还是被刘大舅和王氏强行抱走的。 听着两个小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李明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与李明志做最后的话别。 “哥，你们一路保重。照顾好爹娘，嫂子娘家那边你们也要经常去走动走动，能帮上忙的就多帮帮他们。 我姐还有两个月就生产了，让她注意饮食，别吃的太多了，每天饭后多走走路，生产的时候一定要有郎中在，有事千万要给我写信。” 李明志的眼眶也是红红的，他抬头看了看天，忍住泪意点了点头，“家里我会照顾好的，你放心吧。你也要好好的，有事就给家里带信。” 说罢，又转而看向方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圆哥，我妹妹和明清就交给你了。” 方圆点点头，又上前抱了抱他，“一路顺风。” 大船驶离码头的时候，李明月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旁的李明清哭得更凶，抱着李明月的小腿，眼泪鼻涕全擦在她裙子上了。 方圆伸手将李明月揽到怀里，给她无声的安慰。 李明清倏地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方圆，“姐夫，我也想要抱抱。” 方圆也不嫌弃他哭成了个大花脸，弯腰将人捞起来抱着，另一只手揽着李明月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第855章向老夫人请安 第855章 向老夫人请安 方圆直接带着姐弟俩回了安宁侯府，静尘轩里给李明清住的房间一早就准备好了。 李明清在马车上就睡着了，一张脸哭得跟个花脸猫似得，李明月把他叫醒，给他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这才带着他去向老夫人请安。 这是规矩，也是礼数。 老夫人虽然有些看不上李家的出身，但对李家的几个孩子却是很喜欢的，李明清生得白净可爱，又十分聪慧机敏，礼数上也周全，这样的好孩子，可不是人见人爱么。 且他还得了圣上青眼，老夫人自然也要高看他几分。 她特意让庄嬷嬷端了几碟点心上来，拿了一块桃酥递给李明清。 “明清，以后就安心住在这儿，喜欢吃什么就跟祖母说，就当在自己家一样啊，别拘着。” 小孩子都很敏感，能感知到别人的情绪。是怀着善意还是恶念，他们其实是感受得到的。 就像眼前的老夫人，李明清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便觉得她慈眉善目，是个特别和蔼的老奶奶。如今隔了几个月再相见，竟然还有几分亲切。 他笑着接过，脆生生的道：“谢谢祖母。” 说罢，也没着急吃手里的桃酥，而是伸手又从碟子里拿了一块桃酥，递到老夫人面前，“祖母，您也吃一块。” 老夫人先是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亲热的将李明清揽到怀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夸赞道：“真是个好孩子呀，这么点儿大的，就知道疼人了，真不错。” 方圆也在一旁凑趣，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老夫人面前，“瞧祖母说的，好像我们就不知道疼人似得。” 老夫人笑着白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他小时候的趣事。 “尽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小时候可没有明清懂事，整个侯府上下，最淘气的是你，最闹腾的是你，最护食的也是你。 我记得有一回，你手上拿了个桃子，你哥哥逗你玩，啃了一口，你立马就不干了，扯着嗓子嚎了起来，那哭声大的哟，差点把屋顶都掀翻咯。 几个人轮番哄你都哄不好，最后没法子，我又让管家去市集上买了一大筐桃回来，全摆在你面前，你这才不哭了。 你是开心了，从此以后啊，你哥哥看见桃子就头疼，再也不肯吃了。” 老夫人说得有趣，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个不停。方圆也没想到自己小时候还有这样的糗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惹得大家一阵哄笑。 三人在萱草堂坐了小半个时辰，陪着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待他们走后，老夫人便对身边的庄嬷嬷感叹道：“旁的且不说，李家的家教倒是十分不错，李氏以后若能把她和圆哥的孩子教导成这般，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庄嬷嬷笑着点点头，顺着老夫人的话说道：“圆哥媳妇是个有福相的，她娘可是生了六个孩子呢，还都站住了，您也见过，个个都是好孩子。 他们小夫妻俩感情那么好，我瞧着过不了多久，您就能抱上曾孙了。” 想着能有一个李明清一样可爱聪慧的曾孙，老夫人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就借你吉言了。” 第856章上缴小金库 第856章 上缴小金库 从萱草堂出来，方圆又带着他们去墨韵轩向安宁侯夫人请安。 墨韵轩里，安宁侯夫人袁氏端着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倒也没有刻意刁难，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表现得客气又疏离。 李明清全然没有了方才在老夫人面前的活泼，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好，礼数上倒是十分周全。 方圆一个劲的给母亲使眼色，对方只当做看不见。 只坐了一小会儿，尽到了礼数，几人便起身告辞了。 从墨韵轩里出来，方圆一脸的沮丧。 反倒是李明月先开口安慰他，“我初来乍到，母亲同我不亲近，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没关系的，你也别胡思乱想，母亲并没有为难我，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们之间的母子关系。” 如果吴芸婉在这里，肯定要拍手称赞，并且对李明月竖起大拇指：茶言茶语，说得真漂亮。 方圆对李明月的善解人意大为感动，心里愈发觉得愧疚，回到静尘轩便主动上缴了自己的小金库。 他这一年多，除了忙科举，还让手下的人在京郊买了上百亩良田，建起了蔬菜大棚，光去年冬天的盈利就有十多万两银子。 现下，他眼不眨的便将这笔巨款连同他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全部交给了李明月。 李明月一脸懵的看着桌上的一匣子银票，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银票数额，还有零有整的。 她不由笑了起来，“怎么还有零有整的，这是一点不藏私，把全副身家都交给我啦？” 方圆将她圈到怀里，亲了亲她的脑袋，“不止这些，人也是你的。” 李明月心里甜甜的，却忍不住逗他，“别胡说，你还不是我的人呢。” 虽然两人成亲已经三天了，但是因为大姨妈的关系，至今都还没有圆房。 方圆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无奈地问她，“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的人？” 李明月认真想了想，回他道：“这个说不准，少则五六天，多则七八日吧。” 方圆低头看望去，怀中的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眸光中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分外诱人。 某处不安分地躁动起来，方圆长叹了一声，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道：“你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 李明月眨眨眼，伸手环抱着他的腰，“不是啊，我是来报恩的。你忘啦？你英雄救美，我才以身相许的。” 记忆倏地拉回到四年前的李家村，从初见，到初识……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当年的方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手从河里救起来的“小兄弟”，竟然会在四年后成为自己的妻子。 忽然想起她当时长篇大论的英雄救美论，方圆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我还是被你套路了？” 李明月也笑了起来，反问他，“那如果你想要我给你做牛做马，也不是不可以。下辈子，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求生欲使人屈服，方圆连忙认怂，“别别别，套路就套路吧，以身相许挺好的。” 第857章收到帖子 **清就此在安宁侯府住了下来，他八月才去国子监报道，趁着这几日空闲，方正便邀请他去户部教大家珠心算。 这段时间，户部的官员们都在努力学习珠心算，虽然有**月编写的《珠算式心算诀》，但没有老师从旁指导，学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清正好在家闲着也无聊，便每天跟着方正一道去户部衙门，珠心算他已经学了一年多，五位数以内的运算都能通过心算立马得出答案，但是更多的就不行了，所以他现在也还在继续学习，想变得像姐姐一样厉害。 他现在的珠心算水平跟**月没法比，但是教户部的官员们是足够了，就算遇到不懂的问题，他也会记下来，晚上回家的时候再向**月请教。 户部的官员们挺喜欢**清，都戏称他一声小李先生。 户部的老尚书更是对他爱护有加，经常会从家里带些小点心来给他吃，甚至动了结亲的念头，想要把自己的嫡亲孙女许给他。 他把这想法告诉了妻子，妻子觉得李家的出身配不上自家孙女，便劝他且看看再说，毕竟孩子们都还小，来日方长。他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才作罢。 如今，圣上大力推崇珠心算，户部官员人人学习此道，这事已经在京都的贵族圈里传遍了，大家都对珠心算好奇不已，户部衙门更是天天客似云来，都是去见识珠心算的。 官家太太们不方便去户部衙门，便纷纷给**月下帖子。 不过三天时间，**月收到的帖子便过了百，都是邀请她去家中做客的。 按理来说，她作为安宁侯府的新妇，初来这个圈子，收到这么多帖子是她的荣幸，确实应该去上门拜访的。 可这也太多了，一家家去拜访都要花掉三四个月的时间，而且先去哪家，后去哪家都是有讲究的，一个弄不好就要得罪许多人。 **月不想天天出去交际应酬，又不能把京都的管家太太全得罪了，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天她吃过早膳，便带着篱笆去了萱草堂请安。 老夫人正在院子里遛弯，听说她来请安，还有些奇怪，“今天也不是十五，她来做什么？” 苏嬷嬷想了想，道：“大约是为了那些帖子的事，听说她虽然收下了帖子，但一家都还没去拜访呢。” 老夫人点点头，让人去把**月领进来。 这件事她早就听说了，但一直没过问，一来是不想越过袁氏去管这些闲事；二来也是想看看**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没点手腕和本事怎么当侯府的二奶奶呢。 **月被领进了院子，她恭恭敬敬的给老夫人行礼问安，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起了正事。 她想请老夫人出面，在家里办个赏菊会。 老夫人听完便笑了，果然是圆哥看上的人，跟他一样，是个鬼灵精。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把所有人都请到家里来，好好招待一天，既省去了许多麻烦，也不会得罪人。而且以安宁侯府老夫人的名义下帖子，也不会让别人觉得怠慢。 老夫人对她的处理方法很满意，也没为难她，当即便点头应允了。 第858章赏菊会 第858章 赏菊会 赏菊会定在了七月二十五，虽然是以老夫人的名义办的，但具体大小事宜都是李明月亲自操持的。 赏菊会，最重要的自然是菊花了。 李明月特意花了重金从京郊的花圃里购买了数十种名贵的菊花，其中最为名贵的一株名为凤凰振羽，花型十分好看，花开向四周伸展，瓣向上卷曲，形如凤凰展翅。 上千盆菊花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安宁侯府的后花园内，各色菊花争奇斗艳，形成一片色彩斑斓的花海。 李明月还亲自画了草图，请了能工巧匠精心打造，运用菊花为主调，搭配展现出了多种不同的造型。 别致的花篮，翩翩起舞的蝴蝶，惟妙惟肖的孔雀…… 除了菊花，点心茶饮也相当重要。 李明月让人去外面铺子里买了些点心回来挑选，试了十多家都觉得不太满意，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来做。 想着马上就要中秋节了，她便做了一些酥皮月饼，馅料用的是桂花馅儿，新鲜的桂花拌上少许的蜜糖腌制，不十分甜腻，又带着些桂花的清香。 新鲜出炉的酥皮桂花饼，外层酥皮带着烘烤的焦香，内层酥皮带着桂花的清香，吃到嘴里，满口的香甜。 正好庄子里送来了几筐山楂过来，李明月又做了些山楂糕，做法也很简单，新鲜的山楂洗净去核，然后放到石臼里捣成泥，加水和冰糖煮至浓稠，倒入刷了油的容器里，静置放凉成形，倒出切块即可。 做好的山楂糕是十分好看的深红色，看着便很有食欲，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解腻又开胃。 除了山楂糕，李明月还做了山楂糖雪球，新鲜的山楂去蒂清洗净，锅里倒入白糖和水，用最小火开始熬煮，待锅里的水汽熬干，变成冒着小泡泡的浓稠糖汁，这时候便倒入白醋，然后再倒入山楂快速翻炒直至糖汁起沙即可。 裹着糖霜的山楂糖雪球便做成了，外甜里酸，好吃又好看。 除了这些小点心，李明月还炒了几锅焦糖瓜子和五香花生，这些京都还没有卖的，算是吃个新鲜。 至于茶饮，她准备的是金银菊花茶，顾名思义就是金银花和菊花泡的花茶，再配上吴芸婉送的玻璃茶壶，应景又好看。 一切准备就绪，七月二十五很快便到了，收到帖子的太太小姐们如约而至。 赏菊会自然是在花园里办的，桌椅也早就摆放好了，三五人坐成一桌，一边赏菊，一边饮茶吃点心，一边聊天，十分悠闲惬意。 这场赏菊会办得非常成功，不论是造型新奇的菊花还是香甜可口的茶饮点心，都收获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就连平日里不爱吃点心的老夫人都忍不住吃了两块桂花饼，要不是被苏嬷嬷给劝着，她能吃三块。 方锦绣最喜欢吃山楂糖雪球，今天她的两个闺中密友也来了，三个小姐妹坐在一处，吃得好不开心。 小姐妹吃得满足，也不忘记家中的弟弟妹妹们，她边吃边问方锦绣，“你们家的这些点心都好好吃啊，是在哪家铺子买的，我一会儿也去买一些，带回家给弟弟妹妹们尝尝。” 第859章赏菊会2 第859章 赏菊会（2） 李明月做的这些小点心，不仅新奇，味道还特别好，所以格外受欢迎。 大家都在打听这是哪家铺子新出的吃食，方锦绣也没卖关子，一脸得意的道：“这是我二嫂嫂亲手做的，外面的铺子里可没得卖。” 小姐妹听了有些失望，塞了一颗糖雪球到嘴里，一脸羡慕的道：“你二嫂嫂真厉害呀，会做这么好吃的点心。我家的嫂嫂什么都不会做，还成天板着个脸，无趣得很。” 方锦绣自动忽略她的后半句话，笑得没心没肺，“那是，我二嫂嫂天下第一好。” 被她们议论的李明月，此时正陪坐在老夫人身侧，脸上带着笑，话不多，不刻意讨好谁，却也没冷落了谁，表现得落落大方。 对于在场女眷们都十分好奇的珠心算，她也现场演示了一回，自然又是得到了一片称赞。 与老夫人同桌的端王妃毫不掩饰自己对李明月的喜欢，她亲切的拉着李明月的手夸了又夸，当场便取下了发髻上的一支珠钗，又亲手给她戴上。 “好孩子，你和圆哥成亲的时候我病着没能来，这支玉叶梅花簪便权当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 端王是先皇的亲弟弟，也就是当今皇上的亲叔叔，端王妃的身份自然也十分贵重，她虽然年逾五十，但保养得宜，仍然可见眉宇间的芳华。 值得一提的是，端王妃的娘家是商贾出身，当年她以商贾之女的身份嫁入端王府，在京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受尽非议，流言蜚语更是满天飞。她与端王可谓是历尽磨难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所以，对于与自己有相同经历的李明月，她一开始便抱着善意，再加上这姑娘又实在招人喜欢，这份善意里又多了几分真心。 端王妃亲手送出的见面礼，那是多大的脸面。坐在另外一桌的袁氏，却一脸紧张的看着李明月，深怕她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小家子气推诿，或者不敢收端王妃的见面礼，闹出笑话来。 她如今已经是安宁侯府的人了，她若是闹了笑话，整个安宁侯府都跟着丢脸。 好在李明月没有掉链子，只见她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对着端王妃行了一个福礼。 “谢王妃娘娘赏赐。” 