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锦绣》 第一章黄泉路 钱亦绣开车向花水湾渡假山庄驶去。她深恨自己为什么会这般没用。每当尚青云一声召唤,她就急不可待地前去见他。见过了,听他抱怨过了,然后看他继续为向上爬做着各种努力,包括每一段目的性极强的感情。 钱亦绣和尚云青是邻居,绝对的光屁股朋友加死党。从穿开裆裤起,两人就时时在一起玩泥巴,玩石子,上山,爬树。然后,一起上村小学、县一中、全国一流大学,直至在同一个大都市里工作、定居。 在所有亲朋好友的眼里,早该凑成一对的两个人,却没有越雷池一步,只谈友情,不谈爱情。 无它,尚青云,人如其名——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当尚青云还是拖着两管浓鼻涕的学龄前儿童时,就对钱绣发下了宏愿,“等我发大财了,就买辆双层公共汽车,让所有亲戚老表都坐上去,还包括你家。我们越过大山,穿过大海,一起去看天安门。那多展洋!” 小钱亦绣高兴的直点头,卖好地说,“我家也不白坐,我开车。” 尚青云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豪情万丈地说,“好,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混。” 当时,他们两个刚去看望了同在省城打工的爸爸,在那里坐了几次双层公交车。 一个为了买公共汽车,一个为了开公共汽车,两个小屁孩从上小学起就比别人用功,也成了他们村最有出息的人。那年高考,尚青云是县状元,钱绣是县探花,考上了同一所重点大学。 当时,村里的人都说他们两个男才女貌,志同道合,是天生一对。连双方父母都觉得这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笑说,“大学毕业了就给他们办喜事儿。” 只是大学毕业回乡的时候,尚青云带了个娇滴滴的城市女孩回来。 钱亦绣的妈妈眼睛都气红了,悄声骂着钱绣,“那小子能带个城市女娃回来,你咋就不带回个城市男娃?你哪点比那小子差了?” 尚青云因为那个女孩的关系,去了某大都市的政府部门工作。而钱亦绣则是通过面试,也去了那个城市的某央企工作。 一晃十三年过去,尚青云换了六个工作单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海关某实权部门的处长。女朋友也交往了五位,前四位相处久了受不了凤凰男的各种弊端,受不了爱情以外还有那么多现实问题而分手。目前的这个,听说快要结婚了。 而钱亦绣却依然在当初那个企业,从底层的办事人员,干到了现在的办公室副主任。虽然身边不乏追求者,可仍然孑身一人。 每当尚青云恋爱或是失恋,都会第一时间把钱亦绣约出去,倾听他的欢乐或是愁绪。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的哥们,我的所思所想只愿意对你一个人诉说。” 不知道这次叫她,是告诉她他要当新郎了,还是又失恋了。 钱亦绣心里酸涩不已,暗骂自己没用,犯贱。从她开始懂得男女之事起,就暗恋尚青云,眼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多年来一直默默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招之既来,挥之既去。 其实,她也曾勇敢地表达过自己的心声,那还是在高中要毕业的时候。他们一起从县一中回家,先坐了小中巴车到镇上,还要再走半个多小时的山路。 那天正是春末夏初季节,到处绿意盎然,路边的野花星星点点。钱亦绣望了一眼身边的大男孩,瘦高的身材,白晰的皮肤,俊朗的眉眼,阳光般的气质,跟韩剧里那些帅哥明星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钱亦绣长得也好,大大的杏眼,小而有型的嘴,一米六几的个子。只是皮肤不太好,有些偏黑,还有些粗糙。 她摸了摸脸,从上初中开始,她就把节约下来的伙食费拿去买化妆品。只是钱有限,买的都是廉价品,对美白肌肤也起不了大作用。 这些不是大问题,等她以后有钱了,多买些广告里的高级化妆品保养就是了。 她想心事期间,落后了尚青云几步。抬眼望去,花径上的少年连背影都是那么令她心动不已。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膀,即使是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也别有一番风度气韵。 钱亦绣按了按狂跳的心脏,说道,“尚青云,我想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好。”尚青云头也没回地答道。 钱亦绣继续说道,“以后还要在一个城市工作。” “嗯。”少年依旧没有回头。 钱亦绣看着那个不急不缓赶着路的背影,又羞红了脸说道,“还要……在同一个屋顶下吃饭……” 少年站住了,大概想了几秒钟,回过头来笑道,“哥们,不要说你是在跟我表白,会把我吓着。” 钱亦绣潇洒地哈哈几声,矜持地说,“跟你表白?做梦吧你。”说完,头一昂越过他向前大步走去。 之后的十几年,两人虽然经常通通电话,偶尔见见面,钱绣再也没有主动表白过了。 钱亦绣把思绪又拉了回来,想着,若是这次他要结婚了,那么祝福他。自己没有了念想,也解脱了。 若是他又失恋了,是不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若是他再拒绝了,那么她也不能再傻傻等下去,也该考虑把自己嫁出去了。毕竟,自己的韶华已经悄然而逝,不能再蹉跎岁月了…… 汽车开进花水湾,这是蒙溪山下的一座星级温泉渡假酒店,依山而建。一到周末,许多人都会驾车来这里爬山兼泡温泉。 钱亦绣停好车,便接到了尚青云的电话,他还没有到,让她再等等。 这家伙一贯如此,每次让她来听他吐槽,都要让她等他。不过,他已经很绅士地把两间客房订好了。 “好,我等你。”钱亦绣把手机放进包里,下车把车门锁好。刚走出停车场,便看见一辆车风驰电掣般向这里驶来。不远处有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正在路边玩耍,眼看汽车就要向他撞去。钱绣来不及多想,狂奔过去把孩子推开,自己却被汽车撞飞起来。 钱亦绣看到自己的身子又落下去,接着,一群人便把她围了起来。但她却感觉落下去的不是她,她已经像一阵轻风,越飘越高,离那群人越来越远。 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牺牲了,没想到做个好事还把命给做没了。 她想飘回家去再看一眼她的妈妈。妈妈半个月前才从农村来到她这里,想押着她快点找个男朋友,快点成个家。 可她的这具身子,不,应该说是魂魄或是鬼魂,根本不听她的控制,飘飘荡荡,被一条绳锁拉到一个混混沌沌、模糊不清的地方。只见一个个鬼魂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路向前飘着。 钱亦绣猜这条路或许就是黄泉路吧,路的尽头是奈何桥,喝一碗用忘川河水煮的孟婆汤,便会忘记前生的一切爱恨情仇,忘记为她操碎心的父母,忘记那个她暗恋了二十年的男人…… ………………………………………… 清泉又开新文了,欢迎亲们踊跃跳坑。新书需要呵护,清泉需要鼓励,点击、投票、收藏、留言,多多亦善。 第二章致命的错误 钱亦绣刚想飘去黄泉路,便被绳锁另一头的大脑袋小身子的两个人给拦住了。这两个人,一个顶的是牛头,一个顶的是马头。 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牛头和马面了。 牛头对钱亦绣说,“你不能去黄泉路,你的阳寿还没完,没有那里的路引。” “啊,去黄泉路还要路引?”钱绣吃惊不已。 马面道,“那当然了,你以为是个鬼就能上黄泉路?那样的话,世上怎么还会有孤魂野鬼这一说。本来该死的是那个小孩,路引也是他的,你却上杆子去找死。你们的外貌相差太大,黑白无常铁面无私,他们不会放你过去的。” 钱亦绣说,“既然该死的是那个孩子,连他去黄泉的路引都开好了,你们咋把我的魂勾了来?” 牛头惭愧地说,“都怪我们昨天多喝了几杯酒,手一抖,就勾错了。” 马面狠狠瞪了牛头一眼,低声骂道,“又把老底兜给人家了,你真是头猪。怪不得我干了几千年的衙役都升不了职,有你这样蠢的搭档,再干一万年也只能在最底层混。” 钱亦绣气坏了,原来自己命不该绝,却因为他们喝多了酒做了个冤死鬼。更可恶的是,他们做错了事还不想承认。声音便不由地大了起来,“你们出了差错,还想蒙混过关啊。不行,我得去找黑白无常评评理,是你们玩忽职守,草菅人命,害得我早早丧命。错的是你们,我就不信他们不给我开路引。” 马面打了个响鼻,嗤道,“我劝你安份点,再吵,把爷得罪了,就让你当一辈子的孤魂野鬼。” 钱亦绣吓着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太头。态度马上软和下来,低声求道,“马爷,牛爷,你们行行好,帮我弄个路引吧,我不想当孤魂野鬼。” 牛头不好意思地说,“这咋办,没路引就去不了黄泉路,去不了黄泉路就不能投胎,不能投胎可不就是孤魂野鬼了。”又转头对马面说,“这件事是咱们兄弟的错,总不能让她的魂魄一直这样飘着吧。要不,咱们就去跟白无常求求情,请他高抬贵手,放她一马。白无常好说话,肯定会帮这个忙。” 马面的脸拉得更长了,又瞪了牛头一眼骂道,“你以为白无常整天笑咪咪地就比黑无常好说话?你这头猪!不对,猪都比你有文化。吃了他几千年的亏还不长记性,还要去求他。白无常那小子就是个笑面虎,当着咱们的面说得好听,一背过身肯定又去告黑状。” 牛头被骂了也不生气,憨憨地说,“马哥想多了,老白不是那种神。” 马面气道,“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钞票的牛!上一旬咱们就被扣了奖金挨了批评,是谁去告的状” 牛头还要说话,钱亦绣抢着说道,“那些事留着以后你们再争吧,快想想办法,怎么让我去投胎。” 马面皱眉说道,“急什么,爷不是正在想办法嘛。”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翻了翻,说道,“嗯,这里有个小娃是早夭的命,又跟那个该死的小娃长得极像,倒是能用这个路引。你既然命不该绝,就去以另一个身份继续活着吧。你的阳寿是八十八岁,到时我们再去勾你的魂。” 自己这是要穿越了?钱亦绣大喜。 牛头又憨憨地说,“马哥,穿越是由穿越大神负责的,咱们不好去抢他的差事吧?” 马面不耐烦地说,“笨,咱改天请他喝台酒就是了。” 马面让牛头继续去勾阳寿到了的人,他则领着钱亦绣向一处黑洞飘去。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黑洞,终于来到一个天地清明的世界。此时正是夜间,数不清的星星镶嵌在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圆圆的明月斜挂空中。月华如水般倾泄下来,让万物披上了一层清辉。 这么美丽的夜景,钱亦绣只有在她上小学的时候才看到过。哪怕后来再回到农村,都没看到如此深邃明亮的夜空了。 他们飘到一座山边的上空,俯瞰下去,下面有一个村子依山而建。一条小河从远处流过来,又蜿蜒着向远处伸去。河水在月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如一条玉带把村子半围起来。 村里的小路上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匆匆走过,他们穿的都是古代衣裳。 看来,这里应该是古代,或者是人们所说的平行空间了。 他们飘落下去,进了一个村边的院子里。小院在月光下一览无余,土院墙,房子也是黄泥砌的,房顶是茅草。比她小时候的家还穷得多,她家至少还是瓦房,看来这个家应该是特困户了。 正对大门是四间茅草房,左侧有三间已经有些跨蹋了的房子,右侧是两间小偏房。房檐下放了锄头、铁锹、筐等农具。 院子靠左有棵枣树,已经挂满了小青枣。靠右是棵桃树,桃树不大,上面稀稀落落挂了些小孩拳头般大的小桃子,青里透点红,一看就能把人的牙酸掉。 茅草房的一个窗户里亮着灯,一阵女人的哭声传了出来。 接着是一个少年的劝慰声,“娘,别难过了。说不定我到了军里还会有一番作为,到时候混个一官半职的,爹娘和妹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女人抽泣着说,“刀枪无眼,有没有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还巴望着你当啥官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已经这么艰难了,你还要去从军。” 一个气若游丝的男声说,“唉,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若我早死了,家里也就好过了。” 女人哭道,“当家的说的是什么话,你活着咱们的家才像个家呀。” 钱亦绣飘到窗外,看到屋里有四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双颊塌陷,大夏天还盖着被子,一看就是病入膏肓之人。床头还靠了个拐杖,看来这个男人不仅身体差,还是个瘸子。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坐在床边哭,她旁边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坐在床边。 钱亦绣一看要穿这样的人家,之前兴奋的心情立即跌入谷底。相当于权谋宅斗,她这个情商不高的人宁愿凭着现代的一些知识种田经商,但穿到这样的人家也太辛苦了。 便央求道,“马爷,您看这一家子病的病,弱的弱,唯一一个劳力又要去打仗。古代打仗,十去九死,他九成是不会回来的。您看您能不能再给我找个好些的人家,不求大福大贵,只要一家子身体硬朗就成。” 身体好了,才有革命的本钱嘛。 ………………………………………… 谢谢倪雲的打赏,谢谢不坚强也要装坚强的平安符,谢谢f2238的打赏,谢谢众位亲的留言。 新书期,求亲们多多支持,点击、推荐、收藏、留言皆需要。 &amp;ahref=http: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mp;a&amp;a。&amp;a&amp;amp;gt; 第三章指路 马面不高兴了,打了个响鼻说,“这个人家都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还挑三捡四。你不愿意算了,就当孤魂野鬼吧。”说完就要飘走。 钱亦绣慌了,赶紧说,“马爷别生气啊,您不愿意就算了,穿这家就穿这家吧。那您能不能给我个金手指什么的,嘿嘿,我也不致于太辛苦。” 马脸又拉长了,愤愤说道,“金手指是穿越大神的特权,我一个底层跑腿的,哪有那东西。哼,辛辛苦苦几千年,还在这个苦累差的基层岗位上,想挪个窝都不成……” 钱亦绣听完了他的牢骚话,深表同情,“唉,真是马善被骑,人善被欺。不止人世间如此,连阴曹地府都一样。要我说,还是马爷您人好,那么多不平事发生在您身上,您不仅没有把怨气发在工作上,还掏心掏肺对待我们这些鬼魂,陪着我跑了这么远的路。您真是个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钱亦绣前世是搞工会工作的,奉迎和表扬人的话从来都是信口拈来。 长长的马脸上有了丝动容,“你这些话就是对我工作的最大肯定。只要你们看到了我的苦心,我也就没有白忙乎了。好,看在你善解人意的份上,我就告诉个先机,这个大乾朝的下一代君主会是宁王。” 大乾朝?没听说过,看来是到了架空朝代。 钱亦绣笑道,“哟,马爷,皇帝离我们小老百姓太远了,那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如今最关心的就是怎么能把自己和这家人的肚子填饱,当个地主什么的。马爷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因地制宜,能快些发大财。” 马脸冷哼了一声,“你们人间的一句话说得好,头发长见识短,只看得到眼前的二亩地。你想因地制宜是吧?这里的群山里有无数宝藏。” 钱亦绣暗骂道,这还用你告诉我?穿越文里早就写烂了。但嘴上却笑道,“我的前世也不是特种兵什么的,哪敢进深山啊,宝贝还没找到,就会被野兽吃了。” 马脸鄙视道,“那就怪不到我了,不是我没告诉你,是你自己没本事。”又语重心肠地教育道,“年轻人,要脚踏实地,不要一口就想吃个胖子。总想不劳而获,哪有那么多好事?” 钱亦绣气得直想翻白眼,这么不讨喜的嘴,肯定不讨领导的喜欢,怪不得一直升不了职。 只得忍住气又拍起了马屁,“马爷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啊,您的教导我会永远记住。一定脚踏实地,好好种田经商奔小康。呵呵,只是这家太穷了,唯一一个壮劳力还不知能不能活着回来。好歹请马爷给我指条路,我奋斗起来也有目标不是?对了,这孩子能活着回来吗” 马面的脸色又好了些,向屋里看了看说,“这小子的面相真不好说,看着是个长寿命,但前额的一块小疤痕又把长寿的命格生生斩断了。说明他有一个大劫,若是这个劫难渡过去了就能长命,否则也是个短命鬼。”看到钱绣讨好的“目光”,又说,“我工作了这么多年,还鲜少遇见你这样了解我苦衷的魂魄。好,我再提点你一句,记住了,草木繁盛的群山能给生灵们提供赖以生存的沃土,但不毛之地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钱亦绣看到他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只得把目光转向屋里。见那个小女孩虽然穿得破旧,长得却极清秀伶俐。笑道,“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穿到她身上也不亏。”说着,就想穿过窗户向那个女孩扑去。 马面忙拦住她说,“不是她,这个女孩是个长寿命,要活到七十七岁才会死。你要穿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生,就是那个少年的孩子,所以你至少还要在这里等几年。” 钱亦绣诧异道,“那毛孩子不是要去当兵了吗?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有,还生啥孩子呀。” 马面说,“现在没媳妇不代表明天没媳妇。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那孩子六岁就会死,魂魄出来后你赶紧钻进去,耽搁了时辰你就只能当孤魂野鬼了。” 她要穿的人现在连个胎坯都没有,钱亦绣欲哭无泪。 想到一种可能,钱亦绣又问,“若是他生了个男孩怎么办?女人当惯了,我可不想当男人。” 马面道,“放心,他媳妇会生一个女娃。” 说完,马面就飘走了。他都飘到了半空中,又大声说道,“记住了,离那个瘸子远着些。他身体不好,魂魄不稳,你离他近了就会把他本身的魂魄挤出来。那样,你这辈子男人就当定了。” 钱亦绣听了一阵恶寒,再看看那个快要死了的孱弱男人,又打了个哆嗦。保持距离,远离危险。 钱亦绣穿过窗户来到堂屋,呆在离那个瘸腿男人最远的墙角,听着他们说话。 通过几人的对话,又经过一番脑补,钱绣知道了一些情况。 这个少年叫钱满江,就要去从军了,正哭的伤心的是他娘吴氏,瘸腿男人是他爹钱三贵。 几个月前,朝庭和邻国大金国开战,朝庭大面积征兵,他们这个村摊上了三十个壮丁的名额,钱老头这一支就分配到了一个。 钱老头有四个儿子,五年前分的家。按说他们老两口都活着,是不能分家的。作者就先把分家的原因解说一番。 六年前,身为镖师的钱三贵在押镖途中出了事,被人砍断了右腿,又伤及内脏。连省城的大夫都治不好,说他八成是活不了了。 镖局的大当家便给钱三贵灌了补药汤,把吊着口气的钱三贵送回家中,让他再看老父、老母一眼。 没想到钱三贵命不该绝,正好碰到一个老和尚来他家讨水喝,就把他救了过来。为了给他治病,家里买了许多人参、灵芝、三七等贵重药品,不仅用光了镖局赔付的一百两银子,也花光了老钱家的所有积蓄。这还不够,又卖了五亩水田及一头牛。 钱三贵是活过来了,却像个活死人,少了半截腿不说,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钱老头心疼三儿子,还想再卖几亩水田继续给儿子治病养身子,儿媳妇可不愿意了。 …………………………………………………… 谢谢浅忆伊人颜、伊朲紅妝、赫拉@芊琳的打赏,谢谢不坚强也要装坚强的荷包,谢谢众位亲的留言。 新书期,求点击、推荐、收藏、留言,亲们的支持是清泉写作的动力。 &amp;ahref=http: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mp;a&amp;a。&amp;a&amp;amp;gt; 第四章俊俏小爹爹 虽然老钱家的大瓦房和十几亩水田绝大部分是钱三贵跑镖赚来的,但这个家还没有分,钱三贵赚的钱就属于全家人的。只能进不能出是一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大儿媳妇汪氏、二儿媳妇唐氏听说又要卖田,便开始大哭大闹,寻死觅活,说钱老三就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迟早会把一大家子拖累死。两家亲家也上门来闹,指责钱老汉办事不公,为了一个儿子就不顾另外几个儿子的死活。 钱三贵是个硬脾气,也不愿意让他爹为了自己就不顾另外几个兄弟,特别是钱四贵刚订亲还没成家。他不让钱老头再卖田地,说他活得过就活,活不过就死。又提出了分家,说自己不愿意再拖累大家。 钱老头也觉得分家好,他卖自己家里的东西别人总管不到吧。分了家后,他帮衬着些,三房也能过得去。 分家当天,老钱家请了花溪村的汪里正和钱老头的二叔人称二爷爷作见证。还请了大媳妇的爹汪老头,二媳妇的大哥唐老大,钱四贵未来岳父王木匠旁听。三媳妇吴氏家里没来人,她的父母去泉州投奔儿子了,没有亲人在这边。 钱老头提出以后跟着钱大贵过,二房、三房、四房每年给他们一些口粮和一百文铜钱。若两老口生病,汤药钱这几个儿子分摊。又特别说明,钱满江未成年之前,不用三房给养老钱。 长房供养父母天经地义,这一点大家倒是没有异议。但三房暂时不给养老钱,有人就觉得不公平了。 钱老头看出有人不高兴,解释道,“三房如今病的病,小的小,老三媳妇又快生孩子了。家里的大瓦房、十几亩水田,还有四贵小时读私熟的钱,绝大多数都是三贵跑镖挣的。你们要是觉得这样分配不公,趁早离了这个家,我们老钱家没有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就没人敢多话了。 于是,四房儿子每户分了两亩水田、四亩坡地。钱三贵因之前对家里的贡献大,余下的一亩坡地也给了他。 钱三贵又提出不想在大院子里住,想把到村头的老房子买下来自己住。那个老房子院子倒是大,就是又破又旧又偏远,是原来一个没有后人的老头自己修的,那老头已经死了十几年,如今它属于花溪村的集体财产。 钱家大院是花溪村最豪华的大院子之一,仅次于汪里正家的房子,当初花了三十多贯钱修的。这房子每个儿子平均下来得八到九贯钱,于是又给三房多分了一头驴,又多分了两贯钱把村西头的旧房子买了下来。 刚分家不久,吴氏便生了闺女钱满霞。 吴氏是秀才之女,不像平常庄户人家的闺女,不仅相貌姣好,又知书懂理。因为之前钱三贵在外面跑镖能挣不少钱,老钱头夫妇非常重视和喜欢她。吴氏嫁进钱家后就从未下过地,只在家里做做饭,收拾收拾家务。由于钱三贵受伤,吴氏惊吓过度差点小产,生了孩子后也是病病秧秧,又要照顾病重的丈夫和弱小的女儿,所以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下地。 那时的钱满江已经在私熟上了三年学,虽然先生珍惜人才表示不要他的束脩,还说他过两个月下场考个童生没问题。但钱老三还是坚持让他回了家,如今家里也只有他能下地干活了。于是,十岁的小小少年就开始当个劳力,早出晚归地坎柴、做农活,扛起了生活重担。 钱老头也才五十几岁,他平时就帮衬着三房干些农活。虽然他跟着钱家大房过,却帮三房干活,大儿媳汪氏心里颇有怨言。好在钱大贵时常开解,说如果不是钱三贵提着脑袋跑镖,他们也住不上这样的大房子。 如此磕磕拌拌,五年过去了,钱三贵竟是奇迹般地挺了过来。他虽然活着,也是个废人,什么事都做不了,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到冬天就卧床不起,要等天气暖和后才能起身走动走动。 为了给他治病养病,在这几年中,三房陆续卖了二亩水田、三亩坡地,连驴子都没保住。没办法,钱三贵一年四季都在吃药,冬天过不去了,还要买人参等药补身子。这也就是他们老钱家,家底厚,若是换到那些赤贫的人家,人早死了。 这半年来,钱家三房的日子终于好过了些。钱老三的身子好了许多,也不需要贵药吊命了。入了夏还能下床,偶尔趁身子稍微好些就学着编草席和草帽草篮什么的,也能换几文钱。吴氏的身子也好利落了,钱满霞也大了些,她便能抽出时间做点农活或是绣活。 一家人正开开心心憧憬着美好生活,想着攒钱给钱满江娶媳妇时,就赶上了边境打仗征兵。 让谁去打仗可让钱老头犯了难。钱老头的老伴钱老太能干,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一个闺女,还都成活了。可儿媳妇的肚皮却不争气,钱家第三代人丁单薄。 钱大贵四十一岁,二十二岁的大女儿钱满婉早就嫁了人,儿子钱满川十八岁,儿媳妇许氏刚刚有了身孕。还有一个女儿钱满蝶,八岁。 钱二贵三十七岁,十九岁的大女儿钱满枝和十七的二女儿钱满朵都已经嫁了人,小儿子钱满河才满十二岁。 钱三贵三十五岁,大儿子钱满江十五岁,女儿钱满霞五岁。 钱四贵二十三岁,成亲四年,媳妇王氏才怀孕不久。 壮丁的范围在十五岁至四十岁之间,老钱家的四房人,每一房都有一个符合征丁要求。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似乎让哪个人去就是让哪一房的天塌了。钱老头难啊。最后,钱老大出了个主意,干脆抽签决定,谁去由天定。 结果,从军的那支签正好被钱满江抓着了。其实,钱老头觉得那三家任何一家抽中都行,因为他们可以卖田卖地凑够二十贯钱,那样就可以顶一个丁。可却事与愿违,偏偏被贫困交加的三房抽中。 钱三贵一听到这个噩耗,已经能慢慢走动的他又病倒了。 听了他们的絮叨,知道了老钱家的一些家务事,钱亦绣也为三房掬了一捧同情的泪。 再看看钱满江,穿了一套带补丁的短襟,灰色粗布已经洗得发白了,却非常干净。一头墨发绾在头顶,用一块方巾束着。他身材瘦削,却不文弱。皮肤不算很白,但五官非常俊朗。虽然当了五年小农民,却气质如华,隐隐还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十足的阳光小帅哥一枚。 这就是自己的俊俏小爹爹!若假以时日,定能出落成英武不凡的美男子。只是这个年纪,若是生在前世还在读初三或是高一,只能算个少年郎。他再过半个月就要去打仗了,不知道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小娘亲尽快成亲,然后再生下自己的前身。 钱亦绣看着俊俏爹爹直发呆。没办法,她喜欢欣赏美男,不然也不会暗恋尚青云二十年了。她发现,小爹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悲伤和沮丧,似乎还有些兴奋,只是很好地掩藏住了。特别是眼里偶尔闪过的那丝精光,跟他身上的那股浩然正气有些违和。钱绣总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 谢谢keppra的荷包,谢谢众位亲的推荐和评论。 新书期,求收藏、点击、推荐、评论。 &amp;ahref=http: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mp;a&amp;a。&amp;a&amp;amp;gt; 第五章向往 吴氏哭一阵骂一阵,又拉着儿子嘱咐一阵,“……满江,你一定要回来啊。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呜呜呜……” 钱满江拍着她的手劝慰着,“娘放心,儿子会保护好自己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没有了退路,或许还能激发出人无限的斗志。儿子身上有些功夫,也会想办法跟长官搞好关系,一定能挣个一官半职回来。到时候,给娘请封诰命,还会让爹娘妹妹,还有爷奶坐着漂亮的大马去京城逛逛,说不定还能看到皇宫大门哩。” 他的眼里不由自主又闪出一丝精光和向往。 钱亦绣终于想起那丝精光和向往像谁了,像尚青云。自己这位小爹爹不止帅气,还特别有理想。 像这样的人,让他当一辈子农民是委屈了他,也是不可能的。就是这次不出去,以后也会找机会出去。他们宁可死在奋斗的路上,也不会安安心心在土里刨食。 钱满霞跑去倚在哥哥怀里说,“蝶姐姐说去边关打仗就是送死,我不让哥哥去送死,也不想去京城逛。”说完大哭起来。 钱满江比钱满霞大了十岁,平日就十分宠爱这个小妹妹。他把妹妹抱起来哄道,“霞儿不怕,哥哥不会死。哥哥以前跟爹爹学了武,武艺高强。”见满霞瘪着嘴点头,又说,“听说北边的花头巾极好看,到时哥哥给你买一条。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妹妹要听话,多帮着些爹娘……” 钱满霞的哭声渐渐小了,挂着泪花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钱满江就把她放去了堂屋里的小床上。堂屋里的一角有一块用石头垫起的长木板,这就是钱满霞临时的小床。 吴氏一直哭到半夜,没有力气继续哭了,钱满江才服侍她在床上躺下。又去厨房舀水为爹娘妹妹擦了擦手和脸。 把那三个人安置好了,自己去院子里洗了脸和脚,才去厢房歇下。 钱亦绣给钱满江打了个好儿子、好哥哥的评语。由此断定,将来他也会是个好爸爸,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回来。 院子里静了下来,钱绣参观了一番这个院子。四间草房,中间两间房一明一暗,分别是堂屋和钱三贵夫妇的卧房。两边各一间厢房,左边的那间钱满江住,右边的那间定是留给钱满霞的。只是现在钱满霞小,住在堂屋里,以便吴氏照顾。 那三间塌陷的房子年久失修,不能住人,放着杂物和柴伙。两间小偏房是厨房和茅房。 转了一圈,钱绣又回了堂屋缩在窗边,看着月亮一点点向西滑去。没有了戏看,日子如此难挨。她想到了前世的父母,好在自己还有个弟弟,父母也不至于老而无依。想的最多的还是尚青云,那个人就是个无情郎,自己傻傻地等了那么多年,真是傻到家了。 月亮从中天滑到山下,东边的天色渐渐亮了。鸡圈里的公鸡开始打鸣,小鸟也唧唧喳喳叫起来。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钱绣也振奋起精神,飘去墙角躲着,准备看今天上演的大戏。听马面的意思,今天钱满江就会找个媳妇。 吴氏第一个起床,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昨天的绝望和颓废。眼里虽然还有悲伤和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强。也是,钱满江一走,家里只剩病人和孩子,她再倒下,这个家就完了。 钱满江也起身了,他帮着吴氏烧火。钱绣对这个小爹爹的印像很好,既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又能放得下姿态做这些很多男人不屑做的活计。 吴氏煮了一窝糙米粥,贴了几个玉米饼,还用一个小砂罐熬了点精米粥。之后,钱满霞也起了床。 他们把饭摆在主屋卧房的桌子上,吴氏先服侍钱三贵吃完了那碗精米粥,他们才开始吃饭。钱满江还想去稻田里锄草,被吴氏劝住了。 “你还有半个月就走了,地里的活不要再管。” 钱三贵也说道,“听你娘的话,其它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准备准备要带走的东西。”又对吴氏说,“朝庭虽然要管军队的服装,但咱还是多给满江做几双鞋子,自家做的鞋子合脚。今儿开始,你就放下其它活计只做鞋子,再请娘和四弟妹帮着做一双。” 几人正在商量,院门响起了起来。钱满霞跑去开门,大声说,“爹,娘,爷奶和大伯、四叔来了。” 钱老头和钱老太极憔悴,特别是钱老太,眼睛都哭肿了。钱三贵是他们最喜欢的儿子,能干,给家里挣下了一大份产业,自己却过着这样的日子。钱满江是他们最心爱的孙子,最会读书,长得最俊,嘴甜又孝顺,却要去边关打仗。 钱老太一来,又抱着钱满江哭上了,吴氏和满霞也跟着哭起来。 钱老头说道,“哭有什么用?既然已经无法再改变了,就赶紧想法子,怎么让满江走得放心,再抓紧日子给三房留个后。” 钱三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吃惊道,“留后?爹是什么意思?” 吴氏也吃惊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 钱四贵说道,“就是赶紧给满江说个媳妇。事权从急,在满江走之前就把媳妇娶回来洞房,说不定还能给三哥三嫂生个孙子。” 听了这话,吴氏又泄了气。苦着脸说,“我们家的情况摆在这儿,本来就精穷出不起聘礼。满江就是不去打仗,还没哪家的闺女愿意嫁进来。这要去打仗了,还要赶着这几天就娶过门,谁还会把闺女嫁进来?” 钱四贵说,“听我岳父说,邻县刚刚遭了虫灾,好多流民都涌进了咱们溪山县。那些流民不止卖儿卖女,连自卖自身的都有,买人比原来便宜得多。那些壮劳力、模样整齐的闺女贵一些,大概要五、六吊钱买一个。但老点的、丑的就便宜了,据说两、三吊钱就能买一个。钱你们别担心,咱们先凑一凑,再找姐借点,就能买一个媳妇了。” 钱三贵和吴氏心思便活泛起来,他们也怕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这一房就绝了后。听了这个主意,都十分愿意。 钱老太却说,“我这么俊俏的孙子,咋能娶个又老又丑的媳妇?” 听老伴这么说,钱老头不赞成了。瞪了她一眼说,“老点丑点有啥哩?只要是个妇人,灯一吹,黑灯瞎火的都一样。” ……………………………………………… 谢谢浅忆伊人颜的荷包和香囊,谢谢小P悠悠的荷包,谢谢众位亲的推荐、留言和祝福。祝亲们万事如意,美貌常驻! 新书期,求点击、收藏、推荐、留言。 &amp;ahref=http: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mp;a&amp;a。&amp;a&amp;amp;gt; 第六章买媳妇 钱三贵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再卖一亩地,赶紧给满江娶个媳妇回来。” 钱老头摇头道,“你家里只剩两亩地,再卖了,你们几个人咋活?先跟几个兄弟借点,我们也凑点。” 钱大贵点头道,“这个法子好,我出五百文。” 大嫂汪氏是汪里正的堂妹,汪姓在花溪村是大姓。所以汪氏在家比较强势,钱大贵也有些惧内。这次能借这么多钱出来,实属不易。 钱四贵说,“我再出五百文,你们再找姐借一吊钱,这些就够了。” 钱四贵刚在镇上盘了个铺子,借岳丈的钱到现在还没还完,能拿这么多也不容易。 钱三贵和吴氏感激地看着他们。 钱老太说,“我们也出五百文,给满江买个稍微整齐点的、屁股大点的媳妇回来。我孙子那么俊,娶个媳妇不仅要会生娃,也不能太丑。”她知道这个孙子的心有多高,老的、丑的,咋能让孙子甘心跟她生娃?所以对孙媳妇的容貌比较坚持。 钱老头又瞪了老伴一眼说,“满江身上还得带些钱急用,咋能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媳妇?听我的,就用两贯钱买个便宜媳妇。” 钱三贵叹道,“我就是个废人,还要让爹娘和大哥四弟为我儿子凑钱买媳妇,惭愧啊。”又对钱满江说,“你死都不怕,还怕媳妇长得丑?爷奶的养老钱就别要了,大伯、四叔和姑姑的钱先借着,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再还。” 钱满江抿着嘴点点头,誓死如归的样子真比送死还难受。 钱四贵赶紧说,“三哥不要见外,我的钱就不用还了。原来我们花了三哥多少钱,我们心里都有数。” 钱大贵听了,也说道,“现在先不说还钱的事儿,赶紧去给满江买个媳妇是正理。” 钱老太还想说话,被钱老头瞪了一眼。钱老头倒不是舍不得那点养老钱,他想着不能为了买好看的媳妇就多花钱,不值当。 钱亦绣不知道啊,大骂老头太吝啬。若是买个太丑的媳妇,真是糟蹋了这个俊俏小爹爹。最最关键的是,从遗传的角度来说,若是娘太丑,那以后生的娃就丑。让她顶着个丑女的壳子,那多惨啊。 众人不知道屋里有个鬼,更不知道这个鬼还指着钱老头的鼻子在骂人。他们商量着给钱满江做鞋子,还要带些什么东西走。 钱老太对钱大贵和钱四贵说,“让你们媳妇最好做棉鞋,我再给满江做个棉坎肩。听说北边极寒,鼻子都会冻掉。” 钱老头说,“让老二媳妇也帮着做一双,现在是关键时候,大家都要齐心协力。晚上我去说。” 钱大贵和钱四贵点头答应,各自回家拿钱,四贵媳妇王氏也跟着来了。王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来这里同钱老太一起商量给钱满江做鞋子的事。 吴氏接过钱,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钱亦绣也想跟着吴氏去买媳妇,这买回来的人就是她的娘,她也十分关心。不过,现在外面是红火大太阳,鬼魂是不能长时间暴露在阳光底下的。她再着急也没用,只能在阴暗的墙角边等着。现在她十分忧伤,两吊钱,也只能买个又丑又老的妇人。从概率上来算,她这辈子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要当丑女了。 她看着俊俏小爹爹想道,这么帅气的小少年,竟能跟又老又丑的妇人生孩子,男人果真是下半身动物。 花溪村的交通十分便利,往北过洪桥,再走六里路,就是二柳镇。往东沿着河道走不到二十里,就是溪山县。从这里去县城,脚力走的话大概要一个时辰,若是坐牛车半个多时辰就到了。 村里有去县城的牛车,现在已经走了。吴氏只得步行往东走,都过了邻村大榕村,村里一辆去县城的驴车经过她身旁。 赶车的谢虎子道,“钱三婶要去县城吧,快上来搭你去。” 谢虎子跟钱三贵和钱满江的关系都非常好,吴氏也没客气,上了驴车。 来到县城,吴氏直接去了小姑钱香的家里。钱香比钱三贵小三岁,嫁给了县城的李屠夫,日子十分好过,平时也没少帮衬他们。 钱香泼辣,爽直,出嫁前就跟三哥、三嫂关系极好。当她听了吴氏的哭诉后,也跟着抹着眼泪说,“老天爷真不长眼,咋啥不好的事都往你们家钻呢?” 她偷偷拿了一吊钱给吴氏,“拿去吧,也不用还了。去买个能生养的,老点、丑点不打紧,能生娃就成。” 老李家的日子虽然过得,但钱香的公婆都在,偷偷拿一吊钱出来着实不易。吴氏抹着泪感激地说,“谢谢小姑了,你的好我和你哥你侄子都记着。” 吴氏来到县城最偏的一家牙行,想着这里的人该便宜些。她进去了,牙人看她衣裳补丁撂补丁,问道,“你是卖自己还是卖儿女?” 吴氏红着脸说了原由,牙人直接把她领到几个歪瓜裂枣面前说,“看看吧,这几个是最便宜的。” 吴氏看上了一个二十多岁,左半边脸有块大红胎记的女人,她是这几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寻思她虽然丑,但屁股大,好生养。便拿出两吊钱想把她买下来。 牙人摇头说,“别看她长得丑,可是个壮劳力,两吊钱买不走,最少得要两吊半钱。” 这两贯钱都是借的,哪里再去找五百文?吴氏正在发愁,牙人婆娘走出来了。大着嗓门说道,“我这里还有个黄花大闺女,就是瘦小了些。不过,别看她岁数不大,这月事才刚刚过。领回家跟你儿子圆房,保准翻年你就能抱个大胖孙子。” 吴氏一听还有这便宜事情,极高兴。儿子还有半个月就要走了,若是她月事刚过,正是怀孕的好时机。便千恩万谢道,“谢谢大嫂了,若真的明年抱了大孙子,我定会给你送红鸡蛋来。” 牙人婆娘笑道,“送红鸡蛋倒不用了,生了孙子念我两声好就成。” 等那黄花大闺女被拉出来,吴氏傻眼了,又小又瘦,目光呆滞,乱蓬蓬的头发遮了半张脸,脸脏得连模样都看不出来,一身破衣裳也看不出本来颜色,看到人吓得脑袋直往脖子里缩。 “原来是个傻子啊,”吴氏失望道,“大嫂拿我们穷人逗趣呐。” …………………………………… 谢谢浅忆伊人颜的荷包。 文文的成绩不太好,各个数据都不理想,寂寞啊。或许有些亲们觉得女主到目前还没穿越,没有看点。若亲们只想看女主穿越后,那么请在二十章以后看。不过,错过这二十章可是很遗憾哦,这些章节不仅为以后的文奠定了基础,可以说是引子,而且也是非常精彩的。清泉吆喝没用,亲们看了就知道了。 &amp;ahref=http:p;gt;欢迎广大书友光临,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mp;a&amp;a。&amp;a&amp;amp;gt; 第七章美貌小娘亲 这个傻子是牙人婆娘今天早上出城办事在路边捡到的,一个馒头便哄了来。 牙人看到婆娘弄回来个傻子,气道,“你傻呀,弄个傻子回来作甚?卖不出去不说,咱还要倒贴吃食养着她。” 牙人婆娘道,“你才傻哩。她虽然是个傻子,但也是个年青闺女。咱们把她收拾干净了,卖给乡下的老鳏夫,或是讨不到婆娘的人,就是再贱,几百个大钱儿还是值。现在正是办户籍的好时机,把她跟流民一起上奴籍,谁也不知道这是咱们捡来的人。这白捡的钱你也嫌扎手?” 牙人一想也对啊,嘿嘿笑着夸了婆娘几句。两口子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给傻子洗个澡,就来了一个买人的穷人。 牙人婆娘见吴氏还在犹豫,便道,“看大妹子的日子也实在不好过,我就做做好事,一吊五百钱卖给你,不能再少了。”又拉着这个傻子转过身,指着她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裙子悄声道,“大妹子快看看,那不是才来没多久的月事污迹?” 吴氏一看,裙子后面的特殊位置上,果真有几团已经干了的黑褐色血迹。她的全身上下,也只有这几团血迹能看出本来颜色,应该是这几天弄上去的。便动了侧隐之心,轻叹道,“天,这造的是什么孽哦。” 牙人婆娘也叹道,“可怜见的,我本来还说给她洗洗,你就撞上来了。她现在只是脏了些,你看看她的眉眼,一看就是个俊俏闺女。自古少年爱嫦娥,哪个后生小子不喜欢年轻水灵的妹子?把她领回去你儿子定会喜欢,洞房也能痛痛快快的。若是找了那个女人,”牙人婆娘指了指那个有胎记的丑女人说,“你儿子愿不愿意跟她洞房还两说。” 吴氏本来就耳软,心软,经牙人婆娘这么一说,就有了几分犹豫。 牙婆一看有门,又说道,“其实她也不算顶傻,自理能力还是有,就是算不上聪明……大妹子想想,你那么几个钱,日子又赶得急,能到哪里买个正当年又能生娃的聪明闺女?”又低声说道,“等她生了娃,若是你不喜,直接再把她卖了就是。” “真给我生了孙子,我咋舍得卖了她?”吴氏说道。 牙婆打着哈哈笑道,“是,是,是,一看妹子就是菩萨心肠。把她领回家去,既能给你添孙子,你也算做了件善事,还给你去打仗的儿子积了福,三全其美。” 牙婆的最后几句话说到吴氏心坎上了,真掏钱把这个傻子买了下来。牙婆还要陪她去县衙办奴契,吴氏谢绝了,她孙子的娘怎么能是奴籍。 傻子还不愿意走,痴痴呆呆地说了一个字,“怕。” 还说的是官话。 牙人婆娘好声好气地说,“乖,不怕,她这就带你回家享福。” 吴氏叹着气拉着傻子说,“走,跟婶子家去。享福不敢说,只要有我们一口,就能有你一口。” 许是吴氏态度温和,傻子便乖乖跟着她走了。 牙人见自己婆娘用一个馒头就轻轻松松挣了一吊五百文大钱,乐得嘴巴咧到了耳后根。 吴氏领着傻子出来,直奔城门走去。吴氏问她叫什么名字,她似乎听不懂,一言不发。路过一个面摊时,面香味传了老远。傻子便站住,直愣愣地看着面摊发呆。 吴氏想着买这个媳妇省了五百文大钱,又见她瘦得可怜,便叹着气领她坐下,花五文钱要了一碗素面给她吃,自己则是啃着从家带来的玉米饼。 这个傻子虽然吃得快,但姿势却优雅。吃完后,又说了一声,“水。” 吴氏以为她渴了,又要了一碗面汤。结果傻女只漱了漱口,并没有喝。 吴氏见了直摇头,都这么脏了,还穷讲究。 吴氏领着傻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花溪村,她不好意思让村民们看到儿媳妇的这个邋遢样,都是挑小路走的。此时下晌的太阳正火,所幸没碰到熟人。 当吴氏领着傻子回到家,躲在墙角处的钱亦绣着实吓了一跳。她实在无法把这个瘦小的小傻子跟伟大的娘亲联系在一起,这现实也太骨感了。 钱满霞说,“娘,你咋买了一个傻子回来呀?我大哥不会喜欢这个媳妇的。” 吴氏瞪了她一眼,“小娃家家的,啥喜欢不喜欢的,也不嫌害臊。”又问,“你哥呢?” “去山上坎柴了,哥说趁他在家的时候多坎些。”钱满霞答道。 儿子一直是这么懂事的。再看看这个傻子,真是委屈儿子了。吴氏满腹无奈和心酸。 钱三贵听到吴氏买了人回来,拄着拐走到了堂屋。一看买回来个这样的主,单腿颤抖得更厉害了。 吴氏把他扶在椅子上坐下,叹着气说,“当家的,两贯钱买不到壮实的人。唉,也怪我,我应该再去别家看看的,却被牙婆的几句话说动了心。看她可怜,又想着给儿子积福,所以就……”其实,吴氏出了县城就有些后悔了,相公病重,女儿弱小,她却又买回来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今后的日子咋过呢? 钱三贵宽慰她道,“钱少,也确实买不到称心如意的,你也不要自责了。” 吴氏烧了水,又找了自己的一套旧衣裳,便把傻子领去厨房洗澡。钱满霞想跟进去看热闹,被吴氏拎了出去。 钱亦绣也实在太好奇这个傻傻的小娘亲,不顾阳光的灼热,飘到了厨房。 吴氏哄着小傻子脱衣裳,傻子还不配合。她就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冰糖塞进傻子的嘴里,又吓唬道,“你不把身子洗干净,就出去吧,我们家也不要你了。出去了,或许就会被坏人杀了,又或许会被狼吃了。” 小傻子就被吓着了,由着吴氏把她的衣裳脱了,坐进大木盆里。结果洗干净了一看,这个傻子虽然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是极其美貌。就是太瘦了,锥子脸大眼睛,像前世某些整容过度的明星。不过,即使这样,也称得上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还有就是岁数小了些,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四、五岁,年龄实在不好猜。她坐在盆子里痴痴呆呆,任凭吴氏揉搓。 这傻子若不出意外将是自己的小娘亲。爹爹俊俏,娘亲绝美,生的孩子若不倒霉悲催的隔代遗传,不幸继承钱老头的黑脸或是钱三贵的国字脸,可以预见十几年后的自己将会怎样风华绝代。钱亦绣美得不行,绕着美貌小娘亲飘了几圈。 等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钱亦绣又有些担心,这个小细身板咋能生得出孩子?就算生下来了,她的命还在不在也两说。 ………………………………………… 谢谢伊朲紅妝、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浅忆伊人颜、赫拉@芊琳的打赏。感谢亲们推荐、留言,谢谢支持文文的亲。 新书期,求点击、收藏、推荐、留言,谢谢! 第八章一见倾情 吴氏给傻子洗的仔细,看到她脖子上还带了一根项链。洗干净了才看出本来面目,橙色丝线吊了一个橙色的月牙形木头坠子。或许因为是木头的,才得以留在她身上。吴氏凑过去看了看那个坠子,一面刻了个月字。 傻子的头发乱得像鸡窝,吴氏好不容易才给她梳直洗净。头发里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已经结痂了。钱亦绣猜测她许是伤了头,所以才变傻了。 吴氏或许也这么猜测,嘴里不住地说着,“可怜见的,这么好的闺女,咋会沦落成这样。”手下动作也更加轻柔起来。 洗干净了,吴氏又帮她把衣裳穿上。穿衣小这种事傻女还是会,就是动作慢了些。 吴氏本就纤细,所以衣裳不大,但穿在她的身上还是又大又长。吴氏边给她理着衣裳边教道,“满江走后,娘就更忙了。你不说帮家里干活,穿衣、脱衣这些简单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做……” 吴氏牵着傻女进了堂屋,钱满江已经回来了。他看到这个美貌女孩一下子红了脸,心中的狂喜抑都抑不住。 她的眼睛虽然有些呆滞,却水汪汪的像山上的那潭碧池。尖尖的瓜子脸,像三月里的粉桃花。还有花瓣一样的小嘴儿,小巧精致的鼻子,垂在肩上的乌黑长发,盈盈一握的小腰…… 明眸皓齿,花容月貌,国色天香,楚楚动人……钱满江想到了所有在书上看过的形容美人的词。 他已经做好娶一个又老又丑的妇人当媳妇的准备,哪成想上天垂怜,娘竟给他买了这么好看的媳妇回来。这真是意外的惊喜! 傻——哦,不,稚气就稚气点吧,不稚气他也娶不到。 吴氏看到儿子脸上的喜色,也高兴起来,之前的沮丧随之散去。说道,“你媳妇身上虽然有一些碰伤刮痕,但除开那些伤痕,其余的肉皮儿却是细腻白嫩,手上也没有茧子。想来应该是好人家的女儿,不知怎么跟家人走散了,也是个可怜人。你既娶了她,就好好对她,别嫌弃她有病。” 钱满江顾不上害羞,忙摇摇头说,“不嫌弃,不嫌弃。她这样好看,若是没病,我也娶不到。”说完,脸更红了。 吴氏想想那个有胎记的丑女人,又想起牙人婆娘说的话。看来自己花的钱不多,还是买对了。她怜惜地看了傻女一眼,说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多大年纪。”又把那条项链给儿子看,“这是她身上唯一一样东西。” 钱满江拿着项链看了看,说道,“有个‘月’字,这应该是她的名字吧?”又对小傻子笑道,“月儿,我以后就叫你月儿,好吗?” 或许这两个字拨动了傻子心灵最深处的那份柔情,当她听到钱满江叫“月儿”的时候,一直不动的眼珠转向他,竟然有了些许光彩,对他嫣然一笑,顿时满屋生辉。 钱满江的心悸动不已,也不管爹娘在跟前,走过去把项链重新给她戴上。看到她发际处有一条两、三公分的伤口,心疼地问道,“月儿,这里疼吗?” 或许钱满江的善意和心痛傻子感觉到了,也或许“月儿”这两个字过于亲切,傻子又冲他笑了,还拉着他的袖子喊了声,“哥哥。” 声音如黄莺般悦耳动听,还是官话。 钱满江看看拉着他袖子的小手,又高兴又害羞,激动的脑门和鼻尖上都出了汗。笑道,“你喜欢这个名子就好。丝线和坠子都是橙色的,以后你就姓程,大名叫程月。好吗?” 程月似乎听懂了,竟然点了点头。钱满江就把她牵到凳子边坐下,又给她倒了碗水。程月渴了,端着碗喝起来。喝完后,又看着钱满江傻笑。 钱亦绣看程月的眼珠虽然还是木呆呆的,但情绪明显比之前好太多。走姿、坐姿、喝水都极优雅,一看就是受过极好的教育。 这种优雅气韵不是装出来的,也不是前世那些所谓“明星模特速成班”几个月就能培训出来的。嗯,美貌小娘亲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钱满江欣喜地对吴氏说,“娘,看样子,月儿也不是很傻。好好教教,自理能力应该有,以后说不定还能帮娘干点活。” 吴氏道,“娘不奢望她帮着干活,只要能自理,娘就阿弥陀佛了。”又对钱满霞说,“去,告诉你嫂子茅房在哪里。” 钱满霞看程月长得好看,大哥又喜欢,她也喜欢上了。上前拉着程月的手说,“嫂子,跟我走。” 程月坐着没动,而是看着钱满江。钱满江说,“好,我陪着你们去。”觉得不对,又红着脸补充一句,“妹妹陪你进去,我在外面等着。” 吴氏见儿子喜欢,自己也开心不已。但一转头看见丈夫沉着脸,心里又咯噔一下。 见几个孩子出去了,便说道,“他爹,这孩子虽然有些痴傻,但长得不错,满江也喜欢……” 钱三贵叹气说道,“这孩子何止是长得不错,而是颜色太好了,又有这个病,我怕她招祸。姑娘长得太好,就是正常人都会有歹人打坏主意,别说她的头脑不清醒了。等满江走了,家里就剩下几个病弱,我怕咱们护不住她。” 吴氏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忙问,“哎哟,那咋办?要不,把她退回去?只是这孩子太可怜,人牙子能便宜卖给我,是因为没看到她本来面目,觉得她又傻又瘦,值不了几个钱。若是看到她长得这样好,不定会把她卖到什么地方去。” 钱三贵摆手道,“不能退回去。退回去,这孩子可要遭罪了,满江也会舍不得。算了,这孩子被你领回来,也是她跟咱们家有缘,就留下吧。记着以后尽量不让她出门,就是出门也要有人跟着。” 让一家人喜出望外的是,经过大家的安抚,程月已经不像开始那么害怕和紧张了,似乎也傻得不算太厉害,吃饭、穿衣、脱衣、上茅房等基本生活自理能力还是有,也能简单地对话。就是记不起原来的事情,智力像几岁的孩子。这已经比开始好得太多。 ………………………………………… 谢谢浅忆伊人颜和米兰二号、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和留言。 名字换了,签约编辑说原名不太吸引人,就重新取了一个。原来的文案是根本名字写的,名字换了,文案也改了改。 新书期,求点击、推荐、收藏、留言。 第九章成亲 钱三贵猜测道,“月儿应该不是天生的傻子,大概是之前遇到什么事故才变傻了。” 钱满江不由自主说出了心里话,“变傻了才好……”不傻,他咋娶得到。 吴氏嗔了他一眼,“你只高兴能娶到她,咋没想想她之前有多可怜。” 钱满江红了脸,羞惭地说,“是儿子想左了。”又疼惜地看了程月一眼。 当天晚上,钱满江就兴冲冲地去里正家帮程月办户籍。汪里正还有些纳闷,这娃子买了个什么样的婆娘,竟能这样高兴,连送死都不怕了。 疑惑归疑惑,还是满口答应下来,说明天就去办。 大乾朝的户籍管理还是比较严格,但这次流民多,谁逃荒还顾得上带那东西,所以此时办户籍是最佳时机。 从此,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闺名叫程月的十五岁(钱满江编的)傻子就在花溪村落了户,被称为程氏,或是钱程氏,很多不厚道的人背后都叫她傻程氏,再后来就叫她傻寡妇。当然,这是后话了。 钱满江去了里正家回来,钱老头两口子已经来了他家。钱老太正在骂吴氏,“你这个败家婆娘,一吊五百文就买了个这么个货色。傻不傻先不说,看看这小身子骨,瘦得脱了形,连个屁股都没有,怎么怀得上娃?唉哟,那么多钱,可惜了了……” 吴氏还是第一次被钱老太如此不留情面地痛骂,委屈得眼泪在眼圈打晃。程月也吓得躲到墙角,浑身直哆嗦。 钱满霞赶紧说,“奶,我嫂子有屁股的,我下晌还领她去了茅房。” “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个啥?边上待着去。”钱老太骂道。 钱老头也觉得吴氏这次亏大了,心疼得老脸都皱成了包子。指着程月吼道,“这就是一尊菩萨,啥都干不了,还要把她供着。满江一走,你们家本来就更忙了,现在又添了这么尊菩萨要伺候,咋整啊……” 钱满江进来笑道,“爷说月儿像菩萨是说对了。”他过去拉着钱老太的手说,“奶奶莫急。您看,月儿虽然瘦,但她的耳垂却又大又厚,可不就是像菩萨。算命先生都说生有这样耳垂的人福泽深厚,既然她是有福之人,肯定就不会当寡妇。那么,孙儿便能平安回来。孙儿不仅要平安归来,还会想办法挣个一官半职。到时,带着爷奶坐着大马车去京城逛逛。” 钱老太这辈子只去过几次县城,一听孙子给他描绘了这么好一幅蓝图,高兴得嘴咧得多大。笑道,“哎哟哟,我就说我这个乖孙孙最有孝心,还想着带老太婆去京城。好,奶等着我孙子当官回来,领着老太婆去京城逛逛。” 钱老头看看程月的耳朵,的确比一般人的大些厚些,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说,还说对了。满意地点点头说,“满江脑子活络,又识字,在军里好好干,说不定真能当个将军。这个傻子若是福泽深厚的,娶就娶吧。” 角落里的钱绣直撇嘴,当将军是地里的萝卜,一抓一大把啊。没有家世的农民子弟,即使立了战功,也多会被有门路的官家子弟冒领。更何况想立战功就得拚命,在战场上拚命的人能有几个活命? 不过,小娘亲的耳朵的确又厚又大,或许真有福泽也未可知。已经是鬼魂的钱绣就是封建社会和迷信中的一员,当然相信封建迷信了。 钱满江对妹妹使了个眼色,钱满霞便把程月领去了右厢房。这间房已经打理出来,程月成亲前会暂时住在这里。 又听钱满江对老两口说,“月儿不傻,只是反应稍微慢些,慢慢教她,她会学着做不少事。以后孙儿不在家,就让她替孙儿孝顺爷奶……” 看到老两口笑咪咪地不再纠结吴氏买了个小傻子的事,而是开始嘱咐钱满江此去要如何保重身体之类的话,钱绣很佩服小爹爹的应变能力和好口才。随便几句话,就能让老两口改变态度,接受程月。 就冲他这个机灵劲,或许真能混个一官半职也未可知。 老两口走后,钱满霞拉着吴氏的衣襟问,“娘,奶咋说嫂子没屁股呢?我明明看见嫂子有屁股的。” 吴氏用食指点了她的前额一下,嗔道,“小娃家家的,也不害臊。”想着若是自己不解释清楚,她再去问别人更不好,便解释道,“奶说的没屁股,是指屁股上的肉少,而不是真的没屁股。” 钱绣也知道,古人看女人能不能生孩子,多从屁股看。觉得屁股大就好生养,屁股小就不好生养。 为了传宗接代,钱家三房第三天就办了喜事。 吴氏用买人剩下的那五百文钱买了八尺红布,和四弟妹王氏、满川媳妇许氏一起,连夜给两个新人一人做了一身喜服。剩下的钱不多了,又借了两百文,办了几桌席面。 家里是这种情况娶的亲,不可能有多少喜悦。也不兴什么迎和娶,什么婆家和娘家。成亲前程月一个人住在右厢房,成亲当天让一对新人拜天地拜父母再夫妻对拜就算结成夫妻了。 只请了几户近亲和相好人家来喝喜酒。钱家在花溪村的近亲并不多,只有二爷爷家一支。其他几户已经出了五服,关系并不算亲近。另外还请了几个嫁出去的姑娘。 吴氏专门说了新娘子胆小,别吓着她。都是些亲戚朋友,这个招呼还是听,人们去新房也是静悄悄的。 当看到新娘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出了新房就对新娘子议论开了,口碑也是两极分化。 年纪大的人和妇人们都说这新娘子就是一张画儿,除了能看,啥活都干不了,还傻了吧叽的,有个屁用。而且,年纪又小,这个小身板也不像好生养的,留后什么的——悬。 后生小子们却是羡慕不已,想着自己若是能娶这样一个美娇娘,就是死都足了。没听说那句名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没想到钱满江这个小白脸,都要去送死了,还有这样的艳福。若是这程氏当了寡妇,真是可惜了。 角落里的钱绣跟钱满霞几个孩子一样兴奋。白天的大戏够热闹,晚上的感情戏更是让她期待,不知道俊俏小爹爹会怎样勾搭美貌小娘亲做造人的大事。小娘亲身体年龄小,心理年龄更小。想想,还真是同情她。 ……………………………………………… 谢谢fang2238、赫拉@芊琳的打赏,谢谢亲们的推荐和留言。新书求支持,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十章听墙角 不过,当钱亦绣听说过钱家人的名字后,还是禁不住给钱老头比了个大拇指。这些名字取得可真牛。 儿子女儿是贵和香,钱贵且香,说的是真理。孙子们的钱都铺满了川江河,孙女们的钱则是满碗满碟满枝满朵满霞光。 怪不得钱满江那么有理想,原来是随了祖父了。 很快到了晚上,把客人都送走,那些想听房的青年后生被钱老太一一拎着耳朵揪了出去。钱满江的时间紧迫,钱家长辈们都万众一心地期待他抓紧一切时间完成播种大计。 吴氏趁钱满江去洗漱的时候,专门去了左厢房。她拉着程月的手叮嘱道,“过会儿要听江哥哥的话,他让你做咋就做咋。听话了,江哥哥才会喜欢你。”又把脸沉下来吓唬道,“若是你不听话,娘就把你赶出去,让你没地方睡觉,也没饭吃。” 听了吴氏的话,程月果然吓着了,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保证道,“听——话,月儿——听话。” 吴氏笑道,“乖,这才是好孩子。听话了,你就能当娘亲,生娃娃。” 钱满江正好走进来,程月直愣愣地看着他说,“听江哥哥的话,当——娘亲,生——娃娃。” 钱满江脸腾地红到了耳后跟,嘿嘿傻笑起来。 吴氏笑道,“月儿说得真好,很是该这样。”又低声嘱咐钱满江道,“月儿跟其他闺女不同,不要把她吓着,得慢慢哄,不然怕适得其反。”见儿子点头,才走出了房门。 她出来后并没进自己的房,而是趴在左厢房的窗户外面偷听。想着若是儿子搞不定,她就再进去帮帮忙。必须得让他们夜夜“笙歌”,这样怀孕的机率才大。 钱三贵颤巍巍地拄着拐出来,扯了扯她的衣裳,吴氏只得红着脸跟着他回房了。 钱满江知道吴氏在窗外偷听,不好意思多说,挺直了腰杆坐在床边。听见他娘回房的脚步声,整个人才松懈下来。 他侧过身看着程月,他的小娘子本来就美,灯下的她更加增添了几分朦肬和妩媚。水汪汪的大眼睛,红嘟嘟的小嘴儿,尖尖的小下巴。钱满江身体一阵燥热,抓住程月的手说道,“月儿,你答应了要听哥哥的话,对吧?” 程月点点头说,“嗯,听话,当——娘亲,生——娃娃。” 钱满江笑弯了眼地说道,“月儿真乖,咱们安置吧。”说完他就三下五除二地把衣裳脱得只剩一条亵裤。或许他一直在干体力活和练武,看着不算壮实的身材一亮出来,还是隐约看得到几块腹肌。 他看程月笨拙地解着带子,连上衣都没有脱下来,又急吼吼地帮她脱。 飘在桌前等着看戏的钱亦绣觉得不对,虽然这大戏不要钱也没人管,男女主角又漂亮得人神共愤,但如此看小爹爹和小娘亲制造自己好像不太好,也有违人伦。 可又实在舍不得离开,她实在实在想看小爹爹怎样勾搭自己的傻娘亲。她做了半天思想斗争,终于想通了。自己现在还不是他们的女儿嘛,那听听墙角又有什么关系呢?于是很没品地挤进了旁边一个刷了红漆的柜子后面。这个柜子是从钱家大院带来的,是这个家最好的一件家俱。原来放在吴氏的卧房,昨天才让钱满川等人抬到了西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又听程月说,“光光,羞,不好。” 钱满江哄道,“月儿说了要听话的,乖,听江哥哥的话。只有光光了,才能当娘亲,生娃娃啊。” “为什么呀?” “呃——娃娃刚来到人世间的时候,不都是光光的吗?可见小娃娃喜欢光光了。所以,咱们只有光光了,才能把娃娃吸引来。” 钱亦绣暗忖,这个小爹爹还真会瞎掰,也够机灵。 好像两人躺在了床上。 床咯吱响了几声,听程月问,“江哥哥,你——干啥?” 钱满江说,“月儿,我听见有虫子拈进被子里的声音了,我帮你捉虫虫好吗?” “嗯,好,月儿怕虫虫。”小娘亲傻傻地答道。 接着,床又咯吱咯吱响了几声。钱满江喘着粗气说,“咱们来玩打架的游戏好不好?月儿假装打败了,我打胜了,我就把你压在下面。” “打架不好,月儿不喜欢。”程月说。 钱满江说,“可咱们孩子喜欢啊,他一看这么好玩,就会跑过来钻进月儿的肚子里。” “孩子在哪儿?” “在——桌子下面,或者是——柜子后面。” “月儿咋没看见?” “他在跟月儿捉迷藏。” …… “哎哟,痛。” “好月儿,忍忍,这是孩子在往你肚子里钻,哥哥正在帮他。” …… 啧啧啧,这小爹爹还真是……钱亦绣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十五岁的少年,咋这样啊。古代人早熟,古代男人更早熟。 “痛,不要。”又传来程月的叫声。 “月儿不想要孩子?孩子可好了,软软的,香香的……”钱满江循循善诱道。 …… 纵使钱亦绣无形的老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听下去了。 钱亦绣前世除了暗恋尚青云,根本就没谈过恋爱,是个绝对的纯洁原装货。也就在影视剧或是网上看到过男女接/吻亲热的镜头或画面,那些更进一步的啥啥啥根本就没看过。现在让她听真实版的啥啥啥,还是小爹爹引诱小娘亲这种……也太重口味了些。 她赶紧向窗外飘去。鬼魂的听觉灵敏,即使在院子里也听得到程月喊痛及钱满江哄她的声音,她又飘出了院子。 马面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包含的信息量还是极大。她想去山上转转,趁现在不怕累、速度快、又不担心被野物吃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东,到时有的放矢,直接去挖。这个家穷得叮当响,小爹爹也不知回不回得来,即使能回来也不知道是几年后。她若是穿越了,想过好日子只能靠她的小手去创造。 她正想得入神,突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接着是钱满霞被吓哭的声音。想来,小爹爹已经冲破那道防线,种子也该播进去了。 ……………………………………………… 感谢浅忆伊人颜、赫拉@芊琳的打赏,感谢洳心的荷包,感谢似水的人生的香囊,谢谢亲们的推荐和留言。新书求支持,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十一章疼媳妇 今夜星光灿烂,星空下的万物神秘而宁静。钱亦绣在上空飘了一圈,又结合几天来那些人的对话,对这个家和这个地方的方位有了大致了解。 这个村叫花溪村,属于溪水镇,溪水镇又在溪山县的辖内,属于冀安省的地界。 这个家在花溪村的最西边,已经出了村口,距村子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广阔的荒地上只有这一个孤零零的院子。所处的位置是溪花村最偏远的地方,也是附近几个村子最贫瘠的地方。院子里除了枣树长势还可以,连后院种的菜都长势不好,稀稀拉拉的。 花溪村后面是连绵的群山。若花溪村还勉强算在溪景山的山脚下,而她家,就正处于溪景山和溪石山的交界处。 她家后面往西,就是溪石山,山如其名,只有石头和溪流。山里巨石林立,山势陡峭,隔个老长的距离才会有棵大树从石隙里钻出来,连抔黄土都看不到。把前世一句著名的诗句改一改用来形容最贴切,就是“石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典型的鸟不拉屎的地方,野物也不会去,去了只会饿死。 溪石山连绵近十里,山脚下到洪河之间一片荒芜,乱石堆砌,溪流纵横,不说没有人家住,连过路的行人都没有。据说有些不法之徒杀了人,就会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把尸首丢在这里。这一片还有个俗名,叫乱石岗。 溪石山东边和溪景山接壤。两座山真是泾渭分明,反差巨大。东边是林木茂密,山花烂漫,越往东绿色越浓郁,色彩更艳丽。而西边却是满目荒芜,而且越往西就越荒凉,几乎寸草不生,人迹罕至。 她家的院子朝北开,几百米外是那条由西向东从村头流过的洪河。 前面及右面跟村口相连的那片荒原上,草木远没有东边繁茂,长着十几棵要死不活的乔木和少量灌木。荒草倒是长了许多,期间开满了野花,有些大如碗口,有些小若豌豆。风吹草动,花儿摇曳,真是美不胜收。 左面是一片更大的荒地,这块地就像癞子的头,一块地方长了草和花,一块地方寸草不生,期间还流着几条小溪。不过,有一棵三个成人才能合抱的古榕树却是枝繁叶茂,像个孤独的卫士守卫在这片荒原上。再往左就是一望无际的乱石岗。 最令她意外的是,竟然还看到了一些满天星夹杂在荒草里。她依稀记得,前世在某本书里看过,满天星是二次大战后从国外移植到****的。没想到这个架空的大乾朝就已经有了。 钱亦绣前世就非常喜欢满天星,因为它的花语是配角。每当她看到尚青云开始一段新恋情的时候,她都会买许多满天星回家插入花瓶。她认为自己在尚青云的感情世界里是配角,所以他们才不能修成正果。今生她将在这里重生,决不能再这么傻,心甘情愿地当配角。她要好好把握机会,当一回女主,活出自己的风采。 钱亦绣的魂魄在山里转了转,赶在鸡叫前回了家。虽然只转了群山的一隅,也没看到什么能发大财的宝贝,但她并不沮丧,投胎前还有大把的时间任她游荡不是。以后夜里,她天天出去寻宝就是了。 吴氏虽然娶了儿媳妇,但并没有那么好命的等着儿媳妇来伺候,依然第一个起床做早饭。她性子温婉,又容易满足。想着儿媳妇虽然脑袋不算很清醒,却也不是很傻,而且颜色好,儿子喜欢。比王老五家娶的那个傻儿媳妇强得多,那个傻子随时都在流憨口水,又脏又丑,听说还经常打人。至于儿媳妇不太会干活,慢慢调教就是了。若是以后再给家里添个孙子,那就更好了。 第二个早起的是钱满江。他知道今天早上应该新媳妇做饭,但他的这个新媳妇特别,肯定做不了饭,至少得让她起来烧个火。可是无论他怎么叫,程月只嚷着这里痛那里痛,就是不睁眼。钱满江也后悔自己昨天没有节制,又见小娘子的小脸苍白,又瘦又尖,很是心疼,便不忍心再叫她了。 钱满江边烧火边喃喃地跟吴氏解释道,“娘,对不起,月儿昨儿太辛苦,起,起不来。”说完,臊得脑袋垂到了灶口底下。 吴氏笑道,“娘明白,只要你们能给娘添个孙子就好。”说完,吴氏揭开锅盖,拿出了两个煮熟的鸡蛋给他,“快些吃了。” 钱满江把鸡蛋放在灶上说,“留着给爹吃。今天有昨儿剩下的菜,我吃剩菜就行。” 吴氏道,“昨天只剩了些菜汤,哪里还有什么好的。”又把鸡蛋拿起来给他,固执地说,“给你吃你就吃,好好补补,给咱们家留个后。” 钱满江听吴氏说留后,脸又红了起来。想到他走之前恐怕夜夜都要勤奋耕耘,这也的确耗体力,便没矫情,吃了一个鸡蛋。把剩下的那个鸡蛋揣进怀里说,“这个留给月儿吃。”又怕自己这么做会惹吴氏的不高兴,赶紧解释说,“月儿太瘦了,身子不长壮实也不好怀孕。” 吴氏笑道,“娘不是那些不高兴儿子疼媳妇的恶婆婆。儿媳妇也是爹娘疼大的闺女,进了咱们家的门,咱们就该把人家当亲闺女一样待。”又问,“昨儿娘让你垫在儿媳身下的白布,你垫了吗?” 钱满江红着脸点了点头,吴氏满意地笑起来。 早饭做好,钱三贵和钱满亭都已经起来了。今天儿媳妇要敬茶,所以钱三贵被扶到了堂屋。 钱满江去左厢房叫程月,程月还不想起身,钱满江就把鸡蛋剥了皮喂她。程月吃了香喷喷的鸡蛋总算清醒过来,在钱满江的帮助下把衣服穿上。 屋外的吴氏听见程月起了身,进屋把那块白布拿了起来,见上面有几块血渍,满意地点了点头,笑意更深了。又帮着程月梳了个最简单的妇人头,边梳还边温言细语地教她。 “以后儿媳要学会自己梳头,娘忙,要做许多事。” 桌子上有个巴掌大的小铜镜,这也是家里唯一的镜子。程月照了照镜子说,“梳了头,好看。谢谢娘。” 说完,美丽的大眼睛看向吴氏,眼睛里的澄澈和清明如婴儿般惹人怜爱。吴氏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你进了这个家是有福还是无福。” 进了堂屋,钱三贵和吴氏坐上座,钱满江领着程月磕头进茶。 钱三贵给了程月一个装着十文钱的红包,捋了捋稀疏的胡子说道,“要时刻谨记服从丈夫,孝顺公婆,多为我们钱家开枝散叶。”他好久没一下子说这么长的话,说完后还喘了几口粗气。 但他的样子十分严肃认真,好像面对的儿媳妇是个正常人。 程月一直有些害怕钱三贵,来到这个家也没见过他几次,加上他面部严肃,人又瘦得脱了形,觉得他有些吓人。她垂着眉眼双手颤抖地接过红包,不敢说话。 钱满江低声说,“快说谢谢爹。”这些话出屋前他已经教过程月了。 程月鹦鹉学舌道,“快说谢谢爹。” 一旁的钱满霞笑出了声,钱三贵还混然不觉地说,“好,好孩子。” ………………………………………… 谢谢浅忆伊人颜、fang2238、赫拉@芊琳(2)、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和留言。新书需要呵斥,清泉需要动力,点击、推荐、收藏多多亦善,让文文在新书榜的位置能靠前些。 第十二章娘亲是朵白莲花 程月听钱三贵表扬她,高兴的小脸通红,欣喜地对钱满江说,“江哥哥,爹也喜欢我呐。” 钱三贵听了严肃认真的瘦脸纠结了一下。钱满霞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吴氏起身把一根小银簪子插在了程月的头上,又坐下柔声说,“好好服侍丈夫,早些给咱们家开枝散叶。 程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主动说了句,“谢谢娘。” 钱满江知道这是吴氏剩下的唯一一件嫁妆,其他的都卖了或是当了。赶紧说,“娘,这根簪子你还是自己留着用,月儿当不起的,也容易弄丢。” 吴氏笑道,“月儿是你的媳妇,娘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了。” 程月生怕把漂亮的簪子还给吴氏,赶紧说,“月儿没有那么傻,不会把簪子弄丢的。”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连死鬼钱亦绣都笑了,傻进不傻出,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给长辈敬了茶,钱满霞来给程月行了个福礼,说,“嫂子好,祝哥哥嫂子百年好合。”这是之前吴氏教她说的。 程月叫了声,“小姑,”又把一个装着五文钱的红包给了钱满霞,“给小姑买花戴。”这个红包是钱满江早上准备好的,话也是钱满江之前教的。 钱满霞笑咪咪地接过红包,道了谢。 躲在墙角的钱亦绣看了这一幕,直道小娘亲前辈子做了好事,这辈子虽虎落平阳,却落在了这么好的人家。钱家人良善,没有歧视欺负她,反倒是拿她当亲人待。若是落在别的人家,日子可就惨了。自己穿到这样的人家,虽说日子清贫些,但家和万事兴,好好经营总会好起来的。 之后,吴氏和钱满江进厨房把饭菜端上了桌,程月很自觉地帮着摆碗和筷,这两天每次饭前钱满霞都在教她做这个活计。早饭是用剩菜汤煮的糙米粥,还有剩下的杂面馒头。粥里有油星,玉米馒头里有细面,真是一顿不错的早餐。 钱满霞边吃边问程月道,“嫂子,你昨天大半夜的遇见鬼了么,叫得吓死人了。” 钱满江红了脸,唬着脸嗔道,“这么多好吃的咋还塞不住你的嘴,胡说什么。” 钱满霞从来没被哥哥这么对待过,瘪着嘴就要哭。 吴氏赶紧劝钱满霞道,“霞儿乖,快些吃。昨儿夜里没有谁叫过,是你做了恶梦大哭不止,还是娘把你抱去大床睡才好了。” 钱满江也懊悔不该这样对妹妹,把碗里唯一一块手指甲大的肥肉夹给了妹妹。 程月反应慢得多,还想着钱满霞的问题,瞪着直愣愣的大眼睛无辜地说,“痛,好痛的,我才……” 听了程月的话,钱满江臊得不行,赶紧截住她的话,“月儿……”由于着急,声音稍微有些粗。 程月第一次被钱满江如此粗鲁地对待,又害怕又委屈,瘪起了小嘴,眼泪含在眼圈要掉不掉,更加楚楚可怜。 小娘亲是朵真的白莲花,又白痴,又纯洁,又美丽,那可怜的小模样连钱亦绣看了都有些不落忍。 小爹爹当然更心疼了,又赶紧柔声哄着程月。 钱三贵红了脸,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咳嗽两声,拿起靠在椅子扶手上的拐起身去了卧房。他还有些走不动,吴氏又起身把他扶进去。 碗是吴氏洗的,钱满江说他教程月洗,吴氏摇头道,“算了,万一打烂了一个多可惜。” 钱满江又教程月扫地,摆凳子。堂屋收拾好了,又去把院子扫干净。小娘亲虽然反应慢,但听话,也算勤快,就是走路有些不利索。 钱满霞又问,“嫂子,你咋这么走路呢?” 程月眨了眨大眼睛,撅嘴说道,“屁股痛……” “屁股痛?我娘打我也是打屁屁的。原来是哥哥打你了,怪不得你叫得那样惨。”钱满霞极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嫂子,大声数落着钱满江,“哥哥,你咋能打嫂子呢?嫂子好可怜,这么瘦,又跟家人走失了。你不知道好好对她,还要打她。不行,从今天起,嫂子跟我睡。” 程月忙说,“江哥哥没打我,就是虫虫钻,他还帮我捉虫子。” 钱满江又臊又气,忙打岔说,“霞儿,你听娘叫你帮忙了,快去帮娘收拾厨房。” 钱满霞还想继续说,但看到哥哥有些不高兴了,不得不住嘴去了厨房。去了厨房还想不通,跟吴氏叨叨着嫂子如何可怜。吴氏红着脸嗔道,“小女娃子,说那么多干嘛。不许再去问哥哥嫂嫂这些事,羞死人了。” 收拾好后,钱三贵走了出来,手里拿了几个红包和一个布包。他把红包布包放在桌子上,让大家都围着桌子坐下。 又给吴氏递了个眼色,让她说。 吴氏便说道,“这些礼都是满江成亲人家送的。你们大伯、姑姑和四叔都说上次借的一贯钱和五百文,就算送满江成亲的礼钱,这可是大礼,你们要记着这份情。不过,大伯专门说了不要让大伯娘知道这事,霞儿的嘴要紧些。这次小姑又送了五尺布,四叔送了二十文。大伯和二伯两家各送了五十文钱,二爷爷送了五十文钱,其他人家有送了二十文钱的,也有送了东西的。” 说着,她拿起一个红包倒出几块银角子,对钱满江说,“你们爷奶专门去镇上把一贯七百钱换成了银子,说方便给你带去军里用,让你别太亏自己。还说,这是他们所有的养老钱,别说出去,让其他人知道了又要说他们偏心眼。”说完,用袖子擦起了眼泪。 钱三贵的眼圈也红了,说道,“满江,爹觉得爷奶的养老钱咱别要,还给他们。爹的病花光了他们所有的积蓄,连棺材本都没留下,咱不能再用他们的钱。剩下的这两百多文钱,统统给你带去军里用。” 吴氏也说,“你爹说得对,这些钱是你爷奶这些年攒下的,咱们家本来就没给孝敬,不能再收这个钱了。你们伯娘知道了,又有得闹。” 钱满江红着眼睛说道,“爹,娘,儿子不想把爷奶的这些钱还回去,”见钱三贵有些沉了脸,赶紧说,“爹别急,听我慢慢说。儿子此去,不仅想完好无损地回来,还想混个一官半职地回来。那时,孝敬爷奶的,岂止是一两多的银子。当然,这只是儿子的想法,若是万一死在外面,也是儿子的命。” ………………………………………………………… 谢谢浅忆伊人颜、不坚强也要装坚强的荷包,谢谢赫拉@芊琳的打赏,谢谢亲的留言和推荐。文文昨天上午进了新文榜前十,可下午就被踢得远远的了。再求点击、推荐、收藏,求亲多多支持。 第十三章精明 钱满江见他爹认真地听着他说话,一喜,把这几天的想法都倒了出来,“儿子这是么想的,咱们溪山县的溪峰茶闻名四海,顶级毛峰连皇上和娘娘都要喝。儿子想拿一两银子买一两一级毛峰茶,剩下的几钱银子再买些三级溪峰茶。姑夫的一个亲戚不是在茶楼当伙计吗,咱们求他买便宜些。这些茶不是儿子喝,而是拿去军里孝敬长官,那样儿子至少不会去当最前线的人肉垫子。儿子识字,再好好谋划谋划,说不定真能挣份军功当个官什么的。” 钱三贵听了,赞许地点点头,脸上出现了一丝久违的笑容。他的儿子终于长大了,这份见识不是庄稼汉能有的。说道,“好,爹听你的。先不说当官,只要你完好无损地回来,再孝敬你爷奶也不迟。” 墙角的钱亦绣眼里直冒小星星,这个小爹爹不愚孝,还会送礼巴结上司,的确蛮精明。她希望小爹爹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她也不至于太辛苦。将军什么的不敢想,小官说不定还真能混一个。 吴氏也欣喜不已,脸上的笑更柔和了,又把几个红包递给钱满江,“再把剩下的这两百多文钱都拿去买茶叶。” 钱满江摇摇头说,“剩下的钱留着给爹买药,以后家里会更艰难。” 说到以后的日子,几人的脸上又愁苦起来。 程月从怀里掏出钱三贵给的红包说,“钱,给哥哥买茶,给公爹买药。” 吴氏十分感动,这个儿媳妇虽然有些傻,却贴心。 她笑着拒绝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有孝心。这钱是你公爹给的,你就留着以后买花戴吧。” “不,买茶叶,买药。”程月非常坚持。 钱满江十分开心,他的小娘子真好。对吴氏笑道,“既然月儿有这个孝心,就留着给爹买药吧。” 吴氏叹着气收下,“那娘就先帮你保管着,若是月儿以后看到喜欢的东西了,娘再给你。” 钱满霞见了,也把嫂子给的五文红包捐了出来。 之后,钱三贵进屋休息,钱满江上山坎柴,吴氏去外面洗衣裳,让钱满霞在家教程月抹桌子收拾家。太阳一点一点大了起来,钱亦绣躲到背阳的墙角数羊羊。 她看到钱满霞满眼好奇地盯着程月,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问。钱绣猜想小丫头八成想继续问早晨的问题,但因为吴氏不许她再问,所以正纠结着。 钱亦绣也不希望她问,自己傻傻的小娘亲若再继续往下说,连她这个死鬼后备女儿都会感到羞愧没脸见人。 这时,听见有人敲门,是大房的女儿钱满蝶来了。钱满蝶是个秀气的小姑娘,虽然肤色有些黑,但一双笑眼又平添了几分喜气。她穿着一套绿色薄衫,同色裙子。虽然有些旧了,却没有补丁,这在乡下已经算是好衣裳了。 至少让钱满霞满眼羡慕,“蝶姐姐这套衣裳真好看。”小姑娘想到大伯父送的那份大礼,又拍着马屁夸奖道,“人更好看,跟我嫂子一样好看” 女孩子就没有不爱美的,钱满蝶看了两眼自己这辈子看到的最好看的美人,笑得眉眼弯弯地对钱满霞说,“就你嘴儿甜。”又招呼程月道,“嫂子。” 程月害怕陌生人,即使是小小的钱满蝶,她也不喜欢接近。便退后两步,面无表情地冲她说,“我不认识你。” 钱满蝶笑着说,“我是满江哥哥的堂妹,跟霞儿一样,也是你的小姑。”又笑着对钱满霞低声说,“嫂子说话真好听。” 钱满霞听人家夸自己的嫂子极高兴,与有荣焉地说,“我也这么觉得。” 钱满蝶说,“霞妹妹,咱们去山上割猪草捡柴伙好不好?” 钱满霞摇摇头说,“不行,娘让我看着嫂子。” 钱满蝶看看程月,把钱满霞拉到一边悄声问,“他们都在说满江嫂子是傻子,是真的了?看她长得这么好看,傻了真可惜。” 钱满霞不高兴地说,“你听谁胡说的?我嫂子才不是傻子,她只是比别人反应慢些而已。你看看老王家娶的那个傻媳妇,又流口水又特别脏,还不会干活,那才是真的傻子。我嫂子不流口水,又干干净净,还会扫地抹桌子……” 小姑娘气的脸通红,数落着程月的好处。 钱满蝶纳闷地问,“既然满江嫂子不是傻子,干嘛还要你在家看着她?” “我嫂子才嫁过来,不熟悉路,又怕她上山摔着,所以娘和哥哥才让我看着她。”钱满霞解释道。 两个小姑娘正说着,吴氏回来了。她领着程月往绳子上晒衣裳,一遍遍教着程月,衣裳要拉称,水要扭干,等等。 钱满蝶又低声对钱满霞说,“三婶儿对儿媳妇真好,我娘对我大嫂从来没有这么好脾气过,奶奶对我娘也没有这么好言好语过。” 之后的几天夜里,钱满江夜夜玩“打架”的游戏,吴氏也每天早晨煮个鸡蛋给他进补。 小爹爹为了留后也够拼的。钱亦绣尽管前世没结过婚,但也知道天天这么干其实更不利于怀孕。身体受不住,何况他还是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 不过,小爹爹的身体似乎很好,夜里勤播种,白天还能生龙活虎地去山上坎柴,又把家里的农具都修了,还把屋顶的茅草换了。 小娘亲就有些惨了,虽然钱满江和吴氏心痛她,让她睡到自然醒。但依然是憔悴不堪,哈欠不断。本来眼睛就大,顶着黑眼圈显得眼睛更大。眼睛里盛着满满的疲惫和茫然,更是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钱三贵悄声吩咐吴氏,“让满江节制些。儿媳妇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再折腾坏了,还生啥孙子。鸡蛋我不吃了,给儿媳妇吃吧。” 吴氏笑道,“你的身子不好,鸡蛋不能停。你以为儿子真的把给他的鸡蛋自己吃了?他都是偷偷拿回屋给了他媳妇。” 钱三贵道,“那我就更不能吃了,给儿子吃吧。他要去打仗了,要把身体将养好。” …………………………………………………… 谢谢浅忆伊人颜的打赏,谢谢亲们的留言和支持。今天加更了,亲们手中有推荐票的话就请投给文文吧,文文有了好的成绩,清泉才会更有动力的。 第十四章花谢花开 吴氏咬咬牙,每天早晨煮三个鸡蛋,也悄悄把钱三贵的意思告诉了钱满江。钱满江也就有了些节制,隔一天打一次架。 期间,钱满江抽时间去了趟县城。茶叶买回来了,由于钱香找的熟人,比在市上买的多出来些。他跟钱三贵学过编东西,又专门去院子后面坎了竹子,用竹条编了几个大肚小嘴的小篓子,把茶叶装进去。又做了个小木塞子,用布包上,把小竹篓子的嘴儿盖严实。 钱亦绣无比佩服地给小爹爹点着赞,送上官的礼物,还知道用个好点的包装,聪明。这样的人,一辈子在乡下的确屈才了。 十几天一晃而过,到了钱满江要走的前一天晚上,钱老头夫妇及老钱家的人都来三房里送行了。 钱老太给孙子做了一件棉坎肩,钱大贵婆娘汪氏和儿媳妇许氏做了一双棉鞋和一双单鞋,钱四贵婆娘王氏做了一双棉鞋和一双单鞋。 吴氏感激地说,“弟妹和满川媳妇怀着身子,还做了这么多活计,你们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钱香白天就领着小儿子冬子回了花溪村。她知道钱满江需要茶叶,就送了他半斤二级峰茶,让吴氏和钱满江母子感激不尽。 钱二贵媳妇唐氏什么也没做,偏话还说得好听,“我本想着给满江做双鞋,布板都糊好了,结果头痛病犯了。哎哟,头痛得要命……” 汪氏和王氏撇了撇嘴。 钱老太冷哼道,“哼,啥头痛病犯了,我看是懒病犯了,你这懒婆娘惯会偷尖耍滑。” 唐氏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婆婆咋这么说媳妇呐,我是真的头痛病犯了。你老不信就问满河,他还给我熬了草药汤喝。” 钱老太睕了她一眼没再言语。一旁的小少年钱满河脸涨得通红。 钱亦绣之前从吴氏和钱满江的谈论中听出来,老钱家四房媳妇,汪氏虽然好强也有些小心思,但大事大非上还算明白,而且在外人面前极给钱大贵面子。唐氏自私又厉害,把钱二贵管得死。王氏精明又会做人,跟吴氏最说得来。 看到今天的这一幕,钱亦绣觉得唐氏就是个极品,连最起码的面子都不做。除了唐氏,钱亦绣对老钱家的其他人还比较满意,虽说有小心思,还有些自私,但这些都不算是大毛病。至少不像有些穿越书中那样,几乎全家个个是极品,见天的想把亲戚的东西据为己有,女主一穿越过去就斗、斗、斗。 程月怕生人,一见这么多人,早躲去了自己的屋里。等到众人都走后,她才来到堂屋。 钱满江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小鼻头通红,惊道,“月儿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程月眼泪花花地拉着钱满江的袖子说,“江哥哥要走了么?月儿不要哥哥走。” 她知道明天江哥哥就要走了,一个人在屋里哭了好久,又不敢哭出声。她虽然有些傻,但也知好歹。知道江哥哥对她好,是她最亲近的人,所以她舍不得江哥哥走。 钱满霞早就想哭了,先还一直忍着,现在见嫂子哭了,也抱着哥哥大哭起来。悲痛欲绝的吴氏也忍不住了,搂着儿子哭起来。 钱满江被三个女人围着哭,心酸不已,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笑着劝她们,“不哭,不难过。几年后,我就回来了。我争取立功当官,给娘和月儿请凤冠霞帔,给爹买药治病,给妹妹攒嫁妆,还会领你们去京城玩,去看皇宫的大门,去吃那里的烤鸭……” 墙角处的钱亦绣看到这一幕,也非常难过,只不过鬼魂没有眼泪,所以干打雷不下雨。她使劲盯着小爹爹看,想着若是小爹爹不幸回不来,她就把他的音容笑貌永远烙在心里面。 几个人哭了一阵,还是吴氏最先收了泪,她把钱满霞抱起来进了卧房。钱满江用袖子把程月的眼泪擦了擦,含泪笑道,“月儿乖,莫哭了,哥哥几年后就回来了。” “几年后是多久?”程月的眼里又涌上一层水雾,抽抽噎噎地问。 “几年后就是……”钱满江顿了顿,想着该如何解释好些,他把程月搂进怀里反问道,“月儿看到咱家门口有许多花儿了吗?”见程月点头,他又说,“等那些花儿谢了又开了,又谢了又开了,然后再谢了再开了……这样反复几次,几年就过去了,哥哥也就回来了。哥哥不在家的日子,月儿要孝顺爹和娘,爱护妹妹,多帮娘分担家务……” 钱满江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小媳妇不会全听懂,但他依然把她当正常人一样郑重地嘱咐着。 程月懵懵懂懂反应不过来,呆呆地趴在钱满江的胸前。 钱满江又柔声问,“月儿听见哥哥的话了吗?” 程月虽然听不太懂,还是抬起头看着钱满江说,“月儿乖,月儿听话。” 灯下的小媳妇纯洁美丽,那懵懂的大眼睛呼扇几下,钱满江简直爱不够。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急急地拉她出去洗漱了。 夜里,程月没有再问“哥哥为什么要这样”的傻话,很是乖巧地随着钱满江摆弄了几回,让钱满江欣喜不已。 动静闹得有些大,虽然吴氏早有先见之明地把女儿抱进自己房里睡,但他们几人依然能听到些动静。吴氏双手捂着女儿的耳朵让她快些睡觉,又对皱着眉头的钱三贵低声说,“儿子媳妇这样才好,说不定就能给咱们添个孙子了。” 钱亦绣也不好意思继续听壁角,小爹爹也真是,年纪不大,这些东西还挺精通。想着前世有句话——是男人就没有不色的,还真是精辟。 但今天夜里她又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山里转悠,只得飘去后院窝在空驴棚旁边的菜地里,看着月亮从中天落入西面山下。 鸡还没叫,吴氏便起来了。她正在做饭,见钱满江黑着眼圈走了进来。忙道,“你起来这么早作甚?快回去再睡睡,娘一个人忙得过来。” …………………………………………………… 谢谢yh_yh1166、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们的推荐和留言。新书宝宝求呵护,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十五章糟心 钱满江笑着坐在灶口边,卷了一把草塞进灶口说道,“儿子走后,娘要保重身体。爹爹病重,妹妹还小,月儿又是那种情况,这个家以后就靠娘了。儿子不孝,没本事娶个健康的媳妇回来帮爹娘分忧,相反月儿还要靠娘照顾……” 吴氏知道儿子不放心自己的小媳妇,说道,“这也不怪你,是娘把月儿领家来的。娘知道你把这个媳妇放在了心上,小两口恩爱,娘也替你们高兴。你放心,我和你爹都喜欢月儿,会把她当亲闺女一般看待的。我们咋对霞儿,就会咋对月儿。” 钱满江羞赧地笑笑,“谢谢娘。其实,月儿还是挺聪明的,就是把前事忘了。娘以后多教教她,她还是能帮着娘干活的。” 吴氏点头道,“月儿是个好孩子,心善,也勤快……若是她能怀上咱们钱家的种就更好了。” 钱满江脸一红,心道,我们已经非常尽力了,也不知道怀上没有。 饭后,背上行囊的钱满江在吴氏的陪伴下去村里同其他人集合,由里正带着一起去县里汇合,再一起去省城西州府。 钱三贵撑着身子送到了堂屋门口,程月和钱满霞哭着送到大院门口,钱满江就不让她们继续送了。 钱满江出了院门站住,回过身对着钱三贵和吴氏跪下磕了三个头,流着眼泪说道,“儿子不孝,不能在爹娘身边敬孝。”又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程月,又磕了三个头,似有满腹话语无法说出。 吴氏知道儿子的心事,哭着说,“满江放心,爹娘待月儿会像待亲闺女一样好的。” 钱满江听了,才哭着起身扶着吴氏向村里走去。 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不时回头向家里人招手,最后消失在朝霞中。程月和钱满霞抱头痛哭,钱三贵倚在门口默默流泪。 墙角处的钱亦绣也默默悲伤着,祈求俊俏精明的小爹爹能平安归来。 钱满江走了,似乎也把这个家的笑声带走了,家里的气氛异常压抑。钱三贵的病又重了些,躺在床上起不来。程月会做些简单的家务,无事就隔着门缝看野花。吴氏化悲痛为力量,打足了精神照顾一家大小。 不过,这还不是最糟心的,最糟心的是一些传言。 附近的几个村里都传遍了,钱家三房娶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傻儿媳妇。虽然绝大多数人没看到过,不知道跟天仙一样美的人会美成什么样。但正因为没看到就给人以丰富的联想,也就更加想见上一见。 于是,没有多少人气的花溪村西面偶尔会出现几个人,想跟美人来个偶遇。只是那个美人从来不出门,而且那两扇大门永远都是关得紧紧的。 也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去钱家三房串门子。只不过,别说是外人,就是亲戚,只要有人来,程月都是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出来,这些人照样看不到。 其实,真正看过程月真面目的也就是在他们成亲时来的几家亲朋好友。钱三贵当时就嘱咐了不要出去乱说,但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家有个漂亮傻儿媳妇的传言还是在几个村里传扬开来。 好在这几个村子民风纯朴,一些乡下汉子私下会说几句浑话,却并不敢真的怎样。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钱满江是去前线打仗的,属于正在为朝庭浴血奋战的人。敢调戏参战将士的妻子,是要坐牢的。 只有四、五个闲汉不甘心,经常会在院子外面晃荡。但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就是干些学狗叫学猫叫的下作事,或是说些调戏小媳妇的浑话。 钱家无法,只得忍气吞声,不去理睬。为此,家里还养过两条狗,只不过一条狗养了几天就死了,一条狗养了几天就跑了。钱家三房的院子又被村人说成“连狗都嫌的地方”。 钱家人一直担心,若是真遇到那种****熏心的大胆狂徒,来把人抢走了或是大半夜进来把人糟蹋了可咋办。钱老太气不过,觉得吴氏花那么多钱买了个烫手的碳源。隔三岔五就要来三房骂吴氏和程月一顿出气,吓得程月躲进小屋痛哭流涕。 情况直到一个多月后才改变。那天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富余些的人家就去镇里或县上买些月饼,没钱的人家就烙几张糖饼当月饼。钱家三房没钱,也属于烙糖饼的那种人家。 会过日子的吴氏早上并没有烙糖饼,依然是玉米饼和红薯糙米粥。只给身子不好的钱三贵煮了碗面条,面条上还卧了个荷包蛋,荷包蛋上撒几粒碎葱花,香气扑鼻。 平时都是吴氏把饭端进卧房,钱三贵在床上吃。今天钱三贵觉得精神好些了,便被吴氏扶着来堂屋,大家一起吃。 “咱们晚上烙糖饼,边吃饼边赏月。”吴氏拿起碗说。 钱满霞懂事地说,“好,娘烙的糖饼跟镇上卖的月饼一样香。” 程月不知道为何,今天她闻到那碗鸡蛋面条觉得特别的香,看到公爹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馋得不得了。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很丢脸,便使劲忍,忍着不去看那碗面,忍着想去夹一筷子的欲望。她垂头啃着玉米饼,可不停吞口水的声音和时不时瞥两眼钱三贵的嘴的样子还是出卖了她。 自从钱满江走了后,吴氏想着程月没有那么辛苦了,所以也停了她的鸡蛋供应。 程月的那个馋样让角落里的钱亦绣都汗颜。小娘亲也伪装好些呀,这个样子跟你那清丽的容颜不相配啊不相配。 钱三贵叹了口气,把还没有吃的那个荷包蛋夹进了程月的碗里。 程月虽然有些傻,但也好面子。知道自己嘴馋让人看出来了,羞得脸通红,眼泪都涌上来了。 她瘪着嘴说,“月儿嘴不馋,就是没忍住……”又把碗向前推推,“爹身子不好,爹吃。” 吴氏看到程月瘦得小下巴尖得像锥子,眼睛大得出奇,叹了口气道,“你爹给你,你就吃吧。”说着又把碗推回去。 程月看了看钱三贵,又看了看鸡蛋,她实在想吃,就夹起鸡蛋吃。可刚咬了一口,却觉得鸡蛋腥味太大,胃里一阵翻腾,吐了出来。 ……………………………………………… 小爹爹终于走了,其实清泉挺舍不得他走的,现在的小爹爹多好啊,俊俏又多专情。 谢谢似水的人生、米兰二号的香囊,谢谢赫拉@芊琳、活宝笨笨笨的荷包,谢谢亲的留言和推荐。今天文文的成绩不错,新书榜上了前十名。谢谢亲,是你们的支持让文文取得了好的成绩。再求点击、推荐、收藏,让文文继续留在前十吧。 第十六章怀孕 “月儿怎么了?”吴氏担心不已。这个家已经困苦不堪,若是程月再生病,就更加不好过了。 程月把碗推到一边说,“恶心,想吐。” 吴氏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又高兴起来。她边哄着程月吃饭,边对钱满霞说,“快些吃,吃完后去绿柳村把林大夫请来给你嫂子看病。” 绿柳村挨着花溪村不远,过了洪桥就是,走快些一刻多钟就能到。 钱三贵看到笑意吟吟的吴氏,也猜到了,低声问,“他娘,你说儿媳妇是有了吗?” 吴氏点头说,“我看像。” 程月还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有啥了?” “大夫看了就知道了。”吴氏笑道。 等林大夫来给程月把了脉,确定程月的确是怀孕了。但程月的身体不好,怀的胎不稳,林大夫给她开了两副安胎药。又嘱咐孕妇要安静小心,不宜大动。还要多吃好的,等满了三个月后才算安稳。 墙角处的钱亦绣高兴坏了,小娘亲的肚子里终于有个指甲盖那么大的胎胚了,自己终于看到曙光了。 钱三贵和吴氏听说儿媳妇怀了孕都欣喜不已。同时,钱三贵又求了林大夫一件事,就是把程月因为怀孕脸上长满黑斑的话传出去。 柳大夫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有医德的好大夫。这些年他跑钱家三房跑得最勤,关系非常好,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笑着答应下来。 钱家三房终于有了久违的笑声。不过,在短暂的欣喜过后,钱三贵夫妇又发愁了。 程月到底不太正常,绝对不能让她把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折腾没了。便商量着,孩子没落地之前必须要有人时刻看着她。白天就由钱满霞看着,晚上吴氏来西屋陪她睡觉。 不多时,钱老太来了,她又想来骂一骂那婆媳两个出出气。 没想到一来就听说孙媳妇怀了孕,真是巨大的惊喜。钱老太高兴得语无伦次,“看来程氏还真是有福之人。我得回去跟老头子说说,让他也高兴高兴。” 钱三贵把老太太叫住,又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几句。钱老太听了不住点头,这话传出去了,这个家也才会有安宁日子。 人逢喜事精神爽,钱三贵不仅能起床,还能编些草席、草鞋了。吴氏也是精神亢奋,走路生风,再累都乐呵呵的。程月则老老实实地躺在小屋里养胎。 这件事算得上整个钱家的大喜事,大房和四房各送了二十个蛋来。县里的钱香也来了,是钱老头让大孙子钱满川专门去报的喜。老爷子贼精,知道三房穷吃不起肉,让嫁入屠夫家的闺女回来给他们送点肉。 钱香果真没令老爷子失望,第二天就来了,送了两斤半肥半瘦的五花肉,一对猪蹄,一叶猪肝,几根筒子骨。 除了钱老头和钱老太,这些亲戚来到三房没有一个人看到过程月本人。钱三贵夫妇给的理由是,程氏本来就胆小,怀孕了胆子就更小了,特别是脸上有了变化,尤其怕见人。 只有几天的功夫,花溪村的傻程氏怀了孕,由貌若天仙的美人变成了脸上长满黑斑的丑妇的传言就传开了。特别是经过花溪村的原村花汪枝儿他娘杨氏的一通添油加醋,更是形像了几分。 杨氏信誓旦旦地说,“那天恰巧我从村西头经过,看到那张脸,哎哟喂,就像一块白布被麻雀拉满了粪,吓得我差点喘不上来气。” 钱老太也出去跟村里那些婆娘们骂了几句吴氏,“那个败家婆娘,花了那么些钱,却买了这么号人。天哪,若是孩子生下来顶着张大花脸可咋整!” 这以后,花溪村西面清静了,杨氏的闺女汪枝儿又一跃成为花溪村第一美人,挑女婿挑得眼花。 而乐疯了的钱老头两口子没事就会来三房看看,钱老太还经常把自己的鸡蛋省下,偷偷拿过来给程月吃。 虽然程月闻了腥味想吐,但用鸡蛋蘸了辣子,她还是吃得喷香。 钱老太又纠结了,酸儿辣女,程氏这么爱吃辣的,不会生个闺女吧。瞪着眼睛说道,“你可要给我生个带把的重孙子,不然,这些鸡蛋可就白瞎了。” 这以后,她再来给程月鸡蛋,程月就不敢要了,“不吃,吃了要挨骂。” 钱老太还非要给她,“真是分不出好歹,我让你吃你就吃。” 程月是一根筋,就是不接。最后,还是通过钱满霞转个手,程月才吃了。 墙角处的钱亦绣又开始同情小娘亲了,这鸡蛋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小娘亲生下女儿后,还不定得受钱老太多少气。 树上的枣子熟了,今年枣子长势好,又红又大。吴氏留了几斤给程月和钱三贵吃,说枣子生血,让她多吃些。又给钱老头和几家亲戚每家送了两斤,儿子成亲和从军,亲戚们都帮衬了些,三房穷,没有别的表示,就送点枣子给他们表表心意。剩下的枣子卖了两百多文钱。 程月的伙食也得到充分改善,每天一个鸡蛋,几颗大枣,偶尔还会吃碗香喷喷的面条。 她虽然喜欢吃好的,但看到钱满霞羡慕的眼神,吴氏碗里的红薯玉米糊,觉得很不好意思。要有福同享,大家分着一起吃。还振振有词,“哥哥说,要孝敬爹娘,还有妹妹。” 吴氏便会说,“你快吃,吃饱了,肚子里的孩子才能长得壮实。你生个带把儿的大胖小子,就是对爹娘最好的孝敬。” 钱满霞则是纠正着程月的语病,“嫂子,不是孝敬妹妹,是爱护妹妹。” 旁边的钱亦绣又默默地说着对不起,要让你们失望了,小娘亲生的孩子不带把。虽然不带把,肯定会比那带把的更强。不信你们等着瞧。 接着,地里的红薯和玉米又相继熟了,吴氏一个人忙不过来,在钱老头和钱大贵兄弟几人帮助下,收了红薯玉米,之后又把地侍弄好,冬小麦种下地。 程月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稍微长胖了点,胎也坐稳了。 十月中旬的天已经有些微凉了,但下晌的阳光却温暖。往年钱三贵这时候已经在床上躺着起不来了,今年的身子却还行。他在房檐下编着草鞋,嘴角上翘,少了往日的愁苦。满江有了后,这个家又有希望了。 吴氏在枣树下做针线,程月坐在旁边看着她手里的小衣裳,钱满霞咬着玉米秆里的甜水。干枯的树叶掉了不少,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撒下来,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程月渴望的眼神吴氏装作没看见。儿媳妇连端盆水都端不稳,扫地也扫不干净,不可能会做这种精细活,家里可没有多余的布和线让她浪费。 …………………………………………………… 谢谢浅忆伊人颜、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VYT的桃花扇,非常感谢!谢谢亲的推荐票和留言,继续求亲的支持,点击、推荐、收藏多多亦善。 第十七章取舍 突然,院子后面的母鸡咯咯哒地叫起来,钱满霞站起身说,“老麻下蛋了。”然后疯跑去后院把蛋捡回来交给吴氏。 吴氏笑着接过鸡蛋对程月说,“咱家的鸡蛋都不卖,留着给月儿补身子,明年就能生个胖小子。” 程月狗腿地说,“也给爹补身子。” 钱三贵听了抬起头无声地笑了笑。钱满霞自从生下来就很少看见爹爹笑,见状便对程月说,“嫂子,你好会说话哦,都把爹爹逗笑了。” 吴氏笑道,“你嫂子有孝心,嘴也甜,以后学着点,好话谁都爱听。” 程月舔了舔嘴唇,深有同感地说,“是呐,江哥哥也说月儿的嘴甜。” 吴氏又好气又好笑,说了句“傻丫头”,就去厨房放鸡蛋。 等吴氏放好鸡蛋回来,却见程月正拿着小衣裳在缝,姿势优美,神情专注,关键是针脚密实均匀,一看就是熟手。吴氏一阵惊喜,没想到什么活计都做不好的儿媳妇针线活却做得不错。以后,她总算能够帮自己分担一些活计了。 几人正开心着,听见院门响了起来,程月本能地起身往小屋跑去。 “哎哟,慢些。”吴氏低声说道。 见程氏进了小屋,钱满霞才去开了门,钱二贵媳妇唐氏挎着个篮子走了进来。唐氏是极难出现在他们家的,见她突然来了,几人还挺纳闷。 唐氏坐在小凳子上,掀开盖着篮子的粗布说,“听说满江媳妇有了身子,特地送十个鸡蛋来给她补补。” 其实,钱二贵早就让她买二十个鸡蛋送去三房,她一直拖着。今天实在躲不过了,当着钱二贵的面数了二十文钱说去买二十个鸡蛋,结果只拿十文买了十个鸡蛋。 唐氏跟吴氏前后脚进的钱家门,最看不惯吴氏的作派。再是秀才闺女也是乡下长大的,天天柔柔弱弱装斯文,仗着男人会挣钱,仗着比自己早生了儿子,不下地干农活,惯会讨好卖乖。最气人的是,公婆还就偏心她。后来男人出了事,儿子又走了,她家的地还要靠着公爹和兄弟们帮着做。什么东西! “二嫂也不宽裕,咋还给我们送蛋呢。”吴氏说道,她知道二房的蛋可没那么好吃。 唐氏笑道,“我不像别人嘴儿甜,又不会装柔弱,家里的日子自然就没有别的房头好过。我们当家的老实,忙乎完了自家的地,还要忙乎别人家的地,他那么累还不是几天吃不上一个蛋。满河小,正在长身子,也只是三五天才能吃上一个蛋。可我当家的说了,我们家再是不好过,也得买十个鸡蛋来给满江媳妇补身子。” 钱三贵听了这话,放下手中的活计回了房。吴氏气得红了脸,干笑着把篮子推回去,“二嫂把鸡蛋拿回去给二伯和满河补身子,我们家还有。” 钱满霞怕唐氏真的把鸡蛋又拎回去,赶紧去房檐下拿了个钱三贵才编好的草编篮子,把那十个鸡蛋装进了草篮子里。装完了还说,“谢谢二伯娘。等以后满河哥哥的媳妇怀了娃子,我娘送二十个鸡蛋给她吃。” 唐氏还真想着若是吴氏不要,自己就再拎回去。但看到钱满霞把鸡蛋拿出来了,气得没理她。对吴氏说道,“都拿来了咋还能拿回去?让我们当家的知道了,又要说我不念兄弟情份。” 说着,唐氏的眼睛向左厢房瞄了两眼说道,“满江媳妇那个小身板还能怀孕,哎哟,还真是想不到。丑啊、傻啊咱先不说,她太瘦了,那小身子生孩子可要遭老罪了。三年前老冯家的二媳妇,不就是身子太弱生孩子死的吗?还一尸两命。” 吴氏实在忍不住了,抬高嗓门道,“二嫂说的是什么话?我儿媳妇身子骨可好得很,也会顺顺利利生个胖小子。” 唐氏“哼”了声,心道鬼才信。又说,“满江媳妇傻了巴叽的,万一以后生个孩子像她一样傻可咋办?” 钱满霞气着了,冲口而出,“我嫂子才不傻呐,只有傻子才会说当着别人的面说别人傻。” 唐氏不高兴了,“真是没家教,哪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娃子?她本来就是傻子,还不兴人说啊。” 吴氏道,“我闺女可是有家教。要想晚辈把自己当长辈敬着,她也得有个长辈样才行啊。好了,我还忙,就不留二嫂了。” 吴氏站起身,拉起钱满霞就向房里走去。钱满霞走的时候还没忘记把装鸡蛋的草篮子拎着。 瞬间院子里就只剩下唐氏一个人,觉得很没面子了。骂道,“什么人呀,老娘是来送礼的,又不是来受气的。”她拎着篮子起身,气冲冲地出了院门。 躲在墙角的钱亦绣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人还真是个少见的极品,说话太不中听了。 吴氏见唐氏走了,对钱满霞说,“你这娃子,她家的鸡蛋有什么要头。” 钱满霞道,“凭啥不要?十个鸡蛋,还能让爹和嫂子吃好几天呐。再说,就是不要,二伯娘回去也会对二伯说送了咱家鸡蛋,然后自己偷偷在家煮了吃,咱家还白乘了个情。” 吴氏笑着瞪了她一眼。 钱亦绣看着可爱的小姑姑,给了她一个飞吻。好孩子,等姐姐穿越过去了,定会好好对你。 天惭惭冷了,门前的花儿也谢了。 程月无事就会在门口徘徊,隔着门缝盼望着门外的花儿再开。盼望中,她又丰腴了些,肚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只是肚子的长势明显没有村里其他的孕妇好。 一入冬,钱三贵又躺在床上动不了。唯一的壮劳力走了,又多了张嘴,家里的那几个钱一点都不经花。除了买些便宜的草药给他吃,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参片。 吴氏便想再卖一亩地。 钱三贵不许她卖。这个家已经不堪重负,他帮不上多大忙,也不能再当拖累了。他说,“地是咱们家过下去的倚仗,尽量不要卖。等以后孙子出生了,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再说卖地的话。为我这样的废人卖地,不值当。” 吴氏落泪道,“只要人在,以后再买回来就是了。再说,过几年满江回来,日子也就好过了。” 钱三贵叹道,“买回来?谈何容易。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满江身上,若是仗打十年,满江十年就回不来。听我的,让儿媳平平安安生下孙子,把孙子健健康康养大成人,孙子才是咱们家的希望。我这样的废人,能活就活,不能活于你们还是好事。” 吴氏眼泪流得更凶了,看着孱弱的丈夫,不吃补药,这副破败的身子能活几天?但丈夫说得对,必须先顾孙子。 生活就是那么无奈,总要在自己最不舍的人中取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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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传来钱三贵虚弱又带着喜悦的声音,“哦,好啊。” 透过半开的小窗,钱亦绣看向院子外面,天空碧蓝如洗,阳光亮得刺眼,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阳光的沐浴了。此时特别羡慕院子里的几个人,听着她们欢快的说笑声。 她们还都穿着袄子,早春料峭,阳光虽强,温度肯定不会高。程月穿着杏色袄子,灰色裤子,这是王氏怀孕时穿的大衣裳。王氏穿着不起眼,可程月一穿上,就觉得俏生生的特别好看。哪怕是肚子大没有腰身可言,但她穿着就是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钱满霞小盆友见嫂子喜欢,就跑出去把那朵小黄花摘下来递给程月,程月竟然抬手簪在耳边。她的杏眼水汪汪的,虽然稍显呆板,但因为惊喜也灵动了些许。小脸白晰莹润,粉嘟嘟的如三月桃花。小嘴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一排晶莹如玉的小米牙。嘴角旁边还有两个可人的小梨窝。笑容大些,梨窝就深些,笑容小些,梨窝就浅些。 真是人比花娇!钱亦绣看美人又看痴了。 吴氏却只注意到了她又大又厚的耳垂,在小黄花的衬托下更加白嫩可人。 吴氏笑得更和蔼了。 程氏,的确是个旺子旺家的命。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朵万朵百花开。春天来了,钱家三房最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村里都在传钱家三房的傻媳妇是有福之人。进了钱家不到两个月,就检查出了身孕,病了多年的公爹竟然也奇迹般地好了许多,这让陷入绝境的钱家三房有了希望。 进入四月,山花烂漫,野花遍地,地里的麦子已经金灿灿了。程月的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全家人都高度紧张,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迎接小生命的来临。 钱亦绣也紧张,已经从半个月前就不再像以往那样,天一黑就往山里钻。她一直为小娘亲担心着。程月比别的孕妇要瘦些,弱些,关键是年龄太小,看样子不会超过十五岁。这个小身子生孩子,就是放在前世大医院里,也是高危产妇,何况还是古代乡下。而且,产婆住在这个村的最东头,大夫还住在邻村,不能二十四小时监护,万一来个突发状况咋办? 虽然钱亦绣没有跟程月有过交集,但她实在太喜欢这个美丽、单纯、懵懂、若人怜爱的小娘亲了,总想等自己穿过去后,好好待她,好好宠她,让她过好日子。虽然钱亦绣把程月叫做小娘亲,或是美貌小娘亲,但程月的年龄比她前世小了近二十岁。所以,钱亦绣实际上是把程月当妹妹看的。 这天夜里,蹲在西屋墙角的钱亦绣正望着房顶数羊羊,突然听到掀被子的声音,又见程月推着吴氏,“娘,月儿肚子胀,想上茅房。” 星光透过窗纸让屋里有了些微亮,吴氏看到程月已经坐了起来。吴氏起身道,“月儿慢些,娘帮你。” “娘,好急的,好胀。”程月说话带着哭声。 吴氏赶紧下地穿上鞋,扶着程月来到马桶前,又扶着她蹲下。其实也不叫蹲,不过是双腿微微弯曲着。 程月蹲了好一会儿,便痛苦地呻吟起来。 吴氏有些慌了,“咋了?还没拉完?” 程月使了几下劲,哭道,“娘,好痛啊,堵在下面拉出不来。” 吴氏一惊,“把着柜子站好,娘去把灯点燃。” 钱亦绣听了赶紧飘过去,往她身下一看,她下身竟冒出了一团东西,像是小脑袋顶。这是要生孩子了,小娘亲咋会这么快!这可怎么办,钱亦绣急得飘来飘去。 吴氏拿着油灯往下一照,嘴里大叫着,“噢,天呐,孩子都冒头了。”她赶紧回身把灯台放在桌上,过来扶程月道,“月儿莫怕,快去床上躺着,孩子快出世了。” ………………………………………………………… 谢谢19开心的礼物,谢谢简和玫瑰的评价票,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票和留言。 今天还有一更,清泉不忍亲们挂心太久,所以今天两更,第二更会在下午。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十九章龙凤胎 程月哭道,“好痛,腿合不拢。” “腿合不拢上就弯着走。好孩子快上床,马上要生了。”吴氏把程月扶到床上,又高声叫道,“他爹,霞姑,月儿要生了,快起来烧水。” 她帮程月把裤子脱了,又找来早就准备好的布,剪刀,嘴里还念叨着,“你这么急,我又走不开。那两个人,一个弱,一个小,这深更半夜的,咋去叫接生婆哦。” 程月又大叫起来,“娘,痛,好痛,唔唔……” “月儿不怕,孩子要出来了,痛是正常的。”吴边忙乎,边劝道。 钱三贵已经起来,这几天只能拄着拐走几步的他,一下子也有了些力气。他出屋把钱满霞叫醒,一起去厨房浇水,帮着吴氏准备东西。等水浇好的时候,孩子竟然生出来了,是个女婴。 吴氏自己生过两个孩子,又看过别的女人生孩子,自然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她把用开水烫过的剪子把孩子的脐带剪了,把孩子洗洗用小被子包好放在床上。 虽然无比遗憾是个女孩,还是笑道,“是个闺女,闺女也好。”不好也没辙,若是儿子回不来,这孩子就是他们家唯一的后代。 “也好”的小婴儿皱巴巴红通通的好小,闭着眼睛哇哇哭着,声音像猫叫,一听就不是很健康。 吴氏收拾完孩子,又去收拾程月。 钱满霞跑进来看着小侄女,直夸她长得俊,钱三贵在门外听说生下个小闺女,也是遗憾不已。 等吴氏把大人孩子弄妥当,夜色还深。她又去厨房给儿媳妇煮了碗糖水蛋。家里预备着几个鸡蛋,一直没舍得拿出来给程月吃,就是留着她生了孩子给她下奶补身子的。 此时的程月,疲惫不堪,脸色苍白。但温柔,慈祥,浑身散发母爱的光辉,看着小婴儿开心地直笑。见吴氏拿着糖水蛋进来,问道,“娘,她怎么紧着哭啊?还不睁眼睛。” 吴氏笑道,“她定是饿了,你把这蛋吃了,喂了她奶,她就不哭了。” 程月端着碗吃起来。 钱满霞在旁边看着小孩子,“我是你姑姑哦,快喊姑姑哦,呵呵呵呵……” 吴氏正想抱着孩子去堂屋给丈夫看看,却隐约听见院外有哭声和狗叫声。她狐疑地来到院子里,果真听见门外有孩子的哭声和狗叫声,还应该是婴儿的哭声。 吴氏一惊,喊道,“当家的,我没听错吧,咋外面也有奶娃的哭声?” 钱三贵正坐在堂屋里着急,婆娘咋不知道把孙女抱出来让他瞧瞧。听见这话,也是一惊,拄着拐出了房门,站在院里一听,惊道,“的确是孩子的哭声,比咱们孙女还哭得响亮些。” 吴氏打开大门一看,门口边竟然放着一个红色包裹,包裹里面有一个孩子,正张着嘴在哭。包裹旁边还蹲着一条小狗,见有人出来了,叫得更欢了。 吴氏在门口左右望望,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只有漫天星辰在眨着眼睛。她喊了几声,“谁家的娃子?是谁把娃子放在这里了?” 等了一会儿,没人答话。 吴氏又回头对钱三贵说,“这是谁把孩子扔在了咱家门口?造孽啊。他们是不是想把孩子丢去乱石岗,到了这里,又临时改了主意,想给孩子留条命,所以就丢在了咱们家门口?” 见丈夫点头,吴氏就弯腰把包裹抱起来,打开一看,叫道,“当家的,是个男娃,带把的。” 想了想,她赶紧抱着孩子把大门关上,也没管在门关上之前挤进来的小狗。压低了声音说,“当家的,这娃子说不定是老天给咱们家的。咱明天就对外说,满江媳妇今天夜里生了一对龙凤胎。” 钱三贵忙说,“快抱屋里看看,若是没有残疾,也刚生下来没几天,咱们就这么说。” 吴氏听了,觉得丈夫说得有理,便抱进了屋。两人在灯下把孩子检查了一番,小男婴非常健康,脐带上还结着新鲜的疤。 钱亦绣在吴氏把孩子抱回堂屋时,就已经飘了过来。她一直在屋里看孩子,竟然没注意到是谁把孩子丢在了她家门口。 她一飘进来,孩子的眼睛就怔怔地看着她,也不哭了,还冲着她吐泡泡。 难道小孩子真的有天眼,能看见自己?钱亦绣想着,又冲他做了几个鬼脸。小孩竟然有了反应,嘟了嘟嘴,咿咿呀呀地冲她吐了一个更大的泡泡。 因为钱亦绣飘在吴氏的后面,吴氏还以为孩子在向她示好,更加欢喜起来。商量道,“这娃子应该是这几天才出生的,咱留着吧。即使满江回不来,咱们家也有后了。” 钱三贵把孩子检查了个遍,这捏捏那捏捏。考虑了片刻说,“孩子身上的衣裳虽然是细棉布,但这棉布却是极好。包被也是锦缎做的,这孩子不会出生在穷苦人家。” 吴氏之前一心想着收养孩子,倒是没想这么多。听了钱三贵的话,一看孩子的小衣裳和小包被,也觉得他不应该是穷人家的孩子。纳闷道,“富贵人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咋舍得把他扔了呢,何况这娃是男娃,又长得这么好。” 钱三贵说,“富贵人家的阴私更多。若是穷人家的孩子,有可能是养不起才扔的,还怕等孩子大了他们找上门来认。若是富贵人家扔孩子,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来认孩子的可能性就要小得多。” 他捏包被的手顿了一下,说道,“这里面好像有东西。”他几下把包被扯开,从里面掏出六块比银园大些厚些的小银饼子。 发财了,人财两得。 钱亦绣赶紧飘到钱三贵的身后,因为不敢离他太近,还刻意隔了一段距离,财迷地看着银饼子。有了这些东西,多养个孩子这个家也能过去了。 小婴儿的目光随着钱亦绣的移动,又转到了钱三贵的身后,“啊”了两声,吐了几个泡泡。 钱三贵也以为孩子是在冲他笑,先对孩子笑笑,又对吴氏说道,“这孩子这么小就如此乖巧,咱们抱着就不哭了。看来是跟咱们家有缘,就养着吧。将来没有人来认更好,他就是咱们钱家的孩子。万一以后有人来认,养恩大于生恩,他也会认咱们。这几块银饼子咱们就先用了吧,你抽时间去县城兑成铜钱,一下要养两个孩子,开销大。”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儿媳生了个孙女,若是儿子回不来,家里就绝后了。这孩子兴许真如媳妇所说,是上天赐给他家的。 ………………………………………… 早说了清泉是亲妈,这回亲相信了吧?呵呵,这样也是双胎哦。求表扬,清泉被误会两天了,心力交瘁了。 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二十章有本事 吴氏把孩子抱去了西屋,程月已经吃完蛋在喂孩子奶了。哺乳是天性,即使程月傻了,还是知道怎么喂,而且傻傻的小娘亲抱孩子很像那么回事。 钱满霞刚才一直在看侄女,听见外面有动静也不舍得出去。见吴氏进来了问道,“娘,刚才怎么了?我咋听到有小娃的哭声和狗叫声。” 吴氏道,“是条小狗在院子外面叫,娘就开门把它放了进来。”说着把手里的孩子抱给程月看,“月儿,这也是你的孩子,你今天生了两个孩子,是对龙凤胎。” “娘,月儿记得只生了一个娃,还不带把儿。”程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疑惑,又有些羞惭,她知道公婆心心念念想要个带把的。但怎么办,怀里这个不带把,不过她也极喜欢呐。 吴氏说,“是真的,刚才你睡着的时候,就先生了这个儿子,醒来后又生了这个女儿。”又对钱满霞说,“你还在睡觉的时候,你嫂子就先生了这个孩子。你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人家该说你嫂子生了娃子自己都不知道,那样人家会认为她更傻。” 钱满霞最怕别人说她嫂子是傻子,听了赶紧点头答应。她刚满六岁,刚才又的确在睡觉,所以对她娘的话深信不疑。她崇拜地看着程月说,“嫂子,你好能干哦,一下子生了两个娃。” 程月见最亲近的婆婆和小姑都这么说,看来她的确是先生了儿子,后生了闺女。 小女婴长得小,劲也小,吸了半天没吃出奶来,哇哇哭起来。 吴氏把男婴递过去,“小子劲大些,先让他把奶吸出来。” 小男婴一进程月怀里,小嘴就张得老大,“呼、呼、呼”地喘着粗气,吼急地在程月的胸脯上乱拱。等他把****含在嘴里了,便使劲地吸起来。别看他块头不大,力气却不小,开始吸不出奶水就使劲吸,程月痛得红了眼圈。等他终于吸出奶水了,就悠闲地吃起来。 程月很是得意地跟吴氏说,“儿子有本事,吸出奶来了。”顿了顿,又说,“月儿也有本事,生了个带把的。” 钱亦绣无声地笑了起来,小娘亲是傻呢还是不傻呢?说傻吧,她还知道邀功。说不傻吧,她还真信了自己睡着就能生儿子。 吴氏也大乐,“是,月儿有本事,是咱们家的功臣。” “不带把的也好,月儿也喜欢。”程月望了一眼闭着眼睛的小女婴说。 “对,闺女也好,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吴氏过去把小女婴抱起来,小女婴依然没睁眼睛,噜了噜小嘴又嘤嘤嘤地小声哭起来。 小男孩胃口大,吃了左边吃右边。吴氏说道,“还要给闺女留一口,不能让他一个人吃完了。” 程月听了就把男婴放在床上。****突然离了嘴,男婴又大声哭起来。吴氏把小女婴递给程月,又抱起他用小汤勺喂他温水喝,他倒也安生下来。 喂完了他的水,吴氏就把他抱着立起来,轻轻拍拍背。对一旁的程月说道,“月儿看着,喂完奶了要这样把他立起来,听他打了嗝再放到床上。不然怕他吐奶。” 程月“哦”了声。 小女娃胃口小,没吃几口就不吃了。程月已经忘了婆婆的嘱咐,直接放在了床上。好在小女娃吃的少,倒也没有吐奶。 吴氏知道教一次程月根本记不住,便又抱起小女婴,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和刚才的话。最后,还嘱咐道,“月儿可记住了?” 等程月母子(女)三个都睡着了,也天亮了。吴氏去厨房弄了点昨天的剩饭喂了跟进来的小狗,又让钱满霞去钱家大院报喜,满江媳妇生了对龙凤胎。 钱满霞出门前看了一眼在房檐下吃着粥的小狗说,“这狗咋长得这么奇怪呢,好丑哦。” 吴氏道,“它是主动来咱家的,不管它丑不丑,只要养家了,照样能看家。那些人不是说咱家连狗都嫌吗,看他们以后还说不说。” 钱满霞也气不过村里人那么埋汰她家,听了娘的话使劲点了点头。 钱亦绣看了这小狗也是吃惊不已,实在是太丑了,就像被人一拳把鼻子嘴打扁了一样。她似乎在前世也看到过这种狗,却不知道什么品种。想着等它长大了,或许才能看出来。 钱老头钱老太一得到信,就忙不迭地过来,钱满蝶也颠颠地跟着后面跑了来。 钱老太一进院子就大着嗓门说,“我来看我重孙子来了。”说着就直接往左厢房走来。 她的大嗓门把睡梦中的程月惊醒了,她赶紧用两只胳膊护着孩子哭道,“不要抢走我的孩子,不要抢走我的孩子。” 吴氏已经先一步出屋拦住了钱老太,“满江媳妇护犊护得厉害,连霞姑都不许太靠近孩子。娘能不能过几天,等她情绪平静些再……” 这是钱三贵和吴氏先商量好的,近几天不能让人仔细看孩子,否则容易看出小男婴不是昨天夜里刚生的。 那只小藏獒也跳着脚地冲钱老太叫起来。 钱老太沉了脸,“怎么着,我看我重孙子还要瞧别人的脸色?”又踢了踢小藏獒,骂道,“哪里来的丑狗,凶啥凶!” 吴氏赶紧陪笑道,“媳妇是怕满江媳妇把婆婆气着了,给你老提个醒儿,若是她说了不好听的话,婆婆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正说着,钱三贵拄着拐来到堂屋门口低声说,“娘,满江媳妇有病,心思自然跟正常人不太一样。她本来就奶水少,再把奶水吓回去了,两个小娃可咋活。” 即使钱三贵受伤了,老太太也喜欢这个儿子。听他如此说,便有些犹豫了。 钱老头骂道,“你这个老太婆一来就找事儿,非进去干啥?让老三媳妇抱出来你看看不就得了?” 钱老太老脸都扭到一堆去了,既想第一时间进去看大孙子,又怕真的把程月的奶吓回去。气得低声说道,“再有福气也是个傻的。”还是向堂屋走去。 等老两口和钱满蝶在堂屋坐定,吴氏才进屋把孙女抱来。钱老太抱着小女娃嫌弃地说,“哎哟,这丫头咋这么小,怕是只有三斤多。” ………………………………………… 谢谢伊朲紅妝、简和玫瑰、赫拉@芊琳、动离忧的荷包,谢谢fang2238、浅忆伊人颜的礼物,谢谢亲的推荐、留言和表扬。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二十一章锦绣 钱老头伸过头去看看小女婴,皱着眉说,“双生子都小,要用心养着。” 老两口说话声大了些,把小女娃惊醒了,咧开小嘴就哭起来,嘤嘤嘤地像猫叫。 钱老太赶紧还给吴氏说,“可怜见的,别说吹风,就是打个喷嚏都能喷跑了。快把这丫头抱回去,把我的重孙子抱出来我看看。” 吴氏就把哭着的孙女抱回西屋,又把孙子抱出来。她知道这孩子不爱哭,进屋前还在他小屁股上使劲掐了一下,小男娃立马哭得震天响。 “听这哭声就是个棒小子。”钱老太笑得一脸褶子接过小男婴,“嗯,这娃子有个小五斤。那程氏还真有本事,瘦瘦小小的还生了对龙凤胎。” 钱老头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打着哈哈催促道,“小五斤也轻,快抱回屋去,别喝了风生病。” 钱老太还没抱够重孙子,但听老头子这么说,加上孩子又哭得厉害,只得把孩子交给吴氏。又说,“我看那程氏的肚子小得紧,没想到还生了双胎。这两娃再小,加起来也有八斤重,那程氏真是不简单。” 吴氏赶紧说,“娘看到满江媳妇也是一个月前。娘不知道,这一个月满江媳妇的肚子疯长,又吃得多。” 好在程月没见过外人,除了自家人,见面次数最多的就是钱老太,还是在一个多月前。 钱老太笑着点头,又掏出一串钱来,说来得急,没买鸡和蛋,让他们自己买来给程氏下奶补身子。 钱三贵便说了自己已经给小娃想好了名字,请老爷子参详一番。他先夸了老爷子给钱亦善的名字起得好,尤其是那个亦子,极有学问,所以他也沿用了亦字。男娃就叫钱亦锦,女娃就叫钱亦绣,连起来就是锦绣。 钱老爷子听了极高兴,直点头说取得好,寓意好,有学问。 角落里的钱亦绣听了,心道,怪不得自己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却原来她跟这个小女娃还有些缘份,至少名字一样。 没多久的功夫,傻程氏生了对龙凤胎的消息就在花溪村传开了。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那傻程氏在夜里半个时辰内就顺利产下两个孩子,连接生婆都没来得及去叫,还大小平安。 方圆百里路,有人家生双胞胎的,但生龙凤胎的还是第一家。村民们啧啧称赞,那傻程氏还真是傻人有福,旺了夫家,还生了龙凤胎。 接着,一拨又一拨的亲戚村民都跑来了,有些原来不来往的人也来了,说是沾沾喜气。钱老太就当起了门神,不许妇人们进屋看,说怕把程氏吓着。也不许把娃娃抱出来,说娃娃小,怕敞风生病。 小狗也跟钱老太一起站在门前,谁在窗边转悠就冲谁叫,厉害得不得了。 来者是客,钱三贵家自从搬来这里就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两口子高兴,钱三贵精神头也好了,在堂招呼男客。堂屋太小,吴氏就在院子里招呼妇人们。他们家穷,没煮红鸡蛋,就拿了些花生出来待客。 借口孩子生下来太小,身子弱,没过喜三。第三天,吴氏跑去县里,把一个银饼子兑了两贯铜钱,这一下子就缓解了家里的困境。 钱的来历也想好了,说是吴氏的哥哥托人带来了十两银子来。 吴氏的哥哥早年中了秀才,考了几次举人都没考中,就去给他的一个中了同进士的同年当幕僚,那个同年在泉州辖内的福临县当知县。 她父母就跟着儿子一起去了那里,远隔千山万水,还是六年前托人带了一次信来,已经好些年没有联系了。 钱三贵跟吴氏商量后,还是给了钱老头一贯,“满江走的时候,你们把养老钱都拿出来了,是儿子没用。这次岳父带的银两虽然不算少,但一家人还要靠着这些钱过活。现在只能给爹娘这么多,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些了,再多多孝敬你们。” 钱老头还不想要,摆手道,“十两银子听起来不算少,但你们家如今是只有出没有进,你和满江媳妇又要吃些好的补身子,能用多久?等孩子们大些了,你身子骨也硬朗些了再给。” 钱老太赶紧说,“老头子,咱们已经是近六十的人了,现在连副像样的棺材还没置下。要我说,先把这钱收下,以后老三家过不去了再帮一把就是了。” 钱老头才把银子接了。 吴氏忙得像个陀螺,要照顾两个小的,一个孕妇,还有一个病人。但心里高兴,再忙都不觉得累。六岁的钱满霞已经能当个小大人用了,烧火、煮饭、打扫卫生、喂鸡,还经常给吴氏当助理,帮着侍候老小。 小狗狗也有了一个名字,叫大山。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让钱亦绣吐槽了好久,那小狗虽然丑,但是萌啊。想着等自己穿过去后,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土名字改了。 钱亦绣也没有进山,而是呆在小屋里逗孩子玩。她穿越前已经三十多岁,可谓母爱泛滥。别说看到人宝宝,就是看到狗宝宝鸡宝宝,都能爱到心里去。 现在,她坚定地认为婴儿真的有天眼,看得到成人看不到的东西。孩子一哭,她就会飘到他们面前做鬼脸。这一招还挺管用,两个孩子立马闭上了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钱亦锦会“啊、啊、啊”地打招呼,钱亦绣则是静静地看着她,嘴角边偶尔会弹出一丝笑靥。 为了让程月多下奶,给她的伙食更好了些,老母鸡汤、鲫鱼汤、黄豆炖猪蹄,这些下奶的汤品换着炖,但奶水仍然不够。钱亦锦太能吃,一个人吃的量,能顶上小钱亦绣吃的两倍半,还坚决不喝米汤,一喂米汤就大哭。 等钱亦锦把奶水吃够了,剩下一点才给钱亦绣喝,不够,又喂她米汤。 真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偏分儿的把正分儿的都挤到犄角旮旯了。连蹲在墙角的钱亦绣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经过一个月的进补,如今的程月又圆润了不少,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肤色洁白如玉,因为当了母亲而显得更加温柔娴静,气质超然。这个模样,就是放到保养得宜的贵族圈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何况是在乡下。 吴氏曾经偷偷跟钱三贵唠叨,“我觉着就是宫里的娘娘,也不会比月儿更好看。” 钱三贵没看见过月子里的程月,但猜都能猜出来,她瘦得皮包骨的时候都属于少找的好看闺女,再长了点肉,可不是就更好看了。便说道,“那就更不能让外人瞧了去。” 转眼到了龙凤胎满月,钱家三房喜气洋洋地请了客。吴氏拿了两百文钱出来摆了几桌席,请了几家亲戚和里正两口子及同他们家走得最近的谢虎子一家。 这天早晨,吴氏专门给两个孩子过了称。钱亦锦本就重些,加上这个月长势好,已经有七斤八两。钱亦绣则没有那么好,只有四斤半。 钱亦绣看着小家伙直叹气。可怜的娃,连人家刚出生的奶娃都比她重得多。现在都满月了,小脸还皱巴巴的,小手指头比火柴棍粗不了多少,哭声还是斯文的像小猫。 …………………………………………………… 谢谢keppra、赫拉@芊琳的荷包,非常感谢。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求亲的支持。 第二十二章残忍 客人陆续来了钱家,只有钱老太一来就先进屋看了两眼重孙子,重孙女她瞟都没瞟一眼。之后,满意地出去招呼客人了。她是除了吴氏和钱满霞外唯一能进屋看孩子的人。 钱三贵和吴氏还是以程氏胆子小,不敢见生人为由不让她出屋,也谢绝别人进屋看她。人们还以为由于程氏是傻子,脸又像拉了鸟粪的白布,所以钱家人不好意思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乡下人的嗓门大,说起话来像吵架。小钱亦绣有些吓着了,哼哼叽叽哭起来,小娘亲就把她抱起来哄着。 院子里的客人来得差不多了,吴氏就和钱老太进来抱两个孩子出去给客人们瞧。 程月见他们要把孩子抱走,不干了,伸手护住孩子。 一层水雾涌上眼帘,惊慌失措地说,“不要抢我的孩子。” 吴氏解释道,“客人们想看看孩子,等他们看一眼,我们就马上抱回来。娘的话你还信不过?”见程月还瘪着嘴,又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程月听了才把胳膊收回来。 钱亦绣即使没出去,也能听到外面的人在不住地夸着钱亦锦如何如何,而钱亦绣连敷衍性的表扬都没捞到一句。真是过份! 特别是那个傻钱老太婆,别人一夸她的“重孙子”,她就敞开嗓门夸张地笑。 等吴氏和钱老太显摆完孩子又抱进来,钱亦锦倒是精神面貌十分好,还在咿咿呀呀吹着泡泡。而小钱亦绣明显是被吓坏了,哇啦哇啦哭得小脸通红。 钱老太抱着钱亦锦笑道,“还是重孙孙乖,长得好,又不怕人。哪像那个小丫头片子,瘦得像只猴儿,一见人就哭。”说完,还嫌弃地看了钱亦绣一眼。 程月是个好娘亲,一见女儿哭了。赶紧从吴氏手里接过来,掀起衣襟说,“绣儿不哭,吃奶。” 含着奶/头的小钱亦绣止住了哭,乖巧地吃起奶来。从来都是先吃奶的钱亦锦不干了,妹妹怎么能先于他开饭,便扯开嗓门嚎起来,大嗓门像要把房顶掀开。 钱老太疼重孙子了,冲程月说,“快把那丫头放下,我重孙子饿了。” 程月一根筋,没理钱老太,继续温柔地注视着小钱亦绣。 钱老太生气了,吼道,“我说话你没听到?” 程月吓了一跳,美丽的大眼睛又涌上泪来,她抬起头不知所措地看着钱老太,瘪嘴就要哭出来。 吴氏赶紧从钱老太怀里接过孙子,又低声劝着老太太,“婆婆,满江媳妇的奶水本来就不多,可别吓回去了。她有病,胆子又小,您别被她气着。” 钱老太拿这个白莲花孙媳妇毫无办法,也怕真的把程月的奶水吓回去,那样重孙子更要吃亏。气得骂道,“真是傻到家的傻子,锦娃长得这样好看,又讨喜,却只惦记那个猴儿一样的小丫头片子。”说完,便冲气走了出去。 这重男轻女的老太婆,太太太太气人了。墙角处的程亦绣向老太太甩了几个刀子。 