袁氏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老夫人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端王妃今日带了家里的小孙女来，这小姑娘是端王世子最小的女儿萧蓉蓉，今年五岁，因生得玉雪可爱，颇得端王妃的喜欢，时常将她带在身边逗趣。 小姑娘此前一直乖乖坐在椅子上吃山楂糕，待看到李明月的珠心算技法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她灵动乌黑的大眼睛咕噜一转，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明月，“姐姐，你刚刚那个好厉害啊，可以教我吗？” 世家贵族的姑娘们都是要念书的，萧蓉蓉才刚刚启蒙，正在学三字经，算学课也上了有两三节，对于要掰着手指头才能算清一加一等于二的她来说，李明月简直是神仙一样的存在。 第860章赏菊会3 第860章 赏菊会（3） 萧蓉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明月，呆萌的小模样让人心都要化了。 李明月哪里会拒绝，笑着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关乎学业的大事，我们做决定之前，需要征得长辈们的同意才行哦。” 萧蓉蓉又巴巴的跑到端王妃跟前，扯着她的袖子撒娇卖萌。 “祖母，蓉蓉想和姐姐学算学，好不好？” 端王妃带着萧蓉蓉来，原本也是存了这个心思的。虽然萧蓉蓉身份尊贵，但到底是女子，将来嫁做人妇，亦是要掌家管事，执掌中馈的，若是能学了珠心算的本事，将来在婆家也有脸面，更不至于叫底下的人轻易糊弄。 她轻点孙女的额头，笑着应道：“好好好，不过蓉蓉也要答应祖母，要跟着姐姐好好学，不许再偷懒耍赖。” “好耶！祖母最好了。” 小姑娘高兴得欢呼出声，蹦蹦跳跳的样子，十分活泼可爱。 见李明月答应的如此爽快，其他的夫人太太们便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开口，想让自家的姑娘也来跟着学习。 其实她们自己也想学的，但怕自己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学不好了丢人。而且李明月的辈分在那里，她们也不好意思惦着脸向小辈请教。 所以便想着让家里的孩子们来跟着学，到时候再回家教自己，一举两得。 对于李明月来说，赶一只鸭子也是赶，赶一群鸭子也是赶，而且拒绝了哪家都不好，她便全部点头应下了。 皆大欢喜，大家纷纷向李明月道谢，拉着她的手夸了又夸，连带着老夫人和袁氏也得到了不少奉承的好话。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只这样粗粗一算，这些贵眷家的姑娘们便有七八十人，侯府可没有空屋子能容纳下这么多人，而且侯府常有外男往来，这每日人来人往的，也不大方便。 端王妃便说自己在城东有个别院，空着没人住，到时候让人把正厅和偏厅打通，能容下百余人。 事情便这样定下了，安宁侯府的赏菊会也圆满结束。 袁氏带着李明月站在二门送客，大家离开的时候都没空着手，每一家都收到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盒。 礼部尚书家的马车上，礼部尚书夫人秦氏和女儿吴敏淑同乘一车。 吴敏淑一脸好奇的打量着精心包装的礼盒，“安宁侯府这位二奶奶可真有趣，我头一回见，到别人家做客，还有礼收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拆开了礼盒外的绸布，里头是几个食盒，盒子里装的是今天宴会上的各色点心。 虽然今天在宴席上吃了不少，但她还是没忍住，抓了个糖雪球丢到嘴里，“嗯，这个真好吃，我怎么就吃不够呢。” 秦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我的傻姑娘哟，就知道吃，一点也不稳重。 那方家二奶奶比你也大不了几岁，你看看人家，模样好性格好，为人处世也十分通透，听说今日的宴会都是她一手操持的，事事安排妥帖，今日在场的夫人太太们谁不夸她一句好。 再瞧瞧你……啧啧，真是没法比哟。等往后你去跟着她学珠心算，记得多和她亲近亲近，她身上的本事，你若能学到三四分，将来到了婆家就不用愁了。” 秦氏是个爱唠叨的性子，说起来就没完，吴敏淑早就习惯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安心埋头吃东西。 待秦氏发现的时候，一盒糖雪球已经叫吴敏淑吃了一小半。 秦氏一把将她怀里的食盒夺了过来，“祖宗，你怎么吃了这么多，牙不酸吗？不许再吃了，这些都留着给你弟弟，正好他这几日胃口不好。” 第861章月香斋 第861章 月香斋 这一场赏菊会，让李明月在京都的世家贵族圈子里大获好评。她也因此收获了许多善意，还结交到了不少朋友。 老夫人待她愈发和善；婆婆袁氏虽然还是不冷不热的，但眼神里也少了几分挑剔和嫌弃……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端王妃的别院还在修葺，算学课暂时上不了，家里的大小事务也不用操心，李明月的生活便一下子闲了下来。大概是忙碌惯了，她竟有些不习惯。 和方圆商量过后，李明月火速在京都城最繁华的大街上买下了一间商铺，经过一番简单的装修，月香斋点心铺子终于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开业了。 虽然现在手里不缺钱，但坐吃山空的感觉很不好。而且她之前在赏菊会上做的小点心似乎很受欢迎，据方锦绣说她的小姐妹们都很喜欢吃，最近经常缠着她要来家里做客吃点心。 所以，李明月索性就开了家点心铺子。既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又能赚点小钱，还能给馋嘴的小姑娘们解馋，一举数得。 月香斋这个名字也是现成的，与远在云溪县的兰香斋遥相呼应。 当年李明月送给李明兰的脂粉铺子叫做兰香斋，李明兰不想要，想改成月香斋还给她，当时李明月还调侃说月香斋听着就不像卖脂粉的，像是卖月饼点心的。 没想到一语成谶，时隔一年，她真的开了一家叫做月香斋的点心铺子。 月香斋的铺面并不大，装潢也普普通通，但卖的点心新奇又好吃，价钱还不贵，自开业以来便生意火爆，铺子门前经常大排长龙，最受欢迎的是桂花馅儿的酥皮月饼，常常供不应求。 这一间小点心铺，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每日的流水也有一二百两银子，收入还是非常可观的。 店里有六个面点师傅，一个掌柜和三个店小二，人是方圆找来的，都是靠得住的人。李明月只负责研发新品，然后每月盘点一次账目。 店铺刚开业的时候，李明月基本每日都会去店里看看，但家里的事情她也没落下，方圆的一日三餐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初一、十五向长辈们请安，隔三差五的便亲自下厨给老夫人和公公婆婆炖药膳；方锦绣更是被她投喂了不少点心，大嫂董氏那里她也时常会去串门拉家常。 面面俱到，任谁也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九月初的时候，端王妃的别院也修葺好了。 三进的院子，建的十分古朴雅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在这样的院子里学习，是一种享受。 因为姑娘们大多都要上家塾，不可能日日来此报道，李明月便将算学课的时间定在了每个月的十日、二十日和三十日，一月间只需上三日课。这样既能学习，也不耽误事。 此后，每逢上课日，端王妃的别院里便十分热闹。 姑娘们在前院厅堂里上算学课，夫人太太们便相约在后院的花厅或者花园里喝茶聊天。 姑娘们学习的日子，变相的成为了夫人太太们的聚会日。 第862章大结局 第862章 大结局 经过各家夫人的宣传，李明月的算学课在京都渐渐有了名气，不少闺秀都慕名而来，最多的时候，一堂课有两百多名学生。 李明月不似老学究古板，她讲课生动有趣，且同为女子又年龄相仿，闺秀们都很喜欢上她的课。课堂上，她是尊敬的师长；课堂下，她亦是可以和大家谈心解惑的姐姐。 萧蓉蓉和吴敏淑几个吃货更是直接成了她的小粉丝，一月见三回太少，几人还会常常约在一处吃喝玩耍。 靠着自己的本事和人格魅力，李明月赢得了众人的尊重和喜爱，在京都过得如鱼得水，对于新环境适应得非常好；和方圆的感情也越来越好，新婚小夫妻，正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 一切都很好，但李明月还是会经常想家，想念远方的父母亲人，想念李家村。 十一月初，李明月收到了云溪县带来的家书。信里说：李明兰生了个男孩，七斤六两，母子平安；程木莲又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小乐乐会说话了，暂时只会喊娘和奶奶；舅舅家的刘文娇已经许了人家，是刘文慧的婆婆给介绍的，也是镇上的富户，明年二月成亲；今年是个丰收年，红薯收了四万多吨，家里种的药材也迎来了大丰收，虽然品质没有朱家种在猫儿山上的好，但也卖了个好价钱； 另外还有一封信是李明香和李明秀单独写的，两个小姑娘的字有了很大的进步，除了诉说思念，姐妹俩还絮絮叨叨的写了很多生活琐事，比如新来的先生总是板着脸不爱笑，但他会教大家弹琴，弹得特别好听；比如嫂嫂给她们做了最爱的红烧肉，很好吃，但没有二姐姐做的好吃…… 李明月将家书看了一遍又一遍，亲人们的笑容一个个浮现在脑海中，她只不过离家四个多月，家里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就好像过了三年那么久。 见她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的样子，方圆便知道她想家了。 他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轻声安慰道：“年底事忙，我没办法请假，不然让篱笆和篱修陪你回去一趟，祖母和父亲、母亲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去同他们说。” 李明月有一瞬间的心动，但还是忍住了。 毕竟她是新妇，哪有成亲才四个月便独自回娘家小住的道理，这一来一回，再在家里住上几天，差不多就要一个月……她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考虑婆家人的想法和外人的看法。 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都说姑娘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出嫁从夫，成亲之后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很多时候真的身不由己。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信上说家里一切都好，爹娘身体也都很好。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上上下下一大堆事，我得留下帮母亲打下手才行。而且祖母的风寒才好，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也不能离了人照顾。” 方圆知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再说自己也舍不得与她分开那么久，便没有再劝，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前些时候我得了两支千年野山参，给了祖母一支，另外一支给爹娘送回去吧。还有马上快过年了，我让人准备了年礼，你走不开的话，便让篱笆代替你回去一趟，他们在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还是得咱们的人亲自去看看，心里才能踏实。” 李明月点了点头，将脑袋懒懒的贴在方圆的胸口，在这些事情上，他总是想的比自己周到。 都说远嫁是一场豪赌，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在赌，因为方圆值得，他也永远不会让自己输。 [全文完] 第863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 第863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 自从李明月嫁入安宁侯府之后，家里的长辈们便一直盯着她的肚子，在他们看来，女子最大的责任便是传宗接代。 老夫人年纪大了，早就想抱曾孙，偏偏大孙媳妇不争气，成亲好几年了，肚子愣是没有动静。方正房里的一个妾室倒是怀过，可惜没能留住，四个月的时候小产了。 待方圆成了亲，老夫人便把抱曾孙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宜生养的二孙媳妇身上。 袁氏也盼着抱孙子，三番两次的暗示李明月，甚至还请了太医来给小夫妻俩看诊。诊治结果是两人身体都很好，但成亲一年多了，李明月一直没怀上。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明月一直在悄悄避孕，毕竟她才十六岁，身体尚未发育成熟，过早怀孕的话，对母体和孩子都不好。而且这个年代医学也不发达，女人生产就相当于鬼门关走一遭。她想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怀孕的事情，怎么也得等到十八岁以后再说。 她用的是现代常见的安全期避孕法，基本没人能察觉，连方圆都不知道她在刻意避孕。虽然这个避孕方法不是最安全的，但对李明月来说算是相对可靠的。毕竟是药三分毒，长期喝避子汤也会损伤身体。 不过安全期避孕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九十，所以成亲一年半的时候，李明月还是意外中招了。 她的月事一向很准，这回过了七日都还没来，她自己心里便有底了。 虽然她不想太早要孩子，但既然有了，便是一场缘分。而且方圆很喜欢孩子，他盼这个孩子已经盼了很久了。 这个好消息，李明月第一个想分享的人自然是孩子爹，但恰好今天同僚约了方圆去酒楼吃饭，李明月的孕早期症状初显，特别容易困倦、嗜睡，天还没黑透，她便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吃过晚饭后，方圆与几位同僚在酒楼门口告别，回家的路上看见路边有卖炒栗子的，想起李明月喜欢吃这个，他特意下车买了一份，用油纸包了，满心欢喜的捧在怀里暖着。 方圆抱着一袋热乎乎的炒栗子回到静尘轩时，却见正房已经熄了灯，只廊下的灯笼还亮着，小丫头石榴曲腿坐在廊下，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瞌睡。 石榴十分惊觉，听到响动声瞌睡便醒了，抬头看见方圆，连忙迎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大氅，“二爷回来了。” 方圆点点头，小声问她，“二奶奶睡下了？” 石榴低着头，恭敬的回道：“是，晚饭后说是有些困，便早早睡下了。 浴室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寝衣，二奶奶说天气寒凉，让您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气。” 方圆摇头失笑，这个鬼灵精，明明就是嫌弃自己喝了酒，一身酒气，偏不明说，还要编个理由诓自己去洗澡。 他将炒栗子递给石榴，吩咐道：“拿去剥了壳，明早蒸热了端来给二奶奶当零嘴吃，再配上一碟子蜂蜜。” 二少爷极疼二少奶奶，一屋子的下人都看在眼里，石榴早就习惯了，她接过炒栗子，躬身应是。 方圆挥了挥手，示意石榴退下，自己则听话的去了浴室沐浴洗漱。 第864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 第864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 一番洗漱过后，方圆轻手轻脚的摸黑进屋，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摸索着爬上床，将熟睡的娘子揽到怀里，熟门熟路的伸手去解她的衣带。 李明月被他的动静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拦住他作乱的大手，嘟囔着道：“不行。” 方圆往她身边凑了凑，故作委屈道：“为什么不行，我都沐浴过了，身上香喷喷的，一点也不臭，不信你闻闻。” 李明月眯瞪着眼，鼻尖传来一股皂角的清香，她努嘴亲了亲他凑过来的脸颊，笑着道：“不行就是不行，不止是今天，以后的一年你都别想了。” 方圆这回是真委屈了，追问道：“为什么啊？我哪儿做错了？我今天回来的也不晚啊，亥时都不到。一吃完饭我就赶回来陪你了，他们约我去听曲我都没去。饭桌上我也没多喝，就只喝了三杯……” 听着他委屈巴巴的为自己辩解，李明月捂着被子笑出了声，“傻子，你解释这么多干嘛，我又没怪你。” 顿了顿，她凑到他耳旁，轻声道：“笨蛋，我有身孕了，所以才不能行房。” 方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一阵狂喜。 他激动的坐起身，几乎连话都不会说了，“真的？我们有孩子了？我真的要当爹了？” 李明月笑着将他摁回床上躺着，又顺势帮他把被子拉严实了，“好好躺着，别一惊一乍的，我现在可金贵了，不能冷着，不能饿着，不能受惊，不能受气。” 方圆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宝贝似得将媳妇揽到怀里，温热的掌心小心翼翼地抚着她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小生命。 李明月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问他，“方圆，为人父母是一场修行，是责任和担当，你准备好做一个父亲了吗？” 方圆亲了亲她，认真应道：“从娶你的那天就准备好了。” 李明月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沉稳的心跳声，莫名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方圆，要做一个好父亲哦。” …… 这个孩子是个乖宝宝，一点都不折腾人，孕早期的李明月基本没什么剧烈反应，能吃能睡，所以家里的人都没察觉。 待满了三个月，胎坐稳了，方圆这才请了太医来把脉，结果自然是喜脉无疑。 不消半日，阖府上下都知道了这个好消息，老夫人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担心李明月初次有孕，身边也没有个稳重的人照顾，还特意派了庄嬷嬷来伺候她。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李明月的肚子渐渐显怀了，长辈们都小心翼翼的，深怕她磕着碰着，婆婆袁氏甚至都不让她出门了，月香斋交由店里的掌柜打理，秋水别院那边的珠算课也暂时停了。 李明月虽然觉得婆婆有些小题大做了，但也并没有反对，听话的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当然她呆在家里也没有闲着，除了看书写字给宝宝做胎教，每天早晚都会在花园里散步，如果身上绑个计步器，她每天走的步数应该能有一万多步。 起初庄嬷嬷还拦着不让她多走动，后来见她并不吃力，气色也越来越好，问了太医才知道孕妇多走动走动对身子好，她这才没有再拦着。 第865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3 第865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3） 安宁侯夫人袁氏一直看不上小儿媳妇李氏，概因她出身太低，辱没了自己优秀的儿子。 虽然自李氏进门以来，不论是礼仪规矩还是待人接物，种种表现都可圈可点，挑不出半点错来。甚至比出身世家的大儿媳妇董氏还要出彩，可袁氏对她始终亲近不起来。大概是她先入为主，成见太深，抑或是不合眼缘吧。 袁氏并不是会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因心下不喜便一直冷着她，不多来往。李明月也识趣，并不经常往她跟前凑，平常请安见面的时候也礼数周全、笑脸相迎。 婆媳俩相处的不算融洽，却也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袁氏偶然听下面人议论，说是二奶奶怀孕五月有余，夫妻两还未分房睡，一直宿在一处。 按宅院内的惯例，正妻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便要主动为丈夫安排房里人。 方家的男人在女色上并不贪恋，但安宁侯的后院里也有两位姨娘，便是大少爷方正，在董氏不方便伺候的时候，也收用了她的陪嫁丫环。 在世家大族当中，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袁氏一直不大操心儿子的房里事，得知李明月有孕的时候，她以为对方早已安排妥当了，便没有刻意过问。 现下猛然听到这样的事情，愕然过后便是生气。 她将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茶水溅在手背上都没发现。 “这个李氏！果然是乡下来的，真是没规矩！” 她的奶嬷嬷钱氏连忙拿了手帕帮她擦拭，又温言劝解道：“二奶奶是小地方来的，可能不太懂咱们世家大族的规矩，夫人您好好教她便是，别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袁氏冷哼了一声，气急反笑，“她哪里是不懂规矩，眼皮子浅的东西，这是怕圆哥屋里进了人，分了她的的宠。” 如今老夫人身边的庄嬷嬷在静尘轩里伺候着，即便李明月不懂规矩，庄嬷嬷肯定提点过了。她既知道规矩，却又不给丈夫安排房里人，那便是她这个妻子善妒不懂事。 袁氏越想越气，转头吩咐钱嬷嬷，“去把她叫过来，我今日便教教她咱们侯府的规矩，省着叫外头人知道了笑话。” 钱嬷嬷却没动，只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劝解道：“这个时辰，二爷应该已经回来了，怕是不大方便。” 钱嬷嬷虽没明说，但袁氏也听懂了。这事儿不好闹到小儿子跟前，那李氏是他费尽心思求娶回来的，自然护得紧，这事若闹了起来，叫他为难不说，还会伤了母子情分。 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想了想，便道：“今日便算了，明日一早，待圆哥出了门，便让人去把她叫过来。” 钱嬷嬷在心里叹了一声，正想再劝，却听袁氏又对着站在门口的小丫鬟吩咐道：“秋燕，你去把春萍和春杏叫过来。” 春萍和春杏是墨韵轩的二等丫鬟，两人都是方家的家生子，十岁时便跟在袁氏身边伺候了。 袁氏很喜欢这两个丫鬟，做事机灵不说，长得也讨喜。早几年，她便有意把这两个丫鬟给方圆做通房，奈何当时方圆还没开窍，被他以读书为由拒了。 钱嬷嬷心里明镜似的，已然猜到了袁氏的心思，心知这事儿成不了，却也不敢再多言。 第866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4 第866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4） 翌日一早，钱嬷嬷伺候着袁氏用过早膳，便亲自到了静尘轩。 李明月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说袁氏请自己过去坐坐，虽然心下有些奇怪，却也不敢怠慢，匆匆换了衣裳，简单的梳洗打扮一番，便随着钱嬷嬷去了墨韵轩。 待到了墨韵轩，小丫鬟却道：“夫人正在佛堂念经，请二奶奶稍等片刻。” 李明月被带到了偏厅，坐了小半个时辰的冷板凳，喝了一肚子凉白开，袁氏这才姗姗来迟。 李明月起身相迎，待见到袁氏身后跟着两个衣着光鲜且容貌出色的姑娘，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袁氏在主位坐下，看了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才说道：“你初为人妇，娘家离得远，有些规矩可能不清楚，今日让你过来，也不是我这个当婆婆的要刁难你，只是你既嫁进了方家，便要遵守我方家的规矩，你叫我一声母亲，我也不能看着你闹笑话，丢了方家的脸面。”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若是寻常女子，此刻只怕已经被臊得抬不起头，立马跪地请罪了。但李明月却神色如常，半点不见慌乱。 她规规矩矩的起身行了一个福礼，“儿媳出身乡野，对世家大族的规矩知之甚少，若是哪里做的不妥，丢了方家的脸面，还请母亲明示，儿媳一定及时改正。” 这认错态度极好，话也说得规矩，却让袁氏心里的火气添了三分，偏偏又发作不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你身怀六甲，多有不便，按着宅院内的规矩，理应主动为圆哥安排几个房里人，省得他身边没有贴心人伺候。 像咱们这样的人家，纳妾收通房都是平常，你作为正妻要贤惠大度，不可妒忌生怨，闹得后宅不宁。” 李明月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关于纳妾的事情，她婚前便与方圆谈过，方圆指天发誓，说此生不会纳妾，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是，他们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作为儿媳，李明月不好忤逆婆婆，便只装作不懂，乖巧应道：“儿媳惶恐，并不知道有这么个规矩，待会儿儿媳便回去安排，定让夫君满意。” 这原是李明月的缓兵之计，不料袁氏却早有准备，她拍了拍手，示意春萍和春杏站到厅堂中间。 “你身子渐渐重了，这个时候最忌多思多劳，好生将养着，平平安安生下孩子才是正经。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母亲便替你做主了。春萍和春杏都是府里的家生子，知根知底，做事也机灵。 你一会儿就把她们俩领回去，留在圆哥屋里伺候着，也别太抬举她们，先做个通房，等将来生了孩子，再抬成妾室。” 在婆家，婆母的话大过天，这样的情形下，李明月哪里能说个不字，她咽下满嘴苦涩，强颜笑道：“多谢母亲体恤。” 袁氏原本以为她会哭闹拒绝，见她这样心平气和的应下了，心里的不快便散了几分，到嘴边的话也软和了一些。 “你也别想太多，你是圆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无论他的后院进了多少人，总越不过你去，她们将来生了孩子，也得叫你一声母亲。” 李明月乖巧的应了，面上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殊不知心里已经燃起了一团无名火。 第867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5 第867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5） 当天，春萍和春杏便跟着李明月回了静尘轩。 李明月心里不痛快，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周全。 她将两人请到正屋，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一人赏了她们一套头面，还让针线房的人来给她们量尺寸，每人做了两身绸缎新衣裳。 而后又吩咐石榴将东厢的两间空屋收拾出来让二人住，屋里的一应家具陈设，都是选的上好的。 说是通房丫鬟，可这待遇跟姨娘也没什么区别了，春萍和春杏感激零涕的磕头谢恩。 李明月笑着将二人扶起来，又给了一颗甜枣。 “只要你们好好伺候二爷，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夫人说要等你们生了孩子才能抬成姨娘，我不好违拗，不过也不能怠慢了两位妹妹，以后你们俩的月例就按着姨娘的份例拿，从我的私账上面走。”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这面子功夫是做得足足的，也当得起贤惠大度这四个字了。 春萍和春杏是家生子，老子娘都是在府里当差的，两个小丫头瞒不住事，当下便回家把这大喜事告诉了家里人。 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的，当天下午便传到了袁氏耳朵里。 袁氏听说她将那两个丫头安置的如此妥当，也忍不住赞了她一句，“我原先还以为李氏是个小家子气不容人的，倒是我想岔了。” 钱嬷嬷适时应承道：“咱们这位二奶奶最是乖巧听话的，您说东她不敢往西，在您面前，她可是大声说话都不敢的。” 这话十分顺耳，让袁氏舒心不少，连带着对李明月的偏见也少了几分。 “虽然出身不好，倒是个懂事的，肚子也争气……你回头把我那串珊瑚手串找出来，给她送过去。” …… 静尘轩。 李明月百无聊赖的歪在软塌上看书，篱笆坐在一旁打络子。 屋里没外人，篱笆便忍不住问道：“小姐，你真的能容得下她们？一点都不生气吗？” 李明月翻了一页书，头也不抬的回她道：“当然容不下啊，我这么小心眼的人，连一块糕点都不愿与人分着吃，更何况是夫君。” 篱笆忍不住笑了起来，“胡说，你早上还分了我半块枣泥糕呢。” 不待李明月接话，篱笆又追问道：“既然容不下，你为什么不直接拒了夫人，还把人带了回来，又是送首饰，又是裁新衣的。 虽然现下少爷待你很好，但天长日久的，你就不怕……” 篱笆虽然出身安宁侯府，但这些年一直跟在李明月身边，两人相处融洽，名为主仆，实为姐妹。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待李明月更亲近，也更为她考虑。 李明月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夫人一直不喜欢我。今天我若是直接拒绝，便是明着与她撕破脸皮了。她是长辈，又是方圆的母亲，明面上我不能忤逆她。” 篱笆知道她的难处，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怎么办啊？把她们俩放在咱们院子里，我总觉得膈应。” 李明月却一点不担心，反而安慰她道：“放心吧，这事不用咱们俩操心，我不能管，也管不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们母子自己解决。” 第868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6 第868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6） 李明月心里早就有了主意，那便是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方圆自己处置。她的身份和处境，确实不方便处理这件事，让方圆自己处理，便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篱笆听懂了她的意思，恍然大悟道：“哦，我懂了，你这是打算自己唱红脸，然后让少爷唱白脸。” 李明月抬头看向篱笆，眼里带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对呀，好人我来做，坏人他去当。不仅解决了矛盾，我还能得个贤惠的好名声。” 篱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犹豫道：“你都没和少爷商量过，万一他要不愿意唱白脸呢……” 这个问题，李明月从来没有考虑过，因为没必要。 她笑了笑，转而说道：“不如咱们俩打个赌如何？” 篱笆连忙摇头摆手：“不不不，你说的都对，我才不跟你赌呢。” 屋里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屋外的石榴忍不住开始发愁，二少奶奶也太好性了，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 方圆今日下职回来，才刚进府，便觉得气氛与往日有些不同。 待回到清尘轩，刚踏进院门，便见李明月带着人笑意盈盈的迎了出来。 “二爷回来了，今日累不累？小厨房炖了鸡汤，您要不要先用一点儿？还是先泡个澡解解乏，热水也备好了。” 这一番嘘寒问暖，不仅没让方圆感受到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反而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言行，实在想不起来有什么问题，便忍不住凑到李明月身旁，小声道：“月儿，我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你不开心了？还是你身子不舒服？我扶你回屋里坐一会儿。” 李明月不动声色的拍开他伸过来的手，还往旁边挪了两步，又将站在一旁的春杏和春萍拉到身旁，“这是春杏妹妹和春萍妹妹，我孕期身子不适，不宜操劳，以后二爷的饮食起居便由她们来伺候。” 春杏和春萍在方圆面前盈盈拜下，娇声道：“奴婢见过二爷。” 两个小丫头含羞带怯的看着方圆，嗓音捏的软软的。 方圆看着这娇滴滴的两个小姑娘，却生不出什么绮念，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明月虽然没有明说，但方圆自小在宅院内长大，哪能不懂其中的深意，加上春杏和春萍又是墨韵轩的人……不用问，他也猜到发生了什么。 方圆揉了揉眉心，一脸歉意的看着李明月，“这事儿我来处理，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儿，别累着。” 而后又对着春杏和春萍道：“你们俩跟我去一趟墨韵轩。” 说罢，也不管众人反应，便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春杏和春萍愣了一瞬，也连忙跟了上去。 看着方圆离去的身影，李明月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她挽着袖子，美滋滋的往小厨房去了，嘴里还念叨着，“二爷今天辛苦了，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他做点好吃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明月的菜刚做好，方圆也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李明月假意往他身后看了看，明知故问道：“咦，那两个娇滴滴的妹妹呢？” 方圆一脸的哭笑不得，伸手掰过她的脑袋，让她看着自己，“母亲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娇滴滴的妹妹也还给她了，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所以，为夫的饮食起居还是得辛苦娘子了。