钱亦锦还在吴氏的怀里嚎着,钱亦绣第一次对这个小屁孩有了意见,真是讨打的熊孩子,偏分的比正分的还理直气壮,有本事找你亲妈要奶吃去。她飘过来使劲瞪着钱亦锦,小家伙还以为钱亦绣在逗他,便止住哭,“啊、啊”地跟她说着火星语。 小钱亦绣吃完奶,抿了抿小嘴,乖巧地躺在程月身边。钱亦绣又飘到她面前,小妮子似乎也看到她了,很给面子地弹出了一抹微笑。 看着她澄彻的眼神,还有那甜甜的笑意,钱亦绣瞬间有了心虚的犯罪感。自己是在等她死啊。想到这里,她再也没有勇气坦然地面对这条柔弱的小生命,赶紧飘到他们看不到的墙角蹲着。 天呐,怎么会这么残忍,这个如花儿般美好的小生命将会在稚龄凋谢。而自己竟是在等着那一天,盼着那一天。 从这天晚上起,钱亦绣又开始出去到处游荡。现在她不止到山里看风景,也会在村里镇上晃荡,还会去县城和省城。不仅去亲戚家串了门,还造访了不少高官府第。 几年时间里,她把山里的许多角落都窥视到了,找到了一些能卖钱的东西,摸清了动物之家的一些规律,也知道了许多人家的秘密。 比如,憨厚的钱大贵是怎样背着汪氏攒私房钱的,其貌不扬的唐氏之所以御夫有术是因为某种功夫了得。范二黑子偷过他嫂子的肚兜,还跟村中一个寡妇暗通款曲。花癫子白天嘴花花,可一到晚上面对粗壮的花大婶,就双腿打哆嗦,等等等等。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 也知道了哪家是黑店,哪家信誉真正好,哪家空有好名声…… 更见识到了谁是好官,谁是贪官,谁好色,谁好钱,以及一些官员家里见不得人的阴私…… 还偷学了一些手艺人的祖传绝技,并且还在继续学习中…… 村里镇上的人家再大动干戈也多是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实在不值一提。而省城县城那些高官巨甲就不一样了,往往一个举手投足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笑谈之中就达成了一笔巨额交易…… 最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完全领会了马面话中的意思。呵呵,钱亦绣灰常灰常感激他。 一天夜里,她正准备去深山看热闹。她平时很少去深山,因为那里是她变成人后将永远无法抵达的领地。 可这两天特殊,在深山里住着一群聪明的猴群,这几天一位强悍聪明的青年猴子纠集了一群猴子造反,想把老猴王撵下台,两群猴子打架打得厉害。没想到,猴子争王位照样是血腥而残暴的。 她飘到半路上,竟看见了好久没见的老熟人牛头马面。 也不是说这几年牛头马面没来这里勾过魂,勾过不少,但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她上了山,都错过了。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老熟人,钱亦绣赶紧飘了过去。招呼道,“嗨,牛爷,马爷,你们又来勾魂了?” 牛头马面见她如此热情,竟是一愣。牛头乐了,“真新鲜,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对牛头马面这么热情的孤魂野鬼。你谁啊?”陌生的眼神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 钱亦绣说,“两位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才几年时间就把我忘了,我可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们哦。” 牛头说,“看来你认错人了。”又指指牛头下的牌子说,“看看这里,我们是一零一牛马组合。你认识的可能是别的组合。” ………………………………………… 谢谢米兰二号、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票和留言。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继续求支持。 第二十三章又是一年春来到 钱亦绣这才想起来,勾自己魂的牛头马面好像也挂着个牌子,上面写的是零零七。想想也是,这么多人,这么多时空,光一对牛头马面当然忙不过来了。 马面却极不给她面子,拉下马脸说,“想我们?我们能是你个孤魂野鬼随便乱想的吗?想凭两句话就让我们帮你过黄泉路重新投胎?哼,想都别想。去,去,别影响我们干正事。” 真是一个自以为是又傲娇的马面,似乎还有轻微的妄想症。看来,憨厚的牛头是相同的,有个性的马面却各有各的不同。 钱亦绣让开路,又实在呆得无聊,就尾随着他们去看热闹。只见他们去了县城,又飘到一片青砖黛瓦的大宅子上空。不一会儿,他们就用绳索套着一个魂魄飘出来。 那个魂魄还在哭,“我的命真苦,前半辈子被我爹管得紧,后半辈子又被我儿子管得紧。家里那么大个保和堂,却没有痛痛快快地花过银子。临老得了可心意的红红,还没有尽兴几天,就死了。牛爷、马爷,求求你们,给我一次回光返照的机会吧。我把家里一些重要契书埋在了后花园的金钱榕里,我想跟红红说一声……我一辈子也没个别的好爱,就喜欢个知情趣又年轻点的小娘子。红红极得我的心,她拿到那些契书要挟我儿多要些银子傍身,也不致于今后太辛苦。” 马面打了个响鼻斥道,“岁数一大把还如此不知羞,怪不得你爹死的时候求我们早点把你套走,怕祖宗的基业毁在你手里。你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都精尽身亡死在那妇人肚皮上了,还想着回去给她送契书。”又把马面一拉,吼道,“不行!” 那魂魄又哭求道,“那就让我给我的芳芳托个梦吧,我下晌才让小厮支了五十两银子给她家带去。不要我死了,银子却被她干娘扣下了。” 牛头憨憨地说,“不是我们不给你这个机会,而是你那个芳芳不给你入梦的机会。她正在跟别人寻乐子,根本就没睡觉,怎么托梦?” 那魂魄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哭了,大骂着相好无情无义,又怪自己识人不清。 牛头好脾气地劝道,“别生气,等你喝了孟婆汤,前世种种就都忘了……” 等他们的声音渐渐飘远,无聊的钱亦绣就飘进了那片大宅子里。 ……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一晃过了几年,两个孩子已经五岁,早就能满地跑了。 钱亦锦是个漂亮的健壮小子,浓眉凤眼,皮肤很白,个子比钱亦绣高了将近一头,看上去像六、七岁的孩子,又极聪明。 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知道怎样讨好大人,怎么多抢一口吃食。有时候大人不在跟前,他若是饿极了,不是抱着妹妹的鼻子嘬,就是抱着她的耳朵嘬,甚至还啃过她的小脚丫子。妹妹都被他欺负的没边了,又巴拉不开他,只有瘪着小嘴直哼哼。让一旁的钱亦绣看得直咬牙。 等到他会说话会走路了,就更了不得了,哄吃食的本事更加高超。自从满了两岁起,就能独自跑去村里找钱老太,与他家相好的几户人家也曾被他光顾过。他本长得漂亮,小嘴又讨喜,有本事让那些把钱攥得出水的妇人们心甘情愿地给他点好吃食,连死抠的唐氏都曾经给过他一个蛋。钱老太的私房钱绝大多数进了他的嘴。 钱家三房的人一个个都是身材苗条,脸呈菜色,唯独他胖墩墩的红光满面。没办法,嘴甜的孩子有糖吃。 跟他一起茁壮成长的还有大山。大山已经长成了一条健壮的大狗,棕色的长毛又粗又硬,圆滚滚的身子异常灵活,而且十分威猛凶悍。它长大后,钱亦绣觉得它像藏獒,却又有些拿不准。 钱家三房连人都养得半死不活,当然不可能把大山养得这么壮了。大山胃大如牛,又喜浑腥。小时候的它跟小主子一样聪明,在家里吃饱无望的情况下,就自力更生,自己出去觅吃食。 在村里人家丢了多只鸡鸭鹅后,才发现自家的鸡鸭鹅不是被黄鼠狼偷吃的,而是钱家三房的丑狗偷吃的。都跑去钱家三房要说法,害得吴氏又赔了一些钱财。 温柔的吴氏也发了脾气,拿着棍子抽了大山好几下,并说,“再去偷人家的鸡吃,我们家就不要你了。” 大山聪明,又听得懂人话,便不敢再去村里偷食了,又干不出土狗那种饿急了连屎都舔的事情。走投无路之下,只身冲进山里抓野物。这真是一举两得,不仅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连带着本事也练了出来。 长大后的大山又大又肥又凶,远远看到它,不仅孩子会被吓哭,有些胆子小的大人都双腿打颤。村民们看它样子吓人,都认为它是狮子和狗交配的产物,叫它“大狮子狗”。还是有见识的张先生说,那是“番狗”,是狗类的一种。并告诫村民们不要轻意惹它,番狗性烈如火,比狼还厉害。 有些村民觉得自家生命财产受到了威胁,找里正要求把比狼还凶的番狗打死。钱家又保证番狗看着凶,实则极听话,若不惹着它,它绝对不会咬人。并且再三保证,不让大山进村里。后来看到大山的确没有伤害过人和牲畜,对钱亦锦偶尔带着它在村边晃悠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小钱亦绣样貌综合了父母的特点,五官极其清秀可人。但由于她太瘦太小,眼睛木呆呆的没有神,明显没有哥哥讨人喜欢。而且反应要慢得多,性格也随了白莲花娘亲,胆小懦弱,特别爱哭,还几乎天天尿床。 她也很少去村里,没事就蹲在院子里看花,或是蹲在院子前面的荒地里看花。若是小哥哥没去村里,就跟着他在院里院外转,转不动了就让哥哥背。 小哥哥对妹妹极照顾,甚至是有求必应。他跟别人可以说寸食必争,却能省一口给妹妹吃。 不过,有一件事却让钱亦绣十分气不过。不是她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实在是钱亦锦那熊孩子欺人太甚了。 …………………………………………………… 谢谢书友151104144321502、活宝笨笨笨、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们的推荐票和留言。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亲们都看出来了吧,女主快归位了。 第二十四章失踪 这两个孩子小时候洗澡一直是放在一个大木盆里,由吴氏或是钱满霞主洗,程月打下手。钱亦绣傻傻的没看出什么异样,而钱亦锦刚学会说话就指着妹妹发问了,“妹妹咋没有小鸡/鸡?” 小姑姑钱满霞羞红了小脸,抿着嘴不好意思回答。 小娘亲程月很聪明地解释道,“锦娃带把,有小鸡/鸡。绣儿不带把,没有小鸡/鸡。” 吴氏笑道,“月儿说得对。” 钱亦锦懵懵懂懂点点头,似乎懂得了男女差别。他满了三岁后,在一次洗澡的时候,当他看到妹妹无意中扫了他身下一眼的时候,竟然捂住那里对妹妹说,“不能看这里,要长针眼。” 傻傻的小钱亦绣就转过了视线,她怕长针眼。那小正太却不怕长针眼,盯着人家那里使劲瞧。 一旁的钱亦绣气得要命,就像小屁孩看光了她一样。哪有这样的探照灯啊,只探别人还不许别人探他。 连吴氏都觉得自己的亲孙女太傻了,笑着把钱亦锦的脑袋转了个方向。之后,便给两人分开洗了。 几年间,吴氏已经锻炼成了有一把力气的村妇,不再是原来那个柔弱爱哭的妇人了。 钱满霞小姑娘不仅是家里家外的一把干活好手,还肩负着幼儿教师的职责。 钱三贵虽然依旧孱弱,但比几年前好了很多,至少冬天不需要整天躺在床上,不需要买补药吊命,还能编些草席草篮赚点小钱。 小娘亲程月还是那么傻傻的,纯纯的,美美的,只是小下巴又尖了下来。除了孩子一岁前的喂奶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外,还有一样就是针线活可圈可点,家里的缝缝补补都是她承担。除了这两样事情,她什么活都做不好,地扫不干净,衣裳洗不干净,还打碎过几个碗盘,吴氏连厨房都不愿意让她进。 不过,两个孩子还是小娘亲带着睡觉。孩子小的时候,吴氏都在这边睡,待孩子满两岁后就回自己屋了。本来想让钱满霞帮着带一个,奈何程月不愿意,听说要把孩子挪走就大哭不止。 上年,钱家另外几房也分家了,因为钱四贵要去省城创业,手里没有多少钱财。钱老头就主持了分家,钱四贵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了进去。钱老头是个冒险家,虽然自己没本事到外面拚搏,但十分支持儿子出去闯荡。为此,还闹着跟着儿子一起去了省城,说是帮他们搭把手或是出个主意。 钱老太却没有跟着老头子去省城。一个是因为省城的生活消费太高,自己去了帮不了忙还多费一口吃食。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舍不得钱亦锦,这个重孙子太讨喜,她怕自己一走把他饿着。 钱亦绣觉得这两老口不像封建社会的大家长,更像前世那些为儿女操碎了心的老人。虽然钱老太特别重男轻女,又经常骂小娘亲,但钱亦绣还是发自内心尊重她。 这天下午,一家人看到桌上的两贯零八串钱笑得一脸满足。每年收了冬小麦,吴氏除了留几斤给钱三贵开小灶外,其余的都会拉去镇上卖。 这几年没有大的天灾,虽然偶尔有小的旱情或是雨涝,对收成影响也不算太大。 夏日里种的玉米和红薯值不了多少钱,除了自己吃的,剩下的连一贯钱都卖不到。家里也没人做绣品或是出去打工,钱三贵编的草帽或是草席等物,一年顶多卖个几十文。再加上卖枣子的两三百文,这个家每年的全部收入基本上就是挨边四贯钱。 这还因为钱满江去从了军,家里没有交税,否则会更少。 但开消可大了。 因为早两年吴氏忙着照顾孩子和病人抽不开身,做农活都是请短工帮忙。孩子一岁前给程月下奶补身子,要多吃些肉蛋。钱亦绣和钱三贵一样身子不好,经常吃药,偶尔两人还要开开小灶。自从“得了吴氏娘家的钱”,钱老头两口子的养老钱也开始给了。修缮房子,买盐买油买种子等等,日常开消也实在不低。所以,不止每年卖粮的钱花得分文不剩,连那几个银饼子都花得只剩一个了。 不过,年前就有传北边的战事快结束了,据说大金国逆王造反,大金军队已无心恋战,所以被大乾军队打得节节败退。 若这种传闻是真的,那钱满江也快回来了。只要他回来了,这个家就又有了希望。何况钱三贵两口子和钱满霞都认为钱满江肯定会当个官什么的,那时他们家就是官身了。 角落里的钱亦绣也非常雀跃,她早把自己当成钱家的一分子,跟他们同喜同忧。她高兴地想着,要不咋有天无绝人之路这个说法呢,眼看着这个家快要入不敷出,壮劳力马上就要回来了。 再说,她也非常想念俊俏小爹爹,经过战争的洗礼,小爹爹应该更加英武不凡了吧? 如今,她已经不再天天算着啥时候才穿越了,因为她穿越了就意味着小绣儿要嗝屁。她极心疼这个柔弱又漂亮的小妮子,虽然小妮子反应慢又身子弱,还经常被钱老太骂成“讨债鬼”。 这时,听见有人响门的声音,吴氏赶紧把钱拿进卧室放好,去开门的钱亦锦牵着钱满川的手走进来。 钱满川二十多岁,看上去憨厚又不失精明。他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还没进门就大声说道,“三叔,三婶,满江兄弟还活着,他就快回来了。” 钱三贵喜得从椅子上站起身,吴氏迎上前拉着钱满川急着问道,“满江还活着?你怎么知道?说仔细些。” 钱满川说,“才刚我爹遇到了我大舅(汪里正)从县里回来,大舅说战事已经结束了,讣告也过来了。咱们村打仗去的三十个人,死了二十二人,这些人里没有满江兄弟。” 他们都忽略了死的那二十二个人。只要钱满江不在这些人里,就属于还活着的那八个人。一家人都喜极而泣。 一家人在欣喜和盼望中渡过了三个多月,打仗活着的人终于回乡了。却只回来了七人,独独少了钱满江。 据这七个人说,钱满江是新兵中升职最快的一个。第一年就当了旗长,第二年又当了八品的校尉,第四年升了正七品的骑尉。且极得上峰欣赏,说他有勇有谋,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在最后一次大的战役中,钱满江所在的营中了敌人的埋伏,死伤大半。可不知为何,打仗结束后,既没看到钱满江的活人,也没找到他的尸首,竟是失踪了。 ………………………………………… 谢谢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和留言。继续求点击、收藏、推荐,求亲支持! 第二十五章还有希望 清泉加更了! ………………………… 打仗失踪的人也不是没有,有些人是临阵逃亡了,有些人不知是死在了哪里。不过,逃亡的人少之又少,这可是砍头的大罪。钱满江这么有前途的人是不可能逃亡的,最大的可能还是死了。 对于参战人员的家属来说,家人失踪最悲摧。人死了有十两银子的抚恤金,人残疾了也有八两银子的安置费,人回来了还有五两银子的遣散费。只有失踪人员,既没有钱也没有人,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 这次不仅钱三贵倒下了,连吴氏都倒在了床上。她咬牙坚持了这么多年,儿子的“死讯”一下子把她压跨了。这个家又一次陷入绝境。 听说最心爱的孙子失踪了,其实也就是死了,只不过没找到尸首,钱老太也病倒了。 钱大贵一家此时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帮着请大夫看病,招呼着钱二贵父子一起干三房的农活,又让许氏来煮了几天饭。 钱香也拎了些肉来开解吴氏,又买了几片参片给钱三贵补身子。 乡下人良善的还是占多数,许多人家都来看望他们家,有些拿两个鸡蛋,有些拎一斤白面,有两家穷些的人家还拎来了一篮子菜。 角落里的钱亦绣听说小爹爹竟是这种结果,也非常难过。这一家人将如何过下去啊。不过,她也比较感动。这几天,除了唐氏来发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其他亲戚还是比较有爱心。不像有些穿越里的那些极品亲戚,尽想着早点把生病的人欺负死,然后占人家的家产卖人家的娃。 但别人家也有事,特别是现在秋收在即。五天后,家里又归于平静。 一直躲在屋里的程月也从她的小屋钻了出来,她不知道别人已经开始在背后叫她程寡妇了,还有些不厚道的人还叫她傻寡妇。那几天里偶尔有人看见了她的真容,傻寡妇貌如天仙的话又传了出去。 这个家只有她不相信钱满江已经死了,她固执地认为她的江哥哥不会骗她,会在几番花谢花开后再度回到这个家。她又怯怯地来到院门边,从关着的门缝里看外面怒放的野花。 此时正值八月底,虽然有些荒草已经微黄,繁花似锦、遍地花开的季节已经过去。但还是有极少数野花儿开得正艳,更加显得傲然夺目。通过程月多年来的观察,她知道草黄了,花儿就快全部谢了。等到来年花儿再开,离江哥哥回家的日子就更近了。 十一岁的钱满霞现在是这个家的全劳力,她牵着两个小的去厨房做了饭。做好饭后,三个人又把饭端到钱三贵和吴氏的床头服侍他们夫妇吃饭。 钱满霞含着泪说,“爹,娘,咱们还有锦娃,咱家还有希望。” 钱亦锦赶紧表态,“爷,奶,我以后在家少吃一口,匀出一口给你们吃。等我长大了考状元当大官,让你们享福,请你们下馆子。” 钱亦绣难得主动发言,今天也小声说了话,“还有绣儿,绣儿也会干活,刚还烧了火,昨儿还喂了鸡。”说完擦了擦眼泪,弄得小脸更花。 程月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说道,“还有月儿,月儿不吃白饭,会做针线,卖钱买粮吃。” 吴氏看着床前的四个人,一个傻三个小,又侧过头看看进气少出气多的钱三贵,一下子哭了出来。自己死了,他们该咋办? 前几天众人都拿这话劝着她,让她为了丈夫和孙子必须撑下去。但她听不进去,只想着她没有盼头了,干脆死了算了。 可现在看到这几个孩子如此贴心,她又觉得舍不下他们了。 她伸过胳膊把钱亦锦和钱亦绣抱着嚎啕大哭,哭过后,就坐起身吃饭。饭是面疙瘩汤,里面还卧了一个鸡蛋。吴氏没有谦让,不仅把疙瘩汤都吃完,把蛋也吃进了肚子。身子有些力气了,又起床服侍丈夫吃饭。 现在钱三贵的身子正弱,钱亦绣不敢进屋,而是飘在堂屋里隔着门瞧这一家子。吴氏或许把前三个人的发言都听进去了,唯独没有听进去小娘亲的话。其实这几个人的发言,最有建设性的就是程月的话。 为什么吴氏就不舍得拿点钱出来买点绣钱和好料子,让程月试着做点绣活拿出去卖呢?连吴氏都承认程月的针线活非常好,她原来在家肯定专门学过。只是有时候因为控制不好手或者脑,有缝错的时候。 或许刚开始会浪费一些料子和钱,但等熟悉以后,她哪怕不一定做出极精致的绣品,但肯定比乡下妇人做的好得多,也能卖些钱添家用。 钱亦绣想着等以后自己穿过去后,再好好挖掘挖掘小娘亲的潜能。 吴氏振作起来了,这个家也开始正常运转。 只是今年家里的开销更大了。钱三贵受了打击身子更遭了,吃了不少好药才没有丢命。中医大夫的专业术语钱亦绣不太懂,猜测大概他的病主要是因为受伤伤了根本,又严重营养不良,得了心脏病。这种病可是富贵病,要吃好休息好心情好,不能饿着不能累着不能气着。就是在前世,这种病也不好将养。 按理说这个家要保证这几点是根本做不到的,但钱三贵还是活了下来。光靠有限的那点人参补药,绝对吊不了这么多年的命。纠其原因,不是他原来的身体底子太好,就是他命不该绝,或者说牛头马面就是不来光顾他。 钱亦绣还有一种猜测,就是钱家三房吃的水跟村里人家的水不一样,水质似乎要好得多。 因为这里的水资源丰富,除了极富余人家在院子里打井,这一带的村民都吃泉水。在村后偏东,溪景山脚下有一处深潭,人称蝴蝶泉,村民们都在那里挑水。 而蝴蝶泉离钱家三房有些远,他们就去自家院子后面偏西的松潭挑水。 松潭在石溪山脚下,旁边有一棵巨大的千年古松,人们就叫它松潭。松潭直径大概有五米左右,深不可测,外围是一圈小岩石围成,靠山那一面凹进了山脚内,溢出来的泉水便流进了山脚下的沟壑里,与其它几支泉水汇合,形成浅滩流过荒原注入洪河。 松潭旁边的古松枝繁叶茂,不仅是溪石山下唯一长势好的树,连溪景山的大树都鲜少比得上它。 这让很多人都啧啧称奇,原因当然只有钱亦绣知道。虽然有多条泉水从溪石山流下,但只有松潭的泉水是从石溪山那个方向拐了多道拐流下来的。虽然水流很小,但日夜不停地流,潭里也没缺过水。 这种猜测不单针对钱三贵,还有钱家三房的其他人。乡下人风里来雨里去,兼大日头晒着,皮肤肯定不会好。但钱家三房的人不说像城里的人一样白嫩细腻,却是比村里其他人好得多。哪怕营养不良有些范菜色,但绝对不黑,包括已经失踪了的小爹爹。 …………………………………… 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亲们,动动你的手指头,文文的成绩就会不一样哦。 第二十六章又见故人 这个冬天本来要给钱满霞重新做件棉袄。钱满霞这两年个子长得快,棉袄早就短了,接了一年又一年。今年不止短了,还瘦了。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龄,每次看到钱满蝶做了新衣裳,都羡慕不已。 之前吴氏许愿给她重新做一件,可如今掰着那点钱,只得抱歉地对小姑娘说,“霞姑,让你嫂子把旧袄子拆了,再加肥点。” 钱满霞懂事地点头说,“好。嫂子手巧,改的旧袄子穿着也好看。” 钱亦锦在一旁说,“奶,把我的棉花给姑姑做。我是男娃,不奈穿新衣。”除了吃食,其它的东西小正太都有先人后己的觉悟。 昨天钱老太过来,说是钱亦锦的棉袄棉裤早短了,她去镇上买了一斤棉花几尺粗布,让程月给他做套棉衣和棉裤。 吴氏可不敢把专项棉花挪给钱满霞。平时老太太偷偷给钱三贵和钱亦锦拿口吃食来,还防着吴氏给钱亦绣和钱满霞吃,话里话外敲打着。这明面上的东西若是挪用了还了得? 不过,把钱亦锦原来的棉袄拆了,抽些棉花给钱满霞添上,剩下的还可以给钱亦绣改改。 吴氏掰着指头算计着那点钱,一个冬天还是艰难地过去了。一家人都盼着收冬小麦,家里就会好过些。 如今,家里连人都喂不饱,不仅钱亦锦去村里吃饭的时候多了,连大山进山的时间都比往年多。 还有就是村子西面又有闲汉出现了。他们会趁大山和钱亦锦不在家的时候来院子外面学学狗叫蛙叫,说两句浑话,但光天化日之下还是不敢做啥出格的事情。 虽然大山隔三岔五会进山找食吃,但天黑前都会回家。而且这些人也怕钱亦锦,别看他还是个孩子,凶狠起来的架式不输他家的“大狗”。 有一次,范二黑子和花癫子见大山进山了,就结伴来他家院外学蛙叫。被院子里扔出来的石头砸了个正着,随着咒骂声,钱亦锦拎着砍柴刀跑出来。看着他充血的双眼和寒光四射的砍柴刀,两个大男人也吓得撒腿便跑。 春天来了,百花盛开,钱家几个人也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只是钱三贵的身子依旧十分不好,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不过能挨过严冬已经是奇迹了。 四月初六的清晨,除了钱三贵还在屋里歇着,其他几人都在堂屋吃早饭。早饭是玉米糊,但多了两个水煮蛋。 吴氏把鸡蛋递过去,笑着对两个孩子说,“今天是你们六岁生辰。一晃眼,我们锦娃、绣儿都这么大了。” 两个孩子早就等着这一天了,拿着鸡蛋笑得见牙不见眼,钱亦锦大声说,“谢谢奶奶。” 钱亦绣也跟着小声说了句,“谢谢奶。” “还有呢?”程月生怕他们把自己忘了,赶紧问。 “谢谢娘亲。”两个孩子又说道。 钱亦锦猴急地剥了蛋壳,三口就把鸡蛋吃进肚里。然后,又喝了两碗粥。 钱亦绣却把鸡蛋揣进荷包里,糯糯地说,“等绣儿饿了再吃。”然后,只吃了大半碗粥。 吃完饭,吴氏下地去了。自从入了春,地里的草就疯长,她去锄草。 大山也跟着跑了出去。山里的动物开始多起来,它几乎每天都会进山找食吃。 钱满霞洗完碗,再把衣裳洗了,就要上山捡柴伙。平时都是自己去,但由于昨天她捡的干柴多,藏了一捆在灌木林里,她让钱亦锦去帮她拿。 钱亦锦长得又高又壮,从来都把自己看成小大人。听说去给小姑姑当劳力,很高兴地点着头。 走之前,还挺着小胸脯嘱咐钱亦绣说,“妹妹,我们走后你要把门关严插好,别人敲门不要开,想出去耍等哥哥回来带你去。记着把娘看好,娘亲这样美貌的妇人不能随意让人瞧了去。” 钱亦绣听哥哥一声令下,忙糯糯答道,“好。” 钱亦锦满意地说,“妹妹真乖,哥哥回来给你扯几朵好看的大花。” 蹲在墙角的钱亦绣腹诽不已,小屁孩岁数不大,架子不小。不仅个子压了钱亦绣一头,行事做派更是老练,把有些随了白莲花娘亲的钱亦绣甩了一条长安街。 钱满霞呵呵笑了起来,点着钱亦锦的头说,“小鬼头,就你精。” 他们走后,钱亦绣就去关院门。院门关上的一瞬间,程月突然瞥见门外有一簇鲜艳的红色,那几朵花昨天还没有呢,今天就突然长出来了。便说道,“花儿好看。” 钱亦绣把门关好,又站在小凳子上再把门插上。才过来牵着程月的手说,“院子里的花也好看,娘看院子里的花。” 此时桃花的花期已经过了,枝上已经长了些比指肚还小的青桃子。这些桃子即使是熟了也不能吃,又酸又涩。 因为程月喜欢看花,两年前吴氏又专门在院墙下面栽了几棵蔷薇。如今一小截院墙上爬满了枝叶繁茂的蔷薇藤蔓,已经冒出了数不清的花骨朵,也零零星星开了几朵花。 程月看了几眼桃树和蔷薇藤,眼神又转向大门说,“江哥哥说的,要看门外的花。” 钱亦绣把鸡蛋拿出来,学着大人的口气哄着她,“娘亲乖哦,乖了就有鸡蛋吃。” 程月知道过生日的人才能吃鸡蛋,摇头说,“锦儿嘴馋,娘不馋,不能吃绣儿的鸡蛋。”说完就闷闷地坐在小凳子上。 钱亦绣心软,最不忍心看娘亲受委屈的模样,看到娘亲噘着小嘴坐在那里,极不落忍。犹豫着说,“那娘亲只看一小下下,好不好?” 程月忙点道,“好,娘乖,”顿了一下,又说,“绣儿也乖。” 钱亦绣又站上小凳子,把门栓打开。两人把门开了一个缝,身子站在院子里面,头伸出门外看花。 此时的太阳已经有些烤人了,钱亦绣躲在墙角听着那母女两人的对话。一会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再一会儿,就听见几个人离开院子的声音。 钱亦绣不由地有些担心起来,程月从来没有出过门,这是去了哪里?到底被谁带出去了呢? 除了树上鸟儿唧唧喳喳的叫声,院子里又沉寂下来。 钱亦绣正心神不定之时,却看到久违的牛头和马面来了,脖子上还挂着写有“零零七”的牌子。正是当初勾自己的那对牛马组合。 ………………………………………… 谢谢伊朲紅妝、赫拉@芊琳(2)、简和玫瑰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和留言。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求亲多多支持。 第二十七章异世醒来 牛头呵呵笑道,“恭喜啊,你就要重生了,小丫头的魂魄一出来,你就赶紧钻进去。” 钱亦绣并没有多欢喜,不忍道,“小妮子好可怜,那么小就要死了。” 马面道,“人家福气好,下辈子是女强人的命,要当CEO。” 哦,若这样倒是令人羡慕。 正说着,一群人冲进了院子,“三贵哥,不好了,满江媳妇和绣儿滚下山坡了。”接着这群人冲进了堂屋,钱三贵赶紧拄着拐晃悠出来。 小钱亦绣刚被一个男人抱进了屋,一条绳子就把魂魄勾出了这具身子。钱亦绣还在愣神中,只觉背后被人一推,便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时,正躺在床上,耳边有人说话。 是钱老太在骂人,“……这个家已经过不去了,还救她干啥?绣儿那个丫头片子救也救了,到底是咱们老钱家的人。还管那个傻子作甚?不会做活,还到处勾人,要我说死了正好。为了她,你却拉了这么多饥荒,还送到县城的保和堂去诊治,还买那么贵的药……哎哟,我可怜的三贵,咋娶了这么个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婆娘。” 吴氏哭道,“月儿是满江的媳妇,是锦娃和绣儿的娘。我咋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死?” “哼,不忍心看到她死,那就忍心看着一大家子喝西北风?我三儿的身子那么弱,锦娃子正在长身体,霞姑还没找人家。你说说,你家借那么多的债,你让他们怎么活?”又哭道,“四贵现在艰难,他所有的钱都投进了生意里头去,我们两老口这几年攒下的一点棺材本也借给了他们。如今我身上也没有什么钱,偶尔香娘给几个子儿,也多吃进了锦娃子的嘴里。现在我就是想帮帮你们,都拿不出钱来帮。” 钱亦锦从外面端了一碗水进来给钱老太说,“太奶快喝口水,加了糖的。”见钱老太喝了,又说,“求太奶别骂我奶了。我和妹妹已经没有爹爹了,若是再没了娘亲,可怎么活。” 钱老太本来想说你没了娘会活得更好之类的话,但见锦娃瘪嘴要哭的样子,又忍住了。 她临走时,还是从荷包里掏出十几文大钱,“这钱是给我三儿和锦娃子买鸡蛋补身子的钱,不许给那个傻子用。” 钱亦绣拥有小原主的记忆,又结合刚才钱老太和吴氏的谈话,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她们母女两个是被范二黑子骗出去的,说钱亦锦从山上摔下来了。程月和小钱亦绣两人都是小白花,一听就慌了。哪怕她们胆子再小,但对亲人的惦念还是占了上风,便跟着他跑了出去。 他们家偏远,范二黑子领着她们往院子后面的山脚下跑去。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往西走,而是直接上了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口。当范二黑子看见周围没有人,又有树和大石挡着时,便说起下流话向程月动手动脚起来。程月本就不喜人接近,更别说这个黑黢黢的脏汉子。她尖叫着拉起钱亦绣就跑,结果失足滚下山坡。 即使程月是傻子,也本能地知道保护钱亦绣,滚下坡的时候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范二黑子还想下坡去占已经昏迷的程月的便宜,正好谢虎子夫妇路过这里,大声呵了起来。范二黑子吓跑了,谢虎子两口子赶紧跑下山坡,把程月和小钱亦绣背回了家。 小钱亦绣虽然被程月护着,山坡又不算太陡,但她这天就是该死。她们滚下的山坡正好有个积年形成的水坑,钱亦绣倒霉悲催地恰巧头摔进了水坑。还正好脸朝下,人又晕了,就这样溺死了。 程月却伤势颇重,前额磕了一个洞,流血不止,左胳膊骨头也裂了,身上还有多处碰伤。谢大夫不敢治,只得送去县里的保和堂。 为此,吴氏把家里的那点积蓄花完后,又借了一贯六百文钱,这让本来就赤贫的钱家三房更是雪上加霜。这还是保和堂张老爷仁慈,没收他家的诊费,不然花得会更多。 钱亦绣虽然没有受严重的外伤,但肺部进了水,加上原主身子太弱,又受到惊吓,一直昏迷到现在才醒来。 钱亦绣偏过头,看见小娘亲脸色苍白,脑袋上还缠了一圈绷带,一头青丝洒在枕间,像朵美丽的睡莲,静静地躺在那里。 钱亦绣觉得小娘亲就像瑶池里的一颗莲子,被风吹落到了凡间,在这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不知道她之前有什么际遇,让她顶着绝美的容颜痴痴傻傻飘零在乡野间。也不知道她前世又做了什么善事,让她遇到这一户良善人家,呵护她,保护她。否则,她还不知道怎样可怜。 俊俏小爹爹十有八九是挂掉了,等钱亦锦成人还有十几年。现在这个家该怎么办呢?穷不怕,带领全家脱贫致富奔小康是穿越女最善长的本事。但要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封建社会守护一个弱智美人不被欺侮,难度系数就有些大了。 老钱家是无权无势的乡下人家,他们三房更是弱爆。现在她必须要找个契机跟有权势的人家拉上关系,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护着家人不被恶人侮辱。再把那些自己看好的东西拿到手卖了,买个大院子,再买些下人,把美貌娘亲藏得深深的。 当然要保证在自己强大起来之前,不让美貌小娘亲出事。 不过,自己现在就是一个乡下小土妞,无论怎样折腾也不可能攀上权势人家。还是得走“曲线救国”的策略,先搭上自家身世不算高,却跟权贵有密切来往的张家。自己知道他家的一个秘密,若是成功了倒也能拉上关系。 还必须得想办法搭上宋家庄子的管事,离得近。有他们撑腰了,至少不怕乡里的闲汉恶霸。 钱亦绣伸手摸了摸程月的脸,喊了句,“娘亲。” 瞬间孺幕温暖的情感在胸中弥漫开来,滚下山坡时被人紧紧搂在怀里护着的温情又涌上心头。钱亦绣的眼眶湿润了,轻轻地摩挲着小娘亲的脸颊。 “绣儿,醒了?”吴氏喜道,“奶的乖孙,醒了就好。奶去给你盛碗鸡汤喝。”说着就走了出去。 钱亦锦送了钱老太回来,见妹妹醒了忙跑过去,漂亮的小脸凑到她眼前,哽咽道,“妹妹,你终于醒了,可娘亲还没醒。都是哥哥不好,没好好护着娘跟妹妹……” ………………………………………… 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留言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求亲的支持。 第二十八章艳阳天 钱亦绣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喝了许多苦药汤。偶尔起来动一动,也只能在小屋里慢慢走走。 这十几天来,外面下着绵绵春雨,气温也骤然降了些。吴氏怕她敞风加重病情,不许她出屋,连小屋门都关得紧紧的。平时都是钱满霞把饭端进来她们母女两个吃,生理问题也是在屋里解决。 只是,屋里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啊。 小原主原来几乎天天尿床,家里又没有多余的褥子,不能换。每天白天把褥子拿出去晾上,晚上再收回来继续用。若是下雨,还得生堆火烘。这些天来,尿骚味熏得钱亦绣想吐。刚穿来那几天,连觉都睡不好,后来才渐渐好些了。 睡不好也有好处,就是一想尿就起来解决。刚开始一夜起三、四次,渐渐次数少了些,现在每天只起一次了。尿床不光是小原主反应慢,跟身体不好也有关。 这些天来,她天天都跟美貌小娘亲腻味在一起。小娘亲拉着她的小瘦爪子不加掩饰地一次又一次地次表白着,她则报以更热烈的回应。 “绣儿,还疼吗?娘再也不带你出门了,娘离不开绣儿,娘喜欢绣儿,喜欢锦娃……还喜欢江哥哥……” “娘,绣儿不疼了,绣儿也离不开娘,绣儿好喜欢美美的小娘亲哦,也喜欢哥哥,喜欢爹爹……” 听得一旁的小正太直抽嘴角。 这天下晌,谢大夫又冒雨来给小娘亲看伤情,重新换了药,说她再吃几副汤药就行了,以后就慢慢养着。而钱亦绣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出门了。 从晚上起,一直淅淅沥沥下不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明天,肯定会是一个艳阳天! 钱亦绣激动地夜里都没睡好觉,将近七年的时光躲在阴暗角落里,明天终于可以重新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蒙蒙亮,鸟儿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又听到吴氏去厨房的脚步声。她便坐了起来,爬过睡在中间的小娘亲,又爬过睡在最外面的钱亦锦来到床下。 原来都是程月睡在最外面,钱亦锦睡在中间,钱亦绣睡在最里边。出了事后,钱亦锦就强烈要求自己睡在最外面,好保护娘亲和妹妹。 钱亦绣拿起放在櫈子上的衣裳穿上。粗布小衣裳洗得发白了,还缝了好多块补丁。这是钱亦锦穿小了的,又改了改给她穿。 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就没穿过一件新衣裳,连一年只吃一次的鸡蛋都没来得及吃就嗝屁了。但愿你下辈子混得风声水起,天天戴奢侈品,顿顿吃大餐。 钱亦绣默默念叨完,便去打开门,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地还没有干,有许多小水洼。她绕开水洼来到院子中央,晨风吹在脸上润润的凉凉的,倍感舒服。她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带着花香、草香、叶香的湿润空气吸入鼻腔,惬意无比。 她面向东方,久久凝视着久违的红太阳。那个大火球只透了半张脸,挂在村里人家的房顶上。此时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但她却觉得异常温暖。她给了红太阳几个飞吻后,又扯着嗓门喊了句,“太阳公公我爱你。”清脆的声音把树上的小鸟惊得飞了起来。 厨房里传来吴氏的训斥声,“病才好就发疯,别吵着你爷。” 刚进厨房帮忙的钱满霞说,“自从绣儿受了伤,性情开朗多了,人也变伶俐了。”又把脑袋伸到厨房门外说,“早晨风凉,快回屋里去。等小姑收拾完,就去屋里给你梳头。” 钱亦绣对小姑姑笑道,“小姑忙你的,不用管绣儿。绣儿要给自己梳头,还会给哥哥和娘亲梳头。”说完便回了屋。 钱满霞笑道,“看把你能耐的,你们几个若真不用我操心了,我倒省事了。”口气像十足的大人。 回到屋里,钱亦绣对着镜子努力了半天,还是没能够把自己的头梳好。主要是这个时代没有橡皮筋,用小布条在自己头顶上扎揪揪难度系数比较大,她的小手还没有那么好的协调能力。折腾了一会儿,便累出了汗,只得放弃。 “绣儿?” 钱亦绣转过头,看见小娘亲已经坐起来,正睁着呆萌的眼睛望着她。她走过去,拿起程月的衣裳说,“从今天起,绣儿帮娘亲穿衣裳,娘亲要听话哦。” 程月的左胳膊吊在胸前不能动,只把她的右胳膊套进袖子,然后把衣裳带子系好就行。尽管穿的是已经发白的打了补丁的旧衣裙,但穿在她身上就是好看。古代女人的发型钱亦绣不会梳,再说白绷带还缠了一圈在头上。钱亦绣便用帕子把她的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这种发型却让她更加慵懒而优雅。 被拾掇利索的程月又坐在床头望向窗外。晨光透过小窗照在她的脸上,显得脸色更加苍白,也显得瞳仁更黑更大。她的眼神没有聚集,空洞虚无,似乎在看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一动不动,如白莲一般静静地在晨光中绽放。 这种气质,可不是小门小户能培养出来的。钱亦绣对小娘亲的身势还是有些好奇,想着等以后慢慢启发一下,看看她能不能记什么。 然后,又提出给已经穿好衣裳的小哥哥梳头。这个时代七岁以下小男孩有常见的几种发型,而且都很有个性。要等到七岁以后,才留头发梳总角。钱亦锦的发型是只中间留了一撮头发,四周都剃光了的那种。梳头的时候,只需要把那撮头发用带子扎上就成。 钱亦锦不愿意,嫌弃道,“哥哥都不会梳头,妹妹咋会?” 钱亦绣还嘴道,“哥哥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平时都是奶奶和姑姑给爷爷梳头,什么时候你看到爷爷给奶奶和姑姑梳头了?” 钱亦锦说不过她,只得由着她梳。她的协调能力不好,失败多次并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后,终于给小正太扎了个“冲天炮”。他的头发又硬又黑,像根小钢管直冲云霄,看着极有个性。 乖孩子太正点了,钱亦绣好想去亲他一口,其实她更想亲美貌小娘亲的。但她怕吓着古代人,忍住了。 便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钱亦锦愣了愣,很有性格地出去蹲马步了。自从程月和钱亦绣受伤后,他的话明显少了,整天愁眉不展,无论钱亦绣怎样逗他,都闷闷不乐。而且,无事就照着钱三贵原来教他的方式在院子里练武,下雨就在房檐下练。 进来拾掇母子三人的钱满霞看了吃惊不已,笑得眉眼弯弯,“这真是坏事变好事,绣儿病好后就更加能干了。不仅不再尿床了,还会给娘亲穿衣裳,给哥哥梳头了。” 钱亦绣卖乖地冲她呵呵笑起来。 因为钱亦绣的头发短,挽不起包包头,只能梳小揪揪。又因为她的头发又黄又细又软,小揪揪不像钱亦锦的冲天炮,而是头发向四周散开再弯弯垂下,像两朵盛开的小菊花。她照了半天镜子,美得不行。这张小脸虽然比不上绝美的小娘亲,但还是极可爱啊可爱,动人啊动人。想着自己顶着这张脸,可不能再傻冒地像前世那样等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等了二十年。 ………………………………………… 谢谢keppra、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留言和推荐。新的一周开始了,继续求支持,点击、推荐、收藏多多亦善。 第二十九章智取 钱亦绣刚把镜子放下,就听见小姑姑在外面喊吃饭。 终于可以去堂屋吃饭了,钱亦绣开心不已。她去拉小娘亲,可程月的眼泪都出来了,“害怕,不出去。” 小娘亲被吓坏了,受伤后就从来没出她过的小屋子。 钱亦锦也进来劝道,“娘亲,有儿子在,没人敢来欺负人。” 程月还是不出去。 钱亦绣无奈说道,“那娘就在屋里乖乖等着,绣儿去端饭给你吃。” 钱三贵也躺在床上起不来,所以只有吴氏、钱满霞、钱亦锦小兄妹四个人在堂屋吃饭。 饭十分简单,红薯玉糊,腌咸菜,连玉米饼子都省了。 钱满霞把装了糊糊的破碗端到大山的面前才进屋吃饭。没办法,家里穷,就这点糊糊还是大家伙各省了一口省下来的。 大山嫌弃地看了看碗,还是吃了。因为它嘴馋跑去山里,至使两个主人受了伤,小主人到现在都不爱搭理它。所以它这么些天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敢再擅自进山寻食了,老老实实呆在家。 看到蹲在门口吃糊糊的大山,钱亦绣想起自己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事。说道,“我不喜欢大山这个名字,哪有母狗叫这个名字的呀,又土又不好听。” 吴氏头都没抬地说,“我倒觉着这个名字挺好,叫了六年,都习惯了,有啥改头呀。” 钱亦绣嘟着嘴说,“反正绣儿不喜欢。” 钱亦锦问道,“那你说起什么名字好?” 钱亦绣也属于取名无能,虽然早就想给大山换名字,却也没想好取什么。想了想说,“叫丑丑,怎么样?” 她的话声一落,钱满霞咯咯咯地大笑起来,连扮了半个多月深沉的钱亦锦也露出了笑意。 一直萎靡不振的大山也不吃糊糊了,抬起头怒气冲冲地对着钱亦绣一阵狂吠,厉害得不得了。 钱满霞笑道,“看吧,不光是我们不同意,大山都不高兴了。起的咋名字呀,笑死人了。” 钱亦绣暗道,这叫萌!是你们不懂欣赏好不好。又嘟嘴说道,“你不喜欢叫丑丑,叫狗妹好不好?” 大山又是一阵狂吠。见它确实气得不轻,钱亦绣也只得作罢。 饭后,吴氏就下地去了。下了这么多天雨,地里也没有好好打整打整。刚刚四十岁的吴氏已经有些驼背了,头发也白了一半,眼角爬了许多深深浅浅的皱纹,像五十岁的老妪。 钱亦绣极心疼这个年轻奶奶,一个人扛起了一个家,干完了地里的活,还要照顾一家病弱。想着等自己有能力了,一定要多多孝敬她。 钱满霞服侍钱三贵吃了早饭,收拾完屋子后就出去洗衣裳。刚刚十二岁的小姑娘,搁前世还在上小学,却要帮着吴氏顶起这个家。就是再苦再累也毫无怨言,整日都是笑咪咪的。 她走之前,还表扬了正准备跺鸡食的钱亦绣。 看到小姑娘灿烂的笑容,钱亦绣的心情更加明媚了,也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嗯,绣儿是个好娃子,喂鸡有蛋吃。”说完后,自己一个哆嗦,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要小心些,别切了手。”钱满霞嘱咐道。 鸡圈里的两只母鸡没有被卖或是被杀,完全是因为它们功高至伟。平均三天两个蛋的频率让钱三贵有了蛋吃,也保住了它们的小命。 钱亦锦则在院子里磨刀霍霍,他做梦都想把范二黑子杀了。小屁孩非常难过,觉得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健全男人,却没尽到保护娘亲妹子的责任,让她们被欺负,自己真是没用。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磨一次刀,然后拎着寒光四射的刀顶着绵绵小雨站在村口等范二黑子。 范二黑子早吓跑了,到现在都没敢回村。 当初老钱家几房人加上二爷爷家里的人一共十几口子跑到老范家讨说法,范家人多势众,成年男人比钱家多得多。钱家人不敢动拳头,只能讲道理。虽然有大山跟着去助威,但人家手里拿着扁担、刀、绳子,一看就是专门对付大山的。所以钱亦锦把拴狗的绳子勒得紧紧的,怕这些人趁机把它打死。 范二黑子的娘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说要命一条,要钱没有。有本事就把范二黑子抓回来,要钱也成,打死也成,随他们。 最后,还是在汪里正的干涉下,老范家才不情愿地拿了一百文钱出来,连汤药钱的一个零头都不够。 钱亦绣喂完鸡来到前院,看到钱亦锦还撅着小屁股在磨刀石上磨刀,漂亮的小脸异常严肃,眉头皱着,小嘴抿着,小身子有节奏地前后晃动着。自从出了事,钱亦锦第一次吃不下饭,也没心思去别人家蹭吃蹭喝,人也瘦了些。 钱亦绣想着,不能让这孩子继续往犯罪的道路上走了。便上前喊道,“钱亦锦。” “叫我哥哥。”钱亦锦没抬头地说道。他很郁闷,自从妹妹受伤后,不仅口齿伶俐了,不尿床了,也不像原来那么崇拜他了,更过分的是还经常对他指名道姓。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又低声说道,“哥哥,凡事要动脑子。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那范二黑子现在是绝对不敢回村的。你天天磨刀,又跑到村口等,能等到他吗?退一万步说,即使是范二黑子回来了,你只有他的胸口高,能打得过他?到时候,你没砍死他,他倒先把你打伤了。若你再受伤,咱们家就别过日子了。直接卖地卖房,然后出去当乞丐要饭。” 钱亦绣穿过来后偶尔会在钱亦锦的面前说些大道理,小屁孩虽然奇怪也想不到那么多。 钱亦锦看了大山一眼,“那我就放大山去咬他。” “大山主动攻击人,那些人更有理由把它打死。你舍得大山死吗?” “那咋办,就让他凭白把娘亲和妹妹欺了去?”小屁孩恨恨说道,又直起身,像模像样地用手指头刮了刮刀口。 钱亦绣在他对面蹲下说,“当然不能让他平白欺了去。但咱们现在太小,凭蛮力是打不过他的。咱们要好好学本事,等自己强大了,不仅能找他报仇,也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照妹妹这么说,咱们现在就不能报仇了?我实在不甘心。”钱亦锦丧气地说道。 “也不是不能报,要报也要智取,就是找敌人最薄弱的地方下手……”钱亦绣说。 “智取……你有法子?”钱亦锦问。 谢谢米兰二号的香囊,谢谢书友151104144321502、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简和玫瑰的评价票,谢谢亲的留言和推荐票。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求亲的支持。 今天二更,二更会在中午。 第三十章报小仇 “没有。”钱亦绣摇头。 钱亦锦沉思了一下,抬起头说,“有了,咱们不用蛮力,也能报个小仇……”然后爬在钱亦绣的耳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几句话。 这是什么鬼主意?不过,能让小屁孩出出心中的郁气,也就帮他一回吧。 钱亦绣笑着连连点头。 等钱满霞洗完衣裳回来,钱亦绣就拉着小哥哥带着大山一起出了门。 她知道几个野兔窝和几个野鸡常下蛋的地方,都离家不远。如今小身子还虚弱,走不了远路,也只有打这几窝兔子和野鸡蛋的主意。虽然值不了什么钱,但也能卖点小钱,或是改善改善伙食。 出了院门,眼前豁然开朗起来。这片荒野她原来看过无数次,却都是在夜色中看的,朦朦胧胧不甚清楚。现在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觉得更加幅员辽阔。荒草中开着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野花,青草香夹朵着花香,随着春风扑面而来。由于才下过多日春雨,地上的水洼比平时多得多,像一面面小镜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钱亦绣不禁感慨万千,再次出现在这片荒原上,自己已经是人了! 却见钱亦锦背对她弯下腰来,她先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知道,这是小哥哥要背她呢。 钱亦绣见路上的确不好走,若是把鞋子打湿又容易生病,也就爬上了他的背。小哥哥的背虽然不厚实,却极温暖。背着她一晃一晃的,舒服极了,她觉着比晒在背上的阳光还暖和。 钱亦锦朝西走着,问道,“妹妹咋知道那里有个兔子窝?” “哥哥不在家的时候,我不好玩,就一个人在附近转呀转,就发现了那个洞。”钱亦绣随口编道。 来到离他家不到百米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小土坡,坡上粹石多荒草少,还有一棵要死不活的柳树和一块大石。大石的底下有一个小洞,这里就是兔窝,一个多月前有一只母兔在这里生了一窝小兔子。土坡的另一面还有一个小洞,跟那个洞口是相连的。 钱亦绣先让小哥哥把大口袋堵在大洞口,让大山看好,只要有兔子没钻进口袋逃出来,就把它抓住。然后自己来到另一个洞口,把从家里带的干草塞进洞口,把火点着。 随着烟子从别一个洞口飘出,洞里有了动静,接着,有兔子蹿进了口袋。钱亦锦兴奋极了,手脚并用,紧紧把口袋按在洞口的四周。但是,还是有一只大兔子钻出了口袋,又被大山抓住了。 大山还想饱餐一顿,被钱亦绣把兔子抢下来,说道,“你的锅那么大,何苦跟我们抢吃食,自己去山里找。” 气得大山瞪了她一眼,转身向大山中跑去。 钱亦绣把大兔子放进口袋里,再把口袋系好,小哥哥兴奋地扛在了背上。 把胜利果实带回家,小姑姑激动的脸通红。她估了估,大免子大概有四斤多,小兔子也有一斤多。 吴氏回来也高兴,说下晌就拿去镇上卖。钱亦绣还想留一只小兔子自家吃,吴氏说一只小兔子就有一斤多,吃了可惜。卖了在镇上割一斤板油,又有油又有油渣,划算些。 下晌,午觉后的钱亦绣又领着小哥哥去捡了十个野鸡蛋回来。这次去的是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路口,进去大概百米距离的灌木林里。 她让小哥哥领她去山脚下玩,玩着玩着,就把小哥哥引到了有蛋的地方。野鸡蛋,是小哥哥找到的。 给家里挣了十个蛋,让钱亦锦十分有成就感。 去是钱亦绣自己走的,回来就走不动了,又是小哥哥背回来的。 吴氏也卖完兔子回来了。六只兔子共卖了一百八十文钱,又用十八文买了一斤板油。她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把钱用线串好放进卧房。 钱亦绣有些挫败,赚了这些钱,自己连一个子儿都没捞到。 吴氏看见野鸡蛋,还想拿去卖了。钱亦绣不愿意了,瘪嘴说道,“娘流了好多血,绣儿的头也昏,哥哥和小姑在长身子,奶又辛苦,鸡蛋咱们自己炒着吃。” 钱亦锦也在旁边使劲点着头,说,“妹妹现在连路都有些走不动。” 吴氏叹了口气,便没有说卖鸡蛋的话。她熬板油的时候,钱亦锦把钱亦绣牵去厨房,排排站地守在大锅的旁边。钱亦绣觉得这样挺丢人,但七年多没闻到的猪油香味又让她舍不得离开。 她还是在刚穿过来的那两天喝了几碗鸡汤,吃了几块小鸡肉,然后就再也没见过浑腥了。 吴氏把油渣捞进碗里,给孙子孙女一人塞了一块在嘴里。笑道,“馋猫猫,吃着了,出去吧。” 她转身的时候,烧火的钱满霞又拿起两块油渣喂进他们的嘴里,两个小人这才满足地出了厨房。 三天后,也就是四月二十九,这日是二柳镇大集。镇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常。特别是东街僻出的一个集市里,更是人来人往,讨价还价之声此起彼伏。这里的人大都来自四面八方的乡里,他们拿着自家的产出在这里叫卖。 集市的最东边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辆手推车,车上放着一个用土垒的炉子。炉子上面盖了块厚铁板,铁板上摆着几个烤红薯,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在卖力吆喝。烤红薯的甜香味四溢,但生意却不算好。 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又多又贱。花一文钱买个烤红薯,还不如买个白面馒头。但也有孩子抵御不了甜香味的诱=惑,吵着要买的。 这时,一个小女娃怯生生地走到离这个摊位几步远的地方站住。她瘦瘦小小的,穿着补丁撂补丁的蓝布衣裤,头顶上梳了两个小揪揪,小脸干净又清秀。她眼睛呆呆地盯着烤红薯,还不停地舔着嘴唇,任谁都能看出她馋烤红薯馋得紧了。 那妇人嫌弃地甩甩手中的帕子,呵道,“去,去,去,滚远点,像个饿捞鬼似地杵在这里干啥,诚心挡着老娘做生意是不是?” 小女娃没动,继续呆呆地盯着烤红薯看,连她吞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到。 那妇人又上前两步,继续骂道,“一家子缺德玩意,想钱想疯了,弄个小要饭的在这里丢人现眼。想吃?拿钱儿啊。挨千刀的死丫头,滚……”手指头都快戳到小女娃的头上了。 ………………………………………… 谢谢赫拉@芊琳、keppra的荷包,谢谢亲的留言和支持。清泉会为了喜欢清泉的文的读者努力写文,虽然有些慢,但会一直坚持下去。爱你们! 第三十一章恶作剧 小女娃怯怯地后退两步,继续看着烤红薯发呆。 旁边一个卖鸡的大娘劝道,“这小娃定是饿坏了才会站在这儿,你不给就算了,何苦骂得那么难听。” 卖红薯的妇人忙冲这个卖鸡的大娘解释道,“哎哟,这位大嫂,你不知道,这丫头是我们村里的。她娘是个疯子,成天疯疯癫癫的乱跑,摔下山了却诬陷是我儿子推她的,讹了我家一百个大钱。哎哟,丧良心啊……” 妇人一边吐沫横飞地在说着话,一边注意着小女娃,生怕自己一错眼小女娃偷她家的烤红薯。 她却没看到从老槐树的另一侧伸出一根长树枝,树枝戳中一个烤红薯,便缩了回去。之后,又伸过一根树枝,树枝上还留着几片叶子,只不过这根树枝似乎才从茅坑里捞出来,上面糊了一些黄便便。那根树枝在烤红薯上抹了几抹,又甩了几甩,才缩了回去。 小女娃又等了大概一、两分钟后,转过身走了,等拐过这个巷子便撒开腿疯跑。 妇人没理走开的女娃,继续咒骂着老钱家。 一个四、五岁的小娃拉着一个老翁走过来。小娃喊道,“我要吃烤红薯。” 妇人立即眉开眼笑地退回到炉子后面说,“要几个?我给你拿。不是我说大话,我家的红薯是黄心红薯,烤出来又香又甜又糯……” 她话没说完,便怂了怂鼻子,咋味道有些不对。再低头看看红薯,却见红薯上面糊着一些黄屎,已经被烤得冒了烟。臭味夹杂着红薯味,令人作呕。 老翁气坏了,骂道,“你个黑心烂肺的,明明是黄屎红薯,还说啥黄心红薯……” 妇人一声尖叫,“这是哪个混帐玩意干的?哎哟,挨千刀的,坏了良心的,老娘咒他祖宗十八代……” 钱亦锦和钱亦绣手牵手跑出镇子。钱亦绣挣命地跑,生怕被人抓住。她是好孩子,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干的第一件坏事,虽然只是帮凶,但也心虚。不过,却极兴奋和刺激。 钱亦锦停下了脚步,拉着妹妹说,“好了,范婆子追不来了。”又纳闷道,“原来妹妹这么能跑啊,那咋总说走不动让哥哥背你?” 钱亦绣停下脚步,才觉得心跳过速,双腿发软,呼吸急促。原主的小身子骨太弱了,稍微剧烈运动一下,就受不了。她知道此时不能马上停下,便慢慢挪动脚步向前走着。听了钱亦锦的话更郁闷,一着急就忘了身边有个小苦力了,害自己差点猝死。 她这几天一直坚持锻炼身体,每天都“跟着”钱亦锦到处走,还顺便端了两窝兔子,捡了二十几个野鸡蛋。她希望自己能快点长结实些,那样就可以去山里了。那山上有些秘密,呵呵呵呵,天知地知马面知,还有她钱亦绣知。 不过到现在为止,她最远也只能走到离家五里外的镇上,或是上个平缓些的山坡。还有,她还证实了一个猜测,就是松潭的水的确比蝴蝶泉的水甘甜些。等以后有了钱,赶紧买地,把松潭圈进来,有大用。 等她缓过口气了,便站住耍赖,说走不动了。小苦力认命地弯下腰,让她爬上背去。 走过一个小树林,过了一片田地,便到了绿柳村。绿柳村的西面是宋家村,绝大多数村民都是省城世家宋家的佃户。宋家有千亩良田在这里,包括花溪村在内的几个村都有村民租种他家的地。 宋家还有一个庄子在这里管理田地和佃户。钱亦绣望了一眼远远的大院子,若是能攀上那个大院子里的管事,自家也就多了一个椅仗。王管事虽然只是宋家的一个奴才,但在这一带却极威风,乡人都称他为王老爷。 王老爷虽然算不上坏人,但绝对不算厚道人。小气,吝啬,还有些狐假虎威,若不找个好的际遇,自己无论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 穿过绿柳村及大片田地,就到了洪河。再过了洪桥,又是一片田地,穿过这片田地,就是花溪村了。 钱亦锦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地说,“听太奶说,咱爷跑镖挣了好些银子,就在这里买了十几亩水田。可惜,咱们家的水田都卖了。等以后哥哥出息了,就在这里买一百亩上等好田,跟宋家一样富贵。” 真是没见过识面的小屁孩,一百亩田就想跟宋家比肩。看来,得赶紧攒钱让他上学,出门长见识。 他们没有进村,而是沿着花溪村北面的那条小土路向西拐。走了半刻钟,来到一棵要死不活的柳树下。这里已经过了村子,没有田地了,土地也变得贫瘠起来,只有荒草、野花、石头、溪流和几棵树。 没有了遮挡视线的物体,向南一眼就能看到自家院子,向北洪河及河对岸的良田也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钱亦锦把妹妹从背上放下来,又从怀里掏出烤红薯,准备坐地分赃。之所以钱亦锦没有走村里的路,而是选了这条偏辟的村外小路,就是为了分赃。 看到这个红薯,钱亦绣又气不顺了。开始他们商量的时候,并没有偷红薯的剧情,这熊孩子却临时加了这一出。当她看到那根树枝叉红薯时,吓坏了。这若是被抓到了,就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是偷盗了。 钱亦绣觉得钱亦锦岁数太小还分不太清楚是与非,弄吃食又有些没下线,若是养成这种“顺”吃食的习惯,那可了不得。自己还想把他培养成材,当倚仗呐。 便装可怜道,“哥哥咋能偷烤红薯呢,万一让人抓住了咋办?咱们家就你一个壮男了,若是你再被抓进牢里,我们可怎么活!”说完,眨巴着红眼圈,泫然欲泣地看着他。自从穿越到这具身体上,总带了些原主小白花的特质。 钱亦锦看妹妹瘪着小嘴快哭了很心疼,再想想她的话,也是一阵后怕。可不是,他是家里唯一的壮男,万一他坐牢了,娘亲妹妹,爷奶姑姑该怎么办?便马上发誓诅咒,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顺吃食了。 发完誓,还是舍不得把红薯丢了,商量道,“妹妹,咱顺都顺来了,就吃了呗。哥哥保证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得到妹妹的许可,钱亦锦把红薯一分为二。猴急地几口吃完,用袖子把自己嘴擦了擦,又体贴地俯身帮妹妹擦嘴。劲太大,袖子又带补丁,把钱亦绣的小鼻子都刮红了,痛得她哼了两声。 两个人的战场打扫干净了,钱亦锦又道,“妹妹回家不要跟爷奶说吃烤红薯的事。他们知道咱们顺了人家的东西吃,要生气。” 熊孩子还挺有心计,钱亦绣点点头表示赞同。又伸出两条小细胳膊,钱亦锦爽快地弯腰让妹妹爬上背。 …………………………………………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一切支持。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三十二章六个地点 他们走在辽阔的荒原上。暮春正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烈了,晒得钱亦绣有些头昏。路边的野花却极精神,细细的小花茎被小哥哥踩在了地面上,小花朵依然向上开着,生命力极强。也是,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是不能在这块土地上开花的。 这里连荒草都长不高,最高的也只打到钱亦锦的膝盖,还东一块西一块的。只有几条从溪石山里流出的溪流两侧,那里的荒草和野花要茂盛得多,姹紫嫣红的鲜花随风摇曳着。特别是满天星,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真像一颗颗洁白的小星星撒在了地面上。 两个小人还没到家门口,便看见从地里回来的吴氏。他们家的地在花溪村后,溪景山脚下。 吴氏背着个大筐,几绺头发乱蓬蓬地被汗水沾在脸上,衣裳满是黄土。钱亦锦放下妹妹,撒开小腿冲了上去,抱着她的腰说,“奶回来了,快进屋,孙儿给你端饭吃。” 没创意! 钱亦绣腹诽着,也跑去拉着吴氏的衣襟糯糯地说,“奶,我给你倒水喝。”她倒不是跟小正太争宠,纯粹就是想让吴氏开心些。现在不能帮她干农活,希望给她点精神慰藉。 吴氏笑着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手牵一个,“奶的好娃子。”孙子从来都讨喜,孙女自从受了伤,性格也开朗多了。再熬十年,等他们大了,自己也能享福了。 祖孙三人一起进了院子,钱满霞已经把饭做好了。钱亦绣屁颠屁颠倒了一碗水捧给吴氏,“奶,这是我今儿早上用车前草煮的水,降火。”她协调能力不好,大半碗水还撒了几滴出来。 吴氏喝了一碗凉凉略苦又有些清香的水,燥热的身子立时好过了许多。说道,“好娃子。” 他们一回家,大山又猴急地蹿出去觅食了。 饭菜摆上桌,是玉米红薯粥,一小盘韭菜炒野鸡蛋,一大碗炒白菘,白菘里还放了几颗油渣,一碟咸菜。这对他们家来说,可是一顿不错的午餐。 吴氏先给钱三贵和程月拨了些鸡蛋和白菘在饭碗里,钱满霞和钱亦绣分别给钱三贵和程月端去。 剩的鸡蛋不多了,吴氏又给两个小人夹了一大半,剩下一点自己和钱满霞分了。 钱亦锦还是觉得没吃饱,撂下筷子说,“妹妹,咱们好久没去钱家大院看太奶了,我都想她老人家了。”他报完了阶段性的仇,又想出去蹭吃蹭喝了。 钱亦绣可不愿意去,那钱老太偏心得紧。以前小原主难得跟着哥哥去趟钱家大院,老太太都嫌她碍眼,指使着她去找钱亦多玩,然后再悄悄把钱亦锦叫进她的小屋里吃好吃的。 所谓好吃的,也就是一点麦芽糖,或是点心、鸡蛋什么的。都是老太太用私房买来自己吃的,或是钱香偶尔送的。老孩子除了自己躲在屋里吃点,绝大多数都给钱亦锦留着。 钱亦锦每次都会偷偷藏点吃食出来给钱亦绣吃,但手指甲那么大点的东西还不够塞牙缝。而且这种事情干得一多,钱大贵的宝贝孙子钱亦善、孙女钱亦多就发现了端倪,一看老太太把钱亦锦领进小屋就闹腾,弄得汪氏和许氏极不高兴。 特别是汪氏,觉得钱亦绣听不懂,还当着她的面骂过,“这老货,吃着我们家的喝着我们家的,还要我们服侍着,却偏着三房的。”又嗔怪自己的孙子、孙女,“你们也该跟人家学学,看看人家光凭着一张巧嘴咋哄人的……” 钱亦绣头都没抬地说,“你自己去吧,我要在家里陪爷爷和娘亲。” 钱亦锦来到钱三贵门外说道,“爷,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去大院看太奶。她的腿脚不太利落,我去帮她捶捶腿。” 钱三贵在屋里嗯了两声说,“好,好娃子。” 因为他有病,吴氏一般不许两个孩子进他们的屋。 钱亦锦又跑去左厢房,把同样的话跟程月说了。还加了一句,“娘不怕,我已经让妹妹把门插紧了。”然后,蹬蹬蹬跑出院子。 钱亦绣吃完饭,回屋帮程月把外衣脱了上床歇晌觉。她上床爬过程月来到里面躺下,看着小娘亲酣然入睡,自己却睡不着。 小娘亲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睛闭上显得睫毛更长更密,像一对折叠着翅膀的黑蝴蝶,小巧精致的鼻子传出微弱的酣声。 如今小娘亲成了寡妇,想占她便宜的男人可不只范二黑子一个人。当初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就听到几个坏男人背后议论钱家傻寡妇是如何娇嫩可人,别说睡一觉,就是摸上一摸死了都甘心。所以范二黑子才****熏心,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把人骗出去用强。 有钱就好了,修个大宅子,再买几个护院,把美貌小娘亲藏得深深的,等闲人看不到,她就安全多了。 不过,现在这个小身子骨上山去挖已经侦察好的东西还不行,太弱了。 此刻,她又有些怀念当鬼魂的那段悠悠岁月了。每天夜里,无论漫天星辰还是夜黑风高,她都会飘进群山之中,飘进千家万户。想快些,可以夜行百里,还不待累。想仔细些,可以附在地面,不惧狼虫虎豹,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正如马面所言,群山里藏着无数宝藏。 深山老林里的那些宝贝她不敢惦记,她知道自己只要穿越成人,就别想去那里。哪怕东西再好,都不是她能肖想的。 她的目标主要锁定在她能到达的,或是有可能到达的没有太大危险的地方。 通过近七年的侦察,她把山里的情况几乎都摸清了。并且圈定了至少六个地点,这些地方都埋藏着能卖钱的好东西。不过,东西的值钱与否,也是随着难度系数的增加而逐渐加大。 前三个地方,都在溪景山上,那里的东西算不上特别值价。只要自己的身子骨稍微好了些,再把小苦力钱亦锦带上,就能拿到。这些东西若是都拿到手,卖个几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其中,最近也最好走的就是热风谷。 ………………………………………… 谢谢keppra、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众位亲的支持。继续求点击、收藏、推荐。 第三十三章山里的东东 热风谷几乎没有什么乔木,都是些野草和低矮灌木。一到春天,夹杂在其中的山花竟相开放,数不胜数,万紫千红,如天上的云霞落入凡间,绚丽多姿,美丽无比。 只是乡人并没有多的心思去观赏这绮丽的风景,在他们看来,好看的不如好吃的。这些山花远比不上河边溪边的灰灰菜可爱,灰灰菜可以吃,那花不能吃不能卖,看了能长二两肉? 所以,没有人专门来赏花,偶尔有人路过这里去更远处打猎、采药或是干别的,也只会站着望望,然后继续往前走。 钱亦绣也知道绝大多数山花挪家里是养不活的,但她在无数山花中发现了几株名品,而且长势极好。若是移回家去养活了,可是会卖些钱的。她在前世养过一些好花,其中有盆君子兰,当时有人出价万元她都没舍得卖。后来却被尚青云要去巴结他前两任的准岳父了。 还有至少三个地方在溪石山上。溪石山山路崎岖,许多山峰如鬼斧辟成,陡峭无比。宝贝藏得又极深,别说没什么人去溪石山,即使有人去,也找不到。 那里只有一个地方钱亦绣把身体练好了就能到达,其他几个地方必须要借助外力。 不过,只要把那一个地方的东东拿到了,也够她这辈子吃穿不尽了。那里就是“洞天池”,名字是她取的,真是别有洞天。 剩下的再好,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了。 钱亦绣想得昏昏沉沉,像睡着了却又有些清醒。 午后的钱家小院,阳光温暖,春风和煦,花香弥漫。钱满霞便把自我感觉好些了的钱三贵扶到院子里的桃树下晒太阳。 钱亦绣自从穿到这具身体上,不,应该说自从一缕幽魂来到这个院子里,就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钱三贵。 她十分喜欢这个善良却又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爷爷。看着他在生死边缘上挣扎,即使起不来床,也是这个家最大的精神支柱。 她听见爷爷出来了,迅速穿上罩衣,跑出来拉着钱三贵的袖子说,“爷出来了,爷病好了。”夸张的大嗓门抑制不住惊喜。 她的这份欢喜感染了钱三贵,他笑起来,眼里的愁苦少了许多。 其实,他比钱亦绣前世只大了不到十岁,今年才四十二,可看着却如六十岁的瘦弱老人。由于几个月没有出屋,他的脸色灰白发暗。两颊深陷,哪怕是偶尔笑笑,也遮掩不住眼里的愁苦。一米七几的个子,顶多就八、九十斤,百分百的皮包骨。 敢作镖师,当初肯定也属于斗狠的角色。如今听到自己的至亲被人欺侮至此,却躺在床上无能为力,该有多痛彻肺骨。 钱三贵斜靠在椅子上,钱满霞在身后帮他梳头发,钱亦绣拉着他的手看着她。温暖的阳光从桃树枝叶缝隙中洒下来,让他睁不开眼睛,又舒适无比。等他适应了刺眼的阳光,再抬眼看看,桃花已经开尽,枝上结了些指甲盖大的小青桃子。 一年又一年,他居然还活着。虽然他一直感觉这种活着生不如死,但他却不能不咬牙坚持着,因为这个世界有他太多的牵挂。 钱亦绣又卖乖地说,“绣儿喜欢爷编的草篮子,比镇上卖的还好看。爷若是病好了,就再给绣儿编一个精巧些的吧,用它装好看的花儿。” 给他精神鼓励,让他知道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钱三贵呵呵笑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好,好,爷好些了就给绣儿编。” 钱满霞好久没有听到爹爹如此轻松的笑声了,也凑趣道,“爹再给锦娃编双草鞋,他没个消停时候,几双小草鞋都穿破了。” “好。”钱三贵继续笑道。 钱满霞给钱三贵梳好头发,就进屋去把钱三贵床上和钱亦绣床上的被褥拿出来晒上。 钱亦绣坐在钱三贵的身旁逗着乐,忽略掉她们褥子上那一圈又一圈的地图。猛一抬头,看到程月的脑袋在窗前晃了晃,小娘亲或许也想出来了。 这是个好现象! 钱亦绣马上喊道,“娘,你看爷爷都在院子里,坏人不敢来的。你也出来晒晒太阳,可暖和了。” 程月摇摇头,大眼睛里又盛满了恐慌。 钱亦绣指指紧闭着的大门说,“娘,你看,院门已经关好插紧了。若是娘还不放心,我再去拿根扁担把门抵上。”说完,真的起身拿着扁担把院门抵上。 钱满霞见状,也高声说道,“嫂子,我也不出去,在这里陪你。咱家这么多人,坏人早被吓跑了。” 程月还有些犹豫,又听见钱三贵的说话声,“满江媳妇,公爹在这里,不要怕。”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他的武力值或许还比不上钱亦绣。但因为他是个男人,又是这个家的精神领袖,程月就信了他,居然走出来了。 她来到那片蔷薇藤前。如今蔷薇花开得正艳,红色蔷薇爬满了藤蔓,芳香四溢。程月欣喜地看着这些花儿,又做了几下深呼吸,抿嘴笑了起来,苍白呆滞的小脸因为有了笑意而生动了几分。 钱亦绣花痴般地看了一阵子美貌小娘亲,又转头看看活死人钱三贵,再看看小大人般的小姑姑。又想到正在地里劳作的吴氏,和正想办法讨要吃食的钱亦锦。 必须要尽快赚钱养家!这些都是她深爱着的亲人。 想到这个现实又沉重的问题,钱亦绣的小脸又严肃起来。她走去爷爷身边坐下,小手扶着下巴,望着天空发呆想心事。 马上要收冬小麦了,家里的地是坡地,吴氏又不善农事,地里的小麦长势明显没有别家的好,两亩地统共收到六百斤就不错了,卖了也不到三贯钱。况且,今年开始就又要交税了,落到手里也就两贯多点,再把卖兔子的钱加上,还不一定能到两贯五百钱。 如今家里借了姑奶奶家一贯钱,大爷爷家五百文,二爷爷家一百文。 把钱一还,这个家可怎么过。 湛蓝的天空澄澈而悠远,只有几抹薄薄的云团飘浮在上空,偶尔也会飞过几只小鸟。天空下面是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一直伸向远方。 那里面有值钱的好东东,随便取一样就可以解决家里的困境,现在却是可望不可及。既然目前还去不了山里,那就只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家里挣点钱了。 钱亦绣前世学的专业是银行与货币,当时是个极紧俏的专业。但为了跟着尚青云去那个大城市,又没有门路进那个城市的银行,就去应聘了一个企业的会计岗位。 去了后才知道,原来这个企业并不在市里,而是市郊。这还不算,她的岗位又被有门路的野鸡大学毕业的人给顶了,只得去了工会搞女工工作。定期发纸发卫生巾发避孕套,每逢节假日再组织职工搞搞文体活动。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刚刚混上工会办公室副主任,官隐还没过两天,就穿越过来了。 ………………………………………… 谢谢似水的人生、千年书一桐、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13846037900的礼物,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票。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三十四章想法子 钱亦绣没搞所学专业,十几年的前世加穿越后的七年,二十几年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就算没忘,除非她能去钱庄或是当铺工作,否则根本就用不上。 前世她比较擅长和拿手的,就是猜测领导意图,拍拍马屁,写个花团锦簇的工作总结,兼搭着把员工们哄到舞台上亮亮相或者自己也上去唱两嗓子,搏大家一笑。 其次就是做点心和种花。她一心一意暗恋尚青云,没有谈恋爱,工作也不忙,大把的业余时间就是用来养养花,做做饭。自己爱用微波炉做点心,是因为市面上的许多糕点不绿色,自己又实在闲得无聊。 偶尔跟闺蜜们出去娱乐一番,也多去K歌。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去攀岩。这是在她被尚青云伤了心,又无处可讲无法排解的情况下,才会干的最刺激的事。 当鬼魂的时候,她偷学了一些手艺。涉及很多领域,诸如炒茶、宝石鉴定、厨艺、制香、制脂粉、种果树、栽藕、绣蜀绣,等等。 只有三样她是认真学习了的,至于学得怎么样,还没试过。特别是某些技艺,必须要勤学苦练。她现在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还得等自己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勤奋练习。 其它几样只是看了个热闹。 即使有这些技能现在也用不上,不光是需要资金和山里的东东,最关键的是这具身子才六岁。原主不像钱亦锦,属于天才儿童型。她的反应只比白莲花娘亲快一点,被人划归在仅次于“大傻子”的“二傻”那一类,现在她突然“伶俐”起来已经让人惊讶了,不能再聪明过分了。 当然,她必须要聪明起来,但要循序渐进。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就地取材,暂时当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卖花姑娘。既不需要本钱,又不需要高超的技巧。再说,花是小原主摆弄的最多的东西,也不会吓着大家。 这是她当鬼魂时就想好的。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程月吓得站起身。 “谁呀?”钱满霞问道。 “是我。”一个女子的声音。 钱满霞赶紧对想跑回屋的程月说,“嫂子莫慌,是蝶姐姐。” 原来是大伯的女儿钱满蝶。她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早就定了亲,只等明年出嫁。 钱满蝶丰满俏丽,虽然不算很白,但漂亮的五官让她拥有“黑牡丹”的称号。 其实钱家人的长相都好,虽然汪氏和唐氏长相一般,但儿女们也多取了钱家人的优点。而吴氏长得俊,程月长得更俊,所以三房的儿孙们就长得更好了。 钱满蝶是小姑姑最喜欢的姐姐,偶尔来了还会帮钱满霞干点活。 她手里拿着一个绣花绷子走进来。吴氏忙,没有时间也没心思教钱满霞绣花,钱满蝶偶尔会来这里绣花,顺便再教教堂妹。 她跟给她开门的钱满霞笑笑,就冲着程月的背影喊道,“嫂子,别害怕,是我。”又转头对钱三贵说,“三叔能起床了,身子好些了?” 又笑着问钱亦绣道,“绣儿怎么没跟锦娃去我家?多多正跟他玩得热闹哩。” 钱满蝶一个不落地招呼到,她是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喜欢的人,连程月都会跟她坐在一起说说话。 钱满霞招呼堂姐坐在枣树下,她进屋拿出一个绷子,上面绷了一块旧白布。布上已经绣了几朵花,几片叶。两个人边说边绣着花,程月坐在一旁满眼羡慕地看着。 钱满蝶拿的棚子上棚着一块红绸,形状像个小肚兜,上面绣着好看的花草,还有福字,看得出来已经快绣完了。 钱亦绣心道,她还挺开放,像肚兜这种东西不是要躲着人绣的吗。便问道,“蝶姑姑,你绣的真好看。是准备当嫁妆吗?” 钱满蝶臊得脸通红,跺着脚嗔道,“胡说什么呀,才不是呐。这是小孩子的肚兜,是准备观音娘娘生辰时,拿去大慈寺卖的。”又瞪了她一眼,“小娃子家家的,净会胡说。” 大慈寺钱亦绣也知道,就在溪顶山腰。她的魂魄把方圆几百里地都转遍了,唯独不敢去溪顶山。因为那里有十几座寺庙,大慈寺是最著名的一座,终日香火不断。 溪顶山和溪景山接壤,离这里大概十里路,离溪山县城不远。 溪顶山盛产茶叶,不仅是大乾朝著名的茶文化起源地,也是大乾朝的著名风景名胜。无论前山后山,都种着大片大片的茶树。举目望去,满眼苍翠,堆青叠绿,蔚为壮观。 溪顶山下和山里的人家都是以茶养家,是这一带最好过的人家。 不过,钱亦绣听到的重点不是大慈寺,而是观音娘娘的生日和卖东西,就问道,“观音娘娘的生日大慈寺很热闹吗?还可以去卖东西?” 钱满霞抢着说道,“可不是,每年的六月十九,好些人都会去那里的观音殿上香,祈救观音娘娘保佑他们心想事成。而这天去的多是妇人,她们是祈求菩萨保佑她们生儿子或是觅得良人,连县城和省城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们都会去。” 钱满蝶点头道,“是啊,一到那天,好些乡人都会去卖东西。有卖吃食的,有卖家用物什的,还有卖绣品的。我上年绣的几个小娃肚兜就都卖出去了,还卖到了三十文一个呢,比县城的绣铺还贵几文。” 钱亦绣一听激动得小脸通红,这是一条财路啊。 她能卖点什么呢?卖吃食好像不行,没钱买食材,也没有劳力。 卖手工品,同样需要启动资金不说,自己也没有那么巧啊。再看看绣娘预备役小娘亲,她的胳膊还在胸前吊着。再等等吧,反正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想。 还是想办法弄些不要钱的花去县城卖,不仅可以挣点钱,说不定还能够…… 便指着那娇艳欲滴、芳香馥郁的蔷薇花对钱满霞说,“姑姑,咱家院前院后,还有山上河边有那么多好看的花,咱为啥不去卖花呢?姑娘家都喜欢漂亮,说不定会买的。哪怕卖贱点,也能卖点钱呀。” 钱满霞咯咯笑道,“咱们绣儿长大了,也知道赚钱了。不过,有钱人家有大园子,小户人家也会有小园子,喜欢什么花就种什么花,谁会拿钱买这些遍地都是的野花?况且野花也不容易养活。” 钱满蝶也笑道,“是啊,有钱人家栽的花都是名品,啥兰花,牡丹,菊花,梅花,好看着呐。就是你家这个院子里,栽的蔷薇和桃花也比野花好看啊。” “……”不过,用满天星把花搭配起来做成插花,视觉效果还是很不一样的吧? …………………………………… 谢谢63479871的香囊、谢谢keppra、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各种支持。继续求推荐、收藏、点击。 第三十五章花癫子 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去过有钱人家,看到他们也有插花,精致的花瓶里或是剑山上插着几枝漂亮的鲜花。但造型无一例外都是使用青枝绿叶来勾线、衬托,花也多是牡丹、菊花、玫瑰这些家里常养的花。虽然清新雅致,却稍显单调。 当然,这里的人讲究意境和朴实秀雅,前世西方人那种浓烈艳丽的插花形式不一定都能接受。但用满天星搭配鲜花,照样能做出雅致好看的插花。最关键是因地制宜,就地取材,不用花钱。 这天晚上,是钱三贵几个月后第一次在堂屋吃饭,程月也上桌来了。虽然少了小馋猫钱亦锦,大家还是难得地高兴。 钱亦锦吃过饭才回来,一进门就把小脏爪子伸到钱亦绣面前献宝。他手心里有一小块麦芽糖,脏兮兮黏糊糊的,上面还有牙印,一看就是从嘴里吐出来的。 钱亦绣嫌弃地摇摇头,“不要。” “甜得紧。”小正太掏心掏肺地说。 “那也不要。”钱亦绣把头转过去。 小正太无奈又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甜得他直眯眼睛。 第二天起,钱亦绣就开始出去找适应做插花的野花。这种花不仅要有观赏价值,花枝还要粗些、硬些的才行。别说,她还真找到不少。虽然没有经过人工培植后的好看,但已经非常不错了。家里人知道她从小喜欢摆弄花,也没多加注意。 在她忙碌的同时,家里的小麦也开始收了。今年依旧跟往年一样,钱家几房一起收。钱满霞和钱亦锦都要去帮忙,虽然家里的劳力都上工了,做的事还是明显比大房、二房少。闲话是少不了的了,犹以唐氏为最。 被委以重任在家里照顾两个病人的钱亦绣便不敢走远了,只能在自家院前院后活动。只要出院子,她都会谨慎地把院门锁好。 这天,钱亦绣刚拿着几枝花从院后转到院前,便看到一个人撅着屁股趴在她家院门的缝隙中往里看。 这人姓花,人称花癫子,是这一带有名的“花名在外”的人,也是村里有名的被家暴对象。别看他长得又黑又矮又寒碜,找的婆娘却是粗壮有力。他婆娘的人品还算不错,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一类。虽然花大娘子由于身体太好需求过多,令身体素质明显不济的花癫子难以招架,一到晚上就双腿发抖,但那也属于人家的私生活不是。 花癫子却太讨嫌了,在家里被婆娘踩到泥里,却要在外面找自信。时常会趁没人的时候调戏一下模样好的大姑娘小媳妇,一点不留嘴德。他婆娘因为这事没少揍他,但他记吃不记打,等身上的伤好了后照样出去调戏人。 花癫子本不姓花,而是姓王。他是上门女婿,入赘花家,平时不愿意干活,喜欢跟一些闲汉打堆,或吃酒赌钱,或调戏女人。 他最著名也是最不要脸的一句话就是,“我既然嫁给了她,她就要养活我。” 但他不属于范二黑子那种真坏的人,或者说没有那个贼胆,也就“口花花”,属于动嘴不动手的人。久而久之,人们倒把他真姓真名搞忘了,都喊他花癫子。 即使村里的所有人忙花癫子都不会忙,连他十二岁和八岁的两个儿子都跟花大娘子下了地,他依旧到处闲逛。他看到钱家三房当用的人都去了地里,大番狗也跑进了山里,心便痒了起来。 只听他趴在门上怪声怪气地喊着,“小妹子,嫩妹子,花哥哥日里夜里都在想你哦。快,快出来让花哥哥香一口,花哥哥保证不会像范二黑子那样不知道心疼人儿,花哥哥可稀罕你了,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疼。吧、吧、吧、吧……”然后开始不停地吧嗒嘴。撅着的屁股还随着吧吧声不停地抖动,就像踩了电门一样。 臭不要脸的! 钱亦绣气得小脸通红,真想冲上去把他暴揍一顿。大山在家就好了,立马让它去把他那抖动着的瘦屁股咬烂。 只是现在,她小胳膊小腿,十个都顶不上花癫子一个。她四周望望,村边好像有人走动,一百多米远的山脚下及山坡上也有人在地里劳作。 她把花丢在地上,退后了几步,隐在一棵树后,跟花癫保持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离。然后伸长了小脑袋,双手放在嘴边使足了力气高声尖叫道,“快来看哪,花癫子拦住一个老婆婆了~~花癫子捏老婆婆的腰了~~哎呀~花癫子又捏老婆婆的腚了……” 这里地势空旷,女娃尖细的嗓声极具穿透力,声音传得老远。惊得附近的小鸟都飞了起来,也惊得远处的人手搭凉棚往这边看。 花癫子吓得直起身来惊恐地看着小女娃,等他反应过来这小女娃已经“冤枉”他好多句了。他气得大骂道,“死丫头,乱喊啥?我哪有摸老太婆的腚了……” 他看看远处的人都直起了腰往这边看,也不敢多呆了,撒腿向北跑去。边跑还边骂,“臭丫头等着,花爷爷定会报这个仇。” 花癫子跑了后,钱亦绣赶紧去把院门打开,进了院子又转身把门插上。 她看见钱三贵正拄着拐站在堂屋门前,脸色铁青,身子都有些发抖。钱亦绣吓了一跳,爷爷可不能再倒下去了,这个家已经不堪重负。 她跑过去拉着钱三贵的手说,“爷不生气,为那样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你看绣儿都不生气,而是想办法把他吓跑了。爷信不信,他回家了肯定会挨他婆娘的揍。” 钱三贵低头看看小孙女,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如夏夜星辰,正期盼又害怕地望着他,生怕他倒下去。再想想她刚才的话,这个村子没啥多的趣闻,她的话肯定会在一个时辰内传得村里人尽皆知,说不定花癫子真会挨揍。 他不由地自责起来。多年前他也是一条汉子,不说顶天立地,却也是铁骨铮铮。自从残疾后,就一蹶不振。这么多年,经常为些烦恼生气,一生气就病情加重,让一家老少跟着提心吊胆。这么大的人,心胸还不如一个六岁小娃子,有事不想办法解决,而是一味的生气。这样,害的只有自家人。 他的媳妇温柔能干,女儿乐观懂事。孙子孙女都长大了,远比乡下孩子聪明得多。他有啥不如意的? 他一下子释然了,心情也轻松起来,觉得日子其实也没有那么糟。便摸着小孙女的头笑道,“爷没事,爷不生气。快去看看你娘,她定是吓坏了。” 钱亦绣跑进左厢房,看见小娘亲正坐在床上靠墙的角落里,抱着被子浑身发抖,惊恐的眼睛睁得老大。 …………………………………… 谢谢keppra、简和玫瑰的荷包,谢谢fang2238、赫拉@芊琳的礼物,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三十六章霞草的别名 钱亦绣赶紧爬上床,抱着程月说,“娘亲不怕,坏人已经赶跑了。你听听,门外已经没有声音了。” 她把头放在程月的肩膀上,轻轻地蹭着。渐渐地,程月僵硬的身子才慢慢地软了下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右手一把把钱亦绣抱进怀里,紧张地说道,“绣儿快藏好,门外有坏人。” 钱亦绣趴在她的怀里说,“娘不怕,坏人已经跑了。爷在家,坏人伤害不了我们的。” 正如钱三贵所料,一个时辰内,花癫子饥不择,在村西头调戏老太太的事情一下子在村里传扬开来。在村民们想来,小娃娃根本编不出那些瞎话,花癫子本有这个毛病,而且的确有好几个人看到他从村西头慌慌张张往北边跑,甚至有人看到他“边跑还边提裤子”,所以这件事一定是真的了。 田间地头麦场里,人们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最后成了花癫子把唐老三的娘唐老太按在沟里意图不轨,被一个小娃发现叫嚷出来。甚至还有说唐老太半推半就,欲拒还迎。 唐老太已经六十一岁了,年轻时喜欢擦脂抹粉,颇有些风流名声。 花癫子的婆娘花娘子也听到了这个传闻,气得冲回家把躲在柴房里的花癫子好一顿揍,据说惨叫声传了好远。他们的两个儿子也气老爹实在太不堪,知道他们的娘回家收拾花癫子,也没有跟着回去劝解而是在地里继续忙活。 唐老太也气得不得了,找了几个证人证明她当时不在村西头,而是在村东头的溪边洗衣裳。 不管花癫子和唐老太如何辩解,反正花癫子调戏老太的事村民们都当了真,还津津乐道了好久。 钱亦锦听到这个传闻后,慌忙丢下手里的篮子往家跑。到了家把院门拍得啪啪作响,钱亦绣刚打开门,便一个箭步冲进来。 他抓住妹妹的小肩膀紧张地问,“今儿花癫子在咱们家附近调戏唐老太,没污了娘亲和妹妹的耳朵吧?” 钱亦绣愣了愣,表示没听懂。 钱亦锦见妹妹啥也不知道才放了心。又大概讲了一下事件的始末,感叹道,“哎,咱们家住的偏辟,坏人干坏事总会选择在这里。像娘亲这么美貌的妇人,妹妹这么俊俏的女娃,若是听了那些腌臜事真是没天理了。我在家就好了,几块石头扔过去,把他们砸得远远的。” 然后,又是几句咬牙切齿的咒骂。 原来他还不知道扯着嗓门喊话的女娃就是她。也是,村人眼里的钱亦绣说话像蚊子叫,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声音。而且,这事传得也太走样了吧。 钱亦绣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顾不得擦把汗的小正太。这孩子虽然不是小爹爹的亲骨肉,却跟他一样早熟。同时又默默地为无辜躺枪的唐老太说抱歉。 钱亦锦松开妹妹又往屋里跑,看到娘亲吓得脸色惨白,坐在床上不肯下来,劝解了几句,又自责一通。出去捡了几块大石头往荒地扔去,大声冲天上喊了几句,“哪个混蛋再敢来这里干坏事,看我不用石头砸死他。”这才算出完了气。 吴氏和钱满霞回来也说了这件事。吴氏皱眉说道,“那唐老太真是为老不尊,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给儿孙留点脸面。” 钱三贵笑着直摇头,并没揭露那个大声喊叫的小娃就是钱亦绣。说道,“谁也没有看到花癫子和唐老太在一起,不要人云亦云。” 一晃到了五月中间,收了小麦,脱了粒,吴氏跟着钱大贵等人把小麦都拿去镇上卖了。本来要留几斤的,钱三贵没应。交了税后,只剩下两贯零两串钱。再加上卖野兔子的钱,共两贯四串线。还了二房一百文,大房五百文,只剩下一贯八串钱,欠钱香的一贯钱还没还。 一家人望着这点钱情绪都极其低落,今年的日子该咋过呢? 钱三贵拿出五串钱对吴氏说,“他娘,明天你去县城一趟,先还香娘五串钱吧。以后不够再借都行,总不能说不还吧。放心,我的身子骨好些了,不用再吃药,还能编些草席子去卖钱。” 钱亦绣听说吴氏明天要去县城,就起身跑回左厢房,抱着一个小坛子出来。小坛子里插了几支野百荷,还有一些霞草(满天星)。金黄色的大花朵在洁白的满天星中显得更加娇艳夺目,整个花束也更有立体感和蓬松感。 钱满霞惊道,“霞草配野百荷这么好看啊!绣儿这几天神神秘秘,忙忙叨叨,原来是在干这事儿。” 吴氏眼里也是满满的惊艳,“是啊,真好看。” 小娘亲也难得发了言,“嗯,花好看。” 钱亦绣做出可爱的表情,掰着小瘦爪子说道,“不止配野百荷好看,它配许多花都好看。比如说月季花,牡丹花,蔷薇花,马蹄莲,哎呀,反正是好多好多。” 钱三贵也吃惊不已,说道,“真是没想到,那霞草看着不起眼,跟别的花搭配起来却这么不一样。” 钱亦绣又说,“当然了,戏里不是也这样演的吗?有主角就要有配角,这样的戏才好看丰满。花也一样,要有主角配角才好看,才不显得单一。虽然红花要用绿叶配,但光是绿叶配红花,看多了就审美——呃——就不新鲜了。” 钱满霞取笑道,“哟,绣儿还一套套的呢。连戏都没看过,还啥主角配角的。” 钱亦绣道,“我听奶讲的。”钱老太年轻时看过几出戏,到现在都经常唠叨。 钱亦绣把小坛子放在桌上,又跑回屋拎出两个小花篮。小花篮不大,直径大概有二十公分。一个黄颜色,是用草编的。一个绿颜色,是用细柳枝编的。这两个小篮子都是钱三贵这几天照着孙女说的样式编的,又小巧又好看。 因为没有前世的营养泥,又买不起这个时代用于插花的剑山,钱亦绣就用土跟草木灰、水和在一起,用芭蕉叶把这坨泥巴包好装进篮子里,再把花插上去。这种简易营养泥虽然不好看又粗陋,但时常洒点水,也能管点用。因为芭蕉叶被花枝扎破了,泥巴露出来不好看,她又专门去小溪边捡了些带颜色的小石子,和着满天星的花苞一起撒在上面。 黄篮子里插了十几支红色蔷薇,空隙地方都用霞草填满。绿篮子里插了十几支粉色野月季,空隙地方也用霞草填满了。 黄配红,绿配粉,再加上星星点点的白色满天星,显得梦幻而朦胧,飘逸而迷离。 钱亦绣又一再强调,“霞草有个别名叫满天星。你们看,许多霞草放在一起,是不是星星点点,如满天星星?” …………………………………… 关于简易营养泥那一段,求亲们别太认真。 谢谢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米兰二号的桃花扇,谢谢不坚强也要装坚强、赫拉@芊琳的礼物,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三十七章配角转正 几个人都没想到,山间荒地里最常见的几样东西,组合在一起竟是这样别致好看。 除了钱亦锦,几个人又夸赞起来。钱亦锦实在是太小,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 钱亦绣着问道,“这么好,能不能卖钱呢?我们小屋里还有叫不上名字的花。” 钱三贵笑道,“应该能卖钱。原来我跑镖的时候,也去过有钱人家,他们的插花不见得比这些花更好看。特别是这两个小花篮,真是精巧别致。” “若是这些东西都能卖钱,那可太好了。咱们这里花多,四季花不同,总有卖的。”吴氏也激动起来。 钱三贵摇头道,“这些大花没有人家种的花好看,我们主要卖的是霞草。别人不知道霞草配花好看,我们卖了个先机。等别的花农花商都开始种开始卖了,我们也就卖不起价了。” 的确是这样。钱亦绣从来没有想靠插花赚大钱,只是想赚些小钱帮助家里渡过眼下的难关。 于是几人商量,还钱香的钱缓一缓。明天吴氏、钱满霞、钱亦锦上山剪花,钱亦绣在家处理已经剪回来的花。 采用折枝法、末端击碎法和浸烫法、茶水法,可以让插花花期延长些,这是钱亦绣前世就知道的。 吴氏问她怎么知道的,她说她在院子后面的山坡上剪花的时候碰到一个老婆婆。老婆婆有些饿了,坐在石头上起不来,她就把早晨没舍得吃的玉米饼子给了老婆婆吃。老婆婆夸她是个好娃子,不仅告诉了她处理花的方法,还教她唱了一首歌。 吴氏等人一听附近出现了老婆婆,再联想到花癞子调戏老太婆的事情,也就信以为真了。钱三贵则觉得孙女经常上山摘花,碰到好心人也在情理之中。 吴氏、钱满霞、钱亦锦要走得远些,剪了两筐满天星,又剪了好些花,竟然还有香石竹(康乃馨)和野芍药。香石竹做插花最好,花期长,又好看。 “今天我们去了热风谷,那里花多,分布又广,就挖了这些花回来。”钱满霞说。 钱亦绣一听热风谷心就狂跳了几下,这几个人都去了那里,还是没有发现那几株好花。 吴氏也说,“是啊,那里的花真多,满峡谷都开满了,品种也多。若是好卖,咱们下次再去那里摘。” 花处理过后就开始组合,当了一辈子配角的满天星终于在钱亦绣手里逆袭转了正。每一束花都有它美丽的倩影,每一朵大花都是为了配合它的朦胧和迷离而更加光彩照人。 钱亦绣还在心里给这次插花艺术命了个名,叫做——星语。 花束搭配好了,就用棕榈叶代替透明塑料纸把花包好,再用布条扎紧。 一共做了三十五束插花,二十束小的,十五束大的。还做了五个小花篮。 钱三贵考虑了一天,把价格定了下来,小花束卖八文,大花束卖十五文,花篮卖六十文。 听了这个价格,吴氏有些犹豫,“当家的,这野花野草卖这么贵,有人买吗?” 钱满霞小姑娘也吸着气道,“照爹定的这个价,这些花都卖完了就能赚到好几百文了,能行吗?” 钱三贵满有把握,“这点钱,对那些有闲钱又喜欢花的人来说不算贵。以后或许卖不到这个价,但第一次卖个新鲜,肯定能行。你们不能在西市卖,那里穷人多,不会花钱买花。就去南市,有钱人多在那里。”又问钱亦绣道,“绣儿,你说呢?” “我也觉得行。”钱亦绣说道。心里却想,卖花的方法不同,卖的价格也会不同。明天换种法子卖,说不定卖的钱更多。 钱亦锦小盆友很为自己被忽略不高兴,撇嘴说道,“我觉得不行。这东西又不能吃,谁会花那么多钱买啊。” 熊孩子就知道吃,他的话大家自动选择忽略。 不过,让谁去卖花,众人的意见又不统一了。钱三贵的意思是,让吴氏和钱满霞两人去县城卖花。看到钱亦锦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说,“锦娃想去就去吧。” 钱亦绣一看怎么没自己什么事了,那怎么行。销售也讲策略的好不好,凭你们几人往地上一坐,能卖多少钱? 她急得眼圈都有些红了,糯糯地说,“绣儿也要去。” 吴氏劝道,“奶和你姑要背这么多东西,背不了你,那么远的路你走不动。” “路远坐车就行了,绣儿就是要去。”她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跟她娘的可怜模样有一拚。 程月看不得女儿受委屈,也红着眼圈发了言,“让绣儿去。” 钱三贵心疼孙女,想着这个小人儿辛苦了这么多天,不让她去确实不好。便马上点头道,“好,绣儿要去就去吧。若是这些花都卖了也能挣点钱,就坐车去吧。” 钱亦绣不愿意让钱亦锦去,她卖花的时候想扮可怜装小白花,这样兴许好卖些。可这孩子又白又胖,有他在旁边他们家怎么看都不像穷人。 便皱起着眉,摆出很无可奈何的表情对钱亦锦说,“咱们都走了,花癞子又在咱家附近干坏事咋办?” 钱亦锦本想说让大山去咬的话,但一想他们都走了,家里连个放狗的人都没有。他瞥了眼静静坐在那里的美貌小娘亲,又想到娘亲和妹妹被欺负滚下山坡的事。便说,“你们去吧,我在家里守着爷爷和娘亲。” 钱亦绣笑得眉眼弯弯,“哥哥真好,赚了钱给你买糖吃。” 第二天清晨,钱家众人早早起了床,吃了饭。钱亦绣的几件衣裳都是又旧又小,补丁撂补丁,随便穿一件都是从特困户家里走出来的。衣裳虽破旧,但小脸干净又清秀,再顶两朵菊花一样的小揪揪,小模样不仅不让人嫌弃,还让人心生怜爱。 吴氏和钱满霞因为要去县城,都选了一件相对好些的衣裳。即使是相对好些的,也有补丁,只是补丁少些而已。 吴氏用扁担挑了两个筐,背着一个背篓。筐里装着花束,背篓里装着三个花篮。钱满霞背了一个背篓,里面放了两个花篮。手上又拎了个大篮子,里面也装了些花束。 筐和背篓、篮子都用布盖严实了。 ……………………………………………… 谢谢fang2238、恋莲心的礼物,谢谢书友151104144321502、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推荐和一切支持。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三十八章卖花姑娘 钱亦绣几人一起去村北头等牛车。今天县里不逢集,所以去县城的人并不多。到了辰时整,加上她们一家也就六个人,伍大爷就赶着牛车走了。 除了他们家的三个人,另外三个是一个男人带两个孩子。那个男人虽然对她们捂着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也是多看了几眼,而不会像妇人那样紧着打听。大家打了个招呼,就都沉默下来,钱亦绣则爬在吴氏怀里睡着了。 到了溪山县,吴氏肉痛地给了伍大爷五文钱。伍大爷又说了未时末准时从西城门回去,过时不候。 溪山县在冀安省都属于大县,县城繁荣热闹。进了城门,宽阔的青石路面,两旁店铺鳞次栉比,即使不是集市也热闹非凡。这条街算得上县城的黄金口岸,又属于面子工程,所以门面全都敞亮华丽,多是两层或三层小楼。 吴氏对钱亦绣说,“这里看着好看,坏人却不少,拍花子也多,把你小姑的手拉紧,别跑丢了。” 钱亦绣答应着,“哦。奶,南市远吗?” 吴氏说,“不算太远,咱们进的是西门,再往南走不到三刻钟就到了。” 她们出了这条街道向南拐去,进入了一片住宅区,喧嚣声也随之小了下来。这里的巷子不宽,两旁一个小院连着一个小院。 走过这片宅子,有条宽路有条窄路,吴氏想都没想就往那条窄路走去。钱亦绣知道若是走宽路的话便会路过富人区,就扯着吴氏的衣襟不依道,“绣儿不走烂路,要走好路。” 吴氏心疼她,想了想便低声说,“那条街住的都是有钱人家,绣儿走那里可不要大声喊叫。” 不大声喊叫怎么卖花?钱亦绣暗道,但还是使劲点了点小脑袋。 又走过一个巷道,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道路宽了,青砖院墙又高又长,跃过院墙看过去,里面一片片黛瓦翘角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路上偶尔经过的人,穿着都不俗。 这一带的大宅子住的都是溪山县的大户人家,县城最顶级的富豪大多住在这里。 钱满霞小盆友的脸都红了,艳羡地看着院墙里的房顶。 这地方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来过许多次。 钱亦绣站了下来,让吴氏给她一个花篮,再让小姑姑把大篮子上的布拿下来,另一只手拿着一把漂亮的大花束。又让吴氏跟她们保持一定距离,远远地看到她们就行了。 吴氏吃惊地问,“绣儿要干什么?” 钱亦绣说,“卖花呀,就我和小姑姑两个人卖花……”两个小姑娘卖花更容易博取同情心。 “这里住的都是有钱人,不能在这里叫卖的,绣儿可别惹祸。”吴氏低声说道。 钱亦绣说,“怎么不能叫卖?你看前面就有个货郎,他都能卖,绣儿也能卖。”然后,拉着小姑姑紧跑几步。吴氏对这个小孙女也没辙,只能隔几十米的距离跟着,想着若是有事她再上前。 她们沿着院墙往前走,听前面那个货郎喊了几嗓子停下,钱亦绣便抱着花篮开口唱起歌来: 小小姑娘,清早起床 手拿鲜花上市场 走过大街穿过小巷 卖花卖花声声唱 洁白的满天星呀 开在山下小溪边 美丽的香石兰 怒放在那山谷前 一片孝心于鲜花呀 为娘治病还药钱 没有爹爹没有钱 生活处处遇艰难 朵朵鲜花卖不完 滴滴眼泪流不干 满满花篮空空钱囊 怎么回家见亲娘 …… 前世有一次她们单位组织演出,单位幼儿园的小朋友跳舞用这首歌当伴奏带,她便学会唱了。 那时她妈妈正好来看她,告诉她这首歌是某个电影里的歌曲。还说这部电影如何如何感人,几十年前看这部电影,影院里哭声一片。钱亦绣专门从网上调出这部老电影来看,看了一半就没继续看了,觉得没有带入感。 自从她在这里重生以来,苦逼的日子又让她想起了那部电影,也有了真实感受。她把歌词改了改,正好拿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里来唱。歌曲强烈表达了她对被剥削的农民阶级的深切同情,以及对封建统治阶级的无情批判。 小原主的嗓音清脆悦耳,钱亦绣前世虽然比不上专业歌手的水平,但驾驶这种简单的小调还是得心应手。加上曲调优美、悲伤,她又有真实感受。融入了自己的感情,唱起来悲悲切切,不说自己情不自禁流了泪,连钱满霞的眼圈都红了。 在这片宅子附近走动的大都是住户、来访的客人或下人,非常清静,没有人大声喧哗。偶尔会有个货郎叫卖,声音也控制得非常好,即能让院里的人听到,又不致于太唐突。否则惊扰了人家,做不成生意,被暴打一顿的可能性都有。 这时突然传一来阵小娃的唱歌声,划破了这片大宅的清静。歌声悠扬动听,又稚嫩清脆,再细听听歌词,让人酸促不已。 行人看到两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拿着花束捧着花篮边唱边卖花。大点的姑娘大概十岁多点,小点的女娃只有四、五岁,虽然她们都穿得破烂,但具是干净清秀。 特别是那个小小女娃,她穿着一双小草鞋,露出两只瘦脚丫。捆在身上的小衣裳小裤子又短又小,还补丁撂补丁。稀疏的头发系在头顶两端,软软地卷下来,像两朵盛开的小菊花。因为太瘦,显得眼睛更大更圆。她难掩悲伤地边唱着小曲儿,尽管已经流出泪来,但还是忍住悲伤继续唱着。 任谁看到她这副模样,都不由得会产生几分同情。 这个时代的人几乎没有走街蹿巷卖鲜花的,更别提是卖插花或花篮。人们买花多是去花市,或买种子自己种或直接买盆栽。要插花了就在自家园子里摘几支,插在花瓶里即可。不过花店里也有卖插花的,都是剑山插花,比较贵,等闲人家不会去买。 但因为小女娃的歌声太动听,太愁结百肠,还有啥有满天星这种花,名字真好听。路上行人都站住望向她们,有些人还走过去看看,甚至有从小门中探出头来看的。 这些人仔细一看这些花束和花篮可了不得,那些美丽的大花朵笼在星星点点的小白花里,朦胧又好看,还有种梦幻般的感觉。自己也看过不少插花,还没见过这么别致的呢。 ……………………………………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三十九章张家 钱亦绣唱歌的同时,只要有人过来,钱满霞便会小声吆喝一句,“大婶儿(姑娘、大爷),买把花吧”。 一个妇人开口道,“哟,这些大花和小花放一起真好看。这就是满天星?我咋觉得像乡下山边长的霞草?” 钱亦绣见有人想买花了,便停下歌声,脆生生地说道,“这就是霞草,它还有个好听的别名,叫满天星。” 这位妇人是一户富余人家的管事娘子,手上也有些闲钱。见这些花别致又漂亮,先夸钱亦绣乖巧懂事,后又问起了价钱。 钱亦绣说,“小把的十文,大把的二十文,花篮一百文。”她觉着自己也不算坐地起价,她可是兼搭着卖唱带表演的。她的歌声和眼泪才卖这么点钱,已经便宜无底线了。 她没理吃惊的小姑姑,继续糯糯地说,“大婶儿,满天星的花期很长,至少能活半个月。这些花也是经过处理了的,活七到十天没问题。像大婶儿这样有钱又懂欣赏的人家,花一、二十文买把漂亮的插花摆在桌上,不贵,看着又舒心,多好。” 妇人被钱亦绣捧得高兴,笑道,“这孩子真会说话,大婶儿可算不上有钱人家。虽然没什么钱,但买把花还是买得起。况且,这花着实好看。” 妇人觉得花篮虽然极好看,但一百文确实有些舍不得。十文钱买把好看的插花倒也值,便买了把野百合配满天星的小花束。想了想,又掏二十文买了一把香石兰配满天星的大花束,想着回去孝敬喜花的太太。 妇人走后,又陆续有人来买了两把小花束,一把大花束。 一下子做成了几笔生意,钱满霞激动的小脸通红。 没有人了,钱亦绣又开始唱起歌来,边唱边往前走。来到一个宅子的后门,那扇门已经打开了,出来一个婆子笑说,“我们家姑娘听见小女娃的歌声了,说是曲儿好听,特意让我在这里守着买花。” 她没说的是,她家少爷还让她看看,是不是小女娃为了卖花博取同情心而编了那样的歌词,诅咒自己爹死娘病可是大不孝。 她见这两个小姑娘又瘦穿得又破,脸色青白,一看就是长期没吃饱饭的那种。再看她们的眼圈通红,一定是唱得难过才哭的。她断定,歌里唱的应该是真的了。 再一看这些花的确好看又别致,便拿了一个银角子出来,买了两把插花,一个花篮。银角子还有多,这个婆子说是她们姑娘赏小女娃的,不用找了。 钱亦绣谢过后又告诉她,花篮要定期洒些茶叶水,这样花期才会久些。 等这个婆子进了门,再把门关上,钱亦绣和钱满霞便跑到吴氏身旁。把口袋里的钱交给她,又从她那里拿了一些花束和一个花篮过来。 钱亦绣清清嗓子,又开始唱歌,一路上又吸引了几个人来买花。其中一个年青公子,买了一个花篮和两把花,直接扔了一锭银子说,“不用找了。” 钱亦绣激动的小脸通红,这是她到目前为止挣到的最大一笔钱。忙道,“谢谢公子,您真是个好人,好人一路平安。” 这话太直白了,那位公子脚步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 还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俊俏中年男人也来买了一个花篮、两把花,他扔了一小锭银子给钱满霞说,“剩下的赏你们了。”声音悦耳动听。 之后,眼睛直愣愣地看了钱亦绣好几眼,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说道,“这小娃,长得俏,还有一管好声音。” 钱亦绣被他看得有些发虚,忙低了头,等那人走远了才抬起头来。 她们一路唱歌一路卖花,来到一户大宅子外面。离这里还远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个院子里的一个高高的楼阁掩映在一片红花绿树中。这座楼叫望月阁,楼高四层,还是建在人工堆积的山坡上,是这一带最高的建筑物。 来到这片大宅子外,钱亦绣就缓下脚步走得非常慢,已经有些低沉下来的歌声又拔高了些。钱满霞以为小侄女累了走不动了,也跟着她慢慢走着。 掉在后面的吴氏步子大,走两步就得放下扁担歇一歇,等她们走一段了,她再跟上去。 她们已经走过那个大宅子的侧门一段距离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从那扇门中走出来追上她们,“小妹妹,等等。” 钱满霞见这位姑娘穿的是绸缎,头上插着金簪子,走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好闻的香风。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有些害怕了。但还是壮着胆子叫卖道,“小姐,买把花吧。”声音都有些发抖。 这个姑娘笑道,“我哪里是什么小姐啊,叫我珠姐姐就行。”她看了看大篮子里的插花,又看了看钱亦绣手里的小花篮,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她把钱亦绣手中的花篮拿过来仔细端详了一番,惊诧地说,“这个香石兰的花篮真好,插花也好看。这些星星点点的小花就叫满天星吧?” 钱亦绣点头道,“嗯,有人叫这种小花霞草,也有人叫它满天星。姐姐,我小姑姑背篓里还有芍药花篮和蔷薇花篮,都很是好看哦。” 这位姑娘摸了摸钱亦绣头顶的小菊花,赞了句,“小妹妹的歌儿唱得真好听。” 又伸手把钱满霞背篓上的布揭开,果真里面的两个花篮也好看。再看看大篮子里的花束,同样的小花配着不同的大花,各有千秋。 她一时举棋不定,便道,“我家老太太和太太隐隐听到了你们的歌声。觉得曲儿好听,又怜惜你们小小年纪着实不易。就让我出来看看,买些满天星。没想到你们的花还这么别致好看,我都有些挑眼花了。这样吧,你们跟着我进去让老太太看看,她老人家若是喜欢了都买下来也不一定。” 钱亦绣眨巴眨巴眼睛,感动地说,“你家老太太真是菩萨心肠。” 她当然知道这家老太太喜欢花,又菩萨心肠了。她今天如此卖力的卖唱,不止是为了卖花,更是为了吸引这个宅子主人的注意。 这个大宅子正是保和堂东家的府第——张家。 ……………………………………………… 谢谢伊朲紅妝、简和玫瑰、洳心、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章后花园 保和堂是整个翼安省最大最好的医馆,省城甚至京城里的贵人都会慕名前来求诊。现在的当家人是张仲昆,不仅医术高明,为人还正值,极富同情心。 钱亦绣的鬼魂因为跟张仲昆的死鬼爹有过一面之缘,后来好奇心使然,便去过多次张家,也知道了一些他们家的私密。 保和堂东家的祖上曾是前朝太医院院判,因为得罪皇后被砍了头。这位祖先在临死前立下规矩,他的后人只能在远离京城的老家行医救人,不许去京城开医馆,更不能进宫当御医。 张家的医术极高超,特别是对某些疾病的诊治在整个大乾朝都可以说首屈一指。他们遵照祖宗的遗愿,只在溪山县开医馆,连省城都没去。 张家人丁不旺,几乎代代单传。特别是传到张仲昆的爷爷那一代,老爷子年近四十才得一子,就是张仲昆的爹,被他祖母宠得厉害,可以说不学无术,还有个见不得光的特殊嗜好。 张仲昆的医术是跟他祖父学的,保和堂也是直接从他祖父手里接过来的。如今保和堂在他的经营下,更是蒸蒸日上。只是让张仲昆一直睡不踏实的是,他爹因不满他祖父直接把医馆交给了他,偷偷把几份重要的契书偷走藏起来,又死得突然,没来得及说出契书藏在哪里。他几乎把整个家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若是这些东西落在了有心人手里,保和堂即使不易主,他也会脱层皮。 这张家老太太因男人不争气,前半辈子过得比较苦。等男人死了后,日子才舒心起来。只是那挨千刀的死鬼,都死了还不做做好事,不知道那些重要的契书被他放在了哪里。她忧心儿子,也经常睡不踏实。 钱亦绣见这个丫环让她进院子见老太太,心里一阵狂喜。但面上不显,点点头道,“好,谢谢姐姐。”就跟着丫环往侧门走。 钱满霞有些害怕,阻止道,“绣儿。” 这个丫环看出钱满霞眼里的戒备,笑道,“我们家老爷是保和堂的东家,善名远播,妹子不要怕。” 钱满霞一听是保和堂的东家,便放松了警惕。爹爹有些药就是在保和堂买的,嫂子和绣儿的病也是保和堂的大夫看好的。张老爷知道她家穷,还免了诊费,只收药费,钱三贵和吴氏经常念叨张老爷是大善人。 两个女孩儿跟着这个丫头进了侧门。进门前,钱亦绣冲离侧门不远处的吴氏微微笑了一下,意思是放心在这里等着。吴氏隐隐听见那个丫环说这个宅子是保和堂张老爷的,便也放下心来。 路上,钱亦绣在心里为自己此行制定了一套营销策略,就是学习刘姥姥的聪明才智。不仅要想办法把手中的花高价卖了,再看看能不能凭着自己对老太太的奉迎讨几个赏钱儿。没办法,穿越过来后才真切体会到,人穷志就短,都快饿死了还讲什么尊严。等她们一家能过下去了,再说高尚的人格吧。 至于传说中的后花园、金钱榕、契书,得把关系套上之后,再想办法去后花园,从金钱榕里把东西帮他们“找”到。找到了契书,她的功劳可就大了。 跟他们家把关系搞好可是好处多多,不仅能脱手一些好东西,还能帮爷爷和小娘亲看病,更能给自家当靠山。 她们穿过几个亭阁,其中包括那个望月阁。两个小姑娘好奇地抬头望了望高高在上的楼阁,朱窗黛瓦,飞檐翘角,周围是一片秀木和四季海裳。她们不知道的是,四楼的雕花窗内,有几双眼睛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 她们又走过一片药圃,便来到一个园子里。园子很大,栽着许多花,姹紫嫣红,芬芳馥郁。园子尽头就是种满荷花的池塘。 这就是传说中的后花园了。她们竟然来到了后花园! 钱亦绣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园子的西南边有一个凉亭,凉亭里有一个竹编桌子,两个浑身锦缎的妇人在桌前坐着,还有几个丫头婆子在边上服侍着。亭子里摆放了一盆大盆栽,是缨络椰子。 咦,还有一盆金钱榕呢?原来一直跟缨络椰子放在一起的。她当鬼魂时多次来过这里,都看见了的。 钱亦绣心里猛地一沉,别是他们家扔了吧,那可损失大了。不仅是张家的损失,也是她钱亦绣的损失。 那个丫环把钱亦绣牵到亭子里笑道,“老太太,奴婢知道您稀罕漂亮花儿,更稀罕漂亮人儿,就自作主张把人儿和花儿都给您带来了。” 那位岁数最大的妇人长得慈眉善目,富态白净,她就是张仲昆的娘张老太太。把她喊得老,其实也不算老,才五十出头。 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美貌妇人,是张老爷的媳妇宋氏,人称张太太。 张老太太隐约听到一个女娃在唱歌,寻思着怎么也要七八岁,却没想到这么小,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向钱亦绣招手道,“快过来让我瞧瞧。哎哟,可怜见的,这么小一点就出来讨生活,有四岁吗?” 钱亦绣憋得一阵内伤。走上前去,可怜巴巴地说,“回老太太,我已经六岁了。” 老太太捏着钱亦绣鸡爪子一样的手,见小手虽是皮包骨,却白白的,连指甲缝里都洗得干干净净。小模样也讨喜,更喜欢了一些。又问道,“刚我听了你唱的曲儿,你爹爹已经死了?娘也病着?还借了钱?” 钱亦绣红了眼圈,瘪着嘴说,“是。我爹爹打仗死了,我娘和我上个月从山上滚下来,还是在保和堂医治的。张老爷慈善,减了诊费。我们家又借了好些钱,才把我娘和我的病治好……” 老太太红着眼圈直叹气。宋氏说道,“可怜见的,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歌儿唱得也好听,就是瘦小了些,定是日子太艰难吃不饱饭……” 只听后面有一个公鸭嗓子说道,“朝庭这次对阵亡将士家属给予了极优厚的政策,不仅发放了十两银子的抚恤金,还免了三年赋税,你们怎会过得如此艰难?” ………………………… 谢谢浅忆伊人颜、简和玫瑰、书友160310144330972、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一章大叔 随着声音,走过来三个锦衣少年。说话的是一个个子很高的少年,他长身玉立,五官立体俊美。若不是因为他正处于变声期,钱亦绣都以为他是十七、八岁的青年人。这相貌好是好,就是太着急了点,跟她的发育迟缓正好相反。 另外两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样子,都比那个大个子矮了半个头。其中一个是张仲昆的独子张央,清瘦秀雅,这个少年钱亦绣曾经见过。另一个少年跟说话的大个子有一、二分的挂像,长得也是风神俊朗,气质绝佳。 几个人走到钱亦绣的身边,向老太太躬了躬身,就转过脸来看着她。 特别是那个大个子,很不屑地耷拉着眼皮瞥着钱亦绣。由于他个子高,大概近一米八,钱亦绣要脑袋望上天才能看到他的脸。 虽然这孩子长得高大威猛,英俊潇洒,但这话说的太招人恨了,这副表情更让人牙疼。 钱亦绣气得小脸通红,这熊孩子真讨嫌。便不管不顾地顶撞道,“这位大叔,你以为十两银子很多吗?减三年赋税就能过上好日子吗?别说我家没得到这些优厚待遇,即便是那些得到了的人家,失去一个壮劳力,甚至有可能是家里的顶梁柱,十两银子够一家子老弱吃多久呢?” 另外两个少年听这小女娃叫梁锦昭大叔,都不由地大乐起来。 宋怀瑾笑问道,“你喊他大叔,喊我们两个什么?” “喊你们大哥。”钱亦绣脆生生地回答。 钱亦绣一说完,那两个少年笑得直跺脚。 梁锦昭没想到小丫头的嘴皮子这么能翻,居然还喊他大叔,他才十三岁,是这三个少年中年龄最小的。他因长得老成没少招同龄人的笑话,现在被一个小女娃明晃晃打了脸,气得脸都红了。 而且,他也不是不同情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只是觉得这小女娃古灵精怪过了头,笃定她是在骗人博同情。 梁锦昭的眼神极好,在望月阁的四楼上看见这小女娃唱歌卖花一路走过来。他看到她在有人的时候悲悲切切,还抹着眼泪,等买花的人一走,便喜笑颜开地数着手里的钱。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还把一个钱锭子拿到嘴里咬。离她们一段距离的那个妇人明明跟她们是一伙的,却不走在一起,这不是博同情是什么? 梁锦昭斥道,“哼,年纪不大,心眼忒多。老太太和张太太是慈善人,听信了你的信口雌黄,我可不相信。怎么可能你爹爹战死了朝庭不发抚恤金?”他又从钱满霞挎着的大篮子里拎出一把花来说,“这是霞草,却偏偏要说什么满天星,你们明明就是在撒谎骗钱财嘛。还有,你们后面的妇人跟你们是一伙的,却装作不认识一样。” 钱满霞本来极害怕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看到侄女跟他顶撞还使眼色让她别得罪他们。可这人竟说自己侄女撒谎骗钱财也顾不得害怕了,气愤地说道,“绣儿没撒谎,我哥哥是在一次大仗中战死的。因为没找到尸首,就说他失踪了,没有人也没有钱。”她话没说完已经泪流满面,又指着满天星说,“绣儿没撒谎,她一直跟人说这是霞草,我们山里有很多,它的别名叫满天星。我娘怕我们出事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们从来没说过不认识她……” 钱亦绣见这熊孩子把小姑姑气哭了,气得小心肝呯呯狂跳,也哭了起来。 她没像一般小女娃那样嚎啕大哭,也不像小姑姑那样默默流泪,而是像足了她的白莲花小娘亲。大大的杏眼里涌上一包泪水,泪水在直眼眶里打晃。她没有哭出声,而是吸了吸小红鼻头抽抽噎噎起来。拉着钱满霞的衣襟如诉如泣道,“小姑姑,我要爹爹……打仗回来的叔叔说爹爹作战勇猛,还当了骑尉,可他咋没回来呢?你们说他战死了,可大头哥哥的爹爹战死了还有钱拿,咱们家咋没钱呢?爹爹不回家,家里也没人干力气活,还时常被欺负。爷爷病重,大半时间躺在床上,还要给他买药治病……咱家只有两亩坡地,奶奶天天忙碌也挣不了多少钱。绣儿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肚子饱是什么滋味……” 说到这里,眼泪慢慢滚落下来。 又转过脸冲着老太太说,“老太太,我没有撒谎的。上个月娘亲和我被人欺负得摔下了山坡,娘的脑袋磕破了,胳膊也摔裂了,流了好多血,我也差一点死了,为治病家里借了一贯六百文。张老爷知道的,他还免了我们家的诊费。前阵子家里把才收的小麦一斤不留都卖了,交了税后只剩下两贯钱。我们要嚼用要还债,还要给我太奶孝敬,哪儿够啊。唔唔唔唔……我饿,我想吃饭……琢磨着这花好看,我就天天跑上山去采回来,想着兴许能卖点钱财好还债,也可以买些吃食。可是这位大叔却说我们骗人钱财……唔唔唔唔……我没骗人,我要爹爹……爹爹,你在哪儿呀……” 钱亦绣先是轻轻啜泣,后来越说越难过,哭得不能自禁。却是极尽隐忍,压力嗓门抽泣。这次不是演戏,她是真悲伤了。 小小的岁数,极力的隐忍,悲惨的身世。 不说老太太和宋氏拿帕子抹起了眼泪,旁边的丫头婆子眼圈也红了,钱满霞更是失声痛哭,连刚才笑话梁锦昭的张央和宋怀瑾都严肃下来。 梁锦昭没想到会是这样,自己咋把小女娃“欺负”得如此悲伤欲绝,还引起了公愤。一时傻在那里。 这时,来了一个面白微须,清瘦俊朗,大概有三十几岁的男人。此人正是保和堂的当家人张仲昆,他才去保和堂巡视完回来。本要去望月阁给京城来的贵人看病,却听见后花园一片哭声,便走了过来。 路上,他也听到小女娃断断续续的哭诉,猜到两位小客人不知百姓疾苦,或许说了什么话伤了小姑娘。 一看小女娃,竟还是熟人,他上个月刚给她和她娘看过病。便上前笑道,“哎哟,是钱家小妹啊,病好了?” 钱亦绣哭得眼睛通红,哽噎着说,“这位大叔说我撒谎,可我没有撒谎,没有骗人钱财。的确是我爹爹战死了,我们治病花了好些钱……是家里实在过不去了,才摘了些花来卖……” ………………………………………… 谢谢米兰二号、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二章金钱榕 张仲昆点头道,“莫难过,我们都相信你。”又指着梁锦昭说,“梁公子从京里来,他不知道你家情况才会那么说。现在他知道了,就不会那么说你了。” 梁锦昭又气又愧又纠结。气的是这小娃口口声声喊他大叔,他直觉这女娃是故意的。愧的是,他经常听祖父和父亲讲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怎样生活困苦,自己还不以为然。今天遇到一个了,没帮帮她不说,还跟人家起了争执,好像要把她欺负死一样。小女娃伶牙俐齿惹得他想发火,但她家的情况又让他十分同情,这两种情绪交缠在一起可不是就纠结了。 宋氏善解人意,不愿得罪京城的贵人,抹抹眼泪笑道,“可不是,梁小公子不知道实情,那么说也情有可原。小姑娘快莫难过了。” 她把“梁小公子”几个字咬得特别重,象是在暗示钱亦绣快别叫人家大叔了。然后,又似乎才注意到她们的花,高声说道,“哟,这花篮和花束真漂亮,我们咋都没想到霞草——哦,也叫满天星,跟这些花配在一起这么好看呢?” 钱亦绣也觉得够了,那个大个子已经被挤兑得差不多了。真要把他惹火了,倒霉的还是自己。便顺坡下驴,吸吸鼻子,又从怀里掏出带了补丁的帕子擦干眼泪,把话题扯到了花上,卖力推销起了花篮和花束。 她又把主角配角的辩证关系说了一遍,“……人们只觉得换了主角会不一样,都只换花朵,而搭配花朵的配角绿叶永远不变,看久了就没有多少新鲜感了。其实,不换主角只换配角的感觉也很不一样呐。” 听了她的歪理,不止逗得老太太、宋氏呵呵笑起来,把张仲昆也笑了。说道,“的确是这个理儿,这么浅显的道理,却被一个孩子参透了。” 钱亦绣又说了玫瑰花配满天星的造型最经典,可惜山里没有野玫瑰。丫头们在园子里摘了几支玫瑰花来,跟满天星配在一起,果真更好看。 见她们说起了花,张仲昆便领着几个少年走了。 张老太太素来喜欢花,家里各个节气的花都有,其中不乏名品。现在看到这星星点点的小花如此别致,简直爱到了心里。说道,“许多山花看着生命力旺盛,又贱,似乎山间、溪边、地头随处可长,但移植在家里却是养不活。也不知道这霞草——哦,满天星,能不能养在园子里。” 钱亦绣说道,“现在栽满天星已经晚了,八月末是最好时机。到时候我把种子收集好,来帮老太太种。”觉得自己说这话似乎太老到了些,又糯糯地补充道,“绣儿在家无事就喜欢看花,知道了几种花的习性,定能养活它们。” 老太太高兴地点着头,摸着她的小脸说,“可怜见的,多伶俐的女娃,回去多吃些饭,长高些长胖些。” 慈祥的样子感动得钱亦绣直想流泪,亲太奶钱老太都从来没有对她这么温柔过。 正说着,一个婆子来禀报,“老太太,太太,搬花的婆子来了。” 老太太诧异道,“搬什么花?” 宋氏解释道,“园子里有几盆花和盆栽养得不甚好,我就让他们扔了,再重新买几盆好的来。婆婆还是进屋歇歇,别惊着您。” 钱亦绣顺着宋氏指的方向看去,在远处的黄角树下,有六七盆要死不活的花和盆栽横七竖八地堆在那儿,其中一盆正是金钱榕。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要扔掉金钱榕,这是不是上天给自己的一次绝佳机会?看来,自己这辈子是妥妥的女主角呀。 钱亦绣小心肝一阵狂跳。 她正在想怎样去挖那盆金钱榕,却听宋氏说道,“你们这些花和花篮我们很喜欢,就都买下了。”又对身后的丫头说,“给她们五两银子。” 钱满霞听说这点花竟然给她们五两银子,激动得小身子都有些发抖了,赶紧躬身说,“谢谢太太。” 钱亦绣没想银子的事,她在想,这是在打发她们走了? 老太太又说,“再赏她五两银子。可怜见的,回去买身新衣裳,吃好点。” 她们身后的一个丫头和一个婆子递上来两个荷包给钱亦绣。钱亦绣晃过神来,接过荷包躬躬身说,“谢谢老太太,谢谢太太。” 然后又望向那盆金钱榕,没有走的意思。钱满霞红了脸,赶紧拉着钱亦绣往外走。 钱亦绣怎么可能跟着她走,甩掉她的手,急道,“不要拉我。”又对老太太和宋氏说,“老太太,太太,我看那盘金钱榕还没有死,只是长势不太好,又向一边歪了些。兴许是土里面有小石头,阻碍了它的生长。老太太若是不见怪,就让我把这小树正正。把金钱丢了到底不好,有着破财的意思。” 钱满霞吓坏了,再是大善人也是大户人家,怎么能由着穷人在这里胡说。她喝道,“绣儿胡说什么呢,快跟我走。”说着下大力气拉着钱亦绣转身就走。 钱亦绣不走,竟被她拉倒在地下,钱满霞又赶紧弯腰把她抱起来。 一个管事婆子不高兴了,觉得这个乡下小娃看老太太性子好在这里胡说八道,就是想多要赏钱。都给了十两银子了,还赖着不走,真是心肿得厉害。 她似笑非笑说道,“这小娃真是猴儿精。看我们老太太、太太仁慈,好性,还耍上赖皮了。你不自己走,难道让我们用八抬大轿把你抬出去?” 钱亦绣也不管丢脸不丢脸,恳求道,“老太太,太太,就让我看看那盆金钱楁吧,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小树弄活。求你们了。” 老太太看小女娃撅着嘴,头发也有些散乱了,大大的杏眼透着渴求。她也以为小女娃穷疯了,想多要些赏钱。 老太太遇人不淑,年轻时就开始礼佛,一辈子仁慈宽厚,想着这么小的女娃出来讨生活也难为她了。便对下人说道,“不要难为小娃,她要弄就弄吧。不管弄不弄得好,完事后,把这桌上的点心包上给她带走,再赏她个荷包。” 说完,在宋氏的搀扶下走了。 钱满霞又气又吓又觉得丢人,眼泪都出来了。钱亦绣可没有功夫哄她,跑到那盆金钱榕前面蹲下。 她看了看金钱榕,抬头对一个小丫头说,“麻烦姐姐帮我拿一个小铲子来。” …………………………………… 清泉看到许多亲都在提更新的事,不是清泉不多更,实在是新书期,要求不要更多了。况且文文在下月中旬才上架,还有这么长的时间,更不能多更。关于更新的事清泉专门跟编编沟通过,编编让这么更新的。请亲们莫着急,耐心看。不好意思。 谢谢活宝笨笨笨、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三章契书 这个小丫头也很鄙视钱亦绣,觉得她小小年纪心眼忒多,给了赏还赖着不走,非得摆弄这盆要死了的花。但鄙视归鄙视,也不敢不去拿,刚才老太太可吩咐了的,不能难为她。便哼了几声不情愿地拿来小铲子,也没递到钱亦绣伸出的手上,而是往地下一扔。 钱亦绣当然不会跟小丫头一般见识,拿起小铲子挖了起来。 几个婆子推了一辆车来,把其它几盆花和盆栽拉了出去。 这时,吴氏被下人带到了这里。她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她们出来,有些急了,便敲了侧门。看门的婆子来园子请示的时候,正碰到去月亮阁的张仲昆,张仲昆便让那个婆子直接带吴氏来后花园。 吴氏见女儿红着眼睛站在那里,孙女正蹲着拾掇大花盆里的泥土。她惊道,“绣儿,咋能在贵人家里淘气,快住手。” 钱亦绣抬头笑道,“奶莫慌,我是在给花治病。” 钱满霞向吴氏告了一状,吴氏也害怕了,蹲下来想拉钱亦绣的手。钱亦绣躲开她的手说,“奶,不要乱拉,若是把花弄死了,倒真是得罪贵人了。” 吴氏便不敢乱动了。 钱亦绣轻轻地铲着泥土,又用小手不停地刨着。突然她放下铲子,双手连刨了几下,再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刨了一阵,便取出一个小坛子。小坛子虽然沾满了泥土,但也看得出来白底青花,很精致,盖子比坛口大,还用蜡密封严了。 她一阵狂喜,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是老天帮她,若是晚一步,金钱榕可就被扔出去了。若这里面真是契书,那位死鬼张老太爷脑袋真是进水了。 但面上却一副呆萌样,“咦,这是什么?”说完,还假装要把坛子打开。 旁边的婆子极诧异,又见这个小坛子十分精致,不像下人的东西。忙说道,“不要乱动,我拿去给太太瞧瞧。” 当钱亦绣几人被安排去一间房子里吃饭的时候,张仲昆和老太太、宋氏正在看坛子里的东西。张仲昆是欣喜不已,老太太却是又哭又骂。 坛子里装了一个包了几层的油纸包,里面正是张中昆找了许久的几张契书,都有些长霉了。 “若再放久些,这些契书就是找到也没用了。”张仲昆拿着契书说。 宋氏说道,“哪里还能放得久?若不是那小娃耍赖想给花治病讨赏钱,这东西已经被扔出去了。” 这么一说,几人又是一阵后怕。 这盆金钱榕是张仲昆那个死鬼爹当初栽的,虽然长势不好,但老太太和张仲昆还是没有把它仍了。那死鬼啥啥不干,啥啥不会,府里好像只有这盆盆栽是他亲手弄的。老太太虽然恨极他,但人都死了,也就把这盆盆栽留着当个念相。谁知养了两年多,眼看着就要死了。宋氏请示过丈夫后,就想把它扔了,谁知道里面竟藏了这个东西。 但凡有脑袋的,谁会把纸张藏在花盆里?哪怕装在坛子里也不保险啊,万一进水了咋办? 另一间屋里,桌子上摆了四个浑菜一个肉丸子汤,其中一个菜还是大片的梅菜扣肉。 钱亦绣又走又唱又表演,早已饥肠辘辘。她没客气,更不会讲啥吃相,狼吞虎咽吃起来。 吴氏在旁边不停地提醒,“慢点,别烫着。” 钱亦绣没抬头地嗯嗯两声,继续大口地往嘴里送。她不敢抬头,她都快哭了。前辈子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几个普通的肉菜能让她激动如斯。 七年啊,将近七年没有偿过这种味道,她能不激动嘛。 三个人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光了。 饭后,阿珠领着一个丫头拿了一些东西来了。她笑道,“那个坛子是老太太多年前埋下的陈年佳酿,老人家年纪大了,竟然忘记了。绣儿无意中帮她找到,老太太十分高兴,说谢谢绣儿了。” 依次递给钱亦绣两个荷包、一个小锦盒,说,“这个荷包里装了五个小银锞子,是买吴大婶花的钱,你们的花好看,老太太都买下了。这荷包是老太太赏的银子,让绣儿以后吃好些,把身子养结实。这锦盒里是两样首饰,给绣儿戴着玩。老太太还说,若是以后你们有什么为难就来府里找她,她能帮的定然相帮。” 这些东西没有直接交给吴氏,而是交给了钱亦绣,再由钱亦绣交给吴氏收着。 又拿出十包药和五贴狗皮膏药,“这十包药是我们老爷给钱大叔配的补药,说让他多吃几副,对他的身子大有益处。等药吃完了,再让钱大叔亲自去保和堂,我们老爷诊过后再开药。这五贴膏药是给绣儿娘贴胳膊的。” 又拿了一匹桃红色细棉布和一匹靓青色细棉布,还有两包点心、两包糖果说,“这是太太赏的,说让你们做身像样的衣裳。” 阿珠说一句,谢亦绣说一声“谢谢”,吴氏则念一句“阿弥陀佛”。 钱亦绣偷着乐,她因为“公鸭嗓子”的搅局没当成刘姥姥,吴氏倒当了一盘刘姥姥。 她在把荷包递给吴氏的时候估了估,其中一个荷包沉甸甸的,大概有几十两,真是发了。这些东西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老太太的最后一句话。有了这句话,许多事就好办了。还有就是张老爷的那句话,以后不仅爷爷要找他,小娘亲也要找他。 初战告捷,女主角的好运气果真是挡不住的。虽然第一桶金挣的或许没有别的穿越女多,但对于一个小胳膊小腿的小萝莉来说已经不易了。 最后,阿珠又把一个小包袱交给钱满霞,笑道,“这是我的几件旧衣裳,改改妹子还能穿,你们别嫌弃。” 钱满霞红着脸说,“谢谢姐姐。” 几人刚一出了侧门,钱亦绣便四脚并用爬到吴氏身上说,“奶,我好累。” 又唱又哭那么长时间,她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腿有千斤重。 吴氏看到孙女极疲惫的样子,便把背篓放下,把里面的布匹拿出来放在筐里,把钱亦绣放进去背上。 钱亦绣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个赖皮样,又被望月阁里的几双眼睛看到了。 “看看那小娃,人前人后两个样吧?”梁锦昭不屑地说道。 张央笑道,“这女娃脸色青白,又矮又瘦,一看就是长期吃不饱饭,以致身体孱弱。累了半天,可不是疲倦了。梁公子义薄云天,怎么还在跟小女娃计较?” …………………………………… 谢谢赫拉@芊琳、似水的人生的打赏,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四章抢人 梁锦昭有些红了脸,指着自己的鼻子嘴硬道,“小爷我会跟几岁小娃一般见识?你把小爷瞧扁了!” 