我不要旁人，有月儿一人足矣。“ 李明月心里甜丝丝的，伸手环抱着他的腰，小声问道：“你怎么跟母亲说的，她有没有生气？” 怎么可能不生气，还发了老大的火。不过，结果是好的。 方圆也没有详说细节，只道：“我去的时候，刚好父亲也在，从旁劝了几句，母亲便依了我。” 他不愿多说，李明月便也没有再问，过程不重要，只要婆婆以后不再插手管他们的房里事就行。 第869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7 第869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7） 李明月的产期在九月，这个时候的女人生孩子就像在闯鬼门关，十分凶险，稍有差池，大人和小孩都会有生命危险。 她是个怕疼又怕死的人，为了生产顺利，孕期一直坚持适当的运动，每天早晚散步半个时辰，并且在保证营养的同时控制食量，所以整个孕期，她的身体状态一直都很好，除了肚子一天天鼓起来，其他地方都没怎么长肉。 到了孕后期，见了她的人都颇感惊奇，“别人怀孕都是越来越胖，形容憔悴，怎么你却不见长肉，还越来越精神，感觉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临近生产前的一个月，方圆许重金从城里请了一位擅长妇科的老大夫来家里坐镇，老大夫吃住都在安宁侯府，需等李明月生产以后才能离开。 稳婆和奶妈是李明月亲自挑选的，都是稳重又可靠的人，也是提前一个月就接到府里住下了。 这是安宁侯府的第一个曾孙辈，老夫人和袁氏自然也是格外重视的，只是还不等两人开始张罗，小夫妻俩已经准备的妥妥当当了。 袁氏又憋了一肚子气，倒是老夫人看得通透，她笑着对袁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做长辈的，总不能为他们操心一辈子，事事都插手。 孩子们长大了，能自己顶事儿了，这是好事。 圆哥是个有出息的，也肯上进。他媳妇虽然出身差了些，但其他地方真的没得挑，聪慧又能干，也是个会来事儿的。这满京都的太太小姐们，谁不赞她一句好。 他们小两口都是好孩子，感情又好，这将来的日子呀，肯定和和美美的。我可不替他们操这份闲心，只管等着抱曾孙咯。” 袁氏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道理她都懂，但心里还是不舒服，不过她也不敢反驳婆婆，只笑着应是。 李明月发动的时候是在九月初六的下午，她正在睡午觉，隐隐约约的感觉肚子开始发紧，像肚子抽筋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李明月在睡梦中被疼醒，她没有惊慌，伸手抚了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调整好呼吸，在心里默默数数，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慢慢开始变得有规律。 默默熬过一次阵痛，李明月才张口呼唤守在外间的篱笆，“篱笆，让稳婆准备一下，我可能要生了。” 篱笆吓了一跳，进来看见李明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也不敢耽误，连忙跑去叫人。 不一会儿，屋子里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两个高壮的稳婆扶着李明月去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庄嬷嬷指挥着小丫头们熬参汤、烧热水。 老夫人和袁氏得了消息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稍晚一会儿，大少奶奶董氏和方锦绣也过来了。 稳婆和丫鬟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老大夫在小厨房里熬着汤药。 老夫人和袁氏几人坐在正厅里等消息，方锦绣不时伸长了脖子往产房的方向看去，好奇道：“我听雅婷说她嫂子生产的时候喊的老大声了，跟杀猪似得，房子都快震塌了。怎么我嫂子这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第870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8 第870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8） 老夫人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转头对庄嬷嬷道：“她那么瘦，是不是没力气生了？快让人去看看，再去把我屋里的那颗千年野山参拿过来。” 庄嬷嬷这些日子一直在静尘轩里伺候着，也刚从产房里出来，知道里边的情况，便笑着解释道：“您别着急，二奶奶好着呢，方才吃了一大碗鸡汤面，又喝了半碗参汤。 稳婆说了，叫喊是白费力气，倒不如省着力气，一鼓作气的把孩子生下来。二奶奶也配合，小脸疼的煞白，愣是忍着一声没叫。” 老夫人是过来人，知道女人生产的时候有多疼，听了便不禁有些动容，叹道：“那得多疼啊，说忍着就忍着。这孩子跟圆哥一样，是个实心眼。” 顿了顿，老夫人又吩咐道：“你回头嘱咐采买上的人，买一批上好的血燕回来，每日给二奶奶炖上一盅，让她补补身子。” 说起这个，庄嬷嬷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们二奶奶是最懂养生的，您早些年一直惧冷畏寒，还是二奶奶一盅盅药膳调理好的，如今反倒操心起她来了。” 进了九月，天气渐渐转凉，老夫人只穿了一身夹棉的秋衣，却一点不觉得冷，手心一直都是暖烘烘的，身体也比之前硬朗了不少，近两年来，连个头疼脑热都很少。这一切，可都是归功于李明月的药膳。 人跟人都是处出来的，老夫人的一颗心，早就被李明月的一盅盅药膳给捂热了。祖孙俩现在可亲热了，连方圆都被比下去了。 老夫人笑着同庄嬷嬷玩笑道：“血燕这个东西，女人吃了很好的。从前她天天往我跟前送药膳，这回呀，轮到我投桃报李咯。” 一旁的方锦绣听着她们的谈话，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小声问袁氏，“母亲，生孩子真的很疼吗？” 她今年十六岁，也是大姑娘了，亲事也已经议定，婚期定在了明年春天。 袁氏怕吓着女儿，只含糊说道：“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女人啊，都是要经过这一遭的，咬咬牙就过去了。” 嘴上这么说，可袁氏心里已经开始担忧起来，闺女是早产的，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弱些，万一将来受不住生产的苦楚该怎么办？ 听到老夫人和庄嬷嬷提起药膳，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主意，小声对着方锦绣道：“你二嫂嫂那个药膳方子好像还挺好的，好多官家太太们都到咱们府里来求过方子。你打小身子骨就弱，回头让你二嫂嫂也给你炖些药膳，好好调理一下身子。” 屋里几人正说着话，忽听产房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有些呆愣。 袁氏一脸不可思议的道：“这就生了？” 从发动到现在，一个时辰都不到，这生的也太快了。要知道她当初生方正的时候，可是疼了三天三夜，才把孩子生下来的；生方圆的时候好一些，前前后后也折腾了一天；生方锦绣的时候，因为是早产，更是受了大罪，差点连命都没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第871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9 第871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9） 正在众人疑惑间，便有小丫鬟笑吟吟的从产房里出来报喜了。 “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二奶奶生了位小公子，七斤八两，母子平安。” 老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月儿是个有福气的。今日伺候的，统统有赏。” 不一会儿，稳婆抱着一个大红襁褓从产房出来了。 老夫人和袁氏等人都连忙围了过去，老夫人小心翼翼的从稳婆手里接过襁褓，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这孩子刚从娘胎里出来就睁开眼睛了，眼珠子黑黝黝的，嘴里还吐着泡泡，小脸胖嘟嘟的，水灵得很，一点皱褶都没有，可见在娘胎里养得极好。 老夫人抱着软乎乎的小奶娃，越看越喜欢，“这大胖小子，尽挑着他爹娘好看的地方长了，真是漂亮。” 稳婆跟着附和道：“可不是么，老婆子接生过那么多孩子，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月孩呢。” 方锦绣轻轻摸了摸小奶娃的脸蛋，软绵绵的触感萌得她心都要化了，她忍不住感叹道：“这么好看的小孩，要是个姑娘就好了，我给她做漂亮的小裙子穿。” 袁氏伸手拍开她的爪子，“奶娃娃的脸不能这么摸，会流口水的。” 方锦绣不情愿的伸回手，又凑到老夫人身边，撒娇道：“祖母，七斤八两的孩子抱着挺累的吧，要不您歇会儿，让我来抱抱。” 袁氏又阻拦道：“这么小的孩子，骨头都是软的，你会抱吗？别添乱，母亲，还是让我来抱吧。” “不用不用，我不累。”老夫人才抱了一会儿，小曾孙还没抱热乎呢，哪里肯让，抱着小家伙不舍得撒手。 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大家都欢喜不已，一屋子人围着这个小家伙左看看右瞧瞧，怎么都看不够。 …… 方圆大汗淋漓的从翰林院赶回来，回到静尘轩时，看见老夫人怀里抱着的奶娃娃，整个人都傻了？ 他发出了和他娘一样的疑问，“这就生了？” 不待她们回答，又连忙追问道：“月儿呢，她没什么事吧？” 老夫人笑着道：“你这个儿子是来报恩的，一点没折腾人，她母亲生他也没受什么罪，现下正在屋里休息呢，俆太医来看过了，大人孩子都很好，母子平安。” “我去看看月儿。” 没亲眼看见，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方圆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屋里走。 袁氏连忙伸手拦住他，“你媳妇方才喝了徐太医开的药，已经睡下了。”而后又一脸嫌弃的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你瞧瞧你这一头一脸的灰和汗，妇人生产过后是身子最虚的时候，不能碰脏东西，你先洗个澡换身衣裳再进去。” 方圆一脸问号，我什么时候成脏东西了？ 行吧，不能看媳妇，那就先抱抱儿子吧。 他伸手想要去抱老夫人怀里的襁褓，老夫人却侧身躲过，还往后退了两步，站离他一丈远，“没规矩，身上这么脏，怎么能抱孩子呢。” “……” 被嫌弃的方圆只能委屈巴巴的去浴室洗澡。 第872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0 第872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0） 方圆在浴室呆了快一个时辰，洗澡洗的格外认真，全身上下都打了香夷子，头发也洗了两遍，直到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才从浴室里出来。 这时候老夫人和袁氏等人都已经离开了，没人阻拦，他终于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明月还在睡觉，刚出生的小奶娃躺在他娘身旁的襁褓里，睡得十分香甜。 方圆伸手挥退了守在一旁的奶娘，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 他怕吵醒了李明月和孩子，轻手轻脚的坐在床沿边上，一会儿看看孩子，一会儿又看看孩他娘，脸上满是幸福甜蜜的笑容。 李明月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屋里点起了油灯，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见方圆正一脸傻笑的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笑了，抬手戳了戳方圆的肚子，“傻乎乎的。” 方圆抓住她要缩回去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轻声道：“月儿，辛苦你了。” 李明月看了看襁褓里的大胖小子，又看向眼前的男人，笑着摇了摇头，“不辛苦。” 她这次生产极为顺利，也没受什么大罪，当然疼的时候还是很疼的，但也就疼了那么一会儿，忍过去了，就觉得也还好。 为了眼前的人，一切都是值得。 听到屋里有动静，庄嬷嬷便命人将准备好的晚膳端了进来。 月子期间的菜单，李明月自己一早就定好了，厨房只需按着她的菜单准备即可。 刚生产完身体十分虚弱，肠胃功能动力不足，只能吃一些清单且容易消化的食物。所以，生产后的第一餐便是一碗红糖小米粥和一碗鸡蛋羹。 方圆并不知道这是李明月的意思，不由皱眉道：“二奶奶才刚刚生产，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你们就给她吃这个？” 庄嬷嬷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李明月太有主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此时便道：“我让人炖了老母鸡汤，已经炖了一下午，汤都是奶白的，那个最是滋补，我这就去盛。” 李明月知道这是庄嬷嬷的一片心意，也没阻止，便随她去了。 方圆怕李明月饿着，便端起小米粥，先舀了一小勺，轻轻地吹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李明月嘴边。 李明月躺在床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她轻轻推开方圆拿着勺子的手，“我还没有虚弱到连勺子都拿不动，而且躺着吃饭会噎着的，扶我起来，我自己吃。” 方圆哪里做过这些伺候人的活，笨手笨脚的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棉被团成团，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来，将棉被塞到她身后让她靠着。 小夫妻俩一通折腾，也没吵醒旁边的大胖小子，小家伙依旧睡得香甜。 李明月自己端着小碗，喝了大半碗的小米粥，还顺便喂着方圆吃了两口。 庄嬷嬷端着掌盘进来了，除了鸡汤，还有一碗黑乎乎的汤汁，离老远便能闻到一股子药味。 方圆便问道：“这是什么药？可是二奶奶身子还有什么不妥？” 庄嬷嬷看了看李明月，又看了看方圆，红着脸解释，“这是回乳汤。” 在大户人家，孩子生下来便有奶娘照料，生母不必亲自喂哺子女，所以便要喝这回乳汤回乳。 第873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1 第873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1） 李明月虽然也给儿子找了两个奶娘，但她还是想亲自喂养孩子。 母乳喂养是一个母亲的职责，也有助于亲子关系的建立。而且母亲的初乳营养价值非常高，有助于提高新生儿的抵抗力和抗病力，对宝宝非常好。 所以李明月打算把奶娘当月嫂用，白天尽量自己带孩子，晚上再交给奶娘带着睡，这样她既能自己喂养孩子，也不会太累，两全其美。 李明月知道庄嬷嬷是一番好心，但这些理由不方便同她解释。 她端起鸡汤抿了一小口，笑着道：“鸡汤炖的真香，谢谢嬷嬷。” 顿了顿，又道：“这回乳汤我就不喝了，左右我也闲着没事，孩子我就自己喂吧。我身体底子好，没准能把他养得更壮实些。” 庄嬷嬷知她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张了张口，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端着回乳汤退了出去。 待庄嬷嬷出去后，李明月便把手里的小碗塞到方圆手里，“这个你喝吧，挺好喝的，别浪费了嬷嬷的一番心意。 我刚生完孩子不能马上就喝鸡汤，对身子不好，容易堵奶。” 方圆也不懂女人这些事，红着脸把鸡汤喝完了。 一边喝，一边忍不住问道：“你真要自己喂孩子，会不会太辛苦？” 李明月摸了摸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心里软乎乎的。 “有奶娘帮我，还有篱笆和石榴她们呢，累不着我。也就几个月的事儿，等他能吃饭了，就好带很多了。” 见她心意已决，方圆也没再说什么，只笑着道：“嗯，还有我呢，我在家的时候，也可以带他。” 夫妻俩小声说着话，忽听襁褓里的大胖小子哼唧了两声，李明月转头望过去，见小家伙已经醒了，正睁着黑黝黝的眼珠子四处看。 “呀，儿子醒了。” 李明月正想把孩子抱起来，却被方圆抢了先，“你别累着，我来抱。” 他之前特意拿枕头练习过怎么抱婴儿，动作已经很熟稔了。 只见他轻手轻脚的弯腰将孩子抱起来，抱的倒是挺好，就是那个小心翼翼的劲儿，不像是抱孩子，倒像是捧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看得李明月有点想笑。 小家伙在方圆怀里哼唧了两声，也不哭闹，只盯着方圆的下巴看。 方圆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才刚出生的小奶娃是看不清人的，以为儿子正在看自己，高兴跟什么似得。 “乖儿子，这就看到爹爹了？” 李明月也懒得拆穿，就看着他在那儿傻乐。 逗了一会儿儿子，方圆忽然道：“咱儿子还没取名呢吧，听说父亲那儿倒是想了几个，祖母也想了几个字，不过还没定。咱们先给他取个小名吧。” 孩子的大名肯定要让长辈取的，李明月倒是想了几个小名，但她之前一直觉得自己肚子里的乖宝宝是个小姑娘，想的也都是小姑娘的名字，用在儿子身上都有些不合适。 方圆想了想，说道：“祖母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咱们这个孩子是来报恩的。不如就叫阿福吧，或者叫阿恩也行。” 李明月觉得叫阿恩有些不顺口，最后便定了儿子小名叫阿福，百福具臻，一生顺遂。 第874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2 第874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2） 小阿福十个月的时候，方圆在翰林院三年期满，散馆考试里得了个二等。原本是可以留京任职的，但他不喜欢京都的尔虞我诈，而且他还年轻，想到外面历练几年。便找了关系，谋了个地方知县的缺。 方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吏部的任命已经下来了。 他跑去质问方圆，“都说宁可在京为七品，不愿外放为三品。怎么到你这儿却反过来了？好好的京官不做，大好的前程不要，巴巴的求了外放，去做个七品县令。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哥，我求学念书、考科举入仕的初心是为了造福百姓，为朝廷排忧，为百姓解难。 你知道我生性洒脱，不喜朝廷纷争。京都城是权力的中心，朝堂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实在不适合我。 不如到地方上做个知县，为一方百姓谋福祉。” 看着弟弟赤忱的双眼，方正忽然想起多年前的自己，也是这般满腔热血、意气风发，立志要成为一个为百姓办事的好官，……而现在的他，似乎早已忘了初心，眼里只有前程抱负。或许多年的官场斗争，勾心斗角，已经让他迷失了自己的初心。 他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方圆的肩膀，“也罢，你还年轻，到外面历练几年也好。 只是，哥哥要提醒你一句，官场上风云诡谲，地方知县也并不好做，你在外万事都要小心，不可大意。” …… 方圆要外放，李明月和小阿福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十个月的小阿福长得白白胖胖，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壮实得跟个小牛犊似得。他还是个爱笑的孩子，很少哭闹，见谁都是笑，你要是逗他跟他说话，他还会哦哦啊啊地回答你，特别可爱。 老夫人和袁氏都很疼爱小阿福，一天不见就想得慌，这么个可爱的宝贝疙瘩，怎么疼都疼不够的。也因为他，袁氏看李明月也是越来越顺眼了，婆媳关系比之前好了许多。 袁氏舍不得孙子，老夫人舍不得曾孙，两人听到消息便抱着小阿福哭了一场。 李明月也很为难，既不想一家三口分开，也不想让家里长辈伤心。最后还是安宁侯拍了板，让李明月带着小阿福跟着方圆去任上，但是李明月每年都要带着孩子回京都住一个月，如此，也算两全其美了。 安排好京都的事宜，八月二十，方圆带着李明月和小阿福乘船离京。 小阿福第一次坐船，方圆抱着他站在甲板上，小家伙激动不行，两只小短腿踩着方圆的肚子一阵蹦跶，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叫唤着。 方圆的肚子被他踩得酸痛，忍不住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臭小子，还挺有劲儿。” “甲板上风大，别再吹出病来。”李明月拿了件大氅给他披上，顺便将小阿福也包裹在里面了。 方圆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李明月，一家三口回了船舱。 小阿福闹腾了一日，进了船舱便开始打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得不行，李明月把抱过去哄了一会儿，小家伙便窝在娘亲怀里睡着了。 船上的日子过得十分悠闲，吃饭、睡觉、逗阿福，一点也不无聊。 第875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3 第875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3） 船只走走停停，在运河上行驶了十多日。 这日李明月正带着阿福睡午觉，方圆忽然将她摇醒，“月儿，醒醒，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李明月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打开船舱的窗户往外望去，船只行驶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依稀能看到不远处的码头。 码头不大，却十分热闹，离老远的便能听见商贩们叫卖的嘈杂声。 李明月越看越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是哪里，转头看向方圆，“这是……” 方圆低下头，在她迷糊的小脸上亲了亲，笑着道：“这是保云渡码头，不认识了？” 李明月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震惊，再到惊喜。 她之前便问过方圆，这次要外放到哪里上任，方圆当时只含糊说：大历朝疆土辽阔，下辖数百县城，等到了便知。 她当时忙着收拾行李，便也没有再追问。此时忽然福至心灵，连忙追问道：“你不会是到云溪县上任吧？” 马上就要到家门口了，送惊喜的效果也达到了，方圆没有再卖关子，笑着点了点头。 这自然不是巧合，而是方圆故意为之，当初为了谋这个缺，他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搭进去不少人情。用萧子墨的话来说，他为了这个七品县令所费的功夫，都能让他留京进六部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李明月激动的一把抱住方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了，“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太好了，我以后是不是可以直接住在娘家啊……啊啊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家。” 方圆稳稳将她抱住，脸上满是宠溺，“小心点，摔了怎么办？” 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抱回床上，然后又蹲下身，帮李明月穿起鞋袜。 原本还在睡觉的小阿福被娘亲的声音吵醒，此时已经坐起身，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家爹娘。 李明月伸手将儿子捞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逗他，“儿子，马上就能见到姥姥、姥爷和舅舅他们了，高不高兴啊？” 小阿福哪里听得懂，但笑容是会传染的，他见娘亲笑得这般开心，也咧着嘴笑了起来。 一家三口在船舱里折腾的这会儿功夫，船也靠岸了。 方圆扶着李明月下了船，奶娘抱着阿福跟在后头，篱笆还留在船上，指挥着丫鬟小厮们搬运行李。 同三年前相比，保云渡码头繁华了不少，码头上开起了不少新店，还有不少摆摊叫卖的商贩和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的货郎，来来往往的人群更是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福生记商行所处的地势最好，门面也是最大的，十分显眼。 李明月仔细看了一会儿，店里的掌柜和伙计都还是从前熟悉的面孔，不过他们此时都在忙着招呼客人，她便没有进去打招呼。 再看旁边的李五儿食肆，这个时候虽然不是饭点，但店里却是座无虚席，热闹的很。 李明月站得老远，依然能听见店里的食客在高呼，“五儿姐，来十个豆腐包子，再要两碗大锅菜，多加粉条。” 然后便听到一把清脆爽利的声音应道：“好咧！八号桌十个豆腐包子，两碗大锅菜，多加粉条。再送您一碟子咸菜。” 熟悉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李明月忍不住笑了起来，下船那一刻的近乡情怯已经烟消云散。 三年过去，但物是人未非。 第876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4 第876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4） 方圆已经提前派了人过来打点，此时他们下了船，接他们的马车便已经等在码头了。 到了这里，自然要先去李家村拜见长辈的。 方圆吩咐篱修带着一干行李和下人们先到云溪县县城安顿，他则带着李明月和阿福前往李家村。 马车上，李明月激动的一直搓手，心里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一点点紧张。 “你说我这么久没回来，爹娘会不会怪我啊？” “我变化大吗？有没有变得又老又丑，爹娘会不会认不出我来？” “香儿和秀儿快十岁了吧，她们俩小时候最喜欢黏着我了，三年多没见，会不会生分了？” “乐乐那个小丫头肯定记不得我了；还有我大姐姐家的阿叙和哥哥家的小儿子永平，那两个孩子我都没见过……他们会不会认生不理我。” 李明月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整个人都焦虑了。 方圆笑着将她揽到怀里，耐心的回答她的问题。 “爹娘想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你和三年前一样，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爹娘肯定一眼就能把你认出来。你跟香儿、秀儿是亲姐妹，又每年都通信，不会生分的……” 他的声音平缓而柔和，莫名让人心安。 保云渡码头离李家村并不远，赶车的篱笆熟门熟路，约莫小半个时辰左右，马车便行到了李宅门前。 方圆扶着李明月下车，篱笆跑去敲门。 来开门的小厮是家里的旧人，看见篱笆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待看见她身后马车上下来的方圆和李明月，更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连忙小跑着进去通报。 一边跑，一边喊道：“二小姐和二姑爷回来了。” 由于跑得太快，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李明月忍不住笑了，“这个王三，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这是回自己家，没那么多规矩，也不用等着人来迎，李明月迫不及待的踏进了家门，熟门熟路的往后院走去。 这几日赶上秋收，正是收红薯的时候，李寿、刘氏和李明志都在作坊那边，家里只有程木莲和两个孩子。 听着王三来报信说二小姐和二姑爷回来了，程木莲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急忙忙迎出来，在半道上便遇着了李明月。 “月月，真的是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而后又看见她怀里抱着的娃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就是小阿福吧，长得真好看，白白胖胖的。来，舅母抱抱。” 说着，便朝阿福张开双手，阿福也是个不认生的，知道对方这是要抱自己，便笑嘻嘻的递上自己的小胖手。 程木莲稳稳将阿福接过，抱在怀里掂了掂，笑着道：“我们阿福真乖，一点也不认生呢。” 李明月拿手帕给阿福擦了擦下巴上的口水，笑道：“别看他人小，机灵着呢，我这会儿要转身出去，他立马就要哭闹的。” 几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进了前厅。另外一头，王三又匆匆忙忙的去作坊那边给李寿等人报信。 程木莲的两个孩子也被丫鬟领了过来，大姑娘李永乐四岁，小儿子李永平两岁。 来的路上，两个孩子已经被教过了，进了门也不用程木莲吩咐，便落落大方的叫了人。 “二姑姑好，二姑父好。” 李明月给了见面礼，又一手揽着李永乐，一手揽着李永平，夸赞道：“真乖。” 第877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5 第877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5） 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个丰收年。 红薯好伺候，产量也高，李家村的大片红薯地都迎来了大丰收。 村民们收了红薯，便迫不及待的拉到福生记作坊来换银钱。 这几日，福生记作坊门前日日大排长龙，热闹得不行。 村民们拉着一车车红薯来，过了秤，当场便结算银钱。 周婶家今年又开了些荒地，多种了几亩红薯，加上今年又是大丰收，她家十多亩地，一共收了六十多吨的红薯，今天全拉来了福生记作坊，换了二十多两银子。 周婶将银子用红布包裹着，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脸上开心的笑容掩也掩不住。 旁人见了也不眼红，还打趣她道：“周家婶子，这么多银子，抱着累得慌吧，要不要我帮帮你。” 周婶笑着嗔了那人一眼，见他媳妇怀里的包袱比自己的还大，估摸着得有三四十两银子，便道：“累啥啊，来再多我都抱得动，不信咱们俩家换换？” 他媳妇听了，连忙将怀里的包袱抱的更紧了些，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换不换，我们不换。” 这小媳妇是今年才嫁来李家村的，从前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银钱，此时抱着这么个大包袱，又是激动又是心慌，心口窝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人群中响起一阵善意的哄笑声，“小俊媳妇，你慌个啥啊，周家婶子这是逗你玩呢，他家老有钱了，可不在乎你这点银钱。” 这些年来，李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上了红薯，每年光靠着卖红薯就能赚不少钱。红薯藤能喂猪，年底卖了猪，又是一笔收入。 村民们手里有钱了，饭桌上有肉了，能吃饱穿暖了，不少人家都建了新房，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现如今，李家村可是云溪县有名的首富村。 看着大家伙脸上的笑容，李寿也跟着开心。 一旁的刘氏拿胳膊捅了捅他，“跟你说话呢，发啥呆啊？” 李寿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刘氏，“你说啥？” 刘氏指了指身后快见底的银箱，“兑回来的现银快用完了，咋办？” 村民们不爱用银票，福生记收红薯都是给的现银，最近几乎每天都要给出去数百两银子，谁承想今日来的人太多，兑回来的现银不够用了。 李寿抬头看了看天色，这都快卯时了，现下再去县城换也来不及了，但还有这么多乡亲排着队…… 他正为难，排队的村民们听到了夫妻俩的话，笑着道：“这有啥啊，先把红薯收了，我们明天再过来拿钱也成。” 排在后面的村民们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对，这东西老沉了，我可不想再拉回去。” “是啊，你们先收着，银子啥时候给都成，都是一个村的，你李寿的人品还有福生记的金字招牌，我们信得过。” 难题迎刃而解，李寿笑着点点头，“成，一会儿现银不够的，我们先登记起来，然后再给大家伙开个条子，明天一早拿着条子来领钱。 大家伙信得过我们，我也向大家保证，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们的。” 李寿话音才落，便见王三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村民们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怕李家村的财神爷倒了。 第878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6 第878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6） 这个主意自然更好，而且是村民们自己提出来的，李寿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他笑着点点头，“成，一会儿现银不够的，我们先登记起来，然后再给大家伙开个条子，明天一早拿着条子来领钱。 