宋怀瑾笑道,“表弟没有跟小娃一般见识,就是气那丫头眼水太差。喊他大叔,喊咱们大哥。” “嘎嘎嘎……”望月阁里又传出几个公鸭嗓子的大笑声。 梁锦昭想了想,虽然那女娃牙尖嘴利有些不招人待见,但家里艰难倒是真的。自己没看到便罢,看到了,不帮帮她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回去祖父知道也会怪罪。 便招呼小厮梁高过来说道,“去,追上那个小娃,给她十两银子。”又提高声音跩跩地说,“再告诉她,这银子是贴补阵亡将士家人的,可不是单给她的。丁点大的小豆子,心眼子忒多。让她以后出来挣钱的时候,别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女娃家家的,拿着银子往嘴里咬。如此不顾形象,怎么对得起她那为国捐躯的父亲?” 梁高都下了几个台阶了,梁锦昭又想起那女娃好像暗讽过十两银子不算多,改口道,“给她二十两。那小娃,人不大,心挺大。” 梁高追了出去,过了这片宅子,才看到她们的背影。他刚想高声招呼,却看见两个男人鬼鬼祟祟尾随着那母女三人。他便放慢了脚步跟着,看看那两个人到底想干啥。 钱亦绣还不知道有危险靠近。她坐在背篓里望天,一摇一晃的让她有些犯困。此时的阳光正烈,照得她更加睁不开眼睛。虽然吴氏身上的汗味甚浓,她一点也不觉得难闻,相反还觉得非常温馨踏实。家人慈祥有爱,现在又有了这么多银子,她的生活还不错嘛。 “奶,买点肉吧。咱们晌午开了浑,爷爷、娘亲和哥哥可好久没吃肉了。”钱亦绣闭着眼睛建议道。 “好,咱们割条肉回去。”吴氏爽快地答道。她摸摸胸口,那里沉甸甸的放着许多钱。又说,“咱路过大榕村时,到许家肉铺买,那里的肉比县城便宜些。” 花溪村和大榕村只有一个肉铺,就是许家肉铺,在大榕村的西面,靠近花溪村。 “咱们回村就晚了,万一肉卖没了咋办。”钱满霞说道。 这时,突然从后面蹿出两个男人挡住了她们的去路。这两个男人一个白净俊俏,一个凶神恶煞。 面皮白净的男人指着钱亦绣说,“她就是上午唱歌卖花的那个小女娃?” 吴氏以为是抢劫的,吓坏了,忙道,“两位大爷,我们只是乡下卖花的,没钱。” 那男人又说,“这位大婶别害怕,我们不是劫匪。”又指着钱亦绣说,“这小娃长相好,嗓音好,大嫂就把她卖给我们戏班吧。十两银子,怎么样?这可是大价钱了,这点小娃本不值这个价,是我们二老板觉得她是可造之材,特意吩咐多给五两。” 吴氏忙说道,“我们不卖人。” 那男人劝道,“大婶,这小娃若是唱红了,你们家可发达了。到时上百上千两银子往家搬,你可就穿金戴银成财主了。” 背篓里的钱亦绣本来困得迷迷糊糊的,一听这两个男人打的这主意,吓得磕睡全没了。伸直脑袋说道,“我才不唱戏。”又催促吴氏道,“奶快走,不要跟他们多说。” 吴氏拉着钱满霞就要走,另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伸出胳膊挡住去路道,“这小娃我家二老板相中了,你们可别不识抬举。你在溪山县城打听打听,我们红云戏班的戏多少达官贵人喜欢看,县尉吴大人几乎天天去捧场。这小娃你们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那两人说着就欺身上来。 钱亦绣吓得魂飞魄散,没想到青天白日抢人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双手死死抓着背篓尖叫着哭起来。 吴氏后退着,钱满霞则用身子挡着钱亦绣哭喊道,“抢人呐,抢人呐。” 这地方已经过了富人区,还没到平民区,本就背静,现在又正是晌歇时间,路上行人极少。远远有两个人,也不敢过来多事。 梁高忙跑上前喝道,“住手,哪来的大胆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人!” 吴氏马上哭道,“小爷,救命啊。” 钱亦绣和钱满霞也哭着喊“救命”。 那两人看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便也不怕。那个长相俊俏的男人拦着吴氏三人,长得凶狠的上前打梁高。 别看梁高岁数不不大,却是练家子,几下拳打脚踢,就把那人制服。又从腰间抽出匕首横在那人的脖子上,叫道,“放人。” 那个长相俊俏的怕了,赶紧说道,“小兄弟别误会,我们不是抢人。我跟这大婶本已讲好价钱,花十两银子买下这个小娃,可临了这位大婶却坐地起价,管我们要五十两银子。你能不能把我大哥放了,我给你银子打酒喝。” 吴氏哭道,“我没讲价,我没卖孩子……” 梁高对那两人道,“你们可看好了,他们是保和堂张老爷家的远亲,今儿才认下的,刚才才在张家吃过晌饭。怎么可能卖孩子?要不,咱们一起去张家找张老爷核实一下?” 红云戏班有县尉大人罩着,却比不上保和堂,保和堂的靠山是省城的大官。他们先是以为这几人是去张家卖花的,所以一直在远处盯着。见她们出来了,才跟过去。 咋这个人说她们三人是张仲昆的远亲,若真是张家远亲,那他们就不敢硬抢了。马上道,“哟,是张老爷家的远亲啊,误会,误会。她们不愿意卖人,那就算了。” 长相俊俏的男人松开了拉吴氏的手,梁高也放了另一个人,那两人便跑了。 梁高见人跑了,便拿出两锭银子给坐在背篓里抹眼泪的钱亦绣说,“别害怕,坏人已经跑了。给,我们少爷赏你二十两银子。还特别说明,这银子是贴补阵亡将士家人的……让你以后出来挣钱的时候,要人前人后都一样……还有就是,别拿银子往嘴里咬,不然,对不起你为国捐躯的父亲。” 梁高没好意思把少爷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只挑着能说的说了。 ……………………………… 谢谢伊朲紅妝的香囊,谢谢简和玫瑰、fang2238、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五章救命之恩 听这话,一定是那个公鸭嗓子给的了。这熊孩子说话可太不中话了,一看这小厮就没把原话学出来,原话肯定更难听。 那熊孩子虽讨嫌,但对阵亡将士家属的关心还是真的。而且,阴差阳错之下还救了自己。 钱亦绣很没骨气地接过银子,抹着眼泪说道,“谢谢小爷和你家公子的救命之恩。求小爷好人作到底,送佛送到西,送送我们吧。我怕那两个坏人见你走了,又来抢我。呜呜呜,我不想唱戏,不想当戏子。” 梁高想想也是,很可能自己一走,那两个恶人又来抢小娃。既然少爷专门让他出来给赏钱,就说明少爷是想帮这家人的。而且,他的父亲就是跟随国公爷上战场战死的,对这种家庭又多了一份怜惜。便道,“那你们跟我回去一趟,我跟我家少爷说说,看能不能用马车送你们一程。” 他们又回到张家侧门,梁锦昭几人已经在望月阁上看到他们出了状况,赶紧出来,正好在门口碰上了。 听了梁高的话,几个少年义愤填膺。宋怀瑾击掌骂道,“真是太狂妄,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张央道,“那红云戏班仗着红牌花无心得吴大人宠爱,很有些狂妄。若是梁高不跟了去,这小娃可是要遭些罪。” 梁锦昭见背篓里的小女娃哭得小脸像个花猫,头发零乱,大眼睛又红又肿,还在不停地抽噎,显见是吓坏了。 再想到她上午说的自己和娘亲被人欺负得摔伤的事情,心里有些酸促起来。看来,这小娃最艰难的不仅是吃不饱饭,还随时面临着被恶人欺侮。 大乾这些年的边界并不太平,阵亡将士成千上万。特别是失踪人员的亲属,朝庭没给过一点说法和抚恤,这对于那些为大乾战死却又尸骨无存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自己如今看到了,就不能坐势不理,回京就跟爷爷和爹爹说说这事,看能不能想办法救济一下。 自己之前太狭隘和自以为是了。 梁锦昭对张央说,“表舅,你看能不能让人送送她们?”他和宋怀瑾是表兄弟,张央的母亲宋氏是宋家远房族亲。 “这个自然。”张央回头让自己的小厮去唤辆马车来。 吴氏自是千恩万谢。钱亦绣终于松了口气,说道,“谢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一会儿,一辆马车便来到这里,几个人上了车。 她们不知道的是,那两个男人并没有走远,还躲在远处看。见张家少爷及另外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居然把她们送上了马车,看来她们真的跟张家的关系匪浅。便不敢再打主意,回去禀报主子了 马车快得多,半个时辰就到了花溪村北边。吴氏请车夫去家里坐坐,车夫摇摇头直接赶车回县城了。几人急冲冲地往家奔。虽然荷包里有了许多银子,但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她们吓坏了。 刚来到村西头,就看到荒地另一头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在翘首以望,是程月和钱亦锦。 程月一般是不出门的,难道家出里什么事了?吴氏几人又心里都慌起来,快步往家赶着。 那两个人也看到她们了,向她们跑来,还传来程月哽咽着喊“绣儿”的声音。 钱亦锦的嗓门大多了,喊道,“娘担心妹妹,哭了一下午,怎么劝都不成。” 钱亦绣过去从来没有离开程月这么长时间过,偶尔出去一趟也是一个时辰内就回家。过年过节时去过几次钱家大院,也是吃了饭就马上回家。不像钱亦锦天天在外野程月习惯了,只要他晚上回来睡觉就成。 中午见女儿还没回来,程月就担心起来,钱三贵和钱亦锦劝着才勉强吃了半碗饭。到了下午还不见女儿回来就吓哭了,执意到门外等。钱三贵怕有不好的男人调戏儿媳,也只有拿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看着。 倒是有几个人路过这里,见程月站在门外,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钱三贵轻咳了几声,人家也就识趣地转过眼去。 程月把奔过来的女儿抱起来,哽咽道,“绣儿可回来了。娘怕,怕绣儿像江哥哥一样,一出门就不着家了。”经常词不达意的小娘亲把思念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钱亦绣抱着程月的脖子鼻子也有些酸了,用小手帮她擦着眼泪说,“绣儿舍不得娘亲,不会不着家的。”说完,就亲了她一口。 钱亦绣早就想亲小娘亲了,一直不敢,怕把美人吓着。经过下午的那一场惊吓,虽然觉得小娘亲的怀抱不算稳当,但爬在里面倍感温暖。再加上情不自禁,就亲上去了。 程月一愣,红红的脸蛋就像春阳下的娇花。她犹豫了一下,为难地说道,“江哥哥说过,除了他,谁也不能亲月儿,不然他会生气的。绣儿只能亲这一次,下次不能够了。” 这个傻娘亲! 钱亦绣嘟嘴说道,“爹爹说的是外人,我是你的女儿,你生的,连你的奶都吃了,亲亲有啥啊。” 程月觉得是这个理儿,就笑咪咪地在钱亦绣的脸上亲了一下。得到娘亲的回应,钱亦绣又凑上去一亲芳泽。 两人正在亲热,钱亦锦不愿意了,急得脸通红,眼睛鼓得像牛眼。他抱着程月的腰急道,“娘和妹妹亲来亲去,咋把我撇开了?我是娘的儿子,我也要亲!”说到后面都带了点哭音。 程月舍不得儿子着急,便把女儿放下,低身亲了儿子的小脸一下。钱亦锦才抿着嘴乐了,回亲了一下程月后,又斜眼瞥着钱亦绣。 钱亦绣邪恶地暗笑,坏阿姨早就想亲亲你了,你自己倒找上门了。她使劲亲了小正太一口,吧嗒声传出老远。在小正太回亲她一口后,四脚并用爬上了小哥哥的背,“绣儿累了。” 钱亦锦浑身是劲地背起了妹妹。 几个当事人没事一样,吴氏和钱满霞倒羞得像两只大红虾。 回了家把门一关,一家人去了堂屋。 钱三贵看见吴氏几人的脸色不太好,脸上明显带了泪痕,吃惊道,“怎么,卖花不顺?” …………………………………… 谢谢浅忆伊人颜、书友160329153720453、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六章拒绝 吴氏把钱和东西拿出来,叹着气讲了孙女是如何能干,又如何引来坏人差点被抢进戏班的事。 钱三贵心疼地把钱亦绣搂进怀里说道,“唉,都是爷爷无能,让绣儿这点小人就出去想法子挣钱,还遭了这么大的惊吓。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要以身犯险。咱们穷些不打紧,关键是你不能出事。” 钱亦绣爬在钱三贵的怀里流出泪来。封建社会拿女孩换钱的人家比比皆是,可自己的爷奶却是宁可饿肚子,也不愿意卖了她这个孙女。 程月听说有人要抢绣儿,吓得又哭起来。钱亦锦过去拉着妹妹说道,“以后妹妹不要去赚银子了,这些事留着哥哥做。” 钱三贵看了一桌子的钱和荷包说,“有了这些钱,锦娃也不要惦记出去赚钱了。好好收收心,过几天就送你读书去。等你以后出息了,就能护住这个家,护住妹妹了。” 看看堆了一桌子的铜钱、银角子、银锭子以及几个荷包,众人数了数。 老太太和宋氏先各给了五两,后老太太又给了六个二钱的银锞子,五个十两的银锭子,梁公子给了二十两,之前卖花有人赏了二两和一两银子。这些加起来就有八十几两银子。 还有三个银角子,以及二百多文铜钱。 打开手饰盒,里面装了一支梅花碧玉簪、一支赤金孔雀钗。钱三贵估了估价,恐怕不会低于百两银子。 还有钱三贵的那十包补药,里面有几味珍贵药材,怎么也得要十几两银子。 这笔意外之财让一家人觉得像是在做梦。这么多钱,够家里过十几年好日子了。 “老太太一下子赏了五十两银子,还有这两样手饰,什么酒那么值钱?”钱三贵惊道。 “绣儿也不知道,只知道装酒的坛子特别好看。”钱亦绣眨着小娘亲一样懵懂的眼睛说。 暗道,那契书可比这些东西值钱多了。老张家不好意思说契书的事,只能拿酒说事。不过,就张仲昆的为人,他欠了钱亦绣如此大的人情,以后肯定会帮助他们的。 钱亦绣也开心,费了这么久的脑细胞和体力,还算小有崭获。再想想山里那些自己好看了的好东西,……她伸手捏捏自己又细又短的小短腿,还是要快些长强壮。那些东西万一被别人捷足先蹬,可是得不偿失。 钱亦绣见钱三贵和吴氏还有些惶恐,又说道,“可绣儿觉得那罐子里面装的不像酒,一点都不沉手。” 钱三贵听了有些了然,或许里面装了更重要的东西人家不好说,便释然了。笑道,“既然人家说是酒,就是酒了。家里有了这么多钱,省着些用,可以用到把锦娃供出来。不过,家里有钱这事千万不能说出去,咱们住的偏辟,别让人惦记上了。” 钱亦锦道,“爷,有了这么多钱,就把阿院墙修修吧,这样咱睡觉才踏实啊。” 钱三贵点头道,“嗯,是要修院墙。还要把茅草顶换成瓦片,也把跨塌了的那几间厢房修好,但这事得过一两个月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让你上学都会招惹别人的猜嫉,何况再修房子。”又狐疑道,“绣儿,你咋会唱曲儿和给花治病?” 钱亦绣倚在钱三贵怀里糯糯说道,“嗯,曲儿是那天老婆婆教我的,绣儿只是把歌词改了改。我也不会给小树治病,就是觉得那小树肯定没死,只是歪了,想着帮他们正一正多讨几个赏钱。” 钱三贵摸着钱亦绣的头顶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难为绣儿了。记着以后不要再去有钱人家多事,你们今天是运气好,遇到的张家人心善。若是遇到那些蛮横霸道的人家,没有赏钱不说,弄不好还会挨打。” 钱亦绣乖乖地点头说,“嗯,绣儿知道了。” 吴氏见孙子看着桌上的糖果和点心早就开始流口水了,赶紧拆了封,递给他一块点心,钱亦绣又一家发了一块。吴氏还舍不得吃,“留着给绣儿和锦娃吃。” 钱亦绣道,“还多,奶也吃。”她把点心硬塞进了吴氏的嘴里。 吴氏起身把钱和首饰都拿到她屋里,一会儿又拿着东西走出来。对钱三贵为难道,“当家的,这么多的钱,放哪儿呀?我觉着放哪儿都不保险。” 为了把这些钱存个隐秘地方,一家人想破了脑袋。最后,还是把大银锭子和首饰放进一个小罐子里,又让钱亦锦爬在钱三贵夫妇床底下挖了一个小坑,把罐子放进去。把土添平后,又去院子里捧了些干土撒在上面。 这样,大家才放下心来。 钱亦绣暗道,如此小心翼翼,还是家里人太弱了。等以后再多挣钱了,必须说服爷爷买一房下人。大山再厉害也是狗,没有人的智商。 本来要买些肉,闹了那场惊吓也没买成。吴氏和钱满霞就去厨房煮了一锅绸绸的玉米糊出来,又割了把韭菜炒了几个鸡蛋。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饭,没有谦让,每个人都吃饱了肚子。这个家里有多久没有这么轻松自在了?好像从搬进这个院子起,就从来没有这么自在过。钱三贵感慨万千,眼圈都有些发热。 饭后,吴氏没有像往常那样为节省灯油不许点灯,桌子上的小油灯像橙色月亮一样,把屋里照得昏黄明亮。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说着家常,惬意而温馨。 钱满霞想起了阿珠给的衣裳,去把布包拿来打开,里面装着几套八、九成新的衣裳和裙子,颜色鲜艳,还是绸缎,都是些乡里人没有穿过的样式。小姑娘喜不自禁,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划起来。 吴氏笑道,“大户人家富贵,连丫环不要的衣裳都这么好。哎哟,这两套衣裳跟没上过身的一样。” 钱满霞比划完自己的,又挑了一件桃红色的褙子递给程月说,“嫂子穿这种颜色最好看。” 程月抿嘴拒绝道,“这是丫头穿的衣裳,月儿不能穿。”跟以往缓慢迟疑的语速不同,声音变得冷清干脆起来。 家里人之前就猜到程月出身富贵之家,没想到她都傻了这么多年,过了这么久食不裹腹的日子,居然还这么有节操,坚决不穿下人的衣裳。 …………………………………… 谢谢似水的人生的小丑礼物和荷包,谢谢书友151104144321502、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七章蛇蔓菊 吴氏劝道,“月儿,这虽然是丫头穿的衣裳,但没有补丁,比你身上穿的衣裳好多了。” 程月摇头道,“嬷嬷说的,主仆有别,我不能穿丫头的衣裳。” 这是程月第一次说过去的事情,虽然只有只言片语,还是令钱亦绣喜出望外。她赶紧追问道,“嬷嬷?娘亲说的是哪个嬷嬷?姓什么?住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把程月问蒙了,她眨了眨着纯洁的大眼睛,反问道,“嬷嬷……什么嬷嬷啊?” 得,又傻了。 钱亦绣后悔不迭,都怪自己太着急,问题提得太多了。 不管家人怎么劝,程月就是不要这些衣裳。倒没再说嬷嬷之类的话了,只是说不喜欢。 钱满霞笑着说,“嫂子不要这些衣裳,可是便宜我了,我不嫌弃。” 在小姑娘眼里,这些衣裳虽然是旧衣裳,但无一例外都是绸子,比那些新衣裳还好。 钱亦绣就去把宋氏送的那匹桃红色的细布拖过来说,“奶,以后咱们家还会挣更多的钱,这匹布就给娘亲和我做套新衣裳吧,绣儿不想穿这身乞丐衣装。”说完还嫌弃地扯了扯捆在身上的小衣裳。 程月看到这匹布也是眼前一亮,惊喜地说,“月儿也喜欢。” 吴氏不同意,“这料子颜色好质地好,留着给霞姑做嫁妆长脸面。改天我去镇上,扯几布粗布给月儿和绣儿做新衣裳。” 钱亦锦发言了,“奶,就用这布给我娘和妹妹做套衣裳吧。家里的妇人穿好了,我们男人脸上也有光不是。不止娘和妹妹做,奶也做一套。等姑姑出嫁的时候,我已经出息了,会买比这料子更好的绸子给姑姑当嫁妆。” 钱满霞则羞得直跺脚,不依道,“她们要做衣裳就做呗,干嘛把我扯进去。” 钱三贵笑起来,说道,“等到锦娃出息,你姑姑还不得等成老闺女啊。”还是对吴氏说,“绣儿这次辛苦,就给她们娘俩做身新衣裳吧。锦娃说得对,你也做一身。就用这蓝布做,再赶着给锦娃做套长衫,让他上学穿。” 又听钱三贵布置了任务,“田里的农活不能再耽搁了,满江娘和霞姑明天就去拾掇地,后天要和大哥、二哥一起犁地播种了。等忙完了这几天,再去县城还香娘的钱。有了这些银子,家里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咱们就种一亩玉米,半亩红薯,再种半亩花生,既可以炸油,又可以自己吃。明天让锦娃和绣儿去摘花。” 吴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和霞姑就下地。只是,霞草以后怕是卖不到高价了,我听到一些看我们卖花的人说要来乡下摘霞草。像这种无本买卖肯定传得快,这两个小人儿怕是抢不过人家。” 钱三贵皱眉想了想对吴氏说,“那咱们就不去打霞草的主意了。你没有时间进县城卖花,他们人小,摘不了多少不说,关键是不放心他们进城卖。要不,咱们跟大房和二房说说,他们人手足,若愿意挣点小钱就去摘,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 钱亦绣也是这个意思,现在已经有了些家底,也不想去打小钱的主意。再说她也不敢去县城卖唱了,光卖花,实在赚不了多少钱。 钱三贵喝完药后,众人才各自回屋歇息。 上了床,钱亦绣看着小娘亲缝满补丁的中衣,白色已经洗成黄色了,白补丁上还缝了几块黑补丁。即使是穿着这样的破衣裳,小娘亲也不愿意穿丫头穿过的新衣裳。看来那种上下尊卑的等级观念已经深深地烙入了她的心底,即使傻了还在惯性地坚守着。 小娘亲裹在麻袋一样的衣裳里,虽能遮挡些美丽的容颜,那也是暴殄天物啊。等以后自己挣多钱了,给小娘亲多买几套好衣裳,她直觉小娘亲应该很爱美。 小正太知道自己要上学了,激动不已。娘亲妹妹都上床了,他还在看一本旧书。家里平时不许点油灯,小正太拿着书凑在窗边借着星光看。 钱亦绣劝道,“哥哥,以后有的是时间发奋苦读,现在莫把眼睛看坏了。” 小正太这才上了床。隔着小娘亲还抬头念叨着,“以后妹妹不要再去城里唱歌了,危险……妹妹长的俊俏,坏人看到了要打坏主意……没有哥哥的陪伴,最好不要出村子……” 声音越来越弱,然后脑袋落在枕头上睡着了。 听到小娘亲和小哥哥传来酣声,钱亦绣还是有些睡不着。她激动,跟张家算是拉上关系了,以后还要多去刷刷存在感。等有些东西到手后,可以卖给他家,或者能通过他家卖给别家。别人家她都不算放心,见小财不起贪念的人多,但看见值大价钱的东西,又是出自她这种爆弱的家庭,不起贪念的人可是不多。 而张仲昆既精明,又不失厚道,是绝对的正人君子,这是她通过两年多观察得出的结论。 又想到张仲昆曾经说过京城的一位贵公子每年都要来找他施针治病,好像那人得的是“马痫”。马痫是六痫之一,也就是后世说的癫痫。 那位贵公子在他和一个老和尚的联手治疗下,把病情控制得非常好,三岁以后就从来没有再犯过,以至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有这种病。 听那两个公鸭嗓子的口音,都是京城人士,不会他们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得了马痫的贵公子吧?不论是仪表堂堂的梁公子,还是丰神俊郎的宋公子,哪个得了这种病都是可惜了,这种病在前世都根治不了。 不过,又听张仲昆曾经说过相传有种神药蛇蔓菊能根治六痫病。只不过,蛇蔓菊这种药只在他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手札中记了一笔。那神药谁都没见过,包括他家老祖宗。他家老祖宗也是在一本早已失传的古医书上看到过,所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这种神药也未可知。 …………………………………… 谢谢闲来无事?的香囊,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这两天清泉身体有些不适,又忙,好在有点存稿,悲催。 第四十八章劝说 钱亦绣清楚地记得,两年前的一个晚上,她的魂魄又飘去了张仲昆的书房,也就是望月阁。张仲昆正在教授儿子张央医术,说到了蛇蔓菊。他起身来到书柜前,打开了一个暗格,拿出一摞发黄的手稿给张央看。据记载,蛇蔓菊五年开一次,只在六月开,花瓣如丝,色彩艳若朝霞……生长在没有人烟的悬崖峭壁上或是高山上,凡是有蛇蔓菊的地方,都会有白蛇守护。若世上真有这种花,想得到,也难于上青天,必须要有机缘…… 飘在他家房梁上的钱亦绣一阵狂喜,立马飘了出去,直奔石溪山。 月光下,岩洞边,那两朵疑似蛇蔓菊的花傲然挺立在悬崖峭壁上,风一过,如丝的花瓣飘散开来,美丽的近乎妖冶。只是,有一条碗口粗的白莽盘踞在花的周围。 大自然真的太奇妙,钱亦绣若不是有这种特殊的际遇,根本看不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而且,她的运气爆好,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五年才开一次,她头天夜里竟然无意中看到了。 白蛇似乎能看到钱亦绣的魂魄,瞪着青豌豆一样的眼睛,不时向她吐着鲜红的舌信子。钱亦绣吓得后飘一米,看看上面,山尖直入云霄,再看看下面,深不可测。一下子,她的心又哇凉哇凉的,这个地方,她是人就别想上来,除非有杨过那样的轻功和武功。 若她看到的那花真是蛇蔓菊,又确实能根治癫痫病,自己又能摘了来,那真是值大价钱了。 钱亦绣又翻了个身,看见小娘亲静静地躲在身边,像朵睡莲,沉静,美丽。她突然想到,前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癫痫也属于脑部的疾病。那是不是,蛇蔓菊既然能够治癫痫,也就能治小娘亲的病? 钱亦绣激动地坐了起来。若是把那蛇蔓菊摘到手…… 她又颓废地躺了下来,她不是杨过,也不是小龙女。她穿越的不是武侠书,也不是修仙文。 钱亦绣更加睡不着了——心口痛。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却无能为力,太痛苦了。 第二天,钱亦绣顶着两只熊猫眼起了床。吴氏笑骂道,“看你,没钱睡不踏实,有钱了还睡不踏实。” 早上煮了三个鸡蛋,不仅钱三贵有,两个小兄妹也有份。钱亦绣没客气,几口就吃了,她想快快把身子长结实。 早饭后吴氏和钱满霞就要去下地。走之前,还跟钱亦锦承诺,“奶今儿上午提前收工,去许家肉铺买条肉回来。” 钱亦锦听说她们中午在张家吃了那么多肉,馋得直流口水。 钱三贵还嘱咐吴氏道,“见着大哥、二哥就赶紧跟他们说说摘霞草的事儿。” 她们答应着刚把院门打开,钱二贵婆娘唐氏就一阵风地冲了进来。 唐氏腊黄脸高颧骨阔嘴巴,四十左右,虽然穿的衣裳没有补丁,却明显没有满身补丁的吴氏利索干净。她一年也难得来这个家一次,今天不知为何这么早蹬门。 吴氏吃惊地问道,“二嫂,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二/奶。”钱亦锦招呼道。 对于钱亦锦的称呼,钱亦绣扯了扯嘴角。唐氏这副尊容,在前世无论怎样也干不了那种特殊职业。 唐氏没理打招呼的钱亦锦,而是拉着吴氏说道,“三弟妹,我特地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咱们是亲戚,听说了这种好事,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家。” “哦?啥好事你能第一个想到我们家?”吴氏有些纳闷。 唐氏指着正跟着女儿在院子里转悠的程月说,“弟妹,你这傻儿媳妇除了会吃什么也不会,还留着干啥?我听说大榕村的方老头死了婆娘,放出话来说只要人长得水灵,不管嫁没嫁过人,他都会出五两银子当聘礼。满江已经死了,这个傻媳妇留着也没啥用,不如把她嫁给方老头,你们还能净落五两银子使,程氏也有口饱饭吃。弟妹觉着怎么样?行的话,我就做做好事,去帮你牵个线。” 钱亦绣的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人也太坏了。想卖侄儿媳妇,她算哪把夜壶。而且,当着小娘亲的面,话说得这么缺德。 不说钱亦绣气坏了,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气坏了。钱亦锦蹲下捡了块石头挡在程月前面,准备唐氏敢来拉娘亲他就打过去。大山一看小主人生气了,它也站在小主人旁边,只要主人一声令下,它就冲上去咬断这人的脖子。 吴氏气得全身发抖,方老头放话买媳妇这件事她也知道。他虽然是邻村的人,却在附近几个村子大名顶顶,他家又开着肉铺子,大榕村、花溪村的人家要买肉了都去他家。他有个浑号叫方阎王,年青时是猎人,打不动了就开了个猪肉摊子,和儿孙们一起杀猪卖肉。 他脾气暴躁,力大无穷,据说娶的几个婆娘都是被他活活折磨死的,甚至高兴了还会让他儿子方老大睡一觉。偏还有亲戚在县衙当捕快,没有人惹得起。死了媳妇的娘家都被他用钱收买了,所以只要心疼闺女的人家都不愿意把闺女卖给他,知道只要进了他家门就等于进了阎王的门。 这次许阎王又放出了只要人长得水灵,就会给十两银子当聘礼的话。这个唐氏不仅缺德坏良心,还想贪下五两银子的卖命钱。 吴氏指着唐氏大骂道,“你丧良心啊,咋就不怕死了遭报应,下十八层地狱。我儿媳妇不仅会吃,还会生孩子,她是我孙子孙女的娘。我儿虽然死了,但我们更会好好待他的媳妇。谁不知道那方阎王坏透了,把婆娘往死了打。你那么想要那十两银子的卖命钱,咋不把自个儿的儿媳妇卖给方阎王?再或者,干脆把自己洗干净些,直接嫁给他。” 唐氏知道自己这么做缺德,但想着没有人不爱银子的。况且老三家借了那么多钱肯定还不起,自己劝劝说不定真能把傻媳妇卖了,自己也能落五两银子使,她便背着钱老二来当说客。却没想到三房的人反应这么大,话也说得这么难听。 ………………………………………… 谢谢小P悠悠的礼物饼干,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继续求点击、推荐、收藏。 第四十九章想通 唐氏撇嘴说道,“不愿意就算了,谁又没拿刀逼着你们,气性还真大。若不是知道你们家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借了钱还不起,我才不来讨这个嫌。你当我不知道啊,婆婆经常暗中给你们忒多钱,有时还送点蛋什么的,那里面可还有我们二房的孝敬。你们这样硬气,还接那些钱和蛋干啥?你家满江成亲我们随了八十文的礼,我家满河年初成亲你们才随二十文的礼,有这样占亲戚便宜的吗?锦娃不仅到处去讨吃食,也吃了我家一个鸡蛋哩。哼,****的还要把屙屎的挟持到,哪儿有这样的理儿!” 唐氏把他们三房说得太不堪,不说钱三贵气得要命,吴氏更是气得混身乱颤,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钱亦绣大声说道,“二/奶可不要张嘴乱说话。太奶啥时候给我家忒多钱了?她偶尔给几个蛋几文钱也是看我爷身子不好,给我爷补身子的。这是慈母的一片心,我们咋好拒绝?偏你说得这么难听,今儿我就要去问问二爷爷,当娘的心疼儿子哪点不对了?” 从来不知道害臊的钱亦锦也红了脸,他振振有词地说道,“太奶说你们种的水田都是我爷年青时跑镖挣下的,那得值多少一百文买多少鸡蛋?也只有你这种贪心的人,要了别人那么多东西觉得应当,别人吃你一个鸡蛋却记得牢。” 钱满霞去厨房拿了一个鸡蛋出来塞进唐氏的手里说,“鸡蛋还给你,我家锦娃以后再也不会吃你家一口吃食了。” 唐氏嘴硬道,“你家孩子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真是大不孝。”看看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怒视着她,特别是那条大狗,舌头都伸出来了。她心虚不已,忙不迭地跑了,想把鸡蛋扔了可又舍不得。她知道若好脾气的钱老二知道她干了这种事,说了这些话,说不定会揍她。 唐氏来去如风,却把这个家搅得阴气沉沉。 本来还满心欢喜去下地的吴氏坐在小凳上抹起眼泪来,钱满霞也哭出了声。程月含着两包泪水,紧紧抿着嘴唇却没有哭出声,身子不停地抖动着。钱亦锦扔了石头抱着她说,“娘莫怕,爷奶不会把你卖了的。” 钱亦绣则过去搂着吴氏说道,“奶不哭,不要因为别人缺德坏良心,影响咱们自己的好心情……” 程月竟牵着钱亦锦过来对吴氏说,“娘别生气,月儿会绣花,会给家里挣钱,不吃白食。” 吴氏抬头看看程月,由于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得吓人,大大的杏眼里盛满了泪水,泪眼迷离中仍掩饰不住对亲人的关切和担心。这副颜色为家里惹了多少祸事和闲气,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 可她是儿子的未亡人,是孙女的亲娘,儿子走之前曾跪在门前求自己照顾好她。 吴氏想骂人却骂不出口,指着她哭道,“都说你是福星,啥福星?我儿还不是年纪轻轻就去了,你还不是这么小就当了寡妇!留下一家子弱小,受尽别人的欺负……”说完就失声痛哭起来。 程月的眼泪也汹涌起来,摇头说道,“江哥哥没死,娘,信月儿,江哥哥没死。他说过他会回来,几番花谢花开后就会回来!” 钱满霞也说,“娘,说不定嫂子说的是真的。朝庭也没有说哥哥死了,只是说他失踪。很可能哪天哥哥又回来了。” 钱亦绣也说,“奶,我信我娘的话,也相信我爹爹没死。咱们好好过下去,等着爹爹回来。奶不是常说我爹爹聪明得紧吗?聪明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他肯定会当大将军,还会给奶请封诰命。” 钱亦锦也赶紧表态,“张先生说我聪明得紧,还说若是我发奋用功,定能考中举人,考中进士,像翟大人一样当大官。到时候,再没有人敢欺负咱们了。” 钱亦锦前段时间跑去钱家大院玩,听到钱亦善在背“千字文”。他听了两遍,钱亦善还没背下来,他就能背下来了。一次见到私熟的张先生,就跑去给张先生背了背,还请先生多多指教。张先生以前对钱满江的印象就好,现在见钱亦锦好学又聪明,便起了爱才之心。不仅送了他本“千字文”,还讲了上述那段话鼓励他,并让他有问题可以随时去私塾找他。 钱三贵拄着拐来到吴氏身边说,“他娘,你看孩子们这么出息咱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老话说的好,前人强不如后人强,有了这两个好孩子,即使满江死了咱们家也有希望。原来是我想左了,身子不好,又自暴自弃,缩在家里不出去,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和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应该立起来。你放心,唐氏这笔帐我会清算。我们家的儿媳妇,怎么会由着隔了房的嫂子卖!现在他们定在地里忙活,等晚上我就去大院请娘和大哥作见证,让二哥给咱们家一个说法。” 当家人发了言,说得又这般豪迈,吴氏的心情也平和下来。 一场气耽误了不少工夫,现在都巳时过了。吴氏抹抹眼泪道,“我就不下地了,去趟镇上,添置些东西。她不是说咱们穷得叮当响吗?咱们就是要吃肉,把身子养得棒棒的。霞姑带着锦娃去地里忙活忙活,我下午再去。”又吩咐他们不要说唐氏的事情,晚上她和钱三贵要去大院当着一家子要说法。 钱亦绣听说吴氏要去镇上,拉着她的衣裳说,“我们的褥子熏得绣儿睡不着觉,奶买些棉花和布给我们做床褥子吧。” 若原来吴氏还要考虑考虑,但经过唐氏的一通骂也想通了许多,点头说好。 钱亦绣安慰了一番程月,就把鸡放出去找食吃。 钱三贵坐在房檐下编篮子,好不容易舒展的眉毛又皱到了一起。钱亦绣在地上给他画了几个图样,是小篮子、小盒子和果盘,她想等下个月观音生辰的时候拿去卖。 ………………………… 两天没更新,抱歉。清泉这次感冒比较严重,前天、昨天都在医院输液,今天还要再输一次,上传完文文就要去医院。 看到这么多亲关心清泉的身体,非常感动,谢谢!亲的评论等清泉下午回家后再回复。 谢谢赫拉@芊琳(3)、书友160307124901725、简和玫瑰、洳心、似水的人生、keppra的荷包,感谢!谢谢一直给文文投推荐票的亲们,感谢! 第五十章钱家大院 钱三贵看到这几个图样很是有些新奇,孙女还煞有介事地讲着注意细节,逗得他笑起来,脸上的愁苦少了许多。 程月则拿个小板凳坐在堂屋最里面的墙角发呆,那是之前钱亦绣当鬼魂最喜欢蹲的地方。她觉得公爹坐在堂屋门外,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中午,吴氏满载而归。买了五斤白面、五斤糙米、二十个鸡蛋、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一大块板油、一根骨头,还买了一罐灯油、几十尺粗布和好多棉花。装了满满一个背篓,手上也没空着。除了做褥子,她和吴三贵一人做套衣裳,张家送的布好,留着给钱亦锦多做几套。另外,家里每人再做件棉袄。 节省的奶奶成了购物疯,唐氏的刺激还真大。 这倒逐了钱亦绣的心,她摸了这样摸那样,呵呵傻笑着。 钱亦锦从地里回来,看到买了这么多好吃食,也是抿着嘴直乐。 吴氏先把板油熬了油,盛了一碗油渣。看看在灶前排排站的小兄妹,笑着一家喂了一个油渣。趁吴氏转身的功夫,烧火的钱满霞起身又偷偷喂了他们一人一口。 钱亦绣有些脸红,小哥哥非得把她拉过来排排站着等好吃食,她也就来了。自从穿到这具身体里,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某些反应真的像个孩子。不过,她实在很享受这种被呵护和娇宠的感觉呢。 炒好了蒜苗回锅肉,吴氏给钱亦锦和钱亦绣各喂了一块,香得两个小人舍不得吞进肚子里。吴氏笑着捏了他们小脸一下,把回锅肉盛了两碗。 她把一个碗放入篮子,说这是给钱家大院的。又拿了一小包点心,说这是单给钱老太的。让两个小人儿先去钱家大院一趟,还专门嘱咐钱亦锦,家里有肉了就不要在别人家里蹭饭吃。 钱亦绣知道,让自己跟着去,肯定是怕钱亦锦在路上偷吃。 两个小人手拉手出了院子。此时正值晌午,蔚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远远看到村中的房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一缕缕炊烟由浓转淡,消散在蓝天里。 走在通往村里的小路上,回锅肉的香味盖过了花香,让钱亦锦垂涎欲滴。他跟钱亦绣商量道,“妹妹,咱们一人吃一片肉吧,就一片。” “不行!”钱亦绣拒绝道,“出门的时候奶专门说了不能偷吃。哥哥是个男子汉,过几天就要去上学了,答应了的话必须要做到。” 钱亦锦知道妹妹说得对,便非常非常努力地抵制住了再吃一块的冲动。 钱家大院坐落在花溪村中间,跟汪里正家相隔不远。门前的小路是全村最宽畅也是最平坦的路,属于花溪村的黄金地段。钱亦绣穿越过来后还是第一次来。 上年,二房拿着大房补的八贯钱搬了出去,在另一个地方买了地重新修了房子。现在钱家大院只有大房一家,四房的东西虽然还在后罩房,但人却远在省城。 钱满蝶来开的门,她笑道,“锦娃倒是经常这个时辰来串门子,绣儿还是第一次,真是稀客。” 钱亦锦面色如常,笑着叫了一声“蝶姑姑”。 钱家大院很大,上房、东西厢房各四间。青石板铺地,种着两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一棵树下还有一个四方的石桌子,周围几个石凳子。一色的青砖大瓦房,即使年份有些久了,看着还是气派又好看。 从外表看,钱家大院更像地主的家。想到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钱三贵提着脑袋挣出来的,自己却住在快跨了的旧院子里,不知他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 进了上房堂屋,除了钱亦善在上学,一大家子正在吃晌饭。钱家人不多,都坐在一桌。 钱老太一看钱亦锦来了,招手笑道,“锦娃来得巧,今儿有你爱吃的干豇豆烧肉。” 话音刚落,四岁的钱亦多就瘪上小嘴了,控诉道,“锦哥哥又来吃我家的肉肉。我们家好不容易才吃一次肉肉,他就跑来吃。肉肉都被他吃光了,我还吃啥呀?” 自从大房补了二房八贯钱,就过起了节衣缩食的日子,很难得吃一次肉。所以,多多小盆友对来抢肉吃的钱亦锦非常讨厌。 钱老太瞪着钱亦多骂道,“小丫头片子咋这么馋,哥哥吃块肉咋了?” 钱亦多本来就不爽,这又挨了骂,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汪氏沉着脸从碗里夹了两坨肉给钱亦多,哄道,“多多不哭,再是丫头奶也喜欢你。咱们自己家的肉,想吃多少吃多少。”说完又夹了两坨放进她的碗里。 钱老太沉了脸,钱大贵赶紧打圆场说,“碗里的肉还多,够吃了。”又对钱满蝶说,“再去拿两个碗,绣儿难得来咱家吃个饭。” 钱亦绣又替钱亦锦红了脸。她决定不发言,看他怎么办。 结果人家正主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端着绝顶漂亮的笑脸说道,“谢谢太奶,谢谢大爷爷,不用拿碗,我们不在这里吃饭。”又对还抹着眼泪的钱亦多笑道,“多多妹妹莫哭了,哥哥吃了你家里的肉,这个情一直记着。等以后多多妹妹出嫁了,哥哥一定赶头大肥猪给你当嫁妆。” 钱满川笑了起来,说道,“多多,人家锦哥哥要送大肥猪给你当嫁妆,你咋连几坨肉都舍不得?” 钱亦锦掀开搭在篮子上面的布,从里面拿出一碗回锅肉说,“我家炒了点回锅肉,奶让我送来给你们偿偿。”把碗放在桌上,先用手抓了一块塞进钱老太的嘴里说,“太奶快尝尝,是不是很香?” 钱老太吧唧了一下嘴巴说道,“别说,还真是好吃。”又从怀里抽出帕子帮钱亦锦擦手,边擦还边说,“还是我锦娃孝顺,太奶没白疼。” 钱亦绣赶紧把手里的一小包点心递给钱老太说,“这是县城里的点心,给奶尝尝。” 汪氏笑道,“回去替我们谢谢你们爷奶,他们有心了,吃碗回锅肉还想着我们。看来你们家里的债都还完了,还有余钱买猪肉买点心。” 她最看不上那些借了人家的债,自己还大鱼大肉海吃的人。钱吃完了,又去借。 ………… 谢谢鹿姐、书友151104144321502、闲来无事?、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众位亲的推荐和支持。 第五十一章路远且长 钱老太先还高兴,听了汪氏的话就沉了脸,骂道,“吴氏那个败家婆娘,刚卖了麦子就买肉吃。那点钱,别说还债,恐怕连今年的日子都过不去。不知道好好算计着过日子,就这么祸害了。哎哟,气死我了。我三儿可怜呀,咋讨了那么个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婆娘。锦娃在长身体,偶尔馋了就让他来亲戚家里打打牙祭,剩下的人也该勒紧裤带过日子啊……” 钱亦绣严重鄙视老太太的重男轻女,钱亦锦在长身体,自己和小姑姑就没长身体了?汪氏也够厉害,几句话就把老太太的气给撩拨上来了。 赶紧解释道,“太奶,这肉不是我们卖粮食的钱买的。是我们在山里摘了些霞草和花去县城卖,得了几两银子买的。这点心也不是我们花钱买的,是张老太太赏的。” 钱亦锦马上要上学,得把银子的出处说一说。 “山花也能卖钱,还能卖几两银子?”许氏吃惊不已。 钱亦绣摇头道,“昨天我们是第一天卖,抢了个先机,所以卖了几百文。其它的就是保和堂的张老太太看我们可怜,我又无意帮他们家找到了老太太埋的酒,又赏了几两银子。以后肯定卖不了那么多钱了。” 便挑着能讲的讲了些。 汪氏笑道,“那感情好,满川媳妇和蝶姑也去山里摘霞草和花去县城卖。虽说卖不了多少,但多一个是一个。” 钱老太听了气得不得了,暗骂道,贪心的婆娘,自己的日子这么好过了,还去跟三房争这点子小钱。她不好明目张胆瞪汪氏,便使劲甩了几个眼刀子给钱亦绣,真是个缺心眼的二傻子,跟她娘一路货色。这赚钱的好法子,咋能随便乱说呢。 钱亦绣看老太太瞪自己郁闷不已,不招人待见,咋做都不对。 汪氏看到钱老太“吃里扒外”的样子,又是一阵胸闷。 钱大贵也是钱老太一样的想法,说道,“三房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个赚钱的营生,咱们何苦去跟他们抢?” 汪氏红了脸,嗓音也大了起来,“当家的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咋是跟他们抢?满山遍野的花他们三房一家人能摘得完?那么大个县城他们一家能卖得完?” 钱亦锦忙说道,“大奶奶说得没错,山里的花多的是,便宜了外人不如便宜咱们自己人。我爷和我奶就是让我们特地来告诉你们这件事,说这几天或许还能卖点钱,过些天就更卖不起价了。不过,主要是卖霞草,别的花都是给霞草做个陪衬。” 钱亦绣气得翻了一下白眼,这种讨好的话又被他给先抢了去。 果真一家人都露出了笑脸,钱老太给了别人一个看我没白疼锦娃的表情,把钱亦锦拉到怀里说,“乖重孙,难得你爹和你有心,挣点钱儿还想着亲戚们。” 钱亦绣又是一阵郁闷,咋干活最多的人没得到表扬呢?这种在前世单位里经常出现的戏码,在这里也出现了。 钱亦锦忙为吴氏拉着好人分,“不光是爷和我想着,奶也想着,”他瞥了眼嘟起嘴巴的妹妹又说,“还有妹妹也想着。” 众人似乎都没有听到他的话,讨论起明天去山里摘霞草的事情来,又问了钱亦绣一些细节。 小兄妹走的时候,汪氏难得地主动装了一小碗干豇豆烧肉给他们带回家吃。多多小盆友大口吃着回锅肉,也不心疼自家的肉送人了。 两兄妹到了家,爷奶及小娘亲、小姑姑还坐在桌边等他们吃饭。 一小碗回锅肉,一小碗干豇豆烧肉,一碗白菘大骨汤,桌上的几个菜是这个家最好的一次晌饭。一家人品尝着这顿难得的美食,欢笑声不绝于耳,唐氏的闹剧被甩在了脑后。 这个笑声有别于他们数钱时的笑声,数钱时的笑声是兴奋的,压抑着的,生怕被别人听见。而此时的笑声,却是轻松的,惬意的,随心所欲的。 下晌,吴氏领着钱亦锦去地里忙活,钱满霞则把家里的衣裳拿出去洗。钱亦绣补昨天夜里的磕睡,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才起床。 今天吃了个早夜饭,因为钱三贵要去钱家大院,他要请钱大贵和钱老太作见证,向钱二贵夫妻讨要说法。 钱三贵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拄着拐走出了家门,吴氏和钱亦锦陪着他一起去。 站在院门口目送三个人向村里走去。夕阳下,荒草中的小路上,钱三贵拄着拐一摇一晃的走着,走得极慢,还不许吴氏扶,宽大的衣摆被风吹得飘起来,显得更瘦。但此时他在钱亦绣眼里却是高大有力,家主立起来了,这个家的日子应该好过些了吧? 还有旁边的小男子汉钱亦锦,他挺着小胸脯走在钱三贵的身旁,通过这两次打击,他也成熟内敛了不少。 远看,吴氏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 这三个人的背影依然是老弱残,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和中坚力量。 路,又远且长。 钱亦绣叹了口气,把院门关上。回过头,看见小娘亲手足无措地站在院子中间,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女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似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让公公婆婆难过了。 钱亦绣过去抱住她,脑袋贴在她的肚皮上,其实钱亦绣更想贴在她的胸口上,只是自己此时还太矮。 程月的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好一会儿才平缓下来。说道,“绣儿,他们想把娘卖了,娘怕。” 钱亦绣蹭了蹭她的肚皮说,“娘莫怕,爷爷、奶奶、哥哥、姑姑,还有绣儿,我们都喜欢娘,都离不开娘。” 钱满霞洗完碗出来,笑眯眯地说,“嫂子,咱们家可舍不得卖你。你有一双好儿女,绣儿现在会挣钱了,锦娃读了书就会有出息了,咱们就等着享他们的福吧。” 程月听了才好过些。 几个人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主要是钱亦绣和钱满霞说。表面看着平静,其实心里都很忐忑不安,不知钱三贵几人在钱家大院能不能维护自家的权益。 ………………………… 谢谢米兰二号、简和玫瑰、鹿姐的荷包,谢谢众位亲的支持和推荐!今天要带女儿去医院抽饿血,所以提前上传了。 第五十二章撇清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渐渐失去光泽,夜色如潮水般袭来,半圆的明月在星星的陪伴下出现在夜空中。 蔷薇如天上的星星般密密麻麻,粉红色的花瓣在清辉中更加朦胧美丽,散发着阵阵的花香。 几个人都沉默下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院外的虫鸣蛙叫。钱亦绣望着群山发呆,程月望着蔷薇发呆,钱满霞则不时东张西望。 门突然响了起来,还有大山的叫声。 钱满霞起身开了门,大山一下蹿了进来。钱亦绣过去拍了它一下,骂道,“越来越过份了,咋这时候才回来?” 钱满霞也说,“是呐,这些天它总是早出晚归的,天不黑就不归家。”说着瞪了它一眼。 若平时大山挨了打骂是要躲在一边生气的,今天却围着她们转不停。钱亦绣仔细一看,惊道,“哎呀,大山好像要当娘亲了。”又笑道,“大山天天往外跑,原来是找相公去了。” 钱满霞的脸都羞红了,瞪了一眼钱亦绣说,“姑娘家家的,胡说咋呀?”低头看看大山,肚皮和****的确大了些。 几人都有了几分高兴,盼着大山能多下几个崽看家。 天更晚了,几个人更坐不住了。门终于响了起来,“是我,开门。”是钱亦锦的声音。 钱亦绣跑去开了门,钱亦锦风一样冲了回来。他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理妹妹,跑到程月面前大声说,“娘,以后没有儿子的陪伴,不许出院子。” 程月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儿子。 钱亦锦急得青筋都涨出来了,拉着她的衣襟吼道,“听到没?没有儿子的陪伴,娘不许出去。娘要听话。” 程月还是有些怕霸道的儿子,见他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瘪着嘴点点头。 钱三贵和吴氏也随后走了进来,两口子的神色都不好。钱三贵明显累着了,脸色不好,吴氏和钱满霞赶紧服侍他洗漱、睡觉。 钱亦绣的心沉下来,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但看看程月,也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 等了一会儿,见小正太缠着小娘亲去了左厢房,才问起吴氏他们去钱家大院的事情。 吴氏食指点着她的头嗔道,“人不大,操的心还不少。”还是告诉了她经过。 钱老太看到三儿子终于走出了家门非常高兴,都激动哭了。 钱二贵被请到了钱家大院,听说唐氏干的缺德事很生气,难得硬气了一回。回家押着唐氏来给钱三贵和吴氏赔礼倒歉。唐氏先还撒泼,钱二贵当众打了她一嘴巴,并说出了要撵她回娘家的话,唐氏方才不情愿地道了歉。 钱老太和钱大贵夫妇及钱二贵虽然觉得唐氏想把侄儿媳妇卖给方阎王的做法损阴德,但对程月的态度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钱满江死了,却不是战死的。程氏成了一个寡妇,却连个阵亡将士遗孀都算不上。若真招惹到了哪个他们钱家惹不起的人咋办?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脑袋不清醒的程氏把自家搭进去。 又说上次惹事的范二黑子只是个村里的一个小混混,汪里正就能搞定,所以他们老钱家才敢上门讲理。若是方阎王之类的恶人打上了程氏的主意,那他们钱家就惹不起人家了。 他们劝钱三贵夫妇最好找个好点的人家把程氏嫁了。这样,也算对得起程氏和她的一双儿女了。少了这个惹祸精,三房自家的日子也能好过得多。 钱三贵和吴氏当然不愿意了,又说了钱满江走之前求他们照顾好程月的事情。说儿子虽然死了,但他们答应了儿子要护好他的媳妇,咋能失信呢。再说,程月跟他们相处这么久,他们早拿她当亲闺女待了,咋舍得把她嫁出去?她的脑子不算很清醒,去了别家是会被欺负的。 特别是钱亦锦,哭得伤心极了。他说,“我和妹妹已经没有爹了,你们咋能再让我们没有娘呢?我娘虽说不算太精明,但还是爱我们的呀。每天晚上知道给我们盖被子,还知道从嘴里省一口给我吃,我们若是受欺负了,她会哭好久。没了娘亲,我们可怎么活……” 见钱亦锦这样,钱老太先不落忍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让钱三贵两口子要拎清楚,不要感情用事。程氏现在是寡妇,若是有那惹不起的人打上了她的主意,切莫为了她害了自己一家人。 听了这些话,钱亦绣的心跌入谷底。钱家人的意思是,若是有恶人找小娘亲的麻烦,他们会选择自保而袖手旁观。为了怕招惹麻烦,还让爷奶找个人家把小娘亲嫁了。 若方阎王或是比他还横的恶人真打上了小娘亲的主意该咋办? 现在老钱家那两房又想撇清,单凭他们三房这一家病弱,别说那些横的,就是普通人家都能把他们压死。虽然家里有了大山,但牲畜再厉害也比不上人的智商。 钱亦绣发愁了,她抱着吴氏的腰哽咽道,“奶,别把我娘嫁出去,我和哥哥离不开她。” 吴氏摸着孙女的头说道,“绣儿莫哭,你娘是你爹的媳妇,你的亲娘,爷和奶不会把她嫁出去。” 钱亦绣又问,“若是方阎王真想娶我娘咋办?他会不会明目张胆来抢亲啊?” 吴氏叹道,“明抢他倒不敢。再说,这只是唐氏的一厢情愿,那方阎王也没说要娶你娘。记着,离那些蛮横不讲理的人家远着些,看见他们绕开走。以后你娘不仅不能再出门,你和锦娃也要小心些,门一定要锁好、插好……” 夜里,钱亦绣心里有事睡不着。想着跟张家的关系虽然拉上了,还没有那么紧密,要继续加固。再说县城离这里还远,有时候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还得想办法攀上宋家庄子的王管事,那里离得近,不到两刻钟就能走到。王管事也算附近最有势力的人,那些大地主、镇上的财主都不敢惹他。 还有就是要把跟大房、二房的关系打理好,让他们舍不得撇清,真遇到事了,多个帮衬…… 钱亦绣想了很久很久,后半夜才睡着。 ……………………………… 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谢谢各位亲的支持和推荐! 第五十三章自私 第二天,除了钱三贵和程月身体不好要多睡一阵,钱家三房的人都早早就起了。 钱亦锦起来就跑到外面练武——跑步、蹲马步、打拳、踢腿,这是钱三贵平时教他的。 钱亦绣也顶着熊猫眼打着哈欠出了门。 钱满霞进厨房做饭,吴氏去松潭挑水。 钱亦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着小哥哥练武,而是出门往村子里跑去。 “我去大爷爷家一趟。”钱亦绣大声喊道。 等钱满霞要问清楚一些,她已经跑出大门了。钱亦锦听了,不放心妹妹,也跟着跑了出去。 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来,荒原上湿漉漉的,野花上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的甜香味夹杂着湿气,沁人心脾。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小兄妹的心却不轻松。 进了村子,村里还非常寂静,除了公鸡打鸣,几乎没有其它的喧闹声,几乎家家都紧闭大门。他们的跑步声显得特别清晰,引得院子里的狗狂吠不已。 把钱家大院敲开,是汪氏来开的门,除了汪氏和许氏,其他人才陆续起床。 汪氏见两兄妹这么早,吃惊地问,“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钱亦锦倒是神色如常,钱亦绣却跑得一头汗。她喘着粗气说,“没有出事,我……我就是来跟大奶奶说一声。花店和花农今年没有……没有种霞草,或许会大量收购,你们先摘些霞草去花店问问。要快,别被人家抢先了。若是……若是花店收了,比自己零卖好得多。价钱肯定会被压低一些,但胜在收入稳定。” 汪氏笑起来,“哟,绣儿真是个机灵丫头。难得你有心,快进来坐坐。” “谢谢大奶奶,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钱亦绣摇摇头,又拉着小哥哥返身跑了。 汪氏进厨房对许氏说,“绣儿自从滚下坡好了,人也机灵起来。那孩子实在,这么早就跑来告诉咱们卖霞草的法子。不像锦娃,光是嘴甜,从来没见他动过真格的。我是看出来了,绣儿像你三叔,锦娃就像吴氏,光会嘴卖乖。”想想又道,“不会是他们有更赚钱的法子,所以才把这事儿告诉咱们的吧。” 钱大贵正好出来洗脸,听见了汪氏的话,说道,“你这个婆娘就是心多,昨晚三贵说他们家人手紧,要先顾着地里的活,你又不是没听见……” 他们又跑去了钱二贵的家。冲着唐氏,钱亦绣才不想来这里。只不过看在钱二贵及钱满河的面子上,也只有来一趟。 钱二贵家的院子去年才修起来,蓠芭院墙,墙上还爬着好些藤蔓。泥砖房子,房顶盖的瓦片。虽然比不上钱家大院,在村里还算得上中等户,比三房的房子好了一百倍不止。 是钱满河的媳妇王氏来开的门,这么早,唐氏那个懒婆娘定然还没起来。钱亦绣又把跟汪氏说的话说了一遍。 王氏笑道,“谢谢绣儿,也谢谢锦娃,我这就跟公爹说。” 王氏关了门,从正房的窗户里传来唐氏的声音,“谁这么大早来敲门?” “是绣儿和锦娃。”王氏把钱亦绣的话说了。 唐氏嘀咕道,“豆丁大的丫头片子知道个啥?莫不是吴氏让她来折腾咱们的吧。花店掌柜又不是咱家的亲戚老表,会长期收购咱家的霞草,真是鬼扯!” 钱二贵说道,“人家不都说了要抢先嘛!偏你这个婆娘不会听好话。”又大声说,“满河媳妇吃了饭就去找蝶姑,快些去县城。” “她去县城谁下地?”唐氏嚷道,“她下地,我去县城。” 钱二贵嗤道,“就你这张破嘴,能谈成的生意都会被你搅黄了,老老实实下地去。” 离开钱家二房,钱亦锦不解地问妹妹,“大爷爷、二爷爷那么自私,还让爷奶把咱们娘亲嫁人。特别是二/奶,更坏。干啥还要告诉他们说挣钱的法子?” 看看小正太,他的眼睛还有些红肿,可见昨天哭得有多伤心。 钱亦绣无奈说道,“大爷爷、二爷爷不愿意因为被娘亲所累而选择自保,跟唐氏为了一己私欲就想卖娘亲进许家还不一样。他们只是自私,而不是歹毒。自私是人的劣根性。是人都自私,只是有人自私多些,有人少些。像咱们爷奶那么心善的好人,这个世界太少了。我跟他们说挣钱的法子,就是想让他们舍不得撇清咱家,更希望他们能记情,在咱们有事求上门的时候,能伸伸手……目前,咱们还没找到更强大的靠山,还有求于他们。谁让咱们太弱呢?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钱亦锦虽然只有六岁,但极聪明。他听懂了妹妹的话,沮丧地低下头。想了想,又抬头说,“等咱们出息了,变强了,不许他们嫌弃娘亲,也让他们求咱们。”说完,小嘴抿得紧紧的,一脸坚定。 “嗯。”钱亦绣重重地点点头。 小哥哥拉着小妹妹慢慢往家走去。晨光中,那个斑驳的土墙院子孤零零地耸立在荒原中,悲凉而残破,感觉再来一场暴风雨就会被冲夸一样。 来到院门前刚站定,门就打开了,是程月开的。她起床没看到儿子女儿,又有些着急。听说他们去了村里,便一直站在这里从门缝往外看。 吃早饭的时候,钱亦锦跟钱三贵说,“爷,我想缓一步上学,咱们先把院子和房子修修。” 钱三贵摇头道,“爷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就盼着你读书明理,早些有出息,早些把门户顶起来。你读书是咱们家的第一要事,比其它任何事都重要。我夜里想了想,咱家院子房子也要早些修缮,就下个月吧。” 钱亦绣道,“既然要做,干嘛不一起呢?两件事又不矛盾。” 钱三贵摇头道,“还是一件一件做的好,不至于太惹人眼红。” 农忙期间,钱家都是三房人家一起干,先大房,后二房,再后就是三房。三房人手少,不止吴氏和钱满霞要去地里干活,小正太钱亦锦也要去。 由于这几家没有牛或者驴子,就一起出钱借了谢虎子家的驴子来三家轮着梨地。 钱家几房的坡地是挨着的,大房和二房是各四亩,三房只有两亩。 那三个人不在家,钱亦绣就在家里守着,偶尔会出去在附近溪边挖点肥嫩的野菜。 三房只有两亩坡地,三天也就忙活完了。不像大房和二房,忙完了这边的坡地,还要去忙活洪河边的水田。 一忙完了地里的活,吴氏第二天就去许家肉铺割了一条两斤重的五花肉,又拿着张家送的一包糖果,领着钱亦锦去私熟拜见张先生。 ………………………… 谢谢小祺祺祺祺飞的礼物,谢谢简和玫瑰、鹿姐、小P悠悠、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 今天有事,一早起来改文,发文。祝亲们周末愉快! 第五十四章上学 张先生本来就喜欢聪明的钱亦锦,夸奖勉励了他一番,让他第二天去上课。 私熟在村东边张先生家里,他家东厢几间房就作了讲堂。 附近几个村子只有这一个私熟,除了个别特别富裕人家的孩子去了镇上读书,其他孩子都选择到张家私熟。一个是镇上贵,另一个原因是张先生是个秀才,二十几年执教生涯中还教出过一个秀才和五个童生,很是得村民的佩服和尊敬。熟里共有十六个学生,花溪村有五个,另几个村有十一个。 钱老太听说钱亦锦要上学了,还受到张先生的夸奖,乐得眼睛眯成了一道深褶子。暗道,她没有和老头子一起去省城跟着老四过还是做对了。若不是自己经常偷偷给锦娃送些鸡蛋吃,他能这么聪明嘛。晚上又跑来三房,要把自己攒的十多文私房给锦娃上学用。 钱三贵不仅没收,还让吴氏拿了一个小银角子和二十文钱出来孝敬她。他本来想多孝敬老太太一些,但钱的出处不好说,就先只给了这么点。 钱三贵说,“这个银角子娘留着慢慢用,铜钱平时买些喜欢的吃食。也不要再留着给锦娃吃了,现在我们家里还过得去,不会亏着他。” 老太太不收,“你们日子艰难,每年底还给了我们孝敬,就不要另给了。老大、老二比你家好过得多,也没见他们另给过。” 钱三贵笑道,“这次绣儿讨了张老太太的喜,得了些赏钱。给您您就拿着,等家里好过了,再给您银子使。” 钱老太太才笑着接了过去,还说,“你有这些钱千万别说出去,怨人穷恨人富的人可多着哩。” 钱三贵笑着点点头。 钱亦绣不得不承认,这老太太对钱三贵和钱亦锦好的真是没话说。或许她觉得钱三贵为钱家做了大贡献,却过得最不如意,心疼他吧。 第二天一大早,当小正太穿上吴氏赶出来的那套靓蓝色小长衫,真是漂亮极了。就是发型有些怪异,他现在开始留头发了,除了头顶的那撮毛长些,四周新长出来的头发还不到半寸,看着就像一个长满杂草的小山头长出了一棵小树。 钱亦锦踌躇满志地顶着小树,拎着装学习用具的草篮子走出家门,全家都郑重地送他到院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村口边的朝霞之中。 穷疯了的钱家三房居然送孩子上学了!花溪村的村民们疑惑不已。 要知道,上私熟一个月的束脩是七十文,晌饭二十文,这两样一年就是一贯钱。虽然说农家孩子多在沙盘里写字,但必要的书和笔墨纸砚还是要买一点,这样算下来一年花费不会低于两贯钱。 有说他们家挖着宝了的,有说他们家遇到贵人了的,又有说钱三贵脑子好使,身子骨好了就想到了赚钱的好法子的……村里传得疯言疯语,但钱家三房依旧是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送走了钱亦锦,吴氏便去地里忙活,这些天没下雨,她要去挑水浇地。下午准备去县城一趟,借钱香家的钱也该还了。 钱亦绣非常感谢和喜欢那位爽利善良的姑婆。在钱家,除了钱老头和钱老太外,只有钱香是不计任何报酬无私帮助钱三贵的人。所以她很想去姑婆家玩。但因为戏班抢人的突发事件,钱三贵和吴氏都不许她去。 上午,钱亦绣正坐在树下望天发呆,想着群山里的东东,钱满蝶来了。原来是钱香来看钱老太了,汪氏请三房一家去钱家大院吃晌饭。 这样一来,吴氏下午就不用去县城了。 钱满蝶把钱亦绣拉到自己面前,从怀里拿两根红头绳在她面前晃晃,笑道,“漂亮吗?这是姑姑在货郎那里专门给绣儿买的。” “嗯,漂亮,谢谢蝶姑姑。”钱亦绣糯糯地说。 钱满蝶就拿红头绳重新帮她扎了两个小揪揪。之后,跟钱三贵告辞,她要赶紧回家帮着做饭。 大房和二房抓住先机,第一时间跟县城的两家花店搭上了钩,当了霞草独家供货商,每天提供花店四筐霞草。一筐霞草十五文,他们两家每天就能赚三十文。这么一算,每个月就能进项九百文左右,一直摘到八月底,能挣三贯钱哩,相当于一家人小半年的总收入。两家人都喜疯了。 钱满蝶记着钱亦绣的情,卖了钱的第一天给她带了几颗糖来,今天又送了两根头绳。礼物虽轻,但人家有心。这样的亲戚提点一下,也还愿意。 钱三贵回屋拿出一贯钱来,本来准备送钱香家的那包点心就不好带上了。 这两天,汪氏和唐氏话里话外暗示着吴氏,都是亲戚,若是有更好的赚钱法子,不妨大家一起赚。因为她们猜测,三房或许真如村里人传的那样,还有其他挣钱的好法子。不然咋会送锦娃去读书,又大方地把霞草生意让给他们。 虽然吴氏再三解释,因为绣儿讨了张家老太太的喜,又恰巧地帮她找到了埋藏多年的酒,所以老太太赏了点钱。可她们明显不太信。 程月不愿意出门,钱三贵也没有劝,儿媳妇最好不要去,便让钱满霞在家陪她。 钱亦绣看到眼神有些黯淡的小姑姑懂事地点头答应,心里说着抱歉。若不是为了见姑婆,自己就在家里陪娘亲,让姑姑去了。小姑娘才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呢。 钱亦绣早就想好了,这个时代只有腊肉、酱肉,还没有香肠。她以后把香肠弄出来,让卖肉的姑婆家赚上一笔,感谢她多年来的帮衬。 钱亦绣跟着钱三贵去了村里。这两个人平时几乎不进村,村人看到都有些好奇。 “三贵兄弟的身子好些了?哟,小绣儿也进村了。” 钱三贵笑着跟他们打着招呼。 还没进大院,便能听到钱香爽朗的笑声。 当钱香看到钱三贵拄着拐进了院子,激动地眼圈都红了,走上前说,“三哥来了,真好。” 钱三贵呵呵笑着,眼圈也有些发热。 …………………… 谢谢似水的人生、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谢谢众位亲的推荐和支持! 第五十五章打探 一秒记住【??】,。 钱亦绣拉着钱香的衣襟说,“姑婆,还有绣儿呢,绣儿想姑婆了。” 钱香高兴地把钱亦绣抱起来亲了一口,说道,“姑婆听说咱们绣儿已经会挣银子了,真能干。” 钱亦绣抱着钱香的脖子咯咯笑起来。 钱香继承了钱家的好基因,高挑,丰满,满月的脸上五官秀美,特别是那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因为保养得宜,穿着也好,虽然已经年近四十,看上去就如三十出头的美妇,怪不得李姑爷都把她爱到心坎里去了。 照理,钱香这样的农女家是攀不上李家的。李家虽然是屠夫之家,但家底较厚,就李姑爷一个独子,家里在溪山县城属于中产阶级。 听说,钱香年青时去县城看灯会与家人走散了,被两个小流氓拦住调戏,正遇上牛高马大的李姑爷。李姑爷英雄救美,不仅看上了漂亮的姑娘,还很有心计地打听了她家的住址。 李姑爷的父母不同意,觉着自己儿子咋能找个村姑。李姑爷是个痴情种,非钱姑娘不娶。无奈李家阿婆便偷偷去乡下看了看,却发现钱香不仅长得好,还屁股大,一看就好生养。李家子嗣不丰,育人当然是大计。 李家阿婆也喜欢上了,回去便请了媒婆去说媒。 钱香不负重望,成亲头三年就生了两个儿子,几年后又生了一个小儿子,这让老夫妇喜出望外。如今李家阿婆已经死了,钱香当着家,日子过得很是滋润。【ㄨ】尽管经常帮衬娘家,李姑爷也浑不在意。 钱满多见钱亦绣来了,便跑过去拉着她,“绣儿姐姐下来,咱们一起耍。” 钱香把钱亦绣放下来,扶着钱老太和钱三贵等人进了上房。钱亦绣也想跟着进去,却被多多小盆友缠得脱不了身。 钱满多虽然比钱亦绣小两岁,却胖得多,个子还比钱亦绣猛点。钱亦绣无奈之极,这副身子弱暴了,得加强营养和锻炼。长不高,脸蛋再漂亮也没用。 “绣儿姐姐,咱们扯花戴吧。” “绣儿姐姐,咱们耍泥巴吧。” “绣儿姐姐,咱们过家家吧,我当爹爹你当娘。” …… 扯花戴要出院子,耍泥巴太脏,只有勉强陪小萝莉过家家。 “他娘,去,把洗脚水给我端进来。”小萝莉粗着嗓门说道,鼻涕也跟着流下来。 看着她把快到嘴边的鼻涕又吸溜进去,钱亦绣直皱眉。想拿自己的帕子,又觉得太脏,便从地上捡了两片叶子帮她擦了。 小萝莉还不高兴,“我让你给我洗脚丫子,没让你给我擦鼻子。” 正玩着,汪氏在厨房门口喊道,“绣儿,来帮大奶奶烧下火。” 相比陪小萝莉玩这些没营养的游戏,钱亦绣更愿意烧火,便牵着不高兴的小萝莉去了厨房。 厨房的案板上摆着一条猪肉,锅里还煮着猪肉、猪蹄、猪心、猪头,这些东西肯定都是钱香带来的。地下还放了一个盆子,盆子里装着两条肉,这肯定是给二房、三房拿回家的。钱香是钱家所有人都喜欢的人。 看到这么多肉,不说钱亦多直舔嘴唇,钱亦绣也开心起来。 现在只有汪氏和钱满蝶在厨房忙活。钱大贵在上房陪着客人,钱满川和许氏上山摘霞草去了。大房的钱满川夫妇和二房的钱满河夫妇负责两家的霞草工作,每天三个人上山摘半天霞草,一人去县城卖霞草。今天轮到许满河进城卖。 钱亦绣坐在灶口前往灶里加着柴伙,多多跟她挤在一起坐着。 汪氏用筷子戳了戳锅里的肉,把猪肉、猪心捞了出来,钱满蝶开始把肉切成片。汪氏给钱亦绣和钱亦多各喂了一片肉,笑着问钱亦绣道,“香吗?” “香,谢谢大奶奶”钱亦绣糯糯答道。 “嗯,绣儿真是个好孩子。”汪氏笑道,又低声问,“绣儿,你爷奶除了种地和编草篮子,还做了别的什么事吗?” 钱满蝶嗔了汪氏一句,“娘。” 汪氏没理她,依旧笑咪咪地看着钱亦绣。 这是在打探她家是不是有别的挣钱营生了?真当她是多多小盆友啊。 钱亦绣天真地说道,“有呐。” “什么?”汪氏急道。 “我爷还编草席子、草鞋子、草盘子。”钱亦绣一副好孩子的乖模样。 汪氏一阵失望,钱满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汪氏气得掐了她一下。 “奶,肉肉香,还要。”多多小盆友嘟嘴说道。 汪氏气道,“就知道吃,没了。一点都不懂事,人家绣儿只比你大两岁,可比你精多了。不仅会干活,还会挣银子。” 钱亦多瘪嘴就想哭,钱满蝶转过身喂了她一片肉,又喂了钱亦绣一片。 几人正说着,便听到了唐氏的大嗓门和另一个年轻女人的笑声。 汪氏气得把手里的菜往案板上一撂,“我出嫁的女儿吃娘家还没这么顺呢,她倒把嫁出去的闺女叫回来吃大伯了。脸皮咋那么厚!” 钱满蝶低声劝道,“娘,算了,来都来了。人大面大的,太难堪了也不好。” 她们是在说钱二贵的二闺女钱满朵。钱满朵性格有些像唐氏,嘴巴好吃,又不愿意做事。嫁在绿柳村,家里日子不太好过,听说经常会回娘家搜刮些东西。 其实,钱满朵应该是老钱家所有女儿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没长大的钱亦绣除外),甚至比钱满霞和钱香都长得好,五官小巧精致,只是被唐氏教废了。喜欢占便宜又眼皮子浅,被男人几钱银子就哄着失了身,最后不得不嫁过去。 她厚着脸皮来吃饭也就算了,也没说勤快点进厨房帮帮忙,一来便跟着唐氏一起钻进了堂屋。而上山摘霞草的许氏和王氏一回来,就挽着袖子进厨房帮忙,把汪氏解放出来。 晌午,正房堂屋里摆了两大桌,钱老太太带着钱香、三个儿子、两个孙子坐一桌,女人和孩子坐一桌。 钱亦绣第一次和这么多亲戚一起吃饭。除了在家的程月和钱满霞,上学的钱亦善和钱亦锦,远在省城的钱老头和四房,还有嫁出去的钱满婉、钱满花,老钱家一大家子都到齐了,连进县城卖霞草的钱满河都赶回来了。 钱满河还笑着来到这桌给了钱亦绣和钱亦多一人一小油纸包麦芽糖。 两个小朋友都道了谢。 钱满朵翻着白眼问道,“满河,你嫡嫡亲的外甥就不给了?” ……………………………… 谢谢简和玫瑰、鹿姐、赫拉@芊琳、260430780的荷包,谢谢josephine11、不坚强也要装坚强的礼物,谢谢!谢谢亲的支持和推荐。本周上了强推榜,文文快上架了,清泉忐忑中。 第五十六章倒胃口 一秒记住【??】,。 钱满河红了脸。他在去县城的路上碰到了来花溪村的钱香,知道今天晌午要来大院吃饭。他清楚自己父母不会想到拿点东西去吃饭,同时也想感谢钱亦绣的提点,便买了两小包麦芽糖。 见姐姐这样问,只得说,“下次吧。”便转身去了那一桌。 唐氏也有些生气儿子“吃里扒外”,但到底舍不得说儿子。便对钱亦绣说,“绣儿,那么多糖你也吃不完,分一半给你财表哥。”李阿财是钱满朵的大儿子,今年七岁 当真是欺负她家弱啊,多多的不敢要,偏管她要。虽然麦芽糖她不稀罕,但她就是讨厌唐氏。钱亦绣拒绝道,“今天吃不完,还可以明天吃啊,糖又放不坏。” 唐氏气得直咬牙,“小豆丁子,心眼子忒多。” 汪氏在旁边笑出了声。吴氏如今恨透了唐氏,也装作没听见。 菜摆上桌,长辈还没有说吃,钱满朵便偷偷夹了几片凉拌猪心吃起来。 眼尖的钱老太瞪了她一眼,一声令下,“吃吧。” 众人才动筷子。钱满朵的吃相比多多小盆友还难看,不停地在盘子里翻着又大又厚的大肥肉。唐氏或许心疼女儿在婆家吃得不好,也在往她碗里夹着肥肉片子。【ㄨ】 汪氏瞧不上钱满朵,只得拿钱亦多说事,笑说,“多多慢些,又没有人跟你抢。” 男人那一桌在说卖霞草的事,这两家每天三十文的进帐,还要持续三个多月,对农家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两家都高兴,话里话外承了三房的情。 钱满朵立着耳朵听了一阵,才知道卖霞草是钱亦绣的点子。待钱亦绣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边吃还边往钱亦绣碗里夹着肥肉,“绣儿真是个聪明娃子,以后让你财表哥多跟你学学。” 钱亦绣看着碗里的肉没有了胃口。钱满朵虽然算个美人却实在粗鄙了些,衣裳污糟糟的,吃相难看不说还喜欢咬筷子。特别是她那种红果果看羔羊的眼神,更让钱亦绣不喜欢。 便放下碗对吴氏说,“奶,绣儿吃饱了,要回去陪娘亲和姑姑。” 吴氏劝了两句,见孙女执意要回去便点点头。 来上菜的钱满蝶笑道,“我留了些菜给嫂子和霞姑,绣儿帮着带回去。” 去了厨房,案板上放了一个装有猪头肉和红烧肉的碗。钱满蝶又往里装了些猪肉和猪蹄,装得满满的,才把碗放进一个篮子里。 当钱亦绣拎着小篮子回到家的时候,小娘亲和小姑姑正在吃面疙瘩汤。把肉给钱亦锦留了一小半,几人都吃了个肚饱。 钱亦绣摸摸小肚皮,这顿吃得舒坦。虽然有了些钱,钱三贵夫妇怕“坐吃山空“,还是非常节省。每顿吃饱不成问题,偶尔也会炒一小碗肉,但像这样大口吃肉的时候根本没有。 下晌,钱三贵和吴氏回来了,手中果然拎了一条两斤左右的猪肉。钱三贵喝了些酒,脸色微红,回屋歇着了。吴氏把肉都切了,多加盐烧熟,这样可以多放几天。 地里的种子播下去后,吴氏和钱满霞也没有那么忙了。现在钱三贵基本能够自理,钱亦绣不仅不需要人照顾,还能帮家里干些活。吴氏轻松多了,就抽些时间教钱满霞做针线。 他们先把钱亦绣他们的褥子做好,改了两套阿珠给的衣裳,又开始给钱亦绣、钱三贵、吴氏做新衣裳和棉衣,程月的新衣等她胳膊好了自己做。 大红褥子做好的时候,钱亦绣摸着又厚实又软和的褥子,把头埋在里面闻着新棉花的味道,好半天不想抬起头。但褥子要等天冷了再用,现在他们床上铺的是钱三贵编的草席。 吴氏做新衣裳的时候,还歉意地对钱亦绣说,“爷奶对不起咱们的绣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你做新衣。” 钱亦绣心道,你们对不起的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可怜小女娃。她在你们家的时候,不仅没穿过新衣,连顿饱饭都难得吃上。 钱亦锦非常用功,加上脑子灵,记性好,几天后学习成绩便赶超了“老同窗”,更是把钱亦善等几个小些的孩子甩出了几条街。张先生因为有了这样有天赋的学生而欣喜若狂,觉得多年后自己肯定会有个能中举的得意门生,便经常给他开小灶。 顶着小树的钱亦锦也得意,回家后马上跟家里人汇报。钱三贵一直在吃张仲昆送的补药,加上心情舒畅,身子骨更是好了许多。 程月骨裂的地方是胳膊的上半段,进入六月,她的左手腕和手就能够活动了。虽然不算灵活,但稍微动动还是可以。 钱亦绣就让吴氏去县城锈铺里买些针线和碎布,而且必须要买质地好、颜色鲜艳的。这次要走上层路线,做的东西专门卖给有钱人家的小姐,所以要用的东西最好是颜色好看的绸缎或细布。 吴氏听说是让程月做针线,还要买好些的绣线、碎布,就有些不愿意。说道,“你娘缝个补丁或是做件粗布衣裳还行,让她做精细活能行吗?别浪费了钱财。要不,奶抽时间做?” 钱亦绣摇摇头,她必须要让程月干点什么,让她在这个家发光发热。这样不仅能体现她的价值,也让她报答了这个家对她的呵斥和养育之恩。他们家里的人虽然不嫌弃程月吃白食,但钱老太和那些亲戚却不然。得让所有的人知道,程月不止生了他们兄妹,还为这个家做了贡献。别老想着过河拆桥,把她嫁掉。 还有就是,她直觉小娘亲的针线活极好,若真能绣些精品出来,卖个不错的价钱。不仅能改善家里的生活,她在家里的脚跟也会更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现在让她做这些只是让她练练手,以后再让她绣精品,到时候自己赚了钱不好说可以推到她身上。 便扯着吴氏的衣襟说道,“奶信我,我娘能行的。即使她先浪费了一点碎布,也值不了多少钱。等她熟练了,做出的好东西说不定能卖大钱呢。再说这次做的又不是绣花那种精细活,只是做些玩偶。” 吴氏现在非常信任钱亦绣,见她这么说也就点头同意了。 ……………………………… 谢谢简和玫瑰、似水的人生、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谢谢众位亲的支持和推荐!文文的成绩不算太理想,主要是收藏上不去,若是亲喜欢文文,就请收藏吧! 第五十七章打主意 吴氏要进县城买碎布那天,钱亦绣就用满天星和蔷薇花、野香石兰(康乃馨)扎了几把插花,一早又去溪边挖了些肥嫩的灰灰菜,还把昨天请钱满川进山摘霞草的时候捡的地耳包好。山下也有地耳,但明显没有山里的好。 把这三样东西收拾好,让吴氏去一趟张府,直接找阿珠就行了。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就说孝敬老太太和太太的。 吴氏不愿意,“野菜和地见皮(地耳)咋好意思送人,还是送张府那样的大户人家,只有你这孩子想得出来。奶一把岁数了,可不好意思去丢这张老脸。” 钱亦绣说道,“礼轻人意重。咱们家穷,只能送这些东西略表心意,奶就说是绣儿送的好了。”见吴氏还是不愿意,又说,“有时候话说好听了,比送金贵东西还让人暖心。奶就这么说,这灰灰菜是绣儿专门去山脚溪边挖的,肥嫩,焯了用蒜拌着吃,不仅好吃,还开胃。地耳是绣儿专门托人在深山里摘的,比山外的干净肥嫩,清爽解油腻。想着老太太和太太吃肉吃腻着的时候,偶尔吃些山里的东西换个口味……” 钱亦绣话没说完,把钱满霞逗得咯咯直笑,“这小嘴巴巴的,可真讨巧。” 钱三贵也笑道,“绣儿说的在理,礼轻人意重,虽然是些不值钱的山里野菜,或许有钱人家就好这一口,也表示咱们家还记着张家的情。” 吴氏不情愿地拿着东西走了,可下晌回来的时候却是乐开了花。 “阿珠姑娘让我在客房里等着,她专门把东西拿进去给老太太。回来说老太太十分喜欢,说她正觉着有些闷油想吃些清爽的东西,可巧我们送去了。”吴氏又从怀里掏出个荷包,“这个荷包是老太太赏的,还赏了一包点心和一包糖果。” 荷包里是五个二钱的银锞子。 这让钱满霞啧啧了好久,“亏绣儿想得出来,几把野花、一把野菜、一包地见皮就挣了一两银子。” 钱亦绣想要这几个银锞子,手中有钱心头不慌。她知道找吴氏肯定要不过来,便搂着钱三贵的腰说,“爷,绣儿挣了那么多钱,就把那几个银锞子给绣儿吧。万一绣儿又想到挣钱的法子了,好拿这些银子买材料。” 说完仰头瞪着大眼睛看着钱三贵,翘着小嘴做出可爱的样子。 钱三贵呵呵笑起来,说道,“好,咱们绣儿能干,是该奖励你些钱。这银子绣儿留着买花戴,若是想买挣钱的材料,再找你奶要钱。” 吴氏惊道,“当家的,绣儿那么小,咋能给她这么多钱?” “给她吧。”钱三贵说道。 吴氏无法,只得连着荷包一起递给了钱亦绣。 钱亦绣高兴地接过荷包,看到小姑姑羡慕的眼神,十分大方地拿出一个银锞子给她说,“姑姑拿去买花戴。”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钱满霞小姑娘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拥有银子。乐得眉眼弯弯,忙不迭地跑回自己的小屋。她把一个旧木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装了四文大钱。她又数了一遍钱,再把银锞子放进去。 她长这么大,得的最多的就是大哥大嫂成亲时给她的五文钱红包。不过,当她看到大嫂大公无私地把红包捐出来后,也把自己的五文钱交给了吴氏。其实,每年过年她都会得到几文爷奶及亲戚给的压岁钱,但家里一有困难她就毫不犹豫地贡献出来。有两次进镇办事还给锦娃和绣儿买过一次馒头一次糖人,所以尽管没舍得给自己花过一文,存到还在还是只有四文钱。 现在,里面竟然多了一个亮铮铮的银锞子,她喜滋滋地看了又看。 吴氏按照孙女的要求,买的碎布也不是很碎,大的有半尺大小,小的也有成人的巴掌大,而且都是绸缎。这些碎布要贵些,足足花了五十文钱,让吴氏心疼了半天。 钱亦绣把碎布和绣线都抱回了左厢房,美其名曰给大家一个惊喜。其实,她还是怕万一小娘亲浪费碎布绣线被吴氏唠叨。 她先把荷包放进大红柜子最下面的一个小格里,这格是专门装她衣裳的地方。还对程月说,“娘,绣儿的私房钱放在那个格子的最里边,娘和哥哥若有想买的东西,就拿出来用。” 又把碎布和绣线拿出来交待小娘亲。 钱亦绣虽然不会做针线,前世连缝扣子这些最简单的针线活都要拿去裁缝铺子做。但不妨碍她会欣赏,又记得许多样式。 她连说带比划,让小娘亲做几个玩偶小老虎,程月竟然搞懂了,不停地点着头。 不通人情事故的程月对针线活的理解能力超强。虽然刚开始的确浪费了一些线和布,但慢慢就做顺了。之后的程月过得很充实,不再像原来那样不是跟着忙碌的女儿转,就是看着学习的儿子发呆。 晚上,钱亦绣又把自己放私房钱的地方跟钱亦锦说了。 钱亦锦有些脸红,“妹妹比哥哥还能干。” 钱亦绣说,“哥哥现在是读书,等将来考了进士当了官,挣的银子就比妹妹多了。” 小正太点头说道,“今儿先生又表扬哥哥了。说哥哥天赋异禀,长相俊俏。还让哥哥发愤努力,像翟大人那样,不仅考上进士,还被皇上点了探花。” 然后又老生常谈地念叨了一些书中自有黄金屋之类的话。 钱亦绣不耐听他那些念叨,心里在想,大概连翟大人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大乾朝草根励志典范加众多农家子弟的偶像。真当了翟大人,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天晌午,从地里回来的吴氏气咻咻地直奔正在房檐下编篮子的钱三贵,“当家的,我有事跟你说。” 然后进了她的卧房,钱三贵也跟着进去了。 钱亦绣跟她打招呼她也没理,钱亦绣直觉有情况,便跑到他们小窗下偷听。 只听吴氏低声对钱三贵说,“那唐氏真是把我们家吃顺了,先打主意卖月儿,现在又把主意打到秀儿身上了。死婆娘,阎王咋不收了她。” ………………………… 感谢赫拉@芊琳始终如一的支持,谢谢闲来无事?的荷包和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所有亲的支持和推荐。文文本周五上架,恳请亲们继续相伴。 第五十八章小媳妇 钱三贵一惊,“怎么回事?” 吴氏气道,“她刚才在路上把我拦住,说是想亲上加亲,把秀儿说给她的外孙财娃当童养媳。还说绣儿就是一个吃白食的丫头片子,反正都要嫁人,不如早些嫁进婆家,还省了咱们家的口粮。” 钱三贵气得拿着拐棍敲了几下,骂道,“贪得无厌的恶妇,太可恶了!若不是看在二哥的面上,我真想一拐棍打死她。” 吴氏说道,“那天在大院吃饭,你们说霞草是绣儿想出的法子,朵娘就听了一耳朵。她定是那时打上了绣儿的主意,让唐氏来当说客。” 钱三贵咬牙切齿地骂道,“别说李栓子和朵娘两个是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财娃又小小年纪到处惹事生非。就是再好的人家,我也舍不得把绣儿这么小就送出去。呸,亏他们想得出来。” 吴氏见钱三贵气着了,赶紧劝道,“当家的快别生气了,因为那个恶妇把身子气坏了不值当。我已经拒了,告诉唐氏,我家的闺女可是宝贝得紧,舍不得小小年纪就嫁出去。若是她想跟李家亲上加亲,就赶紧让王氏生个吃白食的丫头片子,一生下来就送进李家当童养媳,也好给她家省口粮……” 两口子叽叽咕咕一阵骂,才出了房。 他们大概觉得孙女才六岁,跟她说嫁不嫁人的事不太好。也不敢跟程月说,怕把她吓着。只是把钱亦绣叫到身边,隐晦地告诫她离唐氏及钱满朵的家人远着些,这几个都不是好人。 钱亦绣鼻子酸酸的,她的爷爷奶奶真好。 还有那个唐氏,想把小娘亲卖给方阎王的帐还没跟她算,如今又把坏主意打到她身上,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以后得找个契机好好收拾她一番,让她长长记性。 第二天下晌,多多小盆友突然造访,她在家里呆得无聊,便跑来找找钱亦绣玩。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跑出村外玩。 被小萝莉喜欢也是一件愁人的事,钱亦绣带着她扯完花戴,又玩了过家家,还请她吃了两颗糖,喝了一碗糖水。因为她没有跟家里说她来了这里,吴氏怕大房担心,玩了一阵后,便让钱亦绣送她回家。 两个小人儿手牵手向村里走去。快到村口时,便看到一个脏兮兮黑墩墩的男孩向她们跑过来。 这个小男孩就是钱满朵的大儿子李阿财。他和爹娘去外婆家蹭吃食,爹娘半路碰上熟人拌住了,他先跑来花溪村玩。正好看见钱亦绣小姐妹,便跑了来。 钱亦绣没理他,拉着钱亦多绕开他往村里跑。 阿财追了上去。钱亦绣两人腿短,跑了没几步便被追上了。阿财一把把钱亦绣的后衣领抓住,叫道,“跑啥,我娘和我外婆都说了,你是我的小媳妇,咋见了小相公就跑哩?” 钱亦绣气得脸都红了,扭扭身子挣开他的手骂道,“谁是你的小媳妇,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李阿财气着了,怒道,“你骂谁癞蛤蟆?再骂句试试,看我不打死你。”说着伸手推钱亦绣。 钱亦绣的小身子骨不经推,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由于钱亦绣一只手是被多多拉着的,便把多多也带着倒在了地上,多多大哭起来。钱亦绣知道自己和多多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也尖叫着哭起来。 在村口菜地里摘菜的一个妇人闻声走了过来,随后几个半大小子也跑过来。 那妇人是谢虎子的娘,人称谢大娘。她边走边吼着李阿财,“你那么大了,咋能欺负两个小女娃?” 李阿财吼道,“她是我的小媳妇,哪有小媳妇骂自己相公是癞蛤蟆的?可不是该打。” 钱亦绣气得直咬牙,边哭边骂道,“真不要脸,这么小就想娶媳妇。”又拉着多多跑到谢大娘身边说,“谢奶奶,我怕。” 多多没吃过多少亏,一听姐姐这么说,哭声又大了些,大喊,“多多怕,阿财表哥打我。” 李阿财吼道,“我没打多多,我打的是绣儿。她是我的媳妇,我打两下咋了?” 旁边的半大小子看戏不嫌台高,起哄道,“原来是小相公打小媳妇啊,谢大娘就别多管闲事了。” 钱亦绣气昏头了,大骂李阿财道,“胡说,谁是你媳妇,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凭你也配。” 一个少年又起哄说道,“李阿财,人家瞧不上你,咋办?”几个小子哈哈大笑起来。 李阿财又冲过来要打钱亦绣,被谢大娘拦住了。对说话的那个少年道,“牛小子,快别火上浇油了。这女娃是钱家三房的孙女,身子不好,难得进村一趟,欺负人家作甚?” 那几个少年讪笑着方住了嘴。 李阿财却不依不饶,还想挣开拉他的谢大娘去打钱亦绣,嘴里叫喧道,“我外婆都说要去你家提亲了,你就是我媳妇。还敢骂相公,看我不打死你……” “你想打死谁?”随着一声大呵,钱亦锦跑了来,他放下装书的草篮子便冲上去打李阿财。 钱亦锦本就长得壮,又跟钱三贵学了几手打架的诀窍,几下子就把李阿财推在地上骑在他身上打,打的李阿财哭爹喊娘,直叫,“我不敢打绣儿了,再也不敢了。” “你还乱叫不乱叫?”钱亦锦边打边问。 “不敢了!哎哟,哎哟,哇哇哇哇……” 谢大娘和那几个看热闹的小子都觉得李阿财可恶,何况外村的人竟敢来这里欺负他们本村的人,着实该打,便没上去拉架。 突然,一个身影冲过来把钱亦锦拎起来辟头盖脸就打,是钱满朵的男人,李阿财的爹李栓子。 钱亦绣看哥哥吃亏了,可不淡定了,尖叫着弯腰拿起一块带尖的大石头往李栓子身上砸去。 …………………… 谢谢fang2238、书友160329153720453、260430780、qianse86、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亲的推荐、留言以及一切支持。 明天文文就上架了,清泉十分忐忑,怕订阅成绩不理想。文文想要好的推荐位,必须要有好的成绩,比如订阅、打赏、月票等。若成绩好了,编编才会给好的推荐位,这样文文的成绩会更好,清泉写文的热情也会更加高涨。所以,亲们,清泉需要你们同清泉一起,共同呵护书宝宝,让它更好看,走得更长远。恳请亲们不离不弃,能在明天及以后与文文继续相伴。 第五十九章大山威武求订阅求月票 一秒记住【??】,。 第一更 李栓子吃痛,抬腿向钱亦绣踢去,钱亦锦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狠狠咬下去。李栓子痛得脸都变了形,抓住钱亦锦的头发往外推,可钱亦锦死死地咬住他的大腿不松口,李栓子把钱亦锦整个身子拎起来甩出去。 陆续来看热闹的人见事情闹大了,赶紧拉住还要冲去打人的李栓子,“你这么大的人了,咋能下死手打小娃呢?” 李栓子吼道,“他打我家阿财,咬我,你们就没看到?哎哟,肉都快咬掉了。” 钱亦绣看见小哥哥飞出去,尖叫着冲到他身边,见他身下是丰沛的荒草心中才稍安。她感觉小哥哥还想爬起来,使劲按了按他。钱亦锦多聪明啊,立马闭上眼睛装死。 钱亦绣边用手把他鼻子两冀捏住止血,边把流出来的血糊的满脸都是。还大哭大叫着,“哥哥,哥哥,你不要死啊……” 钱亦多也坐在一旁哭,“锦哥哥别死,锦哥哥别死。” 这时,钱满川和谢虎子几个人冲了过来,见钱亦锦满脸是血倒在地上,钱亦绣和钱亦多坐在他身边大哭不止,气坏了。钱满川二话不说,冲过去就跟李栓子撕打在一起。钱满川比李栓子高半个头,也壮得多,几个回合,便打得李栓子毫无招架之力。 谢虎子把钱亦锦抱起来,问他胳膊腿能不能动。 吴氏和钱满霞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还有一个男孩的叫喊声,“三爷爷、三奶奶,锦弟出事了!” 吴氏吓得魂飞魄散,丢掉手中的菜跑出去打开门,是钱亦善。 听了钱亦善的话,吴氏哭喊一声“奶的锦娃”,便冲出了院子,钱满霞紧随其后。 钱满霞都跑了几步了。看到大山从山里跑出来奔向她家院子。便大喊道,“大山,走,锦娃被人打了。” 大山听了也跟着她们向村口跑去。 钱三贵也想拄着拐去。但看到吓得浑身直哆嗦的程月,便只得忍住性子没出去,安慰着她,“无事,锦娃会武。等闲人打不过他。” 吴氏赶到的时候,打架的钱满川和李栓子已经被拉开了,谢大娘和几个小子正在跟汪里正和众人说着什么。 谢虎子抱着钱亦锦,钱大贵抱着钱亦绣,汪氏抱着钱亦多。 钱满川被人拉着还在和鼻青脸肿的李栓子大吵,唐氏、钱满朵大哭着在骂钱满川,钱二贵却在骂着李栓子。钱满河见吴氏来了,赶紧迎过去说,“三婶,对不起……” 吴氏没理他。直接跑到谢虎子和钱大贵面前,哭着喊道,“锦娃,绣儿,你们怎么被打成这样……” 谢虎子赶紧安慰道,“三婶莫急,我刚看了锦娃,没伤着骨头,只是皮外伤。” 此时,钱亦绣披头散发。哭成了泪人。钱亦锦满脸是血,之前一直没哭。看到吴氏才流出泪来,哽咽道,“奶。锦娃没用,还是让妹妹被人欺负了。” 吴氏听了心如刀割,把钱亦锦抱过来,哭得撕心裂肺,钱二贵赶紧跑过来陪礼道歉。悲愤的钱满霞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斯文,她指着李栓子对大山喊道。“去,咬他!” 李栓子先看到一条硕壮的大狗跟着吴氏母女跑来就有些怕了,此时看到大狗奔向自己,其他人却哄地一声全部闪开。他吓的以最快的速度向旁边的一棵杨树跑去,抱着树就往上爬。 说是迟,那是快,大山已经追到他脚下。立起身子一咬,咬住了他的裤腿,往下一拽,裤子便被扯下来,露出了白花花的屁股。 男人们哄堂大笑,妇人们赶紧尖叫着捂住眼睛背过身。 大山跟一个壮年男人单打独斗能占上峰,跟两个赤手空拳的壮男还勉强打得过,对阵三个以上的男人就不行了。现在虽然男人多,除了钱二贵以外,都不帮着李栓子,包括钱满河。 那棵杨树不大,被爬上树尖的李栓子压弯了。大山爬不上去,不停地吼叫着用头撞着树。杨树东摇西晃,光着腚的李栓子抱着树梢来回晃,逗得看热闹的男人们大笑不已。 李栓子之后得了一个外号,叫李光腚,当然这是后话了。 李栓子此时吓得不得了,惨叫着,“救命啊,救命啊,快把狗打死……” 钱二贵知道自家理亏不好打大山,只得求钱满霞道,“霞姑,快把大山弄走,让那丢人现眼的东西下来。” 唐氏和李满朵过来推搡着钱满霞,“死丫头,快把那死狗弄走。” 钱满霞不理他们,低头抱着钱亦绣痛哭着。 汪里正和钱大贵觉得闹得差不多了,同吴氏商量道,“把大狗弄走吧,真出了人命,你家也落不了好。再说,那混帐东西也得了教训……” 吴氏已经知道钱亦锦看着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李栓子和李阿财还伤得重些。便背着大喊道,“大山,过来。” 喊了几声,大山才悻悻地停住,来到吴氏身边。它抬头望着一脸血的钱亦锦,竟然流出了眼泪,看得一旁的人啧啧称奇。 李栓子下了树,钱二贵把裤子甩给他,骂道,“弄人现眼的东西,那么大的人还跟小娃打架。” 李满朵哭道,“财娃都被锦娃打成这样了,他爹打那小子有啥错?爹咋能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呢?” 李阿财的鼻子被打出了血,脑袋上还掉了个包,一只眼睛也肿了起来,站在一旁呜呜哭着。 钱大贵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便提议去他家把这件事解决了。又让钱满霞回家,去把钱三贵换来。又让钱满川去背人,钱三贵走得太慢。 汪里正把看热闹的人撵了,自己也不想去掺合人家的家务事,背着手回了自家。 钱家人及李满朵一家三口刚进钱家大院,钱老太就迎了上来。看见钱亦锦鼻青脸肿被抱回来,吓坏了。哭道,“我可怜的锦娃,若是破了相,可咋整啊,连举人都不让考的……” 钱满朵哭着说,“奶,锦娃把财娃的鼻子都打出血了。” “活该,咋不打死他!”钱老太哭骂道。(。) PS:  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赫拉@芊琳的荷包、VYT的桃花扇,谢谢!谢谢似水的人生的财神钱罐,亲成了文文的第一个舵主,清泉会为亲加一更。谢谢众位亲的一路相伴,希望亲们能继续相伴。首订非常非常重要,求亲们的支持。稍后还会有一更。 第六十章教训求订阅求月票 第二更 汪氏低声跟钱老太说了个大概,老太太气得咬牙切齿,拿着鸡毛掸子辟头盖脸地打起了唐氏,边打还边骂,“打死你这个被屎糊了眼的贪心婆娘,见绣儿聪明就想弄给你外孙子,也不看看你女婿家是个什么样……” 唐氏不敢还手,边躲边喊道,“哎哟,哎哟,三房穷得叮当响,我这也是好意,想让绣儿那丫头有口饱饭吃,替三房省口粮食……” 钱满河赶紧抱住钱老太道,“奶快别打了,小心您的身子骨。”又对唐氏说,“娘,快别瞎说了,爹和我早就说了那个主意不成……” 钱满朵推了几把钱满河骂道,“你是我亲弟弟,咋帮着外人说自家人呢?你亲妹夫和亲外甥被人打成这样,你不帮忙不说,还怪娘的不是。你还是不是我亲兄弟?” “我是帮理不理亲!再说,锦娃、绣儿也是我们的侄子、侄女。满江兄弟走了,我们更应该善待他留下的儿女才对,你咋能算计他们呢。”钱满河吼道。 “放屁,吃里扒外的玩意。老娘那是在帮三房省口粮……”唐氏嘴硬道。 吴氏恨极了唐氏,听她还在胡说八道,把怀中的钱亦锦塞给一旁的钱满蝶,上去就抓住唐氏的头发往她脸挠去。骂道,“我打死你个娼妇,我家的媳妇,我家的孙女咋由着你算计。那么喜欢钱,你咋不卖自家的媳妇,卖自家的孙女,替自家省口粮……” 吴氏虽然平时温柔好脾气,但此时已经气昏了头,把以往积攒的愤怒都发泄了出来,抓得唐氏连连尖叫。 两妯娌打架,钱大贵、钱二贵干吼也不好动手,钱老太聪明地拉住了想去拉架的钱满河。 钱满朵见自己娘挨打了,就要上去帮唐氏,却被一旁的许氏拉住。呵道,“你干了缺德事,还想打长辈不成? 李栓子就是一个怂蛋,被钱满川打蒙了。又被大山吓破了胆,爬在石桌上装死人。李阿财比他爹有种,冲过去想帮唐氏,被钱亦善拉住打。钱亦锦没有继续装病,滑下钱满蝶的身上。跟钱亦善一起打李阿财。 汪氏也气唐氏母女人心不足,在一旁骂道,“作死的贪心婆娘,尽干缺德事,打得好!” 才赶到的王氏见状,赶紧上前替唐氏挡着吴氏的打。 打了一阵,钱大贵见闹够了,就让汪氏去把吴氏和唐氏分开,众人也都住了手。 钱大贵不好直接说弟妹,呵责着钱满朵。“男婚女嫁,要讲个你情我愿,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何况还是亲戚。你却跟财娃灌输这些,这么小的娃子懂啥?还有栓子,这么大的人了,咋能下死手打锦娃?” 李阿财还理直气壮地哭道,“绣儿是我的小媳妇,我打两下咋了,你们凭什么打我们?” 钱大贵和钱二贵呵斥道。“不许胡说!绣儿谁的媳妇都不是,他们家还没给她许人家。” 钱亦锦和钱亦善气得又去推李阿财,“你再胡说,信不信我们打死你。”刚推两下便被大人拉开了。 钱三贵已经被钱满川背来了。他在路上就听钱满川说了经过。再看到狼狈不堪的小兄妹,气的脸色铁青。 他把钱亦绣拉进怀里,抚摸着钱亦锦,愧疚地说道,“爷爷无能,委屈你们了。让你们从小就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还要被别人欺负,小小年纪就被算计着去给别人当童养媳……” 话没说完,就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手握成拳堵住嘴,生怕自己会哭出来,脸憋得通红,身子也微微晃着。 钱二贵听了这话面红耳赤,气得又冲上去甩了唐氏几巴掌,“死婆娘,三弟家已经够艰难的了,你还要去算计……” 唐氏的哭嚎声更大了,跟钱二贵撕扯起来。钱满江和钱满朵赶紧拉架,钱老太又乘机拿鸡毛掸子打了唐氏几下。 钱三贵稳了稳情绪,冷声对钱二贵说,“二哥,那唐氏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我们家的人,你说说该怎么办。若你再不严加管束,娘和大哥作见证,咱们这门亲就断了。” 钱大贵也说,“妻不贤,是乱家的根本,二弟是该好好管管了。” 钱老太用鸡毛弹子指着唐氏说道,“怎么管?要我说,这婆娘又馋又懒又坏良心,直接休了。” 钱二贵既气唐氏昧着良心算计亲戚,又不舍二十几年的夫妻情份,憋得脸通红。钱满河赶紧过来给钱老太和钱大贵、钱三贵跪下说,“求奶、大伯、三叔看在孙儿、侄儿的份上,原谅我娘这次吧。我娘已经得了教训,再不敢了……” 王氏赶紧也跪了下去,钱满朵也吓着了,跟着跪下去。 先还大声嚎哭着的唐氏这才真怕了,给钱老太跪下说,“婆婆,我再不敢了。”又放柔了声音对钱二贵哭道,“他爹,我也不是算计,就是喜欢绣儿聪明,又觉着财娃能干,比他老子强多了,才想着把他们凑成一对。三叔他们不原意就算了,我也没强逼着啊……”话没说完就哭得肝肠寸断,“今天这事闹的,我里子面子都没了,被小辈骂,被婆婆和弟妹打……既然当家的也说不行,我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当家的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可怎么活啊……” 钱满朵也说,“爹,财娃和他爹跟绣儿和锦娃打架,不关娘的事,爹千万别错怪娘。” 唐氏有些地方一点都不蠢,相反比许多女人都深谙此道。就是对男人软硬兼施,该厉害的时候厉害,该柔弱的时候柔弱。钱二贵老实,这么多年就被唐氏挟持住了。 这招果真屡试不爽,钱二贵看到披头散发、满脸抓痕的唐氏又有些舍不得了。赌气道,“光给我说有啥用,你对不起的是三弟一家。” 唐氏经他这么一提醒,赶紧起身对钱三贵和吴氏说,“三叔,弟妹,我就是喜欢绣儿,想亲上加亲。你们不愿意就算了,我以后不提了。” 钱满河给钱三贵和吴氏磕了头,求道,“侄儿替我娘给你们赔不是了,我娘再也不敢了。”(。) PS:  谢谢小P悠悠的桃花扇,谢谢fang2238和闲来无事?的平安符,谢谢订阅的亲。谢谢ttl1235的月票,但不知为何页面没显示出来。你们的支持是清泉写作的动力。继续求订阅,求月票。稍后还有一章。 第六十一章父爱求订阅求月票 一秒记住【??】,。 第三更 钱二贵也帮着说,“三弟,弟妹,你嫂子错了,我回家还要好好收拾她。看在哥哥和你侄儿的份上,你们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她不敢再犯了。” 钱三贵知道这件事让钱二贵休妻不可能,但也没想到钱二贵被唐氏几句话就哄过去了,摇摇头没理他们。 指着李栓子和李阿财说,“若是下次再敢欺负锦娃和绣儿,我就是拚了这条命,也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信你们就试试。” 钱老太气得指着钱二贵道,“我咋养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忒没出息,被个老婆娘的几句好话就哄得腿都软了。” 钱老太的几句话,说得钱二贵涨红了脸。 钱大贵叹着气说,“二弟就带着他们回去吧。记住,你是当家人。”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 三房一家在大院吃过饭,才回村西头自己家。钱三贵由于生了气,浑身无力,依然是钱满川背回去的。 程月看到钱亦锦鼻青脸肿,哭了大半夜。两个小兄妹说尽了好话也哄不过来。 “娘的锦娃好可怜……娘的心都碎了……娘的绣儿这么好,怎么会有人打你欺负你……” 哭累了,她才渐渐睡着。 第二天,鼻青脸肿的钱亦锦坚持去私熟。程月怕他挨打,哭着不许他去,最后由吴氏送他去才放人。 程月一整天都不错眼地盯着钱亦绣,她只得极老实地呆在院子里哪儿都没去。 大山也没进山。家里为了表彰它昨天的英勇行为,吴氏去镇上买肉的同时,还专门买了几根骨头给它啃。 晚饭后,钱三贵和吴氏在堂屋里叙话,钱满霞在厨房洗碗。小正太在努力发奋想早日顶起自家的门户,程月正不错眼地看着他。 只有钱亦绣清闲,在院子里逗着大山玩。不知为何,大山突然躁动起来,转了几圈。开始用头顶院门。 外面有情况! 钱亦绣很好奇,便跑去厨房跟小姑姑说,“我跟着大山出去一趟,马上回来。姑姑快来把门插上。”然后悄悄地开门跟着大山跑了出去。 钱满霞想阻拦。可钱亦绣已经跑远了。因为怕吓着程月又不敢大声喊叫,只得跺跺脚把门插上。 钱亦绣跟着大山来到院子后面,又往西走了几十米,竟看见一个光头小和尚盘腿坐在山坡上的一块巨石上,正在托腮思考。小和尚只有五、六岁。白白胖胖的,五官俊秀,穿着灰色僧衣,小嘴抿得紧紧的,充满智慧的大眼睛望向无垠的远方,萌萌的样子像足了一休哥。 他旁边还坐着一只小猴子,小猴子跟小和尚一个姿势,也在托腮沉思。只不过,眼睛里的惶恐十分明显,鼻子还不时地怂几下。显示出它的内心绝对不平静。 一看这只小猴子,钱亦绣的眼睛瞪得老大。 它可是钱亦绣的老熟人。当她还是鬼魂时,见过它许多次。它不是在深山里面吗,怎么跑出来了? 这只小猴子跟常见的猕猴不同,也有异于金丝猴,浑身红毛,只有面部外圈长的是一圈白毛,还有后脖子长了一撮白毛。虽然也是红脸红屁股,也是尖嘴猴腮,却是猴子中长得最俊的一种。钱亦绣在前世也没有见过这种长相的猴子。不知道是灭种了还是变种了,或是生活在深山还没被现代文明发现。 说起这只小猴子,还有一段惊天地、泣鬼魂的故事。 这只小猴子是深山里老猴王的儿子,它刚一出生。老猴王父亲就被一只壮年猴子赶下了台,带着它和猴妈东躲西藏,躲避新猴王的追咬。 上年底,山里连着降了多日大雪,它们一家三口躲藏的地方被新猴王发现了。那天夜里,新猴王带着一群猴子把它们追到了一处悬崖边。 悬崖两边光秃秃的没树。距离大概一丈多宽。若是平时,它们肯定跳得过去。但现在地上积雪很厚,它们使不上多少力,连它们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跃过去。而且,悬崖几乎如刀辟般直上直下,那些能搭力的岩缝或是窄窄的岩石上也铺满了雪,哪怕在明亮的星光下也看不清楚。 看到一家三口陷入绝境,飘在悬崖边的钱亦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一家三口是选择跳过悬崖,还是选择爬下悬崖。在钱亦绣看来,无论哪条路都是九死一生。 只见老猴王和母猴子交流了一番,又伸手摸了摸小猴子的头顶,眼里露出不舍和怜惜。它先纵身往悬崖跳去,猴妈抱着小猴子也紧随其后跳了过去。它们的身体离悬崖另一边还有些距离时,就开始往下坠。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抱着小猴子的猴妈竟然踩着身体略低于它的老猴王纵身一跃,跳到了悬崖另一边。而老猴王却一声哀鸣,落入万丈深渊。 星光下,悬崖边,猴妈抱着小猴子哀嚎了好久。对岸的一群猴子或许也被震撼了,没有再追它们,而是回头走了。 钱亦绣也难过的无以复加。 父爱如山!在动物的世界,这种伟大的爱也是如此让人感动和震撼。 当启明星出现在天边时,猴妈才抱着小猴子悲悲切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悬崖。此后,钱亦绣的鬼魂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它们。 是夜,钱亦绣飘回钱家,看到还在睡梦中的羸弱的小绣儿,她的唇边不时会弹出一抹微笑。或许梦里的世界无比美好吧,让她的微笑比白天的笑意甜美了许多。 钱亦绣想着,若是小爹爹还在,小秀儿或许会少受许多罪吧。至少,让她吃一顿饱饭,穿一件新衣…… 没有母亲的孩子可怜,没有父亲的孩子更让人怜惜。 钱亦绣拉回思绪,逼退眼里的泪水。仰头问着巨石上的小和尚道,“喂,你咋一个人领着小猴子跑到这里来了,你家——不对,你师傅或是师兄呢?” 小和尚耷拉下眼皮看了一眼钱亦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又抬起眼皮望向天边,陷入沉思。 靠,熊孩子还装智者。钱亦绣腹诽了一句。又说道,“我们这里的深山有野兽,晚上要出来吃人,你不怕吗?”(。) PS:  谢谢简和玫瑰的荷包和月票,谢谢亲们的订阅。继续求订阅,求月票。稍后还有一更。 第六十二章鬼猴缘未了钱罐+ 第四更 小和尚听了这话便没有开始那么淡定了,他四周望望,显出了内心的慌张。 钱亦绣又问,“你是哪个寺的,离这里远吗?若是不远的话,我让我奶奶送你回去。”她这么说纯粹是为自己增加好人分,因为她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寺庙也在溪顶山,那里离这里有十里的路程。再从山下爬上山腰的寺庙,成人也要走近一个时辰。这么晚了,怎么可能送他回去呢? 小和尚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溪顶山大慈寺里的小沙弥,因为我师父让我把这小猴子送走,我不愿意,就……” 这个小和尚有个非常响亮似乎只有高僧才叫的法号,叫弘济,今年刚刚五岁。两个多月前和他师父云游回寺,在山里捡了一只被咬得快死了的长得十分怪异的猴子。出家人慈悲为怀,他师父把猴子抱回寺里治好了它的病,还天天对它诵经文。等小猴子的病彻底好了后,小和尚的师父和师兄就急着要送它回归深山或是别的山野。 因为这只小猴子的病稍微好了一些,就跑出去找山里的弥猴玩。弥猴们不知是何原因,见了它都害怕得不得了,全部躲到了后山。它们成群结队去后山茶园和茶农家捣乱,让茶农们苦不堪言。因为大慈寺宣扬爱护猴子,茶农们只敢驱赶它们,而不能打它们,更让它们肆无忌惮。许多茶农都去寺里找主持弘圆大师告状,让寺里快些把这只怪异的泼猴送走。 弘济小和尚跟小猴子玩了这么久,这猴子又颇通人性,一人一猴早已玩出了感情。他既不舍得把猴子送去深山,又不能违反寺庙里不许养牲畜的规矩,也不敢把猴子放在溪顶山附近,或是放去别的山野。 他真是左右为难。 这只小猴子似乎也不愿意离开他,时时刻刻拉着他,生怕自己被抛弃。 这天下晌,他就带着小猴子漫无目的的走啊走啊。就走到了这里。举目四望,溪顶山的山尖已经远在天边了。 “贫僧也不是不讲道理,可实在舍不下这小猴。它在深山里都快被咬死了,若不是我师傅。它的命已经没了,我怎么忍心送它去深山?可它小小年纪,长相怪异又爱惹事生非,放进别的山里也怕是活不了……唉,似乎哪条路都行不通。难呐!”小和尚话没说完,眼圈已经红了,用小胖手摸了摸小猴子的头,万般的不舍。 小猴子的眼眶也涌上了泪水,鼻子怂了怂,小嘴瘪了起来,就像一个即将被大人遗弃的孩子。 哎哟,萌萌哒,萌萌哒,钱亦绣简直爱不够。钱亦绣还是鬼魂时。就已经对这只小猴子爱不够了。她看着这只猴子出生,看着它如何聪明顽皮,看着它被猴妈妈抱着四处逃蹿,看着它的父亲为了它能活下去甘愿粉身碎骨…… 它现在的这副样子,钱亦绣更是心疼到了骨子里。 钱亦绣以为自己和它的缘分在她不当鬼就结束了,她再也看不到可爱的它了。却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重逢”了。 它这样,或许它的妈妈已经死了。可怜的小猴子,不满半岁就死了爸爸,妈妈也丢下它“走”了。它现在才刚刚满一岁呀。 钱亦绣的母爱又泛滥,她好喜欢它好想收养它哦。而且的而且,若是自己有了这只小猴子,有些不可能就变成了可能。有些一推几年的事情,也能提前办到了。 她蹬着小石攀爬上了大石,问了一个只有白莲花娘亲才会问的极天真的问题,“那小师父不想回寺里了吗?会不会为了小猴子就还俗了?” 小和尚的头摇成了拨浪鼓,“怎么可能!贫僧不会离开师傅,更不会还俗。贫僧一出生就跟着师傅在寺里了。怎么会离开他老人家。” 钱亦绣便蹲下来跟他商量道,“你不还俗,就肯定不能把小猴子带在身边了。那这样好不好,你把这只小猴子送给我,你要是想它了就来我家看它,或是我带它去寺里看你。我家就在那里,”她指了指前面的破院子,“你随时可以来……你放心,我非常非常喜欢这只小猴子,定会对它好的。” 小和尚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个法子也不错,送给她总比把它送去深山或是别的山野好。面前这个小女娃一看就良善,肯定会对小猴子好的,自己以后想它了,也能时常来看它。 便说道,“小施主确定要收养它?”见小女娃点了点头,又说,“它可不是山里常见的那种猕猴。贫僧的师傅说,它叫赤烈猴,是猴子中最聪明也是最厉害的一种。存活在世间的数量极少,只在深山老林中出没。它脾气暴躁,顽劣异常,长大了还极其凶残。这样,小施主还愿意收养它吗?” 原来它们叫赤烈猴。 钱亦绣当然知道这种猴子聪明又厉害了。通过那么多年的观察,她还知道这种猴子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对待亲人像春天一般温暖,它的嗅觉比狗还灵敏,身姿比其它猴子更加敏捷,也知道它们的喜好和逆鳞。 钱亦绣在愣神,小和尚还以为她吓着了,赶紧说,“赤烈猴恩怨分明。若是它觉得你对它好,它也会死心踏地地对你好,甘愿听你的话。这些时日,我经常跟它交流,我师傅又常对它念经,它已经能听懂很多人话了。” 这样就更好了,省了她许多时间呢。钱亦绣使劲点了点头说,“我喜欢它,愿意收养它。” 小和尚又说,“那小施主要保证对小猴子好,要善待它。” 钱亦绣非常慎重地做了保证,“我会对它好的,有我一口吃食,就有它的一口。” 小和尚就把小猴子抱起来伤心地说,“贫僧没有办法把你留在身边。你就跟着这位小施主去吧,她会对你好的,贫僧以后也会时常来看你。你跟了她,至少不用再去山林里。” 小猴子听懂了他的话,用小爪子抹了把眼泪,点点头,又叫了两声。(。) PS:  谢谢宝宝帆帆(2)、上海小女人(2)、柒一二(2)、赫拉@芊琳(2)、伊朲紅妝的月票,谢谢伊朲紅妝的香囊和壬女吉祥的荷包,谢谢亲们的正版订阅。继续求订阅,求月票。 第六十三章猴哥求订阅求月票 一秒记住【??】,。 钱亦绣把小猴子接过来。小猴子虽然只有四、五斤重,她的小身板抱着也挺费劲。小猴子被她抱着,却并不心甘情愿,不停地怂着鼻子,抹着眼泪,要多难过有多难过。 钱亦绣说,“小猴猴,别伤心,你跟着我有好日子过,还会有肉吃……” 她一边说着誓言,一边腾出一只手轻揉着它脖子后面那撮略长的白毛。揉了一会儿,小猴子不仅停止了哭泣,还舒服得直哼哼。两只小爪子抱着钱亦绣的脖子,把小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小屁股在她胳膊上翘了又翘,简直把她当成了猴妈。 这小猴儿,卖萌的功力超强。 小和尚看了都吃味地说,“好奇怪,我抱它的时候,它从来没有这个样子啊。” 钱亦绣笑得眉眼弯弯,心道,你抱它的时候,揉过它的后脖子吗?想当初,它妈妈抱着它的时候,最喜欢揉它这里了。这叫妈妈的“揉”情。 钱亦绣又对小猴子说道,“小猴猴,我给你起个名子吧。”她觉得但凡起了名字,就宣示了自己的所有权。 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她想起了前世的孙悟空,这个名字好像太正式了点,不好。顿了顿又说,“就叫猴——哥吧,猴哥,怎样?” 小猴子又翘了翘小屁股,哼哼两声,算是愿意了。 真聪明! 钱亦绣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弟了,记住,要听姐姐的话哦。听话的孩子,有甜甜的糖糖吃。” 小猴子又翘了翘小屁股,它在寺里吃过几次甜蜜蜜的糖糖,它喜欢。 钱亦绣看看天色,太阳已经完全坠入山下,西边的大片红云也变成了黑云,只有黑云周围镶着一圈浓烈的金色。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辉。 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 便对小和尚说道,“现在天已经很晚了。我家没有壮男,大晚上的不好送你回寺庙。你就先去我家住一宿,明天再让我奶把你送回去。成吗?” 小和尚的肚皮又适时地咕咕叫了几声。他除了同意,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起了身,但还是嘴硬地问了一句,“小施主家没有男人,贫僧去了不太方便吧?” 熊孩子比钱亦锦还装老成。 钱亦绣瞄了一眼被晚霞照得发光的小光头。亮铮铮的像镀了层金粉,极力压制住了想去拍拍的施虐倾向。说道,“谁说我家没男人?我只是说没有壮男。”又嘟嘴说道,“连我这个俗人都知道出家人不分男人女人,你小小年纪还纠结这个,可看你是修为不够。” 小和尚的脸更红了,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小施主说的有理,贫僧的确修为尚浅。真是受教了。这一宿,贫僧就叨扰了。” 钱亦绣腹诽,还真是有些像啰嗦的唐僧。 他们下了巨石,大山还在原地老老实实地等着,看猴哥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慈爱。 钱亦绣暗道,要当妈妈的大山不一样了,看到猴宝宝都这么有爱。 可这猴子真是个惹祸精,还没个怕字,它跳下钱亦绣的怀抱,抬手就拉了一下大山的翘尾巴。 钱亦绣吓了一跳。大山脾气暴躁,除了她家几个人,别人都不敢靠近它的身边,何况还是拉它的尾巴。慌忙跑到它们的中间。想阻止大山攻击小猴子。 结果大山不仅没生气,还掐着嗓子轻轻叫了几声,生怕把小猴子吓着似的。 原来大山还有这么斯文的一面,连钱亦绣都吃惊不已。 猴哥是只懒猴子,它走了几步不想走了,就爬上大山的背。还聪明地抱紧了大山的脖子。大山一点没有被奴役的感觉,像是背着自己的宝宝,兴冲冲地往家跑。 钱亦绣把他(它)们带回了家,萌萌的小和尚和萌萌的小猴猴受到了家里众人的热烈欢迎。 钱三贵的命是和尚救过来的,所以家里人对和尚都非常礼遇。吴氏和钱满霞赶紧去厨房张罗煮斋饭,钱三贵在堂屋里陪小和尚说话。钱亦锦先是好奇小猴子,之后就跟岁数差不多的小和尚说到了一起。 连不喜见生人的程月都来到了堂屋,不错眼地望着小和尚。眼里盛着满满的怜惜,不时会悲悯地说上一句,“呀,这么小就出家了。” “没有娘亲的孩子好可怜。” “你的家人真狠心。” …… 钱亦绣听的都有些郁闷了,那小和尚没吃肉都比自己家里的人胖得多(钱亦锦除外),可见没饿过肚子,或许还有些营养过剩。小娘亲竟然还可怜他,真是搞反了。 小和尚的小胖脸也增加了一层胭脂色,不停地解释道,“贫僧不可怜……贫僧有师傅……贫僧没有家人……哦,不对,贫僧不知道有没有家人……贫僧有亲人,就是我的师傅、师兄和众多师侄们……” 说到后面连贫僧都忘记说了,逗得大家笑起来。 吴氏热了两张玉米饼,又煮了个黄瓜汤。她把玉米饼和黄瓜汤端上桌,请小和尚吃。 钱满霞则拿大山的大破碗装了半碗黄瓜汤,当她刚把破碗放在猴哥前面的地上,猴哥就怒了,一脚蹬翻了破碗。 小和尚赶紧下桌,把猴子抱起来安抚,又一边不好意思地对钱满霞解释说,“都怪贫僧只顾吃斋,忘了这泼猴最是霸道不讲理。它若觉得别人怠慢了它,是会发脾气的。” 钱亦绣也知道赤烈猴性格暴躁,特别是这位“前朝太子”更是自尊心极强,却想不到连这种事情都能激怒它。 赶紧进厨房拿了一个他们吃的碗装了一碗黄瓜汤,又拿了半张玉米饼摆在桌上。对小猴子说道,“猴哥,请吃。” 猴哥听了,才傲娇地跳上凳子蹲在上面,跟小和尚面对面地吃起来。它吃一口饼,又低头喝一口汤。大概觉得吃食味道不错,还享受地咂吧咂吧嘴。 小和尚笑道,“这猴子在寺里,都是这么和我一桌吃斋的,连勺子都学会使了。” 众人都惊讶极了,嘴巴张得老大。 钱满霞小声嘀咕了一声,“真是猴儿精。”(。) PS:  谢谢xiyaying、时光1107、胖姑(2)、书友140416192418983、粘板上的死鱼(2)、浅忆伊人颜、紫色回味、neyye(2)、不坚强也要装坚强、亂oοΟ、不懂变通、sxy1256、Tina(2)、似水的人生(2)的月票,谢谢闲来无事?、浅忆伊人颜、yh_yh1166、260430780、鹿姐、沐箫和、赫拉@芊琳、活宝笨笨笨的荷包,谢谢keppra的香囊。感谢! 文文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一个是打赏区和月票区昨天在不停地滚动,很是热闹,谢谢亲们对文文上架的鼎力支持。谢谢粉丝榜上的所有亲,你们让清泉体会到“天道筹勤”,付出了总会有回报。躹躬感谢! 可是,文文到现在均订才一百多,收藏也在往下掉,呜呜~~哭晕在厕所。写文不易,清泉的身体也不算好,却几乎把所有业余时间都用在了码字上。 正版一章也就几分钱,一本上百万字的文也就几十块钱。现在的物价,一只土鸡也要上百元,亲们用不到半只鸡的钱喝一年的心灵鸡汤,怎么算都值啊。也能慰藉一下我们作者的辛苦耕耘,多好。呵呵,说这么多,还是求订阅。均订成绩好看些,清泉写起来才会更有动力呀。 文文已经有了三十一票,今天依旧会四更。第二更稍后。 第六十四章财神爷求订阅月票 因为刚才的踢碗事件,钱亦绣又开始重新考虑猴哥的住宿问题。原来是想拿个大些的草篮子,里面放些茅草给它当窝。再让它跟大山一起,住在那间跨蹋了一半的厢房。这跟它原来在山里的居住环境比起来,已经属于豪宅了。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它若看到自己的住宿跟人有区别待遇,肯定又要闹腾。 钱亦绣想了想,就去左厢房的柜子里把原主的一件小棉袄拿出来铺在篮子里。又趁着一家人看“猴戏”的时候,偷偷跑进吴氏的卧房把张家给的那匹靓蓝色的细布翻出来,偷偷剪了一块下来给小猴子当床单。 想着若是吴氏知道自己如此败家,说不定会打自己的小屁股。剪布的时候,她就觉得小屁股一抽一抽地痛。 没办法,这个祖宗先要安抚好,等它彻底认主后,再慢慢教规矩。自己还要带着它进山“探囊取物”,拿以前不敢想的好东东。它可是这个家的财神爷呀。 等以后再让爷爷给它编个小草席。 钱亦绣又征求程月和钱亦锦的意见,让小猴子跟他们一个屋睡觉,程月忙点头,她也喜欢这只小猴子。钱亦锦就更不用说了,知道小猴子跟他一个屋睡觉还极兴奋。 然后,钱亦绣又跟小姑姑一起给小猴子洗了个澡,还用布巾把它的毛擦干,用小梳子把它的红毛梳得蓬蓬松松的。 钱亦绣啧啧夸道,“哎哟,猴哥这么一拾掇,真是俊俏呢。” 把猴哥喜的抓耳挠腮。 可爱的小模样逗得钱满霞咯咯直笑。 钱亦锦见小和尚极“有学识”,书里的字居然都认得。不仅讲的“故事“极好听,特别是对书里的解析非常到位,甚至比张先生讲得还好。这种念头刚一闪现,他就在心里为自己这种“不尊师”的行为感到羞惭,赶紧把这个念头挥去。 但小和尚有学识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拿着书不停地向他请教,他想快点有出息。好有能力保护娘亲妹妹不被欺负,让爷奶姑姑过好日子。 吴氏看着高兴,就让他陪着小客人在屋堂睡。 听说儿子今晚要离开自己另睡,程月有些不愿意。又对儿子真情告白。“锦娃,娘离不开你。” 钱亦锦劝道,“儿子不是玩耍,是跟小师傅多学一些课业。儿子就今天一晚上不陪娘和妹妹。娘莫怕,儿子听得见你屋里的动静。坏人进不去。” 睡觉前,钱亦绣把点心和糖都放进柜子里用锁锁了起来。又悄悄让吴氏把厨房的窗子关好,门锁起来。赤烈猴嗅觉灵敏,若不把吃食锁起来,它循着味道有本事把吃食偷吃光。 猴哥的小床——草篮子放在钱亦绣他们睡觉的大床前。小猴子还不愿意睡“小床”,它跳上了大床想跟钱亦绣一起睡。 程月虽然喜欢猴哥,但却不喜欢它近距离接触。一见它跳上床,吓得坐起来不敢躺下。 钱亦绣无奈把小柜子打开拿出一块糖塞进猴哥的嘴里。猴哥喜甜,觉得一块不够,还想再要。 钱亦绣拒绝道。“晚上不能多吃糖,牙容易长虫子。” 见钱亦绣拒绝,猴哥又不高兴了,一只手吊在锁鼻上不许钱亦绣上锁,一只手去硬抢。 钱亦绣气道,“小和尚还在堂屋里呐,你若是不守规矩,我家就不要你了。你还是跟着小和尚回寺里吧,到时候让他们把你送回深山去。” 猴哥一听就萎了,气乎乎地跳下了地。它在草篮子里一阵悉悉索索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钱亦绣却久久不能入眠,这次是激动的。 有了猴哥,有些计划就可以提前了。等猴哥大些,这个家的武力值更会大大增强。但这猴子顽劣又凶悍。还要想办法把它驯服好。 第二天一大早,除了两个病人,众人都早早起了床。钱亦锦又开始蹲马步、打拳,小和尚见了也过来做,还不时纠正他们的姿势。 钱亦绣直觉小和尚不一般,比他们还小一岁。学问极好不说,武艺好像也是“科班”出身。 好在家里有猴哥,能把他时常吸引来辅导一下小哥哥。以后再做点好吃的素点,让他跑勤些。 钱亦绣给挂着眼屎的猴哥洗脸,漱嘴,它还不耐烦。钱亦绣又帮它揉后脖子上的那撮白毛,揉了一会儿,猴哥就开始哼哼,乖乖地任她摆布了。 早上全家吃素,蒸了一锅白胖胖的馒头,玉米糊糊,一碟油酥花生米,一碟咸菜。这是钱家三房第一次蒸白面馒头,也是最好的一顿早餐。 小猴子也上了桌,花生米是它的最爱。吃了两颗便把装花生米的碟子移到它面前,谁吃就瞪谁一眼,丰富的表情逗得众人直乐。 今天是六月初十,钱亦锦正好休沐。早饭后,他同吴氏一起去送弘济小和尚回溪顶山的大慈寺。 猴哥眼泪汪汪地送走了前主子,看到小和尚走得没影了,又跑到新主子面前卖乖,钱亦绣走到那里,它就一步不离地跟到哪里,茫然无措的表情让人怜惜。钱亦绣跟它培养着感情,并趁机训练它。只要发现它不耐烦了,又帮它捏后脖子那撮白毛。 凡是猴子都喜欢桃子,它对新家熟悉了,便趁钱亦绣不注意蹿上了桃树。桃树上已经结了许多青中带红的小桃子,只是这种小桃子只有桃子的香味,却不能吃,又酸又涩。它兴奋地摘了一个小桃子啃了起来,却跟想像中不一样,酸得它一下子吐了出来,扔掉手中的桃子蹿下树。 它爬上钱亦绣的怀里呜呜叫着,怪钱亦绣不及时提醒它。 钱三贵朗声大笑,“这猴儿,比孩子还讨喜。” 钱亦绣还是第一次听到爷爷如此爽朗的笑声,爷爷受伤前应该是个豪情万丈洒脱不羁的豪爽汉子吧。 钱亦绣呵呵笑道,“猴哥可不只讨喜,它还讨嫌,等它慢慢熟悉家里就该淘气了。” 晌午,吴氏和钱亦锦小盆友喜气洋洋回了家。原来小和尚的辈份极高,竟然是大慈寺主持弘圆大师的小师弟。(。) PS:  谢谢安妮_9990、13458182716、shn167的月票,非常感谢!继续求订阅,求月票。 第六十五章批命求订阅求月票 第三更 弘圆大师十分感谢吴氏家人帮了他的小师弟,还给钱亦锦看了相。说他聪明绝顶,只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定能一飞冲天。还送了他一套笔墨洗砚和两刀纸,让他勤学不怠。 弘圆大师是高僧,他批的命肯定准了。 钱家三房都喜疯了,亢奋状态持续了好久。以至于后来吴氏发现钱亦绣偷偷剪布给小猴子当床单,都只是唠叨了几句,连骂都没骂。 钱亦绣觉得,不管钱亦锦能不能冲天,至少钱家人有了盼头,小正太有了奋斗目标,这总归是好事。 吴氏实在高兴,路过大榕村的时候在许家肉铺割了一斤肉。她还留心了一下,觉得卖肉的许老大和儿子许斧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才放了心。觉得想卖程月给许家只不过是唐氏的一厢情愿,又在心里暗骂了唐氏一番。 晌饭做的面条,碎肉韭菜打卤,预祝钱亦锦将来能一飞冲天。这是猴哥第一次吃肉,香得它都快哭了。吃了一碗又把空碗伸到钱满霞面前,意思是还要。 吴氏道,“哟,没了,只做了这么多。” 猴哥不高兴了,把碗一撂,伸手就想抢坐在它右边的钱亦绣的碗。想了想,突然转过身抢了左边钱满霞的碗。 钱满霞吓了一跳,惊道,“你干啥?” 见猴哥拿着她的碗吃起来,她咯咯咯地笑起来。好脾气地说,“想吃就吱一声呗,抢啥呀?” 众人见它的滑稽样子也不以为意地笑起来。这猴子就像个喜剧演员,一招一式都给钱家三房带来了无穷的乐趣,甚至容了它的顽劣和淘气。 钱亦绣暗道,你们现在乐得翻,若是不训练好它,有你们烦恼的时候。论淘气和不讲理,这猴子跟孙猴子比也不逞多让,得抓紧时间调教才行。便拎着它的耳朵说道。“猴哥不许没礼貌。你是我的弟弟,她就是你的姑姑。”她指了一下钱满霞说,“对长辈要有礼貌。” 接着,又一一介绍了爷爷、奶奶、小娘亲、哥哥及一些注意事项。总之一句话。它是这个家最小的成员,对其他人都得敬着。 看着猴子懵懂和不耐烦的眼神,一家人又乐了一番。 下晌,钱亦绣连午觉都没睡,揣了几块糖在荷包里。就把猴哥牵到了后院训练它。 猴子天生好动,耐不住性子,赤烈猴更是脾气火暴。有几次不耐烦了,不仅冲钱亦绣怪叫,还顺手拿起小石头想打人。 钱亦绣指着它怒道,“打,有本事你就打。打了后,你就走吧,我家不要你了,我也再不给你揉后脖子了。也不给你吃糖了。” 猴哥听了,瘪着嘴放下石头,凄凄艾艾蹭到钱亦绣身边。它不想离开这个家,不想没人给它揉后脖子,还想吃甜蜜蜜的糖糖。 钱亦绣抓住它就向它前肢的腋下挠去。猴哥痒得呲牙咧嘴,还跳着脚地咯咯怪笑。赤烈猴尤其怕痒,一抓这里,就笑得厉害,要笑半天才能平复。腋下是赤烈猴的软肋,这是钱亦绣通过观察它们几年发现的。赤烈猴打架时都非常注意保护自己腋下。不让敌人袭击到。若是不幸被袭击到了,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猴哥大概没有母亲教导,它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它的软肋,被钱亦绣偷袭成功。 它笑完了。又抹起了眼泪,觉得小主人在欺负它。 钱亦绣只得从荷包里拿块糖塞进它嘴里,又轻轻给它揉着脖子后面的白毛。 就这样软硬兼施,打一巴掌给块糖,猴哥终于有些听话了。不过,也只限于听钱亦绣的话。 钱亦绣在。它就老实得多。只要钱亦绣不在,它就能翻天。钱家人都把它当孩子,瞧着它各种跟人一样的举动忍俊不禁,也都让着它。连厉害的大山都被它欺负的没边,还一副乐意被虐的温柔样子。 有了猴哥,钱亦绣就开始想进山的事了。自己穿越过来已经两个多月,通过加强锻炼和加强营养,小身子不仅强壮些了,还蹿高了一点,这令她十分高兴。 想着先热热身,去趟溪景山。等再身子长结实些,正好又到了那个时节,再去溪石山。 她最开始计划的是先去热风谷,那里的路好走,花也好挖。可挖花要连着土一起挖,太沉,得等钱亦锦休沐一起去。 还有一个地方离她家比较近的就是黑猪崖,在崖边有一棵已经枯了的大树。大树枝杈繁多,靠悬崖的那个方向的大树顶部长了一朵灵芝。因为位置长得隐蔽,缠绕的枝杈又多,竟然骗过了那些常年采药的人。 她原想着等到自己或是钱亦锦长大些协调性更好了再去摘,但现在有了爬高下低如履平地的猴哥,那些在树尖上悬崖下的东西,也如探囊取物了。 这天吃过早饭,送走了小哥哥,钱亦绣拒绝了吴氏要带她去县城钱香家玩的提议,说,“秀儿昨天夜里没睡好,想歇歇。” 吴氏嗔道,“小小年纪也会跑觉,还是心操多了。” 吴氏今天要同钱老太、大房、二房一起去县城钱香家做客,钱香的大孙子今天满周岁。钱三贵和程月这种情况也不会去凑热闹,钱满霞要留在家里陪他们,钱亦绣再不去,三房就只有吴氏做代表了。 昨天他们就把送钱香家的礼物准备好了,是张老太太前段时间赏的一包糖果,又送了几尺靓蓝色细布,再随五十文钱。这是三房近几年送的最重的礼了。 其实,钱亦绣也想去姑婆钱香家玩一天,但她只有今天好找借口去黑猪崖。 吴氏走了没多久,钱亦绣算着他们应该已经出了村子,便对钱三贵说,“爷,我要去大院子找多多妹妹玩,正好送几块县城里的点心给她吃。” 做梦都想去县城做客吃肉的钱亦多小盆友乐极生悲,昨天不注意跌了一跤,摔了个狗啃屎,正好嘴嗑在门前石头上,把一颗大门牙磕掉了,嘴唇也破了,今天就当不成客人吃不成肉了。(。) PS:  亲,清泉这么短的时间连着上传,就是为了让你们看个尽兴。看尽兴了,就砸点票票过来啊。清泉等着呢。 第六十六章黑猪崖求订阅月票 一秒记住【??】,。 第四更 钱三贵听了点点头,对钱满霞说,“去多拿几块点心包上,那点心松软,正好给多多吃。【ㄨ】” 当初吴氏把点心和糖果分成两份,一份放在自己屋里,一份给了钱亦绣保管。钱亦绣小兄妹嘴馋,再加上更嘴馋的猴哥,那点东西早吃没了。 他(它)们又去管吴氏要,吴氏想留着待客,一直舍不得拿出来。 钱满霞也有些舍不得,只拿了两块。 跟过去的钱亦绣说,“绣儿想在那里蹭顿晌饭吃,只拿两块咋好意思。”这有可能是她的午饭,两块咋够。 钱满霞只得又多拿了四块。见猴哥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又给它拿了一块糖。 钱亦绣又去跟正在小屋里做针线的程月说了说,这段时间钱亦绣经常出去,程月已经习惯了。她抬起头来嘱咐了一句,“绣儿早些回来,娘想你。” 钱亦绣最受不了小娘亲的真情告白,听她这么说,都走出去几步了又倒回来,抱着程月亲了一口。 猴哥见了又一下子蹿到钱亦绣的身上要亲亲。钱亦绣无奈,又亲了一下它。美得猴哥一阵抓耳挠腮。本来它还想去亲亲程美人,被钱亦绣强抱走了,并再次警告它不许唐突美人。小娘亲的芳泽可不是它能随便亲的。 钱亦绣背上小背篓,里面还装了一个小锄头,一截草绳子,一条布袋。理由是,“若是不想玩了,绣儿就去挖点野菜回来焯着吃。” 又用草绳子一头把猴哥的前肢拴住,一头自己拿在手里。没办法,这泼猴太顽皮,怕它进村惹祸。 钱亦绣今天还必须把大山带去。尽管她知道那段路没有大型野物,但还是要以防万一。大山的肚皮已经有些大了,但狗孕妇可没有人孕妇那样娇气,它照样像以往一样进山捉野物解馋。 钱亦绣出门前又对钱满霞说,“大山不在家里。姑姑也不要出去,要插好门,等闲人来敲门不要开。” 钱满霞笑道,“知道了。小操心婆。” 钱亦绣带着背着猴哥的大山出了门。本来想直接进山,但想到多多小盆友嘴痛,吃不了什么东西,还是去给她送两块点心。 进了村,人们看到爬在大山背上的小猴子惊奇不已。 “哟。这猴子一身红毛,还从来没见过。”这话还听得。 “咦,这小猴子长得比溪顶山上的弥猴可是俊多了。”这话好听。 “呀,这是什么怪物,猴子不像猴子,狐狸不像狐狸的,丑死了……”跟唐氏一样嘴臭的妇人是汪里正的婆娘余氏。她觉得自己是花溪村的第一夫人,说话嘴上从来不把门。 …… 猴哥听得懂人话,好话就照单全收,不好听的话就不爽地呲牙冲人怪叫。特别是听了余氏的话。极其不爽。它从大山身上跳下来,钱亦绣赶紧拉紧手中的绳子,让它无法脱身。 跑不了的猴哥阴阴地看着余氏进了自家院门,琉璃似的大眼珠转了两转,抓了抓耳朵边的红毛。 看它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鬼点子。赤烈猴是很记仇的猴子,若是让它们记恨上了,一定会想办法抱复。 钱亦绣暗笑,让余氏嘴巴不把门,畜牲也不是能随便得罪的。 不管这些人怎么评论猴哥。钱亦绣都会说,“这是大慈寺里的和尚在山里捡到的,寺里不许养牲畜,就托我帮着养。” 猴哥长的讨喜。这种话传出去,让别有用心的人少打它的主意。大慈寺在溪山县乃至冀安省的地位都超然,让别人知道她们家跟大慈寺有关系也是好事。 到了钱家大院,多多还坐在院子里大哭。她的下嘴唇肿得像节小香肠,说话含混不清,大概是在生气太奶和奶奶去姑婆家吃肉不带她。 钱满川也没去吃酒。许氏要在家里带多多,他要上山摘霞草。 他正要出门,见钱亦绣来了,笑道,“绣儿咋没去姑婆家吃酒?” 钱亦绣笑道,“我要在家陪我爷和我娘,还要去挖野菜。”然后,掏出两块点心给钱亦多,“多多妹妹莫哭了,这点心是县城张老太太送给我的,又软又甜,好吃得紧。” 钱亦多接过点心止住了哭。许氏帮她擦着眼泪说,“你看绣儿姐姐多懂事,有了好吃食还专门给你拿过来。” 钱亦多含混不清地说,“谢谢绣儿姐姐,以后你来我家吃肉我也不生气了。” 许氏嗔道,“你这孩子,咋净说这种小气话。”说着,把点心掰碎喂她。 点心好吃的让多多直眯眼睛,似乎嘴唇也没有那么疼了。这才是真正的四岁小萝莉。 不一会儿的功夫,多多又被猴哥吸引了,稀罕得不得了。猴哥可不待见她,被她摸烦了就直接爬上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 钱亦绣陪着小萝莉玩了一阵,便说要去山脚挖野菜,谢绝了许氏留她吃晌饭的好意。 她领着大山和猴哥到了溪景山脚又往西走,进了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道口。 这个岔口平时很少有人走,不仅因为挨着溪石山,草木不丰。更因为附近几个村的人家大都把死人埋在这里,进了岔口再走不到半里路,满山头都是小坟包。哪怕是红日当空照,走在附近的人也会觉得冷风飕飕。 这里还有一个俗称,叫大坟包。 钱亦绣当了近七年的鬼,可不怕鬼魂。她知道,鬼魂其实拿人类没有一点办法,既显不出身形来吓人,也没有办法控制人类世界的一切东西。前世看的鬼片都是人类想像的。而且,在方圆几百里内,当初只有她一个孤魂野鬼在晃荡。 这里不仅没有鬼,连动物都极少。实在是这里的植被不多,没有丰富的口粮供应食草动物,食草动物少了,食肉动物也就不会来了。 穿过那一大片坟地,又往东爬上一个山头,就到了黑猪岭。这里大多是祼露的石头和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荒草,乔木不多,隔老远才会有一棵。