大家伙信得过我们，我也向大家保证，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李寿话音才落，便见王三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因跑的急，身后还带起了一阵黄灰。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村民们一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深怕李家出了啥大事，现如今，福生记可是李家村的支柱，李寿更是李家村的财神爷。 刘氏也有些慌了神，待王三走近，她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咋啦，是不是家里出啥事儿了？” 王三跑得气喘吁吁，站定之后又喘了几口大气，“了不得的大事儿!” 然后又喘了几口大气，这才道：“二姑爷带着二小姐回来了！” 刘氏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小姐？月儿？是月儿回来了？” 王三点点头，“嗯，二小姐还抱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刘氏又惊又喜，扔下手里的银锭子，拔腿便往家跑。 李寿和李明志晚了她一步，父子俩回过神来后，也连忙跟了上去。 顺道听了一耳朵的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他家二姑娘？是不是嫁到京都城那个？” “可不是么，听说嫁的还是啥侯府，老大的官了！还可以进宫拜见圣上呢。” “嫁那么老远的姑娘都能回娘家来，真是大喜事了，看把他们两口子高兴的。” …… 刘氏哪里顾得上什么仪态，拎着裙子便往家狂奔，头上的珠钗掉了也顾不得去捡。 李明月也是心急如焚的想见到爹娘，听说他们在作坊，便直接寻了过来。 李家到作坊就一条路，母女俩在半道碰上了。 三年未见，母女俩一见面就抱头痛哭了一场，引得不少路过的村民驻足打量。 李明志悄悄抹了抹眼泪，上前劝道：“娘，月儿这不是回来么，这是喜事，咱应该高高兴兴的，不能哭。” 刘氏止住了眼泪，哽咽着道：“娘知道，娘就是忍不住……这是高兴的，娘高兴……” 李明月吸了吸鼻子，把脑袋搁在刘氏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只觉得心口都是暖洋洋的，特别安心。 “娘，我好想你啊。” 一句话，差点把刘氏的眼泪又勾出来了。 她佯装生气的在李明月身上拍了一巴掌，嗔道：“臭丫头，要回来也不提前来个信，害我在外头出洋相。” 李明月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圆，“这可不能怪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要怪就怪他。” 方圆连忙上前告罪，“爹，娘。这都是我的主意，原本想着给二老一个惊喜……” 闺女能回来确实是个大惊喜，老两口哪里会怪罪方圆，李寿上前拍了拍方圆的肩膀，笑着道：“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们难得回来，这回可要多住些日子才行。” 方圆笑着点头应道：“诶！都听爹的，您说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 第879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7 第879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7） 这话乍一听挺好的，但细想便觉有些不对。 一旁的李明志不由得有些奇怪，忙问道：“圆哥，是不是出啥事儿了？你不是在那个啥翰林院当官吗？你们当官的能请这么长时间假？” 方圆转头看向李明志，微笑着抛出另一个惊喜，“请这么长时间假肯定是不行的，不过……我月前接到朝廷任命，出任云溪县知县，这次就是来上任的。” 听到这个消息，李明志震惊的瞪圆了眼，“啥啥啥？圆哥你要当咱们县的知县老爷了！天爷呀，我不是在做梦吧？” 刘氏也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家闺女，李明月也笑着点点头，“嗯，是真的。以后我可以天天回来看你们，三不五时的还能回娘家小住几天。 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嫌我们一家三口烦人啊。” 听到这个好消息，刘氏高兴得合不拢嘴，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一高兴，眼泪水就又出来了，“好好好……” 驻足的路人们听到了惊天大瓜，小声议论道：“哎哟喂，了不得了，咱们新来的知县老爷居然是李寿家的二姑爷……” “啥你家的我家的，这是咱们李家村的姑爷。诶，你们说，这以后咱们李家村的人出去，是不是可以横着走了？犯了事也不用打板子蹲大牢，嘿嘿嘿……” 这几个人是村里的小混混，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他们围在一处嘀嘀咕咕的自以为说的很小声，但在场耳朵没聋的人都听见了。 李明志不悦的皱了皱眉，上前就踹了人一脚，“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妹夫是好官，是青天大老爷！就算我犯了罪他都不会包庇，更何况你们！ 回家好好种地过日子去，别成天在村里瞎晃悠不干正经事，丢你们爹娘的脸，更丢李家村的脸！ 你们要敢打着圆哥的名头出去耀武扬威，我饶不了你们！” 李明志是福生记的大当家，手底下管着上百号人，身上是有些威严的。再加上他现在又是知县老爷的大舅子，一番话便把那几人吓唬得不轻，几人告了饶，连滚带爬的跑走了。 李明月冲着自家哥哥竖了个大拇指，“哥，嘴皮子挺溜啊，我都给你唬住了。” 在自家人面前，李明志还是以前那个毛头傻小子。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你别笑话我了，我这都是装出来的……不凶一点，根本管不服下头的人，他们就会欺负老实人。” 刘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李明月和方圆道：“走走走，咱们回家去，有啥事儿回家在说。 村里有些人就是爱说闲话，丁点儿大的事儿都能叫他们传得满天飞。” 说罢，便挽着李明月的手往家走。 一行人才走到李宅门口，便听到院内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还伴随着小孩子“啊啊喔喔”的叫声。 李明月笑着对刘氏道：“这声音一听就是阿福的，我嫂子带着乐乐和平安跟他玩呢。” 刘氏迫不及待的想看外孙，脚下的步子不由加快了许多，李明月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脚步。 后院的厅堂里，三个孩子坐在软垫上玩，乐乐手里拿了个拨浪鼓在逗阿福，阿福可高兴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第880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8 第880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8） 刘氏疾步上前，将小阿福从软垫上抱了起来，在他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姥姥的小阿福哟，可算是见着了。” 阿福打小就乖，府里的人都喜欢逗他玩，不论是老夫人、袁氏或者嬷嬷和小厮、丫鬟们，谁抱他都要的，胆也大得很。 刘氏这一抱，不仅没吓着他，还把他逗笑了。十个月的小孩，正是爱模仿人的时候，他睁着大眼睛盯着刘氏看了一会儿，而后便有样学样的抱着她的脸啃了一大口。 刘氏被他啃得一脸口水，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抱着外孙就舍不得撒手，稀罕的不行。 李寿看得眼馋，急的在一旁干搓手，“我说你抱够了没，也让我抱抱。” 刘氏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他，“去去去，我和阿福还没亲香够呢。” 李寿抢不过她，只能拿了一旁的纸风车逗着阿福玩，小阿福也十分捧场，没一会儿便被姥姥和姥爷逗得“咯咯咯”笑。 看着老两口卖力的在阿福面前争宠的样子，李明月心里不禁有些泛酸，然后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跟自己儿子吃什么醋呢。 看外面天色也差不多了，她便熟门熟路的去了厨房，打算给爹娘做一桌好吃的，尽一尽孝道。 厨房的两个婆子被李明月指使的提溜转，杀鸡的杀鸡，宰鱼的宰鱼，她自己则挽了袖子和面。 这三年她虽然没怎么下厨房，但手艺还没丢。 面才和到一半，程木莲便找来了。 “眨个眼的功夫你就不见了，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咱家大厨今天准备做啥好吃的？我们今天可是有口福咯。” 李明月笑着道：“不是说接风的饺子，送行的面么。我自己给自己接个风，晚上包饺子吃。” 程木莲伸手去戳她的腰窝，“你个狭促鬼，拿话点我呢……起开起开，这顿接风的饺子，嫂子亲自给你包，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看有没有长进。” 一边说着，便洗净了手，把和面的活抢了过去。 李明月也不跟她抢，从缸里捡了块新鲜的五花肉来剁馅儿。 姑嫂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着闲话，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半点没有生分。 没过一会儿，刘氏也找来了。 见李明月已经系了围裙站在灶台上忙碌着，刘氏不由嗔怪道：“你这丫头，咋不声不响的就摸来厨房了，赶紧歇着去，今天的晚饭还是我来做，娘亲自下厨，做几个你爱吃的家乡菜。” 李明月却不让她，“娘，我这都做到一半了，您别来添乱。我在京里又学了几道新菜，正好做给你们尝尝，保证好吃到让你吞舌头。” “不行不行，哪儿能让你做……” 刘氏还想再说，李明月低下头，佯装难过的道：“咋不能让我做了，这是把我当客人了？” 刘氏拗不过闺女，只好妥协，“好好好，你做就你做吧，我不跟你争。” 调好了饺子馅儿，面也和好了，刘氏便和程木莲一起包饺子。 李明月干活利落，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张罗出了一顿晚饭。 黄焖鸡、水煮鱼、红烧肉、酱肘子、珍珠糯米丸子、油焖茄子、一品豆腐、清炒山药、酸辣土豆丝……一道道菜端上桌来，都是李家人爱吃的菜，味道也还是原来的味道。 第881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9 第881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19） 李明香和李明秀从学堂回来，还没进家门便闻到了饭菜香。 李明香使劲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咱娘肯定又做好吃的了。” 李明秀却摇了摇头，“最近作坊那么忙，娘哪有功夫做饭啊……不过厨房的梁大娘做饭可没这么香，难道咱家换厨子了？” 姐妹俩从小就是吃货，这个属性到现在都没变，两个小姑娘进了家门便直奔厨房去了，待看到站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两人都有些傻了。 半晌，李明香才不确定的喊了一声，“二姐姐？” 李明月转身看过来，从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要糖吃的两个小丫头，如今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她笑着朝她们走去，先是揉了揉李明香的脑袋，又掐了一把李明秀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像从前一样说道：“就等你们俩下学了，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二姐姐做了你们最爱吃的红烧肉。” 两个小姑娘回过神来，开心的一蹦三尺高，一左一右的拉着李明月又蹦又跳，“啊啊啊，二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李明月被她俩蹦得有些晕，连忙摆手道：“好了好了，别激动，我锅里还炒着菜呢，再蹦跶一会儿，菜就要糊锅了。” 李明香依言放开她的手，嘴上却道：“二姐姐做的饭菜最好吃，就是糊锅的菜我也爱吃。” 李明秀也道：“对对对，今晚我要吃三碗大米饭。” 李明月被她俩逗笑了，一边盛菜，一边道：“今晚没蒸米饭，咱们吃饺子。” 说着便将手里的盘子递给李明香，“把菜端过去……我再给阿福下个鸡蛋面。” 小阿福六个月就开始吃辅食了，现下已经能吃些软烂的面条和粥，不过小宝宝要少吃盐和油腻的食物，所以他的饭食都是要单独做的。 “呀，阿福也来了吗？” 两个小姑娘又激动起来，盘子也忘了端，拔腿便往厅堂的方向跑去了。 李明月笑着摇了摇头，只得把盘子递给梁大娘，让她端过去。 阿福的鸡蛋面简单的很，将面条煮得软烂些，加入一个鸡蛋黄和少许的青菜碎，最后再放一点点盐，便可以出锅了。 待李明月端着鸡蛋面来到厅堂时，一大家子人都已经入座，就等着她开席了。 阿福此刻正被李明香抱着，李明秀上前接过李明月手里的小碗，自告奋勇道：“二姐姐，让我来喂阿福。” 李明月将面碗递给她，交代道：“还有些烫，等放凉了再喂他吃。” 李明秀笑着应了，“我知道，乐乐和平安小时候我也经常喂他们吃饭呢。” 待李明月入了座，李寿端着手里的酒杯站了起来，笑呵呵的道：“月儿、圆哥，欢迎你们回来，爹今天高兴，比过年都高兴。” 李明月端起面前的茶杯，脆生生的应了一句，“爹，我们也高兴。您要是能少喝点酒，我更高兴。” 李寿含笑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一回来就要管着你爹。不过啊，爹今天高兴，必须得多喝几杯……我还要跟女婿好好喝几杯，你可不能管我们。” 屋里响起一阵哄笑声，李明月捂脸，小声问刘氏，“这还没喝酒呢，我爹咋就说起醉话来了。” 刘氏笑着道：“你爹这是高兴的，甭管他，他自己有分寸的。” 第882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0 第882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0） 大家一起碰了杯，然后便正式开席了。 李寿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只觉满口香甜，还是从前的味道。 他笑着对李明月道：“还是月儿做的红烧肉最好吃，吃进去就化在嘴里了，又软又甜，一点儿也不腻。你娘他们做的，还是差了点儿意思。” 刘氏也不气恼，还跟着附和道：“那是，咱家月儿的手艺可是府城里的大厨都夸过的，我可比不上。” 李明月被自家爹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给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菜，“只要爹娘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们做。” 李寿高兴的应了一声，一边吃肉、一边喝酒，好不快活。喝到兴起时还拉着女婿划拳，不一会儿便喝红了脸，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方圆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一晚上陪着李寿和李明志喝了不少酒。 男人们的划拳声，孩子们的吵闹声，女人们的说笑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处，屋子里热闹的不行，不时便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刘氏抱着阿福，感叹道：“家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等你大姐和明清回来，咱们一家人就能真正的团圆了。” 李明兰如今住在县城，既要顾着兰香斋的生意，又要照看孩子，个把月才能回来一次；李明清在国子监求学，更是一年都难得回来一次。 想起独自远在京都的李明清，刘氏不由有些担忧，“对了，你们回来了，那明清咋办？” 李明清这些年一直在国子监上学，由李明月看顾着，这回他们夫妻俩一走，刘氏便担心小儿子一个人在京都无依无靠。 李明月拍了拍刘氏的手，笑着道：“您放心吧，明清那儿已经安排妥当了，他的衣食起居都有人照料，方圆还托了他哥哥方正帮忙看顾。等国子监放年假了，便让人送他回来。” 那么点大的一个小娃娃，刘氏哪里放心得下。 “他一个小娃娃，在那儿人生地不熟的……要不这个学咱们不上了，把他接回来吧。没个自己人在跟前看着，我这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就怕他在外面住不惯，受委屈。” 李明月知道她这是关心则乱，便耐心安慰道：“娘，明清今年八岁，是大孩子了。他在国子监学得很好，先生夸赞他天资聪颖，有八斗之才。 他自己也很喜欢念书，这孩子有上进心，还肯吃苦。他说了，要好好念书，将来给您挣个诰命回来。” 听到这里，刘氏不由笑了，“这傻孩子，我一把年纪了，要那诰命干啥……我也不图你们有多大出息，就盼着你们几个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李明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继续安抚道：“您呀，就好好把心放在肚子里。他在京都城里吃得饱、穿得暖，过得好好的。 我们府里的老夫人把他当亲孙子待的，这些年一直多加照拂。还有户部的老尚书，也颇为喜欢他，三不五时的便邀他到家中做客。 萧宸和小景也在京都城呢，小景和明清又是同窗，两人一起在国子监求学，日日同进同出，好得跟一个人似得。 他这哪里是人生地不熟，在京都城混得比我都好呢。” 第883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1 第883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1） 程木莲原本一直在监督着乐乐和平安自己吃饭，听到萧宸的名字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脸八卦的看了过来。 “对了，萧宸给小景找后娘了没？” 李明月摇了摇头，“上门给他说亲的人倒是不少，他都给拒了，说是终身不娶了。” 因着吴芸婉的关系，李明月和萧宸很少来往。偶尔的那么一两回，也都是萧宸来向她打听吴芸婉的近况，在听说吴芸婉已经成亲并且平安诞下一女后，他很是失落了一段时间，后来便再没登过方府的门。 萧宸立志终身不娶，也不知道是为小景的娘亲守着，还是为了吴芸婉……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这么多年过去，吴芸婉已经释怀了，现在也过得很幸福。 刘氏听了不由有些唏嘘，“年轻轻的，为啥就终身不娶了呢？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以后老了多可怜啊。 哎……真是看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以前跟他一起来咱们家那个小吴姑娘，我看着就挺好，他俩最后咋就没成呢……太可惜了。” 程木莲也一脸遗憾的感叹道：“芸婉多好的姑娘啊……我还以为他俩会成亲呢。” 李明月却不这么认为，忍不住为自己的小姐妹发声，“一点也不可惜，芸婉现在过得好着呢。她爹分了一半家产给她，她如今经营着十多家店铺，是他们陇州的女首富。 她夫君在书院里教书，是受人敬仰的先生。他们前年生了个闺女，前两个月又生了个儿子，如今也是儿女双全的人了。” 在李明月眼里，吴芸婉妥妥的人生赢家。 久别重逢的一家人坐在一处，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小阿福困的直打哈欠，刘氏才撵了他们去睡觉。 …… 在李家村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方圆早早的便带着妻儿去了县城。 他还要赶着去云溪县上任，已经耽误了一日，不能再拖了。 马车上，小阿福被方圆抱在怀里，睡得十分香甜。 李明月怕儿子着凉，又给他盖了床小毯子，见他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忍不住笑道：“早上这么折腾他都没醒，睡得像个小猪崽一样，也不知道随了谁。” 方圆拿手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黑眼圈，“肯定没随我，他爹可没这么能睡。” 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李明月不由有些心疼，关切道：“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换了地方认床？还是酒喝多了睡不着？” 方圆摇了摇头，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媳妇，“身边空落落的，睡不着。” 潜台词就是：想媳妇想的睡不着。 自他们成亲以来，除了李明月坐月子的那一个月，其余时候夫妻俩都是睡在一处的。 但大厉朝有个风俗，在娘家的夫妻是不可以睡在一起的，否则会给娘家带来厄运。所以，昨天晚上两人是分房睡的。 枕边少了一个人，方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一晚上都没睡好。 李明月秒懂，却不厚道的笑了起来，她指了指儿子，“下次让儿子跟你睡，他的小身子软乎乎的，我昨晚抱着他睡了一宿，睡的可香了。” 方圆看了看怀里呼呼大睡的儿子，又看了看笑得没心没肺的媳妇，无奈叹息了一声，“哎，命好苦。” 第884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2 第884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2） 篱笆驾着马车跑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便到了云溪县县城。 方圆带着朝廷签发的任职文书到县衙上任，与前任知县进行交接。 李明月则带着阿福去了先前安排好的客栈安顿。 朝廷给知县安排的府邸就在衙门后面，前衙后邸。县衙以大堂、二堂为知县的治事之堂，形成前衙。二堂之后则为内宅，是知县办公起居及家人的居住之处。 前任知县和他的家眷还没搬走，方圆和李明月暂时住不进去。 李明月带着阿福睡了个回笼觉，快中午了也不见方圆回来，便猜想他肯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阿福乖得很，自己躺在床上玩，此时正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得津津有味。 奶娘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笑着道：“阿福大概是饿了，要不我去厨房给他炖个蛋黄羹。” 李明月抬头望窗外望了望，想起这里离东绦胡同不远，心里便来了主意。 “不用，我带阿福出去吃。你们看看想吃什么，自己张罗。” 她换了身新衣裳，又给阿福换了一身厚实的棉袄，然后便抱着大胖儿子出门了。 “走，娘带你蹭饭去。” 云庭大街依旧热闹繁华，李明月沿着记忆中的路七拐八拐的便到了东绦胡同，胡同口进去的第三家便是江宅了。 马上就快到饭点，厨房的烟囱已经升起了寥寥炊烟，站在门外便能闻到饭菜的香味。 依稀还能听到院子里有小孩的笑声，他似乎在玩骑马打仗的游戏，只能他一边笑，一边大声喊道：“驾！马儿快跑！马儿快跑！” 李明月对跟在一旁的篱笆道：“阿叙是个活泼的孩子啊。” 说着说着，她自己便笑了起来。她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画面：学会走路的小阿福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的跟在阿叙哥哥身后……就像小时候的她们。 篱笆上前轻叩门扉，敲门声才响起，便听见一个稚气的声音应道：“来啦，来啦，我来开门啦。” 然后便是一阵“咚咚咚”的跑步声，门里的小人儿一通鼓捣，半天了也没把门打开。 还是在厨房里择菜的齐大娘听见响动声出来查看，见阿叙整个人都扒在门杠上，便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小祖宗，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阿叙指了指大门，“有人敲门。” 说话间，齐大娘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她将信将疑的打开门杠，看见门外站着的锦衣华服的小妇人，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使劲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老眼昏花，这才惊喜的喊道：“哎哟喂，二姑娘，啥时候回来的？您这变化也太大了，通身的贵气，就像戏里的官太太……这要是在外头，老奴都不敢认了……” 小阿叙扯了扯齐大娘的裙角，一脸好意的问道：“齐奶奶，这个好看的姐姐是谁啊？” 李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道：“阿叙，我是你二姨。” 阿叙愣了一下，然后撒开腿便往厨房跑，边跑还边喊，“娘，你天天念叨的那个二姨来了！” 李明兰正在炒菜，听见阿叙的喊声便拎着锅铲从厨房里出来，待见到李明月时，整个人都呆住了，手上一松，手里的锅铲应声落地。 李明月将阿福塞到篱笆怀里，大步跑向李明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姐，我回来啦！” 李明兰喜极而泣，却忍不住拍了她几下，“臭丫头，明明说好的要做一辈子好姐妹，你一走就是三年……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第885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3 第885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3） 方圆和前任知县交接的很顺利，在客栈住了三天，李明月便搬进了县衙府邸。 县衙府邸去年刚翻修过，面积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且十分干净整洁。 住进来之前方圆便安排人打扫过了，他知道李明月最爱干净，即便是冬日里也经常要沐浴，还专门请了几个泥瓦工匠来，建了一间宽敞的浴室。 李明月则采买了一些耐寒的盆栽花木和山水字画等装饰来点缀家里，使得冰冷肃穆的县衙府邸多了几分家的温馨。 两人一点一点的布置着第一个属于他们的小家。 方圆正式上任云溪县知县，要处理的事情积攒了一大堆，每日里都十分忙碌。除了在衙门办公，开堂审案之外，还需要经常到下辖的村镇走访，体察民情。 李明月的生活也并不悠闲，方圆初来乍到，不少县里的乡绅富豪都想与他结交，为了避嫌，大多数的帖子都是送到李明月这里，不是这家的太太请她吃茶看戏，便是那家的太太家中有喜，请他们去做席。 这些都是本地的地头蛇，轻易不能得罪，否则他处处给你使点绊子，让你防不胜防；但也不能太好说话，给他们好脸，否则他们会认为你软弱可欺，可以受人牵制任人摆布。 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不过李明月在京都城里混了那么久，也不是没有手段的，稍稍适应了几日，便也得心应手，帮着方圆把县城里这些乡绅富户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十分妥帖。 李明月也得了个贤内助的美名。 …… 在县里安顿好之后，李明月特意邀请了家人来做客。除了自家爹娘和兄弟姐妹们，还有刘姥爷一家子。 李明月忙活了一下午，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的好菜。 李明兰早早的便带着阿叙过来了，她在厨房帮妹妹打下手，阿叙则兴冲冲的跑去找小阿福玩，虽然小阿福还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但兄弟俩坐在一处却能玩上一整天。 阿叙喜欢和阿福玩，小阿福也被哥哥逗得“咯咯”直笑，可见是十分喜欢他的。 酉时还没到，李寿带着一大家子人也到了，还带了不少腊肠和一锅炖好的猪肉粉条来加菜。 刘氏、程木莲、李明香和李明秀钻到厨房里帮忙，李寿和李明志便在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玩，乐乐十分有大姐姐的风范，带着三个弟弟玩起了过家家……小阿福年纪最小，姐姐便安排他扮演小宝宝，他本色出演，坐在软垫上抱着自己的脚丫子啃了起来，模样十分可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没过一会儿，刘姥爷一家人也来了。 他们也没空着手来，大舅母带了亲手包的大肉包子，小舅母则带了一盆子卤肉。 他们一来，小院里更热闹了。 刘家人丁兴旺，重孙辈的孩子就有七八个。 刘文山家有三个孩子，大的五岁了，小的还不会走路；刘文慧家两个孩子，大的四岁半，小的两岁；刘文礼和刘文芳家都只有一个孩子，一个两岁多，一个刚满周岁。 第886章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4 第886章 番外：李明月和方圆的婚后日常（24） 十来个孩子围坐在一处玩耍，刘姥爷看着这么一大堆孩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的道：“好好好，咱们家真是人丁兴旺啊。” 上了年纪的老人最是喜欢小孩子，刘姥姥还没见过小阿福，一来便把他抱在怀里，亲香的不行，“祖祖的小心肝哟。” 一旁的乐乐也凑了过来，扯着刘姥姥的衣脚道：“祖祖，乐乐才是你的小心肝。” 刘姥姥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好好，乐乐也是祖祖的心肝宝贝。” 阿叙不乐意了，也去扯刘姥姥的衣裳，“祖祖，祖祖，阿叙才是心肝宝贝……” 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刘家的几个孩子也一起凑了过来，团团围住了刘姥姥，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听得见喊祖祖。 孩子们闹腾的不行，刘姥姥也不觉得烦，脸上乐开了花，耐心的挨个应道：“好好好，都是祖祖的心肝，都是祖祖的宝。” 到了晚间，方圆和江丰屹下职后一起回了县衙后邸。 离老远便能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香，隐约还能听见孩子们嬉闹的笑声，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这便是简单幸福生活吧。 老李家和老刘家加在一处，一共三十多口人，席开三桌，这才将将够坐。 男人们坐在一处喝酒划拳，女人们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小孩子们则被丫环和奶娘看着坐了一桌。 一大家子人难得聚在一处，刘氏和王氏几个也喝了些果酒，大家说说笑笑，热闹得不行。 喝到兴处，刘姥爷端着酒杯站起来发言，“大家静一静，听老头子说几句。” 刘姥爷年纪最长，在家里颇有威信的，大家闻言便纷纷停了筷子听他说话，就连小孩子们也乖乖的不吵闹出声。 刘姥爷清了清嗓子，这才继续说道：“这些年，寿哥的福生记越做越大，咱们的一品香卤肉铺子也开到城里来了，娃娃们也都有出息，女娃娃都有了好归宿。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了，吃得饱，穿得暖，越来越有盼头了。 吃苦了苦，苦尽甘来。 咱家的好日子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是咱们一点一点打拼回来的，是辛苦钱、血汗钱。 如今家里的日子好了，但做人不能忘本，不要忘了，咱们是从苦日子过来的。能从一穷二白走到今天不容易，人要懂得惜福，要懂得知足感恩。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说不准哪天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我这辈子也没啥遗憾了……往后呀，也不盼着你们能大富大贵，有多大的出息，就盼着你们能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 不管到啥时候，咱都是一家人，从来说：家和万事兴，咱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好过日子……” 家和为万兴，一家人能朝夕相处、相亲相爱、共享天伦之乐，这就是最大的幸福，是最好的日子。一个家庭只要做到家和万事兴，那么一切都会变好。所以，老辈人对于保持良好家风的追求，是不遗余力的。 刘姥爷这一番话，叫人醍醐灌醒，受益良多。 李寿郑重的端起了酒杯，对着刘姥爷道：“爹，我们都听您的，一定好好做人，好好过日子。家和万事兴！”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一起举杯道：“家和万事兴！” 第887章番外李老太的下场 第887章 番外：李老太的下场 方圆作为云溪县的知县，轻易是不能离开衙门的，为了防止有突发事件，即便是晚上也要在衙门的后邸休息。 李明月虽然很想回李家村住，但又不舍得留他一个人住在县衙里，所以她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县衙，但每个月都会抽时间回家小住几日。 这日，她又带着儿子回娘家小住。 马车才驶进李家村，坐在村口晒太阳的人群里，便有个妇人大声招呼她道：“哎呀，咱们知县夫人回来了。” 这哪里是在打招呼，明明是在向其他人显摆她跟知县夫人关系好。 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知县老爷在他们眼里便是天大的官，知县夫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尊贵得很，不少人上赶着巴结讨好。 李明月并不喜欢拿知县夫人这个头衔四处炫耀，但这人是老李家的近亲，算是李明月的长辈，也不能不搭理。 