钱亦绣已经累坏了,她坐在石头上歇了好久。她坐下的时候,大山就钻进灌木林里去了,它大概又发现了什么小猎物。猴哥还想跟着它跑,被钱亦绣拉住了。开玩笑,猴哥跑了,自己来这里望风景啊。 钱亦绣歇够了,就牵着猴哥继续往前走了一小段山路,来到一处悬崖,也就是黑猪崖。 崖边,那颗枯树还孤独而傲然地挺立在那里。钱亦绣拍了拍干枯斑驳的树干,自己已经有半年多没看到它了。真是物是人非,现在她钱亦绣再次来到这里已经变成了人。(。) PS:  谢谢紫色回味、135weiwei(2)、浮云忘的月票,谢谢fang2238的礼物和简和玫瑰的荷包,谢谢!清泉自从写文以来,好像这两天是最亡命的。求表扬,求订阅,求月票。 第六十七章灵芝求订阅 第一更 站在崖边这个角度,只看得见枯枝纵横缠绕,根本看不到灵芝。钱亦绣早在家里的时候,就在地上划了灵芝的样子给猴哥看,并告诉它这就是灵芝。 钱亦绣指着那个方向对猴哥说,“就是那里,树干顶端的另一面有朵灵芝,你把树枝巴拉开就能看到。去把灵芝取下来,注意不要掉下去。任务完成好了,我就让小姑姑单给你一个人蒸鸡蛋羹,我和哥哥都不吃。” 猴哥特别爱吃鸡蛋羹,昨天早上家里蒸了一大碗鸡蛋羹,猴哥也分到了几勺。它吃完再想要时,别人的都已经吃光了,它还难过地流了泪。 没办法,晚上又蒸了一碗,吴氏只给两个孩子和它分着吃。结果它还自私地想单吃,吴氏没舍得,它瞪着眼睛就想撒泼硬抢。看到钱亦绣警告的目光,虽然没敢硬抢,也生了好久的气。 钱亦绣的话音刚落,它就蹿上了树,几下爬到树顶端,先吊着树枝打了几下秋千,才去干正事。 猴哥吊着树枝认真地找着,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低头朝钱亦绣叫了几声,意思是看到宝贝了。 猴哥把灵芝扯下含在嘴里爬下大树。钱亦绣财迷地拿着灵芝直乐呵,这朵大灵芝很大,顶得上她六只小手。她看不出灵芝年龄,但猜想它躲在这里没人看见,年份肯定不会低了。 钱亦绣把宝贝放进布袋藏好,才算有了点心思干别的。这里除了采药人偶尔会光顾,鲜少人来,蘑菇和野菜很多,她挑着挖了小半口袋。还摘了点野枸杞。 觉得差不多了,钱亦绣便扯开嗓子喊了句,“大山,要回家了。”清脆的童声在山里回荡着。 不一会儿的功夫,大山便蹿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只被它咬得面目全非的野兔。 猴哥见了也赶紧从树上跳下来,跟大山一起撕咬野兔吃。 这个场面有些血腥。钱亦绣在当鬼魂的时候已经司空见惯了。也不觉得恶心。还拿出点心悠然地吃起来。口太干,又来到一处溪流边捧了几口水喝。 吃完午饭,钱亦绣便带着一狗一猴回家。此时的太阳正烈。这一带又很少有高大的乔木挡荫,晒得人昏昏欲睡。但想到小背篓里那朵灵芝,卖个上百两银子不成问题,也就浑身是劲。 不过还是出了个小意外。她由于太兴奋没注意脚下的石头,摔了一跤。膝盖和胳膊擦掉了一大块皮,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一路走走停停,刚走出岔路口,就看见花癫子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往她家院子张望。嘴里还不时发出狗叫的声音。 臭不要脸的,还敢在这里使坏。 钱亦绣跑上前去使足力气大喝一声,“花癫子。你还有胆子往这里跑。信不信我一嗓子把你婆娘吼过来,揍得你哭爹喊娘。” 花癫子一回头。看见钱亦绣正怒视他。见她旁边没大人,便骂起来,“死丫头,竟敢冤枉老子,害我……”他本想说挨婆娘的揍,但没好意思说出口,改口说道,“害我被村里人笑话。今天你终于落在我手里了,看我不打死你……” 他刚想扑过来,却见从小姑娘身后蹿出一只大番狗,大狗狂吠的嘴里还有血。花癫子吓坏了,惨叫着往村里跑,“救命啊,恶狗咬人了,要出人命了……” 钱亦绣看大山快咬着花癫子的屁股了,大声喊道,“大山回来,他再敢往来这里跑就咬烂他的屁股。” 若是换成范二黑子之流,钱亦绣肯定会让大山咬他个半死。来她家干恶事,被狗咬了也白咬。 钱满霞已经听到大山的叫声和钱亦绣的喊声,打开门等着。见到疯婆子一样的钱亦绣,着实吓了一跳。 她的小揪揪已经松散了,一边全部垂下来。满是汗水的小脸又脏又红,衣裳不仅脏的不成样子,有些地方还划破了。 钱满霞赶紧把背篓取下来,拉她进门问道,“绣儿这是去了哪里,咋搞成这样?” 程月跑出来,看到女儿如此狼狈心疼得不得了,抱着钱亦绣大哭起来。 等钱三贵帮钱亦绣处理好膝盖和胳膊上的伤,她又喝了一碗水,头发和脸被小姑姑收拾干净,小娘亲还在哭,眼睛都哭肿了。 钱亦绣只得爬上小娘亲的身上哄她,急得钱三贵的脸都青了,他想知道孙女去哪里了,为什么搞得这么狼狈。 等把程月劝好了,钱亦绣才滑下来吭吭哧哧地说,“爷别生气,绣儿就是想去溪景山捡几朵蘑菇,结果大山和猴哥就把我领到满是坟头的地方……” 满是坟头的地方就是大坟包了。 钱三贵吃惊不已,大人若是不结伴而行都不太敢去大坟包,她一个六岁小娃竟然去了那里。他有些生气了,提高声音说道,“那里是大坟包,能是一个小娃去的地方吗?小娃阴气重,若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那是要掉魂的!” 钱亦绣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坟包比你家可干净多了。过去的几年,你家天天都蹲着一个不干净的东西,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程月又哭了,搂着钱亦绣说,“求爹别骂绣儿,求爹别骂绣儿,绣儿好可怜。” 钱亦绣拍了拍哭泣的程月,对钱三贵说,“有大山和猴哥在,绣儿出不了事。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吗?绣儿不仅捡了许多小蘑菇,猴哥还在一棵树上摘了一朵大大的蘑菇。” 说着,钱亦绣从口袋里把灵芝拿出来。 钱三贵的眼睛都瞪圆了,说话也嗑巴起来,“绣儿,这,这不是大蘑菇,是,是灵芝。可,可是值大价钱!” 钱亦绣卖萌地跳了一下,扯着钱三贵的衣襟说,“太好了,咱们拿去保和堂卖。张老爷仁义,不会骗咱们的。有钱了给爷和娘治病,咱们家再盖一栋大房子。” 吴氏回来,看到这朵灵芝都快激动哭了。 不过,老两口又告诫了钱亦绣一番,不许再去那个地方。钱亦绣言不由衷地答应下来。(。) ps:谢谢浅忆伊人颜的桃花扇,谢谢you_arby的香囊,谢谢鹿姐、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11的礼物,非常感谢!谢谢coloryan1976(2)、幽悠悠然(2)、浮云忘、美味书虫、(2)、似水的人生(2)、时光1107的月票,非常感谢!文文已经有五十张月票了,谢谢亲的大力支持,今天还会是四更。第二更稍后。继续求订阅。亲们,文文真的不贵,清泉又这么辛苦,看正版阅吧。 第六十八章美好愿望 晚上,钱满霞给猴哥蒸了一小碗鸡蛋羹。本来她想用大碗多蒸点,钱亦绣摇头说别人都不吃,只给猴哥一个人吃。 吃饭的时候,当猴哥见真的只有它一个人面前摆着一碗鸡蛋羹时,十分得意。又见钱亦绣和钱亦锦羡慕地看着它直吞口水的样子,更得意了。它拿着勺子慢慢吃着,嘴巴吧嗒得震天响。 那副得意滑稽的臭屁样子,逗得大家直乐。因为它是只“寻宝猴”,家里的人更喜欢它了。 第二天,钱三贵和吴氏就一起去了县城保和堂,这宝贝东西可不放心钱亦绣去卖。本来还想带着程月一起去,卖灵芝的同时,再请张老爷给钱三贵和程月看看病,无奈程月就是不出门。 另外,把昨天捡的蘑菇和野菜也一起带上了,说是钱亦绣孝敬张老太太的。 专门让伍大爷赶着牛车来他家门口接的人。 钱亦绣没去,钱三贵和吴氏不在家,钱满霞要去地里干活,她就要在家好好守着小娘亲。再说,她信得过张仲昆的为人,他是不会压低价钱的。 钱三贵两口子申时初就回来了。今天雇的是专车,吴氏数了二十文钱付给伍大爷。她一点都没心疼,依旧乐呵呵的。 钱三贵也是面色极好。 钱亦绣猜测,那朵大灵芝肯定卖了不少钱。 钱三贵见来开门的孙女眼巴巴看着自己,笑起来,摸着她的小揪揪低声说,“走,进屋说。” 等把门插好。钱三贵拿出了一张银票,说灵芝卖了二百两银子。到现在他还有些蒙,“我觉得这灵芝能卖一百多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没想到会卖这么多。看来,这灵芝定是上了百年的老灵芝。” 张仲昆还亲自给钱三贵把了脉,施了针,又开了十副药。只象征性地收了一百文钱。同时。又让伙计去旁边的铺子买了些点心和糖果,说是答谢绣儿的蘑菇和野菜。她送的那些山货,老太太爱吃得很。 吴氏眼双手合十地说。“张老爷真是大善人,菩萨保佑他长命百岁。” 这二百两银子再加上原来的,已经有二百八十几两了。 村里除了最富余的小地主汪里正,其他人家都不会拥有这么大一笔财产。他们家终于算得上不折不扣的小地主了。不仅能把钱亦锦供出来,日子还能过得滋润些。不需要像之前那么节省。 晚饭的时候,为了表彰立下大功的猴哥,钱满霞又单独给它蒸了碗鸡蛋羹,美得猴哥屁癫屁癫的。 其他人也吃得好。糙米干饭,一碗装得满满的黄瓜炒肉,一大斗碗冬瓜肉片汤。肉片比冬瓜还多。肉片醮着辣子,吃得喷香。饭前又让钱满霞去大院送了一大碗黄瓜炒肉。 晚饭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坐着,畅谈将来的美好生活,说着各自愿望。 钱亦锦最先发言,“我想多买些地收租子,这样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再把我娘领到省城,找最好的大夫看病。然后,给小姑姑和妹妹多攒一些嫁妆。还有就是,把家里的伙食开好些,最好天天都见浑腥。吃好了身体才能好,身体好了才能挣更多的钱不是。” 读书使人明智,小正太读了几天书,进步真是一日千里呀。 钱三贵也满意地笑起来。 钱满霞红着脸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想抱两只小猪来养,再多养几只鸡下蛋。猪养大了卖了也是个进项,鸡蛋给爹和锦娃、绣儿补身子。” 真是勤俭持家又先人后己的好孩子。 钱三贵说,“霞姑和锦娃说的都可行,但送儿媳去省城看病就没有必要了。保和堂的张老爷就是咱们冀安省最好的大夫,等以后儿媳不怕见人了,就领她去县城请张老爷看。” 吴氏嗔道,“钱都花光了将来再遇到事咋办?我觉着除了拿点钱出来给霞姑和绣儿置嫁妆,其他的的钱都应该存起来,慢慢用。” 这是典型的穷怕了。 钱亦绣心里早就有了宏伟蓝图,但说出来怕把他们吓着。糯糯说道,“这些钱你们想咋花都行。但是,若我再挣了钱,该咋花也要听听我的意见。” 钱三贵笑起来,“咱们的绣儿越来越能干了。想想还真是,这些钱都是绣儿有意无意挣来的。好,若是绣儿再挣了钱,该咋花听你的。” 吴氏惊道,“那怎么行,她一个孩子……” 钱三贵摆手道,“他娘,咱们家的两个孩子都能干。锦娃读书好,现在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护住这个家。绣儿聪慧,若是有了不错的主意,咱们不妨听听她的意见。” 真是个开明爷爷,钱亦绣心里给了钱三贵几个飞吻。看看没发言的程月问道,“娘,你咋不说话呢,你想要什么?” 程月看了一圈屋里的人,缓缓说道,“月儿没病,不要费钱看大夫。我想花钱请人去给江哥哥送个信,告诉他,院门外的花儿已经几番谢了又开了,他也该着家了。” 本来大家还挺高兴的,程月这么一说,气氛又沉闷下来。 钱亦绣安慰程月说,“爹爹如今在哪里我们也不知道呀,等以后知道他的下落了,咱们再请人给他送信。” 小娘亲笑起来,“嗯,最好买匹马给送信的,这样快些。” 最后,钱三贵拍板,请人把房子修修,就换成瓦片的,再把跨蹋的厢房修好,以后锦娃大些住。特别是要把院门修结实,院墙也再加高些。等房子修好了,再抱两只小猪,添几只鸡崽。也让吴氏把伙食开好些,家里病的病,小的小,有钱了就不要太亏着自己。 钱的借口也想好了,就说吴氏的哥哥发达起来了,又托人带了十两银子来。 另外,以后去镇上或县上的牙行问问,有没有人家卖田。最好买离家稍微远些但也不能太远的田,赁出去收租。这事要保密。 钱亦绣暗道,现在家里只有二百多两银子,爷爷肯定不会同意买人。等自己把热风谷里的东西挖回来,再多挣些银子了,就提出买人。不仅能护着家里,买了田还能种地跑腿。(。) ps:继续求正版支持。 第六十九章特别热情求订阅 第三更 第二天,钱三贵就让吴氏去割两斤肉,晚上请钱老太、钱大贵父子来家喝酒,感谢他们多年来的照顾,顺便商量商量修房子的事。 没叫钱二贵父子,因为唐氏和钱满朵,钱三贵不想再跟二房有过多的交集。 中午,吴氏做完农活去村口的小卖铺沽了一斤酒,又去大榕村的许家肉铺买肉。 吴氏回来脸色不太好,悄悄对钱三贵说,“许老大今天特别热情,我说割两斤肉,他却割了足足三斤,还非得把卖剩下的猪肺塞给我。先不要钱,说送给咱们吃。那咋行呢?我可不能占别人便宜,何况还是许阎王家的。我一定要给,他就只收了三十文钱。他爹,许家这样是不是……” 钱三贵的脸色沉了下来,想了一下说道,“那许阎王的孙子许斧子比霞姑大些吧?记着以后不要再去他家买肉,走远点去镇上。” 吴氏一惊,“他们不会看上霞姑了吧?那一家子可都是牲口。” 钱三贵道,“不管他看上没看上,看上了谁,咱不理他就是了,也让霞姑和孩子们躲着他家的人。” 晚上,家里烧了两碗豆角红烧肉,一碗辣椒炒肉,一盘韭菜炒蛋,两个素菜,还煮了一锅猪肺白菘汤。 原来大房吃顿肉,只要是钱亦锦没来,钱老太偶尔就会以身体不好为由,让许氏把饭端到她屋里去。实际上她是为了把那几片肉省下来,拿到三房给重孙子吃。 现如今,三房不仅给了她银子当零花钱,还有钱买肉请她去吃饭,这让她十分高兴,走路都脚下生风。 人家一问,“钱大娘,你跑这么快赶啥去呀。” 她大着嗓门说,“我三儿请我去吃肉。” “如今三房日子也好过了?”那人说。 “嗯呢。”老太太笑得满脸菊花。 晚上,不仅请的三个人来了。连嘴还没消肿的钱亦多小朋友都闹着跟来了。 小萝莉一来就缠着钱亦绣,说着含混不清的话,“绣姐姐,咱们过家家吧。” 钱亦绣被小萝莉缠得紧。只得起身去拿了两块糖把她的小胖嘴堵上,牵着她去堂屋听大人们说话。 钱亦绣围着钱老太殷勤招呼,嘘寒问暖,结果老太太根本不用正眼看看她。 钱亦锦一回家,老太太就笑得一脸褶子地把他拉到怀里爱不够。 钱亦绣郁闷地翻了一个白眼。钱老太这位钱家大领导,她无论怎么拍都是拍不好的了。 钱三贵两兄弟商量好,明天钱大贵就去邻村订瓦片和泥砖,等月底他们手中没什么农活了,就修缮房子和院墙。 突然,从后院传来母鸡咯咯咯的尖叫声及扑棱声,又响起了钱满霞温柔的训斥声,“猴哥不许淘气,把鸡吓着了,它就不下蛋了。” 钱老太又皱眉说道。“狗可以看家,养着就养着了。可咋又养了只猴子呢?那东西又淘气又没用,养着白费吃食。” 钱三贵呵呵笑道,“那小猴子是大慈寺里的和尚救的,寺里不许养,就送给了绣儿。家里人都喜欢,就养着吧,也费不了多少吃食。” 钱老太瞪了钱亦绣一眼,嗔道,“一个丫头片子。还那么将就她。” 钱老太领着两个儿子、钱满川及钱亦锦坐大桌,吴氏领着钱满霞、钱亦绣、钱亦多、猴哥坐小桌。由于有外人,程月不愿意出来吃饭,自己在小屋里吃。 钱老太先就看到给大山盛了满满一大碗猪肺汤心里不舒坦。现在一看猴子还要上桌吃饭,更不舒坦了。暗道,怪不得三房越过越穷,侍候畜牲都像侍候大爷一样,日子咋能过得好! 她怕大山,只得拿猴子说事。骂吴氏道。“你脑袋坏掉了,哪有畜牲跟人一桌吃饭的道理?也不怕传出去招人笑话。” 猴哥不高兴了,竟然敢骂自己是畜牲!它站起来顺手把手里的勺子使劲向老太太砸去。 钱亦锦知道猴哥的脾气不太好,又为家里立了大功,除了妹妹,家人几乎没人敢跟它说句重话。听老太太说这话,知道坏了,赶紧站起身挡在老太太的身前,看见勺子飞过来,伸手抓住。 钱老太还要继续骂,却看见小猴子站在凳子上,眼睛瞪得溜圆,脸涨得比茄子还紫,指着她呲牙咧嘴怪叫着,眼见气得不轻。 钱三贵赶紧小声劝着钱老太,“娘别生气,那泼猴不仅听得懂人话,还脾气不好又厉害。家里人都让着它,连大山都怕它。”又抬头嗔了猴哥一眼,“这是绣儿的太奶,以后你得敬着。” 老太太看猴子生气的样子觉得特有喜感,又听钱三贵这么一说,更有些不可思议,也忘记了生气。 钱亦绣不高兴了,家里人因为这猴子讨喜又会“寻宝”,对它诸般容忍,贯得它脾气越来越坏。可不能再惯着它了,否则哪天真会惹下大祸。于是沉下脸骂道,“干啥呀,咋能随便打人呢?打的还是我太奶。当这里是山里呀,一不高兴就打架。再这样坏脾气就走吧,我家不敢要你了。” 猴哥被人嫌弃心情本来就不爽,见小主人还不帮着自己,更难过了,咧开大嘴嗷嗷哭了起来。它是真伤心了,鼻涕眼泪跟着流,跟小孩子嚎丧一模一样。 一家人也不吃饭了,都在看猴戏。 吴氏和钱满霞心要软些,赶紧哄着猴哥。它不理她们,边哭边用眼睛瞄着钱亦绣。 钱满霞道,“绣儿,快劝劝猴哥吧,看它哭得多可怜啊。” 钱亦绣无奈把猴哥抱过来,轻轻掐着它颈后的那撮白毛哄道,“咋能随意打人啊,万一把人打坏了咋办?要听话,做个乖娃娃……” 猴哥才抽抽嗒嗒点点头,钱亦绣用帕子把它的眼泪擦干。 钱老太几人嘴巴张得老大,异口同声说了句,“天,这猴儿都成精了。” 钱亦多小盆友眼馋得不得了,回家就闹着她爹给她买只猴子回来。许氏哄了半天也不听,挨了钱满川的两计扫堂腿后才哭着不敢再要了。(。) PS:  继续求订阅、订阅、订阅。还求月票,月票,月票。 第七十章说媒求订阅 一秒记住【??】,。 第四更 第二天一早,大山进山的时候,猴哥也闹着要一起去。钱亦绣觉得大山也走不到深山老林里,就同意猴哥跟着去了。赤烈猴是大山里的精灵,也应该学些捕猎的本事。把它圈起来养,实则是害了它。 程月的作品也全部做出来了。她不仅按照女儿的要求把玩偶做好,还进行了拓展,碎布搭配得也极具审美观。真是难为她了,在一堆色彩繁杂的碎布中挑挑捡捡,用几块布那么一拼,小老虎不仅可爱,还漂亮,很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 她还自作主张地给两个小老虎挂了个小肚兜,给两个小老虎梳了个冲天炮,竟然还有一个梳了包包头的母老虎。而且,五个老虎五个表情,有呲牙咧嘴的,有表面严肃的,有笑的,简直惟妙惟肖。 钱亦绣乐得上去抱着程月就亲了两口,“娘亲好聪明哦。” 程月被闺女一亲一夸,笑得眉眼弯弯说道,“娘不傻。” 钱亦绣大乐,“娘当然不傻。不仅不傻,比有些人还聪明得多。”又抓起梳着包包头的母老虎问,“娘咋想到做了个母老虎?” 程月瞥了眼那个梳冲天炮的小老虎说道,“娘喜欢锦娃,也喜欢绣儿。” 钱亦绣满满的都是感动,又凑上去亲了她两口,撒娇道,“美美的小娘亲,绣儿好喜欢好喜欢你哦。” 钱满霞正好从窗户外面过,听见了笑骂道,“也只有绣儿才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都酸掉大牙了。” 程月还怕女儿生气,悄声安慰她说,“娘喜欢听绣儿说话。” “我也喜欢听娘说话。”钱满霞也低声说。 程月又遵照闺女的要求把它们分别缝在五个小篮子上。篮子都不太大,直径二十公分左右,有圆形的,也有心形的。除了包包头的母老虎篮子不带把,剩下四个篮子都带把。 做好了老虎抱篮。又给十几个小草盘子、小草箱子或用布镶一圈花边,或用布裁成水果或花缝在上面。 钱三贵编的东西是钱亦绣画的图样,新奇,跟这个时代的草编物件有所区别。再被程月的巧手一拾掇。细节处一变,更是雅致,不仅带了些现代元素,还提高了几个档次。 钱亦绣在一旁帮忙,半天的功夫。就把这些东西弄好了。 下晌,钱亦绣领着小娘亲把这些天的劳动成果拿到堂屋。后天六月十九,是观音大世的生辰,钱亦绣想去卖这些东西。 钱三贵、吴氏和钱满霞看了都新奇不已,没想到一个不值钱的草篮子一经拾掇,就精致了许多。 “老天,两个简单的小东西合在一起竟然这样好看。”吴氏拿着老虎篮子感叹道,“绣儿真聪明。” 钱满霞也笑道,“这就像霞草和野花,分开虽然也好看。却没有那么抢眼。但把它们凑在一起,感觉就不一样了。真好,跟铺子里卖的大不一样。绣儿真能干。” 钱亦绣笑道,“奶和姑姑夸错人了。这篮子是我爷编的,小老虎是我娘做的。我只是提了一个小建议而已,咋把功劳都算在我身上了?” 吴氏听了,又对程月笑道,“月儿也能干。”这是她除了表扬程月生孩子以外,第一次表扬她。 程月听了激动得小脸红扑扑的,毫不谦虚地说。“月儿能干,不吃闲饭,会做活计挣银子。”在她的潜意识里,也不想当吃闲饭的人。 钱三贵在一旁嘿嘿笑着。自己做的东西又能卖个好价了。 一家人正在开心,听到有敲门声,程月和钱满霞都出了堂屋。一个是躲进了厢房,一个去开门。等吴氏把桌上的东西收进卧室后,钱满霞领着一个穿红着绿涂脂抹粉的中年妇人走进来。人还没进屋,一阵汗臭加香风就先飘进来。呛得钱亦绣咳了两声。 是大榕村的王媒婆。 王媒婆一进屋就大声笑道,“恭喜三贵兄弟,恭喜钱家弟妹,有人家托我来说亲了。” 这是钱家三房第一次有媒婆造访,钱三贵两口子高兴得脸都笑烂了。钱满霞已经十二岁了,早该说婆家了。虽然自家闺女长得漂亮,又勤快。只是以前家里艰难,许多后生家都不愿意跟他家结亲。一个是嫌弃他家出不起嫁妆,一个是怕钱满霞嫁过去拿婆家的钱偷偷帖补娘家。所以至今还没有人家来求娶。 钱亦绣却不愿意小姑姑这么早说亲,她觉得附近几个村子里的后生没有一个配得上自家勤劳美丽的小姑姑。她一直想着等自己闷声发了大财,为小姑姑谋一个更好的。 现在见爷奶这么高兴,连小姑姑都羞得小脸通红,早跑去了自己的厢房。她很郁闷,心里的话又不能说出来。便捏着鼻子说道,“奶,这是啥味啊,香不香,臭不臭的,好难闻哦。” 王媒婆咧着的嘴抽了抽,甩了钱亦绣一个眼刀子,傻了吧叽的,跟她娘一样傻。 吴氏先歉意地冲王媒婆笑笑,就把钱满绣拎出堂屋门外。嗔怪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呐。去去去,回屋去。” 回来后又眉眼带笑地给王媒婆倒了碗糖水,“嫂子请喝水,是谁家的后生看中我家霞姑了?不是我自夸,我家霞姑模样、脾气样样好,又勤快知礼,谁家找到可是谁家的福气。” 王媒婆的脸缰了一下,用帕子捂嘴笑道,“哎哟,弟妹误会了,这次不是给霞姑说亲。我也知道霞姑是个好闺女,等下次有了好后生,我再来给霞姑说。都说好事成双,你家定能双喜临门。” 吴氏的脸色有些难看了,“不是给霞姑说亲?我家锦娃和绣儿还小……” 王媒婆忙笑道,“也不是给锦娃和绣儿,是给你家寡媳程氏说亲。都说程氏有福,还真是,遇到你们心善,儿子死了,还待她如亲闺女。如今又有好人家看上了,愿意出十五贯聘金求娶她。” 她见钱三贵和吴氏的脸都沉了下来,想着这么做虽然缺德,但给别家说媒,谢媒钱顶多几百文。可这家要是说成了,就是沉甸甸的两贯钱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PS:  清泉还是那句话,攒文跟攒钱一样,攒起来费劲,手一松,就都出去了。 谢谢哈哈小路、135weiwei(2)的月票,谢谢。 明天的更新恢复正常。早上八点、晚上十八点分别一更,若成绩好的话,会另外加更。 第七十一章许阎王 一秒记住【??】,。 王媒婆也不管钱三贵两口子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当朝鼓励寡妇再嫁,你们也不该阻碍程氏过好日子。虽然满江小子好,死了可惜,可终究是死了啊。你们咋忍心让程氏年纪轻轻就这么守着?守寡不易,就是个活死人。把她嫁了,她过上神仙般的好日子,你们家也有钱了,三贵兄弟能买得起好药,霞姑也有了嫁妆,还能供得起锦娃继续读书,这真是一举数得啊……” 吴氏忍着气打断她的话说,“你说的这样好,到底是哪户人家呀?” 王媒婆笑道,“就是许屠夫。哎哟,他家家大业大,有钱有铺子。那许屠夫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年纪大知道疼人啊,嫁进去了也不用服侍公婆,还有儿子孙子孝敬她。这好事到哪里去找啊……” 吴氏虽然猜到了,但还是气得站起身来骂道,“王媒婆,那许阎王是个什么人你心里比我还清楚。那许家院子就是一个窝棚,里面装的都是牲畜。你这不是让我家儿媳妇去送死吗?你缺德丧良心啊!” 王媒婆不乐意了,大声说道,“你咋能这么说老许家呢?亏着你还是秀才闺女,说话这么难听。”又对黑着脸的钱三贵说,“三贵兄弟,外面的传言不可信,那是人家眼红许屠夫会挣钱,嫉妒许家瞎编的。许屠夫那几个婆娘病死了,那是她们没福份,哪里是传言编排的那样缺德。许家如今愿意出十五贯钱当聘礼,可见有多看重程氏。这么多钱娶回来的媳妇,还不得千疼万宠的……” 钱三贵不等她说完,拿起拐拄着站起来说道,“谁说我儿子死了?既然朝庭的讣告上没有我儿子的名字,那就说明我儿子还活着,兴许明天就回来了。别说许屠夫只是一个杀猪的,就是官老爷也没有强抢他人媳妇的道理。那许屠夫人好不好不关我家的事,麻烦你去回个话,我儿子还没死。他媳妇不允许任何人打主意。” 钱亦绣一直在窗户下偷听,早就气坏了,见爷奶撵人了,她也跑到门口插腰说道。“你快走吧,我娘谁也不嫁。她要等着我爹爹回来,要等着享我哥哥的福,张先生都说我哥哥将来是要当举人老爷的。你家稀罕许家的钱,就让你家闺女嫁给他。” 王媒婆做了一辈子媒还是第一次被赶出去。气得不得了。都走到院子里了,想到那两贯钱,又忍着气站下说道,“三贵兄弟,你再仔细想想。那程氏又不是你们家的血亲,为她跟许家作对值得吗?许家有钱有势,不是咱们泥腿子惹得起的。真把许屠夫惹脑了,到时候让你们人财两空,岂不是更亏?” 钱三贵大声说道,“咱们大乾朝还有律法。他许家还敢强抢他人媳妇不成?若是他敢,我钱三贵就豁出这条命去县里击鼓鸣冤。” 王媒婆听钱三贵说这话,也知道这谢媒钱是吃不进嘴里了,忿忿跑了。 王媒婆走了后,钱亦绣把钱三贵的腰抱住,哽咽道,“爷,方阎王那么恶,会不会来抢我娘啊?” 钱三贵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明抢他还不敢。爷都说了。若是他们敢硬来,爷就豁出这条命,去县里请县太爷为咱们家作主。”接着又老生常谈,严禁程月出门。连门口都不能去,让家里人出门要小心些,别着了人家的道儿。 最后嘱咐道,“别跟你娘说,会把她吓着。”说完抬起头,却看见程月和钱满霞已经站在了堂屋门口。 程月身体微微颤着。红着眼圈说,“公爹,婆婆,月儿又给家里惹麻烦了,是不是?都是月儿不好……”她现在聪明了许多,媒婆在院子里的话她也听懂了几分。 许阎王听了王媒婆的回话,气得在家里拍桌子,还砸了两个茶碗。 许阎王五十几岁,或许是先当了猎人后当了屠夫,干的都是杀生的事,四十岁时生了一场怪病后,浑身的毛就掉光了。他又黑又胖又没毛,像一块椭圆形的巨大鹅卵石。加上目光狠戾,经常把孩子吓哭。所以,凡是牵着孩子的人,老远看到他都绕开走。 他的儿子许老大劝道,“爹,急什么,那小寡妇跑不掉,早晚都是你老人家的人。” 昨天许老大听说他爹要花十五贯钱买个媳妇,还许诺两贯谢媒钱,心里老大不高兴,嘴上又不敢说。可当他听说是花溪村那个跟天仙一样美的傻寡妇后,就乐呵起来。 他也盼着快点把这事办成。 父子两个都觉得十五贯钱,那些父母连亲生闺女都能卖,何况儿媳妇毕竟不是亲闺女,钱家三房还穷得叮当响。 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觉得十拿九稳的事,竟然没办成。 许阎王也知道他儿子的心思。在他看来,妇人,不就是拿来睡的嘛。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所以,除了已经死了多年的原配,后来娶的几个婆娘,儿子想睡他从来没有阻拦过。因为,他也睡过儿媳妇。 许阎王听儿子这么说,问道,“你有什么好法子?” 许老大道,“钱家不是舍不得那傻儿媳妇吗?咱们就把主意打到他们更加舍不得的人身上。到时候,嘿嘿,他们自己都要把那小寡妇拱手送给到爹的手上。” 许阎王问,“怎么说?” 方老大拍拍大肚子敞开嗓门笑了几声,对着许阎王的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许阎王听了一喜,“好法子,明天就让斧子去。” 斧子是方老大的儿子,今年十六岁,颇得许家真传。不仅下刀切肉跟他爹和爷一样有准头,十一、二岁起,看他小奶奶的眼睛里就能冒绿光。 许老大摇头道,“现在钱家肯定有所防备,不容易得手。再说,咱们刚刚被拒,若这时候出这事,人家会说是咱们故意设计。等没有人说嘴了,咱们再……” 许阎王的眼睛一瞪,骂道,“老子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说了又怎地?叫了我这么多年方阎王,还不是拔不了老子的一根鸟毛。”(。) PS:  谢谢260430780的桃花扇,谢谢keppra的香囊,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努乖乖的的礼物,谢谢书友150406090756827(2)、南瓜苗、飘落涟漪、时光1107、xiyaying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七十二章另有事情 许老大劝道,“爹,那钱三贵不是地道的泥腿子,也是提着脑袋跑过镖的。若是硬抢,把他逼急了,跑去县上告一状,也不好叫我那大侄子为难不是。爹再忍耐几天,他们没有防备了,才好下手。这事若办成了,那傻寡妇肯定跑不了。” …… 钱亦锦回来听说了这件事,一直勤奋的他也没有心思专心学习了,隔一阵就拎着砍柴刀围着墙根转一圈,甚至半夜醒来还要去墙根底下听一听。 第二天便不许大山出院子,而是供给他足量的粮食。看到它吃的比全家人加起来都多,几个人心疼得直捶心口也无法。 这时候也体现出大山的重要性了。只要有外人稍微靠近院子,它就开始狂叫,猴哥也兴奋地跟着大吼大叫。这一猴一狗,倒真给他们壮了不少胆。 许阎王去钱家三房提亲被拒的事第二天就传了出来。钱老太跑来三儿子家,先把程月骂得躲在小屋里痛哭流涕不敢出来,又苦口婆心地劝钱三贵夫妇。让他们快些把这个惹祸的傻儿媳妇嫁出去。不嫁给许阎王,也得嫁跟别人,总之不能让她再在家里招祸。 钱三贵还是把钱满江和钱亦锦抬出来,坚持不松口把程月另嫁。 钱老太哭了,指着钱三贵骂道,“老婆子这么大岁数还跟老头子分开过,就是不放心锦娃子和你们这个家。若是那许阎王狗急跳墙,强行跑来你家用强咋办?你还让不让锦娃子做人?还让不让霞姑和绣儿嫁人?你竟然为了一个傻子忤逆老娘,不顾这一大家子。真是个不孝子,我白疼了你这些年。” 这话有些严重了。 钱三贵和吴氏哭着跪了下来,钱满霞也跪下哭着求她。 钱亦绣在他们争执的时候。就跑回左厢房,从那个大红柜子里把那个装银锞子的荷包拿出来。 她跑到钱老太面前跪下哭道,“太奶,求你别骂我爷和我奶了。我娘是我爹爹的媳妇,是我和哥哥的娘。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些年,他们怎么舍得把我娘嫁出去受苦?再说,家里如今有大山和猴哥。外人若是来家。肯定会被它们咬死的。”又把荷包里的几个小银锞子倒出来捧在手里说,“这些都是绣儿挣的钱。绣儿不止会挣钱,还跟大户人家套上了关系。这是前阵子保和堂的张老太太让我奶带回来给绣儿的。还说让绣儿去他们府上玩。许阎王他们的亲戚也只是县衙的捕快,而张老爷跟县太爷和许多大官家交好,还经常给京里省城的贵人看病。有事了绣儿就去求张老太太,她定会帮着我们的。” 钱老太哭骂道。“凭你个乡下小丫头片子,还能跟保和堂套上关系?人家给你根针。你还当棒槌了,滚边上呆着去。” 钱满霞哭道,“奶,绣儿说的是真的。张老太太极喜欢绣儿。给了赏钱,布和吃食,还拉着绣儿的手让去她们府上玩。我爹去县里看病。张老爷都没收诊金……” 这些事情钱老太之前就听过一些,还以为是钱亦绣帮人家找到了酒。所以人家才赏的她,现在听来好像张家老太太是真的喜欢绣儿了。若是三房有张老爷撑腰,倒也不怕许阎王。 钱亦绣见钱老太将信将疑,又大方地送给了她一个银锞子。钱老太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摸富贵人家才有的玩意儿,很是好奇了一阵。钱三贵见她喜欢,又让吴氏再拿一个给她。她却不要了,还说,“这东西是银子,你们留着慢慢用。” 她怕儿子家出事,吃了中饭后,下晌也呆在这里不走。 大房和二房也让钱满川和钱满河来三房转了两次,看看有什么情况。 钱亦锦放学回来了,又劝了老太太许久,她才撂开了把程月嫁出去的想法。 老太太吃了晚饭,由钱亦锦送回了钱家大院,钱亦锦又是钱满川陪着回来的。 晚上,钱亦绣还是坚持明天去大慈寺卖草篮子,兼让猴哥看望弘济小和尚。其实,这两件事都在其次,她还另有事情要办,只是不好说出来。若是这件事办成了,他们就不用这么担惊受怕了。 钱三贵怕她出事不同意。钱亦绣劝道,“我奶早两天就跟谢大伯说好了,明天会坐他家的驴车一起去大慈寺,谢大娘和蝶姑姑都会去,我们一起出不了事的。咱们总不能因为许阎王一家,就不过日子了吧。再说,还有猴哥呐,小和尚可是说过它的本事和脾气一样大。” 钱三贵想想也是,自家总不能不过日子了吧。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孙女开了窍,若是真能多卖些钱当然好,钱多好办事,他们也不能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又嘱咐她们要同村人走在一起,不要单独行动等等。 第二天,钱亦绣穿上了新衣裳,交领桃色小短衣,落地桃色小长裙,领口、袖口、裙边还用吴氏买的碎布压了雨过天晴色的小花边。 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些了,小姑姑给她梳了个小包包头,虽然小包包小的像犄角,但总比揪揪好。又用桃色带子系好,带子有些长,坠到了耳朵下边。 足下蹬了一双草编鞋底的布艺小凉鞋,这也是她的发明。前些几天她让钱三贵编了双草鞋底,再让吴氏在鞋底上按照前世凉鞋那种样式缝了三条布带,原生态布艺凉鞋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钱三贵看了喜欢得紧,又给自己和钱亦锦编了两双,让吴氏上了几条布带。钱亦绣见了,又让他多编了两双,她要送给弘济小和尚。 这么一打扮起来,小萝莉漂亮得不象话。 小娘亲抑制不住惊艳,直说,“绣儿真好看。”顿了一下,又说,“是娘把绣儿生的这么好看。” 小娘亲现在也学聪明了,她知道自己被人嫌弃没用,经常开展表扬与自我表扬。 钱亦绣笑道,“当然了,娘亲长得好看,绣儿才会好看啊。” 两人的对话把一家人都逗乐了。这是一家人这两天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其实,钱亦绣私下觉得自己这种红艳艳的打扮像红薯花,她更喜欢桃色衣裳配个浅色裙子。但家里就这个条件,这样已经非常非常不错了。(。) ps:谢谢米兰二号的香囊,谢谢kkmay的荷包,谢谢!谢谢260430780的月票,亲的名字电脑显不得出,用符号*代替了,非常抱歉。有许多读者的名字(主要是数字)都是这样,清泉在这里说声对不起了,你们的支持清泉都铭记在了心里。今天后基本都是每天两更,上午八点和下午十八点。 第七十三章求人 钱亦绣打扮漂亮,最激动的还是钱亦锦。他上下左右打量着妹妹,点头直说,“很是该这样,姑娘家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这样出去,也给我们男人长面子。” 钱亦绣暗诽不已,熊孩子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吴氏背着大背篓要领着小兄妹和小猴子出门了,又出了状况。 猴哥不走,坐在地上耍起了赖皮。它指指钱亦绣的新衣裳,又捏捏自己的红毛,呲牙咧嘴地叫着。 钱家人现在都能看懂它的“哑语”,它是眼红钱亦绣的新衣裳了。 钱亦绣无法,只得回屋找了一套小原主的小衣裳和小裤子出来给它穿上。虽然大了些,把袖子和裤腿挽了几圈,再把裤腰用绳子勒紧些,倒也勉强能穿。 猴哥先还高兴,可穿上才发觉衣裳灰里吧叽的不好看,又有许多补丁,不愿意了。 钱满霞劝道,“猴哥听话啊,以后再给你做新衣。” 程月也说,“嗯,给你做新衣。” 钱亦锦则说,“小男子汉,为了新衣裳闹腾多丢脸啊。” 猴哥不干,还在跳上跳下地闹腾。钱亦绣着急了,说道,“不都说了回来就给你做新衣嘛,你咋还闹腾?这衣裳虽然旧,还是把你的丑屁股遮住了呀。你实在要闹,就别跟我们去见小和尚了。” 猴哥想见小和尚,只得妥协。它生钱亦绣的气不牵她的手,而是牵着钱亦锦的手往外走。它穿着破衣烂衫,还一只手抹着眼泪,小模样真是可怜得不行。 连心里舍不得给它做新衣的吴氏都不忍心不给它做了。 进了村,就看见三三两两的人结伴往溪顶山走去。凄凄惨惨的猴哥把所有风头都抢光了。没人注意一身新衣的钱亦绣,这让钱亦锦颇有些郁闷。 他们来到村中央,也就是钱家大院前面那条路站下。目送钱亦锦往东去了私熟,吴氏抱着小猴子领着孙女则往北去了谢虎子家。 吴氏跟谢虎子婆娘兰氏、钱满蝶、钱满河媳妇王氏前几天就已经约好,来这里搭驴车一起去溪顶山。 驴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还放了几个筐。众人笑着逗了逗小猴子,又夸了钱亦绣。 钱满蝶羡慕地看了看钱亦绣笑道。“绣儿长得俊。一打扮起来就更俊了。” 王氏则直呼小布老虎好看。钱亦绣得意道,“这是我娘做的,希望今天能卖个好价钱。” 一个妇人拿起小老虎篮子惊道。“那程氏傻了巴叽的,竟然这么巧?” 说完才觉得不对,红着脸讪笑道,“对不起呀吴嫂子。” 钱亦绣翻着白眼把小老虎篮子抢过来放进了筐里。 到了溪顶山下。几人下了驴车。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有香客,也有做生意的小贩,还有向香客们讨要吃食的弥猴。 突然,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弥猴们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竟然集体恐慌地往山上蹿去。先是几只,后是几十只。再后来是上百只,排着队向后山逃去。一些香客尖叫着躲避开来。有些动作慢的差点被它们挤下山去。 众人惊奇不已,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钱亦绣心里门清,赶紧把盖筐的布扯下来把猴哥包上抱在怀里。 她们大概爬了两刻钟的山路,地势渐渐平缓起来。这里人声顶沸人头攒动,两旁都是叫卖的小贩,前面便是闻名大乾朝的大慈寺。 钱满蝶几人要去找摊位卖东西,钱亦绣则说她先要带着猴哥去寺里看望小和尚。 吴氏不赞同地说道,“绣儿,咱们是来干正事的,卖完东西再去玩。” 钱亦绣拉着吴氏说,“咱们就是去干正事啊。”又悄声跟她说,“绣儿有办法多卖钱,奶不要说话,只跟着就行了。” 吴氏知道孙女聪慧,笑着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她们来到寺庙门口,看到一个八、九岁的小沙弥。钱亦绣便过去说道,“这位小师傅,我找弘济小师傅,专程带猴哥来看他。” 这个小和尚也认识猴哥,双手合十道,“小师叔祖住在后院禅房,小施主请跟我来吧。” 钱亦绣知道弘济的辈份高,却没想到竟是爷爷辈。 她们跟着小和尚东拐西拐向后院走去。故地重游,猴哥早高兴地又叫又跳,一转眼的功夫就跑得没了踪影。 小和尚笑道,“小施主莫急,小猴儿在寺里呆了两个多月,寺里的地方都熟,肯定先跑去小师叔祖的禅房了。” 他们来到一个小院落前,看见小弘济正站在月亮门前抱着猴哥说笑。这个小院子白墙黛瓦,院墙上还镶嵌着几个朱色菱形木格窗子,掩映在一片佳木之中。这里算得上寺里最高档的住所了。 尽管已经猜到小弘济是寺里的官二代,看情形他的身份恐怕比自己想像中还要高些。朝中有人好办事,今天托他的事情十有八、九能办成,钱亦绣暗自欣喜。 看见她们来了,弘济放下猴哥先对吴氏双手合十道,“女施主好。”又对钱亦绣说,“我本来前几日就想去你家看望猴哥,可我师父说你们今天肯定会来寺里,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连我们会来寺里都能算得到,你师傅还真是个老神——高僧。”钱亦绣惊道。 小和尚不谦虚地说道,“那当然。” 寒喧几句,又把原生态布艺小僧鞋送给弘济。小和尚拿着小鞋子笑得眉眼弯弯,这鞋子,好看,穿着又凉爽。 之后,钱亦绣就对着弘济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小师傅,算我求你了。” 弘济莫名其妙地说,“你好奇怪哦,外面有那么大的地儿让你们卖东西你不去,干嘛非要拿进寺里卖呀?” 做这些东西的时候,钱亦绣定的就是高端路线,原是想追着富贵人家的轿子卖。现在结识了寺庙里的“官二代”,就能走个捷径了。况且,她还另有打算。若是能把那件事办成,自家也不怕许阎王了。 便说道,“在外面卖和在寺里卖怎么能一样呢?我家的东西高端大气上档次,自然不能跟那些平常的东西放在一起卖。”(。) ps:谢谢flora9999的荷包和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妙手狼君、紫色回味的月票,非常感谢!今天有事,提前上传。 第七十四章隔墙有耳 一秒记住【??】,。 “可是,我带你在寺里卖东西好像不大好吧。”弘济为难地说。 钱亦绣说道,“小师傅放心,我不吆喝,只是绕着院子走一圈。她们主动买,我就卖。她们不主动买,我连话都不说。怎么样?我可是帮着你养猴哥呐,它特别馋,又娇气。我家本来就穷,还要省钱给它买好吃的,没见我都饿瘦了嘛。你那么大的忙我都帮了,我这点小忙你都不帮?” 猴哥气得小脸更红了,不服气地叫了两声。小主人睁眼说瞎话,啥时候省钱给它买好吃的了,真是过份。看看给自己穿的这件破衣烂衫,就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苦逼日子了。 小和尚没注意到小猴子,看了一眼钱亦绣,的确挺瘦,他挠着光头为难极了。 钱亦绣放软了声音继续求道,“你只领我去走一圈,就有可能让我爷和我娘继续治病,让我哥哥继续读书,让我们全家和猴哥吃饱饭。这是大善事,你都不做?” 小和尚听她说得有理,只得认命地说,“好吧,我领你们去走一圈。记住,千万别吆喝,也不要擅自进香客们歇息的院子。扰了女眷们的静休,不仅你会被赶出去,我也会被训斥的。若是你在这里卖不出去,就去寺外卖吧,大不了我请你们吃素斋,让你省顿晌饭钱。” 钱亦绣点头道谢,又问道,“省城西州府宋桥宋老太爷的家眷,还有翟树翟大人的家眷来了吗?” 小和尚点头道,“这两家倒是都来了,今天早上贫僧还跟大师兄见过他们。【ㄨ】” 钱亦绣得寸进尺地说,“咱们路过宋家院子时走慢些,最好能吸引她们的注意。路过翟家院子时走快些,我不想去她家院子卖东西。” 小和尚又不明白了,“为什么?你的要求还真多。” 钱亦绣对萌萌的小和尚没什么隐瞒,无奈地说,“宋家有个庄子在我们村的河对岸。小师傅知道的。我们家病的病,弱的弱,被人欺负死了也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我听说宋家老太爷的官声极好,最是为民作主。就想借着卖东西的缘由。去碰碰运气,在宋家主子面前亮亮相。若是家里真的走投无路了,或许能去求宋家庄子的管事帮帮忙。我也知道,就凭我一个乡下小妞,想抱住宋家主子这根大粗腿不太现实……哎。尽力而为吧,攀不上主子,结识一个管事或是管事娘子也是好的。” 弘济带着她们往前走,又问道,“那为什么不愿意去翟家院子呢?” “听说翟老夫人特别……嗯,眼神不太好使,偶尔会把珍珠看成鱼眼珠……” 随着说话声远去,小院子里传来一阵公鸭嗓子的笑声,又说,“这女娃。小小年纪,心眼忒多,猴儿精。师傅,您是得道高僧,算一算这小娃是不是猴子投胎的?” 原来木格小窗内有两个人头在向外张望,一个是梁锦昭,另一个是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和尚。 老和尚笑道,“即便是猴子投胎的,也不见得会比那位小施主更精。” 梁锦昭本是随便一说,却没想到大师竟能这么夸奖她。诧异道,“噢?那小娃真的那么——猴儿精?” 老和尚捏捏手指,答非所问地笑道,“为师要恭喜弘为了。困扰你多年的顽疾或许有望治愈。” “真的?”梁锦昭大喜,“这么说,徒儿的病有可能根治了?” 老和尚笑道,“诸事要讲机缘二字。恰巧碰上对的人,对的事,对的时机。对的作为,有些不成的事也就能成了。” 梁锦昭听了老和尚的话一跳老高,兴奋道,“太好了,如此一来我就能进军营历练了。” 老和尚摆手说,“弘为切勿着急,这事急不来,水到才能渠成……” 梁锦昭听得似懂非懂,但知道困扰自己多年的疾病总算有望治愈了,激动不已。 狂喜之余,他还是非常同情那个阵亡将士的遗孤。小小年纪就要操心这么多事,看来她家里的日子的确难过,似乎还倍受恶人欺凌。想着回去跟四表舅宋治先和张央说说,让宋家和张家多照顾她些。 突然,一只穿着破衣烂衫的小猴子跑进了院子,哧溜一下蹿上老和尚的怀里。正是猴哥。 老和尚哈哈大笑道,“你这泼猴,一来,又把附近的弥猴吓得躲起来了……” 钱亦绣不知道隔墙有耳,跟着弘济刚绕过几排禅房,一错眼便不见了猴哥的踪影,着急起来。 小和尚说道,“小施主莫急,那猴子定是去找我师傅了。它的鼻子好使,我们走得再远它都能找来的。” 他们穿过一条清幽小路,过了一座小拱桥。前面便出现了几个幽静小院落,这些院落是专门给来进香的有钱人家内眷歇息的地方。 钱亦绣让胆小的吴氏在桥边的小亭子里歇着,她从筐里拿出一个老虎篮子跟小和尚一起向那几座院子走去。他们也不进去,就是从院门口欢快地走过。 今天的日子特殊,在这几座院子里歇息的都是冀安省大富大贵之家,寺里绝大部分供奉都是出自这些富贵之家。这几家贵人来寺里上香,主持弘圆大师都要亲自接待的,今天还带了他的小师弟弘济一起见了客人。 所以守院子的婆子都知道这个小和尚是弘圆主持的师弟,大慈寺最著名的高辈小沙弥。 这个小沙弥在这里玩耍她们可不敢上前驱赶,对他身旁的漂亮小女娃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小姑娘漂亮的笑脸让明媚的阳光更加明媚,偶尔发出的几串软糯笑声像轻风一样拂过耳畔。还有,那小女娃手里前后摇晃着的老虎抱篮,怪异又逗趣儿。 在他们经过第二个小院子时,弘济停了下来,站在离院门几米远的大树下说起了话。 从院子里走出一位管事娘子之类的妇人,对小和尚笑道,“弘济小师傅,在这里玩呢?” 弘济虽然不认识这个妇人,见是从这个院子里出来的,还是有礼貌地说道,“嗯,贫僧和这位小施主来看看风景。”又说,“老施主歇息得还好吗?贫僧来的时候,我师傅正在给我梁师兄——讲禅。”(。) PS:  谢谢赫拉@芊琳、伊朲紅妝、260430780的荷包,谢谢黎子925、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熠熠莹、似水的人生的月票,感谢! 第七十五章宋家 那妇人笑道,“多谢大师,多谢小师傅,我们老夫人精神头好着呢……” 呀,小和尚这是给自己递话呢。钱亦绣马上抬起漂亮的小脸招呼道,“大娘好。” 张妈妈余光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的小女娃,见她招呼自己,也冲她点点头。一看不打紧,她手里晃动着的篮子可太别致了。 便说道,“这小布老虎可真逗,还抱了个篮子。” 钱亦绣立马把篮子递过去说道,“这个篮子有一个吉利名字,叫小老虎送篮(男)。” “小老虎送篮,送男,哎哟,倒真是一个吉利名字。”张妈妈笑道。她寻思,小老虎送男娃,明年是虎年,若今年许愿怀上了,可不就虎年生男娃嘛,真是好兆头。自家的四奶奶成亲六年,只生了一位姑娘,急得什么似的。今天来的早,上了头柱香,若是再有这个好彩头,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又看这老虎玩偶和篮子手工好、面料好,心里便有了主意。她笑道,“这篮子的名儿可真讨巧,也精致,你在哪里买的?” 钱亦绣说,“这不是买的,是我娘做的。因为名字讨巧,正好在这个日子拿来卖。我看完弘济小师傅后,就要拿去寺外卖了。” 张妈妈听了一喜,说道,“那我拿进去给我们奶奶瞧一瞧,若是她喜欢了,少不了你的赏。” 钱亦绣又指着远处的吴氏说,“我奶那里还有几个不同样子的,都拿进去给你们奶奶看,也有挑选的余地。” 见张妈妈点头,钱亦绣就冲远处的吴氏招了招手。 张妈妈先让她们在院门口等着,自己则拿着几个老虎抱篮进了上房。 片刻后,张妈妈就眉眼含笑地带着小和尚和钱亦绣进屋了。或许因为吴氏穿着有些粗鄙,又满头大汗,只让她在外里候着。 钱亦绣跟着张妈妈进了屋,见屋内珠环翠绕。娇声莺啼,正围着一个六十几岁的富贵老太太在说笑。 老太太和另外几个妇人拿着小老虎抱篮,笑得开心,都说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老虎玩偶。跟孩子一样讨人喜欢。 钱亦绣偷瞄了一眼正前方赶紧垂目,正中坐的正是宋家老太太。 宋家是冀安省的名门望族之一,钱亦绣当鬼时曾经光顾过宋家。宋老太太的丈夫宋桥曾官至湘江省巡府,六年前致仕带着老伴回祖籍养老。 老太太的大儿子在京城为官,二儿子一家在身边敬孝。大女儿嫁在京城。他家在洪河对岸有千亩良田,还有一个庄子,便是宋家庄。 老太太的旁边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贵妇人,是现在宋府的当家夫人宋二夫人。 老太太先跟小和尚打了招呼,还请他坐下,让丫头上茶,请他吃素点。一群女眷打着迭地夸奖小和尚。 之后,众人似乎才看见一同来的还有个小姑娘。钱亦绣不急不躁不害怕,大大方方地垂目站在那里。 老太太问,“这是哪家女娃?长得可真俊。” 弘济抢先说道。“这位小施主是花溪村的村民,因为贫僧把曾经救治过的小猴子托付给了她,她今天特地带着小猴来寺里看望贫僧。”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就有丫头在她面前铺了个蒲团。钱亦绣便知道是让她磕头了。她还小,给六十几岁的老婆婆磕个头也没什么心理障碍。便走过去跪下磕了个头说,“民女绣儿给老夫人磕头,祝愿老夫人贵体安康。” 大多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漂亮嘴甜的小孩子,宋老太太也如此。见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却举止大方得体,又会说话。一点都不像农家孩子,顿时喜欢上了。笑道,“哟,真是个聪明孩子。快起来吧。” 她身后的丫头递过一个荷包。钱亦绣接了谢过,她知道这个荷包是看在小和尚的面子给自己的。 老太太看钱亦绣的年纪实在太小,怜惜地说,“可怜见的,才多大点的孩子就出来讨生活,你家长辈咋舍得哟?” 钱亦绣说道。“我爹爹打仗死了,爷爷腿瘸了,娘亲的身子又不好……这些玩偶就是我娘做的,篮子也是我爷编的,只是他们不方便出来卖,所以才由我和我奶出来卖。我已经六岁了,只是长得矮小而已。老夫人心慈,心疼我年纪小。其实在我们乡下,许多像我这样大的孩子都要帮家里干活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 明媚的笑容一点都看不出来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几句话,倒把大家逗笑了。 宋四奶奶知道老太太喜欢漂亮孩子,慈善的名声又传得远,便笑道,“老太太慈善心软,看到讨喜漂亮的小姑娘受了苦,哎哟,那心尖尖都在疼。” 老太太听了笑道,“可不是,一看到这点小人儿出来讨生活,我心里就不落忍。” 张仲昆的媳妇宋氏也在这里,她是宋家的远房族亲。溪顶山离她家不远,只要宋老夫人来大慈寺,都会先在她家歇一晚,第二天一早来寺里上香。宋氏当然要来作陪了。 钱亦绣一进来她就认出来了,也看出小姑娘身上的衣裳还是自家送的料子做的。 便笑道,“真是巧了,咱们在这里又碰上了。” 钱亦绣一见是宋氏,也惊喜地躬身问了好。心里想着,都姓宋,看来应该有亲,这就更好了。 宋氏对宋老太太说,“大伯娘有所不知,我和这个孩子有缘……”便略讲了一下钱亦绣去她家卖花的事情。 “……哎哟,那时候这孩子瘦得就像只猴儿,”宋氏说,“她现在胖多了,个子好像也蹿高了些。” 钱亦绣给宋氏福了福,感激地说,“谢太太好心,我爷爷自从吃了张老爷送的药,身子骨好多了,这些篮子就是他编的。我哥哥也去上了学,不仅先生夸奖他勤奋,连大慈寺里的弘圆主持都说我哥哥聪慧……” 她这么一说,宋氏的笑意更深了。又对老太太道,“用霞草做插花,就是这个女娃第一个想出来的。现在我们溪山县很多人家都喜欢用霞草做插花。”(。) PS: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及爱JASON不解释的礼物,谢谢恋梦的女孩的月票,非常感谢!写文不易,求订阅。 第七十六章被迫夭折 宋四奶奶笑道,“何止是溪山县,现在西州府也兴霞草插花,还给霞草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什么满天星。” 老太太点头道,“倒是个好孩子,又聪明,又有孝心。” 这时,坐在老太太下首的宋二夫人摆弄着手里的篮子说话了,“怎么这个篮子没有把儿呀,上面光秃秃的没那几个好看。” 钱亦绣笑道,“夫人仔细看看您手中的小老虎,它梳的是包包头,是只虎妞。它送的不是篮子是筐篓,筐篓是没有把的。” 宋四奶奶不解地问道,“送篮子送筐篓,这有区别吗?” 钱亦绣呵呵笑道,“当然有区别了,篮子代表男娃,筐篓代表女娃。小公虎送男娃,小虎妞送女娃。” 宋四奶奶似是恍然大悟,咯咯笑道,“噢,我懂了。篮子有把儿,所以是男娃。筐篓没把儿,所以是女娃。这个把儿原来还指那个把儿呀。” 她的话一说完,屋里的人哄堂大笑。 这位的作派有些像王熙凤。钱亦绣是乖娃娃,她眨了眨跟白莲花娘亲一样无害又懵懂的大眼睛,表示没听懂。 暗自却向这位丽人挑着大拇指,姐的创意被你精准地诠释出来了,牛!她的这个灵感来自于小娘亲。 老太太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后面的丫头笑着帮她抹着背。 老太太等气顺了,才指着宋四奶奶笑骂道,“也只有你这个泼皮破落户才好意思这样说,快别教坏了小孩子。” 屋里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正在喝茶,听了这个“谬论”,一下子呛得咳了起来。 咳完了嘀咕一句,“这小娃惯会投机讨巧。” 这两个少年是宋怀瑾和张央,今天他们陪着长辈来上香,同时梁锦昭还要请悲空大师给他施针。 这屋里真正不懂“把儿”的意思是小和尚,他莫名其妙地问钱亦绣道。“他们笑啥?” 钱亦绣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张嬷嬷凑趣道,“老奴要恭喜四奶奶了,老奴拿着这几个篮子筐篓一走进来。四奶奶第一个就‘抢’了个带把的。看来,明年小公虎就能给四奶奶送个胖小子了。” 张嬷嬷这么一说,喜的四奶奶眼里直放光。她再是大方爽利的人,也不由地有些红了脸。 二夫人也高兴,问钱亦绣道。“听说这些东西你们是准备拿去卖的,怎么卖?我们都买了。” 钱亦绣说道,“难得这些东西入了老夫人、夫人、奶奶们的眼,它们到了富贵之家也是它们的造化,夫人看着赏几个就是了。” 对于宋家,她不说价,打赏的钱只有多没有少。若是换成翟家之类的人家,她就不敢不说价了。 二夫人听了更满意了。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一个婆子便递给钱亦绣两个荷包。 “哎哟,小嘴巴巴的。现在连我都喜欢上了。”宋四奶奶笑道,又捧着老太太道,“老太太是火眼金睛,只看了这小娃一眼就说她聪明,我可是看了这么久才发现呐。” 老太太得意地笑道,“我这双眼睛也是炼出来的,跟着你祖父走南闯北几十年,还是白走的?” 正说着,丫头来报,说隔壁的翟老夫人、翟大奶奶来了。 老夫人和二夫人对看了一眼。脸上滑过一丝不屑和不奈。瞬间又堆满了笑,高声说道,“请,快请。” 几个丫头婆子扶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青年妇人走了进来。钱亦绣也被挤到了一边。 这两位虽然也穿金戴银,绫罗裹身,气度仪态不说比不上这屋里的人,甚至比钱亦绣还像红薯花。那位翟大奶奶手里竟然拿着一个镶了花边的草编小箱子,这是她们家的东西呀。 钱亦绣心里一沉,除了那五个小老虎抱篮。其它的东西是卖不起高价了。这还不算,关键是自己的外交攻略刚刚开始,就要被迫夭折了。 老翟家钱亦绣当鬼的时候也光顾过。翟老太太用几个字可以形容,节俭、死抠、粗鄙,特别不合时宜。是西州府上流社会的一个笑话,偏自己还混不自知。 老太太的儿子翟树翟大人是冀安省按察使司按察使。翟大人出身农家,三十岁时考上进士,被圣上卿点为探花。大多探花都长相俊俏,翟大人也不例外,虽说现在已经四十出头,仍然儒雅俊朗,温润如玉。 一个农民的儿子,不仅中了探花,十几年间就升到三品大员,不仅是大乾朝的一个传奇,更是草根励志典范,是众多农家子弟包括钱亦锦小盆友争相学习和崇拜的偶像。 只是家里面嘛,呵呵呵…… 翟老太太一坐下便大声笑道,“听说你们在隔壁,我们就过来看看。哎哟,想着好久没爬山了,就没坐轿子,爬了一段山路。老啰,不中用了,还没爬多久,就出了一身臭汗。”说完还抬起胳膊闻闻袖子,又扇了扇。 一旁的宋老太太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两家关系不算很近,互派个晚辈拜见拜见就行了,结果翟老太太还亲自登门。 来者是客,何况宋老太爷再是高了翟大人两级,也已经致仕。宋老太太当然不能端着了,欠身笑道,“大妹子身子骨硬朗,还能自己爬山,羡慕哟。我这老胳膊老腿,可不行啰……” 弘济小和尚很有眼色,见来了客人,宋家人也没空搭理钱亦绣了,便起身跟她们告辞。钱亦绣也只得万般不情愿地一起出去。 钱亦绣刚出了门,身后传来翟老太太的大嗓门,“你们这篮子也是在院外那个妇人手中买的吧?那妇人的物什做得不错,虽说是乡下最常见的东西,但缝点花啊掐个朵啊,看着就不一样了,拿回家晚辈们也喜欢。我让丫头把她的东西都买了下来,虽说那点蒲草碎布值不了几个钱,还是让下人给了她一百大钱,乡下人不容易……”好像她多体恤人家一样。 钱亦绣心都在流血,蒲草不值钱,她的创意值钱啊,她爷和她娘的手艺值钱啊。十几样别致精巧的小东西,就是拿到寺外卖也不只一百文钱。真是抠门的老太太,跟抢人有什么区别。 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气死了。(。) PS:  谢谢chen334421的香囊和郝荣华、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xiyaying的月票,非常感谢!谢谢所有看正版的亲。 清泉今天跟一个作者扣聊,她的订阅排行榜和后台实际订阅数据相差比较大,而清泉的却相差不多。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她的读者看赠币的比较多。她极其羡慕清泉的读者成熟、有素质,清泉乐了半天,比别人夸自己还高兴。哈哈哈哈~~清泉是不是很虚荣?谢谢你们,虽然现在文文的订阅成绩不理想,但有亲们的支持,就是清泉最大的动力。爱你们! 第七十七章强抢 一秒记住【??】,。 一出门,却没看见吴氏,钱亦绣慌道,“我奶呢?我奶去哪里了?” 院子里的一个小丫头说,“你奶的东西被翟府的人买走了,她去隔壁院子送东西了。” 先前的张嬷嬷追了出来,她是得了老太太的眼色出来的。宋老太太听说翟老太太买了人家所有的东西只给了一百文,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觉得是因为自家把小姑娘叫进来,才没让人家卖个好价钱。况且,这几个小老虎抱篮也极合自己的心意。 张嬷嬷塞给了钱亦绣一个荷包,说道,“这是老太太赏的,拿回去买糖吃。” 钱亦绣也猜到了老太太的心思。宋家男人的官声好,他们有一句时刻挂在嘴边的话,便是“不与百姓争利”。 钱亦绣十分感动,说道,“老夫人真个是活菩萨,过会子我去给菩萨磕头,保佑老夫人健康长寿,活到一百岁。” 张嬷嬷笑着夸她道,“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钱亦绣已经看出来这个张嬷嬷在宋府主子面前很得脸,应该是个管事嬷嬷之类的。又糯糯地说道,“谢谢大娘,今天如果没遇到大娘,我也得不了这么多赏。请问大娘怎么称呼?我们家就在宋家村的河对岸,若是庄子有管事进省城,我就给大娘稍带点乡下的土特产。乡下东西虽然粗鄙,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张嬷嬷吃惊不已,这小娃,都成精了。自己虽然在主子面前得脸,下人们巴结她的也不少。但不认识的小女娃都这么巴结她,她欢喜的同时,又有些得意。 她用手轻轻捏捏女娃的小脸,哈哈笑道,“绣儿有心了,谢谢你……”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旁边那个小丫头抢先笑道。“张嬷嬷是二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小妹子若稍东西,直接就说给二夫人身旁的张嬷嬷即可。” 原来是当家夫人的办公室主任,官不算大。但位置重要,得大领导的信任。到时候拉大旗作虎皮,也可以利用一把。 钱亦绣给了张嬷嬷一个大大的笑脸,“原来是张嬷嬷,好。我记下了。” 张嬷嬷在翟老太太走后,把钱亦绣的话又修饰了几句学给宋老太太听,“……那么小一个女娃都感念老太太的恩,说要去求菩萨保佑您活到一百岁。我们这些受了您大恩的人,可不是更巴望您活到五百岁了。”她想说一千岁,话到嘴边赶紧改成了五百岁。一千岁是太后、王爷。 老太太极高兴,直说,“哎哟哟,活到一百岁都成老妖怪了,还啥五百岁。” 众人又是一阵捧。同时又把翟老太太一顿狂扁。 钱亦绣和小和尚出了院子,看到吴氏从隔壁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都走了一段路了,吴氏的眼圈还是红的,“绣儿,是奶没有用,那些好东西只卖了一百文,奶不敢跟贵人讲价……” 钱亦绣拉着吴氏安慰说,“奶没跟她讲价就对了,那些贵人咱们哪里惹得起,自然是她说多少就多少。” 弘济纳闷道。“贫僧见过翟施主,丰姿卓越,颇有气度,我师兄对他也大加推崇。怎么他老娘的行事却如此……”他突然想到自己是出家人。不好妄议他人是非,又闭上了嘴巴。 钱亦绣撇了撇嘴,他是好官有啥用,名声都被他老娘败得差不多了。 弘济又陪着她们一起去买了些香烛,祖孙二人拜菩萨。钱亦绣默默祈祷,保佑一家人健康平安。自己快些把溪石山的东西拿到手,钱亦锦小盆友能一飞冲天……当然还保佑宋老太太活到一百岁。 弘济没有食言,要请她们去善堂吃斋饭。 还不好意思地说,“我不好请你们去我的禅房吃斋,我师傅正在给梁师兄讲禅。等下次施主们来了,再去我那里坐坐。” 钱亦绣连说没关系,自己现在是最底层的篓蚁,难得有个寺庙里的官二代另眼相看,关系一定要搞好。何况因为他的关系,自己也多挣了些钱,还跟宋家的管事嬷嬷“搭”上了关系。 他们刚开始吃斋,猴哥便跑来了。 斋饭虽然没肉,味道却不错。关键是不要钱,钱亦绣和猴哥自是敞开小肚皮吃了个肚圆。 跟小和尚告别来到寺外,找到钱满蝶几人,她们还没卖完东西。吴氏和钱亦绣不敢单独回村,便在这里逛逛等她们。 这里的人太多,吴氏把猴哥放进背篓里背着,一只手紧紧拉着钱亦绣,生怕她走丢了。 吴氏买了十个肉包子,又应钱亦绣的请求买了十个金丝饼。之后,拿出一个肉包子给馋慌了的猴哥吃。 这时,一个穿着绸子衣裳长得胖墩墩的富家少爷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用扇子指着背篓里正美美地吃着包子的猴哥说,“小爷喜欢这个猴子,买了。” 话音一落,一个小厮就递上来一个银角子,另一个小厮又要来抱猴子。 这是要强抢啊。 钱亦绣赶紧说,“这猴子不是我的,是我们帮着大慈寺里的弘济小师傅养的。” “不管是谁的,只要小爷喜欢,就是小爷的。”富家少爷蛮横道。 吴氏赶紧把钱亦绣拉到另一边,好声解释道,“少爷,如果猴子是我家的,我就卖给你了,但它的确不是我们的。你想买,是不是先问过大慈寺里的弘济小师傅再说?” 富家少爷不高兴了,骂道,“小爷好脾气跟你们说,你们还上脸了……”又踢着两个小厮骂道,“蠢猪,该咋做还用小爷教你们?” 那两个小厮就要上来硬抢,钱亦绣一下子扯开嗓门哭起来,“抢人啦,抢猴子啦……” 那个伸手想抱猴子的小厮还没接触到猴子,只见红影一闪,他的脸上一阵剧痛,再接着,猴哥已经蹿上了旁边的大松树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吓傻了胖少爷和看热闹的人,也痛得那个小厮捂着脸大叫。 这时,两个大慈寺里的和尚扒开人群,双手合什道,“此乃佛门重地,各位施主切莫肆意妄为。” 钱亦绣哭道,“师傅,他们要抢小猴子。我说了小猴子是弘济小师傅让我养的,他们还要强抢。小猴子已经吓得躲到那棵树上去了。”(。) PS: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和花解l语的礼物,谢谢浮云望的月票,感谢! 第七十八章奔向热风谷 一秒记住【??】,。 这两个和尚是看到弘济把小女娃送出来的,便安慰道,“小施主莫怕,那猴儿精着呢。” 他们抬头看看树上,猴哥大概看到撑腰的人来了,便抓着树枝一荡,一条红线闪过,瞬间便又掉进吴氏的背篓里。 一个和尚对那个胖少爷说,“这猴子的确是弘济师叔拜托这位小施主养的,施主莫要强抢。” 大慈寺的地位超然,那个少爷再横,也不敢抢大慈寺里的东西。哼了声,便带着两个小厮转身走了。刚走了几步,就被一个小松塔打在了后脖子处。 “哎哟,谁打的小爷?”那个富家少爷转过头来瞧,见身后的人都是一脸无辜样,他也看不出来是谁打的,只有恨恨地走了。 钱亦绣知道赤烈猴厉害,却没料到猴哥小小年纪已是身手不凡,居然还会用暗器,高兴不已。给它连连比着大拇指,“猴哥猴哥你真棒!” 结果,小猴子打人打顺了手,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多盯了它两眼,心里便不爽起来。那个少年一转头,又把另一只手中的小松塔朝那少年的后脑勺打去。 那少年一声哎哟,回过头来,也不知道是谁打的。气得大骂,“哪个王八蛋打的我,我招谁惹谁了?” 钱亦绣吓得赶紧拉着吴氏走了。 等到下晌未时,钱满蝶和王氏、兰氏也卖完东西了,几人才结伴下山。 今天的东西都卖出去了。兰氏因为有些山货,卖了五百多文。钱满蝶和王氏各卖了三百多文,连几把没要本钱的霞草配野花都卖了二十多文钱。几人十分高兴。 钱亦绣得意道,“今天我运气好,在寺里碰到了贵人,她们特别喜欢那几个小老虎抱篮,说做工比大绣楼里的绣娘还好,卖了二两多银子呢。” 虽然没有把所有的数目都说出来,还是把那几人吓一跳。她就是要让别人知道小娘亲的能干。 钱满蝶羡慕道,“以后我也专门找贵人卖绣品。” 王氏和兰氏都摇头道。“我们嘴笨,见到贵人连话都不敢说,还是老老实实挣点小钱罢。” 吴氏又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也不是每个贵人都好说话。运气好。或许能多赚些,运气不好,还不如在摊子上卖。” 她们专门绕了远路去山下蒙溪村口买了点肉,兰氏等人都知道许阎王在打程氏的主意。 兰氏说,“村里的人都在夸三贵叔和三婶仁义。没有为钱把寡媳卖进那个狼窝。满江媳妇有福气,嫁进了你们家,虽然日子苦些,一家人和和气气总有盼头。” 王氏没敢说话。自己婆婆可不是夸,是在骂。骂钱三贵夫妇跟傻程氏生活久了也变傻了,为个不相干的人连十几贯钱都不要。听了唐氏的话,王氏颇有些唇亡齿寒的感觉。 回家后,钱亦绣把几个荷包都上交了。宋老太太赏的两个荷包,里面装的分别是四个二钱的银锞子及六个二钱的银锞子。而宋二夫人买篮子的两个荷包里,各装了二两银子。 辛苦这么久。一共赚了六两银子一百钱。众人都挺高兴,他们家过去要辛苦两年才挣这么多。 吴氏问钱亦绣道,“绣儿,你咋知道宋家和翟家的事情呢?” 钱亦绣道,“绣儿那天去洪河边挖野菜,听见宋家庄子的人说的。” 大家长钱三贵作了发言,重点表扬了钱亦绣和程月,激动得小娘亲脸红扑扑的。直说,“月儿没吃白饭,会挣银子。” 钱亦锦回来后。吴氏包了五个肉包子、五个金丝饼让他去送给张先生,感谢张先生对他的栽培。再顺道把钱老太请来吃饭。 钱老太来的时候,多多小朋友也闹着跟了来。 钱老太照样走路生风。 人家问,“钱大娘。又去三儿子家吃肉?” “嗯哪,满江媳妇手巧,做的东西连贵人都稀罕。”钱老太得意道。原来人家一直说她家娶了个傻孙媳妇,现在她终于扬眉吐气了。 钱亦多吃肉吃得满嘴流油,又对钱亦锦老生常谈,“锦哥哥你真大方。我吃了你家这么多肉肉你都没有不高兴。以后你去我家吃肉,我再也不哭了。”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是六月二十日,钱亦锦休沐,钱亦绣便让他去当个苦力,陪自己去热风谷把那几株好花挖回来。编的借口是,“绣儿想跟哥哥去山上捡柴伙。” 钱三贵和吴氏不同意,怕许家使坏。 钱亦绣道,“我们带着猴哥去,猴哥有多厉害,奶昨天看到了吧?” 吴氏想想猴哥的身手,一个成年人也不见得能打过它,便同意了。 由于兄妹两个要上山,都穿上了最破的衣裳。 钱亦锦看着妹妹那摞了几层补丁的衣裳,眼神暗了暗,说道,“等将来哥哥出息了,买个衣铺送妹妹,让妹妹天天穿新衣。” 有理想的孩子就应该鼓励。 钱亦绣点头说,“好,绣儿等着。” 出门前,她还跟要去镇上的吴氏说,买点好的素面缎子和绣钱,让小娘亲绣些好点的东西换银子。再买些糯米和酒曲回来做醪糟,她想给宋家庄子的管事和宋家张嬷嬷及张家送去。 吴氏也知道孙女的想法,虽然觉得光凭一点醪糟不见得能攀上宋家庄子的管事,但总得试试。便笑着点头答应了。 钱满霞在旁边笑道,“小操心婆,心眼比山上的石子儿还多。” 钱亦绣给她做了个鬼脸说道,“是呐,绣儿不止要操心挣钱,还要操心姑姑。以后姑姑少去山上捡柴伙,都是要说亲的大姑娘了,晒黑了嫁不出去可咋整。” 钱满霞羞得直跺脚,要过去打她。钱亦锦笑着把妹妹拉出了门。 今天他们只带了猴哥,没有带大山。现在大山的肚子越来越大,弄不好这个月底或是下个月初就要生了。 钱亦绣早就跟猴哥说好,一上山就按照她的手势跑,把钱亦锦往热风谷方向引。 他们来到村后,蝴蝶泉不远处有一条比较宽的山路,大多上山的人都走这条路。上了小路,还碰到了去山里摘满天星的许氏和王氏。 猴哥一点都不老实,到处钻,钱亦锦小兄妹紧紧跟着它,来到一处山尖。(。) PS:  礼物谢谢VYT的桃花扇,谢谢书友151104144321502的荷包和Cbb代理的,非常感谢! 第七十九章祥云阁 一秒记住【??】,。 小兄妹站在山尖往下看,坡上谷里一片花海,万紫千红。有野菊花、野百合、一串红、芍药花、木槿花、凤仙花、牵牛花等等,还有更多钱亦绣不认识的野花。 在这片花海里,就是找像香石兰、马蒂莲、野百荷这些开得比较多的大花都困难,何况是夹杂在里面的那几株珍品。怪道大房、二房的人来了多次,也没发现那几株好花。 如果钱亦绣不是找好了参照物,她再次来到这里也别想找得到。 钱亦锦看看花海,说道,“这是热风谷,只有花,没有柴。”又把猴哥抱起来嗔道,“再这么淘气,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转身就要走。 钱亦绣把他拉住,嘟着嘴说道,“这里真好看。绣儿第一次来,想下去扯几朵花戴。” 钱亦锦道,“咱们还没干正事,咋能先玩呢?哥哥天天读书,难得帮家里做些事,咱们……” 小正太最抗拒不了妹妹撒娇,见妹妹的小嘴嘟起来了,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他,马上改口说,“好吧,先陪妹妹玩一会儿。大不了哥哥下午再上一趟山捡柴伙。” 下坡前,钱亦绣用帕子把头包好,怕树枝把俊脸划伤。又把裤管用绳子扎紧了,她怕蛇。自己拾掇好了,又帮小正太拾掇好。 她捡了一小节棍子递给猴哥说,“用棍子打草,看到花绳子一样的东西把它吓跑。” 猴哥听了,就拿着棍子不停地敲着地面,边敲边叫,也不管看没看到花绳子。 钱亦绣走到那块长着一棵大松树的巨石右面开始向下走,大概走了近百米,有一片密集的灌木林,重重叠叠的野花和灌木枝叶挤在一起。 她给小猴子使了个眼色。猴哥便钻了进去,在里面大叫起来,表示没有敌情。钱亦绣才用手分开树枝跟着它走进去,钱亦锦也只有跟着。 走了大概五米停下。在一棵灌木下长着两株建兰,还没有开花。虽然现在看着不起眼,可开花的时候却非常好看。 钱亦绣故意惊喜道,“哥哥。这花能卖不多银子呢。” 小正太摇头说,“妹妹莫不是想银子想疯了?这两窝草就像咱们家后院种的韭菜,怎么可能卖银子呐。” 钱亦绣蹲下来用小锄头小心冀冀地挖着花,说道,“这是兰花。不是韭菜。哥哥没听说过‘空谷幽兰’这样的话吗,这就是空谷中的幽兰。不会错的,我上次去张老爷家的时候,就看见他家园子里有这种花。” 钱亦锦的小胖脸更红了,妹妹不仅比自己会赚钱,还比自己有学问。以后得更加勤奋不懈怠才行啊。 钱亦绣把花带着土一起挖了出来,放进钱亦锦背着的背篓里。 又往下走,依然要先找好参照物,又挖了一株墨兰,一株君子兰。这两株花同样没开花。可冬日开出的花极是艳丽好看。 她当鬼的时候曾经光顾过花店,这几株花若是成活了至少能卖个二、三百两银子。主要是那株君子兰值钱,价值比另外三株兰花加起来的总和还高。 把东西都放进背篓,钱亦绣的心才放进肚子里,热风谷几样最值钱的好东西就算据为己有了。 她本来想自己背一株,钱亦锦不干,他可舍不得让瘦弱的妹妹吃苦。看到小正太身后的背篓被压得沉甸甸的,钱亦绣好感动,真是个好哥哥。 回去的路上,看到干柴棍。钱亦绣便会捡起来捆好背上背。 两人回到家中,已经时近晌午。 钱三贵走南闯多年,看出这几株是兰花,又长势茂盛。特别是那株君子兰。虽然还没开花,但花茎挺拨,叶子又亮又厚,数了数有二十六片之多。 他吃惊地说道,“这株君子兰是好品种,值不少钱呢。锦娃。绣儿,这些花你们是在哪儿找到的?” 钱亦绣还没回答,钱亦锦就抢先答道,“是猴哥带我们在热风谷找到的。”又佩服地看了几眼猴哥说,“猴哥真能干,先是摘了灵芝,今天又带着我们找花。妹妹也能干,她知道那些花值钱,就挖了来。” 小哥哥把她要说的话都说了。钱亦绣暗乐,睁着白莲花娘亲一样纯洁的大眼睛说,“嗯,猴哥真能干,今天要奖励它吃鸡蛋羹。” 之后,她便把花栽在了之前在外面捡回来的破花盆里,里面的土也是她之前在荒草长势好的地方挖来的。 又去水缸里舀水浇了花。 钱满霞说道,“缸里的水是娘费劲从松潭里挑回来的,要浇花拿着小木桶去院子旁边的浅滩里舀。” 钱亦绣没吱声,又去缸里舀了一小盆水浇花。暗道,潭里的水跟浅滩里的水能一样嘛。 中午,只有猴哥一个人吃上了鸡蛋羹。鸡蛋羹本身不算什么,但只有猴哥一个人吃,意义就不一样了。 猴哥美得不行,边吃边翘小屁股。逗得一家人大笑不已。 下晌,钱亦锦又去山上捡柴伙去了。睡饱了的钱亦绣起床,看见小娘亲正像模像样地在桌子上写着什么。她凑过去一看,小娘亲是在画花样子,画的是水草鲤鱼。几条游动的鱼,几株飘摇的草,生动又漂亮。 “娘,你画的图好好看哦。”钱亦绣惊道。 程月没抬头地说,“这些线不好,也不全,只能绣个简单的。若是在祥云阁买的素绫和绣线,月儿就能绣幅更好看的。” 哟,小娘亲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哦。还有,什么,祥云阁? 钱亦绣强压住激动的心情,轻轻地、弱弱地问,“祥云阁在哪儿?” “祥云阁?”程月抬起头来,大眼睛又盛满了疑惑,问道,“祥——云——阁?绣儿说什么呢?” “就是祥云阁啊,那里的素绫、绣线特别好,若是用那里的东西,娘亲能绣幅更好看的。”钱亦绣循循善诱地说。 “是吗?那下次让娘去那里买素绫和绣线好了。”小娘亲嘟嘴说道。 又糊涂了。钱亦绣挫败地出了小屋,去了厨房。 吴氏正在厨房里做醪糟。自从丈夫受了伤,她就没再做过这东西。原来儿子最喜欢吃自己做的醪糟了,可离开之前也没能给他喝一碗。(。) PS:  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感谢! 第八十章逼迫 想到儿子,吴氏擦了擦眼泪。总算儿子还留了后,虽然绣儿是女娃,但现在突然开了窍,竟是比男娃甚至大人都强了不少。还有锦娃,虽然不是至亲血脉,但聪明、孝顺,跟亲生的一样好。 钱亦绣来到吴氏旁边,似是无意地提点两句,无可无不可的事情吴氏还是比较将就孙女,就照她说的做了。 做醪糟极简单,许多人家都会做。钱亦绣之所以想送醪糟给张嬷嬷,就是因为她笃定自家做的肯定比别人家的好吃,又费不了多少钱。首先是因为自家的水质好,其次就是溪山县有一家叫醉仙居的小吃店,里面的醪糟卖相特别好。她去看了看,制做流程跟别人一样,只是细节处有些讲究,她便记了下来。 三天后,钱亦绣猴急地打开了装醪糟的缸。盖子刚一取下,一股浓浓的甜香味便溢了出来。吴氏也有些吃惊,丈夫没受伤前她经常做,但哪次都没有这次香醇。赶紧用勺子舀了点水喝了,“天哪,咋会这么甜。” “绣儿也要。”钱亦绣急得不得了,吴氏又舀了一口给她喝。 果真是甘甜中透着醇香,比她前世喝的都香甜得多。猴哥急得在一旁直跳,吴氏又笑着给它舀了一勺吃。 吴氏装了两小坛子醪糟,钱亦绣又放了几颗洗净晒干的野枸杞进去。 下晌,钱老太来了。如今三房日子好过了,她偶尔会不请自来,在这里吃晚饭。吴氏又给她尝了尝,她也惊道,“老天。老婆子做了一辈子醪糟,还从来没做过这么好吃的。” 吴氏听了,又笑着装了一碗说给她晚上拿回大院慢慢吃。 几人正说笑着,钱满霞端着一盆衣裳从外面泪流满面地跑回来。 她是去院子西面的一条小溪中洗衣裳的。 “霞姑怎么了?快告诉娘,谁欺负你了?”吴氏惊道。 钱满霞哭了半天,才抽抽搭搭地说了原由。 她洗衣裳的时候,许阎王的孙子许大斧竟然偷偷从她身后把她的肚兜偷在了手里。还说。“谢谢钱姑娘对我有情。把这私物赠予了我,我回家就跟我爷和我爹商量,找媒婆去你家提亲。” 然后。就跑了。 “爹,娘,咋办呀,我不活了。”钱满霞大哭不已。 “这个畜牲!”吴氏也气得大哭起来。 钱三贵气得身子晃了晃。一拳头打在桌子上,“混帐东西。他们这么做。明显是想逼迫咱们把满江媳妇嫁过去。” “当家的,咱们该咋办呀?霞姑我舍不得,月儿我也舍不得呀。许家那一家子都是畜牲,进去就会被揉搓死的。”吴氏大哭道。 钱亦绣也急哭了。抱着钱三贵说,“爷,别把我娘嫁给许阎王。也不能把姑姑嫁过去。咱们想想折,总会有法子的。” 钱三贵摸着她的头说。“绣儿放心,不管是霞姑还是你娘,我都不会把她们嫁给许家。不管他咋折腾,横竖咱们不答应就是了。” “可是,咱们霞姑的名声咋办?那种东西本就不该拿出去洗,现在又落到了别的男人手里。这要是传出去了,霞姑将来哪个好人家敢娶呀?”钱老太也哭了。 一般姑娘家的这些私密东西都不会拿出去洗。但因为那条小溪只有钱家三房一家人去洗东西,所以钱满霞也就没避讳,把所有东西都拿去溪里洗。 这种事,若是没有人发现,拿出去洗了也就洗了。可是,若被人说出去了,人们就会说她不尊重。 钱亦绣说,“咱们不承认就是了,那小衣上又没有写姑姑的名字。” 吴氏哭道,“可那小衣还在他们手上呀,姑娘家的东西……” “我不活了,死了算了。”钱满霞哭着要往外面冲,被吴氏紧紧拉住。 正在小屋里绣花的程月听见动静也跑来了堂屋,虽然她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但也知道钱满霞被欺负了。 哭道,“怎么办呢,小姑好可怜。” 钱老太见程月出来了,终于有了发气的地方。指着她骂道,“都是你个害人精,因为你,把我们老钱家的闺女都祸害了……你还站在这里干啥,你咋不去死!” 钱亦绣忙拉着钱老太哭道,“太奶快别骂我娘了,这是许家人使坏,关我娘啥事呢?” 程月吓得直往墙角躲,哭着摇头道,“月儿没害人,小姑那么好,月儿喜欢她……” 见钱老太气手指头都快点到程月的鼻尖了,钱亦绣赶紧去拉着无辜躺枪的程月往堂屋外走。娘两个走得急,没注意站在门口看热闹的猴哥,一脚踩在猴哥的小蹄子上,痛得它跳着脚直叫。 钱亦绣看到猴哥,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猴哥看,眼里闪着红果果的算计,猴哥吓的脖子缩了缩,直觉有麻烦。它转身想跑,被钱亦绣一只手抓住,两人一猴一起去了左厢房。 堂屋里还闹着,钱亦锦放学了,听说小姑姑被欺负了,气得爆跳如雷。本来想带着刀和大山找许家人拚命的,但看看枣树下趴着的大山,肚子已经很大了,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这样的大山同自己一样,毫无战斗力。 小正太哭了,“我真是没用,让娘亲和妹妹受欺负,现在又让姑姑受欺负。我竟是无能为力,毫无办法。” 钱三贵把钱亦锦拉到怀里说,“锦娃已经非常好了。现在你还小,好好学本事。等你长大了,有本事了,也就没有坏人敢欺负她们了。其实,最没用的是爷爷,活了这么大把岁数,却保护不住自己的家人……”说到后面,竟然有些哽咽。 重新来到堂屋的钱亦绣说,“爷爷和哥哥都有用。如果没有爷爷的谋划,咱们这个家咋会有现在这么好呢?还有哥哥,你咋能灭自己威风呢?你是咱们家的壮男,我们还要靠哥哥学好本事护着呢。” 钱老太恨恨说道,“我儿和重孙子都好,就是那个傻程氏娶得不好,是她害了这个家。”(。) ps:谢谢皓霜的月票,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简和玫瑰的荷包,谢谢浅忆伊人颜的香囊,非常感谢! 第八十一章子夜 钱亦锦听了,又抱着钱老太劝道,“太奶,我娘不好,能把我和妹妹生的这样好吗?求您别骂我娘了。听到您骂她,锦娃心里好难受。” 钱三贵也劝道,“娘莫这么说,总能想到法子解决的。实在不行,就让绣儿去求张老太太……” 其实,他还想说豁出这条命去县衙告状的,但想到女儿的名声,这句话又咽了进去。许家人够阴损,他们这么做,就是料到钱三贵为了女儿的名声也不敢声张出去。 晚饭也没心思做了,吴氏去厨房做了一锅白菘肉片疙瘩汤。钱老太吃完饭,就被钱亦锦送回去了。走之前,钱三贵再三嘱咐老太太,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谁都不能说,不然霞姑的名声就毁了。 钱老太叹道,“娘也不是傻子,这事咋能说出去呢,连你大哥我都不会说。” 钱亦绣和程月、猴哥是在左厢房里吃的饭。她把猴哥抱在怀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低声交待着。 见钱老太走了,又抱着猴哥去了堂屋,把自己的计划说了。 钱三贵看了一眼猴哥,迟疑地问,“这事儿猴哥能办成吗?” 赤烈猴的本事钱亦绣可是太清楚了,况且猴哥是老猴王的儿子,强大的遗传因子更是了得。现在虽然武力值差些,但这种“小儿科”还难不倒它。便点头道,“爷放心,它的本事大着呢。现在只是年纪小,等大些了更厉害。” 吴氏看过猴哥的本事,拉着钱满霞说道,“霞姑,这个法子好。猴哥肯定能办成。”说完,又流出了激动的泪水。 钱亦绣对还在试图挣脱她手的猴哥说,“若是你把这件事办好了,我姑姑天天给你蒸鸡蛋羹吃。” 猴哥的眼睛亮了起来,看看钱满霞,小姑娘红肿着眼睛点点头。它的大眼珠转了转,继续讲着条件。先用手扯了扯钱亦绣的衣裳。又抓抓自己的红毛。叫了两声。 钱亦绣看懂了,说道,“只要你把事情办成了。我姑姑马上给你做两套好看的新衣裳,还让我娘绣几朵漂亮的花儿上去。” 猴哥见钱满霞和程月都点头,便阴森森地咧开了嘴。 钱亦锦回来后,听了这个法子也高兴地笑起来。 本来钱亦绣以为小姑姑的那件肚兜已经洗干净了。这样还要会费些事。现在听说小姑姑还没洗就被抢了去,这就更简单了。 钱亦绣让小姑姑抱着猴哥闻闻她身上的味道。其实小猴子已经非常熟悉钱满霞的味道了。但为了万无一失,钱亦绣还是坚持让它再仔细闻闻。小猴子在闻的时候脑袋无意中碰到两小团软软的东西,它觉得好像它娘亲身上的东东哦。那种已经久远了的味道它至今还记得,便情不自禁地张嘴咬了上去。 钱满霞羞得满脸通红。“呀”地一声把猴子扔在了地上。 钱亦绣也气坏了,拎着猴哥的耳朵转了一圈。 猴哥正怀念着娘亲,不知道小姑姑和小主人为什么突然翻了脸。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眼泪流得像自来水一样。伤心极了。 钱亦绣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小猴子这么小,一定是想到它娘亲才会如此。赶紧又把它抱起来揉着它的白毛说,“对不起呀,是姐姐猥琐了。咱们猴哥是想起了娘亲,而不是想做坏事……” 小猴子爬在钱亦绣身上哭了一场,钱亦绣好话打着迭的说才把它哄好。 猴哥伤心了,也是水做的。 钱家另几人也面红耳赤,先都觉得这只小猴子是只色猴子,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想它娘亲了。 钱满霞红着脸内疚地小声说,“猴哥别生气,是我想多了,我保证再也不那么对你了。” 把猴哥哄好后,几人又商量了一番。 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小原主和遭了大罪的小娘亲,钱亦绣想趁机捞点利息回来,把范家院子的方位跟猴哥说了说,又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 子夜,万籁俱寂,繁星点点。 花溪村西头的那个破院子,院门突然张开一条缝,一个红色的小影子钻了出来向东狂奔而去。 这个小影子虽然不像孙猴子那样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但速度也极快,身姿极其灵活。一眨眼的功夫,便蹿入花溪村内。 它站在花溪村的那条黄金路段上想了想,并没有按照小主人的要求直接去东边那个范家院子,而是往右转向那个曾经骂它像怪物的老婆娘的院子。 来到院墙底下,它先左右瞧瞧,便跳上墙头。双腿一蹬,又跳上一棵树。一荡,便跃上房顶,动作轻的连狗都没听见。 再一翻,从半开的窗子钻进了小屋…… 出来时,它的身上挂了一件翠绿色肚兜。接着,它又往东而去,按照小主人的指示,找到范家院子。跳上院墙,再钻进小屋…… 出来时,身上又挂了一件杏黄色肚兜。 猴哥继续往东而去,出了村口便把两件肚兜从脖子上取下来。它拿到鼻子下闻了闻,觉得绿色肚兜香些,便丢进了草丛里。黄色肚兜难闻些,它嫌弃地捏了捏鼻子,丢在了土路上。 它又继续向东跑去,来到大榕村口,边走边怂着鼻子找方向。寻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它来到一个大院子外面。跳上院墙,又跳下院墙,来到一个半开的窗户外头。那股熟悉的味道从小窗里飘了出来,只是里面却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吼叫声,。 原谅小猴子没见识,它不知道那奇怪的吼叫声其实就是呼噜声。 它爬进窗子,星光把屋里照得蒙蒙胧胧的。它看见一个肥肥的黑黑的像河里巨形鹅卵石的老头正仰面躺在大床上,还张着嘴“大叫”着。不过,眼睛是闭着的,应该睡着了。 猴哥挺纳闷,这坏老头咋睡着了还要张嘴“说话”? 它怂了怂鼻子,那熟悉的味道正是从那老头身下发出来的。它记得主人说肚兜是被一个年青后生抢走的,让它去后生的房间里找。咋会在这老头身下呢?这跟主人的交待不一样啊? 它又仔细闻了闻,没错,那熟悉的味道就是从这老头身下发出来的。(。) ps:谢谢鹿姐、画篱、似水的人生、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浮云忘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八十二章超额完成任务 猴哥轻轻走到床边,仔细找着。那老头突然哼了两声,拍拍肚子稍微翻了翻身,小猴子吓得赶紧爬在了地上。 小主人专门交待了,不能把许家人吵醒。这家的祖孙三人,不仅狠戾,还都是打猎的好手,很有几分功夫。 听见如雷的“吼叫”声又响起,猴哥才又站直了身子。它看见坏老头的肥腰下露出一角桃红色的布,凑过去闻闻,熟悉的味道跟小姑姑身上的一样,这应该就是小主人让它找的东东了。 它欣喜不已,便拉着东东轻轻往外拽,可那老头太沉,它不拽出来,又不敢太使劲,急得抓耳挠腮。 它的眼珠转了转,伸出爪子在坏老头的肚子上轻轻挠了挠,老头哼哼两声,伸出一只黑手挠挠肚子,转过了身去。 肚兜的大部分露出来了,猴哥轻轻地扯了出来,挂上脖子。 它都走到了窗下,又不甘心,觉得这家人太坏,气得主人一家哭了半天。于是又转过身,环视了一圈屋内,跳上桌子,把茶壶拿起来,往里滴了两滴尿。 它本来想撒一泡尿的,但来之前小主人拎着它耳朵反复告诫,不许它多事,不许它惹祸。否则,别说鸡蛋羹、新衣裳,连冰糖都没有了。 不甘心地把茶壶放下,它才跳下桌子翻出窗外。 当下弦月像弯淡淡的峨眉出现在东方天际的时候,一个红色小影子挂着一件桃色肚兜从大榕村跑出来。狂奔到山脚下,再一路向西,溜进那扇为它而开的大门。 猴哥一进屋,钱亦绣就往它嘴里塞了一块饴糖。又捏了捏它的后脖子,“干得好。” 钱满霞红着脸把肚兜从它脖子上取下来,看看的确是她的东西,竟然喜极而泣,转身进厨房把肚兜丢进灶里一把火烧了。 第二天一早,花溪村美得像人间仙境。地上还飘着淡淡的雾气,房子和树木花草笼罩在柔和的晨光之中。清新的花草香味四处弥漫着。 家住村东头的范婆子“嗷”的一嗓子。划破了小村庄的宁静美好。她家在村东头有一块菜地,正准备去摘几根黄瓜回来拌着吃。刚走出村口,却看见蜿蜒小路上丢着一件杏黄色肚兜。 范婆子嗓门大。又是个多事的碎嘴,这个发现可了不得。也顾不得摘黄瓜了,拎着肚兜在村里走了一圈。 “伤风败俗呀,不要脸呀。谁家的小娘子干的好事,这东西竟然丢在了路上……” 范婆子的嗓门大得堪比村北口的洪钟。引得众家开了院门。见看的人多,她更得意了,又敞着嗓门骂起来,“咱花溪村还从来没出过这种事儿。谁家小娘子把这物丢在了村口的小路边。这可不是风大吹过去的,定是那不要脸的浪蹄子遗落在那里的……” “哟,是谁家丢的?” “肯定是去村外干不要脸的事情丢在那里的。” “呸。忒不要脸了。” …… 私熟张先生家的老仆张老伯听了,赶紧来跟张先生禀报。 刚才张老伯去蝴蝶泉挑水的路上。也在草丛中发现了一个肚兜。他先不以为意,想着肯定是哪家不学好的妇人失落的。可听了范婆子的话,便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了,怎么会有两件这样的东西同时丢在村东头? 张先生听了也觉得事有蹊跷,让自己娘子去把那件肚兜捡回来拿去趟汪里正家,看看路上还有没有这些东西。 汪里正此时正和婆娘余氏在着急,小闺女汪翠翠今天突然发现自己晾在卧房里的肚兜不见了。 “是不是已经收了,或者你嫂子收错了?”里正婆娘余氏急道。 “我没有收,也问过嫂子了,她也没有收。”汪翠翠都快哭了。那件肚兜是她最喜欢的,翠绿色细布,上面绣的缠枝荷花,才洗第一次。而且,这东西丢的也太蹊跷了。 “再想想,是不是收了放在哪儿了?”余氏又问。 “没记错,我昨天睡觉前还看到了,就晾在那根小竹竿上。”汪翠翠说道。 大儿媳唐氏说,“即使没收,哪个狂徒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来咱家院子偷这东西呀。再说,咱家的狗半夜也没叫啊。” 汪翠翠气道,“嫂子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是我……”话没说完就气得哭了起来。 唐氏赶紧解释道,“嫂子没有别的意思,小姑快莫想多了。” 几人正说着,便听见范二婆子在外面大声嚷嚷捡着肚兜了。 唐氏赶紧跑出去打开院门看了一眼,又关上门跑进汪翠翠住的左耳房说,“范婆子拿的是一件杏黄色的肚兜。” 还好不是翠绿色的。 当先生娘子徐氏拿出刚才在草丛里捡的肚兜时,余氏的眼睛都大了,这正是翠翠丢的那件。 余氏气的脸通红,大声骂道,“哪个不要脸的畜牲……” 见徐氏莫名地望着她,赶紧掩饰住心内的气恼和慌张,说道,“咱们村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怎么会接二连三的丢小衣?也太奇怪了。” 范婆子的大嗓门还在不时传进来。 先生娘子皱眉说道,“不能让范大婶在外面如此嚷嚷了,这事闹出去了影响的是咱们整个花溪村的名誉,村里的小娘子们今后也不好再说亲。” 汪里正正色说道,“张娘子说的极是。”又对大儿媳唐氏说道,“去,把那范婆子给我叫进来。那婆娘,嘴碎又讨嫌。” 又客气地对张先生娘子说,“张娘子手里的——嗯,这物,就先交给我婆娘收着吧,把范婆子手上的东西也收了。再叫上几个婆娘去村里村外瞧瞧,看看还有没有这些东西。” 当余氏把那件翠绿色的肚兜拿在手里后,汪里正一家人的心才算落进了肚子里。 唐氏出去叫范婆子,就听见花大娘子大声说道,“范大婶,你手里拿的小衣好像是你大儿媳妇的,前几天我和她在镇上碰到,见她扯了这种绸子说是做小衣。我们还说她真舍得,里面的衣裳,别人又看不见,咋买那么好的绸子。”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取笑道,“她穿着又不是给别人瞧的,别人看不看见有啥关系呀?” 说得围观的人一阵大笑。(。) ps:谢谢画篱的荷包,谢谢7643的月票,非常感谢!可能亲看到许家觉得太不堪了些,但这种恶心的人现实中确实存在,清泉忍着恶心写了出来。若是恶心到亲了,非常抱歉。今晚有事,所以提前发文。 第八十三章猜测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露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范婆子不高兴了,骂道,“扯你娘个骚,说的啥屁话。这东西一看就是年轻小娘子才用的,我家儿媳妇岁数一大把了,咋会用这么嫩气的小衣。” 花大娘子比较憨直,又性格暴躁,力大无穷,咋会怕范婆子。一听她骂人,不高兴了,走过去骂道,“你那臭嘴骂谁,再骂句试试。那东西明明就是范大媳妇的,看见的又不只我一个人,汪二嫂子也看到了。你儿媳妇为啥要用那么嫩气的,你该回家问问她呀。” 范婆子看见山一样压过来的花大娘子还是有些怕,但听她的话实在不好听,回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喜欢用这物勾搭你家花癫子,就当别人跟你一样不要脸……” 话没说完,花大娘子已经上去抓着她的头发搧了两个嘴巴。范婆子也不示弱,尖叫着跟她撕扯起来。由于身形差距明显,没打两下范婆子就被花大娘子压在了地上。 唐氏赶紧上前对看热闹的人说,“快帮着拉开,这又不是啥光彩的事儿,弄出这么大的动jìng,传出去了咱们村的小娘子都不好说人家。” 众人都讨厌范婆子,本想等她多挨几下再拉架,听了里正儿媳的话便赶紧过去把人拉开了。 正吵着,范大媳妇涨红着脸跑过来,范大黑子也随后跟了来。他拉着范婆子道,“娘快家去,都等着你吃早饭哩。” 范大媳妇伸手要去捡掉在地上的肚兜,却被唐氏先捡了。她说,“这东西不是你的,你慌着捡回去作甚?我公爹请范大婶去家里一趟。这东西也必须拿过去。这件事不是一家两家的事,是咱们整个花溪村的事,得好好查查。” 范大媳妇面红耳赤地解释说,“这不是我的东西,我只是觉着扔在地上丢人,所以才去捡的。” 有坏男人笑嘻嘻地说,“不是你的东西。你丢什么人啊。” 说得看热闹的人一阵大笑。 汪里正问了问范婆子这东西是在哪里捡到的,又骂了她一顿,发现这伤风败俗的事情不知道藏着掖着。还大声嚷嚷,她是在丢整个花溪村的脸。又让范大黑子回去把他娘看好,别到处胡说八道丢人现眼。 之后,里正婆娘带着几个妇人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倒是没有再看见那些东西。这事也只好不了了之。最后,这两个肚兜都被里正娘子一把火烧了。 范婆子回家被男人范老头打了一顿,嗔怪她多事。而范婆子又把气发到了范大媳妇头上,说她出去勾引野男人,还让范大黑子休了她。范大媳妇气得要跳井。 范大黑子冲他娘吼道,“我知道我媳妇没干丢脸的事,昨天晚上我还看到那东西了。定是娘话多得了罪人,人才跑家里来偷了这东西。” 范婆子气得上去打范大黑子。“挨千刀的,你媳妇做了没脸的事。你却扯到老娘身上……” 而汪里正家,虽然把汪翠翠丢的肚兜烧了,但一家人还是狐疑不已。先是把家里的狗用棍子敲了几下,怪它看家不力。又分析着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来他家偷这东西。他们绝对相信不会是本村人干的,村里的人还没那个胆子敢来他家找事,似乎也没有谁这么“有本事”。 汪翠翠的大哥汪洪力若有所思地说,“弄不好是许斧子干的。昨儿下晌我看到他在村子里转了好几圈,眼睛贼溜溜的净往颜色好的小娘子身上瞥,还瞥了小妹好几眼。” 他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是这个理儿。首先是许家人都有几手功夫,其次是许家几爷子都是好色之徒,再次许斧子已到了该说媳妇的年纪。最后就是这东西是在村东头捡的,那条小路正是通往大榕村的。 汪家人一阵后怕,那许家人没一个好东西,若真是被他家盯上可麻烦了。 里正婆娘咬牙骂道,“那一家牲口玩意儿,老的牲口,小的更牲口。” 然hòu一致决定再养一条狗看家,夜里大家都警醒些。特别是汪翠翠,见着许家人要绕道走。 之后,汪里正和家里几人分头行动,告诫村里的人要注yì许斧子,暗示那杏黄色的肚兜八成跟那小子有关。让村里人注yì,若是谁家再招了这样的祸事,不仅自家的闺女不好说亲,连整个村子的小娘子都不好说亲了,这就是与全村人为敌…… 村里人又是议论纷纷,那许斧子真不要脸,连年龄一把的范大媳妇都能看上。 花溪村热闹,大榕村的许家更热闹。许家人还想着,今天钱三贵肯定会来家里用傻程氏换亲闺女。可早shàng一睁眼,却发现肚兜不冀而飞,把家里翻遍了都找不到。 家里除了他们祖孙三个男人,只有许斧子的娘杜氏。他们都充分相信,杜氏是绝对不敢违背他们的命令帮助外人的。杜氏在他们近二十年的“调教”下,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喘着气的提线木偶,他们怎么说,她就怎么做。若是有一点自己的思维,也不可能在这个院子活下来,就像许阎王后来娶的几个婆娘。 许阎王摸着光头纳闷道,“太奇怪了,我明明是放在床上的,睡前还拿着看了好几眼,咋会突然没了呢?” 许老大也狐疑地说,“除了咱家的肉铺子别人敢靠近,咱们家的院子谁敢走近两米内?东西明明放在爹的房里,却突然没了。”他想到一种可能,慌道,“钱三贵原来当过镖师,会不会是他的那些师兄弟来家取走了?” 若是钱三贵的师兄弟来了,还在他们眼皮底下取走东西,他们竟不自知,那功夫可是了不得。 许阎王哼道,“是他的师兄弟又咋了?进了咱家,只敢把东西拿走,连咱们一根毫毛都不敢动,定是怕着咱。若是钱家不识时务,不拿傻程氏换闺女,即使没有那东西,咱们照样请媒婆去给斧子说亲。让别人看着,那丫头是我们许家惦记的,谁敢娶她,就是跟我们许家结仇。我倒要看看钱家是要傻媳妇,还是要亲闺女。” 许老大道,“爹莫急,让斧子去花溪村和她家周围转转,看看情形。若真是他们家来了什么人,还是再等等。”(。) PS:谢谢米兰二号、赫拉@芊琳的荷包及浪妹纸、kkmay的礼物,谢谢书友140906212303236的月票,感谢! 思︽路︽客si露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八十四章送礼 read_content_up 思︿路︿客si露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许阎王骂道,“瞧你那怂样,哪里像我许阎王的儿子。若不是你前怕狼后怕虎,老子早把那个傻寡妇弄进家里了。说不定,连着那丫头一起弄进来了。” 骂完,拿起茶壶倒了一碗凉茶灌进嘴里。他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又喝了一口,再砸吧砸吧嘴。纳闷道,“这茶好像有一股子骚味。” 许老大说,“隔了夜的茶,味道可不是没有新茶好喝。” 许阎王哼了声,把一碗茶都灌进嘴里,起身去了许老大的房间。 许老大就像没听到那屋里的动jìng,让许斧子去花溪村看看。结果没过多久,许斧子就被一群恶狗追了出来。 这之后,许斧子在花溪村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只要一出现在花溪村附近,就会有几条恶狗追着他撵。而且,原来跟他走得比较近的小子也开始疏远他了。特别是那些小娘子,只要看到他就躲得老远。 来他家肉铺买肉的花溪村人骤减,甚至连经常来他家肉铺占些小便宜的范婆子都不来了。 他们猜测,钱家三房是不是把整个花溪村的人都收买了。 他们是不怕事的亡命徒,但人家一个村子的人联合起来,暗中还有没出现的高人相助,就有些怕了。 许阎王对儿子道,“老子就不信他们会一直这样。等消停了,高人也走了,咱们想干啥照样干啥。哼,给脸不要脸。那钱三贵不识抬举是吧?咱许家不仅要那个傻寡妇。连着那个丫头片子一并都要了。” …… 而猴哥出色完成任务那天早晨,钱满霞单独给它蒸了个鸡蛋羹。饭后,就喜滋滋拿着靓蓝色的细布跟吴氏学着给猴哥做衣裳。 几人正在猜测许家和范家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钱老太风风火火地来了。钱满霞赶紧把正在做的猴衣裳拿进了她的小厢房,若是老太太看到她们用这种好布给猴子做衣裳,肯定要骂人。 钱亦绣几人听了钱老太绘声绘色说了村里的传言,都笑喷了。 钱老太还啧啧道,“许斧子真不是个玩意儿,那范大媳妇都快当她的娘了,连她的小衣都要偷。” 钱亦绣说。“说不定还偷了别人的,人家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弄不好汪里正家也出了啥事,不然他们家能急吼吼地放出那些话?” 钱亦绣为了减少小姑姑的麻烦。很没品地往汪里正家栽屎缸。她绝对没想到猴哥为了泄私愤真的偷了汪里正家的东西,无意中竟然帮了自家的大忙,也让她言中了。 钱老太觉得是这个理儿,不停地点着头。她也觉得汪里正一家跳得特别厉害。有些反常。既然许斧子不只打了钱满霞一个人的主意,也不只偷了她一个人的肚兜,老太太也就不再纠结孙女丢肚兜这件事了。 上午,一家人包了顿鸡蛋油渣韭菜饺子。钱老太吃得喷香,嘴里却还在心疼,“你家里就是有点银子也该攒着给锦娃念书用,以后可别这么海吃海喝的。” 钱三贵笑道,“平时也没这么吃。这不是听了娘的话,高兴么。” 钱老太走后。钱亦绣就跟钱三贵商量,要尽快去宋家庄子一趟。这一仗艰难地打赢了,但也让许家更恨他们家了,得赶紧找个强硬些的后台。 钱三贵点头道,“等锦娃放学你们一起去。锦娃是男娃,也该学着与人打交道了。” 猴哥的小衣裳下晌就做好了,短褂短裤,领口程月还绣了两朵小花几片叶子。 猴哥穿上后,高兴得不得了,疯跑去了左厢房。众人还在纳闷,钱亦绣笑道,“它肯定是去照镜子了。”他们家只有一个小镜子,放在左厢房的桌子上。 钱亦绣跟着跑去了左厢房,果真见猴哥已经跳上桌在照着镜子。 钱亦绣笑着夸奖道,“猴哥真俊,比我哥哥还俊。” 猴哥听了咧嘴直乐,它也这么认为。 这话程月可不喜欢听,但也聪明地没有当场反对。等猴哥出去了,才对女儿嗔道,“绣儿乱说,猴哥哪里有锦娃长得俊。” 钱亦绣笑道,“哎呀,这是为了让猴哥高兴,骗它的,娘别当真。” 等钱亦锦放了学,吴氏和钱亦绣已经换好了衣裳。这么多年了,吴氏还是第一次穿新衣,虽然是灰色粗布,看上去也年青了好几岁。 钱亦绣夸张地说,“奶穿上新衣,年青了,也好看了。” 吴氏嗔道,“没大没小的。奶已经老了,还啥好看不好看的。” 钱三贵笑道,“绣儿没说错,满江娘这么一拾掇,确实青年多了。” 吴氏红了脸。 吴氏背着两罐醪糟,小兄妹手拉手一起出了门。 夏日的黄昏依然炎热,荒原上几乎没有可以挡荫的大树。几个人的心头都打着鼓,不知道自己的热脸能否贴上人家的冷屁股。 钱亦锦小脸异常严肃,紧紧地拉着钱亦绣的小手,生怕妹妹再出意外似的。钱亦绣的手被他捏得汗津津的,还挣脱不开。 来到河边,气温凉爽了些,微风拂面,也吹去了心头的一些烦躁。 钱亦绣笑着说,“咱们这种表情,哪里是去送礼的,分明是去寻仇的。” 吴氏和钱亦锦听了,才有了些许笑意。 过了桥,再沿着河道往西走,绿油油的稻禾一望无际,这些都是宋家的田。再往北走上田间小路,便能望见那座大宅子。这是这一带最dà的一个院子,青墙黛瓦,绿树掩映。 大概走了不到半里地,便来到庄子前。 宋家庄子的王管事,这一带村民都叫他王老爷。四十多岁,带着婆娘和两个儿子在庄里过活,家里还买了两个小丫头侍候。日子过得比地主还滋润,在乡下也算是个老爷了。 钱亦绣是鬼魂的时候,也去过他们家。王管事不是坏人,但也绝不是厚道人。精明、吝啬,还有些狐假虎威。若不打着张嬷嬷的旗号,他是不可能搭理自家的。 此时他们还没有吃饭,一家人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纳凉。看着一岁多的大孙子蹒跚走路,桩子不稳的小模yàng,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PS:谢谢鹿姐、简和玫瑰的荷包及粥墨的礼物,谢谢百里睿的月票,感谢! 思︽路︽客si露ke~info更新最快的,无弹窗! 第八十五章心里踏实 王管事一家都住在前院,后院是主子的房间。尽管主子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来过这里了,他们还是每天把房屋打扫得一尘不染。 王管事的大儿子王良已经有了一对儿女,女儿三岁,儿子才一岁多。二儿子王平刚成亲不久,媳妇才怀孕。还有个女儿在省城宋府里当差,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环。 一家人正乐呵着,小丫头来报,花溪村的村民钱家来人了。 王管事还以为是花溪村的佃户,鼻子嗯了一声,意思是让他们进来吧。 乡下人家没多少讲究,又是佃户过来,一家人都没动,依旧坐在院子里。 吴氏领着两个孩子进来,王管事却不认识。狐疑地问,“你们谁呀,来我家有事?” 钱亦锦上前一步作揖道,“小子一家是花溪村的村民,今天特地来拜托王老爷一件事。” 王管事气乐了,“你们有事拜托我?”这小泥腿子的口气真不小。 钱亦锦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舍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省城宋老太爷府上宋二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极是投缘。说好等王老爷进省城的时候给她带些乡下特产,虽然乡下东西粗鄙,但我奶做的醪糟却是极好,香醇可口。想请王老爷去省城的时候,顺便帮我们带一坛去。” 说完,又躬了躬身。 张嬷嬷是宋二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极得二夫人倚重,是王管事一家极力想巴结好的人。 王管事眼珠在钱亦绣身上转了一圈,“小女娃跟张嬷嬷相识,还投缘?”他有些不相信。 钱亦绣便说了自家与大慈寺官二代小和尚弘济的渊源,同时又在官二代小和尚的陪同下参观寺庙,却偶然碰到了官二代小和尚的熟人张嬷嬷,如何相谈甚欢,如何又在张嬷嬷的引见下拜见了宋家主子,不仅得到她们的喜爱。还得了几个荷包…… 总之,该夸张的时候,绝对不嘴软。 王管事多精啊,一看这男娃女娃都是小人精。伶俐异常。这样的人,能入主子和张嬷嬷的眼,倒也有几分可信。 脸上有了些许笑意,说道,“好说。正好明天我有事要去省城一趟,就帮你们带去。” 钱亦锦又道,“我们也孝敬王老爷一坛,请您别嫌弃。” 回来的路上,因为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几人便没走村外那条路,而是进了村子。 往常吃晚饭的时候,许多人都会端着大碗蹲在门口,边吃边聊天。今天却是极清静,家家户户都把门关得紧紧的。有些院子里竟然有多条狗的叫声。看来,范家肚兜事件还在发酵。 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五日,钱大贵父子、钱二贵父子、二爷爷的儿子钱春和孙子钱亮及谢虎子一起来帮三房修缮房子。本来钱三贵没有叫钱二贵父子,但他们两个主动来了,钱三贵也不好把人往外撵。 钱大贵先前已经订好了瓦片和泥砖,几个人用五天的功夫便修缮好了。 茅草换成瓦片,房子一下子就气派了许多。那三间跨蹋了一半的东厢房也修好了,这里先不住人,说是留着钱亦锦长大用。 还在后院垒了个猪圈。吴氏说过些日子就去抱两头小猪来养。 茅房也改建在了猪圈的旁边,这样好积肥,前院也整齐了些。原来的茅房添平了,改成了小房子。给大山和它以后的孩儿们住。 帮忙的人吃饱喝足回了家,喧嚣了几天的村西头终于沉静下来。 再把家整理整理,天已经有些晚了。但兴奋的钱家三房睡不着,除了钱亦锦在灯下发奋向翟大人学习,其他人都来到院子里纳凉,连猴哥都坐在房顶的瓦片上看着新家直乐呵。大山喜欢新居。早回屋歇息了。 夜风微凉,漫天星光把院子照得亮堂堂的。 望望高高的院墙,结实厚重的大木门,让人心里踏实了不少。 再看看美美的小娘亲,钱亦绣觉得上天派自己和猴哥来到这个家,或许就是让她(它)们英雄救美,来解救小娘亲的。否则,范家真有可能把这个家弄得家破人亡,美人蒙垢。 那真是没天理了。 心里得意,嘴上却说道,“院墙修的这么高,爷爷和哥哥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钱三贵笑呵呵地点点头。 程月似乎也安心了些,脸带笑意,听着别人聊天。她看的最多的就是闺女,也时时瞄一眼那扇亮着灯的小窗。 突然,她想到一种可能,说道,“绣儿,咱家变化这么大,江哥哥回来找不到路咋办?” 她的话把众人逗得大笑不已。 钱满霞笑道,“嫂子放心,虽然房子变了样,但位置没变呀,大哥回来还是能认出来的。” 钱亦绣嘟嘴说道,“爹爹回来若是连家都找不到,绣儿就不要他了,用扫帚把他撵出去。” 程月听了瘪起了嘴,急道,“不可以,绣儿不可以这样。” 看小娘亲认了真,钱亦绣赶紧说,“绣儿说笑话呐,我咋可能不认爹爹呢?” 几人又商量着请客的事宜。家里准备七月二日请客答谢帮忙的人,摆两桌席,把大房、二房、二爷爷一家、谢虎子一家请来热闹热闹。 钱亦绣提议,再去宋家庄子请王老爷,“礼多人不怪,表示咱们敬着他。他不来,咱们礼节走到了。他来了更好,咱们好好招待。” 钱三贵连连点头,家里这样,急需要有个强势些的后台。 为了显示诚意,第二天,也就是三十日晚钱三贵亲自领着钱亦锦和钱亦绣去请。他不好走路,还请谢虎子赶了驴车。 没想到,王老爷还痛快地答应了。这让钱三贵祖孙三人喜出望外。 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家送的那两罐醪糟大受欢迎。王家人极喜欢吃,特别是王管事的婆娘和怀孕的二儿媳妇。 去省城时送给张嬷嬷,张嬷嬷先还不以为然。笑说,“天,那小娃还真给我送来了这东西。” 但等到王管事住了一天要回乡下的时候,张嬷嬷突然去了他在省城的家。(。) PS:  谢谢书友140416192418983、蝴蝶岚澜(2)、巫婆小丫的月票,谢谢hworld1980、看会儿书、爱情果520的礼物和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 推荐朋友箫和的新文,书名:微臣有喜,欢乐言情文,简介:皇帝陛下悠着点,微臣有喜了! 第八十六章请客 张嬷嬷让王管事转达钱亦绣,说是谢谢她,醪糟很好吃,还送了六朵绢花和六根扎头发的丝带给她。 并暗示王管事,那醪糟她只吃了一口就孝敬了主子,主子也极喜欢,说是比醉仙居的还好吃。以后来省城的时候,最好多要两坛。 见讨了张嬷嬷的喜,甚至连主子都喜欢,王管事高兴地连连点头应诺。他闺女绿平漂亮伶俐,在二夫人院子里当差,有了张嬷嬷的提携,升大丫头的机会更大了。 他立马吹牛道,“张嬷嬷放心,我跟那小女娃家极熟,到时多让她家做几罐。” 正说着,四爷的小厮来找他,说四爷叫他有事吩咐。 宋四爷宋治先是一个秀才,考了几次举人都没有考上,就绝了想法。家里给他捐了个五品官,身上并没有实缺,平时就帮着管管府中的庶务。 这位爷要招见自己,王管事忐忑不已。去了后,看见大少爷和表少爷都在那里。 大少爷宋怀瑾是太夫人最喜欢的长房重长孙,平时跟着大老爷一家在京里住。每年都会同表少爷梁锦昭一起来西州府住两至三个月,在太夫人跟前敬孝。 表少爷是大姑太太的长孙,出身护国公府,是大慈寺高僧悲空大师的俗家弟子,年年都要去大慈寺听大师讲禅。 宋四爷吩咐他说,“花溪村有个叫钱亦绣的女娃,他爹在战场上阵亡了,家里老弱病残,极是可怜。以后若是有那恶人欺侮她家,你要帮着些。” 王管事没想到,那女娃还真讨了主子的喜,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更没想到的是,大少爷和表少爷还一人赏了他个荷包,让他警醒些。 本来王管事还想去钱家一趟,没想到他们竟然上门了。他在答应会去吃酒的同时。也暗示了一番以后多做些醪糟,他和张嬷嬷都喜欢。 钱三贵自是满口答应。 钱亦绣回家就把四朵色彩艳丽的绢花给了小姑姑,两朵素净些的给了小娘亲,丝带自己留着。不仅小姑姑喜的眉开眼笑。连小娘亲的眼睛都亮了,直说,“绢花好看,喜欢。” 因为王老爷要来,家里的菜要弄得更丰盛才行。还得再请几个尊贵的人来作陪。第二天,钱三贵又去请了汪里正、林大夫、张先生这几个倍受村人尊敬的人。 吴氏和钱满霞去镇上大肆采买,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还买了两坛老粮醇。这种酒钱三贵已经好多年没喝过了,打开酒坛盖子吸了好几口气。逗得钱亦绣等人咯咯直乐。 钱亦绣想把猴哥关在后院玩一天。猴哥现在还没完全训练好,又淘气异常,她怕村人不知轻重把它惹怒。为了让它能好好呆在后院,又拿了一个小银锞子让钱满霞在镇上帮着买两个好玩的玩具回来。 钱满霞按照钱亦绣的要求买了一个木头老虎,一个用猪皮缝制的球,共花了五十文。吴氏见状心疼得脸都皱到了一起。 七月二日一大早。钱亦绣先把大山和穿着新衣的猴哥领去后院,还把猴哥用绳子拴好,吃的、玩的都拿过去。连哄带威胁,若是猴哥不老实,敢自己把绳子解开,以后就不给它穿漂亮衣裳吃好吃的了。然后又给它揉了半天后脖子,小猴子舒服得直哼哼。 谢虎子的婆娘兰氏、钱亮媳妇黄氏及钱满蝶一早便来帮忙。许氏和王氏天刚大亮就跟着男人一起进山摘霞草,没到晌午便赶着来这里忙进忙出。吴氏的手艺本来就好,今天更是卯足了劲,离院子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钱满霞今天穿的是阿珠给她的衣裳。浅雪青色中衣中裤,外面一件玫红色马甲,中间一条粉色腰带,头上还簪了朵粉色蔷薇花。她本来想戴省城的娟花。吴氏不许,让她留着出嫁的时候再戴。 打扮利索,她跑去左厢房照了照镜子,美得不行。 钱亦绣夸张地说,“小姑姑好漂亮哦,都快赶上我娘亲了。” 程月也点头夸道。“嗯,小姑好看。” 钱满霞小茹凉乐得找不到北。 因为钱满霞穿了好衣裳,吴氏便没让她去厨房干活,只让她和钱满蝶一起在外面端茶倒水跑跑腿,招呼客人。 钱满蝶看了钱满霞的衣裳极羡慕,“霞妹的衣裳真好看,”摸了摸,吃惊道,“还是绸子的,三叔三婶真舍得。” 钱满霞跟这个堂姐关系好,把她拉进自己的小屋,告诉她衣裳是张老爷家丫头送的。还送了她一件杏色绣折枝梅花的比甲和一套浅色中衣加鹅黄色腰带,“旧衣裳,姐姐别嫌弃。” 钱满蝶激动的脸都红了,拿着衣裳在身上比划起来。嘻嘻笑道,“天哪,原来我只看过有钱人家的小姐才穿这样的绸子衣裳。没想到,我也会有一套,我咋可能嫌弃呐。霞妹,谢谢你。” 钱满蝶见衣裳大小比较合自己的身材,便急吼吼地穿上了,也掐了朵红色蔷薇簪在头上。又打了一盆子水,附身照了又照。 钱老太、大房、二房、二爷爷一家及谢虎子家的人先来了,唐氏也厚着脸皮来了,吴氏几人都没搭理她。她打着哈哈在院子里坐着磕瓜子,殷勤地招呼着每一个人,对于别人的白眼仿佛没看到。 爱服了又!这脸皮可真够厚的了。 钱亦绣没理伸手来拉她的唐氏,一扭身拉着多多及谢虎子七岁小女儿二丫跑开了。把她们领进小姑姑的屋里,每人送了两条丝带,还帮她们系在了小包包头上。 两个女孩高兴不已,都跑去厨房让自己的娘亲看看是不是变漂亮了。 多多又跑去汪氏面前说,“绣儿姐姐送的,好看吗?” 汪氏笑着直点头,她一进院子就看到一身绸子衣裳的钱满蝶,乐到了心里。 随后,林大夫和汪里正的大儿子汪洪力也来了。张先生要上课,晌午些才能来。 汪洪力笑说,“我爹今天身子有些不爽利,让我代表他老人家来吃酒。” 钱三贵心里知道汪里正瞧不上自家,但还是乐呵呵地表示请他保重身体。 当王老爷和大儿子王良来到钱家三房时,汪洪力眼睛都睁大了,万没想到王老爷父子真来了。(。) PS:  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及简和玫瑰的荷包,谢谢裴16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八十七章称兄道弟 王洪力见王老爷父子不仅来了,手里还提了包点心,虽然是镇上卖的那种最便宜的枣糕,也极不容易。就是他家请王老爷赏光吃顿饭,都得三请四请,人家还难得去一次,还从来没送过东西。 汪洪力赶紧悄悄让钱亦绣去他家告诉他爹,说王老爷来了。 钱亦绣心里很不了然汪里正门缝里瞧人的德行,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牵着钱亦多一起往村里跑去。 汪里正听说王老爷真去钱家三房吃饭了,也是吃惊得不得了,对钱亦绣说道,“汪爷爷早晨起来有些头晕,现在好些了,正想去你家,可巧你来叫我了。” 然后忙不迭地往村西头跑去。他步子大,走得疯快,钱亦绣和钱亦多撵不上,只得在后面慢慢走着。 汪里正来到王管事跟前点头哈腰地问了好,王管事用鼻子嗯了一声,又跟钱三贵聊起了“外面的世界”。听得这些自觉见过识面,连省城西州府都去过的汪里正等人也好奇不已。 王管事拍着钱三贵的肩遗憾地说,“钱三哥,咱们两家离得这么近,咋才认识呢?早些见着你,弟弟我也多个说得拢的人啊……” 一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样子。 钱三贵也是见过识面的,跟王管事滔滔不绝地说着话,也不会冷落其他人。 堂屋里摆了两桌,上桌是王管事父子、汪里正、林大夫、张先生、二爷爷、钱三贵兄弟,另一桌则是其他的男人。在东厢房开了两桌,一桌是是以钱老太为首的妇人,另一桌是几个孩子。 菜品丰富,味道又好。酒也是镇上最好的老粮醇,客人们都非常满意。酒至酣处,王管事对钱三贵说,“我家有坛京城的铁锅头,比这酒还来劲,过些时候请三哥去弟弟那儿喝两盅。” 钱三贵吃惊道,“王兄弟家有铁锅头?这酒哥哥十几年前听我们镖头说过。已经馋了好久了。还一直没喝过。” “哈哈哈哈,那好,我让我媳妇整治几个好菜。让三哥品品铁锅头的劲道。”王管事大笑道。 男人们酒喝的高兴,东厢房妇人孩子们也吃得高兴。 桌子上有很多菜都是这些人没吃过的,吃相虽然说不上有多好看,但大都过得去。只有多多和谢二丫小盆友吃的狠吞虎咽。小嘴油汪汪的。跟她们的吃相有一拚的是唐氏,筷子上下翻飞。偏闲话还多,“三弟家真是发了,啧啧,这席面得花多少钱呐。啧啧。可惜了了,都拿来吃进肚子里了……” 钱老太骂道,“这么多肉还堵不住你的嘴。觉得可惜就别吃了。” 唐氏也不生气,哈哈笑几声住了嘴。不一会儿。又开始念叨。 大家吃得酒足饭饱,王管事喝得也是尽了兴。饭后,钱三贵因为腿不便,只把王管事送到院子外面,而汪里正几人则把他们父子送到洪桥桥头。 汪里正等人对钱家三房又开始另眼相看了。觉着钱三贵到底是见过识面有本事的,身子刚刚好一点,就能跟王老爷家套上关系。不简单! 汪里正后来逮着机会就问钱三贵,他们是怎样跟王老爷搭上线的,钱三贵打着啰啰没明说。 之后吴氏便经常做醪糟,每次会给王管事送四坛,县城的张家送两坛。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天晚上,汪氏躺在床上对钱大贵说,“这顿饭,没个二两银子是办不下来的。三房敢拿那么多钱修房子,还拿了这些钱办席面,家底可不是一般的厚。他家咋突然这么有钱了?一有钱就说吴氏娘家给的,我不信。是不是他们还有啥挣钱的路子没告诉咱?咱们这些年可没少帮衬他们,有路子也该说一声啊,有钱一起赚嘛。” 钱大贵说,“就你想的多。没告诉你挣钱的路子,卖霞草是谁告诉你的?吴氏的哥哥在给县太爷当师爷,给自家妹子一点银子,还有啥不相信的?绣儿灵俐了,不仅把满江媳妇做的玩偶卖了好价钱,还讨了保和堂张老太太的喜。张家送了三弟好些补药,还赏了他们一些银锞子。这些你也知道的,咋还疑神疑鬼的。”说完,又啧啧两声,“三弟还给了娘一个银锞子。娘给我看了,小银锞子亮铮铮的像花生,极好看。” 乡下人大多用铜钱,连小银角子都少见,更何况银锭子、银锞子这些稀罕物。 汪氏有些眼馋,嘀咕道,“就你憨,人家说啥就是啥。” 钱老大说道,“不管是弟媳妇娘家给的,还是人家赚的,不是咱的钱咱就别掂记。千万别学二弟媳妇,算计不成,还把兄弟情分弄生分了。” “我知道。”汪氏说道。沉吟了一下,又说,“婆婆就是偏心,咱们给了她好东西,她回头就送给锦娃了。咱家善娃是她的大重孙子,也没见她给过什么好东西。” 钱大贵不高兴了,黑脸道,“我娘辛苦了一辈子,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就这次得了个有钱人家的物什,稀罕得什么似的。你咋还惦记上了?” 汪氏没言语,堵气转过身去。 第二天,唐氏难得地跟着钱二贵一起来地里了。一般她只在农忙时才会下地,今天倒是难得地勤快。 吴氏没理她,直接跟钱二贵打了招呼。 唐氏见钱二贵去了地的另一头,便撇嘴说道,“我早看出来了,这人啊都长了双势利眼,看高不看低。咱们家没有当官的亲戚,帮了再多忙人家也没看在眼里。送绸子衣裳送肉啥的,只送那有后台的人家。” 吴氏直起身道,“二嫂这是骂我呢?” 唐氏甩着眼刀子说,“我是在骂势利眼,谁势利我骂谁。” 吴氏气道,“不错,我家是给大伯家送过几次肉,那是因为婆婆在那儿,是我们孝敬婆婆的。” 唐氏道,“我可没那么嘴馋,你家只给大房送绸子衣裳是咋回事?” 吴氏气道,“那是霞姑私下送蝶姑的,我和当家的都是晚上才知道的。” “哟,真是有钱了,口气也大了。绸子衣裳这样的金贵物,霞姑一个孩子就能作主送人。”唐氏撇嘴道。(。) ps:谢谢虹光轨迹的月票,谢谢书友160423230748390、小小跳加油2016、书友160424182731015、星那个呗的礼物,谢谢伊朲紅妝、似水的人生、赫拉@芊琳的荷包,感谢!写书不易,若您喜欢文文,就请支持正版。 第八十八章奔奔和跳跳 吴氏说道,“那衣裳虽说是绸子的,却是张老爷家的丫头穿剩下的旧衣。只适合姑娘们穿,所以霞姑才送了蝶姑一套。二嫂也该照照镜子啊,那些都是大红大绿的衣裳,你穿得出去吗?” 钱二贵过来骂唐氏道,“你不干活,在那里瞎嚷嚷啥呢。”又对吴氏说,“弟妹别跟她一般见识,这婆娘历来嘴臭。你和三弟不容易,这日子刚好一点,这婆娘倒先眼红了。” 吴氏回家说了这事,末了又叹道,“……有句老话说得好,兄弟巴不得兄弟穷,妯娌巴不得妯娌耸。咱家还没咋样呢,一天到晚就来打听是不是咱们有挣钱的路子没告诉她们。这回更好,直接骂上了。他们住大瓦房吃肉,咱们住草房吃汤咽菜,就是应当的。咱们的日子刚好一点,就不自在了。她们张口闭口当初帮了咱家多少忙,那她们咋不想想,她们住的大瓦房,种的水田,不都是当家的提着脑袋跑镖挣回来的……” 钱三贵说道,“我当初拚死拚活出去跑镖挣钱,就是想让爹娘过好日子,让妻子儿女过好日子。可是到了,爹娘的日子不好过,你们的日子更不好过。我无能,让爹娘和你们受了这么多苦……其实,大哥二哥还没那么糊涂,两个嫂子爱咋说咋说。咱们咋没告诉她们挣钱的路子?她们卖霞草到现在还在挣银子哩。”声音又低了些说道,“咱家能有这些银子,靠的是孩子们聪慧,猴哥机灵,更多的是运气。这些运气一辈子不见得能遇到一次。怎么说?” 吴氏迟疑道,“晚辈们还不错,要不——让霞姑再给满河媳妇送套衣裳过去?” 钱三贵道,“不送!霞姑就得了人家几套旧衣裳,也值得这些人眼红骂人?哼,即使都送出去了,人家也不见得说咱们一声好。或许还觉得正该。她一骂咱就送。这个坏毛病可不能再惯着。” 钱亦绣偷着乐,还好爷爷不是傻包子。或许是这么多年的苦,终于让他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吧。 不过。也正如钱三贵所说,钱大贵和钱二贵及晚辈们还不错。以后找到挣钱的路子肯定会带着他们一起,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天晚上,大山生了两只小狗。一公一母。小狗好小,虽然闭着眼睛。也看得出来比它娘长得俊多了,至少鼻子嘴巴凸出出来了。 钱亦绣还是有些小遗憾,大山这么大的块头,却没生窝多胞胎。之前她还梦想着大山多生几只小狗。组建一支狗仔队,让那些人不敢再打她家的坏主意。可惜了。 两只小狗爬在大山的怀里吃奶,猴哥大概又想起了它娘。琉璃一样的眼珠涌出泪来,也凑过去跟着一起吃。 小狗的名字是钱亦锦和钱亦绣商量决定的。公的叫奔奔,母的叫跳跳。期许它们跑得快跳得高,将来比它们的娘还厉害。 其实钱亦锦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觉得不够威风。但妹妹喜欢,他也只有认了。 让钱家喜闻乐见的是,村里又传出了钱三贵跟王老爷好的称兄道弟的事,这让许多人家都羡慕不已。 三天后,汪里正小孙子满月,请钱三贵去喝满月酒,还请他去了上桌,陪着王良王大爷(王管事的大儿子)、林大夫、张先生、邻村里正等几个有身份的人喝酒。连钱大贵都没有享受这种殊誉。 过了两天,王管事真请了钱三贵去喝他家的铁锅头,还请了住在二柳镇的张地主、余地主及附近几个村的里正。 钱三贵腿不好,便让钱满川借了谢虎子家的驴车,拉着他一起去吃席。 钱大贵和汪氏听说钱三贵要带自己儿子去王老爷家喝酒,都高兴疯了。原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攀上王老爷家,现在儿子居然要去他家喝酒了。一大早就把钱满川收拾得利利索索,还不停地嘱咐他要会说话,要有眼力价,要把三叔照顾好,等等。 经过王老爷的抬举,钱三贵在附近几个村包括二柳镇的身价蹭蹭往上升。从这以后,许多人家请客都会专门来请他。特别是请了王老爷父子的,就会请他去作陪。除了实在推不掉的,钱三贵都会以身体不好为由推辞掉。 钱三贵因为心情愉悦,身体也更好了些。 这段时间村西头风平浪静,加上家里有了钱,吃得饱,是钱家三房过得最舒心惬意的日子。钱三贵在张仲昆的调养下,身子好多了,已经能拄着拐去村里或是田间地头走走,也重新得到了村人的尊敬。 七月中,奔奔和跳跳长开些了,跟它们的娘正相反,极漂亮,一身雪白,像天上的云团。它们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奔奔的眼睛是棕黄色的,跳跳的眼睛是黑褐色的。 这天,送走了上学的小哥哥,钱亦绣抱着“两团白云”问大山道,“也不知道你找了个什么样的相公,咋生的崽这么漂亮?” 吴氏气的拍了她一巴掌,骂道,“绣儿,姑娘家家的,胡说什么。”她真的头疼,这个孙女啥啥都好,就是嘴巴不把门,经常会冒出些羞人的话来。 钱亦绣倒是没把挨打放在心上,又不痛,还呵呵傻笑几声。 猴哥却极不高兴,不停地向吴氏呲牙咧嘴甩眼刀子。它知道吴氏跟小主人是一家人,不能随便打。若是换成旁人,早拿小石子扔她的脑袋瓜或是上去把她的脸挠花了。 弄得吴氏哭笑不得,“哎哟,这泼猴还恨上我了,以后可不敢再打绣儿了。” 钱亦绣乐呵呵地把两个小家伙交给它们的娘亲,领着猴哥回了自己屋。却看见小娘亲坐在床上哭,眼睛都哭红了。 钱亦绣吓一跳,忙跑过去问,“娘,你怎么了?” 程月哭道,“婆婆打绣儿了,娘的心好痛。”说完就把钱亦绣拉到怀里继续哭。 小娘亲不仅貌美,还是水做的。 “娘亲误会了,奶没有打绣儿,她只是帮绣儿拍拍灰。”钱亦绣说,然后又打着迭的说了许久好话。 若是小爹爹还活着该多好,他哄小娘亲的段数超高。这样的美差交给他,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ps:谢谢晨雾晚鼓、s、tq68(2)、susan飛的月票,谢谢小幻兒的荷包和看会儿书、空巢老人莫离的礼物,感谢! 第八十九章好绣艺 程月拿帕子擦干了眼泪,红红的眼睛和红红的小鼻头显得更加楚楚可怜。现在生活好起来,小娘亲尖尖的小脸也圆润了些,更美了。身上穿了套藕白色粗布衣裙,这是后来吴氏在镇上买的布。她那套桃红色衣裳虽然做好了,却因为“寡妇”的身份不敢让她穿。 喜欢美人的钱亦绣又凑过去亲了她一口。嗯,皮肤真好,吹可弹破。 程月抿嘴笑笑,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块新的素绫缎准备用绷子绷起来。 钱亦绣问道,“那副喜鹊登枝也绣好了?” “哼,绣好了。”程月点头。 钱亦绣起身从一个小篮子里拿出两块绫缎,一块绣着水草鲤鱼,一块绣着喜鹊登枝。绣的极精美,鲜活,大小正好可以做两个团扇扇面。 她想起小娘亲曾经嫌弃绫缎和绣线不好的话来。小娘亲做活虽然有些慢,也浪费了几块绫缎和一些绣线,但这么好的绣艺用这种低廉的材料却是可惜了。便说道,“娘亲先不忙,把这绣好的绣品给爷奶看看再说。” 为了怕吴氏心疼小娘亲浪费绫缎和绣线,钱亦绣都是让她在左厢房的小窗下绣的,吴氏至今没看过她绣的成品。 吴氏拿着两块绫缎简直不敢置信,“天哪,绣的真好,还是苏绣。就是县城绣铺里的绣娘,也不一定能绣出这么好的东西。” 程月喜滋滋地说,“教月儿绣花的是祥云阁里的苏师傅……月儿能干,不吃闲饭。” 前半截话说得比较流利,后半截又跟平时一样缓慢。 这是小娘亲嘴里第二次出现祥云阁,还有什么苏师傅。钱亦绣又弱弱地问。“祥云阁在哪里?” 果真程月又睁着懵懂的大眼睛问,“绣儿说的什么,什么祥云阁?” 钱亦绣挫败地看看小娘亲,转头问吴氏道,“奶,这两块绣品能卖个好价吗?” 吴氏喜道,“当然能了。奶原来去过几次县城的绣铺。这种好做工的绣品可是值钱。” 钱亦绣说,“那咱们明天就去县城一趟,看看这种绣品能卖多少钱。若是卖的好的话。咱们就买些好绫缎和绣线,绣出来的东西也值价些。那种廉价的素绫和绣线就别让我娘绣了,辛苦又浪费我娘的好手艺,留着给姑姑练绣活。正好我那两盆兰花也开了。现在正是出手的好时机。” 从热风谷移回来的花彻底养活了,其中两盆建兰已经打花了苞。另一盆墨兰和君子兰花期还没到。得冬天才开花。 钱三贵听了也有几分心动,但又怕孙女再出事,迟疑道,“若是再遇到戏班的人怎么办?绣儿还是别去了。让你奶去。” 钱亦绣断然拒绝,“爷,卖东西也是一门本事。上次在大慈寺我卖了六两银子。可奶只卖了一百文。这么好的两样东西,我不放心奶去卖。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戏班的人咋可能还记得我。再说,或许戏班的人真信了我是张家的远亲,不敢来找我麻烦了。” 钱三贵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点头说,“那就再过几天,等到锦娃休沐,让他跟着去,爷也放心些。另外,到了县城走人多的地方,最好花几文钱坐驴车,绣儿也不要到处跑……” 傍晚,钱亦锦放学回来。他一进院子就兴奋地大声说,“我放学路过村子的时候,听说今天下午许斧子跟范大黑子在村东头的那条小路上打起来了。本来许斧子把范大黑子压在身下打,谁知跑来几条狗,把许斧子吓得掉进了沟里,一身湿透地逃回了大榕村。” 一家人都兴灾乐祸地笑起来。 “该,咋不咬死他。”钱满霞啐了一口骂道。 钱亦锦遗憾道,“可惜咱家大山没出门,不然让大山咬那王八蛋几口才解气。” 钱亦绣问,“哥哥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吗?” 钱亦锦摇头说,“不清楚,只听说他们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七月十八宜嫁娶,余地主儿子娶媳妇,头天专门让下人给钱三贵送了贴子。余地主的田地大多在大榕村,那天肯定会请大榕村一霸方阎王。钱三贵便不想去,想托病让吴氏去送个礼金。还愤愤地说,“我不是怕方阎王,我是恨他,见着他就想拿拐棍打他。” 钱亦绣劝道,“我觉着爷该去,跟余地主交好了,对咱们家也有利。那天他们肯定也会请王管事,方阎王的势再大也大不过他。爷要做到从气势上藐视敌人,但也不能在人家喜宴上惹事,多跟王管事套近乎,气死那个坏老头。爷爷若是不去,那坏老头还会以为咱们怕他躲着他,以后又会变着法子欺负咱们。” 她说的一脸认真,又把吴氏和钱满霞逗笑了,吴氏道,“小小年纪,哪儿来那么多心眼。” 钱三贵想想也对,自己病了这么多年,咋把原来的豪气都磨灭了呢?是该正面会会那个恶人了。若是他敢再欺侮自己的家人,就豁出这条命跟他死磕到底。 那天上午,钱三贵穿着新衣裳,怀揣装了一两银锭子的红包,又让钱满川借了谢虎子的驴车,把他送去了二柳镇。 钱亦绣虽然鼓励钱三贵去了,但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怕他被方阎王欺负。呆在家里实在难受,就想去钱家大院玩玩,顺便打听打听方斧子为何跟范大黑子打起来。 她没带撵路的猴哥,也没带哼哼叽叽的奔奔和跳跳,独自一人跑了去。。 到了钱家大院,唐氏也在那里。她正在向钱老太告状,“这人的心长得也太偏了吧?三叔上次带着满川去了王老爷家,这次去余地主家就该带着我家满河才对呀。婆婆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钱老太啐了她一口骂道,“人都被你得罪光了,还怪人家心偏。我二儿真是命苦,咋娶了你这么个蠢婆娘。我满河孙子的命更苦,有了你这样的娘,害他被人低瞧……” 唐氏嘻嘻笑着也不生气,见钱亦绣来了,又说道,“回去跟你爷说说,都是亲戚,下次再有那光面子差事,也想着些你满河叔。”(。) ps:谢谢xiyaying、雯雯心心、裴16的月票,谢谢fang2238、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lby小乖乖、方薇云、小小紫玥、看会儿书的礼物,感谢!喜欢文文就请订阅正版吧,清泉写文不易。 第九十章纳闷 汪氏拿这个当着面撬自家墙角的二货没有一点办法,冷哼一声说道,“想让人家想着你,你也该少做些缺德事呀,总不能让人家剃头挑子一头热吧?” 钱亦绣暗乐,汪氏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 唐氏心里气极,却也不敢惹汪氏,翻着白眼说道,“看大嫂说的,我做啥了?只不过是喜欢绣儿,想亲上加亲,他们不愿意不是没说了嘛……” 正蹲在树下玩小花的多多小朋友赶紧跑了过来,献宝道,“绣儿姐姐,绣儿姐姐,我给你留了块糖糖,是太奶昨天给的,多多都没舍得全吃完。”说着,从小荷包里拿出一块吃了一半又吐出来的饴糖,污糟糟的糖被污糟糟的小胖手指头捏着,还一副快表扬我吧,我心里一直有你的表情。 钱亦绣虽然感动,但这半块糖她实在吞不下。便笑着接过来,又塞进了多多的嘴里说,“妹妹真乖,姐姐把这糖奖励给你了。以后姐姐有了好吃食,也会给妹妹留着。” 拉着她到一旁坐下,给她折帕子玩,却尖着耳朵听几个中老年妇女八卦着。钱老太才回娘家住了两天,昨天才回来,还专门在大门口等钱亦锦放学,给她家带了一点糖果和木耳。 钱老太先是一直在夸自己的一个侄孙,说他如何如何俊俏能干。由于太挑剔,十七岁了还没有说亲,等等。 钱亦绣一听便警铃大作,不提防不行啊,自家如今可是有个抢手货。之后,又听她们八卦村里的事情,说得最多的就是范大黑子和许斧子打架的事情。 许斧子好像知道了花溪村的人说他偷了范大黑子的肚兜,他找范大黑子解释,好像话说的不好听就打起来了。 钱老太骂道,“牲口玩意儿,做了那缺德事,还好意思找人家男人说话。” 汪氏和唐氏又附合着骂起了许家人。 钱亦绣暗道。许家和范家的梁子虽然结下了,但他们深想想或许就会怀疑是自家做的手脚,也会更恨自家了。虽说现在有王管事撑腰,他们或许不敢来明的。万一又耍啥阴招咋办? 家门口盘踞着一条随时盯着自家,等待机会咬一口的毒蛇,这日子可真糟心。 晌午,许氏和钱满蝶从山里摘霞草回来了,钱亦绣便起身告辞回家。 汪氏极其热情地留钱亦绣吃中饭。“都到饭点了,走啥呀?你大娘做的面劲道好吃,绣儿尝尝。” 多多赶紧说,“再做个韭菜鸡蛋打卤,喷香。”话没说完,口水便流了出来。 许氏笑呵呵地进厨房擀面条,钱满蝶要去菜地里割韭菜,汪氏说道,“你累了半天了,坐着歇会儿。娘去。”她起身瞪了一眼赖着没走的唐氏,去了后院。 这就是媳妇和闺女的差别了。【ㄨ】 钱亦绣觉得老钱家除了钱老太,好像其他人都不怎么重男轻女,对闺女都不错。 许氏的手艺真好,面条劲道,味道也调的好。钱亦绣吃了一大碗,撑得小肚皮鼓鼓的。 饭后,钱亦绣便回了家。 下晌,钱三贵红光满面被钱满川送了回来。 余地主家的喜宴搞得极其热闹,还有两个差爷从县里赶来恭祝。这次虽然钱三贵没坐去主桌。但王老爷专门把他招去主桌给那两个差爷和几位有身份的人介绍了一番。 钱三贵感激地说,“王老爷真是个善人,他或许听说了许家跟咱们家的过节,还专门在许阎王的跟前说。我是他的好兄弟,若是谁不开眼得罪了我,就是得罪了他。许阎王脸憋得通红,却不敢多说一句话。”想着许阎王蛋疼的样子,钱三贵又禁不住一阵大笑。 钱亦绣之前就一直有些纳闷,王管事对自家的态度似乎太好了些。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个性和作风啊。自家送他的是醪糟,又不是金条。即使讨了张嬷嬷的喜,好像王管事也不该这种态度啊。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不管什么事,只要对自家有好处,她都乐意接受。 二十日早饭后,三人穿戴一新,吴氏背着放有两盆花的大背篓,又抱一个小坛子走在前面,钱亦锦背一个装着小坛子的小背篓,一只手紧紧牵着妹妹,钱亦绣手里拎着一个放了绣品的小篮子,一起去村北口等车。 她们今天不止要去卖花和绣品,还会给张家送两坛醪糟。 猴哥还想撵路,但钱亦绣不愿意带它,怕再遇到强买它的人节外生枝。许诺给它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才把它哄住。 今天逢集,村北口已经站了几个等车的人,背着挑着许多东西到县城去卖。 钱亦绣三人刚在村口站定,就看见王良赶着马车在远处招呼他们。洪河对岸的人要去溪山县城,也得过洪桥走花溪村旁的路,洪桥就是宋家出钱建的。 王良喊道,“我去宋氏粮铺办点事,你们若是去县城就上车。” 这可好,是专车,还属于奔驰一类的高档车,又不要花钱。吴氏几人在村人的羡慕下走过去,上了车。钱亦锦和钱亦绣笑着问好,“王大爷早。” 钱亦锦看到王良瞥了几眼他手里的小坛子,笑道,“我娘又做了几坛子醪糟,还说今儿晚上给你们送几罐过去。” 王良笑道,“那敢情好,我娘正想那个味呢。”又好奇地问,“你们这是给谁送去的?” 钱亦锦道,“这是给保和堂的东家张老爷家送的。张老爷经常给我爷看病,我家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醪糟还算做得香醇,便想着给他们送两罐。” 王良笑笑。暗道,没看出来,这钱家虽然老弱病残,却极懂人情事故,连张老爷家都能攀附上。 钱亦绣没有多说话,小屁孩也应该学着与人结交了。 牛车路过大榕村口时,远远看见许斧子站在肉铺子前阴阴地看着他们。钱亦绣吓得脖子缩了缩,又大声地打着哈哈跟王良说起话来。 许家横是吧?宋家庄子的人更横! 马车快些,半个时辰便到了溪山县城。花市挨着城北,王良特意把他们送到花市口。还说,“你们若是想搭回程的车,下午申时前在城中的宋氏粮铺找我。” 吴氏极高兴,连连点头说,“要搭,要搭,我们到时去找王大爷。”(。) PS:  谢谢小单单(2)、kkecho的月票,谢谢土土懒的香囊,谢谢kkmay和书友160422071916764的礼物,感谢! 因为这篇文是月中上架的,作者这个月拿不到全勤奖。所以,清泉好想好想好想,想扣下几章留到以后用,这样偶尔也能偷个懒。可是,看到亲这么支持文文,又没好意思扣。亲,清泉的这种想法,是该表扬呢还是该批评呢? 求订阅,让文文成绩好些,给清泉多点些动力。 第九十一章不一样的 花市里面绝大多数是露天的临时摊位,也有十几家门面。钱亦绣拉住想进第一家花店的吴氏向前走去。吴氏说,“你大爷爷、二爷爷的满天星就是在这家店卖的。” “那就更不能在这家店卖花了。”钱亦绣说道。 吴氏想想好强的汪氏和不讲理的唐氏,便也不想进去了。 钱亦绣直接把他们拉到花市最里面的一家店。这家花店叫泌香阁,生意都做到了省城,付老板既是东家又是掌柜。他的为人还不错,有生意人的精明,也有些眼光,相对厚道些。 泌香阁是个六扇门面的铺子,很大很气派。地下摆着各种盆栽,空中吊着许多吊兰,几上案上摆着雅致的剑山插花,还有不少满天星。 吴氏得了孙女的嘱咐,直接说找掌柜的谈生意。小二把她们领到了后院,指着一个微胖的中年人说,“这就是我们东家付老爷。” 又笑着对那人说,“付老爷,他们说有生意找您谈。” 此时付老板正在摆弄一盆盆栽,听了直起腰笑道,“是什么生意啊?”一副笑面虎的样子。 吴氏把背篓放下,小心冀冀从里面拿出两盆兰花。一盆花瓣白中带红,如翩翩蝴蝶附在叶子上。一盆花瓣纯黄如金,花大香浓。 付老板眼里闪过惊喜,蹲下身看了好一阵兰花,才抬起头来说道,“这两盆花不错,你们想卖多少钱?” 这个吴氏还真作不了主,看了看钱亦绣,“绣儿,你说呢?” 钱亦绣脆生生说道,“我们一路走来,看得出这家店是花市里最好最大的一家。这全仗付老板会经营,有眼光。这花是我们去深山里挖来的,相信付老爷识货,会给个公道价。” 付老板指着她笑起来。“这小娃,这小娃可真会说话。” 旁边一个低头选花的人也转过头笑道,“付老哥,这小娃把你捧得这么高。若是价钱给低了,可就是不识货了。 钱亦绣一看这人可不得了,正是雾溪茶坊的崔掌柜。今天真真真是太巧了。 雾溪茶坊她是鬼魂时曾经光顾过多次,是她最想合作的茶商,没有之一。初次见到心仪公司的总经理。钱亦绣立刻打起万分精神,争取给他留个好映象。 崔掌柜看了看那两盆花也点点头,又问道,“你家人既能进深山挖花,应该不止这两盆,还有没有更好的?” 付老板不高兴了,说道,“我说崔老弟,你是来挖我墙角的?还当着我的面挖。生意人可不兴这么不厚道。” 崔掌柜笑道,“你知道的。我家少爷快回京了,我想收罗几盆稀罕些的好花,给喜欢花的姑太太带去京城。” 钱亦绣便稍侧过身跟崔掌柜眨了眨眼睛。崔掌柜了然地笑笑,说,“好,好,是我的不是,你们继续谈。” 付老板沉吟了一下道,“这两盆花,虽说长势不错。花也好看,但到底不是十分珍贵的品种,我出六十两银子,怎么样?” 一副价钱多高。快感谢我吧,瞧我多厚道的神情。 吴氏果真笑开了花,她做梦都没想到没花一文钱的野花竟这么值钱。尽管钱三贵说过几次这花能卖不少钱,她觉得能卖个十两银子就烧高香了。刚想答应,却被钱亦锦悄悄拉了一下。吴氏便聪明地收住笑容,问钱亦绣道。“绣儿,怎样?” 钱亦绣没回答,却拉着钱亦锦的手道,“哥哥说呢?” 钱亦锦见妹妹这么信任他,立即豪情万丈,挺了挺小胸脯说道,“付老板,这两盆花可是我们在深山里挖到的,不是自己栽种的。山中的兰花汲取日月精华,餐风饮露,不止颜色更艳丽,香气也更浓郁,才会有空谷幽兰之说……是不是……再高点?” 崔掌柜又哈哈笑道,“这小娃,更是个人精。”转过头对吴氏说道,“这位大嫂教孙有方啊,孙子孙女都是如此早慧。” 吴氏有些惶恐地说,“老爷夸奖了。” 付老板想了想,又对两个小兄妹道,“好,再加十两。不能再多了,也得留点余地让我赚啊。” 钱亦绣道,“再加二十两。不行,我们就只有到别的花店去了。” 付老板咬咬牙,“成!这两个小娃,比大人还会抬价。” 这两盆兰花卖八十两也够了。 为了再挣一点钱,也为了在崔掌柜面前表现一把。钱亦绣又对付老板说,“我家住在山脚下,那里除了冬天,春夏秋三季都是鲜花遍野,各种花卉替换开放,我无事也会把花配一配……” 钱亦绣看看四周的各色插花,继续说,“都说各花入各眼,虽然很多人喜欢简洁清新、雅致绝俗的插花,但也会有人喜欢奔放热烈、华丽富贵的插花。我想给付老板插一种风格不一样的,若付老板觉得看得过眼,就给点赏钱。若看不过眼,就当我是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弄大斧吧。” 钱亦绣的话又逗得付老板和崔掌柜笑起来。崔掌柜笑道,“好,我做证,若是配好了付老板不给钱,我也不依。”一副跟付老板稔熟的样子。 付老板捏着几根稀疏的胡子点头道好。却暗忖,自己店里的剑山插花花样繁多,风格迥异,还会有不一样的插花?他不太相信。不过,这小女娃灵牙俐齿,聪明异常,或许真能配出别样的插花也未可知。 吴氏却吓着了,赶紧对付老板说,“乡下孩子野惯了,不知道个‘怕’字,付老爷别见怪。” 又瞪了钱亦绣一眼说,“绣儿,这里可不是你能信口开合的地方。浪费了好花,咱们赔不起,快给付老爷道歉。” 付老板摆手道,“这位嫂子莫慌,几支花我还浪费得起。”又指着崔掌柜说,“这位是崔掌柜,他可作证。” 钱亦绣前世在工会工作多年,一遇到厂庆或是有重大活动,都会买些插花来装饰会场。所以对西式大插花比较熟悉,相反对中式的小清新插花还不太熟。 这次她想给他们插种西方风格的插花。(。) PS:  从今天开始到下个月的七日,月票都是双倍。若亲喜欢文文,就投票给文文吧。 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flora9999的香囊、似水的人生和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双清柳渡、时光1107、安妮_9990、十米深白、西南来客、不大不小刚刚好、书友150212102134078的月票,现在有些抽风,有位投票的亲没有记下名字,抱歉。xh:.254.201.186 第九十二章帮忙 西方风格的插花,注重色彩的渲染,布置形式多为各种几何形体。适合用花大、色深、排列密、质地厚的花朵。 钱亦绣见花店里有香石竹、百合、马蹄莲、月季等花,这些足够了。 由于西式插花花材用量多,她找了一个最大的方盘剑山,选了月季、百合、马蹄莲作主花,满天星作配花,龟背竹和绿萝作绿叶配材,做成了一束又大又高的三角形大插花。 这束插花不仅色彩艳丽浓厚,而且错落有致,跟他们花店一贯讲究的简洁流畅完全两回事。但看着就是好看,别有韵味。 付老板惊艳不已,“繁杂是插花的大忌,但凡繁杂了就会显得零乱累赘。没想到你用了这么多大而厚的花,却丝毫没有繁杂零乱的感觉,效果还这么好。” 钱亦绣笑道,“用花数量多,只要排列得当,会给人花木繁盛之感。就像你们用花数量少,只要线条优美,不仅不会显得单调,还会给人清雅流畅的感觉。” 崔掌柜也兴奋地击掌说道,“是极。” 付老板不错眼地看着那束插花频频点头道。 钱亦绣又提点道,“简单雅致的插花适合放在床头、窗前、案上,给人以美的享受。但这种浓烈鲜艳、万紫千红的大插花,却适合用在像寿宴、婚宴或者别的大型场合上,喻意好,又引人注目……能讨个好彩头。” 付老板的头又像鸡啄米一样点着,似乎在看花。又似乎在考虑着钱亦绣的提议。 钱亦绣见自己把“彩头”这么明显的话都说出来了,付老板还没有表示。就忍不住明说道,“怎么样。这束插花还能入付老板的眼吧?” 付老板点头道,“好,非常好。” 崔掌柜笑道,“光说好有什么用?刚才这小女娃说了的,若入得了你的眼,你是要出银子的。” 付老板这才抬起头笑道,“我这么大的人。还不致于跟一个小女娃耍赖。”眼睛又望向钱亦绣,“这束插花我非常喜欢,你叫绣儿是吧?”见钱亦绣点头。又道,“刚才绣儿的提议也很好,我就给你五银子,如何?不少了。很多乡下人家一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个数。” 钱亦绣一喜。刚想同意,却见崔掌柜摆手笑道,“付掌柜,你这么做可不地道。这不仅是一束插花这么简单,这完全开启了另一种插花流派。我得替小女娃说句公道话,你至少要给人家十两银子才行。” 付老板老脸一红,说道,“这东西不像你们茶行的茶叶。炒得好是个技术活,人家学不去。而这个插花人家一看就学会了。我也只是卖个先机而已。” 崔掌柜笑道,“这不止是先机,还是店面品质的问题。若是做得好,你们花店的品质可是要超过别的花店。” 是啊,这么好的创意只卖五两银子可是太便宜了,都是穷闹的。 钱亦绣感激地看了几眼帮忙的崔掌柜,又对付老板说,“若是付老板能多给几个钱,我还可以告诉你几种这种插花样式,你一次只推一种出去,多推几次新品种,你们花店就牢牢掌握了先机。不仅能多卖钱,还能吸引更多的客人。” “噢?你还有几种插花样式?”付老板问道。 钱亦绣比划道,“这种插花的形状是三角形,你还可以插成圆形、心形等。比如寿宴,最好插成圆形,取圆满之意。若是婚宴,可插成心形,取心心相映之意。根据不同的季节,主花还可以用菊花、火鹤花这些大花,配花还可以用小丁香、梨花这些小花。” 崔掌柜眼里闪过赞赏,又对付老板笑道,“看来,十两银子打发不了这个小娃啰。” 付老板知道这小娃刚才的话不多,但包含的内容可不少,对他们花店的发展会起到大作用。又当着崔掌柜这个爱管闲事的,也不好意思再压价。豪气地说道,“绣儿人不大,却是冰雪聪明,刚才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好,我给你二十两银子。若以后有了好的主意或是又挖到了好花,记得再来找我。” 不到三刻钟,没用一文的本钱,就挣了一百两银子。吴氏激动的脸都红了,她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孙女孙子真能干!当然,还有那只会“寻宝”的小猴子。 钱亦锦也深有感触,妹妹如此聪慧,自己必须要更加发奋努力才配当她的哥哥。钱亦绣呵呵笑着看了崔掌柜一眼。 吴氏怀揣一百两银票跟他们告辞,带着两小兄妹出了花店。 出了花市,钱亦绣阻止了要招驴车的吴氏,把他们拉到了街对面。说道,“在这里等崔掌柜。” 吴氏有些不解,钱亦锦了然地说,“奶再等等,妹妹肯定要跟崔掌柜说花的事情。” 钱亦绣瞄了小正太一眼,聪明! 果不然,等了不到一刻钟,崔掌柜就出了花市,他后面的小厮怀里还抱着自家才卖的那盆开着金色花朵的兰花。他东张西望,看见街对面的两个小人儿使劲在跟他招手。 崔掌柜大步向他们走过来。 钱亦绣笑道,“崔掌柜,我们上次在山里挖了四株花,其中一株君子兰,虽然现在没开花,却有二十六片叶子,我爷爷说这盆君子兰是珍品,开出的花极好看。” “二十六片叶子的君子兰?”崔掌柜吸了一口气。 “嗯,叶子又油又亮,有这么宽。”钱亦锦用小胖手比划道。 崔掌柜笑道,“好,你们把花拿到雾溪茶坊来,若是名品,价钱我不会亏待你们。你们最好早些拿来,我家少爷下个月初就要回京了。”他又想了想说,“我明天要去省城办事,你们再过个五天就拿到茶坊来找我。” 同崔掌柜告别后,他们坐驴车去了城南的同安街,这里有家九丝绣楼,是溪山县最好的绣铺之一。钱亦绣还知道,雾溪茶坊也在这条街上。 有钱真好,现在吴氏也舍得花五文钱打“的士”了。虽说是无奈,但也是有了长足的进步。(。) ps:  谢谢鹿姐的荷包,谢谢路优、hworld1980、看会儿书、娟哥and炜炜的礼物。因为抽风,月票显示不全,清泉谢谢每一位为文文投票的亲。 第九十三章卖绣品 同安街上的绣铺、书斋、茶坊比较多,也比较有档次,不像其他大街那样叫卖声不断,比较清静。 这里的商家都非常有实力,全是两层楼或是三层楼的店面,一溜的青砖黛瓦朱色雕花门窗。 进了九丝绣楼,里面大的有围屏、插屏、壁画等,小的有扇子、帕子、饰品等,琳琅满目,流光溢彩。 吴氏来到柜台前,把两块绣品拿出来。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妇人看了绣品抑制不住惊艳,连声道,“哟,绣工真好。这是苏绣,针法好像还是苏系传人的水纹针,如今会这种针法的人少之又少。” 钱亦绣没有搭腔,这家店的声誉不错,再加上他们肯定还想要小娘亲的绣活,所以不会压低价钱。 果然,那女掌柜又说,“只是绫缎和绣线差了些,可惜了。我给大嫂一个公道价,两块绣品五两银子如何?” 她先说绫缎差,吴氏还以为给不了多少钱,一听两块小绣品竟给了五两银子吃惊不已,马上笑着点头,“好,好,谢谢掌柜的。” 女掌柜笑着说,“我姓金,大嫂叫我金掌柜、金妹子都行。” 金掌柜低头看看绣品,遗憾地说,“若是绫缎再精致些,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只是这种低廉的绫缎,富贵人家不愿意用。这么好的绣技我又不愿意压低价钱卖出去,也只有放在店里做样品了。”又问,“这么好的活计,是出自大嫂的手?” 吴氏摇头道,“不是我,是我儿媳妇绣的。” 金掌柜笑道,“那这样行不行,以后大嫂的儿媳妇就专门给我们九丝绣坊做绣活儿,我们免费提供素绫缎和绣钱,你儿媳妇拿工钱。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们。每个月小绣品五件,或者中绣品一件,大绣品再商量确且时日。一个月给她十两银子,如何?” 天呐。一个月的纯收入竟比他们全家两年的总收入还多得多,吴氏喜的忙点头,说,“好,好。谢谢金掌柜提携。” “不好。”钱亦绣糯糯地说道。 她的美貌小娘亲,怎么能给绣铺当绣娘。卖绣品一回事,当绣娘又是一回事。再说,让小娘亲绣绣品卖只是权宜之计,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肯定不会再让她做这些事。 “为什么?”吴氏有些不解道,“不是绣儿让你娘绣绣品卖的吗?” 钱亦锦也想到了,他同意妹妹的做法,拉着吴氏的衣襟说,“奶,听妹妹的。” 金掌柜的嘴角扯了一下。笑道,“大嫂家的两个孩子还真是……有主见……” 钱亦绣装作没听懂金掌柜的嘲讽,她还想跟九丝绣楼继续合作,毕竟这家绣楼的实力和声誉还是不错的。 便掂着脚尖跟金掌柜说道,“这是样的,我娘亲身体不好,不能累着。好的时候能绣点活计,不好的时候又不能绣。若价格合适的话,我们以后就在你们绣铺买好的绫缎和绣钱,绣好的绣品在溪山县都只卖给你们铺子。” 金掌柜听了。觉得也可行。笑道,“那好,我们给的价钱可是最公平合理的了,你娘的绣品以后单卖给我们。价钱好说。”沉吟了一下又对吴氏说,“大嫂,若你儿媳妇愿意把这种水纹针法传授给我们绣楼,我可以给你们一百两银子的酬劳。” 吴氏先是一喜,但想想程月,话都说不清楚。还怕见生人,还教啥徒弟,便直接拒了。 即使吴氏不拒,钱亦绣也会拒了。她的小娘亲,怎么能给绣楼当师傅。再说,现在家里也不穷,不需要赚这个钱。 钱亦绣又花了二两银子买了十尺白色素绫和十几把绣线,都是店里最上等的货。 金掌柜笑道,“这是给你们的进价,若按市价卖,这些素绫和绣线可不只这个价。以后绣了好东西,一定要卖给我们绣楼。” 钱亦绣点着头说,“金掌柜放心,我娘绣了好绣品,准来这里卖。 本来吴氏还心疼那二两银子,听了金掌柜的话,也就好过些了。 这里离张家不远,他们出了绣铺便直接步行去了张家。路上遇到一个货郎,钱亦绣给猴哥买了一个拨浪鼓。答应了的事若没办,猴哥肯定要闹腾。 钱亦锦说,“再买两个给奔奔和跳跳,若只给猴哥买,大山会生气。” 吴氏不愿意,嗔道,“狗懂什么,还花那个冤枉钱。” 钱亦绣觉得小哥哥说得有理,他们家的狗心眼也多,便又缠着吴氏多买了两个。这九文冤枉钱花的吴氏直吸气,却拿两个孩子没办法。 到了张家侧门,还是跟守门的婆子说求见阿珠姑娘。等阿珠来了,看见是他们,怀里还抱着两罐醪糟。笑道,“哎哟,老太太和太太今儿还在念叨,钱大娘的手艺好,做出的醪糟好吃得紧。” 吴氏谦虚道,“乡下东西粗鄙,承蒙老太太、太太喜欢,我们今儿又拿了两罐来孝敬老太太和太太。” 阿珠让小丫头接了过去,笑道,“请你们到客房等等,我去回禀老太太和太太。”又指着钱亦锦道,“这位小哥是?” “他是我哥哥。”钱亦绣说道。 钱亦锦笑咪咪地喊了声,“阿珠姐姐。” 阿珠笑着点点头走了,一个婆子把他们带到离侧门不远的一间厢房里等候。 过了一会儿,阿珠过来笑道,“老太太、太太请你们去说会子话。” 路上,阿珠牵着钱亦绣的小手说,“我们老太太喜欢听乡下的一些趣事,绣儿就给她讲讲,让老太太乐呵乐呵。” 吴氏心里感触颇深,每次自己来送东西,也是求见阿珠。阿珠把东西接了,又回送些东西就把自己打发走了。可是孙女一来,老太太就要见人了。还是当家的说的对,两个孩子虽小,却伶俐,讨喜,他们老两口就等着享两个娃的福了。 阿珠领着他们走过一段游廊,穿过几个小院,便来到一个大院子。院子是个四合院,里面繁花似锦,芳香浓郁,这就是张老太太的院子。(。) PS:  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我常回忆这趟旅程的美丽、小小跳加油2016的礼物,谢谢小祺祺祺祺飞、飘落涟漪、13052081992等众位亲投的月票。好了,昨晚把之前所有投的月票都显示出来,看到那么多的月票,清泉满满的都是感动。谢谢亲一如既往的支持。 第九十四章再提蛇蔓菊 阿珠引着他们进入正房,厅很大,陈设精致,地下还铺着西域出的羊绒毯。 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宋氏坐在右边的楠木椅子上。 几人进去给老太太和宋氏见了礼,她们是第一次见钱亦锦,每人还给了他一个装着银锞子的荷包。 钱亦锦的嘴儿多甜啊,长揖及地说道,“谢老太太、太太的赏。因为老太太、张老爷、太太的好心,小子的爷爷病好多了,小子也上了学。小子学习没有一刻懈怠,时刻记着你们的好,想着以后出息了能报答一、二……” 几句话把老太太说得眼睛都笑眯了。她只有张央一个孙子,又大了。现在见了这两个孩子,漂亮,又极讨喜,招手让他们小兄妹过去,把他们搂在怀里。笑道,“哎哟哟,好可人痛的小乖乖,谢谢你们掂记着我这个老太婆……” 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公鸭嗓子,“可了不得了,奶奶有了别人,把嫡嫡亲的孙子都抛到一边了。” 是张央。 随着说话声,张仲昆和张央走了进来。 老太太听了张央的话,更欢喜了,故意把两兄妹抱紧了说,“可不是,有了他们,奶奶眼里可没有央儿了。” 一家人都呵呵笑起来。 张仲昆在老太太左边椅子上坐下,张央在他的下首坐下。张仲昆把钱亦锦招过去,问,“你是钱家的大孙子?” 钱亦锦又给张仲昆深深的躹了一躬,说,“见过张老爷,小子叫钱亦锦。谢谢您,我爷爷的病好多了。已经能拄着拐进村走动了,您的大恩我们一家都记着……” 小正太跟张仲昆说话像个小大人般无比正经,而不是跟老太太撒娇那种。 张仲昆捏着胡子点点头。老钱家的两个孩子都不错,女娃精明伶俐,男娃气质如兰,一点不像乡下孩子,甚至连城里的孩子都少有这种气质。又考了考他的学问。钱亦锦自是对答如流。更让张仲昆意外,暗道这孩子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老太太见儿子喜欢,更高兴起来。钱亦绣又倚着她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乡下的趣闻。哪家老奶奶因为长年理佛做善事,如今活了八十一岁牙口好得还能嚼炒碗豆。哪家老爷爷长年坚持锻炼身体,今年都七十五岁了还健步如飞。哪家的儿子为了让瘫子寡母看上一场戏,背着寡母走了一天路。等等等等。钱亦锦在一旁添油加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特别是讲到浑身懒肉的花癫子倒插门让婆娘孩子养活的事情。以及他的许多不要脸皮的“经典”语言,更是逗得众人哈哈大笑。当然,调戏自己小娘亲的戏码被省略掉了。 晌午了,老太太还舍不得让他们走。又开口留他们吃晌饭。吴氏被领去了另一间房,由张嬷嬷、阿珠陪着。钱亦锦兄妹则是跟老太太、张仲昆一家人一起去了偏厅吃。 张家的人口不多,气氛温馨融洽。即使是饭桌上。众人也边吃饭边说笑。 张仲昆又说了梁公子半个月后会回京,明天又会由宋公子陪着从省城来溪山县。自己将全力以赴给他施针,也让宋氏安排好他们的衣食住行。 老太太道,“那是个好孩子,出身世家,又一表人材。却……哎……” 宋氏笑道,“……大师不是算出他的病或许能够根治吗?” 张仲昆点头说道,“嗯,或许梁家寻到了能治好此病的世外高人也不一定。” 老太太摇头道,“咱们张家治这种病是最在行的,我儿都根治不了,谁还能治好?况且还是我儿和悲空大师联手……” 张仲昆笑道,“山外有山,人外有外,这世上肯定有比儿子强的神医。” 张老太太还是摇头不信,在她眼里,儿子就是天下最好的神医。 几人说话有些闪烁,钱亦锦和钱亦绣都觉得不关己事,也没有认真听,低头吃着精致的菜品。特别是钱亦锦,吃得极快,吃相却也不算难看。 张央插话道,“爹,您说这世上会不会真有那种叫蛇蔓菊的神药?” 张仲昆摇头道,“不太可能,这种神药比神医还难寻。况且即便有,也不一定摘得来。” 钱亦绣一听蛇蔓菊,马上立起耳朵听起来。 听张仲昆如此说,便抬起头来天真地说道,“张老爷,那蛇蔓菊长得什么样?我家后面的山里有好多菊花,万一我看到就给老爷摘了来。绣儿最会种花了,到时候种一大园子,张老爷想要多少要多少。” 张央嘎嘎嘎地笑道,“那种花可不是哪个山里都能长的。据说此花长在高山之巅,人迹罕至之处。花瓣如丝,花蕊似玉,色彩艳若朝霞,每年只开一次,每株只开两朵……” 张仲昆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先祖只是记了一笔,说有古书提到过此花是……”他顿了一下,“可至今还从未有人看到过此花,也不知是真是假。你年纪还小,切莫为了寻花误入深山。” 还真是个大善人,钱亦绣感激地点点头。心道,等到三年后的六月,猴哥也大些了,花也开了,就让它在那个特殊的日子试着爬那处峭壁,看能不能把蛇蔓菊摘下来。 饭后,钱亦绣他们就要回家了。张老爷又给钱三贵配了几包药让他们带回去,还送了钱亦锦两刀纸、四条墨、四支笔。勉励他好好发奋,以后来县里读书,他帮着找好先生。 钱亦锦感动不已,又作了个揖。 老太太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人。捏着钱亦绣长了些肉的小瘦爪子,送了她一条小琉璃手串和一条小玛瑙手串。说道,“好孩子,难得你小小的人儿那么有心,知道我稀罕乡里的吃食,经常给我送了来。以后常来家陪陪老太婆,你们来了,家里才热闹,我也喜欢听你们说的那些乡野趣事。” 张央故意吃醋道,“奶奶就直说喜欢听他们讲趣事得了呗。还编排家里不热闹,好像孙子没陪你老人家一样。” 老太太拍了张央一下,嗔道,“可不就是这样,你天天跟着你爹学医,哪里顾得上陪我老太婆。这院子里清清静静,只有你娘跟我说说话。”(。) ps:谢谢看会儿书、qianse86的礼物,谢谢小幻兒、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上海小女人cm、南瓜苗、漫敏、夏天的依兰、ss0112、宛宛11、260430780的月票,谢谢所有看正版的亲,非常感谢!写文不易,清泉把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写作上。若亲喜欢文文,就请支持正版,让文文成绩好些,让清泉多些写作的动力和激情。 第九十五章未来规划 张央听了赶紧作揖笑道,“是孙儿的不是,以后一定多陪奶奶。” 老太太摇头道,“罢了,你这么大了,还是好好跟你爹学本事,我们的保和堂将来还要交到你手上。你要真孝敬奶奶就早点娶个媳妇回来,多生几个娃,咱们家也就热闹了。” 她这么一说,张央不禁红了脸。 宋氏又送给钱亦锦、钱亦绣小兄妹两匹布,其中一匹还是绸缎,几包点心糖果。还让自家车夫把他们送到宋氏粮铺,领到王良跟前。上次她听说戏班强抢小女娃的事情好一阵后怕,况且梁公子还专门让自家照顾些这个小女娃。 自己家的两罐醪糟换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吴氏极不好意思,都上了车还在念佛。 路上,钱亦锦极懂事地从老太太给他的荷包里取了一个银锞子送给马车夫高伯。高伯推让了两次,便高兴地收下了。 钱亦绣有些汗颜。上次也是这位高伯送她们回家的,因为当时自己吓坏了,人家跑了那么远的路都没送点东西。 高伯在宋氏粮铺门口停了车,又把他们送进去。粮铺的人好像都认识他,笑着跟他打招呼。高伯领他们进了后院,王良正在里面,见高伯把他们送来还有些吃惊。 张伯告诉王良,自家主子让他把两个孩子送到他跟前才放心。 王良才知道钱家人原来跟张老爷家关系也这么好。 张老爷的夫人宋氏虽然只是宋家的一个远房族亲,但因为张老爷的医术超高,连京城的达官贵人都会千里迢迢来此寻医问药,所以宋家对张家从来都是高看一眼。 几人坐着王良的车回村,又送了王良一包张家送的点心。路过蒙溪村的时候,吴氏还下车在村口买了两条肉,又送了王良一条。 路过大榕村时,许家肉铺还没收摊,远远看着许老大和许斧子站在摊位前。钱亦锦站起身爬在王良的背上,大声说笑起来。王良是人精。已经看出钱家虽说现在不济,但凭着两个聪明的孩子,又有张家的提携,或许自家主子也会帮忙。今后肯定能发达。便一手持鞭,一手拍着背上的钱亦锦,让他小心别摔着。两人的说笑声传了老远。 钱亦绣啐了一口,气死许家那几个王八蛋。 下晌的阳光格外刺眼,程月正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焦急地等着一双儿女。阳光透过枝叶撒下来。照得她的脸一道明一道暗。她花瓣似的唇抿得紧紧的,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虽然钱三贵和钱满霞不时劝解两句,但都不能宽慰她的心。 奔奔和跳跳拉长了身子躺在程月的脚边晒太阳,时而扭扭圆滚滚的小身子,时而哼哼两声,惬意而舒适。大山则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它们。 猴哥早就蹿上了桃树,不时丢个桃子下来。它先是往院子里面扔,钱满霞吼了半天都不管用,小姑娘只得去厨房拿了两块冰糖给它。它还嫌弃,不肯下来。 钱满霞道。“不是我舍不得,饴糖都被我娘和绣儿锁上了。” 猴哥只得勉为其难地下来吃了冰糖,就不再往院子里扔桃子了,而是改为向院子外的那棵榕树上扔。只要榕树上有小鸟飞去它就打,偶尔还真能打下一只小鸟来。它还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练准头,让它以后又多了一样看家本领。 其实,它更想爬上枣树,既可以吃,又可以拿枣子打鸟。只不过小主人专门拎着它的耳朵告诫过了,若是它不爬枣树。每天可以给它吃两颗饴糖,等枣子熟透后,每天给它吃五颗。若是敢浪费一颗枣子,以后不仅没有枣子吃。连饴糖都没有了。 蹲在树上的猴哥早就看见小主人回来了,但它还在生气,所以不下来。 钱亦锦离院门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就开始叫,“娘亲,娘亲,我们回来了。” 程月听到叫声。慌忙起身去开了门,把小兄妹抱进怀里道,“你们咋才回来,娘好想你们,想得吃不下饭,想的心口痛。” 钱亦绣抱着她的腰说,“我和哥哥也想娘,好想好想,想得难受……” 母女两个的“倾诉”衷肠听得其他人都红了脸。 猴哥在树上弄出不小的动静,偏还不下来,傲娇地继续打着鸟玩。钱亦绣拿出拨浪鼓摇了几下,抬头说道,“这是给你的,若你不稀罕,我就给奔奔跳跳了。” 猴哥听了,赶紧跳下树,蹿到钱亦绣的身上把拨浪鼓抢了过去。 大山见了,瞥了两眼白胖宝宝,眼里掩饰不住失望。钱亦锦又笑着拿出两个拨浪鼓放在奔奔和跳跳面前,“你们也有。” 大山欣喜地冲他们叫了几声。奔奔和跳跳睁开眼睛,先用黑黑的小鼻头闻闻,才用小蹄子巴拉着拨浪鼓玩。 上交了一百零三两银子及钱亦锦得的七个银锞子,家里的存款已经有三百多两了。钱三贵先对程月进行了表扬,把程月激动的小脸通红,直说,“月儿能干,月儿不吃白食。” 钱三贵又彻底把买田提上了议事日程。 他笑道,“……我瞧那盆君子兰是珍品,少说也能够再卖个一百多两银子。这样,咱们家的银子就有四百多两了。咱们买个二十亩水田、二十亩地赁出去收租子,今后的日子就好过啰。” 想到以后的好日子,他高兴得脸都红了。 吴氏和钱满霞、钱亦锦也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 钱亦绣倒是没觉得一定要现在买田。她想的是把那两样东西拿到手,多卖些钱,到时买大片的良田和买大宅子都够了。特别是要把自家周围这片地买下来,包括那个松潭。 不管以后自家是否继续住在这里,这里都会是自己的大本营,是进入溪石山的中转站。 而且这里的地贱,她可以多买些,挖几个大池塘,从松潭和洪河里引水,到时候种植洞天池里的…… 她的规划里,这东西也是她家的几大产业之一呢。 她估摸着,那盆君子兰卖个二百两银子没问题。她现在最想买的是能给自家壮胆的下人。(。) PS:  谢谢yh_yh1166、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babybaby媛媛、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根本解决、kkmag、熠熠莹、135weiwei、不大不小刚刚好、粉色小碎花、谁是我家太后、冷家筱南、雨VS笙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九十六章说服 若是别的人买花或许会压价,但崔掌柜买,肯定会给个公道价。所以,钱亦绣笃定君子兰至少能卖个二百两。通过多年的观察,崔掌柜是个精明的有眼光的商人,为人也不错,似乎还有强硬的靠山,绝对不会被小利蒙蔽双眼。 那么,家里应该有个五百多两甚至六百两银子的存款的。 钱亦绣说道,“绣儿想买几个下人,男人最好要壮实些。这样,既能干活,也能护家。” 吴氏和钱满霞听说要买下人,都吓一跳,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吴大声道,“绣儿还在作梦吧!下人可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不仅买时要花钱,还得养着他们。汪里正家日子那么好过,也没见他家买过下人,只是请长工做活。” 钱满霞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咯咯笑道,“绣儿可真逗,咱们家还买下人,那我不就成了小姐?真是笑掉大牙了。”说完又咯咯咯地大笑起来。 钱亦绣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当惯了最底层,连点想法都没有了。 气道,“我说的话很好笑吗?”又扑到钱三贵怀里说,“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家若买了田地,总有一天会传出去的。若是别人知道咱们买了这么多田,他们就会认为咱们有更多的钱。大奶奶、二奶奶不都是这么猜的吗?咱家现在这么弱,只要有人打咱们主意,都能把咱们压跨。就像上次李光腚欺负咱们,若没有大伯他们帮忙,我们怎么打得过?更何况许阎王那么恨咱家,时时刻刻都在想怎么害咱们。咱家住得又这么偏,若真遇到半夜来偷袭的人怎么办?连个去村里或是王老爷家报信的人都没有。虽说有大山和猴哥,但来的人多了,再带着武器,它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了。” 她这么一说,一家人之前的兴奋之情又跌落下来。 钱亦锦若有所思地说。“我觉得妹妹说的有理。若是家里再多几个成年人,别人也不太敢冒然欺上门。即使是有事了,也多个帮衬,不至于毫无反抗能力。最起码。能拖延些时间,或是有个去报信的人。” 小正太读了几天书,说话似乎又有了些深度。他看到别人都在注意听,又说,“爷爷不是一直在说。钱少些无事,最主要是人安全吗?为了安全起见,我也认为该买一房下人。不仅能护着咱们的安全,以后有田地了,跑腿啥的都由他们去办。这样,爷爷不受累,咱们家买地的事还不容易暴露。”他瞥了眼妹妹崇拜的眼神,继续说,“我还有种预感,咱家有猴哥这只‘寻宝猴’。它很可能还会给家里带来更多的钱……以后,咱们说不定还能去县城买大宅子住,姑姑兴许真能当上大小姐,我娘亲也不用再辛苦绣绣品了……” 小正太的一席话,又把吴氏和钱满霞说高兴起来,钱三贵也觉得有道理。点头说道,“你们说得都有道理。但是,哪里容易买到那么合适的人呢?若是买到那种奴大欺主的奴才,也头痛得紧。” 钱亦绣说,“咱们先慢慢寻摸吧。实在不行,去张府求求老太太或张老爷,请张家的下人帮咱们去牙行看看,他们的眼光毒。” 买下人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了。并商定。五天后把君子兰带去雾溪茶坊,之后再去牙行看看田地和下人。 因为这几笔巨额收入都离不开猴哥,钱满霞又特地为“功臣”单独蒸了一碗鸡蛋羹。今天更是不同往日,在钱亦绣的建议下,蛋羹里面加了点碎肉,还撒了点葱花。钱满霞极心疼。边做还边说,“鸡蛋和肉都是最好的吃食,分开吃都香得不得了,还要放一起,这不是浪费嘛。” 钱亦绣说,“不浪费,把猴哥的胃侍候好了,好处可是大大的。” 碎肉蛋羹果真讨了猴哥的喜,香得它蹲在椅子上直翘小屁屁,连碗里的汤都舔了。 吃饭前,钱三贵还是让小兄妹又去了一趟钱家大院,送去了一小碗溜肉片和一包张家送的糖果。 路上,正遇到唐氏站在自家蓠芭墙里往外看,见两个小兄妹一个端着碗,一个拿着一个油纸封,知道他们定是去大院送好吃食,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大声喊道,“锦娃,绣儿,手里拿的什么东西?让二/奶看看。” 钱亦锦没停脚步地说,“给我太奶孝敬的吃食。” “二/奶也是你们的长辈,也该孝敬孝敬二/奶呀。”唐氏说道。 钱亦绣笑嘻嘻地说,“二/奶该让李光腚的儿子孝敬你才对啊。” 唐氏气得骂道,“死丫头片子,跟你娘一样讨嫌。” 在院子里修农具的李满河脸都涨红了,又不好说拎不清的老娘。 小兄妹来到钱家大院,把东西奉上,钱老太自是把重孙子一阵猛夸。 当汪氏听说程月绣的绣品竟然卖了五两银子,还不太相信。说道,“怎么可能两块小绣品就卖五两银子?我家蝶姑的手那么巧,十条绣工精细的帕子也只卖了不到两百文。” 钱亦绣说,“没错,我们去的是九丝绣楼,那里的金掌柜说我娘绣的是苏绣。” 钱老太咧着嘴直乐,“嗯,那程氏吃了钱家这么多年的白饭,是该做些活路计了。” 晚上,程月在小屋里欣喜地翻着吴氏买回来的绫缎和绣线。即使在昏黄的油灯下,月白色绫缎也闪着亮眼的光泽,五颜六色的绣线更是鲜艳夺目。 她摊开绫缎轻轻摸着,抿着嘴直乐。 钱亦绣说,“娘,这是咱们县城最好的素绫了,你觉得怎样?” 程月说,“嗯,虽然比不上祥云阁的,但还算不错……” 钱亦绣一阵激动,小娘亲的思路非常清晰嘛。她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等着小娘亲自己往下说。 “绣个什么好呢?”程月继续冥思苦想,“百鸟朝凤的大插屏好看,八仙贺寿的围屏也好看……可是,这些大件月儿只看过,没有绣过啊……还有,那幅双面绣的……” 程月呆滞的眼神因为在思考像是有了些智慧。(。) PS:  谢谢裴16、漫敏、kkecho、亂oοΟ、奶油珍珠米、Susan飛的月票,谢谢书友160422071916764的礼物,感谢!清泉才回家,更新晚了,对不起。稍后还有一更,感谢众位投票的亲。 第九十七章病情加重为四月月票+ 钱亦绣没有吱声,继续偷偷地用余光瞥着小娘亲,看她能想起些什么。 不一会儿,程月就扶额喊道,“哎哟,头痛,头好痛。” 钱亦绣闻言赶紧爬上床帮她按摩头部。 扶案写字的钱亦锦也放下笔过来劝道,“头痛就不要想了。” “想?想什么啊?”程月茫然道,顿了一下,又说,“哦,娘想起来了……” “娘想起什么来了?”钱亦绣紧张地问。 “娘想起江哥哥说,门口的花谢了又开了,再谢了再开了,他就该回来了。可是,门外的花谢了又开了好多次,也不见他回来。他为什么会骗娘呢?他是不是不喜欢看到娘,才不回家了?”程月的嘴瘪起来,杏眼里涌起一层水雾。 得,傻得更厉害了。 看到程月难过的样子,钱亦绣不由地自责起来。小娘亲有病,自己还诱导着她想以前的事情,真是不该。 小兄妹哄又了她半天,说小爹爹或许被上峰派去执行任务了,所以才没来得及回来看她。劝着她去洗漱然后上床睡觉了。 小正太继续扶案发奋,钱亦绣挫败地来到院子里。星光下,猴哥骑在桃树上玩着拨浪鼓,叮叮呼呼的声音响得人心烦。奔奔和跳跳缩着白绒绒的身子挤在大山的怀里,大山趴在地上低头慈爱地看着它们。 枣树已经挂满青色的小枣子,转眼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个院子七年多了。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小爹爹还是个十五岁的俊俏少年郎,可一年前却客死他乡。算算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一岁,她前世这个年纪大学还没毕业。 前世……自己离开也就七年多。像是隔了几辈子。前世的父母弟妹,还有尚青云……他们怎么样了? 她捧着下巴坐在檐下的小凳子上望天叹气,稚气的小脸上满是不相称的深沉。 出门端水给钱三贵洗漱的钱满霞见了,呵呵笑道,“现在的日子这么好过,绣儿咋还在叹气呀?真是操不完的心。” 小姑娘觉得现在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哪里能够懂她这个历经两世的老茄子呢。 钱亦绣翻着眼皮瞧了小姑姑一眼。没理她。继续望天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小正太过来挤在她旁边坐下,“妹妹莫发愁,等哥哥有出息了。请张老爷上门来给娘看病,或者请御医来给娘看病,娘会慢慢好起来的。” 小正太来给她做思想工作了。 钱亦绣说,“那哥哥就好好发奋。将来出息了给娘治病。” “嗯。累了一天,妹妹早些歇息。哥哥再去看会书。”见妹妹无事,钱亦锦又起身进小屋发奋。 第二天,小娘亲似乎没有往日清醒,目光也更加呆滞。几乎一直守着门口。从门缝看外面的野花,嘴里不停地念叨什么“花谢花开”之类的话。 钱亦绣和吴氏便不敢再让她做绣活了。钱亦绣又试着劝她去县城的保管堂,请张老爷看病。 可程月就是不出门。包着眼泪说,“不出去。怕。” 下晌午歇过后,钱老太带着汪氏和钱满蝶,还有小跟屁虫钱满多来了。 汪氏难得来一次,她上门,吴氏等人更是热情了许多,把张家送的糖果和点心都拿出来待客。 汪氏笑道,“我昨天听锦娃和绣儿说满江媳妇绣的两块小绣品就卖了五两银子?”见吴氏点头,又说,“天,没看出来,满江媳妇真能干。” 钱老太也得意地说,“绣的小东西能卖这么多银子,在咱们附近几个村里,还是头一份。” 汪氏又笑说,“既然有这个手艺,就请她教教咱们钱家的闺女,让霞姑、蝶姑、绣儿、多多都跟着学学,将来去了婆家,会挣钱,腰杆也硬些。” 钱老太点头说,“是这么个理儿。不仅要教钱家闺女,还要教钱家媳妇,让满川媳妇、满河媳妇都来跟着学。” 吴氏听了,为难道,“月儿是个什么性子,婆婆和大嫂也知道。她平时连话都说不清楚,会教啥?” 这倒也是。 汪氏又道,“那就让蝶姑她们在旁边看着她绣,时间久了也能学些皮毛。” 吴氏愁道,“若是以前还成,可现在怕是不成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人比原来更不清醒起来。除了吃饭睡觉,就一直站在门前从门缝里往外看。刚才见你们来了,才回了屋。” 汪氏还有些不相信,怎么可能她们一要跟着她学绣活,人就病了。 钱老太也有些狐疑,起身去了小屋,果真见程月痴呆呆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发呆,也没理进来的钱老太。 老太太出去对堂屋里的汪氏气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才觉得有些用了,咋就又傻了。哎哟,我三儿命苦,家里养着这么一个天天吃闲饭的人……” 钱亦绣在一旁解释道,“或许是我娘想绣品用脑过渡造成的,说不定歇歇就好了。” 汪氏母女兴冲冲地来,没想到会这样,极是失望。 钱三贵有些过意不去,说道,“娘和大嫂就在家里吃晚饭吧,再让蝶姑去把大哥和满川叫来,我们爷几个喝两盅。” 吴氏笑道,“那就把满川媳妇和善娃都叫来,一起乐呵。” 老太太道,“也不能光叫老大一家,再把老二和满河两口子也叫来。” 钱三贵和吴氏自然点头应允。众人都没说的是,钱二贵一家都来了,唐氏能不跟着来吗? 吴氏赶紧领着钱满霞进厨房忙活。 晚上,钱家三房人又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翌日,程月一起床就去院门边往外看野花。新修的大门缝隙很小,程月看得不甚清楚。看久了就急切起来,一着急就更加不好。 钱三贵想着现在家里不像原来那么势弱,那些闲汉已经不敢来附近寻事。便让钱亦绣开了院门让她看个够。 钱亦绣看着痴痴呆呆的小娘亲,又内疚又难过。 三天后的上午,程月依旧顶着热辣辣的太阳斜倚在开着的院门边,呆呆地凝视着前方。荒草中的野花万紫千红,不畏阳光地傲然绽放着。 她的小娘亲可比荒地里的野娇弱得多。钱亦绣怕小娘亲中暑气,说了成筐好话,才把程月劝回小屋喝水,又用大蒲扇帮她扇着扇子。(。) ps:文文上架半个月,亲就投了这么多月票,清泉鞠躬感谢亲的支持和厚爱。清泉写文慢,做不到经常加更,对不起,让亲们久等了。清泉将会在今后的很长一段岁月里,带着亲们走进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让亲见证文中的欢笑与泪水。当然,欢笑肯定会比泪水多。清泉的文文慢热,亲们不要急着,用心品读……谢谢简和玫瑰的荷包,谢谢孩子他娘~、冷家筱南、恋梦的女孩、coloryan1976的月票,感谢!写文不易,请看正版! 第九十八章意外来客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看到程月这样,坐在房檐下的钱三贵和吴氏不住地唉声叹气,商量着明天去雾溪茶楼卖完君子兰之后,再去保和堂请张老爷给程月开些药。 钱亦绣看程月好些了,便拉着她到外面的房檐下乘凉,这里挡阳,又有风。 突然,正和奔奔和跳跳玩着的猴哥怂了怂鼻子,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也不奈爬上门栓开门了,而是急吼吼地直接跳上院墙,再跳了出去。 看着它如此奇怪,钱亦绣跑去把大门打开一看,离院子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小和尚弘济正抱着猴哥在说笑,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华服公子。 这几位小爷把钱亦绣着实吓了一大跳。 一个穿着云白软缎绣滚云纹兰花长袍,腰间系着秋香蓝丝绦,头戴一根白色羊脂玉簪子,竟然是大叔——梁公子。另两个是穿着明蓝提花软绸长袍的张公子,和穿着藕荷色提花锦缎的宋公子。他们后面有几个小厮,牵着几匹马,其中一个是钱亦绣的救命恩人梁高。 弘济拍拍猴哥抬头笑道,“我说想来看望小猴子,恰巧梁师兄和宋施主、张施主在寺里。他们都想来乡下玩玩,我就带来了。” 钱亦绣有些蒙,半张着嘴没反应过来,这些少爷来她家干嘛,自己跟那两个也不熟啊。 张央开口笑道,“怎么。看到我们高兴傻了?” 飘出的灵魂瞬间归了位,看到小神医张央,钱亦绣笑得眼里直冒小星星。 她赶紧笑道,“哦,真是贵客临门,快请进。” 抱着猴子的弘济小和尚笑咪咪地先进了院子,梁锦昭跩跩地迈着大长腿跟在后面。宋怀瑾、张央紧随其后。 弘济站定四下望望焕然一新的院子。说道,“你们家拾掇一番果然好多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嗯。不错” 钱亦绣客气地笑道,“这还得感谢小师傅和各位公子啊。” 弘济听了眉开眼笑,很是为自己的一时善举给了他们一份好生活而高兴。 宋怀瑾却说道,“小丫头这么一说我还挺汗颜。你家这院子好像没小爷什么事儿吧?” 钱亦绣气得心里翻了个白眼,知不知道姐是在客气啊。原来还以为这位公子比大叔厚道些,却原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果然嗓子里冒出鸭子叫的时候,是男人一生中最讨嫌的阶段。 房檐下的钱三贵吓得拄着拐站起身,张公子他认识。另外两位公子从孙女跟他们的对话中已经听出是曾经帮过家里人的贵人。而程月在他们进院子之前就跑回了自己的小屋。 钱亦绣介绍道,“这是我爷爷。” 三位公子都很有礼貌地拱拱手,喊道。“老丈。” 钱亦绣又对跟他们哈着腰的钱三贵介绍道,“爷爷。这位是梁大——哦,是梁少爷,这位是宋少爷,这位张少爷你已经认识了。” 钱三贵赶紧躬身说道,“请小师傅和贵人们去堂屋歇息。” 梁锦昭摆了摆手中的折扇说,“就在树荫下坐坐,这里凉快。” 有些吓着了的吴氏和钱满霞赶紧进屋拿凳子,梁高几个小厮把马拴在院子外面,也进堂屋帮着搬桌子、搬椅子,摆在枝叶繁茂的枣树底下。 见吴氏把专门留着招待贵客的茶叶拿出来。钱亦绣心道,这种粗茶,连那几个小厮都不见得爱喝。便悄声说道,“就给他们喝今天早上我熬的酸酶汤。” “那汤是山里摘的酶子熬的,贵人们能喜欢吗?”吴氏不确定地问道。 “山里的东西他们才稀罕,那些费银子在茶铺里买的,他们还不稀罕。”钱亦绣说。她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让吴氏赶紧去镇上买菜仔油、糯米面、豆皮、芝麻等材料。小和尚来了必须做素食,那三位公子一看就嘴刁,她想做些不一样的东西。并让她快去快回。 吴氏如今非常相信钱亦绣说的话,答应道,“奶走快些,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打来回。” 钱亦绣又让小姑姑去私熟把钱亦锦叫回来,跟“小高僧”和这几位公子多接触,比上一天私熟收获可大得多。 路过钱家大院时,若钱满蝶在家,就请她来帮帮忙,再看看她家有没有新鲜的山货。若有的话,先借来用。因为钱满川夫妇经常去山里摘霞草,能捡些稀罕的山货。 钱亦绣把酸酶汤端上来说,“这酸酶汤刚刚放凉,少爷们喝了去去暑气。” 现在还没出伏,几位公子的脸晒得通红,背部的衣裳也湿了。喝了酸酶汤,果真凉爽了许多。 又把家里的五香花生米用碟子装着给他们当零嘴。 猴哥一看,赶紧跳上桌子爬了一把跑到一边去吃了。滑稽的样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之后,钱亦绣又给几个小厮倒上水,特别是对小恩人梁高,笑容灿烂无比。梁高也极有眼力价,不时帮着钱亦绣服侍几个小主子。 “嗯,好喝,再去给小爷倒一碗。”宋怀瑾放下碗说道。梁高干脆进厨房把装酸酶汤的小罐子都抱了出来。 树荫下凉风习习,钱锦昭坐在椅子上,惬意地伸直长腿。举头四望,宽大的土坯院子,三只狗一只猴,两棵郁郁葱葱的果树,一截爬满蔷薇花的院墙,檐下摆着农具和草篮、草鞋,新瓦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青光。院子后面是连绵的山脉,山脉伸向远方,连着悠远蔚蓝的天空。深吸一口气,花香草香果香泥土的芬芳在鼻间环绕。 再喝一碗酸酸甜甜的酸酶汤,真是一种别样的滋味。怪不得太爷爷在世时,一直遗憾没有在乡下的老家养老。 梁锦昭看看紧张的大汗淋漓的瘸腿老人,还有不停忙碌张罗着的小小女娃。这个家连个壮年人都没有,怪不得小女娃想着法的挣钱找靠山。便对宋怀瑾说道,“你们家不是有个庄子在附近吗,让庄子里的人过来服侍。哪能咱们小爷来了,他们还躲轻闲的理儿?” 宋怀瑾嘀咕了一句,“那王管事又不是什么二八佳人,戳着眼前都嫌他碍眼。”但还是对自己的小厮说,“去庄子上把王管事叫来。那老小子的架子真是越来越足了,还要小爷派人去请他。”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ps:谢谢闲来无事?、赫拉@芊琳、开心蝶变的荷包,谢谢qianse86的礼物,谢谢幽悠悠然、爱旅游的妈、快乐含羞草、夏日de怡莲、宛宛11、伊朲紅妝、srrsrg、赫拉@芊琳的月票,感谢! 第九十九章看病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钱亦绣感激地看了梁锦昭一眼。她绝对相信梁锦昭叫王管事来不是单为了服侍他们。 这个大个子的智商跟他的个子一样高,心思比宋怀瑾和张央两个少年深沉得多,他是在变着法的给自家找撑腰的人呐。原来一直想不通王管事怎么会对自家那么好,现在有些想通了。 “大叔”的为人还真不错。 梁锦昭几人逗了一会儿猴子,又对东厢房檐下的两只小狗感兴趣起来,起身走了过去。大山通人性,见客人是猴儿子和主人带进来的,便没有理采他们。但见他们过来了,立即起身护在奔奔和跳跳前面,一副你敢抢它孩子它就跟你拚命的架式。 钱亦绣过去抱住大山的脖子说,“这几位公子是好人,不会抢你孩子的,放心啦。” 猴哥也跳过去吃了它几口奶,意思是我是你儿子,你儿子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啦。 大山才放下了戒备,半爬在地上。奔奔和跳跳跟猴大哥一样,都是人来疯。见人多了,又打滚又撒欢,萌萌的样子逗得那几个半大小子哈哈直乐。 不久,钱亦锦便跑回来了。他本与小和尚和张央极熟,外交手腕又颇高,没多少功夫就跟大他许多的梁锦昭和宋怀瑾搭上了话。 有钱亦锦陪着客人,钱亦绣就可以做些别的了,钱三贵也松了一口气。让他陪这些小贵人聊天,压力太大。 小姑姑也领着钱满蝶回来了,两个人手里都拿了个篮子。三人一起去了厨房。她们把东西拿出来,有地耳、蘑菇、核桃,一大串野葡萄,一捧杨梅,竟然还有半茶盅野蜂蜜。 钱满霞笑道,“大伯娘把她们厨房里的好东西都拿来了。多多因为舍不得蜂蜜,还哭得不行。” 那汪氏虽然有些自私、好强。可着实是个聪明人。怪不得家里过得好。儿女孙子又教得好。 钱亦绣高兴地对钱满霞说着谢谢。 先让她们把糯米泡上煮好,发些白面,把菜理好洗净。她自己则把葡萄和杨梅洗净拿去招待客人。 这时。王管事领着两个儿子和王良媳妇也赶着牛车来了,他们手里还拿了许多吃食。 王管事一进来就给宋怀瑾和梁锦昭哈腰陪罪,“老奴该死,不知大少爷和表少爷在此。来晚了。” 宋怀瑾一挥手,“啰嗦。一边候着。” 钱三贵招呼道,“王老爷、王大爷、王二爷,请坐。” 王管事老脸一红,“啥老爷啊。钱三哥客气了,叫我王兄弟。”又指指自己的两个儿子说,“若有什么事。吩咐你两个侄子跑腿。”又让儿媳妇快些把东西拿进厨房帮着忙乎。 王家人知道来了个和尚,聪明地没有带荤菜。带了些白面、糯米、红豆、白糖,豆筋,居然还有几节藕和两个西瓜。 钱亦绣看着这么多好东西直乐。 她们先把西瓜切了,让王良拿出去招待小主子。又开始忙着泡红豆,煮藕,煮南瓜等等。 正做着,吴氏也回来了,钱亦绣让买的她都买了回来。 钱亦绣看看这些材料,便决定做素菜包子、红豆糕、土豆丝饼,南瓜饼,芝麻球,梅花饼干这几样素食点心。再做豆皮地耳荠菜卷,素炒双色菇,素肉茄饼,珍珠素菇圆子,蜜汁糯米藕,蒜蓉蕨菜,拨丝土豆等几样素菜,再做个三色珍珠甜汤。 有些点心和菜品她们会,就先让她们做,有些她们不会的钱亦绣就领着吴氏、钱满霞一起做。 这些东西,除了蜜汁糯米藕和梅花饼干费劲些,其它都好做。 王良媳妇看到几个大人心甘情愿地听这个女娃的调派十分纳闷。 钱满蝶有些奇怪地问道,“绣儿咋知道这么多吃食?” 钱亦绣说,“有几样是上次我们在张老爷家吃饭,他家厨子做了的。我喜欢吃,就多了问几句。还有两样是我自己瞎想的,也不知做出来好不好吃。” 吴氏知道孙女早慧,听她如此说便也点头称是。 看这些人都上了手,又跟吴氏交待清楚后便去了左厢房看程月。小娘亲在客人们进院子前就麻利地跑进小屋,还把门窗都关上了,密不透风的小屋闷热难耐。 钱亦绣一进屋就感觉一股热浪扑来,说道,“娘,太热了,开一点窗户缝吧。” 程月正透过窗纸在看外面的人,她转过头呆呆地说,“绣儿,娘头痛,心口也痛。”她的脸色苍白,一只手抚在胸前,很难受的样子。 钱亦绣吓一跳,“肯定是太热了,娘中了暑气。”说完,就爬上桌子把小窗打开。 先让她喝了半碗酸霉汤,又让她躺下,拿起一把大蒲扇为她扇着风,看她好些了,便提出请张央进来给她诊脉。 程月不喜欢生人靠近,更不喜陌生男子靠近。但她刚才一直在偷偷看院子里的三少个年,不知为什么看到他们感到特别亲切,心里总有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 听说让三个少年中的一个人来给她看病,便非常痛快地点头答应了。 钱亦绣见小娘亲如此配合非常高兴,跑出去把张央拉到一边,请他为小娘亲把把脉。 张家治痫症、痰症的手艺在大乾朝名列第一。钱亦绣一直觉得,痫证和失忆症都属于脑神经方面的疾病,应该有共通点。 她一直想请张仲昆给小娘亲看病,奈何小娘亲不愿意出门,又不好意思提出请张仲昆来家里。几个月前张仲昆倒是给小娘亲看过病,但那时看的是外伤。 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张央虽然年纪小,但从懂事起就开始背医书学医术,由张仲昆手把手地教授,医术可比乡村医生林大夫好的太多。 所以当张央一来到家里,钱亦绣就想到了请他为小娘亲诊脉。张老爷不好请,他儿子兼徒弟来了,怎么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张央非常痛快地跟她去了小厢房。一进屋便说道,“这么闷热,好人也会呆坏的。” 看到程月,还是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见程月,即使有了小娃的娘肯定是美人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意外。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ps:谢谢看会儿书、月玄封尘、追求简爱的人家的礼物,谢谢鹿姐、storyfan的荷包,谢谢幽悠悠然、飘落涟漪、裴16、上海小女人cm、135weiwei、手机小鼠、ttl1235、kkmay、南瓜苗、yousuke、不大不小刚刚好、夏日de怡莲、susan、简和玫瑰、书友160310000306837、浮云忘、neyye、88169580、13458182716、书友20100728020034506、似水的人生、柒一二、等众位亲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章意外的高价 看到程月,张央不自禁地有些红了脸。他从小就跟着父亲给许多世家大族里的女眷看病,自认见过各色美人,但似乎没有哪一个美人像她这样清丽出尘。这样美好的女子竟然得了痴症,真是没天理了。 他定了定神,不敢再多看美人一眼,用罗帕搭在程月的腕上帮她诊脉。 他边诊脉,边听钱亦绣说了说大概症状。诊完脉说道,“钱家娘子失忆很可能是前些年伤了脑子造成的,只是过去了这么久,想要恢复之前的记忆怕是不太容易……她近段是不是有些焦躁?” 钱亦绣赶紧点点头。 张央又说,“像她这种病人切忌思虑过重,要尽量保持愉悦和轻松……我回去再把她的病症和诊相跟我爹说说,开的药也请我爹掌掌眼,明天你们来保和堂拿药便是。” 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给程月施了针,程月便安稳下来渐渐睡着了。 钱亦绣感激地对央说着谢谢,又深为自己操之过急而内疚。她总想让小娘亲为家里做点贡献,却没想到小娘亲是不能过渡用脑的。 把张央送出门,又去了厨房忙活。 饭菜做好,已经午时末。钱亦绣让吴氏拿了几样进小屋给小娘亲吃,她则带着钱满霞、钱满蝶和王良媳妇把吃食摆上桌。 几位公子看到桌子上花花绿绿的吃食极好奇,没想到一个农家竟能做出这些精致好看的小点和菜品。本来就饿,再看到这么好看的吃食,更是胃口大开。 钱亦绣站在一旁当起了服务员兼解说员。 小和尚和三位公子、猴哥吃一桌,还有一桌是王家父子和几个小厮的。梁锦昭几人先邀请了钱三贵坐一桌,钱三贵极力推辞了。让钱亦锦陪着他们。自己去了另一桌。 几个人对点心和菜品都大加赞赏,蜜汁糯米藕、豆皮地耳荠菜卷是三位公子的最爱,而小和尚更喜欢梅花饼干和珍珠甜汤。 钱亦绣终于知道小和尚为什么这么胖了,他真的真的很能吃,饭量比钱亦锦的都大,甚至不比那几位公子小,而且又特别嗜甜。 有点小短处的小和尚更容易拉关系。钱亦绣窃喜。 她笑着跟小和尚低声说。“我们做的梅花饼干有些多,到时候小师傅可以带些回寺里吃。” 小和尚忙点头笑纳。 饭后,几人依然不走。又在枣树下摘枣子玩。此时的枣子还没有熟透,只有极少数的枣子挂了细细的一圈红。他们找着这种枣子摘,酸中带甜也能吃。关键是边摘边吃,吃的不是枣子而是乐趣。 虽然钱亦绣有些心疼那些枣子。但这几位小爷必须要服侍好。就姑且把他们当成来农家乐游玩的客人,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然后看心情给自家打点赏钱。 钱亦绣看看偏西的太阳,便去把放在后院背阴处的那盆君子兰搬回自己的小屋,下晌的阳光强,不能晒着它。 她吃力地抱着君子兰刚来到前院。便被梁锦昭叫住了。他大步走过来,惊喜地看着君子兰说,“这盆君子兰长势可真好。卖给小爷吧,价钱好说。” 钱亦绣遗憾地说。“可怎么好,这盆花我已经答应卖给别人了,都说好了明天拿去县城的。” 若是跟别人说好她反悔就反悔了,反正还没收人家的钱,这位小爷的价钱肯定不会给低了。但她是跟心仪已久的合作伙伴崔掌柜说好的,她可不能失信。 梁锦昭一阵失望,“我爷爷最喜欢君子兰,说它是花中君子。我们府上养了许多盆,像这么好的也不多见。这盆君子兰的叶子多不说,还叶厚又极有光泽,上面的纹络也好看,就像绿色的宝剑……你卖给了谁?到时我去看看他能不能割爱。” 由于爷爷对君子兰的喜爱,他也对这种花有一定了解。 钱亦绣说,“我已经跟雾溪茶楼的崔掌柜说好了,他说他家公子下个月初就要回京……” 梁锦昭听了嘎嘎嘎嘎地大笑起来,甩开折扇扇起来,说道,“雾溪茶楼啊,那是我娘的铺子,崔掌柜也是我府上的下人。” 原来他们是一家人,崔掌柜嘴里要回京的少爷竟然就是他。 钱亦绣笑道,“真是巧,原来你们是一家人呀。” 又说起了这盆君子兰的出处,它是小哥哥和自己无意中被猴子引着误入深山,在一处如仙境般美丽的幽谷中看到的。便不畏艰险下到谷底,把它挖了回来。 她觉得自己也不算撒谎,热风谷可不是美的像仙境,而且也在山里面。 她的话让一旁的钱三贵有些脸红,也让那三个少年对仙境般的幽谷无限向往。 梁锦昭已经看出这株君子兰绝对不是凡品,也的确应该是在深山中寻到的。若是在浅处,还没长大肯定就被人挖走了。 他笑得嘴咧得多大,若是把这盆幽谷中的君子兰带回去,老爷子可是要乐坏了。想到爱花的娘,又问,“还有没有别的花?我娘也极喜欢花,我想再给她带盆好花回去。” 钱亦锦听了又去后院把那盆墨兰端出来。钱亦绣道,“这盆墨兰跟君子兰是在一个地方找到的。” 梁锦昭看出这盆是兰花,因为没开花,也不知道好不好。不过,从深山幽谷里寻来的,总不会差了,也能给自己娘交差了,便点头一起买下。 他伸手对梁高说,“把银票拿来。” 梁高不知道拿多少,便把装钱的荷包都递给了自家少爷。 梁锦昭在里面拿出一张银票看看,大概觉得少点,又拿出一张,递给钱亦绣道,“这么多,够了吗?” 钱亦绣一看,一张是二百两的,一张是三百两的。本来在溪山县也就能卖个二百两的花,如今却翻了个番还多。这地域之间的物价差别还真大,京城世家的购买力真真不能小觑啊。 “够了。”她抵制住内心的狂喜,脸蛋红红地赶紧把银票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那是买君子兰的。”梁锦昭又掏出一张银票,“这是买墨兰的。”(。) ps:谢谢kamus^_^~的香囊,谢谢260430780、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书友160422071916764、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260430780、亂ooo、时光1107、空-界、雪嘟嘟儿、不大不小刚刚好、依娜君子、十米深白、不坚强也要装坚强、西南来客、657muzi、雨vs笙的月票,非常感谢!写文不易,写看正版。 第一百零一章逗你玩 还有?钱亦绣激动接过银票,是一百两的。 发了发了,真是发了。 钱亦绣激动的小心肝扑棱扑棱乱跳,还佯装平静地把银票塞进荷包里。 梁锦昭是世家公子,但绝对不是纨绔公子哥。他在京里时,经常跟着祖父侍弄君子兰,自然知道品种价格。 这种名品,在京城的确值五百两。但他也知道在冀安省这个地方,这花绝对卖不到这个价。 他之所以给了这么多银子,一个是想帮帮小女娃,觉得为国捐躯却尸骨无存的将士遗孤不该被朝庭漠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看看这个拿着银角子都能激动地放进嘴里咬的猴精小女娃,拿着这么多银票是什么样子。 却见小女娃平静地把银票塞进了荷包,禁不住地有些失望。才想起来这个女娃或许不识字兼不识货,还不知道自己拿的是多少值钱的东西。 又说道,“看来小娃不太喜欢那几张纸啊。爷刚才看错了,把纸还回来,小爷给你几个大银锭子。” 真当阿姨是文盲? 钱亦绣忙把荷包攥紧了放在背后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何况已经拿出去的东西。” 她的这个紧张样子倒让梁锦昭开怀起来,这才是她的本性嘛。 梁锦昭嘎嘎嘎嘎地笑道,“看来小娃还认货嘛,明明高兴得紧,还偏装作没事一样。爷逗你玩的,拿出去的东西咋可能再收回来。” 说完,便咧着大嘴走了。 钱亦绣望着梁锦昭长长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变声期的熊孩子果真讨嫌。逗人呐! 之后,便和梁高一起把花放在阴凉地方。梁高又嘱咐王管事。让他明天用带蓬的马车把花运到雾溪茶楼交给崔掌柜,千万别碰坏了,别让太阳晒着了。 王管事忙点头应允。 而一旁的钱亦锦有些不大舒坦起来。觉得这位梁公子人虽不错,却有些不太庄重。男女受授不亲,我妹妹岂是你能逗着玩的?面上虽然装作没事一样,却把钱亦绣支得团团转,不许她靠那几位公子太近。 时近黄昏。小和尚和几位公子玩尽了兴。也该要走了。 “小爷今天玩得尽兴,吃得也不错。明年回西州府,再来你们家玩。”说完梁锦昭向梁高挥了下手。 梁高便给钱家人和王家人每人一个荷包。在场的见者有份,连程月都没落下,让钱亦绣帮着转交。 宋怀瑾和张央也让小厮赏了他们每人一个荷包。 宋怀瑾还说,“小丫头记着。明年我们来的时候,多弄些蜜汁糯米藕。爷喜欢吃。” 钱亦绣自是满口答应。 钱亦绣又提了个不情之请,想让他们骑马带着钱亦锦在花溪村和大榕村走上一圈,又暗示这两个村子有些地痞,见自家势弱。时不时地欺负他们。 宋怀瑾一听,豪爽地骂道,“哪家那么可恶。小爷直接去端了他的窝。” 张央笑道,“咱们一走。他们报复钱家咋办?咱们还是带着小兄弟走上一圈,让他们知道一个怕字就行了。” 梁锦昭又对王管事说,“这两个小娃的父亲是为朝庭阵亡的,却没得到该有的抚恤。你们今后帮着多照顾一些,若你们都办不成的事,就去找我四表叔,他会帮着办。” 王管事马上哈腰道,“是,是,小的记住了。” 之后,梁锦昭抱着小和尚、宋怀瑾抱着钱亦锦一起上马走了,王管事父子也一起跟在马后头走了。 小和尚和几位公子一走,钱满蝶就赶紧把荷包打开,里面是四个二钱的银祼子,三个荷包都一样。没想到自己来帮了小半天的忙,竟然挣了二两多银子,还是富贵人家的银锞子。她知道自己老娘羡慕奶奶得了一个银锞子羡慕好久了,这回可好,自己得了十二个。 她乐坏了,喜得眉眼弯弯地说,“霞妹,以后有这好事记得再叫我。” 钱满霞笑着点点头。 吴氏把一些没吃完的点心装进碗里,给王良媳妇和钱满霞一人拿了一碗让她们带回去吃。 她们走后,钱亦绣先进小屋把小娘亲拉了出来。又跟钱三贵和吴氏说了张央给程月看病的事,老两口也是极高兴,吴氏说明天她就去县城拿药。 钱亦绣又从荷包里拿出那三张银票,除了程月比较正常,老两口和钱满霞的嘴都张成了o,眼睛瞪成了⊙。才思敏捷的钱亦绣都无法用文字表述了,只能用特殊符号来形容他们此时的表情。 等他们的嘴和眼睛恢复正常了,才暴发出一阵欢快淋漓的大笑声。 小姑姑钱满霞赶紧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急道,“爹娘小声点,你们是想把坏人招过来吗?” 钱三贵和吴氏立马捂住了嘴,抵制着小声笑着。 钱满霞无比幸福地小声说,“咱们家有了这么多银子了。天呐,原来做梦都不敢想的。那咱们岂不是比汪里正家还富了?” 吴氏也笑道,“嗯,我看也是。”又紧张道,“当家的,等锦娃回来,让他赶紧把银票藏进床底下的坛子里。以后,也不能让大山和猴哥进山了,得把家看好了。” 钱三贵直点头,“看来得赶紧多买些田地,把银子花些出去。守着这么多银子,咱们连觉都睡不踏实。” 吴氏听了连说应该。 钱三贵又说,“今天来的几位客人,都是咱们家的贵人,他们的大恩咱们要记着。咱家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你的醪糟做得好,再多做几坛,每家送两坛,包括要回京的梁公子。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咱们的一番心意……” 几人正说着,传来敲门声,是钱老太的声音,还有好多人。吴氏吓得赶紧把银票拿进卧房的柜子锁起来,再把卧房门也锁起来。 钱满霞看吴氏把门锁好后,才跑去开门。 原来上午几位公子带着小厮骑着马从村里招摇过市就让村人新奇不已,他们村里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骑马的人来,而且其中几人的穿着气度更是不同凡响。 村人们看到他们竟然去的是村西头的钱家三房,而且没过多久,王老爷父子也跑去了他家。 许多人都在村口眺望,不知钱三贵怎么结识了这些贵人。(。) ps:谢谢浅忆伊人颜、伊朲紅妝、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白羽筱的礼物,谢谢g0504、赫拉@芊琳、浅忆伊人颜、壬女吉祥、奶油珍珠米、13052081992、喂嘴馋猫、kamus^_^~、yousuke、我是假球迷、似水的人生的月票,非常感谢!求正版支持! 第一百零二章好奇 等到下晌,更不得了,钱三贵的孙子竟然被贵公子抱着骑在马上玩,王老爷父子竟然跟在马屁股后面跑前跑后的服侍。 等那几位公子离开村后,许多人都问同在外面看热闹的钱老太和钱大贵一家。 钱大贵表示不清楚,只知道霞姑来说家里来了贵人,请蝶姑去帮忙做饭。说完这话,大房一家人都与有荣焉,极是得意。 又有那多事的人对钱二贵两口子笑道,“三房有了这好事,咋没把你家也叫上?” 唐氏气道,“人家的眼睛长在额顶上,咋看得见我们家。” 钱二贵忙说,“你这个婆娘胡说啥哩,准是咱们家的人都忙,人家没好意思叫。” 没多久,钱满蝶回村了,这些人又围着她问。钱满霞说,“我在厨房里干活,也不清楚他们是谁,只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里正婆娘说道,“这还用你说,我们都知道他们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钱满霞红着脸说,“其他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我都快吓死了,哪儿敢凑上前去跟他们搭话。” 大房一家和钱满霞回了家。唐氏还脸厚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钱家大院,被汪氏不客气地关在了门外。 当钱满霞喜滋滋地把荷包里的银锞子拿出来后,一家人传着看,爱不释手。 汪氏欢喜过后说道,“蝶姑说每人有份,三房六个人,岂不是得了十几两银子?”又瞥了一眼钱满多道,“原来只要有人去三爷爷家你就闹着去,今天咋不跟去?若你去了,也能多得些银子。” 钱大贵嗔道,“你这个婆娘真舍得说,多多这么小,去了万一讨了贵人的嫌咋办?贵人的脾气都大,惹着了是要打人的。” 钱满蝶又羡慕地说。“绣儿和锦娃真能干,他们在山里挖了两盆花,有一位贵人看了喜欢还买下了,说是要带回京城去。” “卖了多少钱?”汪氏忙问道。 “不知道。我离得远,没看清楚,只看给了绣儿两张纸。”钱满蝶说。 “傻妮子,咋不过去看看?”汪氏嘀咕道。 钱老太道,“那两个小人儿能找到什么好花?能卖个几百文就不错了。”她心里一直在帮三房提防这个猴精又好强的大儿媳妇。 汪氏撇撇嘴没吱声。 钱满川咂吧着嘴说道。“奶说笑话呢,咋可能是几百文。那纸是银票,凡是银子多了不好拿,就到钱庄把银子换成银票。” 钱大贵嘴张得老大,说道,“怪怪我的天,那还不得百八十两银子?也只有这些多银子才不好拿。” 听说能卖这么多银子,钱老太更不敢相信,“大儿在说笑话呢,两盆破花能卖百八十两银子?除非脑袋坏掉了。” 汪氏羡慕的眼睛都红了。说道,“满川和你媳妇天天往山里跑,咋只知道摘霞草?以后也留意些,看到好花就挖回来,也能卖些钱财。” 几人说来说去,还是对那两张银票感兴趣,更对那几个贵人感兴趣,钱满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决定去三房问问。钱老太领着钱大贵两口子和钱满川,还有撵路的多多出了门。刚走出门口。又碰到钱二贵父子,他们也好奇那几位公子,便一起往村西头走。 汪里正一直在门口转悠,见这些人去钱家三房。便也厚着脸皮一起去了。其他看热闹的人即使再好奇,也不好意思跟着去。 唐氏正在生三房没叫自家的气,也没跟着去。还嘴硬道,“有啥看头,人家再有钱,也不会给他家。” 钱三贵看见来了这么多人。赶紧请他们在院子里坐。 钱亦绣郁闷不已,好不容易那几位走了,小娘亲终于可以出屋放放风了,这些人又来把她吓回了小屋。 这些人七嘴八舌地问着钱三贵,特别是汪里正,生怕他有一点隐瞒。而汪氏等人想问他们挣了多少银子,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好问。 钱三贵满足着汪里正等人的好奇心,说,“那三位公子,有一位是保和堂的少东家,有一位是宋家庄子主家的少爷,还有一位是宋家的表少爷,好像是京里的。他们是弘济小师傅带来的,我连跟他们说话都害怕,哪敢多问啊。” 他是真的不太清楚。又道,“不过,那位京中的梁公子好像出身武将之家,听说满江为国捐躯,又看到我们家里老弱病残,对两个孩子倒是颇多怜惜。” 这些身份已经让在坐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位公子的身世都了不起啊。特别是宋公子和梁公子,那是大官家的少爷啊。 正说着,已经把客人送出大榕村的钱亦锦小朋友回来了,是王良陪他回来的。王良还称钱三贵为“钱三叔”,又请他以后多去宋家庄串门子。然后,才小心冀冀地把那两盆花端上了牛车。 汪里正羡慕得不得了,看钱三贵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不停地向他竖着大拇指,“三贵兄弟,行,老哥哥佩服你,这么有身份的少爷竟然会来你家做客,还玩了一整天。” 钱亦绣暗乐,没想到那几位公子来此一游,无意中却给家里带来了这么多的好处。 吴氏感激汪氏给家里送来的那些山货,把她拉进堂屋里送了她几尺张家送的绸缎。这绸缎豆绿色,比较鲜艳,只适合给年青小娘子做衣裳。汪氏喜坏了,明年春天蝶姑就要出嫁,正好可以给她做套春衫。 张家上次送了一匹棕色细棉布,一匹豆绿色绸缎。钱三贵就让吴氏和程月抽时间用棕色细布给钱老头、钱老太做身冬衣,钱老头年前就会回乡下过年。这绸缎嫩气,吴氏原打算留着给钱满霞当陪嫁,现在见家里又多了一笔不斐的收入,也大方地拿出来用了。 钱亦绣又送了钱亦多一条程月之前用边角余料做的小绫帕,上面绣了几朵蔷薇花。美得多多跑到汪氏身边说,“奶,看看这绸子帕子,好看不好看?是绣儿姐姐送多多的。” 汪氏知道程月手巧,虽然只有几朵花几片叶,看着也与自家绣的大不一样。(。) PS:  谢谢hworld1980、雪山温柔风、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chen334421、虹光轨迹、殇邪、安妮_9990、百里睿、657muzi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零三章鸭子的比喻 “好看,谢谢绣儿姐姐没有?”汪氏当着吴氏祖孙笑容满面,回过头眼神却暗了暗。 看来,三房彻底起来了。 原来,钱家四房人家属他们大房最好过,其他三家都比不过她家。如今看来,不仅在省城的四房越来越好,连三房都比自家强了。汪氏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埋怨老实的钱老大只知道在地里刨食。 再仔细一想,自家虽然比不过他们,但把关系搞好,自家和儿女们也能沾些光。望望院子里钱大贵和钱满川满脸荣光的样子,想着自己可不能像唐氏那个傻婆娘,明晃晃地算计人家,没算计成,还被明晃晃地打了脸。偷鸡不成蚀把米,把兄弟间的情份也搞淡了。 想到这里,汪氏笑得真诚了几分,本来想问那两盆花到底卖了多少银子也没问了。而是笑着对钱亦绣说,“绣儿真是个好妮子,以后多来大院玩,我家多多可喜欢绣儿姐姐了。” 到了饭点这些人还不舍得走,钱三贵只得让吴氏进厨房弄些吃的,汪氏难得地也进厨房帮忙。 汪里正听说今天没有肉,便让钱满川去自己家里拿些肉来,钱三贵又给了他四十文钱,让他去村口沽两斤好些的酒,再顺道把汪里正的大儿子汪力洪和谢虎子、张先生请来喝酒。 钱满川回来的时候,钱亦善也跟着一起来了。堂屋里摆了两桌,客人们酒足饭饱的同时。也满足他们了对贵公子的好奇心。 等这些人都走了,已是星光灿烂,喧闹了一天的花溪村西头终于宁静下来。 钱亦绣赶紧去屋里把小娘亲拉出来。钱亦锦拿着大蒲扇猛帮娘亲扇扇子。小娘亲是天生的美人,哪怕再热,出的汗也极少。汗出不出来,更容易中暑。 不耐人多的大山也领着一猴两狗从后院来了前院。 钱亦锦边给小娘亲扇着扇子,边笑着跟钱亦绣讲了自己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跑了两个村的事。特别是路过许家肉铺的时候,自己是如何趾高气扬地从许家祖孙三人面前经过。 钱三贵和吴氏端了一天的笑脸也严肃起来,顾不得听孙子的显摆。他们去了卧房。片刻之后又把钱亦锦叫进去,让他钻进床底把银票藏好。又出来低声嘱咐一家人,包括大山和猴哥。晚上一定要警醒些。 睡觉之前,钱三贵不仅带着钱亦锦和大山绕着院墙底下巡视了一圈,还把菜刀放在枕头下面。 他的这份紧张也感染了全家人,除了程月外。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不仅钱三贵和吴氏顶着熊猫眼出了屋,钱满霞和小兄妹也是哈欠不断。钱亦绣暗笑,原来钱多的压力也不小啊。 吃早饭的时候,钱三贵叹道,“床底下放这么多银子,爷睡不踏实。若天天这样睡不好,这老骨头可得交待啰。咱们还是早些把银子变成田地,这样才放心。”看到钱亦绣眼巴巴地望着他。又道,“至于买下人的事情。咱们去看看,有合适的就买,没有合适的,就再缓缓。” 钱三贵又让吴氏赶紧多做些醪糟,再多做些昨天的几样点心,他看到几位公子都喜欢吃。到时分别给宋公子、梁公子、张公子、弘济小师傅送去。因为他们,自家不仅赚了巨额财产,腰杆也壮了不少。 给宋公子的东西就由王管事帮着送,梁公子的由雾溪茶楼的崔掌柜帮着送。 人得记情。虽然这些东西大户人家不稀罕,但也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等过几天醪糟做好了,就带着醪糟去县城给他们送去,再请张老爷派个下人跟他们一起去牙行。 钱亦绣笑道,“昨天因为食材有限,再加上小和尚不能吃荤,所以只能做那几样。绣儿还琢磨了一样更好吃的点心,叫蒸蛋糕。” 饭后,钱亦锦去了私塾,吴氏去县城拿药,钱满霞去了地里。 晌午,吴氏拿了十包药回来。说张老爷特别交待,程月这种情况要少用脑,少忙碌,要时刻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态。总让她想过去,很可能事得其反加重病情。这种病要慢慢调养,想得起来更好,想不起来万不能强求。 钱亦绣听了有些内疚,自己之前太迫切了。便把给小娘亲熬药,监督她喝药的事情承包过来。 小娘亲喝了几次药,再加上张央曾给她施了针,第二天起情绪便稍微平静些,又拿出素绫想绣花。 钱亦绣不敢让她再费神,劝道,“娘再歇歇吧,咱们家现在也不靠娘的绣活过日子。” 程月摇摇头固执地说,“娘要挣钱,不吃白食。” 钱亦绣又劝道,“实在要绣,那就绣个简单些的,不费神的。” 程月在纸上画了起来。片刻的功夫,便画了一幅双鸭戏水图。 钱亦绣看了看,两只鸭子,几滴水珠,几棵小草,几朵小花,似乎比小娘亲之前绣的那两幅绣品还简单。 便点头道,“嗯,这幅还行,简单。” 程月看着图说,“嗯,两只小鸭子,一只是锦娃,一只是绣儿。” 钱亦绣一头黑线,好在只是把他们比作了鸭子,要是比作鸳鸯可就麻烦了。又嘱咐她道,“娘不着急,慢慢绣。” 程月点头应是。 看到小娘亲稍微好些了,钱亦绣才放下心。 晌歇过后,钱亦绣便劝程月在屋外檐下绣。外面光线好,空气好。还有就是现在家里银子多了,吴氏也不会念叨程月浪费绫缎和绣线了。 程月一贯听闺女的话,便出来了。 吴氏见了,就让钱满霞在程月旁边看她绣花,或者帮着打打下手分分线。 绣活算是古代女人一项非常重要的才艺,若是做的好,也是找好夫婿的一个资本。钱亦绣也希望小姑姑能学点绝活,将来找个好夫婿。只是吩咐小姑姑在一旁看就是了,别多问。 钱满霞高兴地坐在旁边帮程月分钱,可是程月根本不用钱满霞分的线,还说,“不好,毛了。” 钱亦绣和钱满霞先还没听懂,程月就拿起她分的线对着光说,“线毛了,不好。” 原来是小姑姑的手太糙,把线刮毛了。(。)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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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虽不喜王媒婆,但听说是来给钱满霞说亲的,又不是老许家,便过来把钱亦绣拎到一边。笑道,“嫂子请进。” 为了女儿和孙子孙女,她也不愿意得罪媒婆。毕竟她们干的是这个营生,长了一张巧嘴,死人都能被她们说活了。得罪了她们,晚辈们今后可就不好说亲了。 把王媒婆迎进门,倒上茶水。王媒婆笑道,“后生是我们村里正的侄子,家里有十几亩的田地,住的是大瓦房……” 一听是大榕村的人,条件再好钱三贵两口子都不愿意了,婉言谢绝,客气送人。 接着又来了两拨给钱满霞说媒的人,无人问津的小姑姑一下子成了抢手货。半天之内就来了三拨说媒的人,创下了花溪村之最,比当年的村花汪枝儿还抢手。 钱三贵和吴氏极其亢奋,还真看上了一家,就是绿柳村的肖家后生。据说家里有几亩田几亩地,还有头牛,才修了不久的大瓦房,只有两兄弟,姐姐已经嫁了人…… 来说亲的人多,小姑姑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脸上的红晕就没有退去过。古代人真是早熟,六年级的小学生就知道思春了。 钱亦绣泼起了冷水,“说不定猴哥还能帮咱们寻到更值钱的宝贝,到时姑姑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了,咋能随便嫁人呢?我的姑姑这么好,又水灵又勤快,还出生大富之家,要嫁个城里人才行。” 钱亦绣的话逗得众人笑得不行。笑过后,钱三贵和吴氏觉得孙女说得也有道理。 他们之前因为闺女的亲事都急疯了,所以媒人一来说亲他们就激动。仔细想想,等自家买了地,也是个小地主了,该是给女儿找个家境好些的才对。 钱亦锦回来听说后,也觉得小姑姑的亲事再放放,或许以后会找个更好的。 晚上,钱老太来了,老太太是来帮着自己的娘家侄孙子说合的。 钱三贵两口子早得了钱亦绣的提醒,但又不好直接拒绝。钱三贵笑道,“娘的眼光肯定错不了,但张先生说锦娃将来定能考中举人,考中进士也不一定。儿子就想给霞姑找个读过书的,最好是秀才,将来锦娃也多个助力。” 只要把钱亦锦的前程抬出来,老太太就不说话了。老太太又低声问道,“蝶姑说你们的两盆花卖了不少钱,大贵猜测既然给的是银票,肯定不会少了,咋说也得百八十两的。” 钱三贵点头笑道,“嗯,还多点。” 钱老太的嘴巴也张成了o,“老天,那花是棵摇钱树吧。”又道,“那可得看好了,别被人抢了去。” 老太太吃完晚饭了还不想回大院,说要帮他们一起看家。钱三贵好歹劝着,让钱亦锦把她送了回去。 第二天一早,老太太又来三房守着。见她顶个黑眼圈,一副神色萎靡的样子,肯定是夜里掂记三儿子家的银子没睡好。 见她这样,钱亦绣对她经常欺负程月的怨气也小了些。 钱三贵呵呵笑着送了她一个小银锞子,劝她去钱满霞的小屋里歇息。老太太又稀罕得不得了,上次她得的银锞子是小花生的形状,而这次的是朵小梅花。她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去歇息。 下晌,钱二贵又来了。他也没有别的事,就是跟钱三贵拉拉家常,絮叨絮叨过去他们小时候的事情。 这个时辰钱二贵一般都在田里忙,现在却来这里来闲聊。(。) ps: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书友140416192418983、忧小雅、135weiwei、殇邪、紫色回味、mingliu2056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零五章雾溪茶坊 钱三贵猜到了二哥的意思,他定是怕自家有好事只掂记大房一家,忘了他们。便给吴氏使了个眼色,吴氏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钱亦绣搞懂了,拉着吴氏进了他们的卧房,让她裁了几尺棕色细布给钱二贵做衣裳,又让她拿了一个小银锞子出来送给钱二贵。 钱二贵收下布,还不好意思收银锞子,“那是银子,三弟留着慢慢用。” 钱三贵劝道,“这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就是玩个稀罕,二哥拿着便是。” 钱二贵笑咪咪接过小银锞子,把玩着这种有钱人家才有的稀罕东西。 钱老太见了这一幕也高兴。一般的父母都偏疼最弱的子女,如今三房好过了,她又有些心疼这个老实的二儿子了。二儿子、满河孙子都好,就是唐氏那个败家婆娘讨嫌。 晚上,钱三贵又留老太太和钱二贵在家里吃了晚饭,还喝了两盅。 吴氏做的醪糟好了。 三十日这天天刚蒙蒙亮,钱亦绣就和吴氏、钱满霞起了床。 夏天亮的早,尽管才寅时天边已经有了鱼肚白,笼罩在清雾中的蔷薇花上挂着点点露珠。还有些迷迷糊糊的钱亦绣来到院子里,做了做伸展运动,跳了几跳,才彻底清醒。 她们今天要做蒸蛋糕带去县城。昨天吴氏在绿柳村买了两斤牛奶,怕放坏还用盆子装好放在凉水里镇着。 鸡蛋、上等白面、白砂糖、油,还有昨天才在镇里买的两套共十二个盖碗作模具。 为了去掉鸡蛋的腥味,没有白醋,只得点了两滴家用醋,不知道味道会如何。 等天大亮了。蛋糕就蒸好了,共蒸了四锅。四十八个小蛋糕黄黄的,胖胖的,泡泡的,看着都喜人。 这种蒸蛋糕,就是前世的许多人都做不好,一个细节处理不当。不是不好吃。就是蒸出来像蛋饼。当初为了做好这道小食,钱亦绣费了许多劲。 因为盖碗有限,每锅还蒸了几个用小土碗装的蛋糕。盖碗装的蛋糕好看。就送人,土碗装的蛋糕自家吃。 松软香甜的蛋糕得到了全家人的喜欢,包括猴哥和奔奔跳跳。大山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它看到儿女们喜欢。自己的那个也给了它们。 钱亦锦小朋友香得差点把舌头吞进去,直说。“这蛋糕比县城里的点心还好吃。” 钱三贵也说,“何止是县城,爷走南闯北这么多地方,连京城都去过。也没吃到过这么松软好吃的蛋糕。” 或许是好久没有吃这东西了,钱亦绣也觉得美味无比。 吴氏诧异地问,“绣儿咋会做这稀罕蛋糕?” 钱亦绣不要脸皮地说。“绣儿没事就瞎琢磨,就琢磨出来了。” 她看看没有发言的程月问。“娘,好吃吗?” “嗯,好吃。味道有些像奶油松黄卷儿,就是长得不像。”程月边说,还边用帕子擦着嘴边的蛋糕屑。小娘亲极注重仪表,不像其他人嘴唇弄上渣屑了就用舌头舔。 虽然大家都对从来没听说过的奶油松黄卷儿极感兴趣,但怕程月再犯病,也不敢多问。 钱亦绣也不时伸出小粉舌头舔着嘴唇,大口吃着。 真好吃! 程月皱眉说道,“绣儿,你又不是奔奔和跳跳,咋紧着用舌头舔嘴呢?娘给你做了几条帕子,用帕子擦。” 她这么一说,连钱三贵都红了脸,赶紧掏出帕子擦嘴巴。 晨时三刻,一身新衣的钱三贵怀揣五百五十两银票,几两碎银子,带着小兄妹走出了院门。他们要去县城,送东西的同时去牙行一趟,想买些田地,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下人。 猴哥被两块蛋糕收买了,很乖地没有撵路,跟大山一起在家里看家。 小兄妹又跟程月说,“娘莫担心,我们跟爷一起去,下晌就回来。” 在程月心目中,钱三贵是这个家最厉害的人。小兄妹跟他在一起,她就放心。嘱咐道,“你们早些回来,娘想你们。” 他们走了,吴氏就必须留在家里,光一个钱满霞陪程月大家都不放心。今天要带六小坛子醪糟,三盒草编食盒的蛋糕,所以吴氏得把他们送到村北头的牛车上。 钱老太知道儿子今天要揣着银子去买田,就没有去他们家,而是一大早就在钱家大院门口守着。大房一家人都挺纳闷,问她她也不说。 她见三儿子一家路过这里,赶紧跑过去上下看看儿子,紧张得不行。还悄声问,“就你们三个不怕人抢了?用不用让你哥哥侄子跟着去?” 钱三贵笑着摇摇头说,“无事,娘别担心。” 钱亦锦笑着低声说,“本来无事,人家一看太奶的神色就有事了。” 老太太赶紧说,“哦,是太奶的不是。那你们快走吧,太奶马上回家。” 钱三贵又让钱亦绣把特地给她带的几个蛋糕递给她。 她从钱亦绣手里拿过蛋糕,却看着儿子和重孙子笑说,“老太婆没白疼你们,有稀罕吃食了还想着我。” 今天逢集,坐车的人比较多。村民们看到钱三贵三人都满脸堆笑地打着招呼,“钱三哥,带这么多东西去县城卖?” “不是,”钱亦锦抢着回答,“我们要去保和堂,张家老太太喜欢吃我娘做的醪糟,我们送几坛过去。” 该显摆的时候必须显摆。 钱三贵笑着拍拍孙子的头。别看他表面轻松,实际上手心都紧张得出了汗。 到了县城,祖孙三人叫了辆驴车,把东西搬上去走了。 赶车的伍大爷同还没下车的人啧啧说道,“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进了县城还舍得坐驴车。” 祖孙三人先去了同安街的雾溪茶坊。 茶坊是三层楼带个后院,青墙黛瓦,朱色雕花门窗,八扇门面。外面跟许多铺子一样,但面里的布置却别具一格,雅致中透着大气和奢华,就是在整个溪山县也算得上最顶级的铺面之一。 雾溪茶坊跟许多茶坊不太一样,它是集制茶、茶铺、茶肆于一体。一楼主要卖茶叶,二楼是开间茶楼,还请了说书人,三楼是雅致的包间。 因为有一位制茶高手黄师傅,雾溪茶坊只收没经过处理的新鲜茶叶,自己炒制成成品茶。品牌茶叶雾溪峰尖在京城也是抢手货,甚至连皇上、太后都喜欢喝。(。) ps:谢谢伊朲紅妝、卓梦、阿曼达米斯鼠、宛宛11、kamus^_^~、西南来客的月票,感谢!谢谢领取清泉大神之光的亲们,感谢!清泉会更加用心把文写好,让亲喜欢。 第一百零六章买田 为了偷师学艺,钱亦绣是鬼魂的时候来过多次雾溪茶坊,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那么熟悉。 几人进了茶坊,正看见崔掌柜在跟小二交待着什么。 崔掌柜看到钱亦绣小兄妹,立即笑着迎上来道,“怎么,除了那盆君子兰,还有好花给我们?” 钱亦绣笑道,“以后有了好花再来给崔掌柜,今天倒不是送花来的。”接着,介绍了自己的爷爷。 因为自家少爷去过他家作客,而且少爷也让自己关照一些钱家。崔掌柜自是高看他们一眼,赶紧把他们请进客房喝茶叙话。 钱亦锦表明三人的来意,又表达了对梁公子的感激之情。不仅送了梁公子两坛醪糟一食盒蛋糕,还送了崔掌柜一份。 崔掌柜笑着道谢。又说自家少爷现在在省城,几天后就回京。他明天就会去省城送少爷,一定会把他们的东西和心意带去。 钱亦绣看出崔掌柜口是心非,心里肯定在为难,这乡下粗鄙的东西,到底带还是不带。 便把坛子盖打开说,“我奶做的醪糟最好吃了,我姑婆说比醉仙居里的醪糟还香醇。” 崔掌柜果然心里在为难,自家少爷在锦衣玉食中长大,还能瞧上这两样乡下的东西? 小姑娘把盖子一揭开,飘出来的味道果真香甜醇美。 钱亦锦又把食盒打开,里面码着十几个整整齐齐的点心,色泽淡黄,松松软软,散发着一股股特殊的奶香味,这味道他还从来没闻过。 他笑道,“哟,这两样的味道真不错,我定会把你们的这番心意带给我家少爷。”又说,“还要谢谢你们,竟然给我也带了一份来。” 钱三贵几人还要去保和堂。说了一阵话后就告辞,崔掌柜还送了他们一斤茶叶。 出门前,钱亦绣问,“崔掌柜。这里那家牙行好些?我家想买些田地。” 崔掌柜是个热心人,看到这一残两小,想着牙行的人大多狡诈,两个孩子虽然早慧,但毕竟年幼。怕被人哄骗。便说,“我认识一个牙人,这就陪你们走一趟。” 钱三贵三人自是感激不尽,本来他们想求张老爷派个下人帮着掌眼。现在有阅人无数的崔掌柜帮忙,更好了。 崔掌柜有马车,坐着车去了离这里两条街的保和堂。张仲昆和张央都在,把吃食送给他们,钱亦绣还说,“若是老太太喜欢吃,下次我们再多蒸些。” 之后钱三贵祖孙同崔掌柜一起。坐着马车去了一家牙行。 牙行在城西,离他们进县城的西城门不远。 崔掌柜叫那个牙人王大哥。牙人听了他们买田的条件,说道,“我这里有八十亩的水田,七两八钱银子一亩,价钱不算贵。现在水稻快熟了,等水稻一收,就把田地交给你们。位置在蒙溪村外,离你们花溪村不近,也不算太远。你们都知道。溪蒙村的大多村民主要种茶,不然这田早就被人买走了。” 钱三贵一听就动了心,说道,“能不能只买五十亩?八十亩太多了。我们没带那么多钱。” 王牙人摇头道,“卖田的人就是想一起卖才出了这么低的价,若是零卖,这个价可是买不到。” 若是田地不错,钱亦绣倒是想都买下来。虽然一次性花的银子比较多,以后再挣就是了。 钱亦锦也觉得不错。位置好,离自家不远不近,既好照看,又不显眼。便说道,“爷,咱们去看看,若田不错的话,就买下来吧。” 钱三贵见孙子孙女都同意买,就说要看看田再说。 县城离蒙溪村不远,坐马车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田地一边挨着蒙溪村,一边挨着洪河,地里稻子的长势喜人,一看土质就不错。 卖田的方地主也来了,他是因为要买茶山种茶,所以才想卖些田套现。因为他们要等到一个月后收了稻子才能交田,所以又降了十两,再加上去县衙办红契一两,一共需要六百一十五两银子。钱三贵没带这么多银子,崔掌柜表示他可以帮着垫上。 几人又回了县城牙行,请崔掌柜作中人,签了契书,付了银子。因为下晌还要去县衙办契,王牙人又认识崔掌柜,就请他们一起在牙行吃饭。牙人婆娘炒了几个家常小菜,还沽了一斤酒。 桌子摆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王牙人、崔掌柜、钱三贵和方地主几人坐在桌上喝酒,钱亦锦钱亦绣小兄妹在旁边的一个小几上吃饭。 钱三贵便又说了想买一房下人的打算。 王牙人说,“好说,我家隔壁就是买卖人口的,吃了饭就领你们去看看。” 几人正吃得高兴,就从隔壁院子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及喊打喊杀的声音。 王牙人摇头说道,“都是牙人,我做这个买卖还能凭着良心做,可他们……哎,这动静时不时就会闹出来。” 崔掌柜叹道,“凡是买卖人口的,心不硬,不狠,不黑,也做不了。” 他们吃了一会儿,听到那边哭喊声和喊打喊杀的声音更大了,好像还有人撞墙自尽。 这要闹出人命了,王牙人也有些不淡定了,便起身去门口看热闹,崔掌柜也跟着去了。见状,好奇心极大的钱亦绣也跟着去了,钱亦锦和方地主也都来到院门口。钱三贵累了半天,已经没多少力气,再加上腿不好,便坐在桌前没动。 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哟,前额都撞破了,破了相,即使没死,我们也不要了。李老板,这笔生意谈不成了,以后有好货再告诉我们一声。” 说着,院门开了,一个抹脂抹粉头戴红花的中年妇人气冲冲地带着两个男人走了出来。 院子里又传来一个男人的怒骂声,“去倚红楼享福不愿意是吧?那就去最下贱的窑子里!给我绑起来,拖去窑子。” 接着是一个妇人的骂声,“给脸不要脸,敢在这里撞墙,老娘让你生不如死。” 一个男声哭求道,“老爷行行好,太太行行好,给孩子一条活路吧……” 接着又是女人和男孩悲惨纠心的哭求声。 世上受苦受难的人何其多,钱亦绣的小心肝都快受不了了,她抱着钱亦锦身子还有些微微发抖。钱亦锦感觉到妹妹害怕,使劲捏了捏她的小手。(。) PS:  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似水的人生的荷包,谢谢浮云忘、书友140604133244283、活宝笨笨笨、?狮子歌歌?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零七章仗义 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崔掌柜心里不落忍起来,没碰到就算了,碰到了却不忍不管,便提脚进了隔壁院子。 王牙人也只得跟了进去,他劝着院子里那个跳脚骂人的男人道,“李大哥,别的呀,有话好好说。” 钱亦绣见他们进去了,也拉着小哥哥进了院子。 钱亦绣不知道的是,他们进的这个院子,正是吴氏当年买小娘亲的地方。小娘亲因为被吴氏领出了这个院子,继而改变了命运,让她脱离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见两个男人正在绑一个头上流着血的姑娘,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被人拉着不能过去。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边哭边冲过去拉那个姑娘。这几个明显是一家人,都是披头散发,破衣烂衫,在不停地哭求着。 钱亦绣原以为要被卖去妓院的姑娘至少应该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可一看,还是个稚气未消顶多十二、三岁的清秀小姑娘。小姑娘前额流着血,已经哭得没有什么力气了,由着那两个男人拖着。 一个精瘦的男人和一个胖胖的婆子正在跳着脚地骂人。男人见王牙人来了,迎上前道,“今天真是晦气,碰上这么个要死要活的主。本来是要把她卖去倚红楼里享福,她竟然还不愿意。” 那个哭着的男人磕头说,“求老爷把我们一家都卖去大山里面吧,我闺女愿意去山里受苦,不愿意去那个地方享福。” 王牙人啐了他一口骂道,“卖去哪里由老子说了算,还有你们挑捡的?” 又对崔掌柜笑道,“老爷是来买人的?我这里的货都不错,您要什么样的?” 崔掌柜指了指那个撞墙的小姑娘说,“就买她。” 李牙人上下看了两眼崔掌柜,笑道,“哟。她可不行。我们还有几个长得不错的黄花闺女,您再看看?” 崔掌柜不悦道,“为什么她不行?怕爷给不起钱?” 李牙人赶紧哈腰道,“老爷您误会了。我这也是没有法子。”又指着那几个人说,“他们一家得罪了原来的主家,才从京里被卖到咱们这种偏远的地方来。卖他们的牙人专门交待了,要把他们卖到山里去受苦。老爷您一看就是有钱人,我把他们卖给了您。岂不是让他们跟着您享福了?我做的这种生意,更要讲规矩,不然以后谁还愿意给我好货?” 这就涉及到一些人家的阴私了。 崔掌柜问那个男人道,“你们原来的主家是哪家?” 李牙人忙阻止道,“这位爷,这些事情可不能在我这里问。祸从口出,我们还要吃这碗饭呐。” 崔掌柜忙说,“是我的不对。” 那个男人见有人愿意买他们,赶紧给崔掌柜磕头道,“求老爷买了我们吧。我们一家不是恶奴。只不过是忠于原来的姑奶奶,讨了新奶奶的嫌,才被卖到这个地方来……” 李牙人骂道,“还敢在这里胡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拨出来!”又指着那个血流满面的小姑娘说,“快把她拉走,到了窑子里,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两个大汉把那个小姑娘往外拖,那两个大人和两个男孩又哭喊着向那个姑娘扑去,被几个凶恶的人连踢带打。 钱亦绣前世的工作可是专门为广大工人阶级服务的。爱管闲事是她的职业病。亲眼看见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早就同情心泛滥。没有多想,大声呵斥道,“住手。真是太不像话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些人听到一个稚嫩的童声说着那么义正言辞的话,都吃惊地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女娃。 钱亦绣呵斥完,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自己只是一个六岁的乡下小女娃,才有些害怕了。 钱亦锦马上挺着小胸脯站到了妹妹的前面,意思是要打我妹妹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李牙人愣过之后却是气乐了,说道,“哪儿来的乡下土包子,竟敢在这里放肆。” 另外几个人都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钱亦绣多识时务啊,赶紧说道,“李老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把这家人买下来。呵呵呵呵……”然后傻笑起来。 李牙人看看一身布衣的小女娃,骂道,“谁家的娃娃在这里捣乱,再不把她领走,信不信老子把她一起卖了。” 崔掌柜忙拉着钱亦绣解释道,“这是我一个朋友的小娃,正好去王大哥那儿买田地。”又对钱亦绣使着眼色,“绣儿,快回去了,你爷还在那边等你呢。”这些人牙子都阴损,可别得罪他们。 钱亦绣对崔掌柜说,“我不是胡说,是真想把这家人买下来。”又对李牙人对道,“你们不是要把他们一家人都卖进山里吗,我家就住在山脚下,才买了几十亩田没人种,想把他们买回去种地。” 崔掌柜听了,也觉得不错。自己想帮这家人帮不了,正好钱家住在乡下,又穷,符合人牙子的要求。钱家也想买一房下人,正好。 便点头道,“各取所需,如此也不错。” 钱亦锦虽然不想买这家人,直觉他们可能有些麻烦。但妹妹都这么说了,那人牙子也不是能随便得罪的,也只有买下。 他故意怪罪着妹妹说,“妹妹,你真是说一出是一出的。你没听出来这家人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下人吗?咱们家那么穷,住的是土坯房,一个月都难得吃次肉,他们福享惯了,怎么会愿意去咱们家受苦?” 钱亦锦这么说是一箭双雕,既告诉牙人他家穷,符合他们让这家人去受苦的条件。又要试试那家人,是不是真的想去乡下过苦日子。 那个男人赶紧又给钱亦锦和钱亦绣磕头说,“奴才愿意。只要一家子不分开,我们当牛作马都愿意。” 其他几人也跪下说“愿意”。” 崔掌柜赞许地望了钱亦锦一眼。怪不得自家少爷对这家的两个小娃颇多夸赞,的确是有胆有谋。(。) PS:  谢谢keppra的和氏璧和月票,谢谢赵悦希的香囊和月票,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赫拉@芊琳、依娜君子、古钟月明的月票,非常感谢!稍晚还会有一更,答谢keppra为文文投了一块和氏璧。 第一百零八章亏大了为和氏璧+ 李牙人阴笑道,“你们骗鬼呢?既然穷,咋买得起几十亩田地,还买得起下人?” 崔掌柜便低声把钱家意外从山里挖了几株好花卖了些钱,买了地的事情说了说。一旁的王牙人也作了证,李牙人才相信了。 除了这家的女儿,李牙人同意把这些人都卖给钱家。 钱亦绣最想帮的就是那个小姑娘,一听这话,就拉了拉崔掌柜的袖子。 崔掌柜也想帮那个姑娘,便道,“李老板,这姑娘不想去那个地方,强行弄进去了,若是再撞了墙,你们还不是得把到手的银子退回去?她值多少钱,说个价。若是小娃家没这么多钱,我再添补些。咱们就当做做好事,放这姑娘一条生路。” 李牙人之所以想把那姑娘卖去妓院也是为了多卖银子。见有人愿意多出钱,又如了原主家的愿卖去了山里,也就点了头。说道,“这姑娘倚红院出价二十两银子,其他四个人一共二十两银子。” 崔掌柜低头看了看小兄妹,问道,“这个价钱怎么样?你们只出二十五两即可,那姑娘多出来的十五两由我出。” 钱亦绣摇头道,“无需,我们出得起。” 虽然崔掌柜为人不错,但自己家的下人,最好不要受别人的恩惠。【ㄨ】 钱三贵正靠在椅子上歇息,钱亦锦过来说自己和妹妹买了一房人。听了缘由,直觉这家人有些麻烦,不想要。可想想又不敢不要,牙人大都阴损黑心,若是自己不同意又怕他记恨自己的孙子孙女,也只得咬牙认了。 钱三贵只带了五百多两银子,连买田不够的钱都是崔掌柜帮着垫付的,这买人的银子又是崔掌柜拿出来的,说好过些日子他从省城办事回来再还他。 付了银子,签了契书。这家人就过来给钱家祖孙几人跪下磕头。认了新主子。 这一家共五口人,男人叫晋华,三十岁,媳妇魏氏二十九岁。十二岁的闺女晋晓雨,十一岁的大儿子晋晓风,八岁的小儿子晋晓雷。 钱三贵看到这样一家人,摇头直叹气,抖着声音说道。“我家老弱病残,就是想买两个壮劳力回去干活和护家,可他们……哎,只有一个壮年男人,身子还单薄,其他四个不是妇人就是孩子。真是……”亏大了。 他虽然没把最后那三个字说出来,其他人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由于觉得花了那么多银子,买的下人却极不称心,又急又气,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身子也有些发抖。 钱亦绣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自己想帮帮小姑娘,却没想到买回去一房用处不大的下人。若是把爷爷的病气翻了,自己的罪孽可大了。 李牙人听了笑道,“我那里还有几个青壮年,再买两个回去干活就是了。青壮年十两银子一个人,很便宜了。” 钱三贵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罢了,我家本就是穷鬼。这几人都花了那么多银子,再多买,家里可吃不起饭了。” 崔掌柜也红了脸。好像买这家下人自己也帮着两个孩子拿了主意。人家的大人明明说了要买壮实能干活能护院的,却让两个孩子买了这样一家人。 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虽然想帮那个撞墙的姑娘,但咋能帮着两个不懂事的小娃花这么多银子买不实用的下人呢?四十两银子。一个农家可以用十年了。 这怎么好,若是钱三贵被气出个好歹来,自己咋过意得去。 崔掌柜极不好意思。但契书都签了,说啥都没用了。况且,人牙子也不是能随便得罪的。 钱亦锦和王牙人、李牙人一起去县衙办买田和买人的契书,崔掌柜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钱亦绣见钱三贵不太好,加上晋晓雨前额的伤口一直在流血,魏氏拿帕子捂都止不住。便喊了辆驴车,让晋华背着钱三贵,魏氏扶着晋晓雨,加上晋晓风两兄弟一起去了保和堂。 张仲昆给钱三贵把了脉,施了针,说他累着了,又生了气,回去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切忌再操劳,再焦虑,又开了五副药。 给钱晓雨包头的大夫说,“姑娘额上的伤口有些大,怕是要留疤痕了。” 小姑娘轻轻说道,“无妨,留了疤才好。” 包了一圈白绷带的晋晓雨似乎好了些,又来给钱亦绣跪下磕了一个头,含着泪说,“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若没有小姐出手,奴婢生不如死。奴婢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小姑娘清秀可人,有种小家碧玉的气质。 自己举手之劳就救下了一条鲜活美好的生命,钱亦绣还是有些窃喜。说道,“我要你上刀山下火海干啥,只要以后尽自己的本份,好好做事就行了。” 转头看到钱三贵灰败的脸色,还在不停地叹着气,赶紧又把脸上的喜气掩饰下来,嘟着嘴不说话了。 钱华一家都知道这家大人是迫不得以才买了自家,尽量减少存在感,缩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半个多时辰后,钱亦锦回来了,他拿着契书对晋华说,“我把你们的姓改了,以后你们不姓晋,就跟着我家姓钱了。” 为了让这家人跟原来彻底断绝关系,忠心自家,在上契的时候就把晋姓改成了钱姓。 钱亦绣赞许地看看小哥哥。这是真正的六岁小正太呀,真是心思慎密,智多近妖。 晋华一家人以后就叫钱华、钱华家的(或者钱魏氏)、钱晓雨、钱晓风、钱晓雷。 得了新名字的几个人又给主子磕头表了忠心。 钱三贵虚弱地说,“我家不仅穷,以后还会很辛苦。若是你们不想过这个苦日子,我们也不强求,现在就把你们退回牙人那里去。” 钱华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奴才谢谢主子救了我的闺女,若没有你们,我闺女就要被卖进那见不得人的地方了。经过这场大难,我们还能一家人在一起,跟着心慈的主子,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PS:  谢谢fang2238、简和玫瑰、雪山温柔风的荷包,谢谢135weiwei的月票,感谢!清泉看评论,有亲猜测这家下人是不是月儿娘的下人。清泉剧透一下,不是。即使是月儿娘的下人,也不是能由着别人随意发卖的。月儿的身世,以后才能慢慢揭开。 第一百零九章送人 钱亦锦一直对这家人的过去有些介怀,问道,“你们原来的主子是哪家,为什么搞成这样?” 钱华说,“原主家是太常寺少卿连大人家,我们是大奶奶的陪嫁……” 钱华本家在湖广,一家人随着嫁给连家大爷的姑奶奶去了京城。姑奶奶在生了个闺女之后就得病死了,大爷又娶了他的表妹作继室。这个继室精明厉害,为了达到霸占姑奶奶嫁妆的目的,找了各种借口把忠心旧主的人打死的打死,发卖的发卖。 他是铺子里的掌柜,远离内宅,算不上那个继室的眼中钉。他们一家虽然也没跑掉被卖的恶运,但跟那些被打死,或是被卖到盐矿、妓院的人比又好得多。哪成想,都到了这里,牙人却要把他的闺女卖给倚红楼,他闺女不愿意撞了墙…… 钱亦绣不解地问,“那个继室这么嚣张,就不怕你家姑奶奶的娘家找麻烦?” 钱华叹道,“我们原姑奶奶家是商家,在连大人最困难时帮过他,所以才结了亲。民不与官斗,哪里惹得起他家呀。” 听了钱华的话,钱亦绣还是有些窃喜。忠于原主子,说明他们赤诚。他原来当过掌柜,正好以后能为自己所用。太常寺少卿虽然是四品官,但远在京城,而且只是得罪了他的儿媳妇,手应该伸不到这里来。 钱三贵和钱亦锦想着他们的麻烦不是之前想像的那么大,也就松了口气。 这时,崔掌柜又来了,还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青年高大壮实,长得也不错。 崔掌柜指着他说道。“他叫黄铁,是我家的下人,就送给你们了。”见钱三贵要推辞,又说,“钱兄听我说完,我听我家少爷说过钱兄家的现状,黄铁手上有几分功夫。徒手对付三、四个男人没问题。有他在。你们也安心些。” 又说了黄铁几岁时就被自己卖下了,还专门把他送回府请护院调教了几年,功夫十分不错。 钱亦绣暗乐不已。似乎自家又捡着宝了。她虽然不知道梁锦昭的家到底是什么官,但当她知道崔掌柜是他家下人的时候,就知道官不会小了。因为她原来去崔掌柜家的时候,曾看见过县太爷。还对崔掌柜颇是礼遇。 黄铁是崔掌柜的下人,肯定会认识一些差爷衙役。以后就更不怕那许阎王了。 只是,当自己家的下人,不知道黄铁委屈不委屈,以后得想办法收收他的心。 钱三贵不敢要黄铁。为难地说,“我家穷。他一直跟着崔掌柜享福,我不忍他到我家受苦。” 崔掌柜笑道。“你家有这两个伶俐孩子,起来是早晚的事。他跟着你们。或许比跟着我更有前程。我再好,也是下人。” 崔掌柜把黄铁的契书交给钱亦锦。钱亦锦知道自家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也猜到崔掌柜是看到把钱三贵气着了心里过意不去才送了人来,便谢过崔掌柜的好意接过了契书。 黄铁又磕头认了新主人,表了忠心。 之后,张仲昆家和崔掌柜家还搞了一次爱心捐助活动,把下人们的一些旧衣裳、旧被褥拿给了钱华家人,还给了两个旧柜子。张仲昆还让他们在保和堂后院的一间房里擦了擦多日没洗的身子,换上干净衣裳。 当黄铁赶着牛车回到花溪村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这辆牛车和牛也是下晌钱绣绣提议买的,牛花了九两银子,板车花了二两银子。加上买田的六百一十五两,买人的四十两,今天一共就花了六百六十六两银子。 钱亦绣的说法是,哪家地主没有自家的牛车?六百多两银子都花了,那十一两也就不算什么了,况且牛和车都有用。 她早就想成为有车一族,现在家里又有了专职司机,肯定要买辆车了。 钱三贵想想也是,牛比那一家五口人实用多了,那家人都花了四十两,牛和车才花十一两,值。 虽然钱三贵因多花了钱心里不太痛快,但在路过蒙溪村的时候,看到那一大片长着沉甸甸稻子的土地,心里又好过了些。 这一大片肥沃的田地以后就是自家的了,日子总能过起来,还愁啥? 钱三贵闭着眼睛躺在褥子,钱晓风举伞帮他遮阳,钱晓雷帮他扇扇子。开始是钱亦锦兄妹在做,那两兄弟非常有眼力价的接了过去。 牛车上挤了九个人,还摞两个柜子,几床被褥,有些密不透风。 夏末的阳光依旧强烈,即使到了黄昏,也是热浪滚滚。钱亦绣晕晕欲睡,魏氏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睡,还帮她扇着风。 到了花溪村,钱亦绣才清醒过来。 此时正是农人吃晚饭的时候,许多人都端着大碗蹲着门口,边吃饭边聊天。 看到钱家祖孙带着几个不认识的人,都在好奇地问,“锦娃,你家来了这么多客人?” 钱亦锦嘿嘿笑着,算是默认。 唐氏正拿着张大饼站在篱芭墙边啃,看见钱亦锦领着一些穿着绸子衣裳的人坐着牛车往村西头走。便自动脑补,这个时辰去他家肯定是借宿的,借宿可是要给银子的。她看到男人拿回来的银锞子稀罕得不得了,她也想多挣几个。 便说道,“锦娃,你家又小又破,咋好意思请这些去你家住?二/奶家大,让他们来我家住吧。” 一旁的钱二贵气的推了她一把,骂道,“你这婆娘胡说啥呢。”又抬头对钱亦锦说,“别听你二奶的,她说笑话呢。” 牛车咕噜噜过了村,走上西边那条颠簸的小路。 坐在牛车上,隔着一片长满荒草野花的荒原,远远望见一个美人正在倚门眺望。 钱亦绣感慨颇多。来到这个家近四个月,修了房子,挣了银子,如今又买了下人买了田地买了牛车,自己终于能让一家良善的人过好日子,能护着那个正盼望着丈夫儿女归家的美貌小娘亲了。 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爆。 此时,程月正站在门口向远处眺望着。虽然她知道小兄妹是跟着公爹出去的,也已经有些习惯两个兄妹经常外出,但看到他们这么晚还没归家又急切起来。 吴氏母女也着急,此时晚饭点都到了,他们咋还没回来。想到钱三贵带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ps:谢谢书友160502111923412、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红薯花花花花花的礼物,谢谢雪嘟嘟儿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一十章抱不平 猴哥许久不见主人也着急,它正骑在桃树杈上往远处瞭望。见小主人坐着大车回来了,便激动地从树上跳到院墙上,再跳下去向牛车跑去。它跳上牛车从坐在钱亦绣前面的钱华肩上爬过,钻进钱亦绣的怀里。吓得魏氏和钱晓雨惊叫不已。 钱亦绣咯咯笑着把猴哥抱进还里,“瞧你猴急的样子,看把人吓着了。” 进了家门,吴氏看钱三贵脸色不好,还是被一个青年后生背进了堂屋,又看到来了这么多人,慌道,“当家的怎么了?哪儿不好?” 钱三贵摆摆手,虚弱地说,“无事,歇歇就好。” 吴氏又想问问小兄妹,可此时她怎么也抢不过程月。程月想孩子心切,也顾不得有外人,正搂着两个孩子在亲热,又诉了番别情。 安抚好了小娘亲,钱亦锦才把张仲昆的话说了一遍,“……爷没有大事,主要是累着了,这段时间要好好静养。” 他没好意思把“气着”的话说出来。。 钱华一家和黄铁知道主人一家可能要说会儿悄悄话,都非常自觉地站在院子里候着。 当吴氏听说家里买了八十亩水田,又买了一房人,还买了牛车,这三笔费用加起来就将近七百两银子。特别是四十两银子买五个人,其中两个是孩子两个是女人,心疼得脸都皱成了包子。 捶着胸口说道,“咱们家能有多少活,还需要买这么多人?就是有活,这些人又能干多少?” 钱亦锦轻声安慰她说,“现在活不多。以后活就多了,他们肯定闲不住。那几个孩子也不算太小,长长就成年了。” 钱亦绣也说,“奶别急,咱家还有猴哥,以后说不定又能找些值钱的宝贝,咱们多卖银子。” 钱满霞有些发蒙。自家买了下人。那自己就真大成小姐了,激动的小脸都红成了猴哥。 钱亦绣又跟他们商量了买地建房的事情,以及下人分工及月钱的事宜。 谈妥之后。把黄铁和钱华一家都叫了进来,让他们磕头认了主子。他们叫钱三贵老爷,吴氏太太,程月大奶奶。钱满霞小姐,钱亦锦小少爷。钱亦绣小小姐。 除了程月娘三个面色如常,其余的人都被叫了个大红脸。特别是钱满霞,不仅脸红得像猴哥,还捂着嘴咯咯笑不停。 钱亦绣暗道。家里太穷,地位太低,陡然富贵起来不适应也能理解。 钱三贵摆手道。“快别这么叫,别人听了。会笑掉大牙。” 让他们按辈份叫自己钱大叔或是钱爷,叫吴氏吴婶儿,或是吴奶奶,叫程月钱家娘子,叫钱满霞霞姑或是姑姑,叫锦娃锦哥儿,绣儿绣姐儿。 又硬撑着身体分派了活路。 晚饭后,钱亦锦就去趟里正家,把自家附近的地买下来,在自家院子旁再盖几间房子。之后,黄铁和钱华两人帮着盖房兼地里的活计,王氏帮着吴氏做饭、洗衣、打扫卫生,钱晓雨现在还有伤,就先帮着喂鸡和做针线,王晓风上山砍柴,放牛。晓雷现在暂时不安排事情,以后给锦娃当小厮。 钱华和黄铁的月钱是二百文,魏氏、钱晓雨、钱晓风的月钱是一百文。钱晓雷吃白饭,暂时没有月钱。 钱亦锦补充了一句,“我家现在比较贫困,只能给这么多月钱。咱们一起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钱三贵又把住宿分配了一下,东厢三间房暂时给他们住。这三间房都是独门向外开,钱华两口子一间,钱晓雨一间,黄铁和钱晓风、钱晓雷共用一间。 吴氏领着王氏进厨房做了一大锅面条,碎肉打卤。虽然主子下人吃的都一样,但分了两桌,一桌主子,一桌下人。 饭后,吴氏领着其他几个下人去收拾房间,钱亦锦拿了一包点心领着钱华去汪里正家谈买地的事。 他们刚走,钱老太和钱大贵就来了。他们直接进了钱三贵的卧房,当听说他家买了几十亩田,还买了这么多下人时,两个人吃惊的张开嘴半天合不扰。 “买了这么多东西,那两盆花得多值钱哪!”钱大贵感叹道。 “嗯,那花是珍品,本来就值钱。再加上梁公子体恤我们贫困交加,给了高价。”钱三贵虚弱地说。 在县里的时候,钱三贵和小兄妹就商量了,村里的人都知道几位贵公子去了他家,钱满蝶和王管事一家也看到他家卖花给梁公子得了一大笔钱。那么,这笔钱似乎也瞒不住了。不如把买田和下人的事都说出来,当个名副其实的小地主。况且,家里有了这么多人和一个练家子,貌似自家的后台也非常强大,也就没必要再藏着瞒着装穷了。 钱三贵除了没说家里还剩下的三百多两银子的事,其它的都说了。还说家里还剩下几十两,正好可以买点地修几间房子给下人住。 钱老太心疼的脸都皱成了包子,数落道,“有那么多钱该留着慢慢花啊,买那么多下人干什么?” 钱三贵笑道,“家里的人多了,那些欺负我们家势弱的人也就不敢再打坏主意了。娘放心,他们闲不着。等田交给我们后,事情多得紧。” 钱亦锦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汪里正答应明天上午来量地,说村西边的荒地不值价,就一贯五百文一亩。 几个人又商量着盖房子的事宜。钱三贵的身子不太好,钱亦锦要上学,有些事还得请钱大贵父子出面。 由于起得早,又忙了一天,钱亦绣觉得小身子骨已经疲惫不堪,便早早回了小屋。却看见小娘亲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好像她今天晚上一直都不太高兴。 钱亦绣过去搂着她胳膊问,“娘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程月嘟嘴说道,“公爹说让小雷给锦娃当小厮,可是,都没给绣儿买个丫头,怎么能这样!” 原来是为自己抱不平。 钱亦绣把小脑袋靠在程月身上说,“晓雨就是丫头呀。” “可晓雨是咱们全家人的丫头,不单是绣儿一个人的丫头。”程月认死理地说。(。) ps:谢谢似水的人生、伊朲紅妝、书友160423180906080的荷包,谢谢似水的人生、9小姐、zhaoq023、keppra的月票,非常感谢!清泉写文不易,若喜欢文文,请一定一定看正版。让文文成绩好些,让清泉信心足些。 第一百一十一章不理解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钱亦绣劝道,“娘,咱家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再买多了人养不起的。” 程月心疼地把女儿搂进怀里说,“绣儿放心,等娘把双鸭戏水绣完了,再绣一幅更好的,多卖些银子给绣儿买丫头。”又强调,“单给绣儿一个人买。” 钱亦绣满满的都是感动,凑过去亲了两口小娘亲说,“娘亲真好。不过,绣儿现在还不需要丫头,娘千万不要太劳累。” 晚上,困极了的钱亦绣还是睡得不踏实。家里只剩下三百两的银子,还得想法子再挣些才安心。 床底下没有那么多银子,又有了八十亩的水田契书,自家终于成了小地主,院子里又多了一个练家子和几个壮胆的人,钱三贵两口子倒是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吴氏、钱满霞又早早起来了,今天还要做蛋糕,要给王管事家送去。 钱亦绣不放心,也顶着熊猫眼起来了。 吴氏心疼道,“这点小人儿,别太辛苦了,回去歇着。” “我怕你们把蛋糕做成蛋饼。”钱亦绣摇头拒绝。 钱华一家和黄铁也都起床了。钱华和黄铁找东西先给牛搭个简易窝棚,王氏去松潭挑水,晓雨进厨房帮忙,晓风拿着扫帚扫院子,晓雷给老爹跑腿递东西。 等钱亦锦起了床,便把黄铁拉着让他教自己学武,又让晓雷跟着一起学。 钱家三房迎来了最热闹的一个清晨。 钱亦绣看着这热闹的景象直乐呵。人多好啊。自家终于不是以前那个只有老弱病残,随便被人按一指头就趴下的钱家三房了。 她们先蒸了两锅蛋糕。 饭后,钱亦锦上学带了一个篮子。路过钱家大院时,拿出十个蛋糕给钱老太,还剩十个拎去私塾孝敬张先生。 之后又蒸了三锅,放凉后,吴氏和钱亦绣便带着背着四坛子醪糟的王氏。拎着两个食盒的晓雷。一起去了宋家庄子。 第一次不背任何东西的吴氏还有些不习惯,想帮晓雷分担个食盒。晓雷懂事地说,“不劳吴奶奶亲自动手。小子拿得动。” 到了王管事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款待,请坐,倒糖水。王管事婆娘还来陪客。蛋糕的香味馋得王管事的孙女蕙姐儿吵闹不休,拿了一块给她。吃了还想要。 王管事觉得这蛋糕虽然只是糕点,但吃着着实跟别的点心不同,况且大儿子也要去省城送山货。便道,“本来过些天良子才会去省城。既然这个蛋糕不能久放,大少爷又快回京了,让良子明天一早就赶去省城。” 省城西州府离溪山县不算太远。大概有一百八十里地,马车赶快些。若是辰时初走,可以在天黑前赶到。 几人回了家,钱大贵已经陪着汪里正来量地了,钱三贵也被黄铁背了出来。钱华还拿了一把椅子,随时让钱三贵坐下歇息。 汪里正看得直捂腮帮子,他牙痛。再不服气,也只有忍着。 其实真不是钱三贵故意显摆有了下人,确实是昨天连累带气,身子又不太好了。 钱亦绣没去凑热闹,她昨晚已经悄悄把自己的意思跟钱三贵说得很清楚了。 开始钱三贵和吴氏听说买那么大一块地还不愿意,钱亦绣便说了松潭的好处。把自家做醪糟、蛋糕好吃,以及爷爷这么重的病能拖到至今,还有松潭旁那棵茂盛的百年老松,都算在了松潭上。 钱亦锦也帮着妹妹说。 钱三贵本来就通透,又觉得孙女早慧,再一听松潭有这么多好处,认为是该先下手为强。 吴氏还想不透,不太愿意。但男人同意了,孙子又极力赞成,也只有同意。 既然要把松潭买下来,就不能单只买那一块,否则会被人怀疑,便只能把从那里到自家的一整块地都买下来。这一块地虽然不能种粮食,但可以挖塘种藕养鱼。这个进项肯定比种粮食多。 吴氏说道,“咱家只会种地,又没人会种藕和养鱼。” 钱亦绣暗道,我会。但嘴里还是说,“我下晌的时候已经求了崔掌柜,他说可以帮咱们找会栽藕养鱼的人来教咱们。而且,钱华大叔说他年青的时候在湖广侍弄过莲藕,很是懂些门道。正好家里买了这么多人,他们可是有事做了。” 从石溪山脚往北,到她家前院齐平,再从她家院子起往西把松潭围进来止,这些加在一起大概有个十六多亩地。汪里正只给他们算了十五亩,这就要二十二两银子又五百文。加上请汪里正去县城办事及打点,共给了他二十三两银子。 买了这些地,不说汪里正,连钱大贵都吃惊不已。他劝钱三贵道,“三弟买这么多孬地作甚?就是再建个院子,只买个两亩地也够了。” 汪里正也好心地说道,“你有那个钱,还不如买几亩地,虽然贵些,但总有个产出。这荒地是便宜,买了干啥?种草?” 钱三贵笑道,“不种地,到时候挖塘,栽藕养鱼。” “藕是那么好栽的?鱼是那么好养的?咱是庄户人家,只会种地。”钱大贵劝了半天也没用,只得气鼓鼓地站在一旁生闷气。 钱三贵知道大哥是为自己好,但他也不好多说。想着等以后把藕栽好了,再让大哥跟着自家一起栽。 地一量好,汪里正回了村,村里便炸锅了。花溪村最穷的钱三贵家,竟然一夜之间就发起来了。 钱三贵家的孩子误入深山,竟然找到了两株值钱的好花,卖给京城贵公子得了几百两银子。钱三贵又被钱烧得发昏,先是在蒙溪村买了几十亩田,又买了六个下人,还花二十三两银子在村西头买了十五亩荒地的事在村里迅速传扬开来。 花溪村人吃惊羡慕的同时,表示了各种不理解。绝大多数人,包括那些庄把式好手都在摇头,说钱三贵是不是脑袋被钱烧坏了。 “那片地大是大,产出却还比不上一亩坡地,买来有个屁用。” “穷鬼就是穷鬼,得了钱就不知道该怎么花了。这样的人,小富或许可能,大富一辈子别想。” “几个泥腿子,还买下人,笑掉大牙了,梦还没醒吧。等着吧,梦一醒,还得把那几个人卖掉。” ……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ps:谢谢浅忆伊人颜、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书友160425113412089、5妹、babybaby媛媛的月票,非常感谢!今天是双倍月票的最后一天,若亲手里还有票票,又喜欢文文,请砸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香脂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对于钱家三房的做法,村人们议论纷纷,羡慕嫉妒恨加不理解,什么话都有。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许多村人跑去山里找花碰运气。特别值钱的名品没找到什么,还真有人找了些不错的花,卖了几两银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钱老太本来就因为三儿子乱花钱上火,听了这些传言,更上火了,嘴上起了几个大水泡。钱三贵虽然解释了,她还是不舒坦,觉得不该把银子这么浪费了。之后没事就跑来三房寻事,舍不得骂儿子,程月又躲进小屋不出来,只得骂吴氏出气。 吴氏也没办法,只得由着她骂。 第二天,钱大贵就领着钱华去订土砖和瓦片。然后,又去请盖房子的人。现在农活还是有些忙,但工钱一天十文,还包一顿晌饭。许多人还是乐意来挣这个钱,又可以吃顿好的。 八月二日破土动工。 说是修房子,其实就是把这块地用土砖圈起来,再在大院子里面,她家小院子西面修两排临时性的土砖瓦房,给那六个人住。再在小院墙西面挖扇小门,来往方便,又能相互照应。 等以后农闲了再挖塘。钱多了,再把整个院子都重新规划一遍,建大房子。 因为他们家买的地是从石溪山脚算起,便离山脚往北十米的距离开始建院墙。而从山脚到院墙狭长的缓坡地带,包括松潭在内,就用篱笆墙围好。后院墙开了一道后门,来挑水也方便。这一块空地先留着,钱亦绣说她自有用处。 钱三贵这样的规划,又笑掉了一些村人的大牙。有买孬地、买下人的那个钱,咋不用来建几间青砖大瓦房?那住着多舒坦。 原来一直觉得钱三贵脑袋好使,也不过如此嘛! 八月三日,奔奔和跳跳满了月。大山又要进山了。猴哥也要跟着去练本事。猴哥跟大山进山。钱亦绣举双手赞成。不仅因为想让它练本事,还因为现在盖房子的人多,怕谁手贱嘴贱招惹它。被它报复。另外还有个最重要的不能为人言的原因。 钱亦绣把它抱到没人的地方,把之前悄悄跟它说过无数遍的话又重复了两遍,“猴哥乖乖,你还记得上次咱们摘灵芝的地方吗?到了那里。你再往左走,就是这边。”她举起它的左手,又说,“翻一个山头,然后再向前翻过一个桠口。再往前走爬过一个山峰。看到一个大大的瀑布就停下来,挨着瀑布的右侧有几棵大树,你就到最大那棵树下边慢慢找。树底下有许多草。你慢慢在草里找啊找啊,就能看到这样的叶子。”她在地上画了几片叶子,继续说,“你就慢慢地把周围的土巴拉掉,里面是一根萝卜一样的东东,你把它拨回来。若你办到了,有重奖。” 怕猴哥不懂,中间又着重讲解了桠口、瀑布等几个不常见的名词。 钱亦绣让它去的那个地方有棵人参,但离得太远,地势又陡峭。就钱亦绣现在的小短腿,一刻不停歇来回也得走三四个时辰,还不说有些陡峭的山路她根本爬不过去。 这个地方本来她计划自己长大了再叫上两个壮年一起去,但现在家里缺钱,只有看看猴哥在练本事的同时,能不能歪打正着把东西弄回来。 虽然连她都觉得自己是在痴心妄想,但总要撞撞南墙再死心不是。 况且,赤烈猴极聪慧,鼻子又极灵敏,说不定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她又把从钱三贵药里找的一片人参让猴哥闻了又闻。 嘱咐了猴哥,又悄悄嘱咐大山,“大山妈妈,你要跟着猴哥走,猴哥走不动了你还要背着它。若猴哥能把大人参拨回来,我就给你的两个小宝贝一家买个铜项圈。啧啧,那项圈好看得紧。还会天天给它们洗澡,把它们洗的干干净净的,白得像天上的两团云。” 大山温柔地看了两眼在地上打着滚的小宝贝,似是同意了。 把大山和猴哥送走,钱亦绣就抱着两朵白云玩。现在有了下人,许多事都不用她做了。小姑姑也轻闲下来,去了左厢房看小娘亲做绣活。 自从家里人多了,程月又不愿意去外面绣花。钱亦绣就让魏氏来把小屋窗前的桌子挪到屋中央,把绣架摆在小窗下。又把窗户和门大打开,保持通风。 钱亦绣发觉小姑姑或许也为自己那双粗糙的手不好意思,羡慕地看着小娘亲上下翻飞的纤纤玉手,却把自己的手攥得紧紧的交叉着藏在腋下。 钱亦绣的心有些隐隐地痛。小姑姑为这个家、为自己和小哥哥,六岁起就开始带孩子、做饭、洗衣、下地、砍柴,什么活都干,弄得手粗糙得像个老妇。自己舍不得花一文钱,还知道给小兄妹买馒头和糖人…… 本来上次去县城想给她买香脂,可因为买人事件没顾上。 见吴氏又要去二柳镇买吃食了,钱亦绣便闹着一起去。吴氏现在几乎每天都要去一趟镇上,那么多人帮她家盖房子,每天要吃很多东西。 吴氏经不起她的缠,也就点头同意了。除了上次陪着小哥哥恶作剧报小仇,这还是第二次去镇上。钱亦绣怀里揣着全部的私房钱——三个银锞子,很是有些小兴奋。 二柳镇不大,通共只有三条街,一条是正对镇大门的大街,这里两旁大多是铺面。还有一条街是四方村民们摆摊的地方,另一条街就是贩子长年在这里摆摊的地方。 今天不逢集,镇上的人不多。先陪着吴氏买了一块板油、一斤猪肉、一副猪肺、四块豆腐、二十斤糙米,还有一些调料。 吴氏买完了自己要买的东西,钱亦绣就拉着她进了镇上唯一一家卖小饰品的铺子。这家铺子都是从省城或是县城进货,东西比那些贩子卖的好得多。 也不听吴氏的劝阻和唠叨,给小娘亲和小姑姑一人买了一把雕花小木梳子,一人一小盒桃花香脂,又单买了一个小铜镜给姑姑。这个时代也有玻璃镜子,只是高昂的价钱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本来还要给吴氏买香脂,吴氏坚决不同意,也只得作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ps:谢谢小幻兒的桃花扇,谢谢古钟月明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md12、依娜君子、657muzi、粘板上的死鱼、xiaogan于欣彤、枫1043、西南来客、冷家筱南的月票,非常感谢!清泉看了亲的留言,谢谢亲们在粉丝节为清泉投票。 第一百一十三章娇养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那几样东西就花了近六钱银子,钱亦绣的私房钱只剩下二十六文钱。 钱亦绣没理一路念叨的吴氏,回家把东西送给小娘亲和小姑姑,两人都高兴地说着“好漂亮,谢谢”之类的话。特别是小姑姑,第一次拿着这些女孩子的奢侈东西,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 吴氏劝钱满霞道,“这木梳子和小铜镜精巧又好看,现在用可惜了,留着以后当嫁妆。” 钱亦绣表示坚决不同意,翘着小嘴说,“姑姑的嫁妆应该爷和奶置办,我买的是给姑姑现在用的。” 吴氏拿这个孙女没折,敲了她的头一下便出去了。 钱亦绣屁颠颠地跟着小姑姑回了她的小屋,巴巴地看着小姑姑对镜梳妆,把头发打散再重新梳好,还簪了两朵不舍得带的黄色娟花,再把香脂擦在脸上,真真是人如花娇。 钱亦绣抿着嘴直乐,这才是小姑娘该做的事嘛。闺女要娇养,爷奶没有娇养小姑姑,自己就创造条件把她养得娇娇的,美美的。 看看自己的小娘亲,都傻得不知道自己姓啥,穷得穿麻袋片一样的衣裳了,还知道时时对镜理妆,把自己收拾得美美的。当然,她刚来钱家时不算,之前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小娘亲遇到了什么,竟然搞得那样狼狈,傻得那么厉害。 其实,原来小姑姑也收拾得利索。就是少了些小女儿的娇态。 钱满霞见侄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觉红了脸,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前额,嗔道,“小鬼头,看啥呀?” 钱亦绣得意地呵呵笑道,“我的姑姑长得可真俊。” 钱满霞红着脸瞪了她一眼。 最后。钱亦绣又提醒她护手也同样重要。香脂不仅要擦脸,更要擦手。她现在的首要务是,护手。护手,还是护手。 小姑姑不愿意,说,“那么好的香脂。擦手多可惜。” 为了让小姑姑重视护手工作,钱亦绣又吓唬她道。“只有把手护娇嫩了,以后到了婆家,人家才会觉得你在娘家受疼爱。不然,让人家觉得连娘家人都不疼你。他们还会把你放在心上吗?” 钱满霞又红着脸瞪了她一眼,骂道,“小鬼头。心眼子比山上的石头还之。” 说是这样说,还是用食指从小木盒里粘了一点香脂出来擦在手上。 堂屋里。吴氏跟钱三贵小声埋怨着孙女乱花钱,用银子买香脂的事。 钱三贵想想闺女,愧疚不已。小小年纪就当大人用,从来不叫苦不叫累,从来都是一脸笑咪咪的样子。或许正因为她这样,自己就从来没有多为她想想。 自己愧疚婆娘,思念儿子,心疼孙子,怜惜孙女,却独独很少顾及这个懂事又勤快的闺女。 这个闺女已经十二岁,在家也呆不了几年了,是该让她娇养着享享娘家的福才对。 便劝吴氏说,“绣儿做的对,是咱们疏忽闺女了。这些事本来是当父母应该做的,却让她个小人儿做了去……” 吴氏是秀才的闺女,年少时也曾向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缠着娘亲给她买香脂买胭脂。但十几年苦难的生活把她的性子搓磨得粗糙而钢直,根本没想过女儿家的心思。 听丈夫这么说,再想想自己当闺女时的惬意和舒心,吴氏便也觉得对不起闺女来。心里又开始盘算给闺女置办嫁妆的事。 钱满霞在擦香脂护手的同时,也不跟程月学绣活了,而是改由跟着钱晓雨学。 因为她发现钱晓雨做的绣活也极好,还会讲解,告诉她什么针该怎么绣,什么针法适合绣什么,绣线怎么搭配好看等等。 原来钱晓雨在京城也是当副小姐养着的,还专门跟着绣娘学了绣活。虽然远没有程月绣得好,但是比吴氏、钱满蝶这些乡下人绣得好的多。 而且,钱晓雨给她梳的头型好看,衣裳一经她的搭配,也好看多了。又能跟她讲许多京城的趣闻。 之后,钱满蝶也经常来跟钱晓雨学绣活。 吴氏看着高兴,就让钱晓雨少做些事,多教姑娘们绣花。几个女孩无事就在枣树下绣花,有时候还咬耳朵说悄悄话,不时传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欢快而美好。 豆蔻之年是女孩们最美好的时候,有心跳的悸动,蓬勃的朝气,初绽时的绚丽……只可惜,对古代女孩来说,这么美好舒心的日子太短暂了。不久的将来,稚气还未全脱的她们就会嫁为人妇,在婆家小心冀冀地生活,孝顺公婆,相夫教子。 做为小屁孩的钱亦绣知道自己跟她们有代沟,不忍去破坏画面改变画风,只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而没有参与进去。 钱亦绣也就是那天奢侈了一把,因为手头没有多少零花钱了。吴氏因为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又开始把钱捏得紧紧的,根本要不过来。 她天天盼着大山和猴哥有所崭获,可它们天天是一无所获。她失望地劝着猴哥,也劝着自己,“无事,来日方长,继续努力。” 这天,吴氏坐着黄铁赶的牛车去县城还借崔掌柜和张仲昆的银子,同时又给张老太太和崔掌柜各带了二十个蛋糕。竟然又得到了两个荷包,一个是梁公子赏的,一个是张老太太赏的,崔掌柜又送了钱亦锦两刀纸。 晚上,王良来了,他才从省城回来,也带来了宋公子赏的一个荷包。 同时王良还暗示,宋老太太也喜欢这种蛋糕,说是松软甜糯,适合牙齿不好的老年人吃。 这三个荷包都是四个二钱的银锞子,钱亦绣跳腿耍赖也没讨要到一个。哪怕钱三贵帮着说情,吴氏也坚决不给,说她拿银子专挑没用的东西买。 钱亦绣郁闷了一会儿就撂开了,程月却难过了好一阵。她对钱亦绣说,“绣儿不难过,娘快把双鸭戏水绣好了,卖了银子让婆婆给绣儿。” 这之后,凡是王管事父子要进省城了,都会提前几天来打招呼,吴氏便会做些醪糟和蛋糕带过去。当然,也会得到一些回报,有时候是几个银锞子,有时候是两包糖果或者几朵头花什么的。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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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次不算给自家建房。就没特意请客。只在完工这天晚上,请建房的人好好吃一顿。因为买地汪里正帮了忙,便把他们父子也请来了。 钱满川和钱满河要去山上摘霞草没来帮工,只钱大贵和钱二贵来了。但晚上吃饭的时候还是把他们兄弟也叫来喝酒。他们来的时候,当然又多了钱亦多这个小尾巴。 钱三贵准备吃饱喝足后。就给他们发工钱。这些人一共做了十六天活,每人一百六十文。 钱三贵和钱亦锦陪着做活的人在大院子里面吃,钱老太和三房的妇人孩子在旧院子吃。钱老太如今一大半的时间都会来三房吃饭。享受一把下人站在身后服侍的殊遇。 其实,平时钱亦绣他们吃饭都不愿意让魏氏和钱晓雨服侍。但老太太却愿意享受这个过程。所以,只要老太太来了,魏氏母女都会站在她后面殷勤服侍,让老太太开心不已。 这顿饭还没吃完,外面便下起了小雨。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唐氏还冒雨来了。 唐氏很想上桌子吃饭,眼珠一直盯着饭桌说,“哟,三叔家的日子可真是好过了,一桌子的大肉……啧啧,你们几个能吃完嘛,现在天儿热,吃不完放坏了可白瞎了。” 吴氏几人装作没听懂她的话,随她怎么说,没请她坐下吃饭,甚至连客句气话都没有,只顾吃自己的。 唐氏气的直翻白眼。她那副猴吃的德性让钱老太羞愤难当,直后悔咋给二儿娶了这么个不知羞的馋婆娘。 唐氏的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自己坐上桌去吃。在一旁找个凳子坐下,说道,“我当家的天天在这边忙,地里的活计都是我在做。哎哟,累死个人。我当家的还说亲戚帮忙,不要工钱。我就跟他说了,即使你不要,三叔也不好意思不给……” 原来是为这事。 吴氏这才抬起头来说,“二嫂放心,我当家的说了,亲兄弟明算帐,工钱不会少二伯一文的。” 钱老太再也忍不住了,气得骂道,“我家二贵是多忠厚的人啊,咋偏娶了个你这样拎不清的蠢婆娘。为那一百多文钱就来说这个,把亲戚情份都丢没了。真是气死我了。” 之前钱大贵和钱二贵商量过,帮兄弟的忙,不要工钱。钱老太也知道这事,她也觉得最好不要。如今三房起来了,关系搞好了也可以拉巴拉巴兄弟侄子。 可这唐氏丢人现眼拉后腿,跑这里来说这个。 最终工钱还是给了他们,虽然钱家兄弟表示不要,但钱三贵还是把“亲兄弟明算帐”那套说辞拿出来,硬给了他们。 把人送走后,钱华一家和黄铁就冒着小雨搬去了隔壁住。 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这样最好,自家有私密空间,有事了叫一声那边的人就过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到了晚上大山和猴哥还没有回来。 大家都回了自己的屋子。小正太又在油灯下苦读,小娘亲坐在床上发呆。 钱亦绣坐在小凳子上听着窗外的雨声,雨虽然不大,但打在瓦片上树叶上也有啪啪的响声。奔奔和跳跳没等到娘亲也不自在起来,哼哼叽叽窝在钱亦绣的身上不肯下来。 原来大山除了怀孕前的半个月回来得晚些,其它时候基本都是天黑前就到家了。可今天,钱亦绣一直等到亥时,都没等到它们。 歇息的时候,只得把耍赖皮的两个小东西放进猴哥睡觉的篮子,让它们在这里睡。 夜里雨越下越大,本来就睡不好的钱亦绣更没有了睡意。她一边担心猴哥和大山,后悔自己让它们去找人参。一边又庆幸自家的房子修好了,若是原来的茅草房,这么大的雨,肯定会漏雨,跨蹋也不一定。 而钱三贵和吴氏也担心的睡不着觉,不知这场大雨会下多久,自家的玉米和花生快收了。不止是他们两人,花溪村绝大多数的人都在愁自家的庄稼。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ps:谢谢kobeu339的和氏璧和月票,谢谢古钟月明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g0504、语雨ariel、5妹、雨vs笙、忧小雅的月票,感谢!晚上还有一更答谢kobeu339,谢谢亲。 第一百一十五章大山的相公为和氏璧+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大雨连着下了两天两夜,为了不让松潭里的肥水流入“外人田”,钱亦绣让黄铁和钱华披着蓑衣在松潭边上往自家开了一条小渠,让里面的泉水流向自家地里。这样慢慢灌溉,地或许能够肥沃些。 有下人真好,有壮劳力更好。能安心睡觉的同时,奶奶和小姑姑不需要再冒雨去地里排水,家里有许多备好的干柴,不担心没柴火煮饭。 而且,家里到村里那条路泥泞不堪,有些地方一踩下去能把整只脚都陷下去。钱亦锦上学由黄铁背去私熟,放学再去接回来。再也不需要已经被生活压弯了背的吴氏去接送孙子。 什么都好,就是担心还没归家的猴哥和大山。 二十这天,雨还在下。穿着桃红衣裙的钱亦绣坐在房檐下的小凳子上,望着倾盆而下的大雨发愁。奔奔和跳跳也担心娘亲和猴哥哥,排排站在小主人的两脚之间,望着大雨发愁。 六只黑黢黢的眼珠瞪得圆圆的,一齐望向前方。 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钱亦锦走进院门,正好看见这样的情景。 昨天黄铁在大院子后面的一处土坡底下的洞穴里,发现了一只避雨的肥兔子,便抓了回来。今天和着土豆烧了一大锅,钱三贵想着连下两天雨,大房和二房肯定没有好吃食。便让黄铁背着钱亦锦,给大院送了一大碗,二房送了一小碗。 钱亦锦走上房檐。取下斗笠和蓑衣,劝着妹妹,“大山厉害,猴哥聪明,它们又从来不进深山,不会有事的。肯定是下雨山路不好走,在哪里躲着雨。等雨停了它们就会回来了。” 小哥哥哪里知道。自己财迷让猴哥领着大山往大山里走了。那里虽然很少有猛兽,但地势却是极险要。大山不善于爬山,猴哥还太小。它们无事还好。若是有事,自己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钱亦绣看了小哥哥一眼,叹了口气,又望向前方。奔奔和跳跳也看了小主子一眼。汪汪叫两声,继续忧郁地望向前方。 中午虽然有兔肉。还是不能让钱亦绣展颜。饭后也不午歇,继续同两条小狗坐在檐下望天发呆。渐渐地,大雨变成了小雨,再接着晴了下来。天空由也深灰变成浅灰。再变成一片明净的蔚蓝。 突然,一道彩虹横空出世,在天际间画了一条七色弧线。如同一座彩桥架在蔚蓝的空中。 “天晴了,天晴了。”钱亦绣高兴地跳了起来。奔奔和跳跳也受到小主人的感染。欢快地叫了起来,期盼着娘亲和猴哥哥快点回来。 钱亦锦和钱晓雷跑去院子里捡着被雨打下来的枣子。这次的雨又急又大,打落了不少枣子,起码捡了五、六斤之多。 吴氏心疼得要命,拿了一斤让晓雷拿过去给那边的下人吃。又装了两斤,说让钱亦锦明天上学路过大院的时候给钱老太带去。自己则带着钱华和魏氏去拾掇地里的庄稼。 很快到了晚上,或许是星星们也在屋内闷久了,今夜竟是全出来了一般。密密麻麻的,散满了整个天际,璀璨无比。 雨停了这么久,猴哥和大山两个还没回来,连钱亦锦和其他人都急切起来。程月也在问,“猴哥呢?大山呢?雨都停了,该着家了。” 一家人关着门在院子里聊着天,等着那一猴一狗。突然,奔奔和跳跳翘起尾巴竖起了耳朵。黄铁也拿着一把斧子快步跑过侧门来到这里说,“钱爷,远处好像有狼的叫声。” 吴氏和钱亦绣几个女人孩子听了,都紧张起来。 钱三贵也仔细听了听,说,“嗯,好像是狼的叫声。” 钱华一家人也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钱三贵安慰道,“不用怕,狼离这里还很远。而且,咱们家的院墙高,狼是翻不过来的。” 渐渐地,连钱亦绣等人也能隐隐听到狼的叫声了。 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只见奔奔跳上院子里的石桌子摆起了造型,昂起头,还呈四十五角,鼓起腮帮子开始长啸起来,“呜……呜……呜……” 跳跳见了,也跳上石桌,蹲在奔奔的旁边,同一个造型长啸起来 两个小家伙的样子萌得不能再萌,白白的毛在星光下闪着银光,虽然鼻子嘴尖尖地凸出出来,但脸形却是胖乎乎圆嘟嘟的,给人婴儿肥的感觉。它们还使劲鼓着腮帮子,显得脸更是饱满可爱。 它们还是有一样继承了大山的基因,就是圆润——圆嘟嘟的脸、圆滚滚的身材。 样子萌,可这叫声却太吓人了。 钱亦绣终于知道它们的爹是啥了,其他人也都猜到了。 钱亦锦忙阻止道,“快别叫了,你们是要把你们的爹叫来吗?” “我们不欢迎你们爹。再叫,就把你们的嘴捆上。”钱亦绣也瞪着它们说道。 奔奔跳跳听了,便止住了叫,却委屈地爬在桌上小声呜咽起来。 钱三贵又让黄铁去看看后门关好没有,让钱华一家都在这边,大家聚在一起以防万一。 突然,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都戒备起来。再接着,一阵撞门声传来,还有大山和猴哥的叫声。 钱亦绣一阵欣喜,但又不敢马上开门。隔着院门问,“就你们两个,还是带了一个?若是大山的相公也来了,还是请它回去吧,我们害怕。” 又是撞门声,还有猴哥的叫声。听得出来,它都快急哭了。奔奔和跳跳也跑到门口来,猴急地挠着门。听到孩子们的叫声,大山又不淡定地撞起了门。 钱亦绣想着大山和猴哥不会害自家人,就想开门,被钱亦锦拉开说,“妹妹走开些,哥哥来开门。” 钱华赶紧过去说,“锦哥儿靠后,我开门,黄铁站在门边,若是有狼,立刻砍它。晓风和晓雷拿好棒子,把主子护着些。” 门一开,大山和猴哥蹿了进来。还好没有第三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猴哥一进来就四脚并用爬上了钱亦绣的怀里。钱亦绣也顾不得脏,拎着它的耳朵转了几圈,骂道,“这么多天不归家,知不知道我们很着急呀。” 只听钱亦锦惊道,“快看,那是什么?”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ps:谢谢简和玫瑰的评价票和荷包,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荣文欣、雪嘟嘟儿、书友130925220634886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一十六章白狼 众人都挤去门边往外看,只见一只白色的大狼正蹲在离院门口偏西大概二十几米的地方。它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只静静地蹲在那里往这边看着。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看到它那双眼睛闪着蓝莹莹的光。 大山用头拱了拱奔奔和跳跳,然后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白狼那里。白狼低头温柔舔着奔奔和跳跳,一家四口甜蜜温馨地依在一起。 这一幕让院门口的众人吃惊不已,傻站在那里注视着它们。 这时候,花溪村里却燃起了许多火把,喧闹声都传到了这里。 大概他们也听到了狼的长啸声,所以聚集起来打狼保卫家园了。 钱三贵喊道,“大山,快让白狼归山,不然它可危险了。” 这些人见白狼没有伤害自家的意思,还这么有情有义,也都不忍它被打死,催促着大山让它快走。 白狼和大山望望村里,村口的火把越来越多。白狼万分不舍地又舔了舔儿女和大山,长啸一声,向石溪山跑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大山带着奔奔跳跳一直到看不见白狼的身影,才怏怏回了院子。都走到门边了,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回头跑去白狼刚才蹲的地方,叼了一只梅花鹿过来。 这只鹿长着长长的鹿葺,是只雄鹿。众人围着死鹿啧啧称奇。 钱华道,“这白狼莫不是来感谢主子们养育了它的儿女,报恩来了?真是神了!” 钱三贵惊叹道,“以前听说极寒地带才有白狼,没想到这里的深山之中还有这稀罕物种。都传说白狼比灰狼更记仇、更厉害,却没想到它还记恩。” 钱亦绣开玩笑说道,“我倒觉得白狼不光是来报恩的,还是来给岳家送礼的。” 她的话让众人更是笑得厉害。 钱亦绣一高兴,嘴上又没把门,对大山赞道,“大山还是很有本事嘛。竟然找了一只狼作相公,还是罕见的白狼。厉害,知恩图报,长得俊俏又威武。还有一种忧郁和孤傲的气质……” 话还没说完,背上又挨了吴氏的两巴掌,“天,姑娘家咋能说这种话,丢死人了。” 程月又难过了。慌道,“求婆婆别打绣儿。” 钱亦绣赶紧住了嘴,又安慰小娘亲别难过。 男人们在讨论明天把鹿打理出来,拿去县城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吴氏和魏氏进厨房给猴哥蒸鸡蛋羹,又把剩饭和剩菜给大山热了。钱满霞则领着钱亦绣和钱晓雨给猴哥和大山娘三个浇澡,擦毛。钱亦锦和钱晓风兄弟在死鹿身上找着狼咬过的伤口,除了脑袋脖子有伤,其它地方都完好无损。看来,皮毛也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奔奔跳跳屁颠颠地跟大山撒完娇。又开始吃奶,猴哥也借光一起吃着。 钱亦绣笑着对小娘亲说道,“娘,我咋觉得它们一家三口特别像娘跟我和哥哥呢?” 程月看了大山一眼,又摸摸自己的脸,不太高兴了,皱眉说道,“不像,娘不像大山。” 正说笑着,便听到许多人往这边来了。大概是来看看他们家出事没有。 钱亦绣拉着钱三贵说道,“爷,大山本来就让村人怠惮,若是再把它跟狼联系在一起。以后它和奔奔跳跳在这里就更不好立足了。弄不好,村人还会想办法打死它们或把它们赶上山。” 钱三贵想了想说道,“白狼不是普通的狼,既使是猎人,见过它的也少之又少。许多老人甚至把它看成和白虎一样的灵兽,说它只生活在冰雪纷飞的北地。今天看到它的作为。的确与普通狼有异。它如此重情重义,咱们就换种说法,希望奔奔跳跳长大后,若是人们看出它是白狼的后代,也能不怕它们,不伤害它们。” 那群人已经来到院门外,传来钱满川和钱满河的声音,“三叔,刚才有狼下山了,快看看狼进你家院子没有。” 钱三贵让钱华开了门,指着死鹿对那几个后生笑说,“刚才发生了一件百年难遇的稀罕事。几年前有一只白色的狼崽受伤来到我家,我就让孩子娘给了它一口吃食,还帮它包扎了伤口,放它归了山。没想到已经长成年的白狼竟然叼了一只鹿来我家门口,还怕我们害怕,连门都没进。想来,它是来报恩的吧。” 当这些人听到这个传说,又看到这头二百多斤的死鹿,都惊讶不已。 第二天早饭后,黄铁和钱华就把鹿打理出来。鹿葺、鹿皮、鹿肉和鹿骨都是好东西,让黄铁赶着牛车去县城卖,再顺道给张家和崔掌柜各送五斤鹿肉。自家只留了鹿下水和几斤新鲜鹿肉。 而吴氏则领着魏氏把鹿下水洗净,放进锅里卤上。 钱亦绣两辈子都没吃过鹿肉,即使是鹿下水,也很是有些向往,站在灶边眼巴巴地看着。 吴氏笑道,“看你馋的,要等到晌午才能好。” 钱三贵又让钱亦绣和钱晓风去给王管事家和林大夫家各送两斤新鲜鹿肉。林大夫对钱家三房帮助颇多,这个情钱三贵一直记着。 钱亦绣带着钱晓风过了洪桥直接向西走,先去了宋家村。她让钱晓风拿着另一条肉在远处等着,自己去了宋家庄子。送了肉,又同钱晓风一起去了宋家村旁的绿柳村。 刚进村,就碰到李阿财跟几个小子在村口玩。一看这个瘟神钱亦绣就烦,拉着晓风往另一条路走去。 李阿财已经看见钱亦绣了,弯腰捡了根棍子跑过来想打人。 钱晓风把钱亦绣拉到自己后面,瞪着眼睛冲李阿财吼道,“滚远点。” 钱晓风自从来了钱家几乎天天上山砍柴,已经晒得油黑,也练出了一把子力气。再加上比李阿财大得多,高得多。 李阿财还是有些怕他,又不甘心,嘴硬道,“我打这个丫头,关你什么事?” 钱晓风沉着脸恶狠狠地说,“你敢动绣姐儿一根手指头,我就打死你,不信你试试。” 李阿财见钱晓风凶狠的样子便有些怕了,哼了一声转身跑了。 钱亦绣看着威武的钱晓风直乐,有个贴身保镖真不错。(。) PS:  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fannyling的礼物,谢谢88169580、书友140906212303236的月票,非常感谢!推荐清泉的旧书“穿越之养儿不易”,这本书是清泉的第一本书,真如夏日中的清泉,温暖又欢快。虽然中间有一小段略显伤感和晦涩,但一翻过去,又是康庄大道,其乐融融~~呵呵,原谅清泉自吹自擂,实在是清泉偶尔也会回头去看看翻翻,特别是心情低落的时候,看了心情都会好很多。 第一百一十七章有人要得起 钱亦绣和钱晓风路过花溪村的时候,正看见钱老太和钱亦多往村西头走。 钱亦多也看见钱亦绣了,跑过去说,“绣儿姐姐,我要去你家吃鹿肉肉。” 钱亦绣又牵着她同钱老太一起向村西头走去。路上,时时有人问起那只白狼的传说,钱亦绣又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几人回了家,鹿下水已经卤好了。钱三贵让钱满霞领着钱晓雨给钱家大院、二房、二爷爷家、汪里正家、谢虎子家、张先生家各送了一小碗过去。鹿肉还是比较稀罕的,哪怕是下水,这些人家也难得吃到。 而花溪村里,钱家三房无意中救了一只白狼,白狼竟然知恩图报,叼着梅花鹿前来报恩的几个版本又迅速流传开来,又很快传到了大榕村等邻村。 许阎王听了,冷笑着说,“扯淡!老子当了二十几年猎人,当初还跟着师傅去过深山,也没见着啥白狼。我师傅曾说,世上的白狼都在北边鞑子的地界里,咱们这里根本没有。可见这些话都是老钱家瞎编出来吓唬人的。这么看来,老钱家的许多事都是吹出来的,远没有那么吓人。” 许老大笑说,“不管他家吓不吓人,昨天我那侄子不是说了吗?金大人除了喜欢听戏,就只喜欢绝色的小娘子。等他把钱家傻寡妇貌若天仙,甚至比红云戏班的花无心还俊的话递过去……嘿嘿,那个傻寡妇,咱们要不起,自然有人要得起。” 许老大点点头说,“等金大人把那家人收拾了。咱们再把那个丫头弄进门。听说,他家又来了个细皮嫩肉的小丫环,到时候主仆一起进来服侍老子。”说完,还很是得意地拍了拍椅子扶手。 许老大劝道,“钱家也不完全是吹牛,王老爷还是一直罩着他家的,还有那几个贵公子咱们都看到过。金大人不怕他们。但咱们家还是躲在后面的好。” “屁的老爷。一个奴才而已,只能吓唬吓唬这些泥腿子。只要斧子找准机会,做得漂亮。不偷不抢不犯法,是那丫头自动赖上咱们许家,怪得了谁?别说王老爷,连县太爷都管不到你情我愿。还有那三个后生。一个是保和堂张家的,不过是个小郎中。怕甚?另外两个是京城的,那么远的地方,连皇上都顾不到咱们这个地界,他们还能顾得上?哼。那钱三贵想跟我许阎王斗,找死!”许阎王吼道。 许老大说,“可我还是觉得……” “前怕狼后怕虎的。你还是不是老子的种?早痛快些,那个寡妇已经弄家里了。”许阎王骂道。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 …… 下晌,黄铁回来了,把卖得的二十四两银子交给了吴氏。主要是鹿葺值钱,卖了二十两,其它东西共才卖了四两。 吴氏拿着意外的银子直乐呵,家里虽然还有些存银,但有这么多人吃饭,吴氏还是十分有压力。 半个月后,大山、猴哥又把白狼带来了,它这次又送来了一只羊子。也是晚上来的,把东西放在院外也不进门,等着两只小崽出去亲热一番才走。 吴氏又让黄铁把羊子拉去县城卖掉。 看到吴氏乐呵呵数着银子,钱亦绣就玩笑道,“看把奶乐的,大山的相公还是很会投其所好嘛。等给爷和奶都留下好映象,咱们家人也不怕它了,就会登堂入室来拜见岳父岳母了。” 她的话逗得钱三贵大笑不已。说,“那白狼还真是聪明得紧,知道咱们怕它,都是离咱们远远的。” 院子里的枣子熟了。现在家里的日子好过,也不需要再卖这些枣子挣钱,就给亲戚朋友送了些,又分别给宋家庄子、弘济小和尚、张家、崔掌柜送了些。 给张家送枣子的同时,钱亦绣还去张家把满天星种子播在了后花园的一隅,又跟主管花草的婆子说了注意事项。同时,又孝敬了老太太二十个蒸蛋糕。 张老太太直说,“这孩子性子合老婆子的心,连鼓捣出来的吃食都合老婆子的口胃。” 钱亦绣倚在她身边撒娇卖乖,讲了些乡下的笑话,包括白狼重情重义的故事,对老太太当然没隐瞒它是大山相公的事,但也没否认自家曾“救过”白狼,听得张家几人唏嘘不已。老太太依旧留着她吃了中饭,而跟她一起来的吴氏被请去另一间房间吃饭。 从张家人的谈话中,她听出张央已经订亲。两年后,张央十六岁,女方十五岁便会成亲。 给张央订的女孩是省城西州府首富庆丰行东家黄万春的闺女黄月娥。黄家是皇商,黄万春还在户部挂了个虚职。经营范围广泛,有酒、粮食、钱庄,对外贸易等。其中最主要的是酒,有自己的酿酒坊,酒铺遍布大乾朝。高端品牌酒青花酿不仅深得世家大族青睐,更是贡品,老百姓喜欢的经济实惠的老梁醇也是他家酿的。 据说黄月娥美貌异常,又知书达礼。 因为黄家是皇商的关系,钱亦绣是鬼魂的时候还曾经去过他家。当真是富得流油,连家里的柱子上都涂了金粉。 她到黄家也只限于去黄万春的书房,并没进后宅,不清楚黄月仙的为人和禀性。 但把黄万春可了解了个彻底,连他家的宝贝藏在哪里,他有什么嗜好,最喜欢哪个粉头,养了两处外室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像还是黄家先看上了张央,主动求人来说合的。 张仲昆并不是太愿意,觉得黄家跟自家不是同道中人。但张央听说黄月娥人如其名,美的如月宫中的嫦娥,就十分喜欢。 老太太和宋氏爱子心切,觉得张央喜欢,也就成全了他。 钱亦绣暗道,这种土豪出身的姑娘跟心思良善、一心悬壶济世的张央还真不一定是良配。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她这个乡下小娃能说嘴的,或许有意外也不一定。 走的时候,又央求张仲昆给程月配了几副药。她觉得小娘亲吃了药后,情绪稳定些了。虽然依旧想不起前事,却不像原来那样除了绣花绝大多数时间都站在院门口,且一站就一个多时辰。现在她每天也会去门前眺望几次,时间明显比原来短了些。(。) ps:谢谢柒一二、浅忆伊人颜、似水的人生、若兰花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古钟月明、小单单、百里睿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一十八章护犊 紧接着是收玉米、花生、红薯,钱亦锦也放了三天农忙假。现在不用吴氏和钱满霞、钱亦锦下地干农活,吴氏和钱亦锦只需要在旁边指点一番即可。才两亩地,黄铁和钱华两个壮男没用多久就把事情做完了。 收完庄稼,地也没赁出去,而是留着过些日子种冬小麦自家吃。 接着,蒙溪村的田也交了过来。那天,钱三贵在黄铁和钱华的陪同下去了蒙溪村,同那边的佃户签订了租赁契书,还被佃户们称为钱老爷。以后,这些田里的产出就有六成是自家的了,钱三贵激动的面色微红。 回家路过蒙溪村口的时候,让钱华下车去割两斤猪肉,他坐在牛车上等。 就听见过路的村人都在议论钱地主如何如何。钱三贵止不住地笑,他现在在别人的嘴里也成了同张地主、方地主一样的钱地主了。真像做梦一样。 回家后,让人把钱老太、钱大贵和钱二贵请来喝酒吃肉,黄铁和钱华坐在旁边的小几上陪着一起喝。 成了地主婆的吴氏也高兴,想着从明年开始地里的产出大半归自家,这真是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天一入了秋,就渐渐有些凉了。钱亦绣如今只有两套能穿的衣裳,一套是桃红色的细布衣裙,一套是蓝色粗布衣裤,都是今年夏天才做的。为了长远着想都做得有些长大,不仅长高长胖还能穿,冷了里面加件旧衣也能穿。 但旧衣裳有些小穿着不舒服,上面补丁多又豁人。之前她说了几次,想再做两套新衣。可吴氏都没同意,说家里除了锦娃,她的新衣裳还算多的。钱满霞的衣裳没花钱,钱三贵、吴氏、程月三人只有一套新做的粗布衣裳。 她又向钱三贵投诉,这点钱三贵也赞同吴氏的想法,家里的人多,除了吃还要付他们工钱。日子过的有些吃紧。她有穿的就行了,实在没有必要那么讲究,家里的那几匹布料要留着慢慢做。 今天见钱地主高兴,脸喝的红扑扑的。钱亦绣就打主意趁爷爷高兴再讨要新衣。等钱亦锦去把钱老太等人送出院门,她就扯着钱三贵的衣裳说,“钱地主,别家的地主都穿绸子衣裳,可咱们家的地主连件细布褂子都没有。啧啧。没有一点地主的作派。” 钱三贵知道孙女的心思,笑道,“绣儿就不懂了吧?绝大多数地主的钱都是节省下来的,爷比他们可大方多了。爷天天吃肉,他们半个月也不见能吃上一次荤腥。就是那套绸子衣裳,大都是绷面子的,只出去才穿。” 钱亦绣郁闷不已,家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存银嘛。【ㄨ】他们咋只想着把物质生活过好,却没想着提高一下精神生活呢? 程月见女儿嘟起了小嘴就出了堂屋,片刻又拿着一块绫缎走了进来。说道。“爹,娘,月儿的鸭子绣好了。若卖了银子,就给绣儿一两银子,再给绣儿做两身绸子衣裳。” 吴氏叹道,“给她一两银子,还要做两身绸子衣裳,两只鸭子的绣品能值多少钱?” 钱亦绣接过小娘亲手里的绣品,见图样虽然不算复杂,但色彩淡雅。绣工精细,小鸭子栩栩如生。 不由赞道,“这么好看,还是能卖几两银子的。”说着又翻过来看看。竟然磕巴起来,“竟竟竟竟竟……竟然是双面绣!天哪,我的娘亲好能干!” 吴氏听了,赶紧接过绣品反复看了看,也欣喜地说,“真好看。真好!月儿能干,还会双面绣,这绣品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程月又说,“嗯,卖了银子,给绣儿一两,再给她做两身绸子衣裳。”还怕吴氏拒绝,又赶紧说,“月儿和锦娃都不要,只给绣儿一个人。” 两身衣裳可以考虑,反正家里还有料子,但银子吴氏却不想给。说道,“衣裳可以给绣儿做,但她一个小娃子,要那么多钱干啥?” 程月见婆婆不同意,急得眼泪都涌了上来,说,“月儿喜欢绣儿,看见绣儿难过,月儿心痛,心痛得连觉都睡不着。” 钱三贵见状,说着吴氏,“儿媳妇嫁进家门这么久,从来没给自己要过任何东西,只想给自个儿闺女要点银子做两身衣裳,就如了儿媳的愿吧。” 吴氏无奈道,“好,好,我这就去拿。” 说完,极是大方地去屋里拿了几个银角子递给钱亦绣,“给你,可别再乱花了。” 钱亦绣捧着来之不易的银角子满满的都是感动。小娘亲辛苦了这么久,还是流了泪才讨要到的。这不是银子,是红果果的爱。 她抱着程月说,“谢谢娘。” 程月笑起来,“绣儿高兴,娘就高兴。” 第二天下晌,去县城卖绣品的吴氏乐呵呵地回来了。钱亦绣开的门,笑道,“瞧奶乐得这样,我娘的那副绣品定是卖了个好价钱。” 回了屋,吴氏喝了水,才从怀里掏出荷包说,“嗯,卖了三十五两银子。金掌柜说那副双面绣精致,好看,面料也好,大小正好可以做个小插屏或炕屏。” 钱老太知道今天吴氏去卖程月绣的双面绣,专门来这里等着。听了嘴又张得多大,说道,“再好,那也只是绣品,卖的钱竟然比农家十年收入还多!” 钱三贵笑道,“娘还不知道,我跑镖的时候,还押过一幅价值千两的绣品,据说那绣品有半间屋子那么大。” 钱老太啧啧半天,转头看着程月,第一次露出了真城的微笑,“嗯,不错,咱们钱家还娶到了一个巧媳妇。” 程月除了把儿女和三房几人放在心里,对其他人都属于无视。她没理钱老太的示好,又跟吴氏讲着条件说,“月儿再绣幅更好的,赚了银子单给绣儿买丫头。” 老太太本来就因为被无视不高兴,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骂道,“做梦呢,已经买了那么多个吃闲饭的,还买啥?一个小泥腿子,还专门要个丫头,笑掉大牙了。” 程月一根筋地说道,“月儿喜欢锦娃,也喜欢绣儿。锦娃都有小厮,绣儿就要有丫头。”(。) PS:  谢谢古钟月明、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xiaogan于欣彤、书友160425113412089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一十九章最喜欢的花 老太太见程月顶嘴,更生气了,骂道,“傻了吧叽的,说啥胡话呢,是不是又没吃药了?丫头片子能跟我的锦娃比?” 钱亦绣怕程月再说出招骂的话,起身拉着程月回了小屋。 程月回了房,从柜子里拿出绫缎说道,“娘想好了,绣一幅‘国色天香’,肯定能卖个好价,给绣儿买丫头。” 钱亦绣感动得眼圈都有些发热,小娘亲都傻了,还生怕女儿受委屈。她抱住程月说,“娘,绣儿真的不需要丫头,娘莫太费神。” “不,娘的绣儿要有丫头。”程月没听闺女的劝,又开始在纸上画起了花样。 大概图案有些繁琐,一时不能全想起来,她画得很慢。而且,画了又改,改了又想,想了又画。到了晚上,连一朵牡丹都没画好,就有些着急起来。兄妹两人劝了半天,才劝着她睡了觉。 第二天,钱亦绣便让去县城买东西的黄铁带了一张牡丹花样回来。 她拿去献宝说,“娘,牡丹,国色天香。” 程月接过看了一眼,嫌弃地还给她说,“不好看,不是娘想绣的牡丹。”然后,又在纸上画起来。 见小娘亲这样,钱亦绣又怕她犯病,急得不行,可无论怎样劝她都不听。 钱亦锦回来也心疼地说,“娘莫太辛苦。大不了,儿子也不要小厮了,让小雷做全家人的小厮。” 程月愣愣地看着儿子,觉得儿子都没有小厮了,女儿似乎也没有理由非要有丫头了。觉得这么想不对,却又不知道不对在哪里。想不通其中诀窍,就更有些纠结了。 钱亦绣见她实在纠结的厉害。宽慰道,“娘慢慢想,不着急,等以后绣儿买了丫头了,再让哥哥有小厮。这样成不?” 程月就是这个意思,听女儿帮她说出了她想说的话,便笑起来。也不着急了。慢慢想。可画出来后还是不满意,难受得不行,“绣儿。怎么办,娘画得不好。绣不出来好绣品,别是连锦娃的小厮都弄没有了。娘好没用!” 钱亦绣说道,“那就不要绣牡丹了。绣个什么呢?”她想了想说。“就绣个娘自己心目中最喜欢的花吧。娘觉得什么花好看,就绣什么花。” 程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后。程月又开始在纸上进行“创作”,画她心目中最喜欢的花。 钱亦绣不知道的是,自己随便的一句话,却让她的小娘亲完成了一幅“旷世奇作”。 多年后。不仅感动得某人眼泪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那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也让这幅绝世绣品被众多世家哄抢,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几经周折回了这个家。成为这个家的传家之宝。当然,这是后话的后话了。 小娘亲在忙着创作。小正太忙着发奋读书。其他人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好像只有钱亦绣是闲着的,无事便跟奔奔跳跳或是偶尔来家的多多玩。 她也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两衣新衣裳,一身是绸缎的,一身是粗布的。程月还有些不高兴,钱亦绣劝慰说,“绣儿喜欢粗布衣裳,厚实,暖和。” 闲下来的钱亦绣又开始想洞天池。 只要到了那里,拿到了东西,就能得一笔巨款了。只可惜现在赤烈猴正在那里。 想到赤烈猴大肆扫荡那里的东东,她的心都在流血。 自从没有了霞草,大房和二房这条挣钱的路子就断了。不提唐氏,汪氏来三房串门的时候也多了起来,话里话外更加羡慕三房的富足。钱大贵、钱二贵那天在她家喝酒的时候也在说,没有了卖霞草那条财路,家里日子又有些紧巴了。 钱亦绣也想让那两家日子好过些,这样她们也能少掂记自家。同时,一直觉得钱大贵父子和钱二贵父子都不错,在自家最艰难的时候伸手帮了忙,自家日子好过了,也该让他们挣些钱。 想了大半夜,决定让他们开个点心铺子。自己之前在省城桂生园点心铺里学了几道点心的做法,教给他们就是了。 不过,钱亦绣并不想自家跟他们一起开点心铺子,她愿意拉巴他们两家一起致富,但并不愿意跟他们在一个缸里搅和。一个原因是不喜欢唐氏,忌惮汪氏。 倒不是怕她们,只是觉得若有什么事闹起来心烦。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原来钱三贵为钱家挣下大半家业,却因为重病被无情地扫地出门,任由生死。这事总让她有些无法释怀。 觉得钱大贵和钱二贵虽然对三房帮助颇多,却仅限于不涉及自己的根本利益。若触及利益了,便也由着婆娘们闹腾。几百文、几十文、干活,这些忙都可以帮。但涉及到田地、房子了,哪怕这些东西是钱三贵挣的,只要进了自己腰包,也不愿意再拿出来帮兄弟渡过难关。这一点上,钱四贵似乎比他们要强得多。 所以,自家跟他们可以作为个体合作,但不能捆绑在一起。 第二天,钱亦绣顶着熊猫眼把自己的想法跟钱三贵和吴氏说了。说自己想出了几个好吃的点心方子,让钱家那几房开个点心铺子,而自家不要参与进去。 吴氏不愿意了,说,“不可能咱们想出来的点子,却拱手让别人赚钱,咱们干看着的理儿。咱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张嘴要吃饭,现在连个进项都没有,咋可能有钱不赚呢?” 钱三贵虽然知道两个嫂子的性子,但还是想自家一起赚些钱。 说道,“如今咱们家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人多,收入少,虽然有些存银,却没有多少入帐,那些田地也要等到明年才有产出。以后挖塘请人要花钱,买藕种买鱼苗要花钱。何况咱们并没有侍弄过这些,成功不成功还不清楚……” 小姑姑也难得发了言,反对钱亦绣“胳膊肘子往外拐”。 钱亦绣很想说,只要我到了洞天池,以后咱们家就有大钱了,没必要一定要赚这些小钱。 但这些只能想想,却说不出来。(。) ps:谢谢浅忆伊人颜、小幻兒、古钟月明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感谢! 第一百二十章合作 钱亦绣只得说道,“咱们还有猴哥呀,它说不定又会弄点宝贝回来。”声音又低了下来,十分没有底气地说,“不是还有大山的相公白狼吗?” 钱三贵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或许以后再也没有这种好事了。你哥哥昨天才给你讲了守株待兔的典故,又忘了?” 小正太自从上学后,经常教妹妹认字和给她讲故事。 钱亦绣正挫败的时候,程月发言了,“月儿同意绣儿的法子。” 程月的发言让孤立的钱亦绣感动不已。 吴氏气道,“你知道绣儿说的是啥法子?” 程月嘟嘴说道,“只要是绣儿说的,不管啥法子,都是好法子。” 尽管小娘亲坚定不移地站在了自己的一方,但三票比两票,钱亦绣暂时败北。想着等小正太回来,把他争取过来。 结果,钱亦锦回来听说这件事后,却是跟钱三贵等人站在一条战线上。 他说,“妹妹想得太多,反倒把自己禁锢得束手束脚了。这个点心铺规模不大,咱们的根本也不在此,既能挣钱解决眼前的窘迫,又能试探人心,多好。” 对啊,若人心齐,以后可以多合作。若各有小心思,以后就少合作。 噢~买嘎的,这小屁孩,竟是比阿姨想得还长远,妥妥的天才儿童呀。 钱亦绣有些羞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干什么都缩首缩尾,还没有小屁孩想的透彻。 不过,六岁的孩子心眼子就这么多,貌似太早熟了些。 不止钱亦绣红果果地看着他。连钱三贵和吴氏都赞许地直点头。 商量好了后,就开始行动。 这个时代也有烤箱,其实就是焖炉,有钱人家用铜制焖炉,一般点心铺子都用铁制或泥制焖炉。让人花了三两银子在县城买了个简单的焖炉,安装在大院子里的一间空屋内。 钱亦绣同吴氏和魏氏母女就天天去点心房一起鼓捣做点心,钱满霞偶尔也会去帮帮忙。顺道学学。 钱亦绣是鬼魂的时候为了偷学手艺。连着一个月的夜里都往桂生园的点心作坊钻,十分用功。 桂生园是整个冀安省最好的点心铺,卖的桃酥、绿豆糕、铜锣烧、杏仁酥、虎皮花生糖等糕点糖果深受大家的喜爱。分铺不仅遍布冀安省,还开到了京城。 钱亦绣借鉴了前世某些医药公司的作法,把旧药换个包装和名字,就成为新产品。她就把偷学到的那几样点心改了个长相。换个名字,就成了自己家的拳头产品。 比如。把园形的桃酥改成方形的,叫黄金酥。绿豆糕上加了花纹,改名叫翠花糕。白色的水晶糕里加了些玫瑰露,改名成了琉璃冻…… 钱亦绣心虚地想。自己算不算是商业间谍?利用自己的特殊形态窃取了桂生园最核心的技术。若是在前世,自己很可能被起诉。可这个时代根本没有专利这一说。 钱亦绣前世闲暇了也喜欢自己做几道点心,可很多材料这个世界都没有。 她就利用能利用的资源。想了几道古今合璧的,饼干系列、甜圈圈、婆娘饼(相当于前世的老婆饼)、棒棒糖。算是本店的特色新产品。 蛋糕却不准备这时候弄,这算她的留保节目,以后要弄出奶油蛋糕惊艳省城乃至京城的。在这种乡下地方,这十几个品种已经绰绰有余了。 之前她不想自家参与,就随意想了几个方子,现在自家也要参与其中了,便打了十二万分精神去研究和试做。 魏氏年轻时候在原姑奶奶的小厨房做事,嫁给钱华后才出了府。是个聪明的妇人,也很有些自己的想法,提了许多建议性的意见。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晌,钱亦锦回家后,钱亦绣就把一家人包括几个下人都叫进堂屋里,把十几道点心糖果放在桌上,请众人品尝。 点心色香味俱全,得到了所有人的称赞。 钱亦绣问不太爱说话的钱华道,“华大叔,你认为呢?” 钱华点头说道,“好,有几道就是京城都没有,肯定好卖。” 她又问小娘亲道,“娘,你觉得好吃吗?” “嗯,好吃。”程月也点头说。 这两个人是最具发言权的。他们都说好吃,看来这些点心就成功了。 钱亦绣又把每道点心的名字说了。 钱满霞喜道,“绣儿就是会想,这些名字真好听。” 当钱亦绣说出“婆娘饼”三个字的时候,众人都笑了起来。吴氏气道,“什么名字呀,怪难听的,改了,改了。” 钱亦绣只得把婆娘饼改成了五仁酥。心道,好在没叫婆娘酥,否则肯定要挨打。 饭后,钱三贵又让人去把大房和二房的所有人都叫到家里,先请他们吃了盘子里的点心糖果,问,“如何,好吃吗?” 众人当然都说好吃了,原来他们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呢。 钱老太说,“比张老爷家送的县城里的点心还好吃。而且,小模样也招人稀罕。” 特别是唐氏,一口吞下了一个翠花糕,噎得脸涨得通红。 钱三贵便说这些点心都是魏氏做出来的,不想埋没她的这个手艺,所以自家想开个点心铺子,问他们是否愿意加入。 “这还用问?当然要参加了。”唐氏抢先发言道,还觉得钱三贵多此一问。 接着这些人都纷纷表示愿意,特别是钱满川和钱满河,还搓着手说要大干一场。 钱三贵又提出,三房出场地、设备和技术,占四成股。大房、二房、四房各出三两银子做为流动资金,各出两个劳力,各占两成股份。 钱三贵已经让黄铁前两天赶着牛车去省城给钱四贵送了信。钱四贵看了信当即就表示愿意加入,并说他以后可以负责省城的销售。还让黄铁带了五两银子回来,说他家在省城,少出一个劳力,就多出二两银子,让钱三贵去请一个人来做工。 一听自家比三房少了一半的股,还要出三两银子,两个劳力,汪氏和唐氏心里就不愿意了。(。) ps:谢谢闲来无事?、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1978033533、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古钟月明、书友140517204701212、简和玫瑰、书友160425113412089、sxy1256、xiaogan于欣彤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二十一章不为人知的原因 听说自家比三房少了一半的股,还要出三两银子,两个劳力,汪氏和唐氏心里就不愿意了。 汪氏没吭声,唐氏说开了,“三叔说笑话呢,我们出了那么些银子,还要出两个人来干活,凭啥比你家少那么多股?” 钱大贵和钱二贵也觉得都是亲兄弟,既然一起做就应该平均分,干啥还要分出个等级来,况且等级相差的实在太大。见唐氏出头问,都看着钱三贵怎么回答。 钱亦绣见了暗自摇头,看来钱三贵当年一个人挣钱全家人花已经形成了贯性,老实的钱大贵和钱二贵占便宜也占贯了。就是利字为上,也能算出他们已经占了大便宜了。到底是乡下没见过识面的农民,连这个帐都算不来,比精明又顾及兄弟情份的钱四贵差远了。 钱三贵说道,“我们家还真不缺那几两银子和那几个劳力,我们完全可以自己一家开铺子挣钱。只不过是想让哥哥们日子好过些,才想着一起开个铺子,让你们也挣些钱,日子好过些……” “都是亲兄弟,你有这个心,又不缺银子,那咋不均分呢?”唐氏不理解地又问。 钱亦绣气乐了,忍不住说道,“既然是亲兄弟该均分,当初我家住茅草房的时候,你们咋没说把你们家的几间大瓦房分两间给我家住呢?” “哟,那咋能一样呢……”汪氏也有些忍不住了,刚说了半句便被钱满川打断了话。 “娘快别说了。我觉得三叔这么做是诚心在拉扯咱们两家,不提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买焖炉,还要出场地。就光是教咱们做这点心的手艺,就该感谢他们。” 钱满河也说。“那些铺子里的学徒,要免费给师傅干多少年活计才能学点手艺,三叔却让华嫂子就这么教了我们,这是再多银子也买不来的。我们得感谢三叔才是。” 钱大贵和钱二贵一听,是啊,刚才一着急就没有深想,倒的确是这个理儿。也都呵呵笑着表示同意。 唐氏还要说。被钱二贵瞪了一眼,便不愿意地闭上了嘴巴。 还是这两个侄子心思通透。 钱三贵点点头,让钱华把合约、章程拿了出来给他们念了。说他们若没意见。明天几兄弟就签字划牙,再请二爷爷和汪里正作见证。 回家后,汪氏后悔不迭地说,“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就不该分家的。” 钱大贵冷哼道,“好事都让你一个人想完了。人家有钱了。就想当一家人。人家倒霉了,恨不得把人家撵得远远的。” 汪氏不高兴地说,“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想让你和孩子们过得好些。” 钱二贵回家就把唐氏骂了一顿。说她敞着大嘴说话,尽得罪人,弄得钱三贵和他越来越生分。 钱满河也不满地说。“娘也该学学大伯娘,你看看她。即使心里不愿意,也不会说出来,都是等着娘出头得罪人。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娘千万不要再乱说话。真把人得罪彻底了,以后三叔就不会再想着咱们家了。” 唐氏还是有些想不通,“咱们家出那么多银子,还要出两个劳力,凭啥股分要比三房少一半?看着三叔病怏怏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却原来心口子这么厚。” “你再这么说我三弟试试?”钱二贵登起了眼睛。 钱满河也无奈道,“娘可以不出银子和劳力,也可以不比三房少一半。” 唐氏喜道,“那要怎么做?” “你就别去跟着开铺子!”钱二贵吼道,“不想出钱不想出力,还想跟着挣钱,也只有你这皮厚的婆娘敢想!” 九月二十八日是黄道吉日,钱氏老兄弟点心铺就正式成立了。 几兄弟商量,点心师傅就由魏氏、许氏和王氏担任。为了防止点心方子外泄,一再告诫这两人,不许起小心思,不许告诉娘家人。 钱老太还吓唬道,“若是不听劝,告诉了你们娘家人,我们老钱家就要不起这样的媳妇了。” 许氏和王氏赶紧表忠心。她们心里也非常雀跃,学好了这个挣钱的本事,在家里的地位也就高了。 销售方面,钱四贵负责省城的。二房人少,钱满河就在镇上卖,方便照顾家里。大房人手多,钱满川就去县城卖。 目前的规模小,只能先在镇上和县城卖。以后挣钱多了,再买个大焖炉,多请些人,再买辆车,销往省城。 钱三贵是老兄弟点心铺的大东家,总负责,钱大贵、钱二贵、钱四贵几人是二东家。由于钱三贵身子不好,就由钱华协助兼当帐房,黄铁当采买。 几个东家商量好,前三个月就不分红了,挣的钱作为铺子的发展资金。 钱亦绣又去县城走了关系,把点心每样拿了一点去了雾溪茶楼,请崔掌柜品尝。并表示,如果崔掌柜把钱氏老兄弟的点心作为茶楼唯一茶点,就八折给他们。 价廉物美的东西任谁都喜欢,崔掌柜不仅表示溪山县的雾溪茶楼会独家用老兄弟点心,连省城的分店都会用。 一般人的总店都会开在繁华的省城,而分店在县城。雾溪茶楼之所以正好相反,是因为溪山县城紧挨盛产茶叶的溪顶山,这里的茶楼不仅是茶铺兼茶肆,还是买茶、制茶、卖茶的地方。总管事崔掌柜必须坐镇在这里。 这是对外的借口。 还有个最重要的不为外人知的原因,就是小主子梁锦昭每年会来这里请溪山县城的张仲昆,和距县城只有十里距离的大慈寺的悲空大师看病施针,他在这里以便照顾。 国公府把梁锦昭得了这个病瞒得密实,就是国公府内都只有几个当家人和梁锦昭的父母知道,还有就是国公夫人的娘家宋家几位当家人及小少爷宋怀瑾知道。 为了更好地隐瞒真相,去逝的老老公爷还求了交情颇深的悲空大师收梁锦昭为俗家弟子。说每年来溪山县是因为要听大师讲禅,实则是为了治病。 崔掌柜是梁锦昭母亲的陪嫁,为了小主子十一年前在这里开了个铺子,没想到还把生意做大了。(。) ps:谢谢古钟月明的荷包,谢谢书书姐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二十二章说合 钱亦绣听说连省城的雾溪茶楼都用他们的点心,更高兴了。她还在考虑怎样在省城快速打开销路,这真是磕睡来了有枕头。说道,“我们现在的规模还小,人手也紧,年前只能供应你们总店的。等来年,规模发展大了,再送往省城。 当钱亦绣兴冲冲地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就看见汪氏和唐氏从大院子的那道门出来,两人手里还都拿了几块点心。 自从点心作坊开始做点心,这两妯娌经常来“视察”工作。 汪氏还好,一天也就来一次,不多言多语,有时还会问用不用帮忙。那唐氏就讨嫌了,不仅端着一副得意的东家嘴脸,每次还想多拿几块点心回去吃。在钱华和魏氏面前,也摆足了主子的架子。 钱亦绣跟汪氏打了个招呼就进了院子。 离老远就冲着钱亦绣笑的唐氏翻着白眼嘀咕了一句,“死丫头,一点不懂孝道,果真是有娘生没爹教的小崽子。” 汪氏道,“弟妹,这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钱三贵因为前段时间操心累着了,加上天又渐渐冷了,身子又有些不好,还躺在床上。钱亦绣进屋跟他汇报了县城之行及取得的成果。 令人高兴的是,老兄弟点心铺里的点心一经推出,就受到热烈欢迎。魏氏三人要从辰时做到晚上戌时,中途只休息两次各小半个时辰,才勉强能保证供货。 如今魏氏专门负责做点心。钱华和黄铁又忙着各自的事,加上又买了猪和鸡,家里的人手又紧了起来。吴氏和钱满霞也要做些事情了。 钱亦绣让小姑姑用粗布做了双手套,做活的时候戴上,保护手。 钱满霞嫌麻烦,还不想戴。 钱亦绣就吓唬她,“听说很多后生小子都很在意小娘子的手,手太粗了的小娘子是不招人稀罕的。你看蝶姑姑和小雨姐姐的手多细嫩。” 钱满霞红了脸,嗔道。“真不知羞,小女娃家家的说这话。看我不告诉我娘。” 她不仅没告状,做有些活计时还是戴上了手套。 期间。小和尚弘济来过一次,他是由一个年青和尚陪着来的。 弘济没看到小猴子,因为猴哥又同大山进山了。弘济给钱亦锦讲了大半天的课业,在她家吃饱喝足后。又乐呵呵地带了些梅花饼干和蜜汁糯米藕回去孝敬他师傅。 家里有了进项。生意又十分红火,吴氏不仅大方地把张家送的两匹布找出来,又买了一些粗布和棉花,让钱晓雨给家里人做衣裳,正好可以教钱满霞做。 十月下旬的一天下晌,钱亦绣坐在房檐下逗弄着奔奔和跳跳,心里却在想洞天池。这时候赤烈猴已经离开那里了,而且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太冷。正是去那里的好时节。若是错过了这几天,就要等到来年了。她在盘算着怎样能离开家里两天又不让家人担心。 右厢房里不时传出小姑姑和钱晓雨的说笑声。正屋卧房偶尔也会传来几声钱三贵的咳嗽声。 抬头望去,斜阳已经坠向西边天际,小娘亲站在门口好一阵了。 她纤细的身子裹在绿色衣裙里,乌黑的头发随意挽在脑后。风吹过,裙裾和几丝碎发飞舞起来,如弱风扶柳,袅娜而娉婷。 从钱亦绣的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小娘亲侧脸的一个轮廓。即使看不清楚,她也自动脑补地在那如玉般光洁的侧脸旁勾上一笔长而翘的睫毛。 越过小娘亲和那扇木门,大榕树远没有春夏之季茂盛,柳树的叶子已经掉光,修长的柳枝随风摇曳着,再远处是无垠的荒凉。 这是一幅永恒而悲怆的深秋图画,不,应该是四季图画。 花开又花谢,岁岁年年…… 钱亦绣眼圈有些发热,走过去拉了拉小娘亲的衣裳,“娘,你一直站在风口边,会生病的。” 程月继续望着外面说,“花都谢了,一年又过去了,可江哥哥还没着家。” 钱亦绣没接她的话,说道,“绣儿有些冷了,娘陪绣儿去大院子里走走。” 然后硬拉着小娘亲去了大院子,两只小狗撒着欢地围着她们跳。夕阳西下,给这片荒原渡上了一层金光。 大院子里的猪圈鸡窝早垒了起来,养了两只小猪,几十只鸡,几十只鸭。菜地被蓠芭圈了起来,鸡在大院子里散养着,鸭被赶到院外的小溪里。晓雷也有了活干,就是主管放鸭。 深秋季节,虽然没有了野花,绝大多数荒草也已枯黄,但大院子里的这番景色却更显勃勃生机。 看到这些,又让心情有些低落的钱亦绣高兴起来。 从点心作坊里出来倒水的许氏看到她们,高声笑道,“哟,你们母女两个,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样。”许氏勤快又机灵,嘴也讨喜。 钱亦绣笑着喊了声“大伯娘”。 钱亦绣和程月在大院子里转了一圈,刚走进老院子,就见钱亦锦怒气冲冲地回来。 程月慌道,“锦娃,谁欺负你了?” 钱亦锦赶紧笑着跟程月说,“没谁欺负儿子,只是儿子跑急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跑过来殷勤地把小娘亲送回小屋,才拉着妹妹跑去钱三贵的卧房说,“范二黑子那个王八蛋回来了。放学的时候,我还看见了他。” 吴氏和钱满霞都在这里。 吴氏咬牙道,“那个混帐东西,咋没死在外头。”又担心道,“范家就住在私塾隔壁,他不会再欺负锦娃吧。” 倚在床头的钱三贵说,“放心,他现在应该不敢再欺负锦娃。”还是对钱亦锦说,“离那个混帐远着些。近段时间都让黄铁接送你去私塾。” 又嘱咐钱亦绣和钱满霞,把程月看好,别让她一个人待在门口。 晚上,汪里正拿着两条肉一坛酒及两贯钱在钱大贵的陪同下来了三房。原来是今天下午,范老汉带着范二黑子去了汪里正家,请他帮着说合范家跟钱家三房的事。 范家还送了汪里正家两条肉和一坛酒,所以汪里正也愿意来帮着说合。(。) ps:  谢谢fannyling、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135weiwei、浮云忘、谁是我家的太后、书友160425113412089的月票,非常感谢!评论区和文文一样平静啊,但无数事实证明,暴风雨前是最宁静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捉拿 汪里正说,“老范家上次赔了六百文,这次又赔了两贯钱,满江媳妇母女的汤药费也算赔够了。二黑子说,如果你愿意,他就上门来给你磕头谢罪。他以后再也不敢犯浑了。” 接着,又劝钱三贵冤家宜结不宜结,一个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满江媳妇和绣儿都没什么事,也就大度些,大家都好处,云云。 钱三贵考虑片刻,也觉得儿媳妇和孙女没事了,孙女因为摔伤反倒更聪明。范家那样的人最好不去惹。已经有个让人提心吊担的许家了,再多个仇家更是防不胜防。不如借此下台阶,自家也少个仇家,也给汪里正一个面子。 他收下了两贯钱,说,“这是我儿媳妇和孙女的汤药钱,我收下。”又把肉和酒推给汪里正,“这肉和酒我家不稀罕,还给他。至于给我磕头啥的,我也受不起,更不想看到他。以后离我家里的人远着些,否则就请王老爷来帮我主持公道。” 钱亦绣一直站蹲在堂屋门外逗着两只小狗,其实是在偷听屋里的谈话。见爷爷已经接受汪里的说合,也没办法。暗道,你们不知道,我可知道的清楚。那范二黑子手里欠着一条人命,小原主就是被他欺负死的。 不过,现在貌似自家拿他也没有办法,而且也不宜再多个仇家。先等等吧,以后有机会了,再为小原主讨个公道回来。 汪里正笑呵呵地回了家。办成了这事,他也很有面子。范家没要钱三贵退回去的肉和酒,又都送给了汪里正,还对他千恩万谢。 里正婆娘高兴坏了,有了这两坛子老粮醇。过年她家都不需要再买酒了。 钱三贵也感慨颇多,那个惹事生非混不吝的范二黑子也怕自家了! 这天下晌,钱亦绣正在门口外的荒原上溜着奔奔和跳跳,她现在经常长跑锻炼自己的体力,为去洞天池作着准备。而且,村西头早就安全了,没有惹事生非的闲散人员在附近晃。 突然。钱亦绣看见有几匹马向她家跑过来。旁边好像还跟着汪里正。是谁呢?总不会又是什么贵人吧。 等那几匹马渐渐靠近,才看清骑马的竟是几个衙役。 钱亦绣心一下慌了起来,赶紧领着两个小家伙回家把门关上。虽然她自认自家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情。但她家有财物、有美人,这些可都是最让人觊觎的好东西。 大山和猴哥昨天一早就去了山里,现在都没回来,黄铁也去了县城送货和采买。家里最有武力值的人都不在。她还是有些害怕。她不敢打扰身子不好的钱三贵,跑到侧门大叫着钱华。“华大叔,华大叔。” 钱华正在屋里算帐,听到喊声,赶紧跑了过来。他刚跑到侧门。便听到拍主院院门的声音,“开门,开门。” 几个陌生的男声在外面吼叫着。 钱华赶紧问道。“谁啊?” “老子来公干,快开门。” 又听见汪里正的声音。“快开门,这几位爷是县衙的差老爷。” 钱华听了赶紧回头悄声让跟过来的钱晓雷从另一道门出去找宋家庄的王老爷。嘴里说着,“来了,来了,爷等等。” 门一开,几个衙役冲进来,把钱华推到了一边。喊道,“钱三贵呢?叫他出来!” 钱华赶紧说,“钱三叔重病在身,还躺在床上。请问差爷,能劳你们大驾光临,我们是犯了什么事吗?” 一个领头的衙役说,“有人控告你们老兄弟点心铺,说你家的点心放了砒霜,他爹吃了点心就中了毒,人都快死了。” 钱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道,“差爷,冤枉啊,我们从来没有投过毒啊。” “投没投过毒,去了衙里一审便知。”衙役道。 钱亦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进了屋,让吴氏赶紧拿银子出来,外面有多少拿多少。已经吓哭的吴氏哆嗦着拿出一个装着几十两银子的荷包递给钱亦绣。 钱亦绣跑出去把荷包塞给那个带头要冲进屋的衙役说,“差爷拿去买酒喝。” 那个衙役接过荷包一掂,便笑开了花。说道,“这小丫头还很懂事嘛。”又对钱华说,“我们也是听命于人,你们赶紧把人收拾利索,我们好带他回去交差。” 那几个衙役便没进屋,转身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着。 钱华又哈腰道,“各位差爷,钱三叔身子不好,根本管不了事,啥都不知道,把他带去衙里也没用。这点心铺平时都是我具体管着的,若是有什么事,就把小的带去衙门吧。” 那个领头的衙役摇头道,“我们只是办差跑腿的,你也别为难我。上面吩咐要捉拿钱三贵,我们把你捉回去算怎么回事呀?” 钱亦绣赶紧道,“差爷,雾溪茶楼的崔掌柜跟我爷是至交好友。知道我爷的身子不好,还专门让他家的下人黄铁来服侍我爷。” 钱华也说,“是啊,崔掌柜和黄铁经常说起他们跟差爷如何熟识,还一起喝过酒。” 那个领头的衙役还真知道县太爷跟崔掌柜交好,自己也曾跟黄华喝过酒。狐疑地说,“崔掌柜跟钱三贵是至交?黄兄弟现在你家当工?说笑话吧。” 钱华说,“借我们几个胆子也不敢骗差爷啊,是真的。黄铁来这里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今天早上才去县城送货,下晌就回来。” 吓哭了的吴氏和钱满霞已经给钱三贵穿上了长棉袍,钱三贵安慰她们道,“无事,县城里有崔掌柜和张老爷,他们会帮我打点洗脱罪名的。”又道,“万一我这把老骨头没经住,就把点心铺关了,守着那些银子把锦娃供出来,你们也就有靠了。” 吴氏哭道,“当家的要挺住,家里缺不了你。” 钱华进去把钱三贵背了出来。对衙役说道,“差爷也看到了,我们爷实在是病的不轻。若是他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差爷们也不好交差不是。能不能让我们去借辆车,让他坐着去?”(。) ps:谢谢古钟月明、浅忆伊人颜的荷包,谢谢书友160423180906080的月票,非常感谢!有亲提出一章两千字看不过瘾,要求两章一起更新。从明天起就两章合一,一天一更,每天八时更。 第一百二十四章天塌了(两章合一 【播报】关注,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一个衙役骂道,“还坐车?真当他是爷呢!犯了事的泥腿子,弄进衙里一顿板子,看他还端不端架子。 他的话音一落,吓得吴氏和钱满霞的哭声更大了。 那个领头的衙役看钱三贵的样子果真病的不轻,也怕人死在路上。再捏捏手中的银子,还有他们说的崔掌柜,黄铁,便对骂人的衙役说,“他犯没犯事咱说了不算,县太爷才说了算。但他若死在了路上,咱们兄弟就不好交差了。”又对钱华挥手说,“快去快回,我们还赶时间呢。” 钱华赶紧让钱晓风去谢虎子家借驴车。 钱亦绣拿出几个碗给几个衙役倒了茶。 这时,钱大贵和钱二贵也被几个衙役带来了。钱老太被钱满蝶扶着,还有汪氏和唐氏也哭哭涕涕跟在后面来了。 原来还有几个衙役去抓了钱大贵和钱二贵。既然他们都是老兄弟的东家,肯定要一起带走的。 唐氏一来就大哭道,“官爷,出人命跟我当家的没干系啊。这铺子是三房开的,点心也是在他家里做的,要放砒霜也是三房的人放的呀……” 钱二贵连怕带气,骂道,“你这个死婆娘,胡说啥呢,快闭嘴。” 钱老太本来已经吓得浑身发软,因为担心儿子才在孙女的搀扶下勉强走来的。一听唐氏这话。气得身子晃了晃,指着她说了几个“你你你”,然后一仰头。倒了下去。 又是一阵哭喊声,老太太被抬进了钱满霞的小屋躺下。钱三贵看到老娘被气闭过气了,哭了起来,“都是儿子不孝,都是儿子不孝,儿子连累娘了。”身子又抖了起来。 院子里哭声震天。 钱亦绣没时间哭,她让钱晓雷去二柳村请林大夫来给钱老太看病。自己又回了左厢房一趟,看见程月浑身哆嗦,眼睛直愣愣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安慰了几句小娘亲。出门还把门反锁了。她喊钱晓雨跟她一起去热药。药热好了,让钱晓雨去给钱三贵喂一碗,自己又把剩下的药倒进一个空酒葫芦里给他们带去县里喝。无意往门外一瞥,却发现那个骂人的衙役爬在窗户上往里看。每个窗户都看了一遍。 钱亦绣也不敢出声。去把装药的酒葫芦交给了钱华。 谢虎子赶着驴车来了,钱华把钱三贵背上车,衙役又带着钱大贵和钱二贵一起上了路。因为收了不少银子,倒也没把人绑起来。 村口聚了好些人在看热闹,范婆子也在。她大着嗓门说,“差爷抓得好,大快人心啊。这家人忒不是东西,自家的傻媳妇摔伤了。还讹了我家好多钱,这种人就该逮进牢里去。他进了牢。也该把我家的钱还回来吧?” 有些人不耻范婆子落井下石的行为,还很为钱家三兄弟惋惜,觉得这家人本本分分的,不可能做啥犯法的事。 但也有少数人议论道,“那钱三贵怎么会突然那么有钱了?还说是他家孩子找花卖的。怎么可能!现在看来,定是发了不义之财,被人告发了……” 一行人还没出花溪村,王管事的二儿子王平就赶了来。王管事和王良都去了省城,只有王平在家。 他平时主要负责地里的事务,不像父兄那样经常跟县城的官差打交道。他听了钱晓风来报信,吓得赶紧跑了来。他知道主子让自家父亲照顾钱家,若是钱家出了啥事,自己父亲也会被怪罪。 他忙上前拱手说道,“差爷,我是省城宋桥宋老太爷家的下人王平,我家平日与钱三叔相交甚厚。知道他是良民,不会做什么犯法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宋桥曾官至巡府,宋大老爷现在还在京城为官。宋家的人,包括下人,这些衙役也不敢惹。忙道,“或许是钱家得罪了什么人,今天一大早就有人去衙门告他家谋财害命。我们这也是奉命行事。” 王平听了只得跟着他们一走去了县城。 路过大榕村口时,许老大和许斧子正站在肉铺子前乐呵呵地看热闹。 一个衙役突然捧着肚子说,“哎哟,我想大解,你们先走,我过会儿便追来。” 说完,便牵着马跑进了离肉铺不远的小树林里。等看不见那些人了,他就出了小树林,来到肉铺前,跟许老大小声说了几句,又接过许老大塞过来的银子上马跑了。 许老大笑咪咪地回了自家院子。他家院子里还栓着一匹高头大马,堂屋里坐着远房侄子许二石,许阎王正陪着他喝酒吃肉。 许老大一进屋就跟许二石笑道,“刚才李爷说了,那小寡妇……哦,不,”才想起若是小寡妇成了金大人的女人,就不能叫人家小寡妇了,忙改口道,“那程娘子住在正房的左厢房……” 许二石啃了一口肉说,“好说,今天夜里肯定会把那小美人儿抢出来带走。金大人平时没少关照那几个混混,难得用上他们了,肯定会把事情办好。” 许老大又说,“宋家的王二爷也跟着去了县里,钱三贵会不会又被放回来?” 许二石嗤道,“钱三贵还想活着回来?就那身子骨,不需要提审,更不需要用刑,直接甩进牢里,只由着其他犯人折腾两下,就会没命。退一万步说,即使有命回来,那小美人儿是被匪人抢走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到哪里找去?” 许阎王哈哈大笑,“金大人怪不得能当那么大的官,就是足智多谋。这样一来。别说钱三贵只是个泥脚子,就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也不会知道金大人和咱们许家参与其中。” 许老大笑道。“如今那个家里只剩下几个妇人孩子,那几位大爷捏他们还不是像捏几只蚂蚁?爹,今夜干脆让斧子也去,在金大人那里挂了号,以后大侄子多个助力,咱们家的腰杆也会更硬。”又说,“他们家的人好对付。却有一只十分凶猛的狗,据说两个成人都打不过它。只是这狗经常不在家,不知今夜……” 许二石摆手笑道。“狗再凶猛也是畜牲。它不在家更好,在家就两斧子劈死它。” …… 钱家的女人直到看不到自己的男人了,还在大哭着。男人都被带走了,钱家的天塌了。 唐氏边哭边指着瘫坐着的吴氏骂。“都是你家害的。做个屁的点心,把人都做到牢里去了,你还我男人……”说着就去撕打吴氏。 吴氏连气带吓,早没有了力气,被唐氏抓着头发挠了几把脸。魏氏和钱满霞、钱满蝶、许氏几人赶紧去拉架,王氏抱着唐氏哭道,“婆婆,不关三婶的事。做点心是我们三个做的。卖点心也是大伯和我相公去卖的,我们没有放砒霜。我们冤枉啊……” 唐氏气得又打了几下王氏,骂道,“哪有你这样抓屎糊脸的傻婆娘……” 林大夫被钱晓雨带了来,进屋去给钱老太诊脉,说老太太是气极攻心,得的痰症。 此时,钱亦绣根本顾不上外面,正抱着程月安慰着她。程月浑身颤抖,不住地流着眼泪说着,“怕,怕,怕,月儿怕……怎么办,公爹被坏人带走了,他若是死了怎么办……公爹那么好……” 私塾里的钱亦锦也听说家里出事了,疯跑回来。他先过来安慰了几句娘亲,看了两眼已经被扶回卧房的吴氏,又跑去看钱老太。钱老太似乎不太好,脸色铁青,林大夫施了针也没有醒过来,药都是撬开嘴灌的。 钱满河也被人从镇上叫了回来。他来到这里,看到唐氏还坐在院子里的地上大骂钱三贵两口子,气得不得了。 大声吼道,“娘,这个时候应该大家齐心协力想办法,你还闹甚?”然后,又进屋去看钱老太。 唐氏还是有些怕儿子,见儿子脸都涨紫了,方住了嘴。 钱亦锦拉着钱老太哭道,“太奶,你醒醒啊,我是锦娃。爷爷被带走了,奶奶也气病了,我娘也不好了,你再不醒来,锦娃咋办呀,锦娃以后还靠谁呀……呜呜呜……锦娃要太奶,锦娃要太奶……太奶,你不要死呀……” 钱老太虽然没醒来,却轻皱了两个眉头。林大夫说道,“锦娃继续这么说,或许老太太舍不下你,又会从阴槽地府赶回来。听说,这种舍不下亲人又赶回来的事也曾经有过……” 钱亦锦听了,又继续哭诉着他现在如何可怜,求钱老太活过来继续疼他,等等。 林大夫起身出了门,对跟出来的汪氏、钱满河说,尽人事,听天命,他已经尽力了。若是老太太能坚持到明天,去请保和堂的大夫来诊治,或许还有救。 又去给吴氏施了针,让晓雷跟着自己去家里拿药,就叹着气走了。 汪氏和钱满河等人又围着钱老太哭。 魏氏领着钱晓雨去厨房做了一大锅面条,汪氏母女和唐氏母子几人都在这里吃了晚饭。因林大夫说钱老太不宜挪动,所以依旧让她住在三房。 汪氏因为钱大贵被押去县衙,儿子钱满川也没回来,也有些不好,许氏和钱满蝶便扶着她回家歇息,说好明天再来侍疾。 本来钱满河说这里在村外,偏僻,家里又没有男人,他留在这里照看一下,可唐氏突然坐在地上说自己吓坏了,走不动了,钱满河无奈只得背着她回了家。 吴氏像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无论钱满霞怎样哭求,都不吃一口饭,不喝一口水。原来那么多的苦难都挨过来了,可这次她好像是挺不下去了。 钱亦锦、钱亦绣、钱满霞三人一人守着一个病人。 魏氏把钱老太和吴氏的药熬好,又给她们喂下,就来跟钱亦绣商量下一步该咋办。她知道钱亦绣虽然最小,却是最有主见的一个。 钱亦绣让她晚上带着钱晓雨和钱晓风兄弟来这边东厢里睡,让他们现在围着院墙巡视一番,还要拿着菜刀、棍子等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她终于把疲惫的小娘亲哄睡着了,才松了一口气。 出了小屋,举头望去,今夜无月,连星星都没几颗,四周如死一般寂静。她突然惶恐起来,一个诺大的院子,只有她们妇孺几个,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头。 一股凉风拂面而来,让她的脑袋有了几分清明,想到那个挨个窗户看的衙役,她紧张起来。赶紧叫道,“哥哥,哥哥。” 钱亦锦听了,出来道,“妹妹莫怕,钱大叔和黄大哥肯定在县城想办法,他们会把爷爷救回来的。” 钱亦绣过去拉着他急道,“他们肯定会把爷爷救下来,可我害怕的是坏人今天夜里会来咱们家抢娘亲。” 钱亦锦虽小却聪慧,一下子便想通了。吃惊道,“妹妹是说他们用了调虎离山之计,把男人都吸引走了,再来抢娘?” 钱亦绣点点头说,“嗯,怎么办,大山和猴哥不在家,奔奔和跳跳又太小,咱们几孩子妇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钱亦锦说,“那咱们赶紧给娘收拾收拾,让她去……”他想了想,自己娘亲现在是个麻烦,不知道那些暗处的人会怎样对付他们。也不知道该去谁家求助,谁家救得了,或是愿意救。 钱亦绣叹着气说,“能整出这么大阵仗,能让衙役把咱们家的男人都弄去县城,若是这样的人打上娘的主意,就是有哪家愿意帮咱们,也帮不了!况且现在天这么黑,咱们这里又偏辟,谁知道坏人是不是已经在咱们家外面藏着了,出去正好送进狼嘴。” 钱亦锦无计可施又羞愤难当,看到檐下墙角边竖了一把斧子,在星光下闪着寒光。他过去提起斧子说,“要想抢娘亲,就先从我尸体上走过去。” 钱亦绣把斧子夺下来说道,“哎呀,现在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从你尸体上走过去,你死了,娘还是活不成。咱得快点想个办法,让你和娘都能活下来。” “汪、汪、汪……”突然,他们脚边一个反扣着的篮子里响起了狗叫声,钱亦绣弯腰把篮子拿起来,奔奔和跳跳正爬在那里。家里忙乱,都没顾上这两个小崽。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ps:  谢谢简和玫瑰、懒杨杨88、米兰二号、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1988果果妈妈的礼物,谢谢古钟月明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二十五章保卫娘亲(两章合一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頂點小說,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小鬼头,你们倒是会躲。饿了吧?”钱亦绣骂着抱起了跳跳,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对着钱亦锦耳边说了几句。 钱亦锦道,“这样最好。可是,她能愿意吗?” “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吧。”钱亦绣说。 片刻之后,魏氏母子(女)四人回来了,魏氏和钱晓雨各拿了一根扁担,钱晓风和钱晓雷拿的是斧子和镰刀。 魏氏道,“院子里没有异常。” 钱亦绣把眼珠转向了钱晓雨。黑暗中的小姑娘清秀俏丽,虽然岁数跟小姑姑一样大,但比小姑姑还高了小半头。 当初自己不忍心这个倔强美丽的小姑娘被蹂躏,才出手救了她。可是现在,为了娘亲又要把她推进火坑了。 虽然这个世道是主子让奴才死,奴才就得死。但自己做这样的事,总觉得太残忍,不忍心。可是,程月和钱晓雨,谁死谁活,这道选择题她不用选,结果只有一个。 哪怕残忍,哪怕自私,她也得这么做。 “哥儿和姐儿有事?”钱晓雨看到小兄妹眼巴巴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便问道。 “嗯,我们想跟华婶子和晓雨姐商量一件事。”钱亦锦鼓足勇气说。 几人去了东厢,钱亦锦兄妹羞惭地说了他们现在能想到的唯一救娘亲的法子。就是若是有坏人来了,想请晓雨姐姐冒充程月…… 钱亦绣泪光滢滢地说,“……晓雨姐姐。我们知道这样做对你不公平。但是,我娘亲有病,她不能吓着的。为了保护她,我宁可自己死。可是,我这么小,是不能代替她的。只有求晓雨姐姐了……若今夜相安无事最好,明天黄大哥就会回家。我们就都去县城躲着。若是今夜有事,你放心,明天一早我们就会去县城。求崔掌柜、张老爷和黄大哥救下你。他们不行,我们再去求省城的宋四爷,不会让你有事的……若是,若是。你真的不幸有事。我们会照应你们一家的。” 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钱亦锦也哭起来。 魏氏抹着眼泪看看女儿,钱晓雨倒是想得开,视死如归地说,“我这条命是姐儿和哥儿救下来的,还过了这么久平静快乐的日子,我就是现在还回去也占了便宜。再说,我本是奴才。主子让我怎样,我就必须怎样。哥儿和姐儿还跟我商量。还如此对我……我父母弟弟在你们这样良善的主家,我死也放心了。” …… 几人正说着,就听见院门被撞的啪啪作响的声音,接着又听见猴哥和大山的声音,奔奔跳跳早就跑去了门边。 是猴哥和大山回来了! 两个小兄妹一喜,有了它们,自己就不会坐以待毙了。 他们跑去把门打开,大山没进屋,而是要领着奔奔和跳跳去见离大门二十几米远的白狼,白狼旁边还躺着一只死獾。 钱亦绣看见白狼都快激动哭了。跑过去邀请道,“白狼,我知道你有情有义,现在我家遭逢大难,想请你来我家帮着看院子。如果晚上有人来干坏事,求你帮帮我们。” 她也不管白狼听不听得懂,说完后就殷殷地看着它。 大山听了,拱了拱白狼,白狼就率先走进了院子,大山叼着死獾跟了进来。 把大门关上,钱亦锦又郑重地对它们说,“猴猴,大山,咱们家里出大事了。我爷爷被抓进了县城,成年男人们都不在家,我怕夜里有人来抢我娘。请你们和我们一起,保护我娘,保护这个家……” 有了这几个将士,钱亦绣、钱亦锦又重新商量了对策。分析若真有人夜里来抢人,来的人也不会太多。一个是他们干坏事,自然不愿意目标太明显。一个是轻敌,想着他们家只剩几个妇人孩子,好对付。 商量好对策,钱亦绣赶紧回屋把小娘亲叫醒,让她去大院子里睡。 程月不敢出门,流着眼泪说,“怕,怕,娘怕。外面有坏人,不出去。” 钱亦锦也来劝程月说,“娘不怕,外面的坏人都走了,只有自家人。去了大院子,妹妹和姑姑、奶都会一直陪着你……” 把程月劝去大院子的一间房内,这是钱晓雨的房间。魏氏又背着钱老太,钱满霞扶着吴氏一起去了程月的隔壁,也就是钱晓风、钱晓雷兄弟的房间。 之后,几人分头作着准备,钱亦绣则负责跟“将士”们反复讲解着这一场攻坚保卫战该怎样打。 子夜,五个早就藏身在花溪村后山脚下树林中的蒙面人向村西头快速移动着。来到小院子的院墙下,几个人先爬上墙,观察了四周一圈,一个人还学青蛙叫了两声,也没看见狗。于是,几人翻墙而过。 几人站定,一个人拿着刀在院子里站着,随时准备砍死妄想逃出院子的人。两个人拿着绳子和麻袋往左厢房走,另外两个人分别向有人住的正房卧房窗户和右厢房窗户走去,他们把手中的迷烟吹向窗户里。 突然,一声长啸响起,右厢房那个吹迷烟的大概第一次干这事,一惊,迷烟吸进了自己的嘴里,软软地倒了下去。这个意外帮了钱亦锦他们不少忙。 说是迟,那是快,大山已经从檐下草垛里钻出来立起身子扑向另一个正朝窗户吹迷烟的人身上,那人正好一回头,只觉肩膀一阵巨痛,“啊”地一声,手中的利斧落了地,接着身上又被咬了数口。痛得他倒在地上和大山肉搏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红光一闪,猴哥已经从树上跳下来骑在站在院子中间的那个人的脖子上。咧开利牙咬掉了那人的耳朵,痛的那人举刀往后戳,猴哥一躲,又伸出利爪在他手腕上一抠,大刀落地,又开始乱挠他的脸和咬他的后脑勺,痛得那人倒地惨叫。 而同时。发觉左厢房里没人的那两个人冲出来,已从草垛子里钻出来的钱晓风麻利地将手中的石灰粉向他们兜头泼去。趁那两人擦眼睛的时候,钱晓风拿着准备好的大棒打过去。魏氏也从厨房里冲出来,拿着烧红了的烧火棍往他们的脸上戳。 来的人少,又事先“牺牲”了一个,而且这几个人实在是段数太低。就是几个街头混混。居然没有白狼什么事。它从草跺里钻出来,蹲坐在房檐下,看哪里需要自己就冲向哪里,结果哪里都不需要它。 它就开始仰天长啸,“呜~呜~呜~” 大院子里的奔奔和跳跳听了,也鼓着腮帮子使劲叫。 那几个人已经被咬得和被打得半死,拿着武器在侧门另一边等着的钱亦锦、钱亦绣、钱满霞、钱晓雨、钱晓雷才从侧门跑过来,把这些人用绳子结结实实绑起来。 又把那个被迷晕的人脸上的布扯下来。竟然是许斧子,钱亦绣气得踢了他几脚。骂道,“混帐东西,原来是许家搞的鬼。” 钱亦锦气道,“让白狼咬死他,然后甩去山里。” 钱亦绣摇头道,“那样,也太便宜许家了,把他一起弄去县里……” 钱亦锦和钱晓风拿着棒子又在他身上使劲抽了几十下,都没抽醒。 他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白狼领着奔奔跳跳一直在长啸,早已把村里的人叫了起来,又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往这个方向赶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其实那五个人后面还有接应的两个人,他们牵着几匹马,准备把人抢到就赶紧跑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被另一个武功超强的蒙面人几下就打得半死,骑着马落荒而逃。 这个蒙面人若不是怕给钱家招祸,早把人打死了。见村里的人举着火把往这边跑来,钱家危机应该解除了,他就从村后山脚下跑回了大榕村,钻进一个崭新的院子里。 钱满河领着二十几个青壮年来了这里,在外面敲着门,“锦娃,开门,快看看有没有狼进院子。” 当钱亦锦把门打开,把这些人吓了一大跳。只见院子里也燃着几支火把,竟然还有五个人被五花大绑混身是血地倒在院子里。 钱亦锦抱着钱满河的腰哭道,“满河叔,今天夜里许斧子竟然领着这几个贼人来我家杀人抢东西,好在有大山和白狼,不然我们都会被他们砍死了,呜呜……” 钱亦绣和钱满霞、钱晓雨、钱晓雷也都大哭起来,显见是吓坏了。 再看看贼人旁边放着的利斧、大刀,众人也是一阵后怕。 钱满河气得又上去踢了许斧子几脚骂道,“混帐东西。”又安慰钱亦锦几人道,“不怕,叔叔带着人把这些贼人拖回村看守起来,天一亮就请汪里正一起去衙门告状,治他们一个打家劫舍罪。” 钱满河领着人把贼人拖着往外走,出门前,这些人还看见一只高大的白狼从侧门走过来,钱亦绣还腰弯顺了顺它的毛。 此时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最艰难的一夜终于熬过去了。 家里赶着做了早饭,钱亦锦和钱晓风吃了饭就赶去了村里,他们会同汪里正等人一起去县衙告状。 此时,许阎王父子还在汪里正家,他们想把许斧子和那几个人要回去。 汪里正为难地说,“若只有我一人知道这件事,我也就买许大爷一个面子,放人。可这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还有那么多人看守着斧子几人。我若是放了人,咋交差?我这个里正还当不当了?” 许老大掏出四个五两重的大银锭子说,“就是干一辈子里正,汪大哥也挣不了这些钱。” 汪里正倒是很眼馋那几个银锭子,但他更惜命。若放了人,他怕是得坐牢了,这事闹得这样大,肯定压不下去。他这把岁数,若坐了牢能不能活着出来还不一定。再说,他也想趁此机会把许斧子好好收拾一顿,若还让这小王八蛋继续在这里横行霸道,还不知道下次会祸害谁家的姑娘。 汪里正摇头道,“你们不要为难我,我真的不敢擅自作主放人。要不,你们去问问苦主?若是苦主不追究,那我就放人。” 许家父子当然不会去问苦主,只得赶紧往县里赶,去求许二石。 天大亮后,汪里正带着村里的几十个壮男和钱亦锦一起,把那几个受伤的贼人绑了个结实丢在牛车上,浩浩荡荡向县城走去。 汪氏和许氏、王氏、钱满霞又来了三房侍疾,钱亦善也牵着多多来了,他今天也没有去上学。 钱老太还是没醒来,稍微好些了的吴氏正在守着她。 汪氏等人听了昨晚三房大院的遭遇,也是吓了一跳。汪氏还过意不去地说,“昨天我也是被吓坏了,身子又不好,不然肯定会留在这里守着你们的。”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总有这句话。 吴氏抹泪道,“大嫂留下也没用,我昨天夜里也在,还不是啥都没管。都是孩子们商量的法子,领着大山和白狼,还有魏氏他们做的。” 不到晌午,钱大贵、钱二贵坐着谢虎子的车从村里招摇过市,直接去了村西头钱家三房。 村人们都好奇地问,“钱大叔、钱二叔,又回来了?” 钱大贵不高兴地道,“我们又没犯事,咋就不能回来了?” “三贵兄弟呢?”又有人问,“难不是只他一个人犯了事?” “没有的事。”两兄弟生气地否认道,“我三弟只是身子不太好,还在保和堂请张老爷诊治。” 他们直接来了三房的院子,车上还带了个保和堂专治痰症的李大夫,来给老太太治病。 经过李大夫的施针,老太太倒是醒了,但仍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又流出泪来。 汪氏赶紧说,“婆婆莫急,三叔无事,还在县城的保和堂请张大夫施针。锦娃去县里看他了,下晌他们就都会回来。” 老太太听了才好些,许氏等人又喂了她半碗米粥。 把老太太又服侍睡了,钱二贵问王氏道,“你婆婆呢?” 王氏小声说道,“婆婆身子不好,我来的时候,还在床上养病……” ps. 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ps:  谢谢keppra的香囊,谢谢古钟月明、土土懒、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冰雨雪蝶、kkdmmya、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小单单、kkdmmya、160223115238305、秋叶静渼、zhaoq023、谁是我家的太后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二十六章杜氏 钱二贵气坏了,想着自己老娘病成这样,就是唐氏乱说话被气出来的,却还不过来待疾。他急步回家,把唐氏从床上拎起来打了一顿。 唐氏一阵哭爹喊娘,又打着迭地说好话,然后跟着钱二贵去三房侍疾。 下晌,汪里正及几十个村人回来了。同行的还有黄铁赶的牛车,牛车上躺着钱三贵,坐着汪里正和钱亦锦。 到了村里,钱三贵坐起身向汪里正和这些人拱手道,“大恩不言谢,改天我家会大摆筵席,请各位来家喝酒。” 这些人各自回家,牛车继续向西而去。 牛车来到村西口,望着远处那个大大的院子,钱三贵老泪纵横,他还是活着回来了。自己只离开了一夜,却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若不是孩子们机警,不是白狼、大山、猴哥们帮忙,哪怕他能够活着回来,这个家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了家,钱三贵被扶着进了东厢的一间屋子,钱老太正躺在床上。他看到老太太脸色灰败,躺在床上动不了,只会看着他流眼泪。他难过得无以复加,过去爬在老太太身上痛哭失声。 边哭边喊着,“儿子不孝,让娘受苦了……“ 钱亦锦、钱大贵、汪氏、吴氏等人都跟着一起哭。 外面,钱亦绣听钱华和黄铁讲了去县城的经过。钱三贵等人在去县城的路上,正好碰上黄铁和钱满川赶着车回村。黄铁认识那个领头的衙役,就请他们关照一下钱三贵,然后他赶紧去找崔掌柜想办法。 崔掌柜听说后,又赶紧去找县太爷杨大人,并动用关系查访那个状告老兄弟点心铺的人。 王平也找到宋氏粮铺的人帮着一起查。 有了杨大人的干涉,钱三贵虽然进了牢,却有专门的人负责保护。除了担惊受怕,倒是没吃什么亏,饭点还有吃的。 他们又找到了那个状告老兄弟点心放砒霜的混混。竟然正在窑子里睡窑姐儿。杨大人连夜提审那个混混,他先还嘴硬,被噼里啪啦一顿板子,才说因为手头缺钱。想讹几个钱花花。 混混如此说,钱三贵几人也就无罪释放了。那时因县城的城门已关,又加上钱三贵身子不好,直接去了保和堂。 钱亦绣气道,“背后肯定有人想整我们家。怎么就没查查?” 钱华低声道,“查了,指使抓人的是县尉金大人。但他说他也是公事公办,有人举报,他肯定会派人抓人了。” 黄铁又低声说,“这位金大人喜欢捧戏子,又特别喜欢绝色小娘子。据说他家里的姨娘就有十几个,还有多个外室、相好……他有在省城当官的亲戚,县太爷又是才来溪山县任职,所以……” 听了这话。钱亦绣心里有了些了然,相信崔掌柜和钱三贵几人也都猜到几分。肯定是姓金的听了许家的话,色/欲/熏心,才导演了这么一出戏。但又因为他有靠山,加上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奈何不了他。况且,人家县太爷也不可能为了个乡下人家去得罪那个姓金的。 “许斧子和那几个贼人呢?”钱亦绣又问。 “已经收押了,审问情况还要等几天才会知道。”钱华说。 “这次崔掌柜和杨大人帮了我家大忙,我们一定会铭记于心。特别是杨大人,他有什么爱好。我们家该怎样感谢他?”钱亦绣问黄铁道。 黄铁笑说,“绣姐儿不必太介怀,杨大人承的是崔掌柜的情,崔掌柜知道该怎样做的。” 晚上。钱大贵和钱二贵等人都回了家。钱老太不能动,还是暂住在三房,说好晚上三家轮流待疾。今天是大房,许氏留下来陪着老太太睡。 钱三贵一家又感谢了与自家患难与共的钱华一家和黄铁。特别是钱晓雨,虽然最终没有让她顶替程月,但至少她当时愿意挺身而出救程月的。 钱三贵让吴氏一人赏了他们每人两个银祼子。赏了钱晓雨四个。 自此后,他们之间的主仆关系也更加紧密了。 又让黄铁明天去县城买送王管事家和谢虎子家的谢礼。帮了大忙的崔掌柜和张老爷以后再谢,他们的大恩不是一点礼物能够报答的。 钱亦绣又跟钱三贵商量说,“爷,咱们不能再容忍许家了,得想办法收拾他们。不然,冷不防就会被他们咬一口,太可怕了。” 钱三贵咬牙切齿地说,“是该收拾他们了。爷已经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许家除掉。这事不需要我们直接出面,他们手上可还有三条人命呢。咱们只需多花些钱,让那三家去县衙击鼓鸣冤,再请人帮他们写好状纸。黄铁花钱去找几个推波逐澜的人,把事情闹大……这种穷凶极恶坏透了的人,县太爷不是会放过他们的。” 说好这件事过两天就让黄铁去办。明天家里要多买些吃食,后天多办几桌席,把来家里绑匪人的人和一些帮了忙的人都请来,好好吃一顿。 只是惩治许阎王的法子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就出了一个震惊溪山县,乃至整个冀安省的大案。 两天后,钱家三房正在请客,共请了十几桌,屋里摆不下,又在院子里摆了几桌。 众人正喝得高兴,崔掌柜派人上门了。说案子已经判了下来,许斧子因为牙硬,拒不认罪,没挨过重刑,死了。而另外几个贼人把责任都推到了许斧子身上,说钱家得罪了许家,许斧子请他们帮忙收拾收拾钱家,再顺道弄几个钱花。因为这几个贼人没有得逞,又受了重伤,县太爷只判他们坐两年牢。 虽然背后的人可恶,弄死许斧子把责任都推给了他。但许斧子死了,钱家一家人,以及附近几个村的人都高兴。这就是个祸害,该死。 席上的人喝酒喝得更畅快了。 第二天晌午,钱满川突然跑来宣布了一件耸人听闻的事,说许斧子的娘杜氏,竟然在昨天夜里把醉酒后的许阎王和许老大杀了,现在衙门里的捕快、仵作都去了许家大院。 钱三贵一听,就让钱华和黄铁去大榕村。看看怎么回事。 下晌他们回来说,现场吓死个人,血流得满屋都是。许阎王和许老大两父子被剥得精光,刀是从脖子处捅进去的。而且还被开膛破肚,完全是那父子平时杀猪的手法,刀也是杀猪刀。 捕快把杜氏押往县城,大榕村的一大半村民都出来为杜氏说情,说许阎王父子如何坏事做绝。害了几条人命,如何欺辱杜氏等等,请求县太爷能够轻判。还说,等到审问杜氏的时候,他们都会去给杜氏做证…… 审问杜氏那天,不止大榕村的大多数村民去了县衙听审,连着花溪村的一些村民,还有被许阎王害死的几个婆娘的娘家人都去了,把审堂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帮杜氏求情,历数着许家父子的罪孽。 一时之间。这个最被无视的妇人成了溪山县城街头项尾谈论最多的人。 经医婆检查,杜氏身上的伤痕层层叠叠,有旧伤,也有新痕,可谓触目经心。 而且,杜氏已经疯癫了。不停地说自己会杀猪了,还杀了两头大肥猪,可以自己挣钱养儿子了,可以把儿子带出那个狼窝了…… 让人掬了一捧同情的泪。 县太爷杨大人判了她无罪,当场释放。 杜氏被同村的几个妇人带回大榕村。又送回许家。不久,人们就看到她披头披发赤着脚,抱着一个枕头到处跑,嘴里还边笑边说。“斧子,斧子,娘终于把你带出来了……哈哈哈哈,真好,娘也学会杀猪了,能养活你了……咱们离开那个狼窝。离得远远的,让他们找不到你……” 人们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别的女人进了许家院子都活不过几年就死了。唯独杜氏,竟然在那里活了十六年。她是因为她的儿子,忍辱含恨在那里生活了这么久。只可惜,许斧子被许阎王父子也教成了一个禽兽,可怜了她的一腔爱子之情。 而且,她也不回许家院子了。晚上,她在村外被废弃的一间破草房里睡,白天就出来到处跑。饿了,会去别人家的门口要,甚至还跟狗抢过吃食。 村民们看她可怜,都会给她一些剩饭剩菜。 第三天,杜氏就失足掉进洪河淹死了。 由于不知道杜氏的娘家在哪里,大榕村的村民们出钱买了副薄棺,才把她葬了。 杜氏下葬后的那天夜里,许家无故起了场大火,把整个院子都烧光了。令人称奇的是,那火只把许家大院烧了,挨着许家的地方连棵树都没伤及。听说,那几天夜里,大榕村的许多人都能听到上空响着一个妇人凄惨的哭声。而且,许家院子遗址上还刮起了阴风,把灰尽一圈一圈地卷上天空。 大榕村的万里正又请了道士来许家院子的遗址抄渡亡灵,说恶人已经死了,该报的也报了,请她安安心心去投胎吧,那个哭声才没有了。 至此,许家在世上的一切一切,就如那座院子,灰飞烟灭。甚至许阎王的那个在县城当衙役的亲戚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县衙里的人都没有再见过他。 村里传着许阎王父子作的孽,说着杜氏的可怜可悲和最后的那把鬼火。都一致认为,杜氏死了也是一种解脱,但愿她来生能嫁个心疼她的好人家。 钱亦绣觉得或许有可能,自己都当了七年孤魂野鬼,有个怨鬼点鬼火也是有可能的。 钱家三房远离村里,依旧过着自己平静的小日子。 此时已是冬月中旬,荒原上的草已经全部枯黄,许许多多的小石头也裸露出来。 钱三贵的身子虽然依旧不好,却远没有往年严重。他盖着厚厚的被子倚在枕头上,被子里有暖暖的汤婆子,一天几次的补药汤滋润着,还能给吴氏和钱华、黄铁分派事情。 点心铺子还在开,老兄弟点心依然大受欢迎。不过因为那场祸事,三兄弟好像心里有了些芥蒂。特别是钱二贵和钱三贵两人,远不如以前亲热。但因为钱满河帮了三房良多,许多事钱三贵都忍了。 汪氏和唐氏也不像原来那样无事就来大院子“巡视”工作,再顺手拿几块点心了。特别是唐氏,一般不敢来三房,因为三房的所有人都不再给她一点好脸面,包括几个下人。 她就让王氏每天回家给她带几块。王氏也会带,但不多,也就两三块。她嫌不够,因为几乎每天钱满朵和李阿财都会来家吃几块。只要王氏带少了,她就会找由子骂王氏一顿。 钱老太的病好些了,只是半边身子不太灵活,走路要有人扶,反应也比往常慢些。能说话,只是特别慢,有些含混不清,嘴角还有些歪。 她没瘫在床上,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这还得感谢张仲昆,不仅保和堂那位专治痰症的大夫经常来给她施针,连张央都来过两次。 小神医很招人喜欢,俊俏,腼腆,多才,温文尔雅,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他一来,村里一些小姑娘就会找理由来钱家三房找钱满霞说几句话,然后在张央离开的时候偷偷瞄他几眼,其中还包括钱满蝶和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钱晓雨。 若是那些贵公子,哪怕再俊俏这些小姑娘肯定也不敢来看“美男“。那些人霸道蛮横,高高在上。而这位小神医就不同了,平易近人,随时都笑咪咪的,多看他两眼他也不会沉脸或者发脾气。或许是他从小就经常跟着父亲给人家看病,被看习惯了吧。 钱亦绣知道她们没有其它的歪心思,就是纯粹的欣赏小帅哥。不禁偷着乐,小姑娘们喜欢欣赏美男,无论哪朝哪代都一样呀。 不过,单纯的小姑姑似乎没有什么异样,更不知道能近距离偷窥小神医在别的小姑娘眼里是莫大的福利。她仔细地跟张央说着钱老太的一些病情,还不时问,“小张大夫,我奶能站起来吗?” 张央极有职业范儿的点头道,“钱姑娘放心,我会尽力的。”(。) PS:  现在总在说抢红包啥的,一直只知道专注写文的清泉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哪位亲知道,麻烦在评论区里科普一下,让清泉学习一把,也让不太清楚此事的读者看看,谢谢! 谢谢伊朲紅妝、fang2238、简和玫瑰、古钟月明、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sxy1256、xiaomener、緣緣、某只狐狸、不大不小刚刚好、紫藤萝莉、fannyling、书友160425113412089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二十七章画出来了 老太太好些后,钱三贵就想让老两口以后就跟着三房过,可钱大贵两口子不同意。钱大贵说怕别人戳脊他梁骨,老人身子不好了就推给了三房,他还做不做人?汪氏也贤惠地表示愿意继续留老两口在大房过,大房奉养老人是义务。 只是钱老大说的是真心话,汪氏还是有些私心。她觉得无论以后三房发达了还是四房发达了,都会孝敬老人,那么也就等于孝敬他们大房了。 老太太前两天就被接了回去,钱三贵还让黄铁专门在县里买了个人送去照顾老太太。汪氏没接奴契,那么这个奴才——陆婶子就还是三房的,三房要负责给月钱和伙食钱。 这一点让吴氏很有些不忿。说现在那几房也不缺钱,请人的钱和伙食费应该几房一起出。 钱三贵摆手道,“她们完全可以说不需要请下人,几家人轮流去大房服侍娘就行。” 吴氏气道,“就唐氏那懒婆娘,能把婆婆服侍好?” 钱三贵道,“既然知道她这样,干嘛还让我娘受罪?我娘她老人家为儿女辛苦了一辈子,特别是为我和锦娃操碎了心,我希望她能够享享咱们的福。” 吴氏听了便没有再言语,之后每个月初都会主动把二百文月钱给陆婶子,还要给汪氏五十文的伙食费。 钱大贵和汪氏都说不要,但吴氏想着大头都给了,没必要为这点小头让人说嘴,还是硬给了他们。 如今一家人都在忙碌,包括每天上山的大山和猴哥,还有偶尔会下山一趟的白狼。只有钱亦绣和奔奔跳跳闲的蛋疼。 家里人都不害怕白狼了,每次它来了都会受到热烈欢迎。请它吃肉,请它喝水。白狼孤傲,除了对它的媳妇儿女及猴儿子好,就只愿意钱亦锦兄妹靠近它。当初它送的灰獾皮已由崔掌柜转送给了县太爷,感谢他的帮忙。 村里的人听到狼叫也没有那么害怕了。许多人讲着白狼跟钱三贵家孩子的亲近,都是唏嘘不已。却原来狼不只记仇,还记恩。 钱亦绣无所事事又想起了洞天池,那群赤烈猴早已经离开那里了。目前自己的身子骨也勉强还行。又有猴哥如虎添骥,不仅能找路能壮胆,还能帮自己取东西。她还有一个奢望,就是若是白狼能够同行,那么不只安全系数提高了。还能多弄些东西回来。 只是此时已经过了去那里的最佳季节。 按直线距离计算,洞天池离他们这里并不算太远。但地理位置极隐密,被几座直上直下的陡峭石峰包围着。 若是想去那里,得翻越多座陡峭山崖,这条路不仅远得多,还极危险,弄不好就会掉下悬崖摔死。所以,这条路线是人就过不去,除非有前世的直升飞机。 但因为特殊的际遇,她当了几年的鬼。钻来钻去探出了第二条去洞天池的路来。这一条路主要是穿岩洞,绕过个一石峰,打通一处看似绝路,其实只有薄薄一层的石壁,再穿过十几个岩洞及洞中洞,便能达到。 这条路听着好走,其实比翻越山崖还危险。若不是她把路探好记牢,又找好了参照物,走错一个地方就找不到出路,只有困死在山里面。 穿越过来后。她怕自己时间长了忘记路,还悄悄用木炭在小爹爹留下的一张旧纸上记下了方向,拐几道拐,钻第几个洞。正对第几个石头是唯一通往前路的墙等等。为了怕人认出来,她用的是拼音和阿拉伯数字。为了以防万一,还在她的一件小衣服上备注了一份。 等小哥哥上了学,她便偷偷拿他的毛笔在一张纸上记下来。碳条写的字容易脱落。 五至六月是吃桃子的季节,那时群赤烈猴会呆在洞天池。九至十月是吃藕的季节,赤烈猴也会在那里。 这两个时间段不仅自己不敢去跟它们抢食。更不能让新猴王看见猴哥这个“前朝太子”。 冬月到二月之间都不能去,山里太冷,她的小身子骨受不了。 那么,去洞天池最佳季节就是三初到四月底,和七月初到八月底,这两个时段气候适宜。十月下旬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但还勉强可行。 但今年四月底的时候自己的小身子骨不行,七月至八月的时候家里太忙乱,又没找到外出两天不归家的借口。前阵子家里出了大事,根本顾及不到这事。 这么一耽搁下来,就到了现在,只能等明年了。 还有就是,自己去洞天池来回要用两天的时间。她该找个什么理由离开家里两天两夜,如果闹失踪会把家人吓死。 正想着,后面传来钱满霞的叫声,“绣儿,咋还傻站在那里呢?天晚了,快回屋,别凉着了。”她刚去大院子把鸡撵回了圈里。 钱亦绣看看西边的斜阳,红红的大火球没有一点温度,给广漠的荒原镀上了一层金光。她答应着关上了院门,转身去了东厢房。钱亦绣前些日子就让人在一间房内摆了桌子和绣架。 他们住的左厢房本来窗户就小,光线也不好,偏偏屋顶的房檐还特别宽,更加遮挡了光线。她便建议小娘亲去东厢画图和绣花。 在修缮东厢时,钱亦绣为了光线好,专门让他们把那几间房子的窗户开大了些。 她刚进屋,小娘亲就向她招手说,“绣儿来看,娘把最喜欢的花画出来了。” 小娘亲天天在屋里忙活画花,钱亦绣之前还看了两眼,后来就没有看了,实在是看着着急。傻傻的小娘亲追求完美,每画一笔都要推敲半天。怪不得那些科学家、学者都有些与众不同,太执着的人让她这种普通正常人有些接受无能。 小娘亲“心中最喜欢的花”是画在接在一起的几张大纸上,大概长四尺,宽两尺。共画了两幅,她大概想绣双面绣吧。 当钱亦绣看到那两幅画时,第一反映不是惊艳和赞叹,而是流出了眼泪。 可怜的小娘亲,她对小爹爹得有多痴情,对那十几天的爱得有多刻骨铭心,才能在脑袋不清楚的时候画出这样的图。写出这样的诗句。 她还不知道,她日思夜盼的江哥哥,已经在两年前死在了千里之外,早已成了一抔黄土。 钱亦绣抱着小娘亲。用脸蹭着她的胸口,反复念叨着,“娘亲,可怜的小娘亲……” 程月吓坏了,慌道。“绣儿怎么了?不喜欢这张图吗?可是怎么办,娘很喜欢呢。” 钱亦绣擦擦眼泪说,“绣儿喜欢这两张图,喜欢得紧。图里的花好好看,跟娘一样好看。图里的这个美人虽然只有个背影,但也能看出是娘亲,对吧?我是太喜欢了,所以才哭的。” 程月才松了口气笑起来,“绣儿喜欢就好。” 钱亦绣又说,“娘。这两幅图真的真的好美。不过,这么复杂的图,画出来都不容易,绣出来岂不是更难?况且,有些地方是绣不出来效果的。算了,还是别绣了,咱们把它裱起来也一样啊。” “不,这是娘最喜欢的花,娘要绣出来,绣出来肯定比画出来的还好看。若是江哥哥看到了。他才知道娘有多想他,才会早些着家。”程月固执地说。 钱亦绣听了,又抱了一会儿小娘亲说,“娘一定要绣。那就绣吧。只是每天不要绣久了,太费神,也费眼。” “嗯,好。”因为女儿同意她绣了,对于女儿提的其它要求她倒是都接受。 晚上,大山和猴哥又没回来。 钱亦绣叨唠着它们的心玩野了。把奔奔和跳跳放进两个篮子拎回他们住的小屋。现在它们长大些了,猴哥的小床已经不能同时睡下两条狗了。 第二天,钱亦绣给了准备去县上采买的黄铁两个银角子,让他买二十斤半肥瘦的肉和两副小肠及一些调料回来。 天冷了,她想把香肠弄出来,让姑婆家赚些银子,自己也能解解馋。再就是听说崔掌柜要回京送年货了,一直在寻摸着稀罕东西带回去。 上次乘了他那么大个情,她想做些香肠送他。还有就是张仲昆家,钱老太能大好,他们帮了大忙。 下晌,黄铁就把肉和猪小肠买了回来。 吴氏看着这一筐的东西诧异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绣儿竟然花房私钱给家里买肉改善伙食了。不过也是,有钱就应该买这些有用的东西。”又笑道,“肉腌起来慢慢吃,今天晚上红烧个猪小肠就够了。” 钱亦绣赶紧道,“这东西可不是现在吃的。是我又想出了一样好吃的东西,等我做出来给你们吃。” 说完便把小姑姑、钱晓雨和钱晓风叫进了厨房。如此这般吩咐一遍,然后看着他们弄。吴氏进厨房看见他们这样折腾,皱着眉念叨起来,“你这孩子,咋这么浪费呢?多好的东西呀,可惜了了。” “这是我的钱买的,我要这么弄。”钱亦绣撒娇说道。 吴氏拿这个孙女没有一点办法,念叨几句便出去了。 他们把肠子洗干净,撕扯不要的油和肉,刮肠衣,泡肠衣,再把肉切好,用调料拌好。已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饭桌上,吴氏又开始唠叨,说钱亦绣不知节俭,若养成了这个毛病,将来可不好说婆家。 程月听了眼泪都急出来了,瘪嘴说道,“绣儿这么好看,会说到好婆家的。” 钱亦锦也说,“奶放心,有我这个哥哥,妹妹肯定会找到好人家的。” 钱亦绣的脸皮多厚啊,笑道,“奶真是操空心。像绣儿这么美貌聪慧的姑娘,打着灯笼都难找。到时候一家有女百家求,奶就等着挑花眼吧。” 说得桌上的人都大笑起来,钱满霞笑得直哎哟。 吴氏又好笑又好气,拍了她一巴掌说,“哎哟,这可咋办,女娃家家的,脸皮这么厚。” 饭后,钱亦绣就开始带人灌香肠。小竹筒子是之前让黄铁帮她锯的。 香肠装好后,就晾在了房檐下,说七天以后就能吃了。 一直撇着嘴的吴氏看见装好后的香肠也稀罕起来,“哟,这东西红红亮亮的,看着就好吃。” 刚把香肠装好,大山和猴哥就回来了。猴哥流了一身泥,红毛变成了黄毛,还是大山背回来的。钱亦绣不高兴地说,“看你这身皮,现在你比奔奔和跳跳更像大山的儿子了。” 猴哥并没理钱亦绣讽刺它的话,直接跳上钱亦绣的怀里。钱亦绣尖叫一声,“脏……”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咽进了嗓子眼。猴哥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东东?有些像黄白色的萝卜,还有许多须须…… 她又尖叫起来,“啊,猴哥,大山,哈哈哈哈……” 屋里传来吴氏的骂声,“绣儿,大晚上的,啥动静,别把人吓着。” 钱亦绣冲进他们卧房,跟床上的钱三贵说,“爷,快看,猴哥和大山拨回来的人参。我在保和堂里看见过,值大价钱。” 钱三贵见了,半天才说了句,“这猴儿,真成精了。它咋知道人参值钱,还知道把它拨回来?”又仔细看看孙女手中的人参说,“可惜,有些根须弄断了,不然会更值价。” 钱亦绣呵呵笑道,“我把爷药里的人参给它闻了闻,告诉它只要有东西发出这个味,,就把东西弄回家。” 吴氏惊道,“猴哥只闻了闻参片,就拨回了根大人参。天哪,这也太神了。” 听见钱亦绣的笑声,钱满霞和钱亦锦都来了。见猴哥和大山又为家里带回根人参,都极高兴。 吴氏笑说,“我去给猴哥蒸碎肉鸡蛋羹,再给大山煮盆萝卜猪油饭。” 钱亦绣看到跟进来的大山看自己那殷切的目光,笑道,“大山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肯定会办,明天就去县城给奔奔和跳跳两个打铜项圈。”见猴哥也看着自己,又道,“给猴哥也打个铜项圈。再让我姑姑和晓雨姐姐给奔奔跳跳和猴哥一家做身漂亮的新衣裳。” 大山听了,这才放心地跟两个孩子亲热起来。 钱满霞笑说,“不光猴哥成精了,连大山也成精了。”(。) PS:  谢谢古钟月明、yh_yh1166、浅忆伊人颜、赫拉@芊琳的和荷包,谢谢看会儿书、hworld1980、胭脂微波的礼物,谢谢kidmeteor、古钟月明、yh_yh1166、秋叶静渼、简和玫瑰的月票,非常感谢!前段时间开始,清泉双手手指就长水泡,特别痒,后来皮就变硬,裂口子,有两条正好在指关节上,痛死了,买了不少药擦也不管用。听说这是湿气,没有特效药。多倒霉! 第一百二十八章慢半拍 之后,几人又给动物之家洗了个澡,还给它们打了泡泡。钱亦绣边洗边问大山道,“奔奔和跳跳像不像天上的白云?”见大山点头,钱亦绣又笑道,“看吧,我没有失言吧?以后若有这东西再拨回来,我给它们打更好看的银项圈。” 看到大山和猴哥亮晶晶无限向往的眼睛,钱亦绣心道,自己这算不算诱骗不懂事的小朋友做不平等交易? 钱满霞听着钱亦绣的话,再看着猴哥和大山跟她的眼神交流,小声嘀咕道,“天哪,天哪,我家不只有个猴精和狗精,还有个人精。” 钱亦绣笑道,“小姑姑还少说了一样,咱家还有个狼精。” 钱满霞噗嗤一笑,“可不是。” 给动物之家洗完澡,再把毛擦干。猴哥长高了也长壮实了,毛发比之前浓密了些。钱亦绣说,“好在我有先见之明,早让我爷给你和奔奔、跳跳编了两张大些的小床。” 奔奔和跳跳生在了好时候,比它娘可享福多了,不仅没挨过饿,还能跟猴哥哥一样睡“小床”。不像大山,随便往地下一躺就了事。 大山是个好母亲,自己再简陋都无所谓。若是委屈了奔奔和跳跳,不让它们跟猴哥享受同等待遇,那它可不干。 第二天,吴氏和黄铁一起去了县城。他们去保和堂卖人参,还要给奔奔跳跳和猴哥三个打铜项圈,再顺便买些布和棉花。不仅家里这么多人要做冬衣,猴哥和奔奔跳跳也要做小衣裳。 下晌,吴氏刚一进院子,猴哥就迎了上去。吴氏笑道,“打铜项圈哪有那么快,要明天才能打好。” 她进了屋,早就盼着她的钱亦绣和钱满霞也跟着进了屋。 吴氏从怀里取出荷包,笑道,“卖了八百两银子。张老爷说那是根千年老参。只是根须断了一些,影响了卖相,不然,会更值价。” 存款又增至一千一百两。几人欣喜若狂。 因为钱挣的多,吴氏买布的时候没吝啬,买了细布粗布各三匹,也给几个下人也做两身。又让钱晓雨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做,专门同钱满霞一起给家里人做衣裳。给人做之前。先把给动物之家的衣裳做了。 钱亦绣又强烈要求给家里的几个人发月钱。钱三贵是个好家长,采纳了这个建议,说有钱了,就不要过得太节省,以后每人每月五十文。程月知道女儿喜欢钱,拿到月钱后马上交给女儿保管,钱亦绣也乐滋滋地接了过来。 晚上,加了几个肉菜。不仅给有功的动物之家专门做了吃食,还让钱亦绣给钱家大院送了两碗肉过去。 钱亦绣走在路上,想着汪氏还真是精明。把老太太留在大房,既显示自己贤惠,又得了实惠。陆婶子照顾钱老太的同时,也帮着大房干了不少事,自家和钱香家还经常送孝敬。 第二天下晌,去县城的黄铁把三个铜项圈带了回来。钱亦绣给三个小盆友带上,又把新衣裳给它们穿上,让它们美了好久。两天后,大山还专门把白狼带回家看它们的漂亮宝宝。 白狼又带了只肥兔子回来。见了漂亮的宝贝它也高兴,很给面子地在家里住了一天。 一晃又过了四天。香肠可以吃了。 钱三贵专门让黄华用车去把钱老太接来了三房,跟她说吃稀罕东西,钱亦多自然也跟了来。 又给回家吃饭的许氏和王氏一人拿了两节让她们带回家去吃,自家蒸了八节。四节辣味,四节甜味,让钱晓雨拿了四节去大院子吃。 吃晚饭的时候,吴氏把钱三贵扶了出来,他穿着又厚又长的大棉袍,头上还戴了顶帽子。往年的隆冬季节。钱三贵已经躺在床上进气少出气多了,可如今还能来堂屋吃饭。 钱老太则是歪嘴靠在椅背上,吴氏把菜装进饭碗,她还是能自己吃,只是吃得比较慢。 一家人吃着香喷喷的香肠,都不住地夸着说好吃,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吃食。 这么多香肠数钱亦锦吃得最多,大概吃了四分之一。老太太见孙子喜欢吃极高兴,看着不知谦让使劲夹着香肠的钱亦绣和钱亦多很是不舒坦。 还剩一小半时就要阻止她们两个吃香肠,但动作慢,都吃到还剩最后几片时,人们才看到钱老太在瞪还在夹香肠的钱亦绣和钱亦多。她颤抖着手先给儿子夹了两片,然后又颤颤巍巍把盘子拿起来都倒进了钱亦锦的碗里。 钱亦锦看了一眼撅起嘴的两个妹妹,笑着给她们一家夹了一片。 钱亦绣很有些不忿,这是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好不好。这老太太也太偏心眼了。 饭后,钱亦绣说了想让姑婆家做香肠赚钱的事情。说正好趁现在杀猪的人多,多收些猪做香肠。这东西不仅好吃,煮起来简单,还跟腊肉腌肉一样经放,可以远销到省城甚至京城。并说京城的生意可以找崔掌柜,东西好了他肯定也愿意赚这个钱。 又说了这东西做法简单,人家琢磨琢磨就能弄出来了。所以主要是今年多赚钱,要多做些。 钱三贵和钱老太听了十分高兴。老太太说明天就去县城,正好她也想女儿和重外孙了,去多住些日子。 老太太开心地看着钱亦绣,歪着嘴主动邀请她道,“绣儿跟太奶去你姑婆家多住些日子,那县城里的青砖大瓦房,可比乡里的房子舒服多了。她家还有取暖的铜炉,冬天也不冷。” 这么几句话她说了好久,钱亦绣喘了几口粗气她才说完。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程月就不干了,急道,“不行,绣儿不能在外面睡,月儿想她。” 老太太气得又要骂人,只是现在她的嘴明显赶不上她的脑。嘴巴张开,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钱三贵就说话了,“娘。儿子也不习惯绣儿在外面住。别看她人小,家里许多事她都能帮着出主意。明天让黄铁早些送你们去,她把事情交待清楚了,下晌再跟着黄铁回来就是。” 老太太见儿子这么说了。只得默许。只是被程月顶撞的气没出来,让她很有些胸闷。 多多又在一旁闹起来,“多多也要去姑婆家玩,多多也要去吃肉肉。” 吵得老太太头痛,嘴先张开了几秒钟。音才发出来,“去,去。” 钱亦绣暗乐,老太太做事说话慢半拍,小娘亲以后要少挨好多骂。想完又在心里呸了几声,不能这么想,这么想了大不孝。 第二天晨时三刻,天还未大亮,钱家三房就吃完了饭。吴氏只留下了几节香肠,其它的都装进了篮子里。给钱香家几节尝尝就是了。想吃他们自己装。这些香肠主要是送给崔掌柜和张老爷。 钱亦绣穿着小姑姑和钱晓雨才给她做的桃红色细布小薄袄、雪青色粗布小长裙,小包包头上缠着红色丝带,显得小脸更是粉嘟嘟的,如雪玉堆出来一般好看。 钱亦绣一打扮漂亮了,最高兴的就数钱亦锦。 他高兴地看了妹妹几眼,然后牵着妹妹的小手来到院门口等牛车,还不错眼地看着妹妹说,“善哥哥还说多多妹妹长得最白嫩,吹牛!多多哪里有我妹妹白嫩。” 这个也要一争长短,钱亦绣笑起来。 这孩子有时成熟得像个大人。有时又天真的可爱。蒙胧的晨光中,小正太又长高长壮了不少,五官也更立体分明了。 逐渐长开的模样曾让钱老太说了几句嘴,“锦娃倒是跟满江一样长得俊。可就是不太像啊。” 吴氏赶紧笑道,“人都说甥肖舅,他或许长得像舅舅。” 反正他舅舅谁也没看到过。 小正太穿着棕色细布小棉长袍,站姿如松。 除了中间的那根冲天炮,他脑袋周围的头发已经齐耳了,明年春天满七岁就能够扎总角。她听钱三贵和吴氏私下说。锦娃七岁时就该让他独自住一间房了。 那时,不说小娘亲的工作不好做,这个小正太肯定也有一场闹。 不过,钱亦绣还是想早些把小正太分出去单睡,小屁孩有时候真的挺讨嫌。 不一会儿,黄铁赶着牛车从那边大院子的门口来到这里,钱满川已经在车上了,车上还装了八个大筐的点心。他每天都会搭黄铁的车去县城卖点心,下晌或坐黄铁的车或坐伍大爷的车回村。 钱氏老兄弟的点心在县城生意极好,并没有因那个混混的污告而受影响,八大筐的点心基本大半天就能卖完。钱氏兄弟已经商量好,等以后钱赚多了,就在县城租个铺面卖。 小兄妹上了车,钱华又拎着两个装了香肠的篮子和一个装了点心的篮子放在车上。 钱满川对钱亦绣说,“多多夜里凉着了,早上起来就有些发热,又不能去县城了。” 多多小盆友也够倒霉的,每次要去县城了,就出状况。 牛车来到钱家大院门口,钱老太已经穿着棉长衣被陆婶子扶着站在大院门口等着了。 钱亦锦下车把钱老太扶上车,还嘱咐老太太路上当心,早些回家。 黄铁在路上又载了两个临时客,便去了县城。 对于这趟行珵钱亦绣还是充满了期待,她喜欢钱香,希望她家能因为自己多赚些钱财,也算是自己替三房一家报答她。 冬月下旬的清晨异常寒冷,寒风呼呼地刮着。钱满川坐在老太太的前面帮她挡着风,,陆婶子坐在老太太的一旁扶着她。老太太又让钱亦绣坐在自己怀里,两人一起搭着一条旧褥子。 这是钱亦绣第一次跟老太太近距离接触,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慈爱和关切。 没有儿子和重孙子在跟前,老太太也把她这个孙女放在眼里了。除了偏心,这老太太还是很可爱的。 路过大榕村口,再也不会看到许家那几人阴侧侧的目光了。自从许阎王死了后,原来学过杀猪,却因为许家蛮横而不能开肉铺的谢虎子终于在北村头开了个肉铺。如今,大榕村的村民们又都开始来花溪村买肉了。 来到县城,直接去了城北。这里是大片的民居区,高门大宅没有,穷酸破院子也没有,清一色的砖墙瓦房二进四合院。这里大多都是一些生意人,赚了些钱,不愁吃穿,也不算太富。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妇,这应该就是钱香的大儿媳妇张氏了。她一见钱老太就笑着上前搀扶着她,又高声回头叫道,“婆婆,外婆来了。” 她虽然没见过钱亦绣,但也猜出来了,笑道,“你是绣儿吧?哎哟,长得可真俊。” 钱满川把送给李家的香肠和点心拿下车,笑着跟张氏和出来迎接的钱香打了个招呼,他要去摆摊子,黄铁也要去雾溪茶楼和张家送香肠。 这个院子比钱家大院还大些,种了几棵树,上房、东厢、西厢各四间青砖瓦房。 钱香两口子住东厢,大儿子钱占春一家和二儿子钱占秋一家住西厢,三儿子钱占冬跟李老头住上房。 现在许多家都在杀猪,李姑爷领着两个儿子一早就出去杀猪收肉了,小儿子冬子去私塾了。 正怀孕的二儿媳妇朱氏出来打招呼,上了岁数的李老头和一岁多的虎娃还在睡觉。 当钱香看了香肠,又听了钱绣的说法很是诧异,赶紧让张氏去煮几节。煮好后,吃了几片,大加赞叹。 李老头醒了,请了众人去上房堂屋。老爷子已经六十多岁,长得又高又胖,留着满脸灰白胡子。他听了钱香的话,尝了香肠不住地点头,粗着嗓门说,“这比腊肉还香,又好看,做这生意,比可杀猪买肉赚多了。”又吩咐张氏说,“去摊子上把老二叫回来,今儿不卖猪肉了。再让他把他爹和老大找到,收的生猪都拿家来。” 怪不得人家日子过得好,老爷子的确有头脑。 这老爷子虽然也是屠夫,也又高又胖,但笑咪咪地,看着就和善。 李老头吩咐完了,跟钱老太闲聊了几句,就笑咪咪地夸起了钱亦绣。敞着嗓门说,“女娃多好,又好看,又斯文。哪儿像小子,一哭闹起来头疼。”很是为自己没有孙女遗憾。(。) PS:  谢谢古钟月明、浅忆伊人颜、简和玫瑰、似水的人生、鹿姐、赫拉@芊琳、小幻兒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的礼物,谢谢美味书虫、lingfeifeiwu、Yousuke、srrsrg、Kamus^_^~的月票,非常感谢!继续求订阅。 第一百二十九章他不是好人 李老爷子的话音一落钱老太就想反驳,但嘴不听使唤,歪嘴张了几下下才说道,“瞧老亲家说的,小子才好。嗓门大,结实。” 虎娃适时地醒了,在床上大哭起来,嗓门能把房顶掀起来。 不多的功夫,钱香二儿子李占秋回来了。他推着装满猪肉的独轮车回来,一进院子就大着嗓门问,“爷,咋不让我卖肉了?” 李老头对孙子可没那么好的态度,大手一挥,不耐烦地吼道,“少啰嗦,快去把你爹和你哥叫回来,有比卖生猪更赚钱的营生。收的生猪都拿回来。” 李占秋进屋呵呵笑着喊了钱老太,“外婆。” 又对钱亦绣笑道,“绣儿真俊,今儿晌午让你表婶给你煮肉/肉。” 钱亦绣笑起来,原来准爹爹也要傻三年啊。这么大块头说出“肉/肉”这种话,还真是违和。 李老头不耐烦了,骂道,“磨蹭啥?还不快滚!”嗓门大的像洪钟。说完又觉得自己这大嗓门可别把乖乖的漂亮小女娃吓着了,又看着钱亦绣嘿嘿笑起来,拿了两块饴糖给她吃。 李占秋笑着赶紧跑了。 一岁多的虎娃刚会走路,颤巍巍地进来了。他人如其名,虎头虎脑,结结实实,还戴了顶虎头帽,穿了双虎头鞋。 钱老太笑着把他拉进怀里逗弄着。 钱亦绣就领着钱香和大表婶张氏、二表婶朱氏去了厨房,教她们扯肠衣,切肉,拌肉。 晌午,李姑爷就领着两个儿子。赶着装了三头猪的驴车回来了。 李姑爷和大儿子李占春、二儿子李占秋长得一个模子,只不过一个老些,有胡子,两个儿子年青些。他们都像李老头,个子足有一米八,体重不下一百八十斤。 只有三子李占冬长得像钱家人,很是俊俏的小少年。今年刚满十一岁。跟两个哥哥继承父亲衣钵不同。他不喜欢当屠夫,喜欢读书,现在还在念私塾。 他们吃了香肠。都觉得好吃,说今年靠这个准能大赚一笔。 李姑爷大着嗓门笑道,“绣儿真聪明,连这个法子都能想到。还大方地拿出来让我们赚一笔。等姑爷爷赚了银子,就给绣儿扯块红灿灿的绸布做衣裳。” 李老头骂道。“屁话,这香肠可是能赚不少钱,给块布咋够?起码要给绣儿打一根金灿灿的金簪子,给她当嫁妆。” 李姑爷马上说。“好,听爹的,再打一对沉甸甸的金耳环。” 钱亦绣又笑起来。李家的男人牛高马大,说出的话咋都这么可爱。 钱香怪不得不显老。被这几个男人围绕着,天天心情爽歪歪。 正说着,黄铁领着崔掌柜来了。崔掌柜吃了黄铁带去的香肠,直觉是这是能大赚一笔的好生意。 他可是李家的贵客,忙请上坐。他让李家赶在十天内多做些香肠,越多越好,他下个月初会去京城送年货,正好也可以在京城卖。并说,省城的销路他会帮着找宋家四爷,只要有货,不愁销路。 他又对钱亦绣说,给他家的香肠,他只留了四根让家里人尝个鲜,准备再带四节去省城给宋四爷,剩下的都送给了杨大人。 他明天要去西州府办事,正好可以跟宋家四爷商量卖香肠的事宜。 李家大喜,请崔掌柜在家吃饭喝酒。 众人商量,要运往京城和省城,还要在本县卖,那数量可要的多。家里的人手明显不够。又不愿意找外人,香肠简单好做,若是被别人弄出去了,今年就赚不了大钱了。 想来想去,只有找信得过的亲戚朋友。多给些工钱,每天十三文,让大家辛苦些多做。最先装出来的香肠给崔掌柜带去京城,其次给省城,最后给县城。 钱亦绣说,“扯肠衣和拌肉这些有点技术含量的活计就自家人做,切肉、装肉由外人弄。这样分开做,别人就是想通其中关节,也要过些时候,咱们该赚的都赚了。另外再在乡下招集一些亲戚朋友在大伯家做,你们收了生猪让黄大叔拉到大伯家,做好后再送到这里。” 自家现在也不缺钱,就不想挣这个辛苦钱了。 钱老太又让李占春帮着给钱老头写了一封信,请崔掌柜帮着带去省城。让他们快些回家。一家人帮着做做香肠,说不定比他们在省城摆摊子挣得还多些。 老太太也不想在女儿家继续住下去了,她急着回去召集亲戚们做香肠。 钱香舍不得老太太,说,“绣儿回去教他们做就行了,娘难得来一次,再多住几天。” 老太太摇头道,“家里那两个媳妇都不省心,我不回去敲打着,她们告诉娘家人或女婿家单做咋办?” 说得钱香红了眼圈,只得让儿子搬了几扇猪肉上车,让他们带去乡下做香肠,另外又送了三个哥哥家一些骨头和下水。 又抱着钱亦绣亲了几下,嘱咐她以后常来玩。 申时,钱亦绣几人就带着几扇猪肉,一些猪下水和猪骨头回了花溪村。路过村里的时候,把几扇猪肉搬去了大房,又给了他家一扇排骨、一套肝子和心子,给了二房一扇排骨和猪肺,就让黄铁把剩下的一个一扇排骨和一些下水拿回自家。 钱亦绣跟老太太一起去了钱家大院,把做香肠的事说了。 钱大贵十分高兴,每人每天十三文,可不是个小数目,还不是卖苦力的活,连妇人都能做。年前不仅自家能赚些钱,还能拉巴着亲戚们和女婿家跟着一起赚些钱。 汪氏先还有些不忿,觉得这么好的挣钱的机会咋给了嫁出去的姑娘。但想想自家如今可是“老兄弟”的东家,虽说钱还没分到手,但她听儿子说生意好得不得了,年一过就能在县城租铺子了,以后自己儿子就是县城的掌柜了。想想这些。又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因为这事跟老太太和三房把关系闹僵,才又高兴起来。 老太太说,“晚饭后,把老二一家叫过来,咱们商议商议咋个弄,叫哪些人来弄。” 汪氏和钱满蝶跟着钱亦绣去厨房学扯肠衣和拌肉。钱亦绣又跟汪氏说,“大奶就辛苦些。这种事情只你和蝶姑姑做。以后四奶奶回来她也可以做,千万别让二/奶和别人看到,至少年前不能让外人看到。” 汪氏笑着点头。“大奶知道,唐氏那个人,就是被屎糊了眼的糊涂虫。” 汪氏知道现在三房的人都恨极了唐氏,吴氏脸上被她抓的伤现在还没有痊愈。 钱亦绣吃完晚饭便要回家了。剩下的事情就由大房和老太太出面了。自己也不想操这个心。 现在农闲,她操心的是该请人在自家后面挖湖的事情。等到明年春天。她去洞天池把那种特殊藕的莲子带回来,就可以栽种藕了。 洞天池的藕是深水藕,既然这样,不如挖湖。既能种藕养鱼,还美化环境。这还要说服钱三贵,挖湖比挖塘可花钱些。 钱亦绣刚出了钱家大院。钱亦善就追了出来,“天黑。我送绣妹妹回家。” 冬天黑的早,此时虽然刚刚酉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钱亦善也是个好哥哥,他牵着钱亦绣的小手,还不时嘱咐别摔着了。 刚走到村西口就遇到了跟着奔奔跳跳的钱亦锦,他担心妹妹怕黑,专门来接她的。 又换了个小哥哥牵她的手。只是这个哥哥更心疼妹妹,把妹妹的小手拿到嘴边哈热气。奔奔和跳跳不时咬咬她的裙边,用头顶顶她的小腿,让她倍感温暖。小兄妹的说笑声和狗吠声撒了一路,让寂静的荒原热闹起来。 钱亦绣颇有些纳闷,奔奔和跳跳真奇怪,爹在的时候跟着爹嚎,爹不在的时候就跟着娘叫。当真是混血儿,还会双母语。 程月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一直站在院子里不回屋。虽然黄铁说了她在钱家大院,还是不能让她释怀。见钱亦绣回来了,才笑着牵着她的手回了屋。 钱亦绣跟小娘亲亲热了一会儿后,就进了钱三贵的卧房,商量挖湖的事。果真钱三贵不太同意挖湖,用的钱多不说,深水藕种和取都麻烦。 钱亦绣找借口说,华大叔最拿手的就是栽深水藕和取深水藕,让一旁的钱华干笑着也不好戳穿她。最后,钱三贵架不住孙女的撒娇卖痴,只得同意了,这件事就让钱华去办。 又商量为了自家不要太招摇,就说这次挖湖栽藕张家也投了钱。 第二天,钱华就召集人挖塘。现在是农闲,又是年前,许多人都想多挣些钱好过个富余年。报名的人很多,还包括绿柳村和大榕村的一些劳力。 钱华就招了二十五个年青体壮的后生。 这次因为自家人都忙,又招了两个妇人来帮他们煮饭,其中包括花大娘子。 只是,有一个人的到来让钱亦绣十分不爽。这个人叫万大中,是大榕村万里正的侄子,也就是这个人上次托王婆媒来说的亲。 他来说亲也正常,男未婚,女未嫁,自家不同意也就罢了。 关键是这个人德性不好,肖想着小娘亲,竟然还敢来求娶小姑姑。好在钱三贵两口子当场就回绝了,否则她也不会同意。 别人不知道他的丑恶嘴脸,她钱亦绣可知道的太清楚了。 在钱亦绣还是鬼魂的时候,晚上经常看到这个人出现在她家的附近。绝大多数时候是跟范二黑子、花癫子和另一个大榕村的混混一起,居然一个人也来过。他比那几个人都狡猾,只跟在他们身后,不开腔不出气。听那几人说着下流调戏的话,还呲个大白牙乐得欢,有时候还要出点坏主意。 因为他都是躲在别人后面,又不出声,所以钱家人并不知道这个人跟范二黑子、花癫子是一丘之貉。 而且,这人执着得有些吓人。大概六、七年前开始他就来偷窥她家,那时也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到现在已经二十二、三岁老大不小了,还不成亲娶媳妇。 来求娶小姑姑肯定是目的性不纯。爷奶没同意,现在竟然敢来她家干活,以期离小娘亲更近一步,真是太可恶了。 钱亦绣越想越觉得可怕。不要许家人死了,又钻出个大色坯来。 晌午的时候,钱亦绣把从堂屋里出来的钱华拉到一边说,“华大叔咋把万大中叫来了呢?让他走。”瞧钱华不明白地看着自己,又说,“那万大中黑得像块炭,竟然赖蛤蟆想吃天鹅肉,肖想我的姑姑。把他打发回去,我家不要他来做工。” 不好说小娘亲,只能拿小姑姑说事。 钱华为难道,“万大中虽然只干了半天活,但身强体壮,干的明显比别人都多。况且他又没犯任何错,以什么理由撵他走呢?” 他之前并不知道万大中跟主家之间还有这种事,不然也不会答应万大中来家里干活。但来都来了,撵人也要有借口啊。 走过来的吴氏听了一耳朵,不赞同地说,“万大中是万里正的侄子,何苦又去得罪人?那些来做工的年轻后生,不只他一个人跟霞姑提过亲,还能把那几个人赶走?小娃子,想一出是一出的。” 这个万大中不是个好人! 只是这句话钱亦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下晌,无所事事的钱亦绣向大院子走去。大湖挖在后院偏西的地方,大概有个六亩左右。二十几个人正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干着,还大声说着笑话。 万大中一个人在东北角用一根木棒撬一块大岩石。钱亦绣见他周围没有别的人,便喊了一嗓子,“万大中。” 万大中停下,回过头看着钱亦绣,“喊我?” “嗯,你过来,我有话说。”钱亦绣道。 万大中放下木棒来到钱亦绣的面前。大冬天,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结实的身材把衣裳撑得鼓鼓的,黑脸上大汗淋漓。 虽然这个人讨嫌,长得又黑,钱亦绣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长得挺耐看。或许因为他是猎人的缘故,气质跟乡下庄稼汉也有区别。但人不可貌相,这人的芯子不好。 “有事?”万大中问。(。) ps:谢谢闲来无事?的香囊,谢谢浅忆伊人颜、简和玫瑰、古钟月明、似水的人生、fannyling、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琪颜殇、看会儿书、雯菱纱、胭脂微波的礼物,谢谢小单单、紫藤萝莉、youyoudayaog的月票,非常感谢!今天晚上有加更。继续求订阅。 第一百三十章眼光高4K为月票+ 钱亦绣上下看看他,嘟嘴说道,“听说你家有田有地,还新盖了瓦房,应该不差我家的这点工钱吧,咋还来我家打短工呢?” 万大中笑道,“这世道谁还嫌钱多呢?我现在家无事,冬季也不好打猎,就出来打点零工赚点小钱。” 钱亦绣撇撇嘴说道,“你不用说的那么好听,我可不相信你这些鬼话。告诉你,你再来我家献殷勤也没用,我小姑姑是不会看上你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样,又黑又壮,又不俊俏,还那么大把岁数了,哪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会喜欢……” 钱亦绣就是想把他气走,以后离自己家的人远着些。 万大中对于小豆子居然说出这些话有些惊讶,笑起来,显得牙更白。也不吱声,挑了挑眉,继续听钱亦绣损着他。 钱亦绣继续语重心肠地劝道,“你该正视自己的弱点,眼光不要太高了。正所谓锣鼓配当当,西葫芦配南瓜。你这块头应该找个花大娘子那样的,就别费心机往我家跑了。跑也没有用,我小姑姑的眼光高得紧,怎么会看上你?我小姑姑多好看啊,又俊又白又娇俏,又勤劳又善良又温柔。吾家有女初长成,一家有女百家求,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来我家说亲的人已经从我家大门口排到到了村东头了,其中不乏青年才俊、俊俏小后生,咋可能看得上你这头大黑熊……” 钱亦绣的话还没说完,后面就传来钱满霞悲愤的声音,“钱亦绣,我要告诉我娘,你跟外人胡说八道。羞死人了,呜呜呜……” 钱亦绣吃惊地回过头,小姑姑已经哭着往老院子那边跑了。钱华和钱晓雨还愣愣地站在那里,大概也被她的话吓傻了。 钱亦绣也有些傻了,小姑姑单纯又好面子,听了自己在外男面前说的这些话,哪怕是在夸她。她也会觉得丢人。若是真把自己的这些话告诉吴氏。自己弄不好会挨打。 她气得狠狠瞪了一眼万大中,他早看到钱满霞几人来了,却不坑声。让自己继续胡说八道。气道,“你这人不止长得黑,心肠也黑。看见我姑姑来了,却还让我继续说。” 万大中呵呵笑起来。说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些话你姑姑听到会生气啊。那为何还要说?”又啧啧几声。“都说钱家小娃聪明伶俐,果真,不仅嘴皮子溜,知道的还不少。佩服。佩服。” 钱亦绣翻了个大白眼,对钱华说,“这个黑大汉不尊重主家。我刚才又看到他试图偷东西,不能让他继续在咱家干活了。”说完。就跑回了老院子。 她来到小姑姑住的小屋门外,听到屋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委屈得不得了。 钱亦绣敲敲门,喊道,“姑姑,开门,绣儿有话跟你说。” “呜呜呜,我不理你了,再不理你了。”钱满霞继续哭着,也不开门。 伤心的哭泣声让钱亦绣极不落忍,自己这是又欺负小孩子了? 一会儿,吴氏来了,问道,“霞姑她咋了?” 钱亦绣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吴氏又敲子一阵子门,钱满霞也没开。 晚饭的时候,钱满霞出来了,哭得眼睛又红又肿,小鼻头也通红。 这个样子把程月吓坏了,红着眼圈直问,“小姑怎么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钱亦锦则表示,谁惹了她就说出来,自己想办法给她报仇。 钱三贵也吃惊道,“霞姑咋了?谁惹你了?” 小姑娘怂了怂鼻子说,“没谁惹我,是我自己走路不注意摔着了。” 吴氏嗔道,“瞧你那点出息,都多大人了,摔一跤还哭成这样。” 钱三贵道,“闺女一定是摔痛了,才会哭。”又对钱满霞说,“若是实在不好,就让人去把林大夫请来看看。” 钱满霞摇头道,“已经没事了。” 钱亦绣被善良的小姑娘感动坏了,又帮她舀饭,又帮她夹肉,还帮她捶了捶肩,狗腿的不得了。 第二天,钱亦绣去了点心房,向许氏和王氏旁打侧敲了一番。 据她们所说,万大中的爹是万里正的亲弟弟,十几岁便出去闯荡。前几年才回来,说是在外面也没闯出个什么明堂,还死了婆娘,就带着儿子叶落归根,回大榕村安家落户。 父子俩一直以打猎为生,由于他们两个都挺厉害,也能打不少猎物,日子着实过得不错。 这两年万大中年龄大了,他爹就买了十几亩田地,又重新盖了瓦房,说是该给万大中娶房媳妇了。 万大中虽然黑些,但人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家里也有些钱财,许多小娘子都想嫁给他。无奈他的眼光颇有些高,想找个白嫩水灵的,所以一直挑到现在还没讨到婆娘。 许氏说,“听我婆婆说她娘家的一个侄女就看上他了,托人去说合,结果万大中还不愿意,嫌人家姑娘长得黑了些。” 王氏说,“大嫂说的是四妞吧,我觉得四妞长得挺不错的啊,也不算黑,只是不太白而已。” “可不就是她。”许氏说道,“咱庄户人家的闺女,四妞长得算是娇嫩的了。要找那种脸皮儿一点都不黑的,除非是地主家的闺女。” 钱亦绣听了又在心里呸了几声,真是乌鸦嫌猪黑,自己也不照照镜子。想找白嫩水灵的,也不能肖想自己小娘亲啊。小娘亲没想到,就想小姑姑。呸,真是个登徒子。 只听王氏又说,“那也不一定,你瞧霞姑,咋晒都晒不黑。” “可不是,”许氏说,又突然道,“好像万大中前两个月托媒人来求过霞姑吧?” 钱亦绣撇嘴道,“他那么大把年龄了。也敢肖想我姑姑。呸。” 许氏和王氏就笑着不好多说了。 不过,万大中已经没来她家干活了,也没来领昨天干活的工钱。钱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 虽然把小姑姑气哭了,还一天没理自己。但把那个人赶人了,一切都值。 两天后,王管事竟意外地来了钱家。钱三贵被钱满霞扶着来到堂屋。 王管事的脸色很不好,只看着钱三贵不吱声。 钱三贵慌道。“王老爷。咋了?若我有不周处之,还请王老爷明说。” 王管事冷哼道,“还要我明说?我倒没看出来。你家还是过河拆桥的小人啊。攀上了高枝儿,就一脚把我们踢开了。” 钱三贵吓得一阵猛咳。 钱亦绣见王管事脸色不好直接去找钱三贵,就知道出了什么事。当时她太忙没想那么多,就由着崔掌柜去省城给宋四爷送香肠谈买卖。昨天没有什么事。才想起河对岸还有尊不能得罪的神。 赶紧让吴氏去谢虎子那里买了一扇猪肉,又让钱晓雨姐弟灌了些香肠晾着。 只听王管事继续说道。“我才从省城回来,崔掌柜竟然拿着香肠去找我家四爷,说要做什么香肠生意。有这露脸的事儿,你不来找我。却舍近求远给了崔掌柜。你,你,你这事儿干的真不地道。” 跟进来的钱亦绣忙笑道。“王老爷误会了。给崔掌柜香肠,是想跟他合作做买卖。请他去京城卖。他给了宋四爷几节,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王老爷看看,”她指了指房檐下晾着的一串香肠说,“这都是准备送给王老爷和省城宋家老太太的。想着等晾干后,就给你们送去。哪成想王老爷今天倒亲自上门了,这更好,也省得我们再跑一趟了。” 钱三贵又一再赔礼,说下次一定要记着,有这种好事要先想着王老爷。 王管事这才脸色微霁,又解释了一番钱三贵出事那天自己和大儿子都去了省城,小儿子做事没经验。否则,他们家在溪山县的关系不比崔掌柜弱,凭着他家照样能让钱三贵几兄弟毫发无损,等等。 中午,又留他在家吃了晌饭喝了酒,走的时候把香肠装好放上牛车。 送走王管事后,钱亦绣请示了钱三贵,就又去了趟村北头谢虎子家的肉铺,让谢虎子明天给自家送一扇猪肉来。家里准备再灌些香肠,自家吃和送张家。 钱家三房如今算是谢氏肉铺最大的客户,加上两家本来就关系好,谢虎子笑着应是,又拿了几根卖不出去的骨头给了钱亦绣,“回去炖萝卜吃。” 钱亦绣拎着骨头离开肉铺。她哼着小曲儿走刚出村口,就见万大中追了上来。她吓坏了,这可不是在自己家,四周又没有人,自己这小身子骨可经不起打的暴打。她此时万般后悔没把奔奔和跳跳带在身边。 于是尖叫道,“你别过来,不要妄想杀人灭口。我家的黄铁比你厉害多了,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他不会放过你的。” 万大中无奈说道,“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你我无怨无仇,我咋可能杀你,还灭口啥的。我只是想问问,你是不是对我有啥误会。我们之前好像没见过面没结过仇吧,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吗?或者是你听了什么骂我的传言?” 钱亦绣想了想,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告诉你了,你就放过我,别打我。”见万大中点头,又说,“你的传言可多了,主要是范二黑子说的。他说,他跟你是一伙的,你们不止经常在一起喝酒打架斗牌,还经常一起出去调戏小娘子。他阻前,你断后,他学狗吠,你学猫叫……” 钱亦绣把范二黑子干的坏事历数一遍,竟然都有万大中的参与,并且还助纣为虐。 万大中听得直抽嘴角,他直觉这小女娃有一大半是在信口开合。不过,也的确有些事是他参与了的,这小娃也不算都是胡说。他习惯性地双手按了按手关节,想着以后得收拾收拾姓范的,让他的嘴牢靠些。 只是,这小娃对自己的映象是遭透了,那么她家里的人对自己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那件事有些难办啊。 万大中无奈地说,“我没有那么不堪,有些事要眼见为实,不能听别人的一面之词。” “好。”钱亦绣乖宝宝似地点点头,又问,“我可以走了吗?” 见万大中点头,便撒开腿一溜烟地跑了,生怕跑慢了又被拎回去。 跑回家里,吴氏正在院子里,问道,“跑啥?后面有狗追?” 钱亦绣说,“可不是后面有条恶狗嘛。”把骨头递给吴氏,“谢大伯送的。”然后去了东厢看小娘亲绣花。 冬月二十八,钱老头和钱四贵、王氏夫妻带着七岁的女儿钱满园、四岁的儿子钱满坡回来了。 他们包了一辆牛车,还在邻县住了一晚,才在这天下晌赶回家。 钱亦多跑来报信,让三房一家晚上去她家吃饭。她还跟钱亦绣说,“四爷爷带了好多省城的好东西哦,绣儿姐姐快跟我去看看。” 钱三贵有近两年没见到父亲和钱四贵了,激动的不得了,执意要去钱家大院。钱亦绣就主动要求在家陪程月,让小姑姑也去做回客。 钱三贵在冬天出门可谓麻烦多多。先在牛车上铺好褥子,又给他穿了最厚的棉袍,身上还搭了床被子,戴上棉帽,被黄铁背去了车上。 十几个年了,钱老头还是第一次在冬天看见儿子出门。尽管儿子的脸色有些暗黄,说话也有些气喘,但这已经比原来好的太多。欣慰道,“听说你身子好多了,果然如此。” 钱三贵拉着钱老头哭了一阵,直说,“儿子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吃饭的时候,钱老头说钱四贵如今在省城也算能立足了,虽然铺面和房子都是租的,但生意明显比以往强了许多。年后卖“老兄弟”点心,生意肯定会更好。又说四儿子如今也不用他操心了,以后就安心在乡里养老。 钱三贵又表达了想接老父老母去三房养老的愿望,钱大贵夫妇依旧坚决不同意。 见两房儿子争养老两口,钱老头还是比较满意,但最后他还是决定留在老大家。大房里有他的长子长孙重长孙,他必须得想办法把这一房抬举起来。(。) ps:谢谢古钟月明、浅忆伊人颜的荷包,谢谢hworld1980、看会儿书、盈盈的天地的礼物,谢谢谁是我家的太后、浅忆伊人颜、书友150406090756827的月票,非常感谢!谢谢亲的支持,谢谢你们的每一个打赏、每一张月票,清泉永远铭记于心。感恩! 第一百三十一章衣冠冢 钱老头已经看出来老三和老四两家早晚要起来,他希望这两家能把大房一起带起来。至于老二,那就是个舍不得搅家精的窝囊费、糊涂蛋,只有看满河能不能争些气了。 之后,老爷子又责怪起钱三贵来,“满江小子年纪轻轻就死了,多可怜。你们也该早些给他立个冢,让他魂归故里,享用后人的香烛纸钱才是啊……” 钱三贵叹道,“先是儿子身子不好,接着一件又一件的事发生,就耽搁下来。爹说的是,这件事不能再耽搁了,过些日子就办。” 大家商量着赶在年前给钱满江立个衣冠冢。 他们几人走的时候,王氏又把一大包从省城带的东西给了他们。 腊月初,崔掌柜如愿以偿地带着两千多斤香肠去了京城,还带了钱亦绣送梁锦昭和宋怀瑾的礼物。 钱亦绣想着梁大叔和宋公子让自家的腰杆硬了不少,特别是“投毒事件”,最应该感谢的源头其实是梁大叔。若没有他的交待,崔掌柜也不见得能那么倾尽全力地帮忙,还因为“内疚”把黄铁这样既有武力值又有关系户的人给了自家。 想着应该给他们带点东西,表达一番自家的感激之情,再把巴结的纽带维系的更结实一些。可惜自家现在没有啥拿得出手的,唯一的稀罕货香肠已经不用自家送了。 想来想去,觉得这些豪门公子啥都不缺,最喜欢的就是新奇。她找出了几个钱三贵身子好的时候编的精巧篮子,让钱晓雨缝上绸布点缀了一番,就拿了自家那几样新品点心装进去。 这几样点心他们肯定还没吃过。不管他们爱不爱吃,自家只有这个能力。同时又送了几坛子醪糟。 第二天小和尚又来了。他说他要跟师傅去京城一趟,大概年后才回来,想再要些素食点心路上吃。钱亦绣就去点心房给他做了许多素食点心,足足装了几个大篮子,乐得小和尚眉眼弯弯。 猴哥知道旧主人要远行,还眼泪汪汪地送他回了大慈寺,又同它的救命恩人悲空大师告了个别。 一晃眼到了腊月二十。小正太钱亦锦放冬假了。要放到来年的正月二十。下晌,来钱家大院拉香肠的李占秋说,他娘明天要来钱家大院一趟。把帐结了,让三房的人都去大院吃晌饭。 今天是做香肠的最后一天。经过大家齐心协力,近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做了六千多斤香肠,都卖了出去。甚至邻省都有买家来买。 钱亦绣猜测,钱香家这次至少净赚三、四百两银子。 点心前两天就没做了。除了留了八十两银子准备用于明年租铺子、买设备、买食材等用途。三房分了十两银子,大房、二房和四房每家分了五两银子。另外,魏氏、许氏、王氏、钱华、黄铁每人给了五百文工钱。 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挣了这么多,几家人着实有些高兴。等明年把作坊扩大些。再多招几个人,就会挣得更多。 第二天,小姑姑自愿在家陪程月。吴氏带着小兄妹,及躺在牛车上的钱三贵一起去了钱家大院。 钱家嫁出去的姑娘们带着女婿都回来了。大概知道今天分钱,来领钱的。 大房的大姑娘钱满婉和二房的大姑娘钱满枝都嫁去了临镇,来这里要走近一个时辰,但为了多挣些钱,还是和自己的相公每天都来干活。 她们两个都是二十六、七岁,这在前世可是最好的时候,可她们的眼角都已经爬上了细纹,肤色也暗黄粗糙,一看就是风里日里没少下地干活的。 听大人们偶尔的谈话,她们的日子似乎不怎么好过。她们当然不是钱满朵那样自己懒惰不争气,而是“人强强不过命”。 钱满婉的婆家倒是比较富余,只不过她本人“不争气”,只生了三个女儿,到现在没生出儿子。加上嫂子是婆婆的娘家侄女,又生有儿子,所以被挑剔的婆婆和厉害的嫂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钱满枝的婆家日子不算好过,又因为唐氏当初多要了聘礼,陪嫁又置得少,婆家觉得娶了个高价儿媳妇不划算,经常受挤兑和欺负。 钱家第二代嫁出去的三个闺女就没有一个日子好过的。这次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口子就挣了七百多文钱,或许婆家会给点好脸色吧。 看看她们,再看看自己的小娘亲,虽然流落乡野,又当了寡妇,还有些痴傻,可遇到了良善的好公婆,对她像女儿一样呵护。从这点看,小娘亲还算有福的。 钱亦绣兄妹先进屋给老爷子和老太太见了礼。老爷子对钱亦绣的态度也挺好,不像老太太满心满眼只有钱亦锦。 正说着话,钱香就到了,还带着小儿子李占冬。李占冬果真长得像钱家人,小少年俊俏、清瘦,唇红齿白。跟长辈们见了礼,打了招呼就领着钱亦善和钱亦锦去钱亦善的房里探讨学问了。 钱香又拉着钱老头的袖子抹了一阵眼泪,她也有近两年的时间没见着老父了。 之后开始算帐。 这次在钱家大院做香肠的就有二十人,除了钱四贵两口子少做了几天,其他人一共做了二十八天,每人每天十三文,每人就是三百六十文钱。 钱香把钱给了钱大贵,让他帮着分,另外又多给了大房五百文,说是大房不仅出了场地,还组织人手干活辛苦了。 唐氏不愿意了,说香肠是在大房做不假,但做香肠剩的那些边角余料可都进了大房人的肚子,他们还倒赚了,一个月都没花钱买肉吃。还有就是,汪氏顾娘家,尽招她娘家的人来挣钱,自己想多叫几个娘家人来都不行。 汪氏气得不行,跟她吵了起来。 这两妯娌吵架。钱老太坚定不移地站在大房一边。歪着嘴骂唐氏道,“你个败家婆娘,就知道往自家划拉。你到外面租房子还要给租金,你们用了人家的房子做香肠挣了这些钱,人家是该多分一些钱。” 老太太说话慢,几次被唐氏打断,气得脸通红。 唐氏振振有词。“婆婆。我不招你待见,难道你二儿子你孙子不是你亲生的?说话总要占着理儿。钱家大院又不止是大房一家人的,还是四房的。还有你和爹的份,还是三叔辛辛苦苦挣来的。大嫂没出一点力就霸占了大院子,还想心厚多要钱,哪儿有那好事……” 汪氏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那么强势的人也含起了眼泪。也不吵架了。委委屈屈说道,“公爹,婆婆,天地良心啊。这个家可是爹娘主持分的,分家还有二爷爷主持公道,兄弟们都点头答应了的。她却赤口白牙地诬赖我。这是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啊。可怜我这么多年孝敬公婆,帮助小叔。临了却被这样冤枉……” 汪氏在钱家的威信是多年累积起来的。因为她是大儿媳妇,娘家算是有些势力,也还孝敬,钱老头两口子平时给足了她脸面。因为她是大嫂,表面处事也算过得去,几个小叔和小姑对她也尊敬有加。 见她如此,纷纷劝了起来。 钱老头道,“谁为这个家做了贡献,谁是怎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大儿媳妇也不需要如此。”又说着钱二贵,“家和万事兴,让你婆娘别没事挑事乱说话。” 钱二贵听父亲这样说,便鼓着眼睛骂起了唐氏。 唐氏还要闹,钱满枝赶紧拉着她说,“娘,快别说了,一家人算这么清楚干啥呀。” 她比妹妹钱满朵聪明多了,知道自己娘不受待见,不管有理没理,只要跟汪氏对上,就只有挨骂的份。 钱满朵可不愿意了,大着嗓门说,“姐,别人骂娘你没说帮着些,咋还胳膊肘子往外拐啊。” 钱满河见她添乱,赶紧把她拉了出去。 唐氏虽然在吵架中败下阵来,不过也算没白吵。 她有一点说对了,钱家大院不是大房一家的。钱老头作主,多给的那五百文,给了四房五十文,老太太五十文,大房得了四百文。 唐氏闹了半天,一文好处也没拿到。 钱四贵和王氏虽然觉得不一定非要这五十文,但还是要了,钱不多,是一种态度。 热热闹闹吃了中饭。饭桌上,钱老头正式拍板明天就给钱满江订墓碑找墓地,再找几件旧衣物,两天后正式下葬哭坟。三房病的病,弱的弱,这事就让钱满川和钱满河两兄弟带着钱亦锦主办。 饭后,钱香便去了钱老太的卧房,她使眼色让吴氏两口子也去了。钱亦绣也就屁颠颠地跟去了。 汪氏余光看着心里不太舒坦,被钱满川劝走了。 钱香低声跟老两口说这次她家一个月就赚了近两年的钱,虽然人都快累死了,但大家都高兴。她拿了二两银子孝敬老两口,又送了一根金簪子给钱老太。同时,又硬塞了钱三贵二十两银子表示感谢,还兑现了李家父子的诺言,送了钱亦绣一根金簪子,一对金耳环。 吴氏还想把钱亦绣手里的金簪子和金耳环要过来,“绣儿还小,不能戴这些。奶帮你保管着,以后给你当嫁妆。” 钱亦绣不给,说道,“姑婆给绣儿就是绣儿的了,绣儿现在戴不了,就给能戴的娘亲和姑姑。” 钱香听了直乐,跟吴氏说,“绣儿大方爽快,对我的脾气,真想让她给我当儿媳妇,可惜跟我家冬子差了辈分。”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这话来了个大喘气,把钱亦绣也吓一跳。 之后几个人又说起了为小爹爹立衣冠冢的事。 钱亦绣觉得小娘亲一根筋认死理,她觉得小爹爹没死,让她把一个空坟头当小爹爹的坟头,她肯定不愿意。寻思着回去跟小娘亲通个气,做做工作,就先回了家。 她先去了小姑姑屋里,把金耳环拿出来献宝,“是姑婆送我的,我还小,用不上。小姑姑拿去戴。” 这么大的礼钱满霞可不敢接,还给她说,“绣儿留着长大了再戴。” “我长大了咱们家就更有钱了,到时候买翡翠耳环戴,我喜欢翡翠耳环。”钱亦绣豪爽地说,又把金耳环推给了小姑姑。 钱满霞激动的脸都红了,说,“那姑姑先帮绣儿保管着,若绣儿想戴了,姑姑再还给你。” 钱亦绣又去了自己的小屋,小娘亲才午歇醒来。她把金簪子给了程月,“娘亲,这个给你戴。” 程月拿着金簪子看了看,笑说,“嗯,好看,留着给绣儿当嫁妆。” 小娘亲现在越来越精明了,把吴氏这套也学了来。 钱亦绣说,“绣儿长大了有更好的东西,这根簪子娘就戴着吧。”停了下,又道,“娘,别人都说我爹在打仗的时候战死了。” “没有,江哥哥没死。绣儿不要听别人胡说。”程月难得提高声音说话。 钱亦绣道,“我跟娘一样,都觉得爹爹没死。但别人却认为爹爹死了,觉得爹爹死了就应该入土为安,应该享用家里人的供奉。若是太爷和爷爷想给我爹立个衣冠冢啥的,娘就答应吧。不然,太爷爷该骂娘亲了。太爷爷比太奶还厉害,不止要骂娘,还要骂我爷。” “不。”小娘亲只说了一个字,就把嘴抿得紧紧的,眼泪汪汪地坐在那里生闷气。 钱亦绣把小脑袋放在她的肩上说,“娘,有些事情你不能太任性的,也要为别人想一想。比如我爷和我奶,在他们无暇顾及自己的时候,还护着娘,不让娘受委屈,不要坏人欺负娘。若是你在这件事上太任性,会伤我爷和我奶的心的……” 无论钱亦绣怎么说,程月都没说一个字,第一次生了女儿的气。 钱亦锦回来后,也跟着劝程月,可程月依旧不说一句话。晚上,连饭都没出去吃。 钱亦绣和钱亦锦就跟钱三贵夫妇说了程月对立衣冠冢的抵触。 钱三贵叹道,“我能想到你娘会有抵触,但这是大事,必须得让满江入土为安。不能因为你娘有病抵触不愿意,就不去做这件事。好好跟你娘说说,她虽然不算很清醒,但还是讲道理。”(。) ps:谢谢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神亦有神、r、youyoudayaog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二章祭拜小爹爹4K月票+ 吴氏又抹着眼泪说,“我的儿子,我也不想让他死呀,可是他已经死了。既然死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在外面飘着吧。” 钱亦锦红着眼圈说,“我也知道是这样。可是我娘有病,认死理,咱们先好好跟她说。若她实在想不通,给爹爹下葬那天就由我领着妹妹去磕头,行吗?” “不行,这么大的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她是我儿子的未亡人,到了那天就必须去。”钱三贵断然说道。由于着急和生气,又咳嗽起来。 钱三贵两口子的工作也没作通。 小兄妹沮丧地回了屋,看见小娘亲还愣愣地坐在床上发呆。 钱亦绣走过去拉着她说,“刚才听爷说,太爷和太奶因为娘不愿意给我爹立衣冠冢,狠狠骂了我爷和我奶。” 钱亦锦又说,“他们弄不好还会打爷和奶的。爷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打坏了可怎么办。”说完就把嘴翘了起来,难得露出一个委屈样。 程月听了,呆呆地看着他们,杏眼里又涌上一层水雾,扯了扯嘴角,还是没说话。 夜里,程月翻来倒去睡不着,还不时呜咽两声。自从钱亦绣穿越过来,不,应该说自从程月来到这个家,第一次因艰难选择而失眠了。 两个小兄妹又打起迭地说好话,可都不能安抚好她。 第二天一早,小兄妹顶着熊猫眼,程月顶着桃子眼去了堂屋。 钱三贵几人吃惊地看着他们。 钱三贵叹着气说,“我知道儿媳心里还有念相,只是……哎,若满江活着当然最好。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念相。但是,别人都说他死了,死在了北边。咱们就要给他立个衣冠冢,让他魂归故里,入土为安。让他受妻子、儿女以及家人的祭拜,在那边知道咱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想着他……” 程月的眼泪流了出来,哽咽着问。“公爹。若是月儿不领着锦娃和绣儿去磕头,爷爷和奶就要骂公爹和娘,还要打你们吗。是吗?” 钱三贵愣了一下,看看小兄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程月又说,“那月儿就领着锦娃和绣儿去给衣冠冢磕头。但是。我们并不是给江哥哥磕头,因为江哥哥根本不在那里面。江哥哥还在远处的某一个地方好好地活着呐。月儿去,是因为不想让公爹和娘挨骂,挨打。公爹和娘是好人,都喜欢月儿。对月儿好……” 说完,又抽抽搭搭哭起来。她的话说得一家人都红了眼圈。 全家人都如释重负,程月的工作总算做通了。 虽然程月退让了。但情绪却不好起来。痴呆呆地不说话,也不绣花。不是站在门口眺望院子前的那一大片荒地,就是坐在床上看小窗外面的天空。 看到小娘亲这样,钱亦绣也十分难过。 小娘亲对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她所能记得的大概就是进钱家三房以后的事。在她的心中,钱满江是她最亲的人,一双儿女是她最爱的人,钱三贵夫妇和钱霞钱是她最在意的人,她舍不得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受伤害。 如今,她却要为了钱三贵夫妇不挨打挨骂,违背心中执着了多年的念相,让她承认她一直认为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江哥哥已经死了,她肯定伤心难过了。 但没有办法,这件事是大事。不光事关全家,还关系着小娘亲以后在这个家能否更好地立足,所以她必须要妥协。 腊月二十三,程月、钱亦锦和钱亦绣披麻戴孝跟着钱家人去了大坟包,那里有一片是钱家先人的坟地。在那片坟地的一边,又起了一个新坟头,还立了个石碑。 娘三个给新坟头磕头烧纸钱,小兄妹嚎啕大哭,诉说对爹爹的思念。先开始程月没哭,但看到儿女哭得厉害,也跟着哭起来。他们身后的一群人也是哭声振天,特别是吴氏,哭得几近晕厥,一直被人搀扶着。 钱亦绣哭得极伤心,虽然她跟小爹爹没有任何交集,虽然只蹲着墙角看了他半个多月,但她真的真的非常喜欢那个俊俏精明的小爹爹。她看到他如何孝顺爹娘、爱护妹妹,如何坏坏地引着傻傻的小娘亲做那些肉麻又羞人的事情…… 他的音容笑貌至今还历历在目,却已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当初自己和他人鬼殊途,现在同样人鬼殊途,只是身份掉了个个。 若是他还活着该多好,这个家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自己也不用这么辛苦,小娘亲的病或许也会好些。 一大家人悲悲切切,哭了大半天才回了家。 回去后,小娘亲就病了,而且来势凶猛,浑身滚烫,不时说着什么捉虫虫,花谢了花开了之类的胡话。 众人吓坏了,先让人去请林大夫来。林大夫施了针,又开了药,但小娘亲没有任何好转,依然烫得吓人,满嘴胡话。林大夫让他们最好去保和堂请个大夫来,这个病极凶险,弄不好会收命的。 钱三贵又赶紧让黄铁赶着牛车去保和堂请大夫。张央在天黑前赶来了,他给程月施了针,又开了药,折腾了大半夜,程月的热才退了些,也睡得安稳了。 钱亦绣小兄妹被撵去东厢住,他们不肯,吴氏又坚决不许他们进屋,说小孩子容易过病气。小兄妹哭哭涕涕在门外守到半夜,听张央说好些了才去东厢睡觉。 小神医也在东厢的一间房内住了半宿。 第二天,又给程月施了针,张央就要回去了。 钱亦锦同一起张央去了县城,给程月拿药的同时,再把给张府的年礼送去。送的是五十斤香肠,十坛醪糟,十食盒点心,还有一些山货,以及给老太太做的一件绸面棉袄。 吴氏依旧不让钱亦绣进左厢房。钱亦绣就隔个小半个时辰去门口看看,问问在里面的钱满霞或钱晓雨。 下晌,钱亦锦带了十副药回来,也带回了张家送他们的年礼。有四匹布,十斤柑子,四坛老粮醇,及给钱亦锦的一些纸墨笔砚。 虽然汤药不断。热也退了。可程月却是精神不济,痴呆呆地有些像才来钱家时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过年都没好。头发要人梳。衣裳也要人帮她穿。前两天是钱晓雨或钱满霞帮她弄,之后钱亦绣就接过了这个活。她像原来的吴氏一样,边给她梳头穿衣,边不厌其烦地教着她。还会说一些宽慰她的话。 大年三十一大早,吴氏和钱满霞带着两兄妹去了钱家大院。一大家人要在钱老头的带领下去大坟包给死去的人上坟。 钱老头见程月没来,问道,“满江媳妇呢?” 钱亦锦答道,“我娘的病还没好。” 钱老头冷哼道。“病还没好?是走不动,还是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满江孙子下葬刚刚七天,在这阖家团圆之际她这个未亡人却不去看看他。真是太不像话了!架。也要把她架去,不然咋对不起我那可怜的孙子?” 钱亦锦流着眼泪说道。“太爷,我娘这次病得好重,她就是想我爹爹想的。若不是张小神医来的及时,我和妹妹连娘亲都没有了……” 钱亦绣听了便拉着小哥哥的衣裳哭起来,“我不要娘亲死,我要娘亲,我要爹爹……” 钱老头重重叹了口气便没再往下说了,留了汪氏四妯娌在家忙活年饭,钱老太有病去了不了,其他人又拿着祭品去了大坟包上坟。 回来后,钱满霞领着小兄妹直接回了自己家,他们要换上喜庆衣裳,拿着送老两口的孝敬,再带着钱三贵一起去钱家大院吃年饭。 每年年饭必须要去大院同老两口一起吃,这是惯例。哪怕去年钱老头没回来,他们也要去陪老太太吃。只不过,往年钱三贵病重不能去,程月也不去。 今年程月依然不会去凑这个热闹,好在家里有钱华一家陪着她。 小兄妹换了衣裳,钱亦绣对程月说,“娘乖乖在家呆着,我和哥哥在大院吃完饭就回来陪娘亲。” 程月把目光从不知道看向那里的虚无中收回来,望向钱亦绣和钱亦锦,慢悠悠地说道,“嗯,绣儿和锦娃乖,知道娘想你们,离不开你们。不像江哥哥,他都不想月儿,也不想我们的锦娃和绣儿……” 说完,大眼睛里又包起了泪水。 钱亦绣又不厌其烦地说,“娘,爹爹也跟我和哥哥一样想着娘亲的,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拌住了,所以才没赶着回来看娘。” 程月又问了一句不下千遍的话,“绣儿说的是真的吗?” 钱亦绣煞有介事地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了。所以哦,我们不在的时候,娘要好好吃饭,养好些,养胖些。不然爹爹回来看到娘这么瘦,是会责怪绣儿和哥哥没照顾好娘亲的。” 钱亦锦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妹妹总这么骗娘亲,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小兄妹出了小屋,又嘱咐了魏氏和钱晓雨。 黄铁已经把孝敬的东西拿上了牛车,褥子也铺好了,进屋把钱三贵背出屋,放在牛车上。几人还没走,奔奔和跳跳就一个咬钱亦锦的裤腿,一个咬钱亦绣的裙边。大山和猴哥进山两天了还没回来,两个小家伙昨天开始就不自在了。见它们甩着尾巴撵路,钱亦绣只得带着它们一起去。 还未进村,就能听到稀疏的爆竹声,还有孩子们的笑闹声。进了村,看见一群孩子在那里放爆竹玩,当然是几个家境好的孩子在放,大多数孩子在一旁看,钱亦善领着钱满坡也在里面。他招呼钱亦锦道,“锦弟,来放爆竹。” 钱满坡也老成地叫道,“锦娃快来。” 这小屁孩比自己还小一岁,但人家是老辈子,照样要叫小哥哥“锦娃”,叫自己“绣儿”。 因为今年有了闲钱,钱亦锦也买了不少爆竹。他带来了一小荷包,见钱亦善和小表叔招呼他,就乐颠颠地跑去同孩子们一起玩了。 几人来到大院,牛车也赶了进来。院子里钱满园领着多多在玩,中青两代媳妇们和钱满蝶正在厨房里忙碌。 黄铁把牛车停好,刚要来背钱三贵,就被迎出来的钱满河先把钱三贵背去了堂屋。黄铁就同钱满霞和钱亦绣一起抱着礼物进去,老两口和钱家男人们都坐在里面,两张大桌子上摆满了菜。 钱家三房这次的孝敬特别多,甚至超过了钱三贵跑镖的时候。两老口分别是一套棉衣棉裤,一套冬衣冬裤(裙),一套春衣春裤,春衣裤还是绸缎的,各一双千层底棉鞋,一坛老粮醇,两斤柑子,还给了他们每人二两银子的大红包。 钱三贵不是显富,而是想报答父母多年对他对孙子无私的帮助,想让老父老母高兴。 果真两老口极高兴,也觉得非常有面子。 老太太摸着绸子衣裳眼睛笑成一条缝,但还是歪嘴说道,“这么好的绸子,该给锦娃做长衫的。我和老头子都这么老了,穿那么好也没啥用。” 钱三贵笑道,“咋没用?爹娘穿好了,儿子脸上才有光。这是儿子一家孝敬爹娘的,爹娘穿着就是。” 钱亦绣也接口道,“太爷,太奶,这棉袄是我奶做的,这鞋是我小姑姑做的,这衣裳是我娘做的,花也是我娘绣的。”当然还有钱晓雨的功劳,不过就不用说出来了。 老两口听了,就更高兴了,咧着嘴使劲笑。 今年钱家四房人家都好过,给的孝敬都比往年好许多,连二房都给老两口每人做了一套细布的春衣春裤。因为王氏忙没时间,唐氏不愿意做,钱满河还专门拿钱出去请外人做的。当时唐氏还不满,说他有钱不知道孝敬老娘,却拿出去绷面子。 钱二贵看到大家送的礼,才在心里赞叹儿子想得周到,不然他们二房可是要被别人瞧不起了。 送完了礼,钱亦绣便去院子里同钱满园和钱亦多玩,两个小姑娘正逗着奔奔跳跳。钱满园年前刚满七岁,只比钱亦绣大半岁。 小姑娘很像个长辈样,笑咪咪地塞了块糖进钱亦绣嘴里,“是园姑姑专门从省城带回来的。”(。) ps:清泉又加更了,意外吧!!!哈哈~~谢谢神亦有神的香囊,谢谢古钟月明、浅忆伊人颜、简和玫瑰、hworld1980的荷包,谢谢谁是我家的太后、美味书虫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三章疑似身世 钱亦绣十分感激钱四贵,当初是他提议钱三贵两口子去县城买媳妇,还主动拿钱出来帮助。机缘巧合,美美的小娘亲才被吴氏领回家,避免了悲惨命运,与小爹爹恩恩爱爱十几天,也才有了爱情的结晶——钱亦绣。 钱亦绣也有心交好钱满园,让奔奔跳跳表演拿手节目,把两个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唐氏从厨房里走出来,撇嘴说道,“你家真是有钱不知道该咋个花了,不单给两只畜牲做衣裳,还用细布做,居然还弄了个铜项圈给它们戴。那李地主家在镇上有一大片宅子,人家有钱吧?也不像你家这样乱花。有那个钱儿,还不如孝敬孝敬长辈或是亲戚,人家还念你们个好。” 钱亦绣站起身说道,“别看奔奔跳跳是畜牲,在关键时候比那些没良心的人还强。至少它们不会出卖我们,它们的爹娘还会保护我们。而且,该孝敬长辈的我们都孝敬了,长辈们一直念着我们的好。” 唐氏指着钱亦绣骂道,“嘿,你这死丫头,嘴比刀子还利。长辈教训就该老老实实听着,哪有这么顶嘴的?” 吴氏走出来说道,“二嫂,你那些教训就留着跟朵娘说去吧,我家的绣儿乖巧得紧,还不需要你教训。” 跟出来的汪氏笑道,“可不是,绣儿多懂事啊,我稀罕她稀罕得什么似的,恨不得她就是我嫡嫡亲的孙女。” 唐氏气着了,还要说,被钱四贵的媳妇王氏拉进了厨房。 唐氏抹着泪说,“弟妹看到了吧?现在我的面子是没了,连个小辈都不能说,一说,人家两个抱成团来挤兑我。以前这个,”她用手比了一个一字,又说,“最怕被那个。”她又用手比了个三定,继续说,“粘到,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可如今人家有钱了。就一下子死贴了上去,好的就像穿了一条裤子……” 王氏赶紧拦住她的话笑道,“二嫂快别这样,大过年的,你这样哭天抹泪。若是被公婆看到是要挨骂的。” 晌午,众人入席。男人一桌,妇人孩子们一桌。因为钱满坡的辈份大,也叫去了男人那桌,让最小的小屁孩极是得意。黄铁也被叫上桌,一起喝酒。 今年钱家的日子好过了,年饭准备得非常丰富,鸡鸭鱼肉样样齐全。加上吴氏和许氏的好手艺,香味飘了老远。 钱老头先发表了新年贺词,畅谈了今年一年钱家人的收获后。又表扬了贡献突出的几个儿子。 他第一个表扬了钱三贵,说他虽然在病中,却带领全家共同致富开起了点心铺,让钱家几房人都跟着赚了钱。又说他会教育后人,不仅锦娃聪明读书好,孙女绣儿也聪慧,还想出灌香肠这么好的主意,让钱香家大赚一笔的同时,自家的亲戚也赚了些钱。 第二个又表扬了钱大贵,说他是好儿子、好兄长。知道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带领大家共同挣钱,把家人约束得好。把后人教导得好。 第三个表扬了钱四贵,说他脑子灵,在艰苦的条件下还在省城站稳了脚跟,是钱家第一个成为省城人的人。 然后让大家吃好,喝好,过个好年。 钱二贵和钱满河红着脸郁闷地喝起了酒。 大家正吃的高兴。突然钱满河的媳妇小王氏呕吐起来。瞧她脸红的羞涩样子,还有钱满河咧着大嘴笑得厉害,多半是怀孕了。 钱老头也高兴,二房现在还没有第四代呢。又夹了一只鸡大腿在一个空碗里,对钱满河说,“去,给你媳妇端去,希望她来年再给我添个大胖重孙子。” 这个意外终于让二房捞回了一点面子。 饭后,长辈们给完红包,二房、三房就该回自己家了。挣了面子又得了实惠的汪氏高兴,还给他们每家端了两碗烧鸭和烧肉带回去。 唐氏撇嘴道,“三叔家不像我们,都那么富余了,咋还稀罕这两碗东西。” 一句话又得罪了两家人,汪氏和吴氏瞪了她一眼,谁都没理她。小王氏在一边红着脸低下头。 一家人回了村西头自己的家。 这个年是钱家三房最热闹的一个年。 傍晚,黄铁就领着钱亦锦、钱晓风、钱晓雷在门外坝子上放爆竹,爆竹声、笑闹声和狗吠声传得老远,甚至把村里的孩子都引到了这里。 其他人在堂屋里,吴氏、魏氏几人在包着饺子,程月坐在椅子上发呆,钱三贵也没回卧房,而是斜靠在年前新买的罗汉床上。屋里还燃着炭炉子,温暖如春。 暮色四合,钱华在院门口、房檐下又挂起了几个红灯笼,屋里也燃上了几盏油灯。 吃饭的时候,几个下人也在这边吃。主人一桌,下人一桌,男人们还喝了酒。桌子上清一色的饺子,却品种多样,有韭菜肉饺、白菜肉饺、萝卜肉饺、纯肉饺。 钱三贵晌饭喝了一杯,晚上还想喝。吴氏去拦,钱三贵沉了脸,“你这个婆娘咋回事?过年高兴,我想喝点酒你还要拦着。” 吴氏便红着脸不敢拦了。 钱亦绣过去拉着钱三贵的袖子撒娇说道,“张老爷专门嘱咐了,爷不能喝酒。爷晌饭已经喝了,现在不能再让你喝。” 孙女来拦,钱三贵便舍不得骂了,求道,“绣儿听话,就让爷喝一点吧,爷高兴。你看看,咱家现在过得多好啊。” “不行,若爷实在太馋酒了,只能用筷子醮一点舔。”钱亦绣极坚持。 一句话都大会都逗笑了。 钱三贵笑骂道,“当爷是锦娃呢,还舔。绣儿,就让爷再喝点吧,不多,只半杯。” 好久没说话的程月竟然发言了,她说,“公爹,就听听绣儿的劝吧。你不听,绣儿会哭的。” 钱三贵见儿媳妇终于愿意说话了,很高兴。呵呵笑道。“好,听绣儿的,绣儿不让爷喝,爷就不喝。” 钱亦绣见小娘亲为了帮自己开了金口。又高兴又感动,跑上去抱着她亲了两口说,“美美小娘亲,你真好。” 程月认真地说,“嗯。娘喜欢绣儿。” “还有我呢?娘不喜欢锦娃吗?”钱亦锦急了,也跑到她身边问。 “也喜欢锦娃。”程月赶紧又答道,看了一眼其他的几个人,又说,“还有公爹、娘、小姑,还有……江哥哥。” 大家都习惯了程月的直白,也习惯了钱亦绣的胡说八道,哈哈笑起来。 正闹着,就听院门响了起来,奔奔跳跳急不可待地跑了出去。肯定是猴哥和大山回来了。钱亦绣高兴地跑出去开门。 不止猴哥和大山回来了,连白狼都来了,白狼还叼了一只大野猪来。 听说白狼送了头野猪,除了钱三贵和程月,众人都兴奋地跑出来看热闹。 坏阿姨钱亦绣又逗起了单纯的小姑姑和乖巧的钱晓雨,“姑姑,小雨姐姐,你们看大山的相公多会讨岳父岳母的欢心啊,以后让你们的相公也学着点,可别被比下去。” 钱满霞羞得直跺脚。钱晓雨红着脸瞥了眼黄铁,黄铁则嘿嘿嘿地傻笑着。 钱亦绣的眼睛一转,发现了新情况。 古代的女孩真早熟,若是在前世。十二、三岁的女孩偷偷谈恋爱,是要挨打的。 结果钱晓雨没挨打,钱亦绣的小屁股上挨了两下,吴氏气道,“哎哟,可怎么得了。又胡说八道。” 吴氏打了才四处看看,好在程月在堂屋里没跟出来,不然刚好一点点别又气犯病。 白狼和大山看到奔奔跳跳不仅穿着新衣,戴着铜项圈,头上还扎着红绫,极喜欢,伸出舌头舔了舔它们。 几个小姑娘给猴哥和大山洗了澡,擦了毛,又给猴哥穿上新衣,扎上红绫,才入座继续吃着年饭。 还专门给大山一家四口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了几碗纯肉饺子。 饭后,黄铁又领着几个孩子和动物之家去外面放爆竹玩,钱亦绣、钱满霞和钱晓雨也跑到院子里看热闹。 尽管天已经黑透了,但红红的大灯笼把院子里和院门外照得亮堂堂的。 钱三贵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看着被灯笼映红的窗纸不禁感慨万千。过去的年夜里,村里越热闹,就越显得他家寂静无声,黑夜漫漫。家里的人也就越难过,越难挨。而今年,自己家有钱了,兴旺了……只一样,若儿子还活着,该多好! 吴氏或许也这么想的,用袖口擦了擦眼泪。 钱亦绣还想跟着钱亦锦几个疯一疯,但想着小娘亲睡得早,若是没有自己陪着,她是睡不着的。玩了一会儿,便也回了自己的小屋。 程月果真还斜倚在床边等她,见她回来了,才放心地躺下睡觉。 外面的闹声让钱亦绣久久不能入眠。她又想了前世的除夕,那时可不会这么早睡,不是打麻将就是看春晚…… 突然,传来小娘亲嘤嘤的哭声。 钱亦绣转过身想安慰她,却看见小娘亲闭着眼睛哭。原来她是在梦里哭,定是又想小爹爹了吧? 只听小娘亲小声呢喃着,“娘,又过年了……你在天上还好吗……月儿想你,哥哥也想你……娘,娘,好想你……想你……” 这是程月第一次喊娘,虽然有些没听清,但有几个关键地方还是听清楚了。 钱亦绣早就不敢追问小娘亲过去的事情了,见她难得说往事,哪怕是梦话,也极感兴趣,急忙把耳朵凑向她的嘴边,希望她再多说一些。可是,小娘亲除了又喊了几声“娘”以外,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钱亦绣抬头看看小娘亲,她已是泪流满面。外面的灯笼透过窗纸照得屋里朦朦胧胧的,把小娘亲苍白的脸映得发红,连泪珠都泛着红光。钱亦绣便拿了条帕子轻轻帮她把眼泪擦掉。 从这几句话可以断定,小娘亲的娘死了,还有个哥哥。或许正因为是没有娘的孩子,才会被人家如此陷害。 可怜的小娘亲,从小死了娘,被人害成这样,年纪轻轻又死了大夫。难怪她的脑子都不清楚了,对亲人的爱还是如此执着,是因为太渴求爱了吧。 还有就是,小娘亲原来的名字竟然真的叫月儿。 怪不得,当小爹爹叫出月儿的名字时,她的笑容会是那么甜,似乎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也放下了心里所有的介备。原来小爹爹无意中喊出了她的闺名。 钱亦绣记得小爹爹是依据小娘亲那个月牙似的项链坠子喊的这个名子。她翻身坐起来,伸手把程月的项链从中衣中取出。又用手指搓了搓坠子,光滑如玉,可以断定是极好的木质。她原来也摆弄过这坠子,也知道肯定是好木头做的。但她现在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不止是块好木头,还应该是最上乘的极品木头。 她眼睛直直地看着坠子,朦胧中,橙色的坠子泛着红光,那个篆体“月”字却如镀金般闪起了金光。再翻过来,另一面白天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月芽上似乎有一只金色的凤凰,并随着光线的不同若隐若现。 钱亦绣惊出一身冷汗,在古代,平常人家甚至世家大族,都是没有资格佩戴凤凰项链这种饰物的。那么,小娘亲的身份或许有一种可能——她是皇家的人。 程月动了动身子,大概觉得脖子被绳子勒得不舒服。钱亦绣把项链轻轻塞进她的领口,也躺了下来。 钱亦绣被这巨大的发现震惊地睡不着了。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闹声,听着钱亦锦和猴哥进来睡觉,直到他(它)鼾声响起。 钱亦绣还在分析着,小娘亲肯定不会是妃子娘娘啥的,她来的时候那么小,应该还没有嫁人。也不应该是公主,公主出宫排场可大,再说一般皇家人互掐最喜欢的不是下毒或溺死啥的吗?那么,最最有可能的是,小娘亲是王爷或公主的后人…… 不管是谁的后人,那自己岂不是有皇室血统了? 这个认知让钱亦绣有短暂的惊喜。没想到啊没想到,自己前世是农民的女儿,被城里人说成“乡巴佬”,今世也是农民的后代,被骂“泥腿子”,却原来身体里流着最高贵的皇室血统。(。) PS:  对不起,清泉更晚了。严重卡文中,抓乱了头发,这章改了两遍还是不满意。因为太忙,也没有上来跟亲们说一声,抱歉。谢谢fang2238、鹿姐、赫拉@芊琳、浅忆伊人颜的荷包,谢谢书书姐、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上海小女人cm、双清柳渡、张小姐、水果屋、宝宝帆帆、孩子他娘~、liuyina、涂涂的小窝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藏好 平民总对皇室有着好奇、羡慕与崇拜,钱亦绣也不例外。前世,只要有查尔斯王子,威廉王子,凯特王妃……哪怕是短命的戴安娜王妃的一切新闻,她都会关注。 她相信,许多许多人都同她一样。 不过,当她再往深里想想时,之前的激动又被莫名的恐惧所代替。这里可不是前世的大什么什么国,****历史上的宫斗、夺嫡、争后啥啥的,可是最最血腥和残酷的。 她虽然觉得小娘亲不一定宫斗的牺牲品,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能把拥有这种佩饰的人整得流落乡野,成了傻子,可见那个势力非常强大,小娘亲之前的处境有多危险。 钱家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当初若是没人帮忙,一个县尉就能把她家灭了。若是被迫害小娘亲的人发现了,只有一个死字。 这么看来,为了自己和小娘亲的小命,千万千万不能暴露高贵的血统。虽然这样让有些小虚荣的钱亦绣有锦衣夜行的感觉,但性命和家人安危才是最最重要的。 她又定下了下一步的计划,一定要把美貌小娘亲藏得更深更深更深,更更深。 还要闷头赚大钱,当个大地主大财主什么的,想办法抓个靠山,有财力有能力护住小娘亲不被恶人欺侮,不被外人发现…… 直到大院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钱亦绣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一家人还是早早就起来了。 钱亦绣也顶着熊猫眼起来了。 她先把自己的那套大红细布袄裙穿上,又帮程月穿上一套稍微亮丽一些的浅藕色袄裙。这套袄裙是程月之前自己做的,交领上还绣了缠枝莲花。如今穿在小娘亲身上却大了不少,显得她的脸更小更苍白。 大概猜出小娘亲真实身份的钱亦绣更加怜惜小娘亲了。她把项链塞进小娘亲的领子里。又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的耳边说,“娘要记住了,以后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到你的这根项链,要藏好了。千万千万,要紧要紧。” “江哥哥和锦娃也不能吗?”程月认死理地问。 “爹爹、绣儿,还有哥哥,只有我们几个人可以。”钱亦绣说。 程月摸摸胸口。点头道。“好。” 之后,钱晓雨进屋来给娘三个梳头。 钱亦绣把钱香送的那只金簪子拿出来,想想又放了回去。小爹爹才“下葬”,小娘亲还是不要戴金饰的好。又把吴氏送的那根小银簪子拿出来戴在小娘亲的头上,又拿出两朵素色头花给她插在鬓边。 笑道,“娘亲真美。不信自己看看。”把镜子推向程月。 或许程月也觉得镜中的丽人漂亮,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嗯,好看。”眼睛又转向小兄妹,说,“锦娃也好看。绣儿也好看。” 穿着一身红的钱亦锦也幽默了一把,“是娘把我和妹妹生的这么好看。”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钱亦绣又把猴哥的衣裳穿好,再把奔奔跳跳的衣裳拿出去。招呼在院子里疯着的小家伙过来,把它们打扮整齐。 来到堂屋。钱三贵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他穿着藏蓝色大厚长棉袍,领口、袖口还绣了一圈水草纹,稀疏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头顶。钱晓风正蹲着给他穿棉鞋,棉鞋也是崭新的千层底鞋。钱满霞又进卧房拿出一顶棉帽子给他戴上。 钱亦绣夸张地瞪大眼睛说道,“呀,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姑姑长得这么好看了,原来是爷爷长得俊俏啊。” 把钱三贵逗得哈哈大笑。他伸出手在小孙女的胖脸上捏了捏说,“你个小人儿,家里的日子这么好过了,咋还没睡好觉?” 冰凉的手指让钱亦绣一哆嗦。 钱满霞嗔笑道,“小娃家家的,心眼子又多,又爱胡说八道。” 钱亦锦又像看到什么希奇一样,盯盯地看着钱满霞说,“姑姑的耳朵咋这么亮呢?” 钱满霞美滋滋地摸着耳朵上的金耳环说,“绣儿送姑姑的,好看吗?” 小姑娘也穿了一套新衣裳,桃红袄裙,是她跟着钱晓雨学着做的,衣领裙边还绣了折枝梅花,头上戴着两朵绯色绢花。 看着婷婷玉立的清秀小姑娘,钱亦绣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由衷地夸奖道,“姑姑真好看,不仅耳环好看,衣裳、裙子、脸蛋,哪儿哪儿都好看。” 小姑娘白了她一眼,又抿嘴笑道,“就你嘴儿甜。” 钱亦绣笑说,“大过年的,可不是要嘴甜甜,才好得大大的红包嘛。” 又把大家说得笑起来。 吴氏也穿着一身棕色新衣走出来,头上还戴了支小银簪,耳朵也戴了对银耳环,人显得年轻了许多。银簪子和银耳环是钱四贵媳妇王氏送的,说感谢三哥三嫂让自家当了东家还赚了那么多钱。 小银簪子和耳环虽然不大,但也让吴氏喜了半天。觉得钱四贵两口子会做人,帮了他们还想得过。 钱亦锦和钱亦锈又夸起了奶奶,吴氏乐得脸上的皱子更多了。 这个奶奶才四十出头,却老得像近六十岁的妇人。 钱亦绣环视了一圈,这屋里,除了红光满面胖墩墩的小正太,好像哪个人都不容易,都值得自己怜惜。 之后,程月、钱满霞、两个小兄妹给钱三贵和吴氏磕头拜年,每人得了个装着二百文钱的红包。 小兄妹又给程月磕头,钱满霞给她躹躬行了礼,程月拿出钱亦绣之前给她准备好的三个装了一百文钱的红包分发给每个人。 再之后,几个下人又来给主子们磕头拜年,钱三贵每人给了一个装着一百文的红包。 早饭后,钱亦锦领着钱晓风和钱晓雷去村里拜年,还要去宋家庄给王管事及绿柳村给林大夫拜年。村里的人也成群结队的来钱家三房拜年。包括绿柳村和大榕村的一些人。 怕把来拜年的人吓着,一大早就把白狼一家和猴哥打发到大院子里去疯了。 一直窝在小屋里的钱亦绣呆得无聊,便把钱满霞小姑娘拉到院子左面靠侧门的空地上踢键子。 农家的讲究不多,来客人了她们也不需要回避,而是跟去堂屋拜年的人笑笑打个招呼,继续踢。 没想到的是万大中也来了,他穿着靓青色细布长袍的样子很是有几分英武。他像没有跟钱亦绣发生过口角一样。厚着脸皮走过来跟她们两个打招呼。大概他也知道自己的牙齿长得白。嘴咧得多大,笑道,“钱姑娘。绣儿。” 小姑姑在面前,吴氏在不远的堂屋里,钱亦绣此时可不敢乱说话。她鼻子哼了声,转过脸没理她。 万大中不以为意地笑笑。目光又转向钱满霞。 钱满霞跟万大中不熟悉,原来只是见过面。知道他是个猎人,跟万里正家有亲,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后来,王媒婆来她家说媒。才知道这个猎人叫万大中。爹娘没同意亲事,也就撂开了。只是没想到前些日子小侄女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一大通,让自己丢尽了脸面。着实气了几天。 现在见这人主动过来打招呼,脸红得像猴哥。小声招呼了声。“万大哥。” 万大中笑说,“听说李地主出钱请了县城的红云戏班在镇上唱戏,初五会唱一天,连名角儿花无心、小玉堂都会来。我们村的好些小娘子都要去看呢。” 钱满霞听了眼睛瞬间亮起来,笑道,“真的?太好了。谢谢万大哥。” 万大中笑说,“不谢。”然后转身去了堂屋。 钱满霞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蝶姐姐上年看过红云戏班的戏,说花无心长得美得不得了,小玉堂比女人还好看,唱得也极好。这回我终于也能看到了。不行,我得去大院一趟,把蝶姐姐约上,再约几个人,一起去看。” 然后,也不理钱亦绣了,乐颠颠地跑去了村里。 钱亦绣郁闷地直跺脚。 而堂屋里,钱三贵极高兴地款待着客人,不停地让人续茶,拿糖,拿瓜子。这么多年了,他家过年都是冷冷清清,除了几家亲戚来个人拜年,没一个人来他家。今天,他家来了一拨又一拨客人,让开心不已。 吴氏怕他把病累犯,让他去床上歇息。他直摆手,“我好得紧,不累。”强撑了半天,晌饭后才去床上躺下。 大年初二,钱香回娘家。汪氏因为等闺女钱满婉,没回自己娘家。只钱四贵一家和钱满川一家去了媳妇的娘家。 钱老头便让三房一家去大院吃饭,人多热闹。钱亦绣因为要在家陪程月,便没去。经过多天的安慰,程月情绪稍微平和些了。在女儿的陪伴下,还能去东厢绣绣花,但发呆的时候还是要多些。 初五,早饭过后,钱满霞和钱晓雨两个小姑娘就穿着漂亮的衣裳,打扮得美美的,去村里合着几个约好的姑娘媳妇一起去镇上看戏。她们身上有零花钱,说了晌午都不回来吃饭,直接在镇上吃。 小姑姑长这么大,好像还是第一次跟着同龄小姑娘们去干自己喜欢的事,钱亦绣都替她兴奋。还提醒她说,“今天镇上肯定热闹,姑姑多带些钱,遇到自己喜欢的小东西也可以买些。” 小姑娘点头笑道,“姑晓得。锦娃和绣儿喜欢吃什么?姑给你们买。” 钱亦绣说,“家里好吃的东西多,姑姑顾着自己就行了。”又把她拉到一边,让她弯下腰,对着她的耳朵说,“若是那个万大中跟姑姑来个偶遇什么的,姑姑千万不要搭理他。他在打姑姑的坏主意,他不是好人。” 钱满霞红着脸拍了钱亦绣的小屁股一下,嗔道,“胡说什么呀,再胡说我就告诉我娘去了。” 钱亦绣郁闷地揉了揉小屁股,人小,别人不高兴了都往这里招呼。 下晌斜阳西落的时候,两个小姑娘才兴高采烈地哼着小曲儿回来。钱满霞还是给侄子侄女一家买了一小包冬瓜糖。 钱亦绣很想问问小姑姑有没有跟什么人偶遇,但还是忍住没敢问。 转眼便过了大年十五,后院没挖完的湖又开始接着挖了。年前钱亦绣就已经发现,这里的地挖到四、五十公分以下,土质就变了,跟上面的沙土和小碎石混杂不一样,绝大多数是些黑土。她又专门把来三房玩的钱老头请过去看,钱老头也说底下的这些土是好土,肥沃。 这又解决了钱亦绣的一个难题,她还一直在寻摸,想买片小山头种桃子。 深水藕适合种在一米二至一米五的水中。六亩地要挖好多土出来,她就让钱华指定把土倒在她家西面。 大概又干了半个多月,湖挖好了,还在里面建了一座小木桥,她家西面也多了一座人工小山包。等以后,再买些地挖个更大的湖,那么好土质的小山包就会更大了,到时候建桃园。 到了二月中旬,大地铺上了一层绒绒的新绿。她家西边的小山包上也被新绿覆盖着,并且比院子前面的那片荒地还绿得油亮均匀得多。家里的鸡、牛,都放去那里找食吃。 崔掌柜也从京城回来了,带回去的香肠没由着他做生意拿出去卖,而是直接被主家征用了。除了主家留了一小部分自己吃外,余下的都被当成年礼送了出去。据说连挑剔的和郡王爷都说好吃,让家里的厨子研究这个香肠是怎样弄出来的。 国公爷高兴,给了大奶奶一笔银子,比卖香肠还赚得多。倍觉有面子的大奶奶更高兴,赏了崔掌柜不少钱。 大少爷梁锦昭听说这香肠是那个机灵小女娃弄出来的,人家还知道记恩给他带了几坛醪糟和一些别致的小点心。崔掌柜回来的时候,让他给钱家带了一些礼物的同时,还专门给钱亦绣带了套银制餐具,让崔掌柜一定要单交到小女娃的手上。 餐具极精致好看,亮晃晃的,却是让钱亦绣郁闷不已。 因为这套餐具不是用的,而是孩子玩的。 钱亦绣翘着兰花指拿着比她拳头还小的碗、盘、盆,跟她手指头一样长的小勺和筷子,一头黑线。这该是钱多多玩的东西吧。熊孩子在耍她吗?(。) ps:这更又晚了,抱歉。清泉写文慢,不像有些大神写得又快又好,在力求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更新就不是很给力。前两天日更八千,再加上近日有些卡文,所以更新不算定时,明天应该能调整过来。亲看到了吧,清泉写文真的很苦很累,说是绞尽脑汁也不为过。求正版订阅,正版四千字才一到两角钱,却能给作者以最大的鼓励。谢谢简和玫瑰、古钟月明、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墨水零星、看会儿书、雯菱纱、胭脂微波的礼物,谢谢悄悄风、我是假球迷、kaixing123、莫挽香、书友160223115238305、似水无盐、cocoliea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五章参加寿宴 钱亦绣真想问问是不是梁大叔把他给自己孩子的东西错拿给了她,想想还是算了,崔掌柜是他娘的人,可别把人得罪了。 在她嘟嘴郁闷的时候,京城有个少年公子正咧着嘴大笑。人小鬼大的小豆子,那才该是你摆弄的东西。还敢叫本少爷大叔,哼! 崔掌柜见钱亦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玩具,无奈地呵呵笑着。他不知道大少爷为何如此,帮助着这家的同时,又总忘不了戏弄一番这个小女娃。 崔掌柜把自家大少爷和表少爷(宋怀瑾)的几包东西拿出来后,又拿出一包东西,说是自己的心意。 又说了国公爷已经将失踪将士家属过的悲惨日子,以及朝庭该为其提供抚恤待遇的问题写了折子,并面呈皇上。皇上也已责成兵部办理此事,可能在不久的将来朝庭就会把一定的抚恤金发到他们手里。 这算是梁家祖孙为大乾将士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虽然自家如今不缺这点银子,但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或许等着这些银子救命。 钱亦绣也释然了。 看看眼前的东西,虽然是玩具,却是货真价实的银子,还是京城顶尖银楼玉麒麟出品,上面镂了花纹的工艺品,至少值个五、六十两银子。 那梁大叔脑抽,砸这么多银子想让她抠气,她偏不如他的愿。 想通了,便抿嘴笑起来,对崔掌柜说,“代我谢谢你家少爷,这么多银子我很喜欢。” 崔掌柜哈哈笑起来。 钱三贵嗔笑道,“小孩子。惯会胡说八道。”又对崔掌柜说,“让崔老爷看笑话了,小户人家的孩子,口无遮拦。” 崔掌柜摆手笑道,“钱兄过谦了,绣儿是个招人喜欢的聪明孩子。” 钱家留崔掌柜在家吃了饭,喝了酒。才把他送走。 把那几包东西打开。宋怀瑾送的是些吃食和四支羊豪,崔掌柜送了两坛铁锅头酒及两匹上好绸缎。一匹是淡粉色,一匹是杏红色。一看就是给小姑娘做衣裳的。梁锦昭送的最多,除了那一套银制餐具,还有一堆京城小吃食及几样状元楼的笔墨砚洗。 京城的吃食都很好吃,包装也不错。能弄出满汉全席佛跳墙的古代人是极有智慧的。钱亦绣可不敢轻视古代人。“老兄弟”的点心跟这些小吃相比,勉强能处于中流。 能在大乾朝政治文化中心的京城点心界处于中流。已经让钱亦绣成就感十足了。 看来,以后要想在点心事业上出奇制胜拨头筹,还是得靠奶油蛋糕。 钱三贵让吴氏把吃食每样拿了些出来,给钱家大院送去。 钱四贵正月底就回了省城。如今大院里又只剩大房一家了。现在又招了五个伙计来做点心,最重要的工序还是许氏和小王氏在做。小王氏虽然怀孕了,但乡下婆娘粗糙。怀孕了还是要下地干活上山捡柴,所以她依然要来做点心。只不过照顾她干些稍微轻巧的活。 钱满川和钱满河分别在溪山县和二柳镇租了个铺面。 而王氏在过年期间跟魏氏几人学了做点心的手艺,又拿着四十两的银子去省城开个分铺。钱华带着魏氏去省城帮他们,等铺子进入正轨再回来。 一过了年钱亦绣就开始为去洞天池做着各种准备。吃的、用的、穿的,都得准备。同时,又绞尽脑汁想着编个什么理由能外出两天一夜。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三月一日,张府来人送了张贴子。三月初五是张老太太的五十八岁寿辰,邀请钱家去参加寿宴。 钱亦绣乐了,外出的理由终于找到了。因为,三月初五也是钱老头六十五岁寿辰,家里人已经在为寿宴作准备了。 儿子家日子都好过了,就想给他大办。钱三贵上个月就发出倡议,要给父亲风风光光过个寿辰。他还率先拿了二两银子出来,大房、二房、四房、钱香又各拿了一两银子出来,誓要把老爷子的寿宴办得体面。 拿着张家的贴子,钱三贵为难了。老父的寿辰自己不能缺席,可张老爷一家对自家的帮助又太大了,说是恩人也不为过。若是张老太太的寿宴自己这个当家男人不去捧个场,总觉得太对不起人家了。 钱亦绣暗自笑翻了,真是磕睡来了有枕头,自己正好可以趁着两边热闹混水摸鱼,偷跑出去两天。 便笑道,“爷,你就参加太爷的寿宴吧,还是要孝道为先嘛。难得给太爷这么大办一次寿宴,不仅爷要去参加太爷的寿宴,哥哥也必须去,他是咱们这一房的长子长孙。否则容易被人家说嘴。张老太太的寿宴我就代表你和哥哥去,老太太早就想让我在她家多陪她几天了。到时候我多住几天,再给她多讲些笑话,算是帮你和哥哥陪罪。” 钱三贵太清楚这个孙女的本事了,哄人的话张嘴就来。她虽然小,但张老太太其实最想见的人还是她。由她代表自家去参加张家寿宴,再把老太太哄开心些,也行。 说一千,道一万,钱三贵还是从心底深处愿意听孙女的话。 便点头应允。 几人又商量送什么样的寿礼。自家没有什么钱,买不起好东西,但张家对自家的恩又太大,总不想平平常常的礼物就打发了。 钱亦绣想了想说,“那就让晓雨姐姐给老太太做件春衫,让我娘亲在领口绣两排福字。听金掌柜说,会水纹针的没有几人。让娘用这种针法绣福,定会与众不同,寓意也好,老太太也会高兴。” 吴氏赶紧让黄铁赶车带着她去县城,在九丝绣楼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四尺最上等的提花软缎,回到家天都黑了。又让钱晓雨带着钱满霞连夜裁衣,缝衣,同时还要把给钱亦绣参加寿宴的衣裳做出来。 钱亦绣就开始想办法给小娘亲做思想工作了。程月的病已经好多了。现在没事就在东厢房里绣花,极其用功。 钱亦绣抱着她的胳膊说了张家对自家的帮助,以及几次把钱三贵和程月的命救回来。爷爷、哥哥这些当家的男人都不能去参加老太太的寿宴,若自己不去多陪陪老人家,实在是不应该。 程月嘟嘴沉默不语,表示无声的抗议。 晚上,钱三贵和钱亦锦又给程月做工作。让她从大局出发。 甚至钱亦锦搂着她直撒娇。说娘亲喜欢妹妹多过他。 程月十分纠结。若不同意女儿出去住几天,就是不听公爹的话,儿子还要怪她不够喜欢他。 若是同意女儿出去住。她又实在舍不得,包着眼泪不知如何是好。 两兄妹一边一个,搂着小娘亲又亲又哄。特别是钱亦绣,肉麻的话使劲往外倒。听得旁边的人都有些脸红。 小娘亲终于妥协了,说。“绣儿只能在张家住两天,多一天都不行。” “当然了,绣儿也舍不得美美小娘亲呢。住了两天,绣儿就赶紧回来陪娘亲。”钱亦绣保证道。 三月初三。万事俱备的钱亦绣在急得不行的时候,终于盼回了出去三天的大山和猴哥,还带回了白狼。钱亦绣就跟它们私下交待。它们这几天都在家呆着,哪儿都不能去。因为。她会三月初五去县城,在那里住一晚,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初六上午去洞天池。 猴哥长大些了,又长壮了不少,因为时常跟着大山去山里,偶尔还能跟着白狼去深山,加上赤烈猴本身的勇猛好斗,已经非常厉害了。把它带上,能省自己好多事,来去找路更加万无一失。 把白狼带上,又增加了一层保险系数,还能给自己当劳力。原来没有白狼的时候,她是想带上大山的,现在有了更有力气和嗅觉更灵敏的白狼,带上它更好。 她怕大山和白狼不一定全能弄懂自己的意思,不停地拎着猴哥耳朵跟它反复交待,让它提醒它们两个。还说,若是这次任务完成了,就给猴哥和奔奔跳跳一家打个银项圈,一家再做一套新衣裳。 三月初四,吴氏就去大院子里帮忙。钱三贵也去了,他虽然体力上帮不上忙,但可以帮着出出主意。钱满霞和小娘亲都躲在屋里用功做衣裳、绣花,根本无暇顾及别人。 钱亦绣她就开始准备要带走的东西。不止有自己的,还有猴哥和白狼的。 特别是白狼,是肉食动食,胃口又极大。钱亦绣就去谢虎子那里买了五斤肉回来,切成拳头大小的坨,装进麻袋,再放进先前做好的一个双肩包里。 又把自己的衣裳,以及和猴哥的吃食,还有绳子、铲子、打火石、两支火把、装东西的口袋等东西准备好,放进另两个双肩包里。 院子大了真好,钱亦绣藏在旮旯里搞这些小动作根本没有人发现。 这种双背包之前让钱晓雨做了好几个。如今小姑娘几乎很少做别的事情,几乎都是做针线,以及教针线。 又领着动物之家背着这三个包从大院子的后门出去,进入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口,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往西走,穿过一片形态各异的石林,就进了石溪山。顺着层层叠叠的小岩石攀爬,便攀上了一个小石山,站在石山尖上,便能看到她家的大院子。 钱亦绣把三个背包藏进一个隐密的小岩石洞里,又嘱咐猴哥和白狼,其实主要是嘱咐猴哥,只有它才能真正领会钱亦绣的意思。告诉它们后天上午,若是不下雨,就在这里等自己。 为了怕它们误事,一再警告这几天不能进山,只能呆在家里。 第二天一早钱亦绣起床后,又把猴哥牵到没人的地方,反复叮咛,让它明天上午和白狼一起去石溪山等自己。 早吃完饭,钱亦绣就打扮妥当。里面是件淡粉色中衣,外面罩了件杏红色无袖小砍肩,下面穿着淡粉色小裙子。袖口、裙边绣了一圈小花,砍肩前后绣了两团大花。 这是钱晓雨照着京城流行的小姑娘衣裳做出来的。 包包头上系着杏、粉双色丝带,手腕上又带上那串张老太太送的玛瑙小珠串,脚上穿了双杏色绣花鞋。 小女娃往那里一站,瞬间秒杀所有人。 钱亦锦激动的脸都红了,拉着她的手说,“我的妹妹太好看了,谁都比不上。” 程月也点头说,“嗯,绣儿好看,比娘亲还好看。” 钱亦锦赶紧又狗腿地说,“妹妹和娘亲一样好看,谁都比不上你们两个,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 小屁孩的嘴甜倒是像足了不是血亲的小爹爹。 钱亦绣告别家人上了牛车。牛车上还装着送老太太的生辰礼,有老兄弟点心房出品的六食盒寿桃,老太太的一套福字衣裳,以及一条狐狸皮披肩。狐狸皮当然是白狼送的了。 同样的礼物又送了钱老头一套,只不过披肩换成了帽子,福字衣裳的福是钱满霞亲手绣的,让老爷子之后很是在村里出了一阵风头。 黄铁赶着牛车把钱亦绣送进了张府,他就又在县城买了东西赶回去给钱老头祝寿了。 钱亦绣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她来的算早的,厅堂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客人。她给老太太磕了几个头,老太太招手把她叫过去。还跟客人介绍说,这是她的远房亲戚。 长辈们便给了钱亦绣一些小东西当见面礼,如小坠子,小珠串,等等。 一般有钱人家的人出门作客,都会让下人随身带些小东西,遇到关系不错人家的晚辈,又是初次见面,就会送送。 钱亦绣悄悄跟老太太解释了自己爷奶和哥哥没来的原因,又说了自己想在她家住一晚,陪她说说话。老太太极高兴,又赶紧让阿珠去把自己的暖阁收拾出来,钱亦绣晚上就跟着她睡。 渐渐地客人多了起来。 张家的关系网极广,官场的、杏林界的、经商的、种地的,各行各业都有人来,甚至省城、邻县、邻省都来了不少人。 这次钱亦绣还荣幸地看到了张央的未婚妻黄月娥,她是同他的富商爹和娘一起来的。(。) ps:谢谢浅忆伊人颜、小幻兒、简和玫瑰、古钟月明、夏夜星空1186、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19开心、hworld1980、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暮雪格格、giol、susan飛、xjalmy、kkmay的月票,非常感谢!谢谢大家的理解,清泉会尽全力奉上自己满意的文文,也希望亲能满意和喜欢。 第一百三十六章进发 黄月娥长的的确是花容月貌,娇小的身材,鹅蛋脸,白皮肤,水汪汪的杏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典型的古装美人一枚。这样的外貌同俊秀的张央倒是相配。 她的娘李氏也是一位********,温婉,内敛。她不仅带着二女儿黄月娥来了,还带来了三女儿黄月仙。 听介绍,这个黄月仙跟黄月娥同岁,都是十四岁,只比黄月娥小两个月,应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了。又看黄月娥和李氏极亲密,而黄月仙跟李氏却比较疏离,看来黄月娥是李氏的亲女,而黄月仙应该是庶女了。 黄月仙长得更美,更张扬,比姐姐还高半个头,打扮甚至更华丽。 老太太专门把钱亦绣介绍给了李氏母女三人,还让钱亦绣叫黄月娥和黄月仙姐妹“二姨”和“三姨”。 李氏先笑着从头上取下一根翡翠镂金簪给钱亦绣。 这个礼物有些重了。钱亦绣先没敢接,侧头看了看老太太,老太太笑道,“黄太太给你,你就接着。” 钱亦绣曲膝福了福,说了声“谢谢”,才接过簪子。 黄月娥又笑着给了她一张绫帕当见面礼,还说,“这是二姨自己绣的,拿去玩吧。” 绫帕柔软光滑,上面绣着锦鲤芙蓉,绣工精巧。通过小娘亲和钱晓雨的熏陶,钱亦绣对绣品也有了一定的鉴赏能力。她笑道,“好漂亮,谢谢二姨。” 黄月仙则扯着嘴角笑笑,对丫头说,“这女娃倒是伶俐。赏她个荷包。” 她的丫头似乎也了然自家小姐的心思,拿了个荷包说,“我家三小姐赏你的。” 生怕钱亦绣喊了她家小姐“三姨”。 钱亦绣并不是真正的小萝莉,知道这位黄三小姐嫌弃自己了。 她倒无所谓,只是觉得很过意不去,因为自己,让善良的老太太没面子了。只有硬着头皮接过荷包说。“谢谢黄三小姐。” 老太太微沉了脸。自己介绍说钱亦绣是她的远房孙女。给见面礼就应该给些小东西之类的,而不是打赏下人的银锞子。 黄月仙这么做,不仅打了老太太的脸。连黄月娥的脸都被打了。李氏母女的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黄月仙用帕子擦擦嘴角,不以为意。 钱亦绣再仔细看看黄月仙的眉眼,有些猜出她是谁的女儿了。黄万春有个宠妾,人称芳姨娘。原是京城群芳楼里的一个红牌,后被黄万春万两赎身。 钱亦绣曾经去过几次黄万春的书房。就碰到过那位芳姨娘。当真是风情万种,妖娆妩媚,在书房里就能跟黄万春颠鸾倒凤。那时候还是六年前,芳姨娘也算是花信之年。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应该老了吧。 不过看黄月仙的这个派头,似乎芳姨娘还是比正室夫人得宠的多。 厅房里的人越来越多,张家婆媳忙着招呼客人。钱亦绣非常识时务地自己去花园里玩了。因张老太太喜花,花园大。品种多。此时又正值阳春三月,花园里百花齐放,万紫千红,一派大好春光。 许多太太小姐都来到花园里赏花,还有几位去花园旁边的湖里泛舟。 钱亦绣的身份不高,又是没有大人领着的孩子,哪怕长的再好看,也没谁爱搭理她。于是,她就这里钻钻,那里走走。别人说话也没有刻意避开她,倒是听了不少八卦。 其中也包括黄氏姐妹的。 只听三位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说悄悄话,“听说黄大员外看上张家门户简单,富有,还跟许多达官贵人来往密切。张公子又人才出众,温和儒雅,想让黄家的三姑娘嫁给他。谁知芳姨娘和三姑娘哭死哭活不愿意,说张家是郎中,门户太低。后来才指了现在的这位二姑娘。” 另一位说,“那母女两个的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想着法的去巴结世家大族,咋能看上张家呢?听我娘说,黄太太才是聪明人,愿意女儿嫁给张家公子,觉得嫁进张家是福气。” “黄员外多精明啊,他定是偏心三姑娘,觉得她任性,嫁给这样的人才不会受委屈,谁知道这母女两人还不愿意。她们也不想想,再是皇商也是商人。她们那样门户的庶女,就是嫁给那些世家大族,也只能当姨娘。” “呵呵,她们肯定觉得当姨娘也没什么不好,看看芳姨娘多得宠啊,把正妻都压了下去。” “哼,她以为官家是商家吗?宠妾灭妻是要影响仕途的。” 那位一直没说话的道,“我倒觉得黄家二姑娘还是太懦弱了。要是我,再好的宝贝,只要是庶女挑剩的,我都不会要。那位三姑娘跟着一起来,或许就是来看嫡姐热闹的。” 一位说道,“也不能这样说,终身大事,何苦跟自己过不去?我跟黄二姑娘还是有几面之缘,是个知理的人,或许明了张家的好,就没争这个面子……” 听了一耳朵八卦的钱亦绣心满意足地走了。心道,真是好人有好命。张央订的好在不是黄月仙,要不张家真是没有宁日了,也可惜了斯文俊秀的小神医。 再想想老太太,也是狡猾狡猾的,拿自己当了一回试金石。 她或许也不太满意黄家,弄不好还听了一些传言,只是拿孙子没办法,才勉强同意了这桩亲事。 不过,通过今天一试,至少看出李氏母女两人还不错。试想对自家一个远房穷亲戚都能如此礼遇,那么肯定是把婆家人放在心上的,也是真心想嫁给自家孙子的。 钱亦绣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她一点都没为自己被利用了生气。皇商正妻头上的饰品,肯定值大价钱呢。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的黄月仙也真是肤浅,连个面子情都不会做。丢了世上最好的一个宝,还得意的不得了。 该吃饭了,钱亦绣被阿珠领到了一张桌子前。介绍一对婆媳说,“这是崔老爷的太太,这是崔大奶奶。” 原来是崔掌柜的媳妇洪氏和儿媳妇华氏。 钱亦绣甜甜地喊了声,“崔太太,崔大奶奶。” 洪氏笑着把她拉过去说,“好可人的孩子,早就听我家老爷说起你。今天终于见面了。以后叫我崔奶奶。叫她崔婶子即可。” 华氏笑道,“儿媳倒觉得她比公爹说的还要俊俏些。” 洪氏给了她个镂花玛瑙钗,华氏给了她两朵珠花。 吃了饭。又接着看戏。钱亦绣终于看到了被县尉大人包养的溪山县名伶花无心,以及“比女人还好看”的小玉堂,两个人的确都好看。不过,顶着张浓墨重彩的脸。觉得戏台子上的人都长得差不多。 想想当初还心有余悸,红云戏班高价强买自己。若不是梁高相救,自己可是要吃些苦头。 她听了一阵戏,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便又跑出去玩了。一路走走停停。貌似在看风景,实则在想去洞天池的事情。 唱完戏,客人们陆陆续续就走了。省城和外省的客人离得远。要第二天才能走,一些关系好的住张家客房。 但黄家跟张家这样的关系也不好在张家住。他们在溪山县有别院,在张家吃了晚饭后便回了别院。 钱亦绣看见黄家人走之前,张央专程来后院给李氏见礼。少年郎脸红得像猴哥,悄悄瞄了眼黄月娥,笑意更深。 黄月娥也是脸蛋红红,倒是不像一般女孩那样扭捏。 晚上,把客人们都安排好,张仲昆领着张央来到老太太的院子。 此时,老太太正对着烛光看钱家送她的衣裳。她主要是看那些随着光线的明暗,似有水波流动的福字。 钱亦绣暗自高兴,送得贵不如送得巧。那么多金银玉饰,老太太好像还是把这件衣裳打上了眼。不过这个水纹针似乎比自己之前想的还要珍贵,看来九丝绣楼还是把小娘亲的绣品压价了,真是无奸不商。以后再也不跟九丝绣楼合作了。 老太太笑着对张仲昆和宋氏说,“我还是十几岁的时候有过一件绣水纹针的衣裳,那是我娘在京城祥云阁给我买的,我稀罕得什么似的。” 又是祥云阁! 钱亦绣按捺住狂跳的小心肝,看着那几人拿着衣裳轮流欣赏并赞扬了一番。 老太太笑着对钱亦绣说,“你娘真巧,回去帮我谢谢她,说老婆子非常喜欢。” 钱亦绣笑道,“张老爷和小张叔叔多次救过我爷和我娘,老太太又宅心仁厚,菩萨心肠。我们全家都希望您的福寿能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她盗用了一段前世的经典语言,暗合了似水波流动的福字。 她直白的大实话又逗笑了一家人。 老太太笑咪了眼道,“哎哟哟,我的小乖乖,小嘴儿可真甜。老婆子乘你的吉言了。” 众人说笑后一阵各自安歇。 睡前,老太太同钱亦绣聊着天。 “绣儿,你觉着黄家的两个姨姨怎么样?”老太太问。 钱亦绣糯糯地说道,“绣儿觉着,黄家二姨好,人好看,又知书达理。” 老太太笑起来,“小猴儿,怪会说话的。” 钱亦绣说,“绣儿没骗你,不单绣儿认为黄家二姨知书达理,绣儿还听到别人说黄家二姨好。” “哦,她们怎么说?” “她们说黄家二姨聪慧,明事理。说黄家三姨任性,还是姨娘生的。” 老太太又笑了几声,说,“嗯,以后绣儿要记着,说别人好的可以说出来,说别人不好的,记在心里就是了。” “哦,绣儿记下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钱亦绣就急吼吼地跟老太太告别,她的说辞是,要赶早回去再给她的太爷爷嗑几个响头。 老太太虽舍不得她也不能阻止她敬孝,昨天张家专门派人给钱家大院送了贺礼。本来还想像原来一样再送钱亦绣些布料吃食,钱亦绣笑着拒绝了,自己家如今好过了,就不好意思再打秋风了。再说因为老太太的关系,自己这个冒牌亲戚已经接了好多礼物了。 这话逗得老太太大笑不已。还让钱亦绣以后多去她家住,家里有个小娃,她开心,也喜庆。 说得张央红了脸。 依旧是老张伯赶的马车。钱亦绣坐在车厢里跟老头说着话,“童言无忌”又逗得老张伯不时地哈哈大笑,不大的功夫一大一小已经混得极熟悉了。 来到大榕村和花溪村的一处交界,那里有一片小树林,此时正好无人。钱亦绣便让老张伯停车,说,“我找大榕村的万大中有些事,然后自己回家。” 大榕村除了许阎王一家外,她只叫得出万大中的全名,所以随口就说了这个名字。 “成吗?要不,先回了家后再去办事?”老张伯有些不放心,小娃娃应该交到人家家人手里的。 钱亦绣老练地说,“老伯放心,乡下孩子野惯了,绣儿经常一个人就能跑去后山玩。” 老张伯听了,觉得乡下孩子的确带的粗糙,何况钱亦绣属于少见的伶俐孩子,便停了车。 钱亦绣下了车,隐入那片小树林,往山脚跑去。她一路上躲躲藏藏。这一带又草木繁盛,避过了偶尔路过的村人,及一些在地里忙活的人,径直来到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路口。 她拐进路口,直奔溪石山而去。到了约定的地点,猴哥和白狼正蹲坐在一块大巨石上,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钱亦绣高兴地跑到石头下面,仰头喊道,“嗨,两个聪明的乖宝贝,我来了。” 猴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小主人了,激动地一下子跳下来,拉着小主人又蹦又跳,钱亦绣笑着揉了揉它的后脖子。白狼也随后跳下来,冷静孤傲地蹲在一边,钱亦绣又伸手拍了拍它的后背。 钱亦绣把三个包拿出来,找出自己的粗布衣裤换上。就坐在一块石头上拿出食物,她和猴哥的是点心,白狼的是肉坨坨,就着一处清泉吃了点,得多补充些体力。 猴哥觉得点心不过瘾,又去蹭了白狼的几坨肉。 之后,钱亦绣背上一个双肩包,又给猴哥和白狼分别背了一个。白狼那个她之前还专门又加了两条布,属于四肩包。 一人、一猴、一狼踌躇满志地向洞天池进发。(。) ps:谢谢fannyling、古钟月明、简和玫瑰、柒一二、浅忆伊人颜、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胭脂微波、书书姐、56647624、书友160428002554317、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fannyling、srrsrg、mi摸sa27、紫色回味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七章洞天池 望着一前一后的两个队友,钱亦绣颇多感慨。有了它们,不仅能帮自己许多忙,这一路上也不会孤寂了。 若是一个人长久地走在溪石山上,容易崩溃。除了黑褐色的大石就是红黄色的大石,走很久才会看到一抹绿色,还远在可望不可及的悬崖峭壁上。只有自己一个生物,也是可怕的。 越往里走,越往上爬,气温就越低。山里除了她(它)们的声音,还有流水声及风啸声,连声鸟叫都听不到。爬了近一个时辰的山,来到一座石峰上,累坏了的钱亦绣坐下来休息,再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前面就是一座座连成片的刀劈般的石峰了,那些石峰高耸入云,有些山尖的积雪还没有融化。 这样的山,除了赤烈猴能攀爬过去,就只有前世的直升飞机能飞过去。 它们虽然高,却不算厚,里面还有不少岩洞。只不过,这些岩洞大部分是死亡之洞,有命进去没命出来,因为里面有一些钱亦绣都不认识的生物及吸血蝙蝠。还有些洞是死路,或者通往悬崖,甚至有些是洞中洞,迷路了根本钻不出来。 穿岩洞看似没有爬山辛苦,却更要小心冀冀,不能走错一步路。 她从包里拿出之前的笔记,又在心里默了默。其实这条路她之前飘过上千遍,早就刻在脑子中了,但还是不放心。 又拉着猴哥的手说,“猴哥要记住路,下次或许就你自己来帮姐姐取东西了。”说完又帮它揉着后脖子。 猴哥舒服得直哼哼,还不忘点头。 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行进。来到大山前面往左拐。越过了两个岩洞口,来到第三个洞边站下。这个洞有些长,必须要点火把。 钱亦绣把火把点燃,让白狼走前头,她在中间,猴哥在后面,往洞中走去。 一进洞里。一股潮气和冷气便扑面而来。地下有泉水。叮叮咚咚的,路也有些滑。 之前当鬼魂的时候,她怕洞里有吸血蝙蝠或什么别的东西。把犄角旮旯都检查到了。因为这条洞是安全的,所以才走了这里。 现在做为人再次来到这里,还有厉害的赤烈猴和白狼相伴,她的心都紧张得快跳出来。生怕有个意外什么的。 看来,之前还是想得太好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因为有了近七年当鬼的经历,已经练就了常人所不能及的韧性和耐性,也练就了超强的心理素质和胆量。 当初为了万无一失,这条路她飘了上千遍。觉得是安全的,没有任何问题。 却是忽略了人类最难战胜的一种情绪——恐惧。她现在是人不是鬼,这种情绪她无法克服。 这里远离人类。又是深山,再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还有呼呼鬼叫一样的风鸣声,哪怕之前探得这条路没有吃人的野兽,她也害怕。 还有就是意外,前六年没有,不代表之后就没有。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若是没有猴哥白狼相伴,哪怕再多带几个人,怕都不敢继续往前走了,或许立马转身原路逃回。哪怕日子穷些,但命要紧呀。 还好她钱亦绣有妥妥的女主光环,让她意外有了猴哥,大山又带回来威猛又感恩的白狼。 走了近两刻钟终于出了洞口,再见天日,钱亦绣竟然有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 她息了火把,继续行进,来到一条陡峭小路。大概爬了三、四百米,走到一处崖边。山崖左边有一条大概一米宽的石头堆成的绕山路。一边是不见底的深渊,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山尖,她小心冀冀地走着,生怕有个意外。 还好她前世喜欢攀岩,今世又刻意练习爬山,再加上良好的心理素质,这条险路还是能走。 走了不久,便被一堵细长的黑色岩石隔断了去路。她(它)们似乎是走到了绝路。 停下来,钱亦绣把猴哥身上的包取下,从里面拿出一把小斧子,开始照着石墙的底部砸。石墙底部有一圈石头极薄,砸了几下就砸穿了,形成了一个洞,一人一猴一狼又爬着过了洞。 这段险路总算过去了。 接着,又是穿洞,穿洞,或是爬小山下小山,走走歇歇,赶在天完全暗下来之前终于到了洞天池。 洞天池在一处山谷里,山谷周围是高耸入云的巍峨石峰。石峰另一面是清一色的岩石,隔老远才会有那么一两棵青松。而石峰这一面,却是另一番景象。 钱亦绣充分相信,这一定是哪位神仙在此修炼过的人间仙境。 这里鸟语花香,绚丽多姿。 山上长着各种佳木琼草,郁郁葱葱,堆青叠绿。苍翠中夹杂着一簇簇鲜花,五颜六色。 谷底,是一片粉红色的海洋,桃花烂漫,在晚霞的照耀下,如云蒸霞蔚。 耳畔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钱亦绣的泪水涌了上来,曾经多少个夜晚,她都盘踞在此,舍不得离开。她往返这里与花溪村不下千次,就是为了把路探好,以期成为人后能够再次来到这里。 洞口就在谷底。她沿着一条长满青苔的翠径向桃花深处走去,来到一个碧池前面。碧池大概有两亩多地,晚霞中,一池碧波随着微风轻轻荡漾,水面上还立着一片片小小的荷叶,随风摇曳着。荷叶上有几颗水珠,已被霞光染成红色,如珍珠般在荷叶上滚来滚去。 珍珠,珍珠,她不顾一切来这里,可不就是想靠着珍珠赚大钱吗?她赶紧跑到一块大石旁边,蹲下身使劲抠着,她真怕自己近一年没看到,被淘气的赤烈猴无意中把东西弄到了别的什么地方,那真是大海捞针了。 抠了几抠,抠出一颗大珠子。她猴急地拿起来,用衣襟擦了擦,一颗比鸽子蛋还大些的淡紫色珍珠便呈现在眼前。珍珠滚圆,璀璨润泽,光彩夺目,光洁的表面下还发着莲花图样的金光,凉凉的有些沉手。 这颗珍珠是五年前。被猴哥的父亲从水里捞出来的。它撬开蚌壳。只把肉吃了,却把壳和珠子随手扔在了这里。 当时的钱亦绣久久守着这颗珠子不愿离去。池边有不少被猴子弄出来的珍珠,但这颗珠子无疑是最大的。最美的,最好的。这么大的个,产珠的老蚌不知活了多少年。 为此,她还专门去省城的银楼看过。那里最值钱的一颗南洋金珠,大小、色泽、光度都比这颗差许多。还售价五千两银子。 她呵呵傻笑着把珠子放进荷包揣起来,这颗珠子一卖,一切都有了。 抬起头,却看到猴哥在使劲怂着鼻子。一丝丝银线从嘴角流出来,之后便噗通跳进水中,开始游起来。 钱亦绣只知道猴哥会爬树。原来还会游泳啊。 看到白狼有些不耐烦,想着它肯定饿了。便弯腰把白狼身上的包取下来,把肉拿出来让它吃。 她坐在石头上,才感觉双脚痛得厉害。把鞋袜脱下来,看到脚底起了好几个大血泡,有些破了有些没破。她之前已经预想到了,又从包里拿出一根针把血泡挑破,再用干净棉布把脚包起来。 这才开始吃点心。点心太干,又不愿意喝池子里的水,赤烈猴年年都要在这里“洗澡”。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小条溪流,白狼已经去了那里喝水。她只得忍住痛,慢慢走到溪边喝了几口水。 此时虽然已暮色四合,但漫天星光照得整个谷底光堂堂的。 喝完水,又来到池边,招呼猴哥道,“折腾那么久,你不饿啊,快上来吃点心。” 猴哥没理她,又一头栽进池子里,不一会儿便冒出头来,还不高兴地叫了两声,打了两下水面,游到钱亦绣身边。 不知它为何发了脾气,钱亦绣也不去惹它,递给它几块点心,它吃过后,又去白狼那里吃了几坨肉,然后坐在石头上生闷气。 这里不仅有小鸟,还有松鼠。见有异客闯入,松鼠们早吓跑了。等猴哥跳下水,又有几只钻了出来,爬在桃树上看她(它)们。 白狼看到它们就想吃,可惜不会爬树,只得冲它们张嘴长啸,结果没见过世面的小松鼠一点都不怕它。 但当猴哥一上来,小松鼠们就害怕了,吱吱叫着四处逃蹿。猴哥还想抓它们打牙祭,钱亦绣劝道,“这么多吃食够你吃的了,就别再去抓它们了。整座石溪山,只有这里才有些松鼠小鸟的,它们或许是神仙放在这里的生灵,咱们要好好爱惜才是。” 猴哥便歇了心思。 小松鼠见猴子不抓它们了,又跑过来爬在树上看热闹。 等神经全部放松下来,巨大的疲倦如潮水般涌来。钱亦绣强打起精神走进桃林,从包里拿出两件小棉袄,一件铺在树下,一件穿上便坐在那件棉袄上倚着树,顷刻间就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鸟啼声吵醒的。睁开眼睛,看到满眼的桃花,腿上还坐了只小松鼠瞪着小圆眼睛在看她,她以为自己在梦中来到了仙境。 再看看倚在另一棵树杆睡觉的猴哥,以及爬在不远处睡觉的白狼,才想起自己这是来到了人间仙境——洞天池。 她把小松鼠抱起来笑道,“早上好,小松鼠。” 这里的小松鼠也比谷外面的长得俊,拖着长长的大尾巴,灰色的毛还带了些许金黄色。 小松鼠大概觉得她不会伤害自己,由她抱着,还是呆呆地看着她。钱亦绣笑起来,用手指点了点它的粉粉的小鼻尖。小松鼠怂了怂鼻子,身体更松驰了,乖乖趴在她怀里。 钱亦绣又把小松鼠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荷包,里面装的都是在张家别人送她的见面礼。她记得有一位省城的夫人送了一根别致的小项链,就是一根红绳上串着一颗比指腹还小的小玉坠子,玉坠子正好是只小松鼠。 她把这根项链找出来,套在小松鼠的脖子上绕了两圈系好。说道,“咱们有缘,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然后站起身抱着小松鼠走出桃林,来到洞天池旁。 此时大概是晨时初,太阳冒出半个脸挂在山颠。朝霞似火,把东方的石山映成玫红色。那座石山的一处山崖上,便长着一株貌似蛇蔓菊的花,还有一条看守花的白蛇。只不过现在还没开花,算算时间,五年开一次,要等到两年之后才开花。 现在就是开花了也没用,自己上不去,猴哥又太小。再等上两年,猴哥也长大了,到时候想办法把那两朵蛇蔓菊摘下来。 她收回目光,把松鼠放在地上,从双肩包里拿出一个布口袋和一个荷包。 洞天池四周有一些被赤烈猴随手丢掉的莲子,每年秋季赤烈猴都要来这里吃藕。这里的藕与她见过的藕不同,不是白色,也不是浅红色,而是黄色。 她虽没吃过,却看到赤烈猴吃的无比香甜。 赤烈猴喜欢吃这里的桃子,喜欢吃这里的藕,它们不畏高山路远,每年来两次,可见这些东西有多美味了。只恨鬼魂没有嗅觉,她光能看到桃子好看多汁,莲藕金黄清脆,却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趴在地上捡莲子,要捡老的,颜色变黑的那种。时不时还能捡到几颗珍珠,虽然不能与昨天捡的大珍珠媲美,但品相都不错。有白色的,淡粉色的,淡黄色的,有大有小。她把莲子装进布口袋,把珍珠装进荷包。 正捡得来劲,看到猴哥从桃林里钻出来。她刚想叫它帮着自己捡,最好多捡些珍珠,可猴哥却端着张苦大仇深的脸跃过她,又跳进了水里。 她东找找,西抠抠,把洞天池四周转了一圈,捡了大半布口袋的莲子,满满一荷包的珍珠。 她心满意足地把东西装进双肩包里,又开始吃东西,白狼好像已经吃完早餐了,坐在那里无聊地望天发呆。 它来这里这么久,除了壮胆,似乎还没起到作用。 钱亦绣招呼着白狼去了小溪的另一头,那里有几棵茶树。树下有许多黑色茶仔,她又爬在地下捡了小半口袋茶仔。 然后才直起身采茶叶。现在是三月初,正是采春茶的好时候。(。) ps:谢谢古钟月明、浅忆伊人颜、260430780、似水的人生、闲来无事?、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萱x萱的礼物,谢谢壬女吉祥、小小寒月、260430780、识时务者123、书友160310000306837、书友160403171528621、9小姐、yousuke、殇邪、三姝、虹光轨迹的月票,感觉感谢!今天有事,提前上传。亲的留言晚上回复。 第一百三十八章意外 钱亦绣之前虽然没喝过这里的茶,但因为经常去雾溪茶楼,看那里的人在制茶前先把茶分出个三六九等,渐渐也学会了“观茶”。看品相,这里的茶应该是极品。何况,这些茶树还长在如仙境般美好的地方。这里的空气清新,泉水清洌,没经过俗世的熏染。 她掐了大半篓子,抬头看看天色,大概已经巳时初,不能再呆下去了。此时出发,差不多能赶在日落前回家。 钱亦绣急步来到洞天池旁,大声喊道,“猴哥,别玩了,快上来帮姐姐掰几根桃枝下来,咱们该回家了。” 她要把桃枝拿回去在自家那棵桃树上嫁接。 她准备以后把种桃子、藕、茶叶做为自家的主业经营。卖珍珠、人参之类的东西,只能是秘密地发笔横财,却不敢拿到桌面上来。 猴哥不听钱亦绣的招呼,又扎进了水里。 钱亦绣急得直跺脚,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它上来,正想骂人,却看见猴哥冒出水面。它高兴地大叫着,手里举着一个什么东西。等它游上岸,才看清它拿的竟是一个大蚌壳。 猴哥上岸后,猴急地掰开蚌壳,从里面扯出一坨肉塞进嘴里香喷喷地吃起来,然后再随手把蚌壳丢在地上。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跟它的猴王爹一模一样。 钱亦绣吃惊地看着猴哥。当它把蚌壳扔在地下后,她赶紧跑过去弯腰把蚌壳捡起来。把壳内的那层膜撕开,里面躺着三颗圆滚滚如桂圆般大小的珍珠。分别是纯白色,粉红色,淡绿色。珠子水润光泽,色彩艳丽。在旭日的照耀下更是流光溢彩,也隐隐散发着莲花图样的金光。 这几颗珠子单个论,肯定比不上那颗淡紫色的大珍珠。但若合起来,就与能之抗衡了。 天哪。天哪,这真是意外的惊喜。钱亦绣仰天长笑,清脆的哈哈声响彻云霄,把桃林里的小鸟们都惊得飞起来。 她知道赤烈猴喜欢吃蚌肉。不过,绝大多数时候只有猴王才有本事捡到蚌壳,很少其它的赤烈猴能找到,偶尔找到,蚌肉也是孝敬给猴王吃。 没想到小小的猴哥也这么有本事。捡到蚌壳不说,还捡了这么大个的稀有品种,遗传因子真是太强大了。看来,猴哥真有当猴王的潜质呀,甚至还青出于蓝胜于蓝,它还这么小。 钱亦绣笑过之后,摸着猴哥的头说,“你父亲之前还是猴王的时候,会领着你娘还有其它赤烈猴来这里吃桃子,吃藕。还会吃蚌肉。” 她把那颗紫色大珍珠拿出来说,“这颗珠子就是你父亲五年前从池里捡出来的,没想到你跟它一样有本事。” 对猴哥说娘亲它或许还有一点点印象。但说父亲它就不知道了。它没理钱亦绣,还在回味蚌肉的鲜美。看它的这个馋样,以后回去就多弄些河蚌给它吃。 钱亦绣让猴哥上树掰几根桃枝下来,自己又拿着那四颗珍珠反复欣赏着。这几颗珍珠不止本色极眩丽夺目,里面都隐隐透着金色莲花的图案。 打个比方,若产紫色珍珠的蚌是大乾朝最尊贵的皇太后,那产这三色珠的蚌就是妖冶的埃及艳后。一个尊贵无比,一个艳丽无双。 她被自己的这个比喻吓得打了个寒颤,这两人是天上的云。自家是地下的草,只有仰望她们的份。 这几颗珠子若出现在市面上。肯定会掀起大风浪,不想把自家扯出来都难。若是自家拥有这两个女人东西的事情不幸被传扬出去。那自家也活到头了。 东西太好,无奈自家护不住。想钱,那也得有命去花。 看来,这几颗珠子不能带出去了。以后若找到出手的机会,再来取回去。若没有,就永远让它们在这神仙地界餐风饮露、逍遥快活吧。 做了这个决定,钱亦绣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人就是要懂得取舍,是自己的就要,要不到的就舍。 还有那一荷包的普通珍珠,也不是这时候拿回去的最佳时机。若被人知道一个地方同时拥有这么多好东西,自己和猴哥都危险了。 这袋珍珠,舍了。 还有那桃子,也暂时舍了。 茶叶……不能舍,这是要跟崔掌柜合作,依靠上强权的一个最佳契机。凭自家一个农户,挣再多的钱都护不住,小娘亲也就更加护不住。 于是,她把那四颗大珠子装进一个荷包。又把装普通珍珠的荷包拿出来,从中挑了几颗品相稍好的珠子出来揣进怀里,还是得带几颗珍珠回去以防万一。就把这两个装珍珠的荷包放进一个双肩包系好。 走到挨着洞天池的一处山边,那里的石缝之间凹进去了一个洞,她把包揉成团塞了进去,又找了块大小差不多的石头塞上。对跟过来的猴哥和白狼说,“记住了,这是咱们藏宝贝的地方。” 钱亦绣又把绳子、一些工具和几块打火石、两件棉袄塞进一个双肩包,把包放进另一处巨石下的一个槽里,这里地势较高,下雨也淋不到,又比较隐秘。以后再来这里就能少带些东西了。 钱亦绣做完这些回到桃林,把装了两支火把的四肩包给狼背上,莲子、茶仔装进猴哥的背包,茶叶蒌装进她自己的背包。 她不舍地看了被猴哥掰下的几根桃枝一眼,又无限眷恋地环视了四周一圈,领着一猴一狼踏上了归程。 她担心家人找她,否则一定要多呆几天。 钱亦绣走出了桃林,回头却看见那只戴了项链的小松鼠还跟在她(它)身后。见她回过头,才怯怯站下望着她。 钱亦绣笑着过去抱起它说,“宝贝,我也舍不得你。但我不能带你出去,外面太凶险,洞天池才是最好的人间仙境。等着我。我以后还会来看你。” 说完还亲了亲它的小鼻子,把它轻轻放在地下,挥挥手。带着一猴一狼走了。 钱亦绣咬着牙穿了几个洞,脚实在痛很了。流着眼泪对白狼说,“狼叔,能不能背背我,我实在走不动了。等我休息好了,我再自己走。” 白狼早被钱亦绣磨叽得心烦,见她求自己,也就放下架子让她骑在自己身上。 钱亦绣把它背包里的火把巴拉到一边,就骑了上去。骑在包上还不错。不滑,又不太咯人。 除了上山和下山,只要走平缓些的路,她都骑在白狼身上。 这样一来,她(它)们的速度倒是快多了。 由于狼和赤烈猴的眼睛在光线极暗的时候也能看到物体,穿长山洞也不用点火把,也节约了一些时间。 钱亦绣现在是归心似箭,怕天黑前赶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 她藏宝贝耽误了些时间,之前走得慢又耽误了些时间。好在现在骑在白狼身上。加快了速度,兴许还是能在天黑前赶回家。 她(它)们来到最长的一条岩洞,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到了深处钱亦绣什么都看不见了,只听得到猴哥和白狼的脚步声及泉水的叮咚声。 突然,猴哥叫了两声,好像停了下来,白狼也停了下来。钱亦绣的心一紧,没有比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却还不知是什么危险更让人害怕的了。她下意识地趴下抓紧白狼的脖子。 只听滋滋滋的声音在向她(它)们靠近,猴哥叫着跟什么东西打了起来,白狼猛地一跳把钱亦绣摔在地上。也冲上去搏斗。 钱亦绣缩成一团靠在湿润的洞壁上,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滋滋滋声和啪啪声,以及猴和狼的叫声。 她紧紧地咬地嘴唇。怕自己叫出声把那东西吸引过来。 突然,一个滑滑的东西挨到她身上,瞬间便缠住了她,之后越缠越紧。她吓得高声尖叫起来,猜测那东西应该是条大蛇。蛇尾缠着她,蛇头在和猴哥、白狼大战。随着它们的打斗,她也被带着摇晃起来。 在她觉得自己快窒息的时候,蛇被猴哥和白狼打得松开了尾巴。 不知它们战了多少回合,在钱亦绣快被吓晕过去之前,总算分出胜负了。猴哥来拉了拉她的手,叫了两声,似乎在安慰她别怕,敌人已经被打死了。 钱亦绣才哭出声来,她终于活过来了。 白狼来到它身边,她才站起身摸着骑上了它的背。 出了洞口,又重见天日。劫后重生啊!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残阳如血般把远处的石山映得通红,也让自己身上和猴哥白狼身上的血迹更加鲜艳夺目。猴哥咧开鲜红的嘴巴,呲着沾着鲜血的牙齿冲她笑起来,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毛上的血迹。 这么多血,那条蛇得多大呀。钱亦绣又抱着白狼的脖子哭起来。 太可怕了,人家害怕!此时,她多么多么怀念小娘亲温暖的怀包,听小娘亲跟她说肉麻又实在的表白。 她抬起头再一看猴哥的后面,又吓得魂飞魄散,原来猴哥竟然甩着蛇的尾巴把蛇拖了出来。 这是条黑色带金色花纹的大莽,有碗口粗,五米多长,还是双头。 钱亦绣又尖叫道,“你带着它干什么,还不快扔了。” 猴哥坚定地摇着头,又张嘴咬了口蛇肉,白狼也转过身低头吃了口蛇肉。 它们实在爱吃,又看这条蛇已经死翘翘,便只得由着猴哥把它拖上。 空旷的溪石山上,白狼驼着钱亦绣走在前面,一只猴子跟在后面,手里还拖着条几米长的大蛇。 又穿过了两个岩洞,天已经黑透了。漫天星星眨着亮晶晶的眼睛,也帮钱亦绣照亮了回家的路。 突然,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好一会儿才消失不见踪影。这是钱亦绣第一次看流星,让她极是新鲜了一阵,紧张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唉,变化总比计划快!自己明明计算着天黑前能赶到家的,明明侦察了几年,这条路没有野兽的…… 真是人生处处有意外! 最好家人都以为她还住在张家,可千万别穿帮。 否则爷爷、奶奶、小娘亲、姑姑、小哥哥,这些关心自己的人不知道有多担心。 还有那个被她随口利用了一把的倒霉蛋万大中,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暴风骤雨。 她(它)们穿过那个来时被钱亦绣砸开的岩洞,钱亦绣让猴哥把不远处的一块石头推过去把洞口挡住,再把碎石巴拉下悬崖。这么一看,又是一条绝路。 这条蜿蜒小路又陡又窄,钱亦绣不能骑狼,只得拖着剧痛的双脚自己走。 下了这个山峰,再爬过前面那座山就到家了。但这么长一段路都是上山或下山的路,她必须自己走。 又对拖蛇的猴哥提出了要求,上山的时候它走最后,下山的时候它走最前。 星光下,她曾经千百次“走”过这条路。但现在她是有影子的人,能感受到夜风拂面,能感觉到岩石的冰冷。虽然脚下钻心的剧痛,但还是感到兴奋。 此时她不是没人掂记的幽魂,关心她的亲人或许正倍受煎熬…… 这些信念一直支撑着她克服脚下的剧痛。 在星光的照耀下,下了山又上山,再下了山。虽然是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挪,她总是在前行着…… 当她站在那座熟悉的山尖上,激动地看着自家的大院子时,已泪流满面。 她抹了一把泪,迷离中怎么看见许多火把在她家院子前面的荒原上晃动呢?还有些火把零散地分布在村后山脚,甚至溪景山上也有些火把在移动,还能隐隐地听着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这么大的阵仗,不会是在寻找自己吧?她感到小屁股抽筋一样痛了一下。 钱亦绣让猴哥把蛇放下,明天它们再来山上吃。又把装那几颗普通珍珠的荷包拿出来,这里有一个隐秘的小石洞,她把荷包塞进去藏好。若是以后自家缺钱了,过来取方便。 她(它)们又继续前行,出了溪石山,没回家,却往大坟包走去。来到大坟包再向东走了一段路,才往回家的路走。这么做是为了迷惑那些找人的人。(。) ps:谢谢简和玫瑰、古钟月明、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hworld1980、忙里偷闲之无时闲的礼物,谢谢宝宝春雪、碧海绿波、书友150907181724778、mingliu2056、tina娟、飘落涟漪、youyoudayaog、手机小鼠、kaixing123、susan飛、书友160415092140359、大鱼12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三十九章回家 钱亦绣领着一猴一狼刚离开大坟包没多远,就碰到了正领着一群人出了溪景山准备进大坟包一带找人的钱满川。 这群人吃惊地看着从大坟包方向过来的一人一猴一狼。人还骑在狼身上,狼的眼睛绿的渗人。今夜星光灿烂,她(它)们身上的血迹都看得一清二楚。人们开始拎着刀棒准备打狼,白狼一声长啸准备投入战斗。 钱亦绣马上喊道,“不要打白狼,是它救了绣儿。”然后从狼的身上下来,往钱满川面前走去。 钱满川激动地喊道,“天哪,真的是绣儿!绣儿,你跑哪去了,你要把家里人急死呀。你受伤了,伤哪儿了?”然后丢掉手中的斧子跑过去把钱亦绣抱起来。 钱亦绣在山尖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就想好了借口。 哽咽回答道,“我想再跟着猴哥进山找值钱的好花,结果花没找到,却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后来白狼找到了我们,还帮我们打跑了野猪和蛇,带着我们回来。我没受伤,身上是野猪和蛇的血。”说完就咧嘴大哭起来,显见是吓坏了。 听了钱亦绣的话,钱满川气坏了,怒吼道,“你这孩子真是淘气,咋能随便往深山里跑呢?你知不知道家里人都快急死了?”他真想狠狠地打她屁股,又想她不是自己的女儿钱亦多,只有忍了。 有人说道,“不是说万大中恼怒这孩子骂过他,怀恨在心,把孩子掐死扔进后山了吗?” 又有人说,“原来是这孩子自己跑进山里,不是被万大中杀了呀,那是谁造的谣?” “哎哟。若这孩子找死在山里出了意外,大中兄弟可就成冤魂了。” “可怜那万大中,被吴氏母女打得鼻青脸肿还不敢还手。” “可不是。听说万大中已经跑到后山里去找人了,还有人传他是畏罪潜逃。” …… 看来自己跟老张伯编的那句话起作用了。钱亦绣心虚不已。 有人问钱亦绣道。“你和猴子还背了两个包,是又找到好花了?” 钱亦绣摇头道,“没有,一棵好看的花都没看到。包里装的是茶仔。我看到山里有茶树,底下还掉了好多茶仔,就捡了一些,想在我家西面的那个小山包栽茶树。” 溪山县盛产茶叶,虽然溪顶山最适合种茶。但紧挨溪顶山的溪景山上也有不少野茶。贫穷的乡下人家都自己喝采来的野茶,只有富余一些的人家才会去茶铺买茶叶。 所以,她想好了只能对外人说自己捡的是茶仔,而不能是莲子。 钱满川嗔道,“你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山上野茶到处都是,还用你自家栽?” 听了钱亦绣的话,众人都纷纷摇头,寻思着,都说这孩子聪明。聪明在哪儿?傻了吧叽的,像她娘。还胆子肥,像钱三贵。 钱满川对一个年青人说道。“汪兄弟,麻烦你快去山上跟满河、黄铁他们说,别找了,绣儿回来了。”又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说,“谢谢马大哥了,麻烦你回去跟大榕村的人说孩子找到了,不用再找了。若是遇到万兄弟,麻烦帮我们陪个不是。改天我三叔请客,谢谢大家的帮忙。” 钱亦绣见白狼站在那里没有跟着人继续往前走。肯定不喜这么多人。就对它说,“白狼先回山里吧。等过两天家里平静了再来玩。” 白狼听了长啸一声,瞬间失踪在茫茫夜色中。 众人见了又是一阵唏嘘。 一行人边往回走边议论纷纷。说这样的熊孩子真该挨打,狠狠地打,把腿打断,把屁股打烂,看以后还乱跑不乱跑,太气人了。又有人说她命大有福,有白狼这样的灵物去寻找她,还一路护着她回家。也有人探究着到底是谁传出来万大中********的谣言…… 出了岔路口,钱满川就敞着嗓门喊那些在山脚下找“尸首”的人,“孩子找到了,不用再找了。” 然后听着一个传一个的声音,竟然还有人问,“孩子是活的死的?” “活的,活的。” “原来孩子没死啊,那咋整出这么大动静。” “哎哟,把人折腾的,这都后半夜了,明儿的活还干不干。” …… 有些人骂骂咧咧直接回了村里,有几个关系好些的人跟着钱满川一起去了钱家三房。 众人还没来到院门口,听到消息的钱亦锦、吴氏、钱满霞就已经哭着奔了出来。他们几个的眼睛哭得像桃子一样红,披头散发,扑过来抱着钱亦绣就开始哭。把抱钱亦绣的钱满川差点冲个跟头。 “呜呜……死孩子,你跑哪儿去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让奶咋个活啊………” “呜呜……妹妹,你跑哪儿去了,你去哪里也要把哥哥带上啊……” “呜呜……绣儿,你终于回来了,姑可想死你了……” 钱亦绣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回到院子里,钱老头、钱大贵、钱二贵等一群人都迎了上来。 听说钱亦绣跟着猴子进深山找花,花没找着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还是白狼把她驼回来的。这些人就七嘴八舌议论开了,说钱三贵两口子太宠娃子,把娃子宠得像龙羔子,那咋行!该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了,不然以后不定惹出什么祸事…… 钱亦绣低头听这些人怂恿自己的爷奶打自己,却敢怒不敢言,她也知道自己这顿打是逃不掉的了。 之后,众人都回家歇息,这都后半夜了,明天还要干活。钱老头代表钱三贵表示感谢,说等儿子身子好了就请客答谢大家。 等院子里归于平静,钱亦绣发觉钱三贵和程月咋没出来看自己,一定是身子不好了。她刚想去厢房看看小娘亲,就见吴氏突然变了脸,她下意识地撒开腿跑。没跑两步便被吴氏抓到。 吴氏蹲下把钱亦绣背上的包扯下来,把她面朝下横在自己的腿上,开始在她小屁股上连掐带打。 钱亦绣不怕打怕掐。屁股上的剧痛让她尖叫着哭起来。哭叫声让那些离开钱家三房没走多远的人听到了,都解气地说着。“打的好,该打。” 更有心黑的还说,“若是我的娃子,我会打得她半个月下不了地。” 钱老头认同地直点头。 吴氏吓狠了,也气恨了,不理过来拉她的钱满霞和钱亦锦,下死手地掐着钱亦绣。 猴哥不干了,冲上来想打吴氏。钱亦锦赶紧拦住它说,“她是妹妹的奶奶,你若打了她,我妹妹便不会再理你了,我家也不会要你了。” 这个话原来钱亦绣的确跟猴哥说过多次,猴哥便不敢过来了,抹着眼泪看着小主人挨打。 钱亦锦怕猴哥暴怒下伤着吴氏,紧紧抱着猴哥站在那里,哭着喊,“奶。别打妹妹了,妹妹知错了……” 钱亦绣的叫声如一剂良药,把已经哭昏过去的程月和气晕过去的钱三贵两人都吵醒了。 程月在钱晓雨的搀扶下跑出来。哭喊着,“绣儿,娘的绣儿。”见女儿被婆婆死命地打,哭得更惨了,扑去抱着钱亦绣说,“求娘别打绣儿,求娘别打绣儿。娘要打就打月儿……” 钱满霞和钱亦锦拉架主要是求吴氏停手,并不敢冲撞和忤逆吴氏。但程月就不是了,她护女心切。没有轻重,抱女儿的同时把吴氏撞得坐在了地上。 气狠了的吴氏推开压在钱亦绣身上的程月。又朝露出的那半个小屁股狠掐下去。 几个人正在撕扯哭喊着,被张央扶出来的钱三贵呵道。“住手,给我住手!” 气疯了的吴氏没听到,钱满霞哭道,“娘,我爹醒了,他不让你打绣儿。” 吴氏听了才停下手,抬起泪流面的老脸看着钱三贵说,“这娃子被咱们宠坏了,这娃子被咱们宠坏了。再不管管,可怎么得了!” 说话间她松了手,程月把痛哭不已的钱亦绣拉起来抱着她哭,“绣儿,娘可怜的绣儿……” 钱亦锦也过来抱着妹妹一起哭。 钱三贵对吴氏说,“要管,但不是现在。” 他走过来牵着钱亦绣手说,“绣儿,回来就好,走,进屋里去歇歇。” 钱三贵牵着一只手,程月牵着一只手,钱亦绣被牵着去了堂屋。虽然屁股和脚底火辣辣的痛,但心头满满的都是爱。 进屋前,她还没忘了让小哥哥把那两个双肩包拿进屋,里面装了她捡的茶仔。 张央见钱三贵好些了,失踪的小娃也安然回来了,想着人家一家人肯定要说说话,便悄然去了给他准备的那间东厢小屋。 黄铁、钱晓雷回了大院子,魏氏和钱晓雨去厨房烧水,又给猴哥洗澡。 钱三贵坐在罗汉床上,把钱亦绣拉到面前,帮她擦了眼泪说,“回来就好,记着以后不能再去冒险了。看到没有,若你有个万一,家里会死几条命。” 钱亦绣再也忍不住了,爬在钱三贵怀里痛哭流涕。一路的劳累、惊吓、痛楚都发泄出来。 一家人也都跟着哭了。 钱亦绣哭够了,才觉得脚和屁股钻心的痛,特别是脚,痛得她身子都有些哆嗦起来。哭道,“爷,脚痛,脚痛。” 钱三贵赶紧让她坐在罗汉床上,可她刚一坐下,又喊屁股痛。钱三贵便使足了劲抱起她,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他的腿稍微分开,钱亦绣的小屁股正好悬空,这才好了。 吴氏把她的鞋袜脱去,看到血肉模糊的脚底,又哭起来,不停地说,“造孽啊,造孽啊。” 程月见状就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还捶着胸口说,“天哪,怎么会这样,我的绣儿好可怜,我的心好痛,痛死了……” 钱亦锦流着泪抱着小娘亲劝慰着。 吴氏和钱满霞把钱亦绣抱进了厨房。 大木盆里放一个小凳子,钱亦绣爬在凳子上被脱光了衣裳。 吴氏和钱满霞一看,又哭了起来。 双脚血肉模糊,小屁股上青青紫紫。吴氏也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 只敢给她洗了身上,没敢洗脚。给她穿上衣裳,由钱满霞把她抱进了堂屋,依旧放在钱三贵身上。 张央已经被钱亦锦请来了。他用温盐水把钱亦绣的小脚丫洗净,擦了些随身带的药膏上去。小神医的动作再轻,也疼得钱亦绣直流泪。 这时天边已有些微光了,钱三贵让众人回屋歇息,一切等明天再说。钱亦绣被程月抱回小屋前,还嘱咐吴氏,把那两个装莲子的背包放好,她有用。 回了屋,猴哥已经躺在篮子里睡着了。 躺在温暖的床上,在小娘亲温暖的怀里,在她低低的涰泣和絮叨声中,钱亦绣睡着了。 钱亦绣一觉睡到自然醒。睁开眼,见小娘亲正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自己和小哥哥。钱亦锦也在睡,家里人觉得他睡晚了,所以没叫他早起去上学。 “娘,又看到你了,真好。”小钱亦绣伸手拉着程月的一只手说。 程月也说道,“嗯,绣儿回来,娘高兴。娘喜欢绣儿,离不开绣儿。” “绣儿也喜欢美美的小娘亲,离不开娘亲……” 钱亦锦睁眼看看放在自己肚子上的两只握在一起的手,酸酸地说,“还有我呢,咋又把我忘了?” 程月又赶紧说,“娘也喜欢锦娃,离不开锦娃。” 钱亦锦斜瞅着钱亦绣,等她表态。 坏阿姨钱亦绣呵呵一笑,凑过去狠狠亲了一下他的小俊脸,说,“够了吧?” 钱亦锦像得了大便宜,笑咪咪地坐起身。 钱满霞和钱晓雨一直在窗外等钱亦绣醒来,听见她说话了,便走进去说,“该起来了,已经巳时了。” 现在钱亦绣的小屁股已经不怎么痛了,就坐在床上由小姑姑帮她穿衣,梳头,洗脸。 钱晓雨帮钱亦锦拾掇。 钱亦绣又问猴哥去哪儿了,还有大山一家。每天都要在自己面前刷存在感的奔奔和跳跳咋没看见狗影子呢,从昨天就没看见,真让她不习惯。 钱满霞听了又翘起嘴巴,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小脑袋说,“大山一家昨天就被打发到山里去找你了,现在还没回来。猴哥一大早就出去了。” 钱亦绣听了又内疚地低下头。(。) ps:谢谢闲来无事?、似水的人生、古钟月明、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浅忆伊人颜、hworld1980、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宛宛11、裴16、zhaoq023、xjalmy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四十章金乌龙 洗漱好,钱满霞就抱着钱亦绣去堂屋吃饭。 走出小屋门,钱亦绣问道,“小张大夫呢?我得跟他说说,千万别怪老张伯。” 钱满霞说,“小张大夫天一亮就被黄铁送去县城了,他得赶回去跟张老爷说你找到了,怕张老爷会带着人过来找你。”又恨了她一眼嗔道,“都是你这个惹祸精,折腾了多少人。听小张大夫说,那老张伯已经被人看管起来了。若你出了意外,怕是他也活不成了。” 钱亦绣又低下头,自己无意之中害了不少人啊。 钱亦绣吃完饭,便又把自己跟着猴哥进深山找好花的借口说了。结果,好花没找到还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钱三贵和吴氏听了气得不得了。 吴氏又点着钱亦绣的小脑袋骂上了。 程月难过死了,包着眼泪在一旁为女儿开脱,“不是绣儿的错,绣儿那么小,啥都不懂的,娘不要骂她……” 钱亦绣看出来钱三贵和吴氏想教训教训自己,偏程月还在这里护短打横炮。自己这事做的的确欠考虑,也该让大家长教训一顿出出气。便劝小娘亲去东厢绣花,她急着想看“娘心中最美丽的花”。 程月才不愿意地嘟嘴去了东厢绣花。 钱三贵冲嘴不停歇的吴氏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骂了。 吴氏停了嘴,钱三贵才沉着脸强调了人生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她若是有个意外,这个家也完了。又说了家人亲戚是多么着急,两个村出动了多少人去找她。现在正是农忙季节,耽误了人家多少时间。特别是万大中,若是在山里出了意外,该怎么办,等等等等。 钱三贵年青时脾气暴躁,虽说多年病痛把他的性格磨得平滑些了,但还是极有气性。他明明气的不行。可对着这个儿子留下来的唯一骨血,无论如何下不了手去打她。何况她的脚已经伤的那么重。他更是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只有说教,讲着各种道理。 “……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做了,哪怕山里真有值钱的好花,你也不能冒险进山。在爷的眼里。你比所有的东西都值钱,都贵重。” 钱亦绣感动的眼泪巴巴的。原来自己的爷爷还是煽情高手啊。 她诚恳而郑重地跟道了歉,又把头埋在他怀里哽咽着说,“……爷,绣儿知错了,绣儿再不敢了。爷,绣儿走在黑黢黢的山洞里的时候,好怕,好想爷。想家里的人,好想,好想……” 钱三贵听了。搂着这个软软的小孙女,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 吴氏本来还想教训教训这个孙女的,但看到爷孙两个如此,千言万语都只有忍了回去。 之后,又听吴氏和钱满霞讲了她“失踪”后的经过,钱亦锦作补充。 昨天。吴氏因为程月想女儿坐立不安,下晌便让黄铁去张家接人。黄铁到了张家才知道。钱亦绣头一天就离开张家回了村。 张仲昆听说家里的车夫没把孩子交到大人手上,而是让她半路下了车,孩子还不见了,吓坏了。他知道钱三贵和程月有病,怕他们出意外,赶紧让张央跟着黄铁先来钱家。 因为那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城门也快关了,他说等明天多找些人来村里帮着一起找。 还好张央来了,钱三贵和程月听说钱亦绣失踪后,吓得都倒在床上起不来了。特别是程月,痛哭不已,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 吴氏、钱满霞、钱亦锦、黄铁跑去大榕村找万大中,结果万大中根本不承认钱亦绣去找过他。几人一听就更害怕了,钱亦锦赶紧回村找大房二房商量找人,黄铁则看着万大中不让他“逃跑”。 吴氏和钱满霞又急又怕,觉得或许因为钱亦绣骂过万大中,所以他怀恨在心,报复害了钱亦绣。两个人边哭边拉着万大中抓扯,无论万大中怎么解释,她们都不信。 钱满川和钱满河兄弟一听说钱亦绣失踪也吓坏了,赶紧组织人到处寻找,又找了几个人去绑万大中,说第二天要把他送去县衙。 万大中是猎人,几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除了开始任由吴氏母女打没还手,这些人他可没客气,把那几个人一顿暴打,连黄铁都不是他对手。万大中撇开抓他的人跑了出去,说是去山里帮着找人。 一说到万大中,钱满霞小姑娘的嘴就瘪了起来,哭着说,“娘,咋办,我们两个打了他,还把他的脸和脖子都抓花了,鼻子也抓出血了……呜呜,咋办,别人肯定会说我是范婆子那样的泼妇……丢人呀,羞死人了……” 钱满霞小姑娘越想问题越严重,痛哭流涕。吴氏也紧张起来,闺女的行情刚刚好起来,可别因为这事再寻不到好亲事,气得用食指使劲戳钱亦绣的小脑袋。 钱三贵直叹气,嗔怪钱亦绣道,“这咋办?咱们冤枉了好人,还打了人家。今天早上让晓雷去了他家一趟,他爹说他去山里找人还没回来。若是他在山里遇到啥危险,那咱们咋过意得去……” 钱亦绣心虚地听着他们的话,特别是看到小姑娘的伤心样子,极不好意思。 安慰道,“爷,没事的。那万大中是有真本事的猎人,不会出事的。”又拉着钱满霞说,“姑姑别哭了,等我见到万大中,帮姑姑给他陪不是,一切都是我的错……” 钱满霞羞愤难当,跑回自己小屋爬在床上继续哭。 之后,他们来到罗汉床上,因为罗汉床上放着那两个经过千难万阻背回来的背包。 钱亦绣又说了猴哥把她“领”到深山里的一个山谷。那里有一个水塘,塘边有一些莲子。猴哥不知为何特别喜欢吃那些莲子,不停地吃。叫都叫不走。她想着自家的猴哥不一般,既然它这么喜欢吃,肯定就是好东西了。又想到家里也有塘,便把莲子捡了回来。又在山尖看到一棵香喷喷的茶树,又捡了许多茶仔回来…… 她并不想欺瞒钱三贵和吴氏。特别是钱三贵,既知道审时度势,又真心疼爱她。想着改天再悄悄跟他说还在池塘边捡了几颗上好珍珠的事情。让他支持自己大面积种这种莲子。但这事绝对不能跟第二个人说,包括钱亦锦。他再聪明。还是太小,怕他把持不住说漏嘴。吴氏也不能说,今后让她享福就是了,没必要再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钱亦绣把一个背包打开。取出里面的莲子和茶仔。 钱三贵摇头说,“到底是小娃子,想得简单。野生藕不一定比栽种的藕好吃,还不好育种。咱们家的藕种已经买好了,等过两天钱华回来,就要领着人栽种。你还捡这些莲子作甚?猴子再聪慧也是一只牲畜,咋能因为它随意的一个举动就认为这是好东西呢?” 又指着茶仔说,“野茶溪景山上也有不少,家里穷的时候时常采回来喝。又苦又涩,根本比不上茶农种出来的茶好喝。你辛辛苦苦,还差点送了命。背这些没用的东西回来作甚?” 钱亦绣把竹篓子拿出来,“爷再看看,这茶叶怎么样?” 因为山上的野茶多,这里的人家都能识别茶叶的大致优劣,也会简单的制茶。 钱三贵和吴氏抓了点茶叶出来闻闻,又看了看。茶叶芬芳绵长。色泽碧绿,应该属于好茶。 钱三贵说。“这茶叶还不错,让你奶晒晒制成茶,留着待客。” 这仙境里产的唯一无二的极品被他说成了“不错”,钱亦绣郁闷不已。想着等脚稍微好些了自己炒,到时拿给崔掌柜,再说合作的事情。至于种莲子的事情,以后找机会说。 吴氏把钱亦绣抱回小屋后,就把茶叶从竹蒌中倒进簸箕里拿到阳光下晒。 钱亦锦没听吴氏的劝阻,拎着装书墨笔砚的篮子又去上学了。钱亦绣自己坐在床上,把装莲子和茶仔的背包放好,就把在张家得的见面礼拿出来理。 见面礼有十六样,小神医的未来丈母娘给的翡翠镂金簪最值钱,大概价值不下百两。崔掌柜媳妇洪氏给的玛瑙钗也还不错,大概值个十几两。其余的就都是一些小珠串、珠花、小坠子等,也有三条小手帕。虽然东西不算值钱,大概一到三两银子不等,但都挺精致好看,乡下人肯定喜欢。 翡翠簪子就送奶奶吴氏吧,虽然知道她舍不得拿出来戴,但有这样的宝贝足以让她高兴好些天了,也帮她压压惊。 小神医未婚妻给的帕子送小娘亲,让她欣赏欣赏不一样的绣技。其它东西都送人,自己不留一样。 玛瑙钗子、一条绣花绢帕送给小姑姑,又挑了一串别致的珠串送钱晓雨。 这次大房二房找她帮了忙受了怕,许氏、小王氏各送一朵里面最值钱的珠花,送钱满蝶一串珠串、钱亦多一个小坠子。听说谢虎子为了捉拿万大中,被万大中把鼻子打出血了,人家还带伤进山找人,给他两个闺女谢大丫和谢二丫一串珠串和一条帕子。二爷爷的孙媳妇和重孙女一朵珠花一条帕子,汪里正的闺女汪翠儿一朵珠花。还剩三样,再问问吴氏,看送谁。 她刚把东西理好,就听外面传出惊叫声。 吴氏大着嗓门骂道,“你这泼猴,把这大蛇拖回家干啥?吓死人了。丢出去,丢出去。” 跑出来的钱满霞、钱晓雨见了,都尖叫不已。 猴哥不管吴氏等人的阻拦,依旧把大蛇拖进了院子。 钱亦绣脚痛,只得爬上桌子往窗外看。 不仅猴哥回来了,大山带着儿女也一起回来了。奔奔跳跳正巴拉着大蛇,大蛇已经被它们啃得不成样子,有些地方只剩一截光秃秃的骨头。 吴氏站在一边骂着,也不敢上前,剩下的人都站在老远的地方看。 钱三贵从屋里拄着拐出来,看见大蛇也吓了一跳。惊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莽蛇,还是双头的……” 正闹着,黄铁和张仲昆、崔掌柜来了。原来,张央回去跟正准备来钱家的张仲昆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张仲昆虽然没把召集的人带来,但还是带着礼物亲自来钱家,他得向小娃的大人赔个不是。因自家下人做事欠妥,差点让小娃出事。 为了召集人手,昨天他找了崔掌柜,所以崔掌柜一早也去了张家。 崔掌柜听了经过,禁不住哈哈大笑,说,“那钱家小女娃太古灵精怪,我也跟着去看看热闹。” 然后,他们两个人便一起坐着马车来了。 这两位可是贵客,钱三贵和吴氏赶紧迎上前去。 张仲昆来到院子里,看见大蛇,惊道,“这蛇是双头金乌龙。哎哟,皮都全烂了,可惜了。” 他早听说过钱家猴子和大狗的厉害,能抓到这种蛇的牲畜也不可能不厉害。他不敢上前,对黄铁说,“去看看这蛇的胆还在不在,那可是稀有药材。” 黄铁俯下身看了看,又用手翻了翻蛇,说道,“张老爷,蛇胆磨烂了,只剩下了一点皮儿。” 张仲昆听了脸都皱到了一起,心疼地说,“哎哟,金乌龙胆可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堪称千年人参。” 钱亦绣先还兴奋的不行,想着怪不得猴哥不怕路远,一定要把这条蛇带上,原来是好东西呀,它还真识货。 后来一听蛇胆没了,相当于损失了一根千年人参,极心疼。看来,她这趟出门没看黄历,咋啥宝贝都得而又失?她心疼归心疼,还是比较淡定,毕竟更值钱的东西都舍了。 钱三贵和吴氏就不行了,心疼得要命。特别是吴氏,身子都有些发抖。 钱亦绣跪在桌子上把小窗开得大大的,先大声向张、崔二人问了好,又问道,“张老爷,这蛇还有什么东西您能用的上?” 张仲昆道,“这双头金乌龙身上最好的东西就是胆,其次是皮。胆是稀有药材,能治百病。皮美观冰凉,夏天有这样一张皮帘放在屋里,凉爽无比,降暑功效不下于冰块。蛇头和骨头也不错,但跟这两样相比,就差远了。”(。) ps:谢谢简和玫瑰、古钟月明、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雪梦夕阳、這壹世輪回、xiyaying、木木tata的月票,非常感谢!今天有事,提前上传。亲的留言明天再复。 第一百四十一章提出合作 最值钱的东西都没了。钱亦绣瞪了一眼不知爱护宝贝的猴哥,跟它和大山商量道,“肉都给你们,其它的你们也吃不了,就给张老爷做药。”见猴哥没说话了,就让黄铁拿着刀来弄。 几人进了堂屋,吴氏把钱亦绣也抱了进去。张仲昆把礼物拿出来,诚挚地向钱三贵和吴氏道了歉。钱三贵忙道,“张老爷客气了,是我们没教好孩子,才让她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连累贵府担心。应该是我们给您陪不是。” 钱亦绣坐在凳子上向张仲昆鞠躬道歉,说自己错了,改天还会去张府向张老太太和张太太道歉,害她们担心了。 又趁机向张仲昆替老张伯求情,哽咽着请张老爷放过老张伯,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要怪就怪她。不过,看张仲昆的架式,她求情也没用,肯定是要处罚老张伯了。 之后,她让黄铁专门去张家打听。黄铁回来说,因钱亦绣没有出事,老张伯便从轻发落,被打了二十板子,还扣了半年月钱。钱亦绣十分过意不去,让黄铁买了礼物,拿了二十两银子去向老张伯道歉。这是后话了。 黄铁把蛇处理好,肉给了那几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他,生怕他贪污的动物之家,把蛇头和骨头拿进了堂屋。 张仲昆让下人收了,又笑道,“这双头金乌龙是极其罕见的蛇,我活这么大岁数。这也是第三次见到。这蛇大补,特别是金乌龙胆,能治许多病。你们留两截三寸长的骨头。和着鹿葺、人参泡酒,长年坚持喝,能强身健体。”又看着那几个狼吞虎咽吃着蛇肉的动物之家说,“你家的这几个牲畜不仅识货,还有福,吃了这么多金乌龙蛇的肉,力气肯定见长。” 他拿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给钱三贵。说,“双头金乌龙蛇的头和骨头虽然没有胆和皮值钱。但也是少找的好药材。” 钱三贵连忙摆手道,“张老爷和小张大夫几次救了我和孙媳妇的命,我们无以为报。这蛇是猴子意外抓来的,若今天您不来我家。我们还会把这些东西当脏东西扔掉。咋还能收您的钱呢,万万不可。” 钱亦绣也觉得不该收钱。自己这次借着张家偷跑出去,已经非常对不起他们了。如今家里也不像原来那么穷,等着挣点银子买米下锅。便也跟着钱三贵一起极力推辞。 在张仲昆看来,一百两银子不算多,强给就显得自己小气了。收回银票笑道,“既然这样,我就借花献佛,咱们今天吃道名菜。用母鸡炖一个蛇头。味美,还大补。”又红着脸说,“再帮我留一盅。我拿回家给我母亲喝。另一个蛇头我舍不得吃,入药。” 还对吴氏说,“要找金毛鸡,这道汤叫……”他顿了一下,才说,“叫乌蛇金鸡汤。” 钱亦绣想。真名肯定叫乌龙金凤汤,他不敢说真名而已。 吴氏听了。赶紧去张罗杀鸡。 趁吴氏做饭炖汤的时候,钱亦绣又喊小姑姑把装茶叶的簸箕拿过来。对崔掌柜说,“我在山里看见有棵茶树,极香,离老远就能闻到香味,便摘了些茶叶回来。崔掌柜看看这茶叶怎么样?” 崔掌柜看了一眼茶叶,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直接把簸箕抢过来端出屋外,在阳光下仔细看了,闻了。 回屋问钱亦绣,“这茶你是在哪里摘的?能否再带我们去一趟?” 钱亦绣茫然地说道,“我已经找不到路了。前天跟着猴哥跑进山里,又是爬山又是下山,还钻了山洞,我根本不知道哪儿是哪儿,转着转着,就转不出来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还拍了拍胸口,又说,“这是我们在一处山尖上看见的。我觉得叶子好翠,又香浓,比我家后面山上的那些野茶香多了,就摘了。” 崔掌柜听了顿足捶胸道。这里群山连绵,东西有数十里,横夸两个县,南北有数百里,横夸两个省。这孩子不知道在哪儿看到的极品茶树。群山山尖上的一棵树,想找到它可谓大海捞针。 他后悔死了,咋当时没跟着她一起去山里? 说道,“你就摘了这么一点?咋不多摘些?” 钱亦绣说,“只有一棵茶树,我都摘完了,才这么一点。”看崔掌柜痛苦的样子说,“崔掌柜不喜欢就算了,我爷说留着让我奶制了茶自家待客。” 崔掌柜道,“谁说我不喜欢?我是太喜欢了。哎,可惜了,再好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钱亦绣天真地笑道,“可不只这么一点点。我还在茶树底下捡了好些茶仔,拿回来自己种。种一个大园子,茶就多了。” 崔掌柜乐坏了,有了茶仔,倒不需要满群山里找茶树了。打着哈哈说,“我就说绣儿是个聪明娃子,太好了。把那茶仔都卖给我吧,我会给你大价钱” 钱亦绣摇头道,“这茶仔我们不打算卖,”见崔掌柜有些急了,赶紧又说,“我只说不卖,并没有说不给崔掌柜种。崔掌柜回去先把这个茶叶制出来。若觉得这个茶值得跟我家合作,咱们就合作一起种。” 崔掌柜考虑了一下说,“也好,我把这茶叶拿回去让黄师傅制出来。若是值,我不仅会把这个茶叶的钱按价给你,咱们再说下一步的事情。不过,丑话我还是要先说在前头,这毕竟不是我的生意,若是合作,股份方面你们占不到一点便宜。若是单卖茶仔,获利比合作要高的多。” 钱三贵见钱亦绣如此跟崔掌柜讲着条件着实有些惊异,他没想到这茶叶竟然入了崔掌柜的眼。孙女完全可以卖给崔掌柜一半茶仔,自家留一半,却偏偏想用这种茶仔作交换提出跟崔掌柜合作。再想想也就通了,孙女聪慧,她之所以这么做,肯定是想趁机跟国公府扯上关系,找棵好乘凉的大树。 也对,自家势单力薄,一个许阎王就能把自家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一个县尉就差点把自家弄死。倚靠一门强权,也能让这些地痞恶霸不敢再欺负他们。而且,这门强权远在京城,代表他们的崔掌柜还是个不错的厚道人。虽然卖茶仔获利看似更大,但合作却能得到长期的庇护…… 不过,自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也不能太托大了,沾点边就行。不能让崔掌柜为难,更不能让他的主家不喜。便笑道,“我这个孙女被宠坏了,说话做事不知道天高地厚,还请崔老爷莫怪。若是这茶的确能入崔掌柜的眼,我们也不敢多要股份,一、二层足以。” 钱亦绣就是这个意思,一、两层股就够了。自家只要有国公府作后台,就没人敢打金花藕的主意。便笑着点点头。 崔掌柜先还觉得钱亦绣有些自不量力,小小娃子精明过了头。再听他们只要一、二层的股,若这茶叶果真如自己所料,是市面上从没出现过的极品茶,那钱家只要那么一点的股份就吃亏了。他们宁可吃亏,也要贴上自己,显见是为了寻求庛护。 便笑道,“钱兄过谦了。绣儿是个精灵娃子,我喜欢。至于合作的事情,等我回去让人把茶制出来再说。” 此时已经午时末,吴氏带着钱晓雨炒了几个下酒菜,端上来请他们先喝酒,慢慢喝,汤还要再等半个时辰。 张仲昆笑道,“不急,慢慢炖,把美味炖出来。” 崔掌柜归心似箭,却也只得陪着张仲昆等。 大概未时三刻,汤才炖好。盛了一汤盆,吴氏不仅给张家和崔家各留了一盅,还给钱老头和钱老太留了一盅,给钱亦锦留了小半盅。 饭后,张仲昆和崔掌柜便急匆匆走了。 崔掌柜把茶拿回去制,倒省了钱亦绣的事。她之前去过多次雾溪茶楼,黄老师傅有时候晚上也制茶,她便跟着学了。但也只是理论上懂,还没实际操作过。 客人一走,钱三贵又有些累着了,便去床上睡了。 钱亦绣被吴氏抱进左厢房。她把给小娘亲和小姑姑的礼物留出来,剩下的见面礼都拿出来交给吴氏,说了哪样给谁,让她去分发。 吴氏拿着那根翡翠簪眼睛都瞪大了,说,“这好东西奶咋舍得戴?哎哟,顶着能成仙?还是留着吧,以后当了给家里添置十几亩田地,或是留着给锦娃娶媳妇。”连给小姑姑当嫁妆这样的话都舍不得说。 钱亦绣笑道,“奶就放心用,以后绣儿还会买更好的簪子孝敬奶。” 吴氏又点了一下她的小脑袋说,“奶不巴望着你买好东西孝敬奶,只求你别再闯这么大的祸了。看看你爷,身子骨稍微好点,又去了半条命。” 吴氏走后,钱亦绣又把钱满霞叫进小屋,把玛瑙簪子和手帕送给她说,“这是孝敬姑姑的,姑姑就别再生绣儿的气了罢。” 钱满霞还是第一次拥有传说中的玛瑙簪子,笑得眉眼弯弯。 被贿赂了的小姑娘说了句,“小惹祸精,姑姑咋时候真生过你的气?”就拿着东西跑回屋了。 看到小姑姑雀跃的背影,钱亦绣心道,以后不止让你戴玛瑙,还要让你戴宝石,戴珍珠……(。) ps:谢谢简和玫瑰、古钟月明、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不坚强也要装坚强、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看来看去找自己、碧海绿波、蓝色臣丰、susan飞、小祺祺祺祺飞、友书151122215403744、7643、书友140906212303236、雯雯心心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四十二章作客 小屋又静下来,非常疲倦的钱亦绣却没有丝毫睡意。 她躺在床上回忆这两天的惊心动魄,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几乎都出了意外。还好有惊无险,自己总算捡了条命回来。若是牺牲了,小娘亲会哭死,三贵爷爷会气死,这个家也就完了。 还要牵连两个无辜的外人。老张伯交待了,或许还会弄出个冤假错案,倒霉蛋万大中不判秋后处斩也可能判个流放三千里什么的。 这是个沉痛的教训,自己以后无论干什么都要想想这个家,想想这些爱自己的亲人,不能以身犯险。还有就是做事一定要计划周密,不能抱侥幸心理,事先最好弄个突发事件应急预案什么的…… 快到黄昏,程月才从东厢出来,去门口远眺了一会儿,见有几个人从村里往自家走,便回了小屋。 钱亦绣把帕子给了她。程月极喜欢帕子上的花,直说,“花儿好看,不是苏绣,好像是蜀绣。”然后,拿着帕子认真研究起来。 小娘亲的个性很适合当专家,若在前世弄不好会当个顶级服装设计师,或是时尚杂志主编什么的。可惜生在这个时代,连农家小院都不敢出。 钱亦绣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说,“现在天暗了,娘不要再看,伤眼睛。” 娘两个正在腻味,便听到钱亦锦的声音,“爷,奶,我太爷、太奶、大爷爷、二爷爷来了。” 钱三贵让人去把钱老头和钱老太,以及钱大贵父子和钱二贵父子请来吃晚饭,顺便再商量一番请客的事宜。村民们帮着找人,家里得请客感谢人家的帮忙。 钱满川和钱满河今天都没有去铺子,因为找人找晚了,太累,便歇息了一天。他们来的路上,正好碰到放学的钱亦锦。 钱老头一来就让吴氏把小屋里的钱亦绣抱去堂屋。程月有些地方还是聪明,见老爷子和老太太要见女儿,肯定没好事。就眼泪汪汪地抱着钱亦绣不让吴氏抱走。 钱亦绣宽慰道,“娘莫急,爷和奶还在那里,太爷和太奶不会打我的。” 钱亦绣一进堂屋,老爷子又是一顿大骂,钱老太也歪着嘴骂。还想举拐棍子打人,结果胳膊没劲抬不高,只有在钱亦绣身上戳了戳。 钱亦绣不敢躲,也没有辩解,低着头,态度恭顺。 饭后,钱满川、钱满河兄弟兵分两路,挨家挨户请帮了忙的村民明天去三房吃饭。 钱大贵、钱二贵则带上钱亦锦,拿着“老兄弟”点心六盒,一坛崔掌柜送的京城“铁锅头”酒,一坛在镇上买的“老粮醇”酒,去万大中家赔礼道歉,并请他们父子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又去请了万里正,之后就去宋家庄请王老爷父子。 钱亦锦很晚才回来。他对还等着他的钱三贵说,“爷放心,万大叔今天落日前就从山里回来了。我们去的时候,万爷爷正用棍子在打他,棍子打在肉上啪啪响,吓死人了,也不知道万叔叔又犯了什么错。” 钱亦锦说的时候脸都有些泛白,看来打的肯定不轻。 他继续说,“我跟万爷爷说我爷身子骨不好,无法亲自去请,只能让我代表。万爷爷直说客气了,对我们特别热情,说明天一定会来。还不想要咱们家送的礼,我硬放在他家里了……” 钱三贵点头表示满意。 第二天,吴氏就带着人大肆采买食材。 花溪村除了老范家等三户人家,几乎每家都派了一个人帮忙,连花癫子的大儿子,十三岁的花强都来帮忙找人。大榕村也有十几户来帮忙,绿柳村包括林大夫家来了两户,还有王良带着宋家村的几户村民。 算了算人数,不下二十桌,便往二十五桌准备。 因为许氏和小王氏忙着做点心,便请了钱满蝶、谢虎子的娘谢大娘和媳妇兰氏、钱亮媳妇黄氏来帮忙。 上午,汪氏也放下架子主动帮忙来了。现在家里跟着三房挣了不少钱,儿子也当上了县城的掌柜,她心里高兴。再说,她家平时也没少得三房的实惠。 在村民家里借了许多桌椅碗筷,在大院子里摆了二十几桌。小院子上房堂屋里摆了两桌,一些尊贵的客人就在这里吃。 现在是农忙,中午农人们没时间喝酒,就吃晚饭。为了他们能喝得尽兴,早些开饭。 申时正起,一些人就陆陆续续来了钱家三房。关系远的人家来了一个人,关系近的人家来的人多些,几家亲戚则是全家都来了。 大榕村的万里正是和他弟弟万二牛、侄子万大中父子一起来的,万大中顶着张花脸,走路还有些瘸,手里拎着两只野猪腿。他进山里人没找到,竟然遇到了一头野猪。好在他功夫不错,把那头野猪打死了,便砍了两只猪腿作礼物。 路上,就有人开着他的玩笑。 “我说大中兄弟,那吴氏母女好像是抓的脸吧,咋如今腿也不利索了?” 也有人知道万大中曾经去钱家提亲,人家没应。笑说,“别是上门去讹人家的吧,说腿被打瘸了,让人家姑娘以身相配服侍终身。” 万大中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说,“别瞎说,人家小姑娘也是吓着了,才打的人,这么说人家不好。我腿瘸是被野猪拱的……” 说完觉得不妥,看看回头冷冷看着他的老爹,赶紧闭上了嘴。 还是有真心佩服他的,“万大哥真行,这身力气,一人打六人,别说打死一只野猪,搞不好熊瞎子都能打得过。” 万大中又解释道,“哪儿呀,那天我也是吓狠了,凭着一股子蛮力才脱的身,平时没这么厉害。” 说完,赶紧去追走在前面的大伯和老爹,还不停地陪着笑脸对脸色微沉的大伯说好话。 原来,在家里的时候,万里正就骂了侄子一顿。 他说,“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被人家打成这样,还掂记着那丫头。要我说就算了,那丫头又泼年纪又小,上杆子找你你都别要。我倒觉着那汪四妞不错,模样俊,年龄也正合适。现在定下亲事,明年初就能娶进门,说不定年末就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真的不怪她 无论万里正怎么劝,万大中都呵呵笑,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万里正气不过,又气哼哼地说着弟弟万二牛,“你就由着他吧。钱家丫头今年才十三岁,就是定了亲事也要两年后才过门。看她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也不像好生养的。我只比你大两岁,孙辈都四个了。你这一房本就单薄,还由着大中不着调。光长得好看有屁用,人不贤慧,嫁进来也是家门不幸。” 万二牛似是无奈地说,“哎,大中早就惦记那家姑娘了,他中意,就由着他吧。” 万里正气得直咬牙,也拿着这父子两个没办法。 早年家里穷,爹娘死的又早,弟弟十三岁就出去闯荡,一去多年无音讯。十年后,竟然托人带了信回来,还给他带回了一百两银子。说在北边日子过得不错,娶了媳妇,还生了个儿子。 万里正也就是凭着那一百两银子抓住机会做了两笔不错的生意,才置办了两百多亩田地,成了小地主。在上任里正犯了错后,又花了些钱财拉关系,才当上了大榕村的里正。 谁知前几年万二牛却突然带着儿子回来了,说在北边得罪了一个恶霸,又死了媳妇,他漂泊了半生,也想叶落归根了。 万里正心疼这个弟弟,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自己做饭洗衣。想给他续弦,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说自己年纪大了。嫌女人麻烦。 想着弟弟不想娶媳妇,就赶紧给侄子娶个媳妇回来照顾家吧。可这个侄子更让他气紧,眼光高得厉害。一定要娶个白净俊俏的媳妇。乡下丫头,面皮儿肯定比不上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地主家的闺女。可哪家大地主愿意把自家闺女嫁给一个猎人? 一直等到上年,才说相中了钱家闺女,还是许阎王掂记的那个丫头。在这一带,也只有这父子两个不怕许阎王,连他都怕。结果找媒婆上门提亲,人家还不愿意。 这次被那母女两个抓挠成这样。以为他死心了,结果还是没有。人家请客赔罪。他还巴巴地带两只猪腿去送礼。人长得倒是牛高马大,也太没气性了。 万里正不理侄子的巴结,背着手气哼哼地走着。几人一来到钱家,就被守在门口的一个小子直接请去小院子的堂屋。 听说万家人来了。钱三贵和钱老头都出来迎接,态度甚是恭敬。万里正方觉得有了些许面子,脸上也有了几丝笑容。 坐下寒喧一阵,钱三贵陪了礼,又让钱晓雨去把钱亦绣抱过来陪礼。钱亦绣如今最怕见两个人,一个是老张伯,一个就是万大中。 她缩着脖子被钱晓雨抱进堂屋,看见万大中现在脸上还有些青紫和几道抓痕,特别是左边有一道抓痕尤其明显。红红的,又宽又长,从左颊一直到脖子下方。也不知道是她们两个谁的杰作。 钱亦绣在钱晓雨怀里向万大中躬了躬身。瘪着嘴说,“万大叔,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冤枉,受委屈了。是我跟张老爷家的车夫说有事找你,才让我们家人误会了你。求你别怪我奶。更别怪我小姑姑,她们已经非常自责了。要怪就怪我吧。实在气不过,就打我两下吧。求你了。我也不是故意冤枉你的,是因为大榕村我只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所以……” 话没说完,已经泪光滢滢,瘪着小嘴吸着小鼻冀,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 万大中站起身笑道,“绣儿快别难过,我没怪你,也没怪钱三婶和钱姑娘。我知道她们一定是太着急了,才……才那样的。” 他当然不怪这个小女娃了,不仅不怪,还感激不尽。他昨天从山里回来,一进村就听说小娃没事,乐坏了。 他正愁着钱家人拒他于千里之外,又不好意思总厚着脸皮去纠缠人家姑娘。现在,终于有机会和有理由跟钱家人来往了。而且,因为钱家人无故打了自己,自己又表现得那么好,任由打骂,钱家对自己的印象肯定大大改观。以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地来找钱三叔讨教武艺了。 可惜乐极生悲,他刚一进家门,就被他爹冲上来一顿暴打。出事那天,他爹正好去省城办事不在家。回来后,听人说万大中如何厉害,如何以一敌六,还把那几个人一顿痛打就气坏了。 他爹正拿着棍子在打他,钱亦锦就来了,他爹才没有继续打。否则,肯定会打得他几天下不了地。过后想想,他也是一阵后怕。自己在平静的小山村里呆舒适了,差点因小失大,坏了大事,该打。 万大中是真心不怪钱亦绣,钱老头还以为他客气。忙道,“大中孙子,对不起了,我这个重孙女不懂事,惹下这大祸事,我们已经打过她了,她的屁股差点没被打开花。我也训斥了我三儿媳妇和霞姑,遇事不冷静,还出手伤人……” 万大中赶紧说,“钱爷爷您客气了。我真不怪绣儿,她还是个孩子,肯定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更不会怪钱三婶和钱姑娘,正所谓关心则乱,她们也是担心亲人出事才有此举,更说明她们赤诚可佳。” 万大中的几句话说得钱老头高兴不已,钱三贵也频频点头。吴氏正好进屋来陪礼道歉,听了这番话也被感动了。 真是个好后生! 钱亦绣看看被感动的几位大家长,知道万大中是真的没怪自己。不仅不怪自己,没准还在心里感激她的“帮忙”。 真是世事难料,这趟冒险之旅出了太多的意外。自己随意的一句话,也整出这么大的事,还反帮了这个她最不待见的人。不过。看万大中如今的品行,似乎跟登徒子挨不上边,浓眉大眼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是他“改斜归正”了。还是掩藏得太深?还得好好观察观察。 万大中殷勤地帮吴氏把野猪腿拿去厨房,刚一出门,身后就传出一阵哄笑声。他的黑脸也带了些许红晕,乐呵呵地挠着后脑勺回了堂屋。 刚才,他如愿以偿地瞄到了那抹倩影。 钱满蝶悄声对钱满霞笑道,“瞧万大中那张花脸,没想到霞妹看着文文弱弱的。胆子大,劲也大。” 钱满霞红着脸。羞得直跺脚。 汪氏、兰氏几人也开着吴氏的玩笑,说没看出来她还这么能打,跟范婆子比起来也不成多让。 在这几人看来,万大中是个非常不错的后生。俊俏,壮实,有本事,有家产,最关键的是脾气好。试想哪个男人会无原无故被两个女人打成这样还不手的? 她们都说,经过这一场闹,掂记万大中的姑娘更多了。许多人家还厚着脸皮主动找人说合。 饭后,每家还送了一斤“老兄弟”点心,作为三房的谢礼。 村民们都挺高兴。忙乎了大半夜,不仅来钱家敞开肚皮吃了肉喝了酒,还能拿包点心回去给孩子或弟弟妹妹吃。 值! 钱亦绣后来听说。吃饭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就是钱家人请了帮忙的花强来吃饭,结果花强没来,他那不要脸的爹花癫子厚着脸皮来了。 这些人都知道花癫子曾经跟着范二黑子等人没少来村西头调戏人家傻儿媳妇,现在还好意思来吃饭,够不要脸的了。 有人笑道。“花癫子,你猜啥皮最厚?” 花癫子想了想说。“不是牛皮就是熊皮,总不可能是粉皮。” 那人笑道,“都不是,是你花癫子的脸皮。” 众人哈哈大笑,花癫子倒混不在意。 吴氏都恨死花癫子了,但今天这种场合又不好意思往外撵人。她听钱满河说花强着实不错,因天黑没注意把腿划了一条大口子,流了许多血,却闷声不吭地继续帮着找人,极尽心。她便又让钱晓雷专门去花家把花强请来。 两天后,钱华回来了。省城点心作坊已经开起来,魏氏继续留在那里当大师傅,等把徒弟带出来再回来。 钱华请了两个懂藕的人回来,几个人开始在塘里栽种藕。钱家人都围着看热闹,钱亦绣没去,她还在小屋里养伤。她对这种普通藕可不感兴趣,她在想着怎么再买些地,买些人,怎么把金花藕(她自己取的名)种培育出来,还要不显山不显水。 她前世只吃过红花藕和白花藕两种,而且也只有这两种藕,金花藕还没出现过。 冀安地区种藕的人家不多,还大都种的红花藕,这种藕粉糯,适合炖汤。上年招待梁大叔他们的蜜汁糯米藕就是用的红花藕,其实这道菜更适合用脆甜的白花藕。 金花藕她没吃过,她想像着这种藕应该更适合清炒,做甜品,或直接当水果吃。 藕栽好,往湖里注了水,又放了一些鱼苗进去,家里的这件大事就告一段落了。以后钱晓风不再上山砍柴,主要打理湖里的藕和鱼。 家里的柴伙由花癫子的大儿子花强送。花强像花大娘子,虽然只有十三岁,却长得高大壮实,比他爹高了一个头不止。而且性情也随了娘,肯干活,吃得苦,还沉默寡语。 他或许知道自己的爹不着调,经常被村人笑话,便小小年就什么活都学着做。听说钱家三房想买柴伙,还知道上门毛遂自荐。 虽然钱家人都讨厌花癫子,但着实喜欢这个实诚孩子,便答应由他两天送四捆柴伙过来。 钱亦绣盼星星盼月亮,不知为何一直没盼到崔掌柜,坐在小屋里她的心像猫抓一样难受。后来才听黄铁说崔掌柜有急事几天前就去了京城。 或许他做不了决定要回去禀报主子吧。钱亦绣只得耐下心来等。 连下了三天三夜的绵绵春雨终于停了,温润的晨风夹杂着花香涌进小窗,唤醒了睡梦中的钱亦绣。她睁开眼睛,见小娘亲和小哥哥已经不在床上了,便翻身坐起来。 这半个月来,她几乎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然后用别人的脚代步去堂屋吃饭,再在院子里转转看看风景。 她看看脚底,又撕掉一些痂,除了有几块特别厚的痂留着,其它地方都长出了粉红色的新皮。她穿上鞋子试着跳几下,也不觉得很疼痛,心情有了些雀跃。能自己脚踏实地的走路,也是自由和幸福。 她走出小屋,看见小哥哥正在檐下练打拳。钱亦锦见妹妹自己走出来便停了下来,说道,“妹妹行不行,用哥哥背吗?” 钱亦绣摇摇头。一直在院子里转圈的跳跳高兴地跑了过来,立起身子就想往她的身上扑。 钱亦绣慌道,“别扑,我现在可受不住你。” 奔奔跳跳已经长大不少,白毛油亮,身体健壮,还减了肥,彻底随了爹。小家伙听了,便放下前蹄,欢天喜地地围着小主人前后转着。 现在大山进山不仅要带猴哥,还会带上奔奔和跳跳。但钱亦锦不许它把奔奔跳跳同时带出门,家里总得有条看家的狗。于是,奔奔和跳跳就换着跟狗娘进山玩。前天奔奔进山了,就只剩了跳跳在家。 想想在山里的猴哥和大山母子,钱亦绣有些担心又有些无奈。小气的猴哥不高兴她了,下雨天也撺掇着大山进了山。 这次食言了,钱亦绣非常抱歉。去洞天池之前,她给猴哥和大山许了愿,回来就给它和奔奔跳跳打个银项圈。可是,这次出了太多意外,她不仅没有把带回来的东西变成钱,还被吴氏一顿胖揍,哪里敢再要钱打银项圈。 这三位的项圈,就是打细点,十几两银子还是得要,她手里也没有这么多钱。 她发誓诅咒说,等一有钱了就给它们打,可猴哥还是生气了。觉得自己这次这么尽心,小主人却要忽悠它,太不应该了。 大山倒是不气,它跟人待久了,也有了些人类的劣根性,就是不患贫而患不均。 若猴哥有它儿女没有,那就会立着眼睛狂吠。连最受宠的猴哥都没有,那么奔奔跳跳没有也就无所谓了。(。) ps:谢谢似水的人生的棒棒糖,清泉也祝各位亲儿童节快乐,愿您能保持一颗简单而快乐的心。谢谢小幼兒、拂面1的香囊,谢谢fang2238、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冼默、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紫色回味、7643、這壹世輪回、youyoudayaog、书友150219123241705、根本解决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四十四章期盼 钱亦绣弯腰拍拍摇头摆尾向她示好的跳跳,抬头望望小娘亲的背景。 晨光中,小娘亲又站在院门口向远处眺望着。 从二月底门前绽放第一朵野花起,小娘亲站在门口的时间就比冬天多了些。 此时正值三月中下旬,荒原上开满了野花。徐徐春风把花香草香吹遍每一个角落,也把人的心吹得驿动起来。不说小娘亲,连其他人偶尔都会站在那里望望前面那一片撒落在绿草中的姹紫嫣红。 现在小娘亲的作息时间已经比较固定了。若是不下雨或没有客人,她就会在早中晚三顿饭前,站在院门口眺望几刻钟。其它时间都用来绣花,连晌觉都不歇。 小娘亲越来越专注于她的绣花事业,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有时甚至在灯下还要绣,劝都劝不住。她不仅要在绣架上绣,还会在手帕上绣,什么针法绣什么好看,“研究”好了,才又绣在架上。即使这样用功,进度还是非常缓慢。 现在家里也不指望她的绣品卖银子,只要她不犯病,都随她。只是一样,由于搞“研究”,绣线和素绫素绢就用得多些。而且,她对绣线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让节省的吴氏颇多无奈和报怨。 吴氏不给,程月便会嘟着嘴眼泪巴巴地看着她,钱亦绣和钱亦锦也会帮着小娘亲求情,连钱三贵和钱满霞都要帮着讨要。吴氏只得咬牙托人在省城给她带。还气哼哼地说,“得,就我讨嫌。就我得罪人,我这么节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说是这样说,还是托人在省城带了十几两银子的好绣线给她。 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湿漉漉的,有些地方还有积水。桃树下落樱缤纷,一地嫣红。钱亦绣绕过积水,来到小娘亲身旁。 她伸出小手拉拉程月的裙子。程月低头看看女儿,又抬头望向远方。幽幽地说,“花又开了这么多。真好看……” “江哥哥”换成了“真好看”。或许,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的小娘亲也有些怨言了吧。 晨光中,荒原上的雾气还没有消散,显得草更翠。花更艳。随着阵阵春风拂过,起伏的雾气似抖动着的白绫,花草如绣在白绫上一般,随着白绫的抖动而微微摇曳着。 不远处有几朵花儿格外引人注目,花茎要高得多,花瓣也要大得多。它们摇曳起来更加婀娜多姿,花瓣上的露珠滚来滚去像一颗颗璀璨的珍珠,花蕊中还有一只蜜蜂在辛苦忙碌着。 荒原另一头,村口那片朝霞中。钱亦绣也似乎隐隐看到一抹修长的背影在禹禹独行,瞬间消失在霞光之中。 这么多年来,这是不是小娘亲心中那幅永不磨灭的画面? 钱亦绣不得而知。她默默地陪小娘亲站了一会儿。没有再打扰她,而是去厨房舀水洗漱。 她愿意小娘亲在自己纯净的世界里享受那一份美好和期盼,也愿意小娘亲多往远处瞧瞧,多休息休息眼睛。 吃早饭的时候,众人都欣喜钱亦绣终于能下地自己走路了。只吴氏还敲打着她说,“都快满七岁了。也该有个大姑娘的样,跟晓雨学着绣绣花做做针线。别无事到处乱跑。” 钱亦绣没吭声,虽然她喜欢看好看的绣品,但实在不耐学针线。她也知道在古代必须要会绣活,哪怕那些大家闺秀也要学会做针线。可她现在还静不下心来搞这些,等把家发起来了,再坐在绣楼里慢慢学吧。 看她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吴氏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见钱三贵有些沉了脸,才把手缩回来。 饭后,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无所事事的钱亦绣拉着吴氏说,“奶,这次猴哥和白狼救我辛苦了,能不能裁些料子给猴哥和奔奔跳跳做套衣裳?” 她想哄哄生气的猴哥。 吴氏气道,“若是没有猴子,你也不敢擅自进深山。没教训它就不错了,还做啥衣裳。” 钱亦绣无法,只得带着跳跳去了大院子。都过了侧门,还听见吴氏在后面喊,“不许从后门上山,再乱跑看不打断你的腿。” 钱亦绣的脚步顿了顿。她多年前刚来到这个小院子的时候,吴氏是个多温柔的人呀,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不仅把她锻炼成了一个能干的农妇,性格也泼辣刚硬起来。 大院子彻底变了样。离老远就能看到湖里碧波荡漾,中间一条小木桥曲曲折折。再过两个月,荷花就会开了,那时该是怎么的一番美景。想着钱亦绣都美得不行。 可院子里的土路实在不敢恭维,坑坑包包,雨后更是泥泞不堪。 她拎着裙子,往凸出出来的石头上走,一路连走带跳,才到了湖边。来到小木桥上,来回走了几趟。整个大院子,只有这里的路好走。 望望院子后面的溪石山上,那里藏着几颗珍珠。虽然不是最好的,但只要是洞天池出产的,就是有品质的。再回头看看自家住的小院子,及前面那几排下人住的房子,还有这一片泥泞的院子,居住环境明显低于自己的经济实力。 想着等以后自家强大些了再重新修房子,好好规划一番,修个花水相拥,楼阁精致的大庭院。自己住的舒适,也能把美貌小娘亲藏得深深的。现在家里一来客人,小娘亲就躲进东厢小屋,真是委屈她了。 只是现在还不能够修,因为自己的急于求成,家里已经引起很多人的猜疑和议论,不好再高调了。 还有就是该怎样把珍珠的事情告诉三贵爷爷。怎样把珍珠卖个好价钱,怎样买地买人种金花藕,还有崔掌柜那里到底怎么样了…… 这时。钱亦多跑来了。自从钱亦绣受伤关在小屋里,这个小萝莉便会经常来陪她玩。 小萝莉离老远就大声说,“万大叔又来你家了,我们两个一起来的,他还带了两只肥肥的大兔子。” 即使是离得老远,也能听出小萝莉口水哗哗的声音。多多小盆友现在经常吃肉,依然改不了一见大肉就流口水的毛病。 自从万大中在她家里吃了那顿饭后。便会隔三岔五来家里送些打猎的斩获,借口是“向钱三叔讨教武艺”。 钱亦绣虽然不好意思撵人。但仍然是一百万分地不待见他。觉得万大中即使不是坏人也配不上自己的小姑姑。首先猎人这个身份就不行,属于高危险职业,容易致死致残。 比如自己的爷爷钱三贵,若当初不当镖师。做点小生意或是学个手艺,哪怕只当个庄稼汉,家里也不会搞得这样惨。 他还是有工作单位的镖师,工伤后单位还帮着治了病,给了一百两银子的赔偿金。家里都败得只剩二亩坡地,若自己不穿越过来,还不定穷成什么样。 而猎人属于个体户,无论致残还是死亡,都是自己买单。连三贵爷爷都不如。万大中若出了意外,小姑姑怎么办? 钱亦绣抬头望望天,现在好像才巳时。哪儿有这么早来人家里做客的,真是没有一点眼力价。 她牵着小萝莉回了小院子,房檐下果真丢了有两只死兔子在哪儿。堂屋里传来钱三贵和万大中的说笑声。 钱三贵一个人呆在房里无所事事也寂寞,有个人来陪他说话,还是个有共同语言又崇拜自己的人,他高兴。话也多起来。 还大着嗓门吩咐吴氏,晌午红烧一只兔子。他们要喝两盅。吴氏乐呵呵地让钱晓风过来把兔子打理出来。 钱亦绣来到小姑姑的小屋,她和钱晓雨正做着针线。小姑姑脸蛋红红的样子,似乎有那么点像恋爱中的小女人。 钱亦绣在屋里转了一圈,便似是无意地自言自语说道,“我听大人们说要高门嫁女,低门娶妇。咱们家现在也算小地主了,将来说不定还会当个大地主,千万不要嫁那些妄想攀高枝儿的人。特别是那些容易受伤的男人,更不能嫁。要搞清楚,愧疚和心悦是两回事……” 对于钱亦绣时不时冒出些惊人的话语,钱晓雨已经习惯了,但这些话还是把她笑得岔了气。钱满霞气得脸通红,起身抓着她又打了几下小屁股,嗔道,“胡说八道啥呀,看我不告诉我娘,让她狠狠掐你。” 钱亦绣郁闷地出了小屋,觉得自己像多管闲事的法海。但她真的真的舍不得小姑姑再受一点苦,她希望小姑姑出嫁后能舒舒服服过清闲小日子,不一定要大富贵,但必须要舒心,不要有大的波折。 这也是她对自己未来的期盼。 她还希望这辈子和相公之间的感情不要太浓烈,更不要对某个男人太倾心。那种漫长而痴痴的等待,是非常难捱的。就像前世的自己,就像今生的小娘亲…… 刚才的话钱亦多没怎么听懂,问道,“绣儿姐姐,是谁要嫁给大地主啊?” “是多多呀,现在多多也是掌柜家的女儿了,以后就要嫁给大地主。”钱亦绣忽悠着小萝莉。 钱亦绣在堂屋门口晃了两晃,万大中在里面招呼道,“绣儿,快进来,看万大叔给你带了什么来。” 钱亦绣走进屋。见万大中的黑脸除了那一道长痕,其它地方都光滑了,五官硬朗中透着几分俊逸,身材挺拨,坐姿如松。虽然比自己的俊俏小爹爹差了不少,但还是算得上帅哥一枚,怪不得几个村的姑娘都盯着他。 “什么事?”她问道。 万大中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石头递给她,笑道,“这是我打猎时在一个瀑布前看到的。觉着好看,就捡几颗回来给你玩。” 原来是贿赂她来了。 这是六颗雨花石,色彩艳丽,晶莹剔透,石头中的图形各异,有些隐隐像鸟兽,有些像青山绿水,还有些像少女的剪影……这个礼物钱亦绣很喜欢,舍不得拒绝。 她正愣愣地看着,钱亦多的小嘴瘪上了,“万大叔,没有多多的吗?” 万大中笑着赶紧从钱亦绣的小胖爪子里挑了一颗最小的给她,“这颗给多多。” 钱亦绣抿嘴笑道,“谢谢万大叔。” 晌午吃饭,钱三贵和万大中在罗汉床上的小几上吃,吴氏领着钱满霞和钱亦绣、钱亦多在大桌子上吃。 钱亦绣立着耳朵听钱三贵和万大中说话。万大中的话不多,多听钱三贵说。时不时地插上两句,很中听,拍了钱三贵的马屁还不留痕迹,让钱三贵的哈哈声打得都比平时响得多。吴氏隔着桌子不时地请万大中要吃好,喝好。 小姑姑小脸绯红地低头吃着饭,一句话没说,弯弯的眼中却露出了心中的喜悦。 饭后,万大中走了,顺便把多多小萝莉带走送回家。 下晌,钱亦绣皱着眉头偷偷跟钱三贵说了自己对万大中职业的担忧。 钱三贵听了哈哈大笑,捏捏她的小胖脸说,“咱们绣儿真是个操心的命。那万大中为人不错,豪爽,懂礼,打猎上也有几分真本事。他来家里作客,咱们欢迎。若他提出求娶你姑姑,爷自有计较。这不是你小娃娃关心的事,快别说了,被你奶听见了又要挨打。” 晚饭前,猴哥和大山奔奔回来了。猴哥依然不理钱亦绣,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钱亦绣进厨房亲自给它蒸了碗碎肉鸡蛋羹,还点了几滴香油。它虽然吃得喷香,但还是用后脑勺对着她,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钱亦绣给它捏后脖子,它就木着脸让她捏,捏完又木着脸走开。 第二天,家里来了一位久违的小客人——弘济小和尚,他前几天才从京城回来。 小和尚上年来过两次都没看到猴哥,这次看猴哥在家里,极高兴。一把把它抱起来说,“呀,长大了,也长沉了,看来你在这里过得极好嘛。” 猴哥抱着他眼泪花花的,嘴里伊伊呀呀的,像似在控诉钱亦绣虐待它一样。 钱亦绣又好气又好笑,便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让小和尚乐起来。他说,“阿弥陀佛,你这泼猴,也太执着了。小施主已经跟你讲了道理,你还如此不依不饶。要不,跟着贫僧去寺里?”(。) ps:谢谢古钟月明、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美味书虫、ya、爱旅游的妈、幽悠悠然、kkmay、浮游泉跃、neyye、根本解决、熠熠莹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过生 听了小和尚的话,猴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寺里不能吃肉不能吃蛋,或许连件破衣裳都穿不上,还是算了。 它从小和尚的身上下来,又往钱亦绣身上爬。钱亦绣假装生气不理它,它就又作揖又作鬼脸,让人忍俊不住。钱亦绣也被逗得笑起来,一人一猴算是合好如初。 钱亦绣让钱晓雷去私塾把钱亦锦接回来。她一直觉得,钱亦锦跟小和尚的共同语言最多,两个小孩相处也非常融洽。 一直在绣花的程月在小和尚一来就出了东厢。她对小和尚笑了笑,便拿了一个凳子坐在他们旁边,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女儿和小和尚说笑。见小和尚的水喝完了,还会殷勤起身给他续上。 钱亦锦是跑着回来的,累得小脸通红。两个小子一见面,就抱在一起跳了几圈。 几个孩子坐在枣树下,边吃点心边说着趣闻。主要是小和尚说,路上有什么稀奇的事情,报国寺有多么宏伟,那里的素食有多么好吃,西山风景有多么秀美…… 当两个男孩开始说学问的时候,钱亦绣便不打扰他们了,倚在小娘亲身上看着他们。 或许由于旅途劳顿,小和尚有些抽了条,五官也较之前立体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钱亦绣的错觉,小和尚跟钱亦锦坐在一起,竟然有一、二分的挂像。 来续水的钱晓雨笑道。“锦哥儿和小师傅长得有些像,他们坐在一起,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坐在房檐下的钱三贵和吴氏看了。也笑道,“嗯,还真有点像。” 吴氏想想不对,心里就有些慌了,忙道,“弘济不师傅不单长得跟锦娃有些像,跟善娃也有些像。都是齿白唇红,大眼睛双眼皮儿。肤色也白。” 钱满霞仔细瞧了瞧他们,笑道,“娘说的对,小师傅不止跟锦娃、善娃长得像。还跟绣儿有那么一点点挂像。” 或许漂亮的小包子也如美女一般,只要长得好看,总有相像的地方。 钱亦绣咯咯笑道,“是不是我娘当初生的三胞胎,爷和奶怕养不活,便丢了一个?” 程月还怕是真的,紧张地看着钱三贵和吴氏,把几人都逗得笑起来。 钱亦锦笑道,“娘。妹妹是说笑的,咱们家再穷也舍不得丢孩子。何况小师傅比我和妹妹还小半岁呢。” 小和尚也笑了,说道。“贫僧原来的家应该是京城的。听师傅说,他是从京城把贫僧带来这里的。”说完眼神暗了暗,扭着手指低声说道,“若我真是钱婶子的儿子该多好,也不会一生下来就丢给了师傅。即便丢给了师傅,也不会不去看看贫僧……” 他竟然用了俗世的称谓。这或许才是一个六岁孩子的心声吧。 他的话让几人都有了些心酸。程月更是流出了眼汪。她欠身摸了摸小和尚的头说,“月儿也喜欢小师傅。很喜欢的。小师傅就不要走了,留在这里,跟锦娃一起给月儿当儿子。” 她的话不仅把众人说笑了,连有些伤感的小和尚都笑了起来。 笑过后,钱三贵难得地批评了程月,“儿媳莫混说,小师傅跟佛门有缘,才会出家。” 小和尚也点头道,“是呢,贫僧的师傅说,贫僧必须皈依佛门才能活下来。” 一直有些不安的吴氏听了,才放下心来。 小和尚一直玩到日落时分,在钱家吃了早夜饭,才被一起来的一个青年和尚带着骑马回了寺里。走之前,程月拉着他的手一再嘱咐经常来家玩,若在寺里过不惯,就还俗给她当儿子,给锦娃和绣儿当弟弟。 因为怜惜他,程月便开始抽时间给小和尚做僧衣僧鞋,吴氏和钱满霞、钱晓雨都帮着做。自此后,小和尚的衣物就由钱家三房供应了,小和尚来钱家也来得更勤了。 四月六日,是钱家三房小兄妹的七岁生辰。也是钱亦绣的一个特殊纪念日,今天是她重生一周年。 钱亦绣很隆重地把自己打扮好,把那套压箱衣裳,也就是去张家作客的那套粉色中衣和裙子拿出来穿上,外面穿了件红色单层坎肩。由钱晓雨帮着梳了包包头,再系了两条红色丝带。 钱亦锦今天穿了套坨色缎子小长袍,钱晓雨专门给他梳了个总角。改变了发型的小正太显得更加俊秀儒雅了,钱亦绣却还是喜欢那个头上顶着小树的酷酷小男孩。但人总要成长,不管喜不喜欢,他必须改变。 程月看着一双漂亮的儿女,笑得眉眼弯弯,直说,“绣儿真好看,锦娃真好看。” 钱亦绣曾经作为旁观者看着程月生下小钱亦绣,看着吴氏捡钱亦锦,这两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一转眼便长到了七岁。虽然小原主去了,但这尊本来弱弱的身体在装进一个成人灵魂后,被调养得白白胖胖,个头如今只比钱亦锦矮半个头了。 再看看在一旁欣喜地看着儿女的程月,小娘亲的变化也大。她来了这个家后,至少还长了五公分。她刚来时大概只有一米五几,现在不低于一米六。从这点来看,小娘亲刚来时顶多十三、四岁。那么小就被小爹爹卖力耕耘,怀孩子,生孩子,居然还大小平安,真是难为她了。而且,她至今还以为钱亦锦是她睡觉时生下来的。 钱亦绣真的真的疼惜这个傻傻的美美的小娘亲,走过去亲了她一口,用小手抚着她的脸颊道,“娘,谢谢你,你受苦了。” 程月愣愣地看看女儿,她不知道女儿为何要谢她,她受了什么苦。 钱亦锦自以为看懂了妹妹的心思。也去亲了程月一口说,“娘,儿子也谢谢你。谢谢你生下儿子,把儿子奶大。” 程月搞懂了,原来说的是这个。她笑着搂着小兄妹一家亲一下,说道,“娘喜欢绣儿,喜欢锦娃……娘高兴,把你们生的这么好看。” 娘仨腻够了。一起去了堂屋。 钱三贵和吴氏看到这对漂亮灵秀的小兄妹,也颇多感慨。抚着他们的头说了一些鼓励的话。 特别是对钱亦锦,钱三贵专门说了他是小男子汉了,诸事要立起来了…… 钱亦绣知道他是意有所指。不过,不止熊孩子会难过。程月肯定也要闹腾。 众人还送了礼物。钱三贵两口子分别给了小兄妹一个红包,里面装的是两个小银锞子。 小娘亲送的是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小手帕,上面是两只小鸭子,还是双面绣。钱亦绣看出来,水波纹用的是水纹针。但鸭子眼睛和几个小水泡泡不仅发光还极传神,这应该是在水纹针的基础上改进的,比之前卖的那幅“双鸭戏水”绣品还好看。这么精致的帕子可舍不得用,留着当压箱宝贝。 还好意地悄声提醒钱亦锦,“哥哥。娘送的帕子好,可别随意用了,留起来。” 小正太又把帕子展开看了两眼。觉得鸭子绣得确实好,那就先留起来吧。 程月看到儿子女儿喜欢她送的礼物,抿嘴笑道,“娘喜欢这两只鸭子,一只是锦娃,一只是绣儿。” 又说得众人笑起来。 小姑姑送的是每人一双小鞋子。特别是钱亦绣的小绣花鞋,又好看又鲜艳。 下人们也送了礼。钱华一家送的是钱晓雨做的鞋子,黄华送的是在县城买的两支笔和两朵娟花。 小兄妹挨个谢过。 早晨,依旧是老规矩,小寿星每人吃了一个白水煮蛋。现在钱家的日子好过了,每天每人都会吃一个鸡蛋。今天为了区分,其他人吃的是蒸鸡蛋。 饭后,钱亦锦去上学,程月去门口看风景,钱亦绣在屋里听钱三贵和吴氏商量今天晚上请客的事情。 家里日子好过了,老两口想给小兄妹过个象样的生辰。但他们毕竟是孩子,没必要整太大的阵仗。许多人都已经看不惯他们宠孩子宠得没边了,若再请生辰宴,又要被人家说嘴。再说,过生请客,请的就是礼。他们就决定不请亲戚朋友们了,只把钱老头和钱老太请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吃顿晚饭就是。 既然这样,就没必要专门去镇上买吃食了,在谢家肉铺买些猪肉,再杀一只鸡一只鸭,家里又有菜疏和山货,这些足够了。 又让钱满霞带着钱晓雨把东厢中间那间屋子收拾出来。 其实,那间屋子早几天就让黄铁去县城买了家具回来,床、柜子、书案都齐了。今天只是把床上用品铺好,把一些学习和日常生活用品搬过去。 还是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还没等吴氏出门买肉,钱香领着大儿媳妇张氏和大孙子虎娃坐着李占春赶的驴车就来了。 这可是稀客,钱三贵高兴极了,忙把他们请进屋里。 钱香爽快地打着哈哈说,“大哥大嫂可别嫌我们做客积极,这么早就跑来你家。我是怕大嫂又出去买肉,那我们岂不是白带这么多肉来了?” 李占春把驴车停好,把一个筐端了过来。筐里装了四条肉,一只猪腿,两只猪蹄,还有一付猪大肠、猪肝、猪腰,足有大半筐。除了两条肉是分别给大房、二房的,其它都是送三房的。 李家又送了钱亦锦一身天青色绸子小长袍,钱亦绣一个小银镯子。 钱三贵和吴氏直说送的礼太重了,他们当不起。 钱香笑着抱起钱亦绣亲了一口,说道,“我知道哥哥嫂子喜欢孩子,送他们比送你们心里还高兴。” 钱香几人一来,就不好不去叫大房二房了,又让钱满霞去请他们来家里吃中饭,钱香几人下晌要赶回县城。 钱香送了这么多肉,也不需要再去外面买东西。杀了鸡和鸭,煎卤饨炒,够这些人吃了。 张氏和钱晓雨一起,跟着吴氏在厨房忙活。绣绣阿姨则充当起了保姆的角色,领着虎娃玩。 虎娃一看见奔奔就喜欢得不得了,跌跌撞撞地跟在奔奔后面跑。这次跳跳跟着大山猴哥进了山,奔奔留在家里。 钱大贵一家扶着老爷子和老太太很快就来了。如今虽然是农忙,有了闲钱的大房请了两个短工帮着忙活农田,所以钱大贵也有时间来作客。 汪氏知道今天是两个小兄妹的生辰,钱香家来人,八成是给他们祝生的,便封了两个各一百文大钱的红包拿来。 钱大贵跟钱三贵说,“老二还在地里忙活,他说晌午些就来。” 钱香心疼道,“二哥也真是,家里也不是没那个钱,就请个短工帮着他多好。他年纪也不小了,满河又要在铺子上忙活,光他一个人做农活多累。” 钱老头冷哼道,“老二越来越糊涂,事事听他那个婆娘的。” 钱老太也心疼儿子,对这事早就不舒坦了,听了钱香的话,歪着嘴骂道,“那个败家婆娘,宁可把男人累死,也舍不得一点小钱请个人……” 钱老头道,“那也是你儿子没出息,怂,他要听婆娘的话,别人有啥法子。” 正说着,万大中和他爹万二牛也来了三房。万大中背上还扛了一只梅花鹿,一路上引来无数羡慕声和十几双盈盈“秋波”。 钱家人对万家父子的印象都很好,热情招呼着他们。李占春本就性子豪爽,拉着万大中讨教打猎的事情。还说,以后打了猎就卖给他,别人给多少价,他就给多少价。 钱亦绣发现小姑姑刚才头上只簪了两朵粉色蔷薇花,咋一转眼的功夫就多了一支玛瑙簪子呢?耳垂上也金光闪闪的晃眼睛。 想着三贵爷爷说他自有计较,也就忍住了要说的话。三贵爷爷自己因为高危险职业吃了大亏,或许也舍不得女儿吃苦头吧。 钱满霞见钱亦绣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头上的簪子,红着脸瞪了她一眼走开了。 法海果真是讨嫌的。 钱亦绣正郁闷,钱多多跑过来对着她耳语道,“听我奶和我姑姑说,万大叔想当霞姑夫。”然后又啧啧两声说,“他当了我的亲姑夫该多好啊,那这只梅花鹿就是我家的了。这么大只鹿,能吃好些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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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堂屋里摆了两桌,一桌是男人,老太太也在男人那桌。一桌是妇人、孩子。阿珠由钱满霞和钱满蝶陪着在钱满霞的小屋吃,程月一个人在自己的小屋吃。 钱二贵和唐氏是在开饭前到的。钱二贵身上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从地里直接来这里的。唐氏虽然不算很利索,但好歹衣裳还算干净。他们两人是空着手来的,或许根本就不知道今天三房为什么请客 钱老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钱二贵一眼。 小王氏红了脸,自己和丈夫日夜忙碌,连侄儿侄女的生辰都忘了。今天来了这么多人,或许只有自家是空手来吃饭的。 唐氏一进院子就看到丢在房檐下的死鹿,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吃饭的时候大着嗓门说,“这么大一头鹿三叔一家也吃不完,干脆每家分些,咱们帮着一起吃。以后得了个猎人女婿,三叔家也不愁没肉吃了。” 这话不仅把钱三贵和吴氏说得脸通红,也把万大中说红了脸。钱三贵两口子倒不是舍不得这点肉,关键是“女婿”这两个字说得太不妥,那层纸不是还没捅破嘛。 另一桌的钱二贵骂道,“臭嘴的婆娘,这么多的吃食还堵不上你的嘴,胡说啥呢。”又赶紧给钱三贵和万大中赔不是,“三弟别往心里去,那婆娘有口无心,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为啥。大中也别往心里去,钱二叔给你赔礼了。” 钱三贵红着脸没吱声,万大中赶紧摇头笑道,“钱二叔客气了。” 钱老头和钱老太也气得不得了。钱老头不好当众骂儿媳,钱老太倒是第一时间就想骂人,但嘴不利索,等钱二贵和万大中都说了话,她才把话说出来,“你个蠢婆娘,再胡咧咧,就滚,滚,滚……” 只有“滚”字说得利索。 唐氏翻了翻白眼,她以为自己是因为想吃鹿肉挨骂,小声嘀咕了句,“不就是一点肉嘛,舍不得就算了,当我没说。” 吴氏气得恨不得搧她两巴掌。但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当着万大中父子的面,也不好再给人家留下个泼妇的印象,只得死命把气忍下去。 晌饭过后,阿珠和万大中父子便告辞了。钱二贵要去地里做农活,他跟唐氏也走了。 因为唐氏当众说了要肉,钱三贵只得让黄铁把鹿处理了,除了给万家父子送的点心做为回礼,其他几家都送的鹿肉,只是张家和钱香家送的多了些。 送了一半,还剩一半。李占春又提出把剩下的鹿肉买了,明天拿去肉铺子上卖,还硬给了吴氏二两银子的鹿肉钱。 钱香陪着钱老头夫妇及钱大贵、钱三贵说了阵话,申时初也走了。 钱老头和钱老太没走,他们还要等着看孙子,给孙子过生辰。钱亦多也留了下来,她说跟太爷爷一起回家。 客人都走后,在屋里呆了一天的程月才出了门,来到院门前向远处眺望。夕阳西下,她的黑发、背影像是被渡上了一层金粉。 钱老头道,“满江媳妇还以为满江小子活着,还在等他?” 钱三贵点头叹道,“满江媳妇脑子不算清醒,她有这份执念对她或许还是好事,不然身子怕是支持不下来。” 钱老头不太喜欢这个头脑不清醒的孙媳妇,但看到她数年如一日的等着孙子的回归,也有了些心酸。 钱亦锦下学了,他牵着程月一起进了堂屋。给钱老头和钱老太见了礼,又收了老两口给的红包,便倚着老太太站着。老太太见梳着总角的孙子变得更好看了,歪着嘴看不够,抖着手还不停地帮他拍身上的灰。 饭后,黄铁把老两口和钱亦多送回了钱家大院。钱三贵便开始跟程月和钱亦铁摊牌。他今天非常累,但这事必须要他出面说。 钱三贵一说出来,钱亦锦脸涨得通红,程月干脆哭出了声。 钱亦锦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爷爷也曾经暗示过。若是娘亲正常,自己满三岁就应该单睡了。但他已经习惯夜夜陪着娘亲和妹妹一起入眠,即使知道应该分开,还是十分难过,也不愿意。 他含着泪摇头说,“我娘身子不好,妹妹又太小,能不能再过几年分开?” 程月表现强烈得多,哭着说,“月儿喜欢锦娃,离不开锦娃,我们不分开。” 钱三贵先没理程月,对钱亦锦说,“你正在读圣贤书,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你应该懂。虽然我朝不像前朝那样讲究男女大防,但你这么大还跟娘和妹妹睡一张床,传出去是要被人家笑话的。连分房睡都这么难受,将来怎么出去考秀才,考举人,怎么振兴咱们家的门户?” 这些道理钱亦锦都懂,他知道自己无可辩驳,便擦着眼泪不说话了。 钱三贵又对哭着的程月说,“儿媳也要想通些,男孩子大了,必须要离开母亲单睡……” 一通道理讲下来,累得他脸通红,不停地咳嗽。可程月根本就听不进去,只摇着头抽抽搭搭不停地哭。 钱亦绣抱着程月说,“娘,你还有绣儿陪着啊。爷说得对,哥哥是男孩子,他大了就要出去读书,考功名,为家里争光。若娘一直把他捆在身边,会害了他的。娘喜欢哥哥,就应该做对哥哥有益的事。有一种爱叫放手,放手让他去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才是真正喜欢他,爱他……”她一着急,又把前世的经典语言说了出来。 但对程月这种人来说,越直白的话越管用,她也容易听懂和接受。钱三贵讲了那么久的大道理,她没听进去一句。但女儿实实在在的话却听进去了,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女儿说,“可娘喜欢锦娃,离不开他。放开手,娘会很难过的。就像江哥哥,放手让他出去,可过了这么久还不着家……” “爹爹的情况和哥哥不一样。爹爹是身不由己,但哥哥若是有出息了,是可以把娘亲和家人带在身边的。所以说,短暂的难受,是为了拥有更多的快乐。暂时的离开,是为了更长久的守候。”钱亦绣说。 钱亦锦觉得妹妹说得对极,便也抱着程月说,“娘,爷爷和妹妹说得对。现在的难受是短暂的,等儿子出息了,就把娘、爷奶、妹妹、姑姑都带在身边。咱们一家人会一直快乐的生活,长长久久守候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多好啊……” 程月听了劝,但还是躺在床上哭了半夜,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她也离开自己。钱亦绣乖巧地任小娘亲搂着,不时的用小脑袋蹭蹭她的胸口,再宽慰两句。 第二天,程月的眼睛像桃子,钱亦锦的眼睛也有些红肿。吃早饭的时候,程月不错眼地看着儿子。饭后,又把他牵到院门口,看着梳着总角穿着小长袍的儿子走过开满野花的荒原,最后消失在村口。 儿子长大了,程月不得不放手让儿子独自睡觉。以后,还得放手让儿子远行。 刚分开的头两天,程月难过得一直睡不好。但从第三天起,也就慢慢习惯了。 四月十日,钱亦锦休沐。两小兄妹要去县城一趟,早就说好钱亦绣要去向张老太太和宋氏当面赔罪。当初借着去张家做客搞出那么大一件事,害得人家跟着担心。特别是老太太,据说吓坏了,还喝了几天汤药。 同时,把没有经过炮制的鹿葺卖了,再买截鹿葺和一支人参回来泡酒。 小兄妹打扮好上了牛车,黄铁又把送张家的几坛醪糟、几盒蒸蛋糕、还有一大把嫩香椿及一些新鲜菜疏搬上车。还有几盒送老张伯的点心,及两坛醪糟、两条猪肉。 牛车都走了一截,吴氏还跟在后面嘱咐钱亦锦和黄铁,不许让钱亦绣单独行动。 来到张家,黄铁把小兄妹交给出来迎接的阿珠,便去了老张伯家,并说好下晌他亲自来接两兄妹。 张老太太还故意沉着脸,只跟钱亦锦说话。钱亦绣给她和宋氏深深躹了一躬,打着迭的说好话,才把老孩子哄得笑起来。 嗔怪道,“你这小猴儿,比男娃还让人费心。你也不想想,若你有个好歹,家里人得多难过。就我一个外人,都难过得紧。” 钱亦绣不好意思地说道,“绣儿知错了,再也不犯了。”又说,“老太太有小张叔叔这样的乖孙子多好,少****好些心。若有个我这样的孙女,您会气得少吃好多饭的。” 老太太摇头道,“有你这样的孙女,少吃饭我也愿意。”又对宋氏道,“只求央儿早些成亲,能给我多生几个重孙子,哪怕多生几个重孙女也好啊,家里才热闹。” 宋氏笑道,“我也想,恨不得今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 钱亦锦毛遂自荐道,“等小张叔叔成亲的时候就让我和妹妹滚床吧,让小张婶子也生对龙凤胎。” 这话把老太太和宋氏喜的呵呵直笑,连连点头说好主意,就这么说定了。 之后,几人又一起去了花园。上年钱亦绣帮着栽种的满天星开了。远远望去,姹紫嫣红里因为融入了一片纯净的白色,更是美的醒目。离近了看,鲜艳硕大的花朵和星星点点的小白花相得益彰,美不胜收。 如今张家经常给相好的人家送些玫瑰等大花配满天星的插花,很是受欢迎,让无所事事的张家婆媳很是有些成就感。 中午,老太太又留了小兄妹在他家吃饭,也见到了张仲昆父子。 张仲昆在给他们带回了一截鹿葺和一支人参的同时,也带来了崔掌柜和梁锦昭的消息。(。) 第一百四十七章出嫁 钱亦锦接过鹿葺和人参,问还需补多少钱。张仲昆说,“正好两不相找。那么大两根鹿葺,价值足以抵这一截鹿葺和人参了。” 张仲昆说是这么说,小兄妹还是知道自家又占了些便宜。虽说占了便宜,但应该不多,也就没有再说钱的事情。两家的关系这样好,一点小钱也要算清楚,好像不太好。 张仲昆又说了梁公子下个月初会从京城来溪山县。跟着悲空大师“学武”的同时,也会来张家住些日子,让宋氏做好接待贵客的准备。同时,又说了崔掌柜会陪着梁公子一起回来。 一直等着崔掌柜消息的钱亦绣听了张仲昆的话,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等。 院子里的蔷薇花开得正艳,一簇簇的,爬满了那一截院墙。桃树上已经结出了青色小桃子,枣树上挂满了碎碎的小黄花。 一片大好春光中,钱华去蒙溪村把那八十亩田的租子收回来了,交完税后还剩四十二两银子。佃户们收完菜仔,又开始准备插秧种水稻。 小地主钱三老爷捧着银子直乐,有了田地就不愁没饭吃了。 钱满蝶的好日子也在悄然临近。钱家大房在忙着准备她的婚事,三房也在考虑着送些什么添妆。 钱满蝶是讨喜又勤快的好姑娘,在三房最困难的那几年,经常来家里帮着钱满霞做事情,对程月也散发出了极大的善意。可以这么说,她是钱满霞那几年唯一的闺蜜,也是程月唯一个愿意与之相处的外人(小和尚除外)。 想到她婆家是出了名的抠,钱三贵两口子便想着送什么东西让她出嫁以后用得上,又不要太张扬。 想来想去,决定偷偷送五两银子,再在明面上送一匹张家送的水红色绸缎,又专门去镇上买了一根雕花银簪子。即使是一匹绸缎和一根银簪子,至少也值五两多银子,这在乡下已经是少找的大礼了。 钱满霞小姑娘跟钱满蝶最要好,知道她爱美,给她做了一套京城流行的绸子夏衫,又送了四朵省城的绢花和一盒香脂。 程月和钱亦锦、钱亦绣娘仨也单送了礼。小兄妹专门拿着私房钱去镇上买了对银镶玛瑙小耳坠,虽然不大,但戴在耳朵上亮晶晶的极好看。这对耳坠花掉了小兄妹的十一个银锞子,几乎花光了他们积攒的所有私房钱。 连钱晓雨都送了两条绣花绢帕给她。 三房的五两银子是偷偷送的,但其它的礼加起来也让村民们羡慕念叨了好久。 钱大贵夫妻和钱满蝶十分感激三房一家,特别是汪氏,心里更是酸酸的。自己好强,总想把别人比下去。当初托人找了很久才“高攀”上了这样一门亲事,觉得让小闺女当上镇上人了,自家有面子。哪怕听说那家有些不妥,钱老太一直不喜,也舍不得退掉,还曾经觉得是别人嫉妒自家找了个好女婿。 婚期越临近,她越怕。怕这桩亲事跟大闺女的亲事一样,属于“马屎皮面光”那种,外面看着好看,日子却不好,那就糟心了。 特别是杨家送的聘礼,礼金只有两贯钱,再把礼饼、茶叶、酒、鱼肉这些东西加在一起,怕是连五两银子都没有,还比不上有些乡里人家。当时汪氏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对外却强颜欢笑说,自家专门跟老杨家说了,自家不是卖闺女,不在乎聘礼多少,关键是要对她家闺女好。 其实,在镇上卖了几个月点心的钱满河已经听说了老杨家的一些做派,前两个月还跟小王氏说了,让她去提醒一番许氏。但那时钱大贵和汪氏都已经骑虎难下,因为六礼中已经过了五礼,无故退亲钱满蝶以后就不好说亲了。 前两天,杨又富的娘又在镇上跟那些街坊邻里说,怕老钱家把他们送的聘金贪没了,还说老钱家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这话或许是故意透给在镇上卖点心的钱满河,让钱满河传个话。钱满河气得要命,贪没聘礼这些话分明就是在说他娘唐氏当初的做法。也就如了他们的愿,把这话传给了钱大贵夫妇。 两夫妇气得连觉都睡不着。为了争口气,也为了闺女今后的日子好过,大房不仅把杨家的聘金一分没动拿出来,在原来准备的十两嫁妆银子基础上又加了四两,买了二亩水田作嫁妆。再加上自家准备及别人送的家具、被褥、衣裳、布匹、首饰等,足有近三十两银子之多。这么大的一笔嫁妆,就是许多镇上人家都比不上。 汪氏私下悄悄教钱满蝶,一定要把嫁妆拿捏在手上,特别是手里的私房银子和布匹首饰,千万别被夫家人哄过去。还有就是把男人的心抓住,熬到以后分了家,日子也就好过了。 吴氏偷偷跟钱三贵说,若她是汪氏,宁可不要这个面子,甚至冒着闺女以后不好找婆娘的危险,也要把这门亲事退了。自己放在胸口疼的闺女,咋能够嫁给那样上不了台面的人家。别说他家只是个开油铺子的,哪怕是有座金山,也不嫁。 只是汪氏太好强,钱老太说的话都不听,别人的话就更听不进去了。这个亲家这么糟心,当着外人的面她还要挑着好的说。若不是钱老太和钱大贵说了些实话出来,好些事他们都不知道。 钱三贵更疼闺女,听了连连点头。两口子又说起了万大中,怎么比怎么觉得他人好,家里更好。有田地有瓦房,还人口简单。只有一个爹,性子跟万大中一样豪爽,一看就是个好侍候的人。 只一样,他的猎人身份两口子有些顾虑。虽说他的功夫不错,但夜路走多终遇鬼,钱三贵就是吃了这个大亏。所以,两口子决定,以后找机会旁打侧敲,看万大中对自己以后有什么打算。 四月二十八日,宜嫁娶。除了程月,钱家三房都去了钱家大院。特别是钱亦锦着力打扮了一番,因为他要和钱亦善一起,不仅要跟着十几个叔叔堵门要红包,还会去杨家送亲。 钱亦绣一进大院,就被钱亦多拉去钱满蝶的小屋。小屋人太多,全福人正在给她梳头开脸,说着吉祥话。两个小丫头挤进去,看到是汪里正的婆娘余氏当的全福人。 余氏虽然嘴讨嫌,但谁也不能否认她在花溪村是最有福气的妇人。公婆健在,有儿有女,丈夫是里正,还有个儿子在镇城开铺子,她本人身子骨也极好。 村里许多人家嫁闺女都会请她当全福人。余氏也乐意,被人推崇尊敬的同时,还能得几个零花钱。 新娘子永远是最美丽的,此时的钱满蝶像初绽的迎春花,美丽,健康,生机勃勃。虽然眼里还是有些惶恐,但更多的是娇羞和对未来的期许。听着几个妇人的逗趣,脸色绯红,头都垂到了胸口上。 看到稚气未脱的美眉,钱亦绣的心都有些痛。这个年龄在前世还在上初中,属于未成年人,被睡了是要追究男方法律责任的。她还这么小,既然知道那家人不怎么样,干嘛还非让她嫁进去呢?哪怕今后嫁不出去,在家当老姑娘,也比嫁进杨家强吧。但愿那家不像传言中所言,能够善待这么好的女孩。 想想还是自家爷奶好,真正疼孩子。若是钱满霞碰到这种情况,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就是不计一切代价,都会把亲事退了的。 随着一阵爆竹声,门口热闹起来。后生小子们在为难新郎官,讨要着红包。在哄闹声中,一身彤红的杨又富带领着几个迎亲的后生闯进了院子。 钱亦善远没有开始时的兴奋,他瞅着钱亦锦直摇头,很有些不忿和不好意思。因为他也抢了几个红包,捏了捏,里面只封了两个大钱。乡下人家,日子好过些的封红包也会封个五文钱。杨家还是镇上开铺子的,真是少有的抠门 杨又富进了小屋,他长得比较白净,偏瘦弱,跟长年在地里劳作的庄稼汉不太一样。在笑闹声中,他带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钱满霞去了堂屋,给钱老头夫妇和钱大贵夫妇磕头。 钱满川把妹妹背去花轿。十台嫁妆排了一溜,再加上多人组成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一个长队,唬住了许多人。钱亦绣和钱亦多跟着跑了出去,一直跟到洪桥边上,看到长队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钱家人气不过,把嫁妆置办得极体面的同时,还专门组建了一支由十六人组成的送亲队伍。这个队伍里除了钱亦善和钱亦锦两个漂亮小正太外,其他都是年青后生。钱家几个兄弟,钱香三个儿子,万大中,黄铁,还有汪家几个表兄弟,个个都是长身玉立,长相颇佳。还都穿上了压箱底的好衣裳,一走出去,吸引了无数眼球,让人觉得方圆百里内的好后生都聚集到了这里。 汪氏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舍得最疼爱的小闺女是一方面,可能最大的担忧还是怕小闺女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她又不愿意跟别人说,只有哭。 钱老太在另一间屋里对钱香和吴氏说,“老大媳妇好强,非得找个镇上的人家。那家人那么好,咋不在镇上找媳妇,非得找咱乡下的泥腿子?” 钱香嗔道,“娘,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照你这么说,因我婆家不好,才来找的我这个乡下泥腿子?” 一句话把钱老太和吴氏都说笑了。 钱香又道,“我看那个后生是个实诚人,只要蝶姑把丈夫的心抓紧了,将来生个儿子,又有那么多嫁妆傍身,日子也能过起来……” 下晌,送亲队伍回来了。除了钱香家的三个儿子要赶回县城,其他人都在大院吃了晚饭。 据说,那杨家人一看到这么多嫁妆嘴都笑歪了,但看到这么多送亲的人又有些不喜。只是,这些后生长得都仪表堂堂,高高大大,有几个不仅不像种地的泥腿子,甚至远比镇上许多后生都出挑得多,倒也不敢轻视。 只得临时多安排了两桌酒席,又舍不得再去外面买吃食,便每桌匀了些出来。原本桌上的菜品就不多,勉勉强强够吃。又匀了些吃食出去,别说这十几个人没吃饱,连其他客人都没吃饱。 汪氏红着脸听钱满川悄悄跟她说着,气得手都有些发抖也无法。许氏劝道,“小姑聪明,只要把嫁妆劳劳抓住,日子不会难过。” 第三天钱满蝶回门,钱亦绣在家陪程月,钱三贵两口子带着钱满霞去大房吃的饭。听回来后的三个人说,那杨又富倒像个老实人,除了吃相难看,其它都不错,对钱满蝶也挺好。但那家的其他人就顶讨厌了。 钱满蝶私下说,她公爹除了吝啬节省外,其他倒还好,只是婆婆和小姑却不好相处。婆婆第二天就想帮钱满蝶保管嫁妆,说大儿媳妇的嫁妆就是她管着的,但钱满蝶找借口推了。她就摔盆打碗地骂人,被她公爹一顿骂才消停。但她公爹还是敲打了钱满蝶,进了杨家门,心就要往一处使,少起小心思。嫁妆她可以自己管着,却不能乱花一文钱,花钱必须要经过他们的同意,因为这些嫁妆将来都是他孙子的。 小姑杨又芝先还看不起村姑,可看了钱满蝶的嫁妆,才知道老钱家是乌龟有肉在肚里。她眼红着那些簪子、耳坠、衣裳、布匹,还有胭脂香粉,啥啥都厚着脸皮讨要。钱满蝶无法,只得扯了四尺水红色的绸缎给她做衣裳…… 钱满蝶说得眼圈红红的,汪氏气得要命。她先前觉得杨家抠,但没想到会这样不要脸。只得让钱满蝶忍,将来分家就好了。还有一个就是,嫁妆无论如何不能交出去,她小姑的毛病也不能惯着。还让她不要跟亲戚们说这些话,怕被人看笑话。 钱满蝶没忍住,还是跟钱满霞说了,“……除了相公、大嫂和小侄子,那家人都不好相与。娘让我把嫁妆把持住,不能再给小姑东西了,我也知道应该这样。可我那小姑脸皮厚得紧,总在我屋里转……”(。) 第一百四十八章来迟了 下晌,钱三贵几人回家后,听了钱满霞的话,吴氏嗤道,“大嫂还跟我们说蝶姑的婆家除了有些抠,其它方面都好,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闺女过得都这么糟心了,也好意思说那些话……哼,谁都知道要把嫁妆把持在手里,但蝶姑不听婆婆的话,不跟小姑把关系搞好,今后在婆家有的罪受。大嫂还以为别家都像咱们老钱家啊,公婆慈善,小叔厚道,她好强也都由着她。” 一家人长吁短叹,想着大房的人肯定更难过。 可怜钱满蝶,那么漂亮讨喜的妹子,却嫁进了这样一户人家。钱亦绣原来一直觉得汪氏聪明,看来,再聪明的人太好强太虚荣,照样会做蠢事。 想想钱满蝶的极品婆家,钱亦绣突然有一种茅塞顿开之感。跟杨又富及另外几个钱家女婿比起来,那万大中和李家姑爷爷一样,都是古代最好的经济适用男呀。并且,他比李姑爷爷还俊得多。若他本质真的不错,又不好色,那真是自己姑夫的上上之选了。 第二天,来三房玩的钱亦多说汪氏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她还小声跟钱亦绣说,“我觉得我奶是被我小姑夫气的,昨天我小姑和小姑夫一走,我奶就哭了,然后就起不来床了。” 吴氏便捡了五十个鸡蛋去看汪氏。 几天后,一件震惊全村的消息降临到了钱家三房。县里的一个衙役找到汪里正的家,核实了钱满江失踪的情况后,让钱三贵去县衙支取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同时减免他家三年赋税。 对于朝庭的大恩,钱老头激动得热泪盈眶,腿脚已经不利索的二爷爷,还有汪里正的爹已经七十多岁的汪老头,专门拄着拐来了钱家大院。几个老头大声颂扬着皇上的仁慈,还向北磕头,感谢皇上对百姓的体恤。 钱三贵从汪里正家回来,关着堂屋门同吴氏、钱满霞和钱亦绣说了这事。他们不敢跟程月说,怕她犯病。 几人难过得眼圈红红的,同时也轻松不少。倒不是因为多了十两银子和减了三年的赋税,“失踪”将士家属的称谓不好听,终于可以脱掉这顶冒子了。特别是钱亦锦,跟学里的同窗吵架了,人家就会骂他爹爹临阵逃亡,到现在都不敢回乡,让他十分受伤。 五月十日一早,钱三贵和钱亦锦在黄铁的陪伴下去了县衙,拿到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十两银子,又办了减免三年赋税的手续。 回家后,一家人围着领回来的十两银子痛哭了一场,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程月。他们不敢告诉她钱满江已经被朝庭确定阵亡,“卖命”银子都发下来了。 他们哭的时候,程月正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盼着几番花谢花开后就会回归的江哥哥。 下晌,钱三贵又有些不好,钱晓雨去请林大夫来家里看病。钱亦锦和钱亦绣要去祭奠钱满江,因为家里的几个下人在忙活地里的冬小麦,就由钱满霞带着他们去。 三个人红肿着眼睛郁郁往门外走去,手里拎着篮子,篮子里装着刀头和几个水果,还有些香蜡纸钱。 在东厢房里绣花的程月从窗户里叫住了他们,“小姑,你带着锦娃和绣儿去哪里?咋带着这些东西?” 迟钝的小娘亲难得有些敏感了。她见钱满霞没回答又说,“别让锦娃和绣儿去给那个假坟头烧纸,那里面是空的。江哥哥还活着,给活着的人烧纸不好。” 钱满霞只得红着眼圈说,“快到我太爷的冥寿了,我领着他们去给我太爷烧些纸钱。” 程月听了,才又坐回绣架前。 暮春下午的阳光已经非常强烈了,晒得人睁不开眼睛。跳跳也看出来主人的心情不好,懂事地夹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 一进入大坟包,顿时觉得阳光暗下来,上空还盘旋着几只呱呱叫着的乌鸦,呼呼的风声也比山外面大得多。 空旷的坟地上只有他们三人一狗。来到小爹爹的坟前,虽然才刚刚过去几个月,小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青草。他们流着泪跪下磕了几个头,钱满霞和钱亦绣烧纸,钱亦锦负责向钱满江汇报。 告诉他,朝庭为他正名了,他是为大乾朝浴血奋战血洒疆场的好男儿,家里也因此得到了抚恤,太爷爷都激动哭了。爷爷的身体好多了,家里刚收了几十两银子的租子,小娘亲经过调养病好多了,虽然还是想不起来旧事,却较之前清醒得多,他和妹妹也很好…… “……爹爹放心,儿子正在发奋读书,将来定会振兴门庭,让爷奶、娘和妹妹,还有姑姑享福。”钱亦锦哭着保证道。 汇报完,又去给钱满霞的太爷爷,小兄妹的老祖宗坟前烧了纸,然后才往回走。 还没走出大坟包,却听见后面传来马蹄的得得声,还有几个男人的说笑声。 四匹马都越过了他们几人,一个人停下马往回看了看,笑道,“哥哥们停停。没想到来山里看个风景,还有意外的收获。这里山好,水好,小娘子也水灵,还别有一番滋味。以后谁再说乡下小妞长得糙,我可不答应。” 另外几个人听了都停下马转过身,看着钱满霞几人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这几个男子都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岁上下。 说话的那个人下了马来到钱满霞几人面前,钱亦锦见状挺着小胸脯挡在了小姑姑的前面。 那人穿着锦缎长袍,长相俊俏,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猛向钱满霞放电。他没理怒视着自己的小男孩,看着钱满霞把腰间的折扇抽出来唰地打开,念起了诗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钱满霞红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睛看向了别处。 钱亦锦怒道,“这位公子,请放尊重些。” 跳跳见自己主人不喜欢这几个人,也跳着脚地冲他们大叫。 一个骑在马上的人笑道,“李兄弟,人家不理你,咋办?”另两个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人也不生气,又笑道,“小娘子,哥哥不是坏人,还最最长情。你跟了哥哥去西州府,这辈子就穿金戴银,吃喝不愁了。” 钱满霞又瞪了他一眼,小声骂了句,“登徒子!” 那几人又笑说,“李兄弟,小娘子骂你了。” 那人大笑道,“骂得好,乡下妹子,就应该多些野趣才够味儿。” 钱亦绣气得涨红了脸,但敌众我寡,又地处偏辟,哪怕有跳跳,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没理那人个,低声说,“姑姑,哥哥,咱们快走。” 几个人试图绕开那个人,那个人却伸出手来抓钱满霞。 跳跳见状,冲那人大声狂吠,颇有你再敢上前我就咬死你的架式。那人便有些怕了,踌躇不前。另外三个人见状都下了马,拦住钱满霞几人的去路,一个人还从地下捡了根手腕粗的干柴棒向跳跳打去。 跳跳虽然是白狼的后代,但现在年纪还小,打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或许还可以,人家带着棒子就不行了。 钱亦锦急得不行,想去帮跳跳,但更紧张姑姑。他弯腰捡了一块大石头,贴在钱满霞前面怒视着那几个向他们靠拢的人。 知道跳跳危险,却又不敢叫它跑。钱亦绣举目四望,空空的坟地上只有这几个人,把嗓子嚎破了也叫不过来人,自己几人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 成为案板上的肉那种无力感和恐惧感再次包围了她,她故做镇定地尖声说,“既然你们是西州府的,就应该知道宋桥宋老太爷吧,我们是他家的远亲。若是你们欺负了我们,他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一个人大笑不已,“小泥腿子,你咋不说你跟皇上是远亲……”说着欺身过来抓钱满霞。 手还没伸过来,钱亦锦手上的石头就砸在那人的胳膊上。 “小兔崽子,把小爷砸痛了。”那人抬腿踹向钱亦锦。 钱亦锦虽小,却长年坚持练武,人长得也高大。他躲过那人的脚,反倒抱起那人的腿一推,那人便倒在了地上。而钱亦锦也被另一个人从后面打倒在地。 钱亦绣和钱满霞都大哭着跑去护钱亦锦。 那三个人已经把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跳跳一直跟拿棒子的人在搏斗,见主人被打了,急了,没有躲避打过来的棒子,立起身子向那人扑去。在被打了几棒子的同时,也把那人的肩膀咬了一口,那人大叫一声棒子落在了地下。 跳跳跑去主人的身边,冲一个人咬去。 从地上爬起来的钱亦锦手上多了一块石头,又砸向一人,钱满霞和钱亦绣大叫着跟另一人打起来。 钱亦锦三人根本不是那几人的对手,钱亦锦挨了几下,钱亦绣被推倒在地上,钱满霞也被人家乘机摸了两把,小姑娘气的羞愤难当。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住手!” 接着,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片刻间就“飞”到了这里。 再一看来人,是万大中。 只见他跳起来,双腿一个劈叉,有两个人竟然同时大叫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再一脚,另一个人又倒在了地下。眨眼间,万大中已经把那几人的胳膊卸了下来,疼得几人大声哀叫。 那个被跳跳咬伤的人还没等万大中打,就先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万大中走过去蹲下扶着钱亦锦的肩膀,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急切地问,“锦哥儿怎样?受伤了吗?” 钱亦锦忙客气道,“谢谢万大叔,你来的及时,我们都没事。” 万大中又看看,捏捏,觉得钱亦锦确实没事,才放下心来,低沉着嗓音说,“都是万大叔不好,来迟了,对不起……”看钱亦锦有些愣神,又赶紧说,“让你和你姑姑、妹妹吓着了。” 钱亦锦说,“我姑姑和妹妹真是吓着了,我没事。” 说完,对着那个最先调戏钱满霞的人使劲踢了几脚,“让你欺负我姑姑,踢死你。” 暴怒的跳跳有样学样,张开血盆大口就去撕咬那个人,吓得那人鬼哭狼嚎。钱亦锦弯腰拍拍它劝道,“好了,不能把他们咬死,否则咱们也有麻烦。” 万大中问那几人道,“你们是哪里的?怎么会来这儿?” 原来那几人是西州府南山书院的学子,趁着学里放农忙假去溪顶山看风景。听说溪石山怪石林立,便想来一探究竟。但刚翻了一坐山就有些晕头转向,也不敢再继续往里走,怕找不到回来的路。 出了溪石山又不甘心,就在附近转了转,正好看见钱满霞几人。他们见钱满霞清秀异常,跟城里的姑娘大不一样,就起了调戏之心。 万大中见那几人不像撒谎,骂道,“圣贤书白读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行这龌蹉之事。”然后又一人踢了几脚,甩了几巴掌,打得那他们鼻青脸肿,不住哀求。 钱亦锦也上来打,两人打得差不多了,万大中才呵斥道,“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做坏事,爷爷就把你们命收了。” 那几人人又连连告饶,万大中才把他们的胳膊接上。 那几个人爬起来磕头道,“大爷,小爷,我们有眼不识金镶玉,再不敢了。”然后连滚带爬地上马,一溜烟地跑了。 那几个人都没影了,吓傻了的钱满霞才哭出声来。钱亦绣也吓着了,抱着姑姑掉眼泪。 万大中安慰道,“坏人都跑了,没事了。” 钱亦锦也抱着姑姑和妹妹劝了劝,待两人收了泪,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钱亦绣问万大中道,“真巧,万大叔咋会来在这里呢?” 万大中道,“我爹昨天猎了两只野鸡,便想着给你家拿去一只,再去黑风崖采点蘑菇回去炖。没想到却遇到了你们。” 又对钱满霞说,“钱姑娘以后还是要小心了,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带着两个孩子往这偏辟的地方走,很不安全的。” 钱满霞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说,“我知道了,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心疼闺女 钱亦锦崇拜地看着万大中说,“万大叔,你的功夫真好,能教教我吗?我也想跟你一样厉害。” 万大中笑道,“只要锦哥儿想学,万大叔随时都可以来教你。但是,我的功夫可是在林子里跟那些野物们打斗练出来的。锦哥儿还是要以学业为重,学些基本功夫就行了。” 钱亦绣看着走在前面几步的钱亦锦和万大中,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钱亦锦稍前,万大中稍后,即使从背影看,这一大一小也都气宇不凡,丰姿俱佳。 她的小哥哥一直是这么优秀的,她早知道。可是万大中,难道他真从一个轻狂少年变成了一个有正义感又有一身真本事的成稳男子? 她听说过万大中功夫好,却没想到这么好,这么帅。他的这身功夫,即使在猎人当中,也属于个中翘楚吧? 钱亦绣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万大叔,你如今还喜欢跟范二黑子他们一起玩吗?” 钱满霞红着脸嗔了句,“绣儿,不许瞎说。” 万大中缓下脚步,等钱亦绣跟他并排了,才笑道,“早不跟他们来往了。原来万大叔岁数小,天天被我爹逼着练武打猎,觉得烦躁,便经常和着几个岁数差不多的小子到处野。大了以后,也体会到了我爹的良苦用心。干猎人这一行的,若没有几手真功夫,害的终究是自己。我爹逼迫我,也是为我好。也就收了心思,开始好好跟着我爹习武打猎了。” 原来他曾经是一个因叛逆而徘徊在犯罪边缘的问题少年,迷途知返又成了有为青年。经历倒是蛮励志的。 钱亦绣点点头道,“哦,那我就放心了……”说完才觉不对,又赶紧装可怜,“绣儿怕范二黑子,现在见了他都害怕。” 钱亦锦怜惜地拉着妹妹说,“妹妹不怕,以后哥哥跟着万大叔好好学武,再不让他欺负你和娘亲。” 万大中也说,“绣儿放心,范二黑子以后不敢再欺负你们了。” 钱亦锦若有所思地问道,“前些日子我看到范二黑子鼻青脸肿,腿也有些瘸。跟我碰上了,还赶紧跑得远远的。万大叔收拾过他吗?” 万大中笑笑没言语,算是默认。 出了岔路口,钱满霞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低头对钱亦锦和钱亦绣说,“回去别提这件事,我爹身子不好,知道了又该着急了。” 小兄妹也点头应是,理了理头发和衣裳。 几人便与万大中分了手,都走出了几十米,钱亦绣回头看看,见万大中还站在原地看他们。看见钱亦绣回头看他,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往东而去。 若小姑姑嫁给这样一个如此倾慕她又有真本事的人,也不错。 钱亦绣瞅了一眼脸蛋红红的小姑姑,对钱亦锦说,“哥哥,你说今天万大叔算不算英雄救美呢?” 钱亦锦还没回答,钱满霞羞的脸更红了,拍了一下钱亦绣的后背说,“要死了,又胡说八道。啥美不美的,羞死人了。” 钱亦绣委屈地说,“姑姑怎么又打我。我说万大叔英雄救美,那个美说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有啥害羞的呀。” 钱亦锦听了忍不住笑起来。 钱满霞跺了跺脚,走去前面不理她。 回家后,果真看见吴氏在打理一只野鸡。吴氏对进厨房帮忙的钱满霞说,“大中刚才送来的,我炖几片参进去给你爹补补。” 看了两眼钱满霞,见她眼睛通红,想着定是思念钱满江伤心哭的。就叹着气说,“你哥哥已经去了,再伤心也没用,还是要往前看。娘觉得万大中不错,人好,有本事,家里又简单。虽说家在乡下,但比起镇上的老杨家,好的可太多了……” 钱满霞红着脸低头洗带去祭奠的刀头,上面沾满了泥。万幸吴氏在低头打理野鸡也没看到。 万大中来钱家三房更勤了,三天至少会来两天。因为他不只来找钱三贵“请教武艺”,还要手把手教钱亦锦练武。下晌当徒弟,晚上当师傅,所以晚饭只能在钱家解决。 吴氏高兴,换着花样做好吃食。有时,还让人去把万二牛请来,说他一个人在家难得做饭。 万二牛暗示,万大中岁数不小了,也不能当一辈子猎人。偶尔进山寻摸寻摸打点野物就行了,主要精力还是要放在家里的田地上,把庄稼侍弄好。他们之前在北边挣了些银子,回家后打猎也颇多收获。前些日子又买了十几亩田地,加起来,家里已经有二十亩田,十五亩地了。这么多家产,在乡下也算殷实人家了。 听了他们的这个安排,钱三贵两口子都暗自高兴。 连钱亦锦都悄悄跟钱亦绣说,“我看出来了,万大叔想当咱们的姑夫。我觉得,他人不错,有本事,有家产,又守礼仪,是个正人君子。” 钱亦绣也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小正太的评价很中肯。 小姑姑也不需要钱亦绣督促着擦香脂了,每天一丝不苟地擦脸擦手。虽说手指骨结依然比较粗大,但手上的皮肤已经白嫩细腻多了。 这天上午,小姑姑和钱晓雨要去镇上买香脂,吴氏拿了个油葫芦装进背篓,让她们顺便带五斤菜油回来。钱亦绣也好久没去镇上玩了,便闹着一起去。 因为手上没钱,又找钱三贵撒娇讨钱,钱三贵笑着让吴氏拿了五十个铜板给她。 钱亦绣嫌少,扯着钱三贵的衣襟说,“我要给我娘买香脂,五十文钱咋够。” 吴氏说,“咋不够?我还看到过二十文一盒的香脂呢。” 钱亦绣嘟嘴道,“那种香不香臭不臭的廉价香脂,咋能给我美美的小娘亲娘用呢?” 吴氏无法,只得又拿了一个小银角子给她。还想再把那五十文铜板收回去,铜板早被钱亦绣塞进了荷包。 来到镇上,先去了那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钱满霞和钱晓雨各挑了一盒香脂和一盒胭脂,香脂八十文,胭脂一百文,都属于中等价位。 钱亦绣直接要了一盒这里最昂贵的莲花香脂,要二百五十文钱。 掌柜的瞧钱亦绣心疼的小脸都皱起来了,笑道,“做这种香坊的作坊是新开的,我有个亲戚正好在里面当帐房,才便宜拿了几盒来卖。听说,这种香脂的睡莲和清泉是派人进深山里寻的,未沾染到一点尘俗之气,比省城露香斋里的香脂都好。只是现在还没打出名气,等以后好卖了,这个价可拿不到。” 说得跟洞天池里的东东一样好。 钱亦绣把小盒打开闻闻,香气清清淡淡的,果真比其它香脂都好闻。性价比高,多花些钱也值。便毫不犹豫地掏出一个银角子,又把那五十文加上。虽然又成了没有一文钱的穷光蛋,她还是笑得眉眼弯弯。小娘亲那样的美人儿,就是要用好些的护肤品。 钱满霞看到侄女花钱的豪爽,先还想说说她。但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便也有些犹豫买不买这种最好的香脂了。 钱满霞如今的私房钱不少,但她节俭惯了,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小侄女也在一旁撺掇,最终还是没舍得买那种最贵的。 钱晓雨倒是想买,只是现如今家里不比以前,便也歇了心思。 钱满霞是个好姑娘,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却心疼侄女。一出了铺子,就花了五文钱给钱亦绣买了份二柳镇的名小吃红糖糍粑。五个滚了黄豆粉的糍粑上淋了点稀释过的红糖,用一片竹叶包着,上面还插着一根小竹签。 钱亦绣一手捧着竹叶,一手拿着小竹签,边吃边跟小姑姑去了街那头卖油的铺子。镇上共有两家油铺子,一家就是钱满蝶婆家开的,叫杨氏油铺。还有一家孙氏油铺。 钱满霞不喜杨家人,所以到了杨氏油铺也没进去,而是想去前面的孙氏油铺。他们都快走过杨氏油铺的门面了,油铺里传出一个声音,“霞姑,买油啊?” 是钱满蝶的男人杨又富,他看到了钱晓雨背篓里背的油葫芦。 钱满霞无奈,只得进去笑道,“姐夫,我打五斤菜油。” 杨又富笑着沽了油,收了钱。钱晓雨把油装进背篓背好,几人刚想走,就听见铺子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二哥,你也不收拾收拾你媳妇,她把咱娘都气病了。不就是一个根破银簪子吗……”随着说话声,门帘一掀,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钱满霞原来跟吴氏来买过油,知道这姑娘就是杨又富的妹妹杨又枝。 杨又枝长得倒也白净,纤细,在镇上都算是出挑的姑娘。只是那稍稍上挑的三角眼和不停翻动着的薄唇透出刁蛮,一看就不好相与,而且从头到脚的行头也太熟悉了。 头上戴的娟花是钱满霞送的,耳朵上挂的耳坠是钱亦绣娘仨送的,身上那套衣裳也是钱家三房送的水红绸缎做的,连手中拿的娟帕都是钱晓雨送的。 杨又富看看钱满霞几人有些红了脸,黑脸骂着杨又枝,“那么大的姑娘了,还没事挑事。你二嫂孝顺懂礼,咋可能惹咱娘生气呢。” 杨又枝怒极,根本不顾旁边还站着外人,而且她也不认识钱满霞几人。她倒豆子一样说道,“你就知道护着你媳妇。娘喜欢那支银簪子,二嫂就应该主动孝敬。她可倒好,娘都张口要了,还找借口不想给。这样不贤不孝的媳妇,就是欠收拾……” 钱满霞性子温柔,已经气得脸通红了,却不好意思骂人。钱亦绣也气得不行,自己和小哥哥把所有私房银子都用了买的耳坠,却挂在这个极品的耳朵上。她想骂人,又怕自己冒然出头让钱满蝶难做人,说不定还会惹汪氏不快,便把气强压了下去。 几人瞪了一眼杨又枝,也不听杨又富解释,出了铺子。她们也没心思逛街了,想着回去跟大人说说,看该怎么办。 急急忙忙回了家,先去堂屋把事情跟钱三贵和吴氏说了。两口子听了也气不过,蝶姑嫁过去还不到一个月,就讨要了这么多东西还不知足,若把嫁妆都弄过去了,蝶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而且,那家人也太不要脸,哪有这么硬要儿媳妇嫁妆还理直气壮的。 两口子赶紧去了大房,商量商量看该怎么办。 送走钱三贵两口子,钱亦绣便进了小娘亲在东厢的工作间。小娘亲正聚精会神地低头绣花,没发现女儿走进来。 钱亦绣轻轻唤道,“娘,娘,你看看这是什么?” 程月放下针转过身,见女儿头上汗渍渍的,手里捧着一盒香脂。她笑着从怀里抽出帕子,帮钱亦绣擦了汗,才接过香脂。 她打开闻了闻,露出明媚的笑容。似乎好久没闻到这么好的香脂了,她闻了又闻,笑道,“娘喜欢莲花香味,淡然、清雅。” 又仔细看了看女儿的小脸,伸手摸了摸问道,“绣儿怎么不买盒适合姐儿擦的香脂自己擦?” 钱亦绣说,“咱们乡下人不时兴给孩子擦香脂,所以镇上没有卖适合我擦的香脂。” “镇上没有,县城有,省城有啊。”程月难得提高了嗓音,她又捧着女儿的小脸仔细看看。见女儿包包头上只系了根丝带,小脸通红还有汗渍,衣裳是布的裙边还粘了点泥和草,鞋子上的泥更多些。 程月的眼里一下子涌上一层水雾,心疼地看着女儿说道,“怎么得了,娘没把绣儿带精细。我的闺女,我娘的外孙女,怎么能不精致,怎么能教养得这么顺意……” 她伸出手把女儿搂进怀里,抽抽噎噎哭起来,呜咽道,“是娘不好,先说好要多绣绣品挣钱给绣儿买丫头,可是,这幅绣品好难绣,不知道还要多久才绣好。可怜的闺女,你没有丫头,没有好衣裳,没有好首饰,连盒香脂都没有,是娘没用……江哥哥咋还不回来,他若回来了,定是不舍得这么委屈我闺女的……他若是看到我闺女这么委屈,也会怪我的……”(。) 第一百五十章大不了我娶她 虽然小娘亲嫌自己不精致,但钱亦绣满满的都是感动,鼻子酸酸的,劝道,“娘莫难过,绣儿还小,等大些了,再买香脂。” 这是她的心里话,钱亦绣前世从小就长在乡下,也是粗糙惯了的。她觉得自己现在还小,等稍微大些,再护肤也不迟。再说,自己有这么美的娘,那么俊的爹,遗传因子好到暴,即使什么都不擦,皮肤也如剥了皮的鸡蛋,又嫩又滑。 听了钱亦绣的话,程月就更不得了了。哭道,“绣儿咋能这么说。女孩儿家,从小就要精心护理皮肤,长大了才能长得娇娇嫩嫩,才会好看,也容易说到好婆家,让相公心悦……” 她抬起头来愣愣地端详着钱亦绣,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嬷嬷说,女孩家,不仅要把皮肤护好,还要有气质,要优雅、高贵、贤惠,这样才好说亲,也好收拢相公的心。怎么办?咱们家在乡下,根本请不起好的教养嬷嬷。还有我娘,她若知道她的后人这么粗糙,那得多伤心……” 听了程月的话,钱亦绣有些紧张了,小娘亲是怎么了?好像清醒些了,又好像更迷糊。好像想起了一些前事,但又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忙说,“娘,你怎么了?你可别吓唬绣儿。” 程月也没心思绣花了,捧着女儿的脸不住地流泪,颠三倒四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最主要的还是心疼闺女,觉得钱亦绣受委屈了,被她养粗糙了,啥啥都没有,女孩儿家没带精致可怎么得了,怕闺女将来找不到好人家,怕她娘在天上怪她。还有就是对小爹爹有了些不满,觉得若是他回来了,闺女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委屈了…… 钱亦绣担心不已,她以前很想知道小娘亲的前事,今天的话透出了太多信息,可她却害怕了,根本不敢仔细追问。 又无比郁闷,由于自己的粗糙,让小娘亲伤心成这样,真是罪过。跟钱满霞小姑娘比起来,不,跟乡下的所有女孩比起来,她已经非常非常精致了。小脸白净光滑,小手柔软细嫩,模样俊秀可爱,穿着也不错,可小娘亲的要求太高了。 只得不停地安慰小娘亲,说她会努力让自己变精致,改天要进县城了就管爷奶要钱买香脂,又说自己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找到好相公,等等。 这么多保证仍然不能让程月释怀,难过道,“精致不是变出来的,而是养出来的。精致的女孩,是不会说自己长的好看,说找好相公这些话的……” 程月的这个话钱亦绣也认同,精致是父母家人从小培养呵护出来的,是一种气质,一种对生活的态度。 可自己,前世今生都生长在乡村。前世父母出门打工,从小就放养,根本没人管,上树下水,跟着男孩一起疯。今生家里老弱病残,还要靠着她去打拚,赚钱,才有饭吃。两世都是超级无敌女汉纸,跟小娘亲说的精致离了一万八千里。 晌午,钱亦绣牵着精神有些恍惚的小娘亲去堂屋等着爷奶回来吃饭。 没等回来钱三贵和吴氏,钱亦多却来了。多多小盆友的眼睛红红的,她说,“三爷爷和三奶奶在我们家吃饭,让你们自己吃。”说完就要回家。 钱满霞留道,“多多吃完饭再回去吧,今天中午有红烧兔肉。”昨天万大中又送来一只大肥野兔子。 钱亦多红着眼圈摇摇头,哽咽着说,“不了,我奶在家哭呢,太爷爷在骂人,说我小姑被婆家欺负了。大人们都在想办法,多多想回去听听,看怎么帮帮我小姑。” 小馋妞也知道发愁了。钱亦绣要陪程月,便没有陪小姑娘回去。她让钱晓雨盛了一大碗兔肉,让钱晓雷端着送钱亦多回钱家大院。 下晌,哭累了的程月睡了晌觉,睡梦中还把女儿的手拉得紧紧的。起床后,钱亦绣穿上了那套最好的压箱底衣裳和绣花鞋,头上系了两条新丝带,左手腕一串珠串,右手腕一个银锣子。钱亦绣把最好的行头都挂在了身上。 程月看了,才稍稍满意,只不过把那个银锣子撸了下来,说,“这个镯子不好看。” 银镯子是钱香送的,姑婆和李家虽然人好,但他们讲究的就是金灿灿,沉甸甸,所以他们送的东西都入不了程月的眼。 过年前给的那根金簪子,到现在小娘亲都没戴过。她宁可戴木簪,也不戴它,说样式不好看。 黄昏日落,程月又站在门口眺望。小娘亲的情绪不太好,钱亦绣就陪她一起站着。初夏的黄昏,美得令人心醉,火烧云铺满半边天际,大朵大朵绚烂无比,中间还透着一道道金光。 霞光里,荒原上,娘两个没把小爹爹盼回来,倒是把钱亦锦望回来了。小身影看到了娘亲和妹妹,兴奋地叫着“娘亲”“妹妹”,跑过花径,飞奔而来。 到了近前,小正太刹住脚步,却看见娘亲眼睛红肿,妹妹满脸无奈。忙问,“娘,你怎么了?” 程月难过地说,“娘怕……” “娘怕什么?是有人又欺负娘了吗?”钱亦锦紧张道。 程月摇摇头,断断续续数落起来,“不是娘,是绣儿。绣儿没有教养嬷嬷教她礼仪和处事之道……没有香脂擦脸,没有漂亮衣裳,没有专门的丫环服侍……带得一点都不精致,还有些邋遢……娘好怕,怕她将来找不到好相公……怕她的相公不喜她……” 钱亦锦一听是这事,便放松下来,笑道,“娘不用担心,妹妹实在找不到好相公,大不了我娶她。” 这话把钱亦绣吓一跳,被娘嫌弃邋遢已经很没面子了,咋哥哥也这么不着调。 程月还不算太傻,忙摇头道,“傻儿子,哥哥是不能娶妹妹的。” 钱亦锦郁闷了一下下,又道,“那娘也不用担心,妹妹这么好看,又聪明,会找到好相公的。儿子也在发奋努力,将来给妹妹撑腰。等以后家里有钱了,就给妹妹买漂亮衣裳,买上好香脂,还有专门服侍她的丫头,把她带精致……”请教养嬷嬷的话他不敢说,他隐约听说只有世家大族甚至皇亲国戚才够资格请教养嬷嬷。 听了儿子郑重的保证,程月又稍稍好过些。 晚饭钱三贵两口子也没回来吃,娘三个和钱满霞吃了饭,便坐在院子里乘凉,等着大院里的消息。 钱亦绣倚在程月的怀里,由着她充满怜爱的看着自己,由着她不停地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脸。受了刺激的小娘亲一下子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钱亦绣虽然觉得幸福,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芯子已经三十多了,被一个嫩妈爱不够的爱,怪难为情的。 等到天黑透了,钱三贵和吴氏还没回来,钱亦绣便劝程月去歇息。 程月舍不得放开女儿的手,说,“娘喜欢绣儿,离不开绣儿。” 钱亦绣便陪她去小屋睡觉。 小娘亲睡着了,钱亦绣还瞪着眼睛望着黑黑的房顶。她原来一直怀疑小娘亲身世跟皇家有关,再听小娘亲今天话中透出的信息,更加坐实了她之前的猜测。 小娘亲的这些话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在这乡野之间,让她忘却前尘往事最最好。小娘亲倒是养的精致,即使穿着麻袋片一样的衣裳,也干净的如世外的白莲,美丽、优雅、脱尘。但这样的小娘亲只能把她藏起来,藏得深深的。她也只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会有快乐。 而自己却不能如她所愿,若太精致了,反倒束缚了自己,也与所处环境格格不入。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了,生活起来是非常糟糕的…… 突然,听见院门的响声,钱三贵夫妇回来了。钱亦绣还是想知道钱满蝶的事情是怎么解决的,便轻轻爬起来越过睡着的小娘亲,穿上衣裳去了堂屋。 脸色有些青白的钱三贵明显累着了,他正半闭着眼睛斜倚在罗汉床上,吴氏跟钱满霞说着经过。 原来,钱大贵和汪氏听了钱三贵两口子的话后,又气又怒,担心不已。觉得老杨家太狼太不顾脸面,哪能儿媳妇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要了这么多嫁妆,小姑婆婆还嫌不够。人最怕不要脸,脸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底限可言。 他们怕钱满蝶还吃了什么大亏,就让汪氏娘家的一个半大小子悄悄去镇上打探消息,还给了他几钱银子贿赂用。 这个小子大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说找了老杨家的两家邻居打听。 老杨家本来就抠门讨嫌,邻居都不喜欢他家,再加上他们也都同情杨家的两个儿媳妇,又拿了人家的银子,便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 钱满霞的公公因为抠门,有个外号叫杨老抠。他虽然抠门小气,但人还是不错,做生意也比较精明。所以才从乡坝里的普通农民,二十几年间就在镇上开了一间油铺子。 但是,他的婆娘杨婆子可是太讨嫌了,泼辣又不要脸皮,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就与街坊邻里吵闹不休,还手脚不干净,偷过几次邻家的鸡,没哪家人爱搭理她。 她对媳妇就更是凉薄,经常听见她在院子里骂媳妇。大儿媳妇一进门就把嫁妆都要了过去,连人家坐月子娘家送的鸡都舍不得给儿媳妇喝口汤,还啥活都让人家做。大儿子杨又财也不是东西,老娘一挑拨,他就动手打媳妇。 大儿媳妇娘家是乡下人家,觉得闺女嫁进杨家是高攀了,知道女儿受气也没办法,还偶尔拎只鸡或鸭的来讨好老杨家,希望他们能对自己闺女好些。 或许是大儿媳妇被拿捏顺了,还想用这个手段对付二儿媳妇,况且二儿媳妇的娘家也是乡下人,嫁妆丰厚得让人眼红,比大儿媳妇的嫁妆可是多了好几倍。 二媳妇嫁进门的第二天,邻居们就听见杨婆子在院子里骂人,好像是老二媳妇不愿意把嫁妆给她保管。 好在二儿子还算心疼媳妇,帮着媳妇说了几句话,他娘就连着他一起骂,还打了人,也不知道打的是儿子还是媳妇。杨大财和杨又枝也帮着杨婆子骂杨又富,还是杨老抠发话才没有继续闹腾的。 他家安静了不到两天,老虔婆又开始天天骂,杨老抠也没再帮着二儿子两口子了。或许杨家二媳妇想着给点东西出去日子能好过些,便也给了些。她不了解杨婆子的禀性,杨婆子是容不得儿媳妇手里有一根针的人。早上刚拿了这样东西,晚上又开始骂,继续讨要人家剩下的那样东西。 杨家二媳妇不愿意给了,杨婆子就骂得更凶,还说过不给儿媳妇吃饭的话。之后越来越凶,还经常听到杨家二媳妇哭的声音。 杨又枝跟她娘的性子一个样,贪财又刻薄。老二媳妇的嫁妆都是好东西,她眼馋得不得了,天天想把人家的东西都弄过来,不停地挑唆着杨婆子讨嫁妆…… 一个邻居的闺女说,“今天我去老杨家收他们欠我家的烧饼钱,看到杨家二嫂子在院子里浇衣裳,左边脸都是青的,眼睛又红又肿。” 汪氏和钱老太一听就哭开了,这蝶姑才进门一个月不到就被揉搓成这样,再多过些日子不得被揉搓死啊,哪里还等得到分家。但又不想把这么多嫁妆拱手送给那个老虔婆,这也是自家辛辛苦苦攒下给女儿用的,凭什么给那对不要脸皮的母女用? 钱老头道,“实在不行,就把蝶姑接回家。我就不信,满川今后会不给她口饭吃。” 钱大贵还是有些犹豫,家里若是有个合离的闺女,连下一代的女孩都不好说亲了。他说,“蝶姑曾说,女婿对她还是不错的。实在不行,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分家?” 只是,分家比合离还难办。 钱三贵道,“若是蝶姑女婿还不错,他们两口子又愿意一起过,就让他们分家吧。分家也不是没办法。我把王管事请来,他跟镇上的亭长李地主关系极好。杨家无理在先,街坊邻里都可作证,再由李地主出面主持公道,杨家再蛮横不讲理,也由不得他不分家。”(。) 第一百五十一章打上门 钱老头和钱大贵夫妇听了钱三贵的办法都高兴起来,若是能让蝶姑分家过自己的小日子,那是再好不过。 之后,便让人去宋家庄请王管事,再把汪里正和万大中请来,人多好办事,大家一起合计合计怎么办好。汪氏再好强也不敢不外扬这个家丑了,闺女就是被自己的好强和虚荣害的,便由着钱老头让陆嫂子去请人。 汪里正和万大中第一时间就来了,王管事去了省城,王良还是很给面子地来了。王良听说后,又亲自赶着牛车去镇上把李地主请来钱家大院。 李地主可算是钱家大院有史以来最贵重的客人,钱老头父子打足了精神招待贵客。 晚上,由王良、汪里正父子、万里正、万大中父子作陪,请李地主喝酒吃饭。并商定,明天在坐的都去杨家,给钱家作见证,逼迫老杨家分家。 钱亦绣一听乐了,自家如今在方圆十里内也算是人脉极广腰杆极硬的人家了,那杨家真是蠢笨之极,踢到铁板上还不自知。 第二天起床,程月似乎好了些,见女儿打扮的清清爽爽,小鞋子也没有泥土,便没像昨天那样念叨。只嘱咐了女儿几句,要爱干净,要文雅,不要到处跑。 钱亦绣松了一大口气。 饭后,钱三贵两口子和钱亦锦坐着黄铁赶的牛车去了村里。钱满霞虽然关心钱满蝶,但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去参合那些事,只有在家跟钱晓雨一起做针钱。 程月又要去东厢绣花,她害怕女儿到处跑,还把钱亦绣带去了东厢,让她练习简单的打络子。 被小娘亲盯上也是一件苦差事。钱亦绣嘟着嘴坐在小娘亲身边,用丝线打着络子。她的小胖手不停地绕着丝线,眉头都皱在了一起,她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被圈起来精致地养。 她更喜欢广阔的天地,喜欢在天空中自由飞翔。还好她是穿越到了种田文,若是穿越到了宅斗文或是宫斗文,那可苦逼了。她不喜欢从一方小天地里斗到另一方小天地里。那种感觉就像金丝雀,从一个笼子里到另一个笼子里,生活哪怕再精致,她也喜欢不起来。 钱亦绣在练习打络子的时候,钱老头领着钱家三兄弟及汪氏、吴氏,再带着王良、汪里正两口子,万大中以及一些亲戚后生,足足有二十几个人,赶着五辆牛车组成的车队,去了二柳镇老杨家。 鉴于要威胁一番杨婆子,还把牛高马大虎虎生威的花大娘子请了来。花大娘子虽然原来跟老钱家没有过多交集,但现在大儿子在帮钱家三房干活,自己也时常被吴氏请去打打短工。所以,吴氏一叫她,她便毫不犹豫地跟来了。 老杨家与许多开铺子的人家一样,都是前面是铺面,后院是家里人住,家人一般都从院子后门出入。 众人来到杨家后门,几个年轻后生上前敲门。 杨又财来开的门,一见这么多来人吓得腿都有些发软。万大中没跟他说话,直接把他推到了一旁,众人涌进了杨家小院。 钱满蝶此时正在院子里劈柴,头发蓬乱,左脸的淤青还没好。她因为不愿意再把嫁妆拿出来,被杨婆子罚干重活,家里几乎全部的家务活都由她一个人做。 杨又富心疼媳妇,刚帮她劈了两根柴伙,就被老娘叫进了屋里,说她胸口气痛了,让他进去倒水。他进去之前,还跟钱满蝶说,“媳妇先忍忍,以后分家就好了。”然后,赶紧去了老娘的屋里。 钱满蝶正在擦眼泪,看到院子里涌进一大群的人。爷爷、爹娘、叔叔,大舅,还有其他一些亲戚朋友。 汪氏一看女儿的这副惨样就难过了,走过去边哭边摸着她脸问,“可怜的闺女,这是谁打的?” 钱满蝶看见娘了,抱着她哭道,“是婆婆,她已经要走我那么多嫁妆首饰了,还想把剩下的银镯子、银簪子和绸缎布匹都要过去给小姑当嫁妆。我不想再给了,她就打我,还不让我吃饭……” 汪氏听了就哭得更凶了。 汪氏的几个娘家侄子气道,“老杨家太不要脸了,跟他们还客气甚?砸!” 本来钱老头和钱大贵还想着先礼后兵,若杨家同意分家,就相互留个面子,毕竟是亲家,还要为蝶姑以后着想。 但一看钱满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都气坏了,这日子还有啥过头,直接接孩子走人。听后生们说“砸”,便也没阻拦。 几个年青后生便开始在院子里砸起来,又有人冲进屋里砸。万大中怕把钱三贵碰着,端了把椅子放在一个角落里,让钱三贵坐下,他还在一旁护着他。 杨婆子先还躺在床上装病,听见院子有嘈杂声,赶紧穿上衣裳走出卧房,已经有人冲进堂屋砸东西了。 她吓坏了,尖叫着,“土匪来了,强盗来了……”跑出堂屋一看,院子里站满了人,其中还包括二儿媳妇的爹娘,心里便不怕了。 她不觉得自家有错,儿媳妇把娘家人叫来撑腰才是大不孝,还是犯傻。等他们一走,看自己怎么收拾她。 她怒吼道,“住手,给老娘住手。”又指着钱满蝶骂道,“挨千万的小倡妇,竟敢叫娘家人来砸婆家,看老娘咋收拾你。” 说着,还撸起袖子想上去抓人。 汪氏见自己在这杨婆子都这么猖狂,那自己不在闺女还不知道咋受气。也不端着了,走过去啐了她一口,骂道,“呸,不要脸的老虔婆,你前辈子是饿死鬼投胎,这辈子想把肚皮撑破啊?儿媳妇的嫁妆要了那么多样还不够,还想都吞进去。我放在心口疼的闺女,竟被你打成这样,还让她劈柴伙。当着我的面竟敢打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抓住杨婆子的头发就开打。她都快气疯了,想着女儿在这个家是活不出来的,干脆让女儿合离回娘家。所以下手极重,边打边骂。 吴氏和花大娘子、钱亮媳妇几个妇人都上前围着杨婆子打。特别是花大娘子,哪怕控制了力道,但打在人身上也如铁掌一般,极疼。 杨婆子还没反映过来,就被几个妇人围着打,惨叫连连。 杨又财吓得腿直打哆嗦,看到这么多又高又壮的后生早把胆吓破了,也不敢上前,只干叫着,“别打我娘,别砸东西,有话好好说……” 杨又枝及杨家大媳妇也吓得魂飞魄散,站在一旁大声哭叫。杨又富见是自己媳妇的娘家人,就知道是人家来替闺女撑场子了。赶紧冲上去替老娘挡着,“有话好说,岳母快别打了。” 汪氏看见杨又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照着杨又富又抓又打。骂道,“没出息的混帐东西,由着自己的媳妇这么被人欺负……” 杨老抠听见动静从前面的铺子跑过来,高声叫道,“怎么了这是?” “好了!”钱老头看打得差不好了,也砸得差不多了,便高声呵道。 众人都住了手。 被打的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杨婆子坐在地上大哭道,“打死人了,大不孝啊,儿媳妇喊娘家人来打婆婆了……” 杨家门口早在这些人冲进来的时候就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见杨婆子这样,不仅没人劝,还都大笑着说着风凉话。 “让她尽做缺德事,活该被打。”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该!” “打得好,前几天我家还丢了一只鸡,定是被她偷去了。” …… 杨老抠看着院子里的一片狼籍,心疼得捶胸口。他倒不是心疼婆娘被打,他是心疼那么多家什都被砸烂了。但是,这么多青壮年,别说自家没有几个愿意帮着自家的亲戚,就是有,也打不过人家。 他心里害怕,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吼道,“钱亲家,有理讲理,有事说事。若我们有什么做错了的地方,就给你们陪不是。但是,你们这么多人一来就打婆婆,砸家什,是怎么说?儿不言父过,连长辈们的过错晚辈都不能说。老二媳妇可倒好,竟敢挑唆娘家人来打婆婆,砸婆家,这是大不孝。这样的儿媳妇我家要不起,休了。还没这么便宜,我还要去县衙告状,告她个忤逆罪,让她坐大牢。” 他倒聪明,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钱满蝶身上。 汪里正说道,“杨老抠,你别跟我扯这些。这个老虔婆是怎么虐待儿媳妇的,所有街坊邻里都知道。”又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杨又枝,说道,“看看你闺女,这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是霞姑的嫁妆。”又指了指坐在地上大声嚎叫的杨婆子,“看看这婆娘头上戴的,手上戴的,也都是霞姑的嫁妆。侵占索要媳妇嫁妆,不给就非打既骂,还不许吃饭。即使你们不去县衙,我们也要去告状,求县太爷给我们做主。” 杨老抠辩解道,“这是儿媳妇孝敬长辈,疼爱小姑,主动给的,怎么叫侵占?明明是儿媳妇的一片孝心,偏你们说的那么难听。”又冲钱满蝶道,“老二媳妇,你来说一说,到底是你主动给的,还是你婆婆小姑强要的。” 钱满蝶被突来的变故吓傻了,听见公爹点名让她说,低下头不敢说话,吓得浑身发抖。 这时,李地主被王良接来了。杨老抠也认识李地主和王良,知道他们是二柳镇一带最有势力的人,自家根本惹不起。一看他们都来帮老二媳妇撑腰,就有些害怕了。 心里骂着婆娘,她总想把儿媳妇的嫁妆弄进自己手里,可这二媳妇明显不是大媳妇那样随意拿捏的老实人。自己曾多次跟她说过,是老二媳妇的,就是自己孙子的,肉烂在锅里,终究是自家的。只要把老二媳妇管住,不许她随意祸害嫁妆,这些东西就铁定是他杨家的了。 可他婆娘总想弄些出来给闺女做嫁妆,说只要把老二媳妇的嫁妆弄一半出来,自家不用花钱就能把闺女的嫁妆置办齐。 他也不想多花钱给闺女置嫁妆,便听了进去。想着钱家是乡下人家,肯定没多大见识,就像老大媳妇娘家,即使把他闺女的嫁妆都占了,不仅不敢言语,还要经常给自家送东西。而且钱家很是有些钱财,他们心疼闺女,再气自家也不敢撕破脸,说不定还会暗中接济她。 却没想到人家不仅没有暗中接济二媳妇,还直接打上门,竟然还找了李员外和王大爷作倚仗。 李地主看着杨老抠直摇头,说道,“杨兄弟,看看你们家干的这叫什么事儿,不仅丢了你杨家的脸面,也丢了我们整个二柳镇的脸面。连乡下人家都不会强占媳妇嫁妆,偏你家占了,还占得理直气壮,没有半点顾忌。不仅让所有街坊邻里戳你家脊梁骨,连乡坝里都传遍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做为你家的街坊,连我的老脸都被臊着了。” 几句话把杨老抠说得脸红筋涨,偏又说不出话来。李地主原来都不爱搭理他,哪怕自己凑上去巴结,他都爱搭不理。而今天却当众叫他杨兄弟,只是叫的再亲近,也不是来帮着自己的。 赶紧点头哈腰地说,“李员外,王大爷,让你们看笑话了。都是我婆娘眼孔小,在儿媳妇面前哭了几句穷。儿媳妇孝顺,就拿了几样首饰给她们,我马上让她们还回去。快快,屋里请。”又吩咐老大媳妇道,“快去备茶做饭,李员外和王大爷可是贵客。” 杨婆子贪财又粗鄙,进了她荷包的东西咋可能再掏出去。何况,她恨毒了老钱家,自家捏着钱家女,怕甚!她算着钱家再横也不敢让闺女被休弃。 怒吼道,“啥,还回去?做她青天白日梦!那小娼妇给我了就是我的了,凭啥还给她?他们老钱家把我打伤了,不赔十两银子汤药钱,我就要去县里击鼓鸣冤,告钱家女忤逆。”又拍着双腿大哭道,“没天理了,儿媳撺掇着娘家人来打婆婆呀,我老腰闪着了,腿被打瘸了,牙也被打落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有条件的合离 “你那臭嘴骂谁娼妇?”汪氏说着又想打人,被吴拉住了。既然现在要讲理,就暂时不要动手。 只听钱老头说,“李员外,王大爷,众位街坊邻里,你们听到了吧,用这种最恶毒的话辱骂儿媳妇,霸占了儿媳妇的嫁妆还这么横,十里八乡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恶妇了。” 门口看热闹的人又说开了,“杨婆子嘴一直这么臭的。” “她不只嘴臭,还心黑手贱。” “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尽偷邻居家的东西。我们现在都不敢让她来家里,她一来又不知道会丢啥。” …… 王良对杨老抠说道,“妻贤夫祸少。杨大叔,你的家事堪忧啊。” 杨老抠忙点头道,“是,是,那婆娘我稍后再收拾,咱们进屋慢慢说。” 钱老头摆手道,“跟你们这种人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让他们合离吧。我们带着蝶姑和嫁妆,走人……” 杨老抠和杨婆子没想到老钱家竟然敢先提出和离,具是吃惊不已。几乎所有的人家都不愿意让嫁出去的闺女合离,丢人,也会连累自家其他姑娘不好说婆家。所以他们才敢这么放肆。 听钱家主动说合离,杨婆子不愿意了,大声吼道,“合离?想得美!要走可以,只能休弃,这种恶媳妇我们老杨家不要。” 不管是合离还是休弃,杨老抠都不愿意。 便瞪着眼睛骂道,“蠢婆娘,若再撒泼,我先把你休回家。”又让杨又财和杨又枝把她扶去厢房,别出来丢人现眼。 李地主本是来主持分家的,一看老钱家咋直接提出合离了。不过,若是这样不堪的亲家,他也不会要。 钱老头父子、汪里正等人进屋同杨老抠进行谈判,李地主、王良做中人,其他人都坐在院子里等结果。 钱满蝶爬在汪氏怀里呜呜哭着。 杨又富走过来抹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说,“媳妇,你别走,留下来跟我好好过日子吧。我不会让娘和妹妹再这么对你了,我保证。你留下来,好不好?” “相公。”钱满蝶抬起头来,她听了杨又富的话,又有些心软了。杨又富对她很好,每天晚上都会帮她按摩,还会红着眼圈替自己的老娘妹子道歉。劝钱满蝶再忍忍,过几年分家自己单过就好了。 汪氏使劲啐了杨又富一口,骂道,“现在说这些,早干啥去了?但凡你能立起来一点点,蝶姑也不会被你娘、你妹子如此欺辱。”又对钱满蝶说,“傻孩子,不能再心软了。我们两家已经闹成这样,又把那个老虔婆打了,你若继续呆在这个家里,早晚会被他们把命收了。合离回家吧,即使一辈子不嫁人,至少还活着。别人家或许不在乎闺女的死活,但咱们钱家的闺女都是老子娘捧在手心里疼大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等死。” 汪氏难过不已,眼睛流得更厉害。她两个闺女,都长得好看,都勤快温柔,当初来求娶的人家踏破了门槛,可是两个闺女都嫁得不好。大闺女生不出儿子,婆婆不高兴甩脸子,但也不会谋她的嫁妆,不会打人。可小闺女的婆家却是太恶劣了,使尽手段要嫁妆,还想都要过去,稍不如意就如此折磨儿媳妇。 她彻底想通了,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把闺女的命搭进去。也看到了自家如今已经不是原来那样的普通乡下农户,有了这么多倚仗,就应该立起来。儿子宽厚,肯定会养蝶姑一辈子。以后自己再偷偷给她留些钱财,日子也不会太难过。至于多多,还那么小,等她长大了,蝶姑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会被人拿出来说嘴。 杨又富听了汪氏的话,站在一边呜呜地哭起来。看见一个大男人这么窝囊,汪氏气得脑袋瓜子一阵阵地疼。 晌午了,房里谈判的人还没有出来。 万大中拿出一个银角子,让汪家的一个侄子去外面买六十个卤肉烧饼。由于烧饼买的多,人家还送了一个簸箕。 当那人端着装满烧饼的簸箕走进院子,一股卤肉香味立马弥漫开来。万大中让他拿了十几个送去屋里,又请还在院门口看热闹的几个人每人吃一个,之后就把簸箕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众人围着石桌吃起了香喷喷的烧饼。 钱满蝶拿了一个给站在角落里哭的杨又富,杨又富不接烧饼,只看着钱满蝶说,“媳妇,别离开我家,咱们好好过日子……” 汪氏气得过来硬把泪流满面的钱满蝶拉走了。 杨又财媳妇把晌饭也做好了,用托盘端进了厢房。是几碗玉米红薯粥,一碗水煮白菘和一大碗咸菜疙瘩。 由于卤肉香味浓郁,馋得杨又财和杨又枝边咬着咸菜疙瘩,边还不停地从窗户里伸头往簸箕里瞧。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走了出来,看着这些吃烧饼的人不停地舔嘴唇。 小孩本就无罪,再说大嫂人挺好,经常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帮她做些事。钱满蝶又拿了一个烧饼递给小男孩,低声说,“进娃乖,拿到树下去吃。” 小男孩接过饼说,“谢谢二婶。”然后乖乖去了树下坐着吃,吃得狼吞虎咽。烧饼中的一片肉不慎掉在了地上,小男孩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尘土,又塞进嘴里香喷喷地吃起来。 老杨家颇有些家底,日子还过成这样,实在是少找。 汪氏肠子都悔青了,好好的一个闺女,怎么能让她嫁进这样的粗鄙人家,连乡里人家都不如。亏自己当时还以为女儿高攀上了好亲事,有人说杨家不好她还以为是嫉妒,真是心和眼都被屎糊住了。 下晌,谈判结束。两人合离,但嫁妆却没有全部收回来,给出去的首饰布料都给杨家,还另付了三两银子的分手费。 杨老抠能从一个分文没有的乡下穷小子,一手经营起这样一家油铺子,不仅抠门,也确实精明又无赖。 他坚决不同意钱满蝶离开杨家,合离、休弃都不愿意。 因为自家小气,名声不好,镇上的人家都不愿意跟他家结亲。若是再找户乡下人家,嫁妆肯定没有这么丰厚。大不了让婆娘闺女把东西还回去,只要媳妇留在杨家,那这么多嫁妆就还是自家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多。若是合离了,那些嫁妆就彻底是别人家的了。 想到那么多银子若没了,他的心像被挖了一样难受。 杨老抠放下姿态,诚恳地说,“是我失察,委屈老二媳妇了,我现在就让婆娘闺女马上把她的嫁妆都还回去。但是,这个儿媳妇我家坚决不合离,更舍不得休弃。我儿子跟他媳妇的感情好得像蜜里调油,这么恩爱的一对,你们怎么忍心让他们分开?随你们去县衙告状,我和老太婆宁可挨板子,但这个儿媳妇我们家要定了。我就不信县太爷能因为婆婆的一点过失,就判如此恩爱的一对有情人合离……” 而老钱家除了合离,什么都不同意。 李地主劝道,“杨兄弟,你儿子和钱家女再恩爱,也是之前的事了。你觉着,打了这一架,他们还能像原来一样好得像蜜里调油?不可能,再把钱家女留下来就是一对怨偶了。算了,合离吧。” 王良也劝杨老抠同意儿子媳妇合离。 杨老抠惹不起李地主和王良,就示弱,说尽了好话。但老钱家坚决要求和离,李地主和王良又帮着他们。 杨老抠也不敢把这两人彻底惹脑,只得咬牙同意合离,却又舍下脸皮要钱财,除了要留下钱满蝶的全部嫁妆,还另要五两银子的分手费。说到伤心处就痛哭流涕,甚至下跪。 李地主和王良被他磨得头痛,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要钱不要脸的主。王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为了那点钱财你也好意思如此作践自己,你还是不是男人?” 老钱头恨死老杨家了,肯定是一文钱也不想多给。见杨老抠提出了这两个不要脸的要求,一口浓痰吐在他脸上。骂道,“放你娘的罗圈屁,我家好好的姑娘被你家揉搓成这样,强要了那么多嫁妆过去,还好意思管我们要啥‘分手费’。告诉你,一文没有。” 杨老抠听了,便哭着拿了一根绳子出来,说要吊死在大门口,让人家看看恶媳撺掇娘家人来逼死公爹。 这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把钱家人气得半死。现在看来,跟这种泼皮破落户结亲,把他们老钱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尽了。亏汪氏还把他家夸得那样好,把好好的漂亮闺女嫁进来。呸! 钱老头几人实在被这不要脸的人磨得没办法,也想早些把钱满蝶带回娘家,免得节外生枝。几经讨价还价,又经李地主和王良从中调和,钱家只得同意破财免灾。除了钱满蝶已经给出去的嫁妆,还另给了他三两银子。 写了合离书,让人进屋搬嫁妆。 杨婆子听说贪墨的嫁妆不用还,还多了三两银子。算算聘礼和娶亲花的钱,还有被他们砸了的不值钱的家什,除去这些之外自家至少赚了三两银子。虽然挨了顿揍,好在钱财上没吃亏,也把这不敬老的小倡妇赶了出去,便也没有多言语。杨又枝更是喜不自禁,只有杨又富哭得伤心。 杨婆子骂杨又富道,“哭啥哭?人家倒贴钱让你睡了二十几天,你还赚着了。等以后娘再给你说房媳妇……” 话没说完,又被倒回来的花大娘子几个妇人扯着头发打了一顿。她们想着蝶姑已经没有被她捏在手里了,下手更重,打得杨婆子头破血流,惨叫不已。 钱满蝶还有些发蒙,她看杨又富哭得伤心十分不忍,却身不由己地被汪氏和吴氏硬拉出了杨家。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当杨婆子出门的时候,被两个人用麻袋套着脑袋,狠狠打了一顿。这回真的打掉了她的两颗门牙,还打断了她的右腿,让她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因杨老抠舍不得多用银子,她的断腿没治好,成了瘸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钱亦绣在得知杨老抠提出了“分手费”的说法后,吃惊不已,那杨老抠还真有创造性,让后世的这个流行词提前了几百年出现在古代。但凡人执着了,就能激发出意想不到的潜能。哪怕是抠,也能抠出水平。 人不要脸鬼都怕,那家人除了杨大嫂母子,个个都是极品中的精英。 虽说赔了几两银子让人不甘,但钱满蝶能脱离那个家,也算圆满了。 这还是要怪汪氏,若她不被一些浮华蒙蔽双眼,多为女儿着想一下,哪怕多去了解一番,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这天黄昏,放学回家的钱亦锦被等在大门口的多多叫去了大院吃饭。钱三贵让他当众表了态,他将来要同满川大伯和钱亦善一起,善待蝶姑姑,给她一份好生活。 一个是钱家第四代长孙自己的亲侄子,一个很可能是钱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他们信誓旦旦作了承诺。钱满蝶哭了,汪氏也哭了。 钱亦绣倒觉得钱满蝶的未来远没有那么悲观。那个姑娘漂亮、善良、勤快,具有好女人的几乎所有优点,岁数还那么小,背后还有一个茁壮起来的家族。她即使合离了,将来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若是把眼睛睁大些,找的人肯定会比杨又富强百倍。 通过钱满蝶的这场变故,不要说钱三贵和吴氏觉得万大中是最好的女婿人选,连钱亦绣这个曾经的法海都无可辩驳地这么认为了。 第二天,钱亦绣就跟着钱满霞一起去了钱家大院。钱满蝶脸色苍白,双目通红,人瘦得像一根竹竿,跟之前那个健康、明丽的小姑娘截然不同。她穿着素净的衣裳,头发被一根木簪子束在脑后,简简单单连一朵小花都没有。 从这副打扮看,就像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只是名声比寡妇更难听。 钱满蝶拉着钱满霞的手,眼圈又红了,两个人眼泪巴巴地去了钱满蝶的小屋说悄悄话。(。) 第一百五十三章贫僧不贫 钱满蝶和钱满霞去小屋说悄悄话,钱亦绣很有眼力价地没有跟去,而是拉着钱亦多的手来到了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两个小萝莉面对面地坐在小凳子上,愁苦着脸,翘着嘴。 风一过,头顶上的树叶哗啦啦地响起来,钱亦绣想起去年秋天的情景。 三个漂亮的妙龄少女在树下绣花,贴着耳朵说悄悄话,不知说了些什么有趣的事,咯咯咯地笑不停。那时,她们就像三朵初绽的小花,绚烂,明媚。而钱满蝶因为年龄大些,丰满些,显得更加朝气勃勃。 她们欢快的笑声好像刚刚随风飘过,钱满蝶就成了合离过的瘦得不成人形的怨妇。 她在杨家受的伤害和对合离身份的担忧,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惶恐,不是一时半刻能消除的。必须要有家人的关爱开解,还有就是充实的生活,让她重新建立起自信。 钱亦多极其忧伤地跟钱亦绣悄声说,“我小姑姑好可怜哦,她一直哭一直哭,连饭都吃不下。等我将来嫁给大地主了,就把我姑姑接到婆家去享福。天天吃肉,让她长胖些。” 钱亦绣点头说,“多多真是个好娃子。不过,蝶姑姑这么好看,又勤快,你们家也会越来越有钱,肯定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的。” “会吗?我姑姑还能再嫁人?”多多睁着疑惑的大眼睛问。 “当然会。”钱亦绣肯定地回答,“蝶姑姑那么好,肯定会有好人家来抢着娶的。” 钱亦绣是多多心中的偶像,偶像说会,那她姑姑肯定就会找到好人家。 多多笑起来,灿烂的笑容好像她姑姑明天就会嫁出去一样。 真萝莉真是爱死人。钱亦绣用手使劲蹂躏着小萝莉的小胖脸,逗得她嘿嘿地傻笑不停。 晌午,汪氏留了钱满霞和钱亦绣在大院里吃饭,还悄声对钱满霞说,“蝶姑怕是不好多出门了,霞姑以后就经常来大院里玩,也可以陪她散散心。让晓雨也多来串门子,那孩子的绣活好,也多教教蝶姑。” 钱满霞点头应是,她也是这么想的。钱满蝶的许多心事和委屈只愿意跟她讲,连汪氏都不会多说。 饭桌上,钱亦多懂事地把一大坨半肥瘦的红烧肉夹给钱满蝶说,“姑姑不要难过,绣儿姐姐说,姑姑长得好看,咱们家也会越来越有钱,以后肯定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姑姑的。” 钱满蝶红着脸嗔道,“多多胡说什么呀。”又嗔了一眼钱亦绣,“绣儿也胡说。” 钱亦绣认真地说道,“绣儿没胡说。蝶姑姑长的好看,又心灵手巧,十里八村都难找出一个来。” 钱满蝶羞的脸更红了,低头吃着饭。 钱老太和汪氏开心地笑出声来,两张愁苦的包子脸展开来又笑成了满脸褶子的包子。 汪氏给钱亦绣夹了一坨肉笑道,“绣儿说得真好,孩子的话是最最灵验的。来,吃肉。以后多来大院里玩,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钱老太抖着手在盘子里戳了好几下才戳起一坨肉,又颤巍巍地放进钱亦绣的碗里,歪着嘴说,“好,好娃子,说得好。” 能吃上钱老太夹的肉,钱亦绣真是受宠若惊,也没嫌弃她的筷子粘着她的口水。若是小娘亲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怪自己不够精致吧。还好原来钱老太只给钱三贵和钱亦锦夹过菜,不然肯定又会跟不领情的程月起冲突。 钱老头和钱大贵在一旁呵呵笑着,这个家终于有了些笑声。 钱满蝶在家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钱满霞经常会带着钱晓雨去陪她说说话绣绣花。有几次杨又富偷偷来找她,被汪氏和陆嫂子拿着扫帚打出去了好远。 回来看到钱满蝶眼泪巴巴的,汪氏赶紧说,“蝶姑千万别心软,那小子就是个窝囊废,根本立不起来。跟了他,这辈子别想舒舒心心过日子。” 五月三十日早饭过后,钱亦锦和钱亦绣去了溪顶山的大慈寺。 程月几人把小和尚的夏衫、“原生态草底布艺”凉鞋做好了,让他们给他送去,顺便又送些素食点心。猴哥昨天回来了,也顺便把它带去看望旧主人。 程月不喜欢钱亦绣出远门,但听说是去看望小和尚,便也同意了。还说,“跟弘济说,让他来家玩,娘想他了。” 钱亦绣穿着绿底黄花的软底小绣花鞋出了门。上了牛车,又从包里拿出一双旧鞋子换上。爬山鞋子肯定要弄上泥,她不想再让小娘亲难过。 钱亦锦看她这样,便开起了空头支票,“等哥哥以后有出息了,就让妹妹上山坐轿子,这样就不会把鞋子弄脏了。” 钱亦绣说,“我喜欢自己爬山,可以锻炼身体,又可以看风景。” 其实,从山脚到大慈寺也有一条盘山路,牛车马车走那条路便可达到。但盘山路长,又窄,即使是马车也得慢慢走,至少得走一个时辰。所以,只有那些不想爬山又不想坐轿子的人,才会选择坐车上去。 牛车到了山脚下,黄铁把车停去了山下的一个车行,领着两个孩子一起上山。 猴哥一来,就又引起了众弥猴的恐慌,它们一群群一队队吓得逃去了后山。猴哥对自己的八面威风很是得意,一路上不停地怪笑着,又吼又叫,还抓住了一只跑得慢些的幼猴戏弄。 那只小弥猴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哀叫着求它手下留情。已经跑到前面的猴妈妈又跑回来找小弥猴,见孩子落进了赤烈猴的手里,抹着眼泪求它放过自己的孩子。它指指自己,又指指小猴子,意思是母子交换一下,它愿意过去被猴大王吃掉。 钱亦绣几人赶了过去,看到这一幕,都深深被那个猴娘亲感动。 钱亦绣见猴哥还在逗着这对母子,就不高兴地说道,“你吓唬他们干啥,想想你自己的娘亲,若它看到你被敌人抓住这般戏弄,该有多伤心。” 猴哥现在对猴妈妈还有些印象,听了便有些难过起来,也松开了手中的小弥猴。小弥猴好像已经吓破了胆,呆呆坐在地上不知道跑。 钱亦绣就拿出一块素点递给它,“没事了,走吧,它不会伤害你。” 小弥猴接过点心,被猴娘亲抱起来挂在身上,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进了寺庙,黄铁去找一个熟识的武僧讨教武艺,两个小兄妹去了那座小院。 来到小院前,看到弘济小和尚又长胖了。钱亦绣玩笑道,“我哥哥吃得也不孬,咋就没有小师傅爱长肉呢?” 弘济也很无奈,“我天天要练功夫,还要做早课晚课,诵经书,不知为何就是容易长胖。” 他抱起猴哥,请小兄妹进了院子,小声说,“我师傅正在给梁师兄讲禅,切勿大声喧哗。” 原来梁大叔已经来了溪山县,那崔掌柜咋还没有去找自己呢? 钱亦绣强按下小心思,和小哥哥一起跟着小和尚进了院子。 院子里佳木丛生,红花绿草,甚是静谧清幽。正前方是禅房,一溜排的黛瓦青砖房,雕花朱色小木窗格上还镶着这个朝代少见的玻璃。 禅房背靠青山,一条溪流从山里流出蜿蜒着伸出一侧院墙。溪流那边有一个被低矮灌木围起来的小型练武场,有木桩、沙袋等东西,小溪中则有几块高出水面的圆形踏脚石。禅房另一面有一个茅草顶的八角亭,亭子四周是几丛翠竹,亭里放着一个低矮小坑几,坑几上还有一盘没下完的围棋盘,四周几个蒲团。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说的就是这种意境吧? 弘济把他们领进最左边的一间禅房,说道,“这是我的禅房。” 一进禅房,一股好闻的檀香让钱亦绣的精神为之一爽,已经被太阳晒的昏昏欲睡的头脑也清明了些。 她前世不是富二代,不是职业精英,也没个有钱的男朋友。每月工资只有四到五千元,偶尔还要资助一点给父母兄弟。等到终于提了办公室主任,可以拿到六位数的年薪了,又死了。所以那辈子没有多余的钱精心打理自己,哪怕买香水也只能挑中等价位的买。 有一次尚青云送了她一款香奈尔的香水,她激动了还不到一分钟,就听尚青云说,“别再用那种香水了,虐待你自己的鼻子,也虐待别人的鼻子。” 钱亦绣气的当时就哭了,不争气的眼泪忍不忍不住。这是好强的她第一次当着尚青云的面流泪,尽管他不住的陪不是,还是好久没理那家伙。但那瓶香水她还是很没骨气地没扔掉,也没用,到死都放在化妆柜的最里面。 所以,她对香没有研究,不识货,但她也能闻出这种檀香有别于之前所闻到的任何一种檀香。 房间不大,屋内正前方是一张高几,几上供着一尊金身如来佛像,前面还有一个香炉,里面燃着几根香,两旁是两盘供果。靠右是一张罗汉床,床上摆着一个坑几,几上一个琉璃果盘,装了几只红苹果。正中间是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桌上一套青花细瓷小盖盅。进门靠窗是一个书案,书案旁一排书格。 左边则是一扇关着的木门,那里应该是卧房了。 屋里的家具看似简单,也不花哨,但木质考究,做工精湛,钱亦绣一看就能感受到一种低调的精致。心道,到底是高僧的徒弟,待遇就是不一样。 小和尚给他们一家倒了一盅茶,说,“喝吧,这是梁师兄拿来的雾溪峰尖,贫僧师傅很喜欢。水是山中的清泉,贫僧和师侄每隔几天就会去深山中取些回来。” 雾溪峰尖可是连皇上、太后都喜欢喝的。老和尚是梁大叔的师傅,孝敬师傅最好的茶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还专门去深山取泉泡茶,他们师徒的品味还不是一般的高。 对于好东西钱亦绣可不会放过。她把茶盅拿起来,白玉般的盅里汤色嫩绿清澈,看到清香的茶气慢慢氤氲开来,再浅浅啜一口,苦中带涩,细细回味便会感到唇齿绕香。 “嗯,好茶。”钱亦绣说道。 钱亦锦识货地笑道,“小师傅屋里不只茶好,啥啥都好。” 小和尚又笑说,“这次梁师兄又孝敬贫僧师傅一两更好的茶,说世面上还没有。汤色金黄透亮,又好看,又好喝。师傅宝贝的什么似的,只给贫僧喝了一盅就收起来了。”说完很遗憾地摇摇头。 两兄妹把包裹打开,拿出衣裳鞋子和点心。 小和尚笑得眉眼弯弯,先取了一块点心吃进嘴里,又拿起衣裳鞋子说,“贫僧喜欢程施主和钱施主做的衣裳,也喜欢这种鞋子。” 钱亦绣打趣道,“我看小师傅屋里布置的富贵之极,可不像穷和尚,干嘛还自称贫僧呀,太过谦了。” 她的话把钱亦锦逗笑了。 小和尚也笑起来,说道,“这屋内是贫僧的大师兄让贫僧师侄们布置出来的,富不富贵贫僧也不知道。但贫僧自从懂事起,贫僧的师傅就让贫僧自称贫僧,贫僧的师兄师侄师孙们也都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说完绕口令,他就把原来的鞋子脱掉,换上新鞋,夸奖道,“嗯,凉爽,舒适。” 给他做的衣裳和鞋子都是按照钱亦锦的尺码来做的,钱亦锦稍稍高些,小和尚稍稍胖些,所以穿着正好。 几个小盆友说了一阵子话,钱亦锦便拿出一张纸来,这张纸记着他平时的一些问题,他只要觉得张先生讲解得不能让他满意,他就会记下来。 两个小家伙去了书案前,钱亦绣起身看了看书格里的书。多是经书,还有些四书五经,也有几本练武的书。没想到小和尚也会学这些东西,怪不得小哥哥说他博学多才。 出家人不是讲究六根清净吗?学这么多东西还怎么清静! 钱亦绣暗道,这小和尚小小年纪就师从最高辈的老高僧,跟弘圆住持、梁大叔一个师傅。梁大叔的爷爷是国公爷,那么小和尚出家前的亲人也应该身份高贵才是。再看看屋内摆设,无一不精致考究,也更加说明他的出身肯定非同寻常。他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这么可爱的小正太出家,好像还没来看过他,让他受伤不小。(。) ps:谢谢简和玫瑰、赫拉@芊琳的荷包,谢谢zengxia7777、看会儿书、怡墨然的礼物,谢谢唐小雅^_^、xiaogan于欣彤、135weiwei、书友150709205621334、似水的人生、书友160403171528621、657muzi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五十四章老半仙 小和尚和小哥哥在书案上认真讲起课业来,一个问,一个答,感觉不是在禅房里,而是在书房里。 猴哥好久不见小和尚了,不停地在旧主人面前刷存在感,一会儿爬上他的背,一会儿又去抱他的腿。钱亦绣不愿意它打扰他们,便领着它出了禅房。 来到小溪边,小猴子跳进溪里兴奋地大叫起来。钱亦绣把小胖指头竖在唇边低声嘘道,“别乱叫,肃静,再淘气就打屁屁。” 小溪大概有三多米宽,水也不深,才打到猴哥的****,大概只有五、六十公分。溪水纯净清彻,连水底的石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偶尔还会游过一两条小鱼。 钱亦绣蹲下,手浸进溪水里,流动着的溪水在她的手边泛起涟漪,阳光撒在上面,像一颗颗碎金闪着金光。钱亦绣乐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抓了一把金子。 猴哥则在水里捞鱼,小鱼身子滑溜,不容易抓住,好不容易抓住一条就想往嘴里送。钱亦绣吓得小声叫道,“快放下,不能在这里杀生。哎呀,罪过,罪过。”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浑厚的笑声,接着说道,“你这泼猴,一来就把这溪顶山上搅得天翻地覆,弥猴们被你吓跑了,又来这里偷鱼吃,还不快放下。” 猴哥一见来人,扔掉手中的鱼,高兴地从水里爬出来,跳到那人的身上。 钱亦绣起身回过头一看,来了一老一少。 少的当然就是梁锦昭了,梁大叔又比上年长高了些,上唇边还有了毛葺葺的是胡子还是汗毛?真是早熟的孩子。 老的是个长胡子、长眉毛并且全都白完了的看不出年龄的老和尚。说看不出他年龄是因为,看他的胡子眉毛全都白完了,瘪嘴里只剩几颗牙,看着比二祖祖(二爷爷)还老的多。可看肤色和精神头,红光满面,双目炯炯,神采奕奕,似乎比钱大贵还年青的多。 这位肯定就是小和尚的师傅悲空老和尚了。 钱亦绣双手合什道,“大师好。”又招呼梁锦昭道,“梁公子。” 老和尚跟钱亦绣点点头,便被怀中的猴子缠得大笑起来。 梁锦昭俯瞰着钱亦绣,嘎嘎笑道,“小丫头,长高了,也长胖了。看来,你家里的日子好起来了嘛。”一副大人对小孩、上级对下级的模样。 熊孩子。 钱亦锦腹诽了一句,脑袋望上天地笑道,“谢谢梁公子,谢谢你爷爷,我爹爹的抚恤金拿到了,朝庭还减免了我家三年的税收。” 梁锦昭摆手道,“无需谢我,要谢就谢万岁爷,万岁爷英明仁慈,体恤百姓。”说万岁爷的时候还抱拳向北晃了晃,又说,“你父为国捐躯,血洒彊场,这也是朝庭应该补偿你家的” 小和尚和钱亦锦也出来了,钱亦锦双手合什给老和尚作了揖,又招呼了钱锦昭。 小和尚跟老和尚介绍道,“师傅,他们就是小猴子的新主人,也是弟子在俗界的——朋友。”他觉得称朋友似乎有些不妥,但还是这么称呼了。又笑着说,“师傅喜欢吃的蜜汁糯米藕就是他家做的。” 老和尚笑着点点头,说道,“阿弥陀佛,这对小施主是人中龙凤,将来定会前程锦绣,一飞冲天。” 这是在给自己和小哥哥批命了?不过,老神棍说话总是那么似是而非。 皇上娘娘是龙是凤,但在百姓眼中只要儿女出息了都可比作成龙成凤。一飞冲天,封侯拜相可称一飞冲天,但在百姓眼中只要中了举,就算冲上天了。 她很想问问,这人中龙凤,前程锦绣,一飞冲天,到底是个什么度。 但还是忍住了,若老和尚真是老半仙,自己的灵魂是从哪里的来说不定都能看出来,还是要低调。 钱亦绣低眉敛目没吭声,钱亦锦欣喜地躬身致谢,“谢谢大师的吉言。” 老和尚笑着跟钱亦锦点点头,又对钱亦绣说,“老纳平生没有别的好爱,就是喜欢个美味素食,小施主记着,若以后有了好藕,一定要早些把这道菜品拿来给老纳尝个鲜。” 钱亦绣吓了一跳,这老和尚不止是会算命的老高僧,还是馋嘴老孩子,怪不得小和尚被他喂得这样白白胖胖。 高高在上的高僧形象瞬间坍塌成了凡人。虽然他或许已经算出了钱亦绣的出处,知道她手上有不凡的莲子,但两人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钱亦绣也不那么怕他了。人但凡有短处,就容易被拿捏。就像马面,那么严肃的性子,还不是被她钱亦绣哄得高高兴兴,说了一些秘密出来。 钱亦绣脆生生地笑道,“好说,若种出来,我一定第一时间拿来给大师品尝。” 老和尚咧着瘪嘴笑道,“好,小施主果真冰雪聪明。记着,以后有了新奇的藕、桃子什么的,就先拿来给老纳尝尝。” 老和尚的馋相让他的两个徒弟有些红了脸。 老和尚都得寸进尺提出了进一步要求,钱亦绣也不吃亏地提了个请求,“大师,您既然是高僧,连我们兄妹多年后能前程锦绣、一飞冲天都算出来了,肯定也能算出我爹爹到底是怎么死的。麻烦您算算他尸骨的大概方向,我家也好请人找到具体方位,把他‘请’回家,让他能魂归故里。实在找不到尸骨,我哥哥长大了,也能亲身去那里祭拜。” 她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一个是她真的想把小爹爹的尸骨“请”回来,还有一个就是再考考老神棍,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牛。 老和尚赖皮地说道,“小女娃也不想想,相面,相面,就是要相面。老纳连你爹的面都没相到,咋能算出他在何方?” “难道不能掐掐您的手指头?”钱亦绣提醒道。 “妹妹。”钱亦锦难得地瞪了钱亦绣一眼,妹妹在家里爱胡说八道,咋能在高僧面前胡言乱语。又赶紧给老和尚赔不是,“大师请谅,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若有言语失当的地方,请大师勿怪。” 老和尚摆手笑道,“小女娃可不是不懂事的人。”之后真的掐了掐手指头,对钱亦绣说,“小施主,老纳又不是神仙,事事都算得出来。你爹的尸骨到底流落到了什么地方,老纳也不甚清楚。不过小施主放心,你爹最终肯定会人归——哦,不对,是魂归故里。已经等了这些年,也不差再等等。” 钱亦绣好想说“废话”,一竿子又支到了猴年马月。 钱亦锦却如释重负,对妹妹说,“妹妹,大师的意思是,咱们以后就能知道爹爹的尸骨到底在哪里了,到时候咱们把爹爹‘请’回来,重新下葬,让他魂归故里。” 晌午,老和尚请他们吃了一顿顶级素宴。在他禅房的侧屋,一张黑紫色大方桌上,摆上了十个菜。菜不算多,但绝对精致,份量足,味道比她家做的饭菜香多了。钱亦绣吃得都想把舌头吞进去,钱亦锦更是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看来,那小和尚是典型的隔锅香了。 钱亦绣问了崔掌柜的情况。梁锦昭说,“我有个亲戚正好要来西州府办事,我们就等他同行,十日才出发。五天前到的西州,在我外祖家待了两天,昨天才来溪山县。崔掌柜八成今天就去你家了。”又豪爽地说道,“我还专门跟崔掌柜交待过,让他不要与你们争利,该你家多少,就给多少。” 钱亦绣笑着谢过,却寻思着,你不争利,不代表你娘不争利。好在自家的心态摆得正,跟你家合作主要是寻求庇护,从来没想过会有啥平等待遇。 不过,听崔掌柜可能去了家里,钱亦绣归心似箭。 走之前,老和尚给了钱亦绣兄妹两串檀木佛珠,说这是他开过光的,戴上能安神定气。佛珠色泽深厚,香气浓郁。 钱亦绣喜笑颜开地接过来,道了谢。又跟钱亦锦商量说,这佛珠他们就不要戴了吧,回家转赠给三贵爷爷和小娘亲,他们身子不好,正好戴着对他们有益。 钱亦锦也正有此意,直点头。 老和尚又悄声跟钱亦绣说,“那茶叶还是原汁原味的好,小施主以后若再摘了那茶,记得给老纳拿些来。要拿鲜茶,老纳自己制。” 钱亦绣纳闷极了,这是老孩子还是老奇葩?但凡高僧都德行崇高,甘于淡泊,可他明显不是这么回事啊。这老和尚完全颠覆了她以往对高僧的所有想像。 想是这么想,还是点头应是。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再能去那神仙地界。 黄铁已经在寺庙前等着他们了,三人一猴下山坐上牛车往家赶。尽管午时末的阳光正强,钱亦绣却没感到一点困倦,她实在是盼崔掌柜盼得太着急了。 回了家,果真崔掌柜还在家里等着他们。这种大事钱三贵不好一个人拿主意,必须要等着有主见的孙女、孙子商量。而且,似乎崔掌柜也没有跟他一人商量这件大事的想法,两人只是泛泛谈了几句。 崔掌柜是上午来的,还给他家带来了不少京城礼物。 晌午,钱三贵请他吃了饭喝了酒。 两兄妹进去问了好后坐定,崔掌柜才笑着拿出一张银票说,“那鲜茶是三斤多,制成茶叶大概有七两,这是买茶叶的银票。” 钱亦绣接过银票看看,假装吃了一惊,又递给钱三贵。钱三贵看了,眼睛都瞪了起来,说,“崔掌柜,你是不是拿错了?七两的茶叶,怎会这么多银子?” 那是七百两银子的银票。 在钱亦绣看来,这个价并不算高,那茶叶是在人间仙境洞天池里长的,喝的是仙泉,吹的是仙风,叫它“仙茶”也不为过。若不是她冒死去历险,这种茶叶根本就到不了这里。即使是把茶仔拿到,重新栽种出来,也是在这俗世间长成的了,跟原来的“仙茶”是两回事。 还是那老半仙识货。 不过,除了老半仙或许能算到“仙茶”的一两分来历,这些凡夫俗子根本想不到它的珍贵。茶叶能卖到这个价钱,已经是天价了。 崔掌柜道,“就是我们茶铺最顶级的雾溪茶峰,成茶,也才售价八百两银子一斤。而这种鲜茶,已经给你们一千两银子一斤了。这种茶十分奇特,鲜茶色彩碧绿,但制出来后颜色却碧中带金。待泡出来,叶片舒展,如蝉翼一般轻薄透明,而汤色金黄艳丽,气味香甜浓郁,滋味甜醇鲜爽。真是色、香、味俱全啊。大爷和大奶奶十分高兴,便给出了这个天价。七两茶,送了二两进宫,一两给悲空大师,一两孝敬国公爷和夫人,一两给亲家老爷,还剩二两,连大奶奶和大爷自己都舍不得喝。” 说完,崔掌柜不自主地笑了起来。这次他的功劳太大了,大奶奶不仅赏了他许多银钱,还除了他大儿子一家的奴藉。 钱三贵恭敬地说道,“谢谢你家大爷、大奶奶,那么大的大官家,对我们百姓还是如此平和,连一丝一毫的欺瞒都没有。” 崔掌柜笑道,“我家主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谨遵国公爷的吩咐,不与百姓争利,他们当然不会对你们有所欺瞒。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该给你们的,一文也不会少。” 他捋了捋胡子,又道,“大爷给这茶起了个雅名,叫做金蛾翼。对于我们合作的事宜,大奶奶也作了交待。她说,这茶仔并看不出来是金蛾翼的仔,但我们选择相信你们。茶树要受气候、环境的影响,换了地方,栽种出来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效果。只要有七成像,就够了。你们虽然提供了这种罕见的茶仔,但我们要出茶园,出人力,要等到四年后才会有收益,而且效果如何还不好预测,冒的风险非常大。所以,大奶奶说,种植金蛾翼,我们两家九一分成。还有,所有的茶仔都给我们,你们不能自种或是再卖给别人。如何?”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么好的种子只给一成,还不与百姓争利。不过,这已经是这个强权社会最好的官宦之家了,还没说把茶仔抢了把他们灭了。 一成就一成吧,好歹巴结上了国公府。(。) 第一百五十五章取珍珠 对于崔掌柜的说法,钱亦锦和钱亦绣都点头认可。 钱三贵更是满满的感动,没想到国公府这么大的官竟然能放下姿态跟自己家合作种茶,还这么信任自家,一袋不确定的茶仔就能给他家一成的红利。 之后,把当过掌柜的钱华叫来,几人又商量了一些合作议程,并写下来,改天拿去县衙上档。 看到已经不早了,崔掌柜才起身匆匆离去,再晚就进不了城门了。 崔掌柜走后,钱亦绣把那两串佛珠拿出来,送了钱三贵一串,又送给了程月一串。还很不好意思地跟吴氏说,“奶,我爷和我娘都有病,这佛珠能安神定气,就先给他们两人了。改天我再找大师讨要一串,孝敬奶。” 吴氏笑道,“奶知道绣儿孝顺。这佛珠再好,也没有你给奶的那根金镶玉的簪子好。你别去找大师要东西,多不好。” 这就是价值观不同,看待问题也不同。钱亦绣先还很过意不去,怕吴氏多心,结果还是自己多心了。 吴氏奶奶真不错,不像有些贪心婆婆,啥啥都要自己全霸着,舍不得给儿媳妇一丁点的东西。她完全兑现了对儿子临走时的承诺,真心把儿媳当成了亲闺女。 小娘亲虽然“凤”落平阳,但能落到这个家,还算不幸中的万幸。 晚饭后,吴氏理了理崔掌柜送的东西,有酒、点心、糖果、蜜饯、学习用品等,堆了半个罗汉床。这礼送的真不薄。 钱三贵让吴氏把这些东西分出来一些,分别给王管事家、李地主家、万里正家、万大中家各送一份,这些人家都是看在自家的份上才去帮大房的。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衬,钱满蝶才得以顺利离开杨家。不然,光凭他们老钱家,蝶姑是出不来的。 至于汪里正和其他人,就由大房去还这个礼吧。 母女两个回了小屋,程月笑咪咪地拿出才做好的三套新衣、三双新绣花鞋让钱亦绣试试。 前几天,程月非常正式地向吴氏提出,要给女儿多做几身绸缎夏衫和几双绸面绣花鞋,让吴氏拿十几尺绸缎出来。还把钱亦锦拉出来作比较,说锦娃是男娃,都有好几套绸子长衫,可绣儿只有一套绸子衣裳,还是春衫。 吴氏不愿意,说道,“绣儿一个女娃,咋能跟男娃比呢?锦娃要上学,必须要有几套好衣裳换洗。绣儿哪里只有一套绸子衣裳,不是上年才做了套绸子夏衫吗?还没穿几水就短了,再接接,也是一套好衣裳。实在要做,就给她再做身布衣。” 程月的眼圈红了,难过地说,“娘,若江哥哥看到绣儿被咱们带得这样随意,会不高兴,会怪月儿的。月儿以后再不穿绸缎衣裳了,都给绣儿穿。” 吴氏实在想不通,若是自家孙女带的不好,别人家的孩子就别活了,气