她只得尴尬的掀开车窗帘，应了一声，“大娘，晒太阳呢……我回来看看我爹娘，孩子肚子饿了，赶着回家吃饭，我们先走了。您有时间来家玩啊……” 妇人爽朗的笑道：“行行行，你赶紧回去吧，别饿着孩子。” 李明月刚要放下车窗帘，忽然看见她们身后的墙角下坐着个头发花白的人老妪，那人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察觉到她的视线，那老妪又快速的低下了头，慌乱的将头转到一边。 李明月再要细看，篱笆已经驾着马车走开了。 那老妪看着十分眼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李明月想了一路，待回到李宅，看到刘氏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那个一身皮包骨头的老妪，不是李老太又是谁。 只是，她怎么变成这样了……瘦的几乎脱了形，也就四五年的光景吧，她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十岁。 见闺女脸色有些怪异，刘氏关切道：“月儿，咋了？” 李明月摇了摇头，“娘，我刚刚在村口看见那家老太太了……她变的我差点没认出来，刚刚进家门口了才想起来。” 听她说起李老太，刘氏也叹息了一声，“她现在日子也不好过，前些年，你大伯闹着要分出来单过，然后他们把分来的房子和地全卖了，一家子都搬走了，也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反正这些年都没回来过。 家里就剩他们老两口，还有个五谷不分的李康，一点劳动力都没有。那日子能好过么……听说老两口逢集就到镇上乞讨，这才没饿死……“ 李明月听了不由有些唏嘘，但也只是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这个人，她生不出半分同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李老太身上背了人命，原主是死在她手里的…… 她又问刘氏，“我爹知道这件事情不？” 刘氏点了点头，“一个村住着，咋能不知道……他们每次上街乞讨的时候，你爹都会让人往他们的碗里放几个铜板。” 知道李明月对那老两口的厌恶，刘氏又连忙解释道：“你也别怨你爹，就算他们再不对，那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总不能叫你爹看着他们活活饿死…… 你爹不糊涂，他对他们的那点亲情早就淡了，现在能关照他们一二，也不过是出于仁义和良心。 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事吧，也别去问他，别叫他为难。” 李明月点点头，这么多年过去，她心里的那点恨意早就淡了。一直放不下，也只是为原主小姑娘不值。现在恶人得到这样的报应，原主小姑娘地下有知，应该也能瞑目了吧。 第888章番外李五儿 第888章 番外：李五儿 吃过午饭，李明月和刘氏坐在暖阁里做针线活。 刘氏正在给乐乐做鞋子，巴掌大的小鞋子，精致又好看。 李明月将绣着蝴蝶的粉鞋子拿在手里把玩，央求刘氏道：“娘，您可不能偏心眼，我们阿福在学走路，正缺一双又软又舒服的虎头鞋。” 刘氏笑着应了，忽然想起来前几日李五儿送来的东西，忙吩咐香草去她房里拿过来。 “五儿来了好几回，偏巧你都不在，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 包袱里是一顶虎头帽和一身小孩的衣裳，还有一个赤金打造的长命锁。 全都是给阿福准备的，虎头帽和衣裳就算了，但赤金长命锁就太过贵重了。 李明月将长命锁拿在手里，一脸为难，“她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你咋把这个也收下了。” 刘氏解释道：“我也不想收，推了半天，推不掉。 不过也不要紧，等下回她再来，你回个差不多的东西给她家孩子当见面礼也就周全了。“ 李明月愣了一下，“她成亲了？还有孩子了？这都啥时候的事？” 说起这个，刘氏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回，“五儿这姑娘，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慢慢说起了李五儿这些年的遭遇。 李五儿的码头食肆开的红红火火，这样能干又有本事的姑娘，自然是不少人眼里的好媳妇，媒婆眼中的香饽饽。 那段时间，上李五儿家提亲的人差点把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她虽然自己立了女户，但从没想过一辈子不嫁人，还是想找个男人依靠的……她便从提亲的人里选了一个合眼缘的人嫁了。 刚开始的几个月都挺好，婆婆和妯娌怕她忙不过来，还主动到她店里帮忙，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的。 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婆婆便想接手食肆的生意，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 李五儿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人，心眼也比旁人要多，咬死了不答应，自己硬撑着熬到九个多月快生产的时候直接把食肆关了。 婆家人本就因为食肆的事情对她有意见，后来她又生了个闺女，更是成天甩脸子给她看，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坐月子期间，她一口肉汤没喝过，一顿饱饭没吃过，孩子没有奶吃，饿得哇哇叫。 后来还是周婶听说了这事，打上门来，将她和孩子接到家里照顾着。 出了月子，李五儿便闹着要合离。 那家人起先还不答应，很是闹腾了一阵，他们还肖想着码头的食肆。 后来还是刘氏拿出了李五儿亲笔写下的借条，又说明了码头买地的前因后果。那家人才知道李五儿竟然背着这么大的债，吓得连忙写了和离书与她和离，从此各不相干。 此后，李五儿独自带着女儿生活，码头的食肆也重新开了起来。 她是个能干的，又肯吃苦，现如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去年还在村里盖起了三间青砖大瓦房。 现在上她家求亲的人依然不少，她全都给拒了，再不肯嫁人。 李明月听完，又是一阵唏嘘…… 第889章番外大旱闹灾荒 第889章 番外：大旱闹灾荒 方圆在云溪县当知县的第二年便遇到了大旱闹灾荒，地里的庄稼收成锐减，只有往年的一成。 云溪县，乃至整个渝州府都遭了灾。 地里没了收成，百姓们没有粮食吃，旱灾过后，便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饥荒。 朝廷的救济粮迟迟不到，大批灾民涌到渝州府，沿街乞讨、哄抢粮食，差点引发暴乱。 就在渝州知府苏有胜急的一筹莫展，打算引咎辞官之际，事情忽然出现了反转。 朝廷的救济粮依然不见踪影，但云溪县知县却派人送来了大量的红薯，整整上百车的红薯，看的沿路的灾民们眼冒绿光，若不是官兵们身上都带着刀，他们只怕要扑上去抢了。 押送红薯的是现任云溪县典史的江丰屹。 江丰屹对着苏有胜道：“云溪县辖内，几乎所有百姓都种食红薯，红薯耐旱，且产量极高。 今年大旱虽然影响了红薯的产量，但今年云溪县境内共收获红薯十万吨，可解渝州府百姓燃眉之急。” 云溪县虽然也遭了旱灾，不过灾情并不算太严重，再加上家家户户都种了红薯，地里多少都有些收成，自家吃的口粮还是多多有余的，不至于闹饥荒。 因为签了契约，村民们除了留够自家吃的口粮，其余的红薯还是按着老价钱卖给了福生记。 这十万吨的红薯，便是福生记从各村村民们手中收购而来的，一共花费了三万三千多两银子。 从方圆口中得知渝州府其他各县灾情严重，李明月便和李寿商量着，想要将一部分红薯捐出来赈灾。 李寿知道闹饥荒有多严重，吃草根、啃树皮都是轻的，甚至于还有人易子而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直接大手一挥，将福生记窖里所有的红薯都捐了出来。 他道：“粉条可以不做，钱可以不赚，不能叫百姓们活活饿死。” 得知有十万吨红薯，苏有胜激动得都快哭了，这几日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回肚子里了。 他连忙招来府兵，根据各县灾情轻重，将红薯分发下去。 十万吨红薯不是小数目，渝州府下辖十三个县，共有人口四十二万。即便是平均分配，每个人都能分到两百多斤的红薯，足够熬过这个冬天了，也不会有人因为没有粮食吃而饿死。 苏有胜知道方圆的背景，不敢抢功，洋洋洒洒的写了千余字的奏折上表朝廷，夸赞方圆的功绩和李寿的仁善。 圣上也正为这救济粮发愁，北境的摩狄人虎视眈眈，渝州府离北境一箭之遥，一旦开战，渝州府的官仓便是军队的后备粮仓……此时是万万不能开仓放粮的，但不放粮，数十万百姓便会活活饿死…… 圣上正在为难之际，便收到了苏有胜的奏折，燃眉之急已解，圣上顿时龙颜大悦，迫不及待的将安宁侯和还在国子监念书的李明清招进宫里，对着二人大肆嘉奖了一番。 而后又发了圣旨，表彰了方圆的功绩，并赏赐了李家黄金万两和一些名贵的金银玉器，且还赐下了亲笔御书的“仁善之家”匾额。 安宁侯和李明清亲自带着圣旨和赏赐到了云溪县，“仁善之家”的匾额送到李家村时，老族长带着全村人在村口叩拜。 看着圣上亲笔御书的匾额悬挂与李家正堂之上，老族长比李寿还要高兴。 他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激动得老泪纵横，“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我死后也有颜面去见老李家的列祖列宗了。” 第890章番外一家六口回京 第890章 番外：一家六口回京 方圆在云溪县当了三年的知县，为当地的百姓办了不少实事，是云溪县人人称颂的好官，更是深受百姓们的爱戴。 三年期满，政绩考核得了优等，又因着之前旱灾的功绩，破例连升三级，方圆得以升任正四品渝州府知府。 从云溪县离任时，方圆还收到了百姓们送来的万民伞。 这是他收到的第一把万民伞，也是他入仕为官的初心…… 而后方圆又在渝州府兢兢业业的干了六年，政绩考核得了两个优等，他再次升职，任正三品大理寺卿，位列九卿。 …… 再回到京都城，李明月只觉得恍如隔世。 当初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京都时，阿福还是个不满周岁的奶娃娃。 九年时间一晃而过，如今的阿福已经长成一个小小少年郎了，下头还多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和一个小弟弟。 他们也从一家三口，变成了一家六口…… 知道他们要回来，老夫人早早便派人在侯府的大门口候着，方圆和李明月带着孩子们才下了马车，便被婆子们簇拥着进了二门。 安宁侯府还是从前的老样子，雕梁画栋，花团锦簇。 花厅里，四个孩子一字排开，齐齐向长辈们行礼问安。 十岁的阿福跟方圆十分想象，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他可不像他爹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反倒十分的稳重知礼。 两个闺女遗传了方圆和李明月的好基因，打小便是美人坯子，七岁的大闺女方雅蓁活泼可爱，四岁的二闺女方雅楹灵动俏皮； 最小的儿子小名叫墩墩，如今才一岁多，将将会走路，性子如何还看不出来，不过人如其名，是个十分墩实可爱的小胖子。 长辈们都喜欢家里孩子多，热闹。 老夫人挨个抱了抱孩子们，笑着道：“好好好，回来就好，终于是一家团圆了。” 袁氏先是和阿福说了会儿话，抱了抱胖乎乎的小墩墩，而后又拉着两个漂亮的小孙女说了好一会儿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 到末了，袁氏亲热的拉着对李明月的手，对她道：“你把孩子们教养得都很好，辛苦你了。” 这么些年过去，儿媳一直陪着儿子四处奔走，毫无怨言，又为方家生育了四个孩子，袁氏心里对她的那点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 婆婆好不容易递来了友谊的橄榄枝，李明月自然要接住的，她笑意盈盈的答道：“母亲，教养孩儿本就是儿媳的本分，谈不上辛苦。倒是这些年一直未在长辈们跟前尽孝，是儿媳的不是。” 袁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妄自菲薄。圆哥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婆媳俩说了一会儿话，上首的老夫人拿着拨浪鼓将墩墩逗的“咯咯咯”直笑，袁氏的目光便被他吸引了过去。 李明月拿胳膊拐了拐身旁的方圆，小声道：“听见没，娶了我，是你的福气，你可要惜福。” 桌下，方圆悄悄牵起她的手，“嗯，娶到你，我三生有幸。” 第891章番外真正圆满的大结局 第891章 番外：真正圆满的大结局 翌日，李明清特意告了假，专程到侯府拜访姐姐、姐夫。 十八岁的少年郎，长得高高瘦瘦的，已经比李明月高出一个头不止了。 他现在可是京都城里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如今进了翰林院做庶吉士，前途不可限量。 但在李明月眼里，他还是从前那个成天跟在自己身后要糖吃的小弟弟。 李明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弟弟爱吃的菜。 饭桌上，李明月给李明清夹了一只鸡腿，叮嘱道：“多吃点儿，你看看你这小身板，瘦得都没二两肉。” 李明清忍不住笑了，“姐，你说话越来越像咱娘了。” 李明月也笑了，“这话就是咱娘的原话，你上次过年回家，娘偷摸哭了好几回，说你在外面肯定是受委屈了，饱饭也吃不上一顿，饿得皮包骨头，身上都没二两肉。 这次回来，她特意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至少要让你长十斤肉。” 李明清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我每顿都吃两大碗饭的，可就是吃不胖，我也很愁啊……行吧，为了不让娘担心，我再努努力，争取每顿多吃一碗饭。” 方雅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舅舅，不能吃那么多饭，我娘说，饭吃多了，会变饭桶的。” 李明月瞪了闺女一眼，“好好吃饭。” 而后又对着弟弟道：“吃不下也不要勉强，别再把肠胃撑坏了，回头我给你炖些药膳，调理一下。” 李明清点点头，埋头啃起了鸡腿。 李明月想起刘氏交代的事情，又接着说道：“还有你的亲事，娘让我问问你是怎么打算的，如果你再不拿出个章程，只能我这个当姐姐的给你做主了。” 李明清依旧专心埋头吃饭，只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纸递给李明月，笑嘻嘻的道：“姐，你帮我去提亲吧。” 李明月将信将疑的打开信笺，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北半壁胡同，端王府，嘉仪郡主萧蓉蓉。 “……” 萧蓉蓉五岁开始便跟着李明月学珠心算，小姑娘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只是…… 李明月在李明清背上拍了一巴掌，“好啊，李明清！你还学会私定终身了，你什么时候对人小姑娘下的手！” 李明清干咳了两声，解释道：“她不是跟着你学珠心算么，我在府里也遇到过几次，就认识了……后来你跟着姐夫去了任上，她就来跟着我学了……这天长日久的，可不就日久生情了吗……” 李明月扶额，说来说去，这个媒人好像还是自己？ “我准备准备就去端王府提亲，你也要恪守规矩，别对人家小姑娘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情，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萧蓉蓉是王府的郡主，身份尊贵。李明月怕有所怠慢，特意请教了老夫人这方面的礼信，又备了重礼，请了京都城最好的媒人到端王府提亲。 端王府也没怎么刁难，在媒人第三次上门的时候便点头答应了。 而后便是三书六礼，开始正式走仪程。 李明清已经在京都城立足，年前还买了一所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而且他身上有差事也走不开，婚礼只能在京都城里办。 亲事议定，李明月便写了信回去，让家里人早些进京。 李明清的亲事，自然是李家顶顶重要的大事。李寿和刘氏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便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京了。 除了李寿和刘氏，李明志，程木莲，李明兰，江丰屹，李明香、李明秀和她们各自的夫君也都来了，刘姥爷家也派了代表来，大大小小来了十几口人。 家里最小的儿子也成亲了……婚礼这日，李家兄妹齐聚一堂，个个都幸福美满，刘氏激动的泣不成声。 李寿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往后啊，咱们啥也不操心了，只管享儿孙福。 京都城里气候好，回头咱们也买座宅子，想月儿和明清的时候就来京都城里住一段。想明志、兰儿、香儿、秀儿他们的时候，咱再回李家村住一段。” 刘氏含笑点了点头，“行，明天咱们就去看宅子。” 阵阵轰鸣的爆竹声中响起，一道道拖着尾巴的光冲上天空，轰鸣的响声中，一朵朵绚丽的巨大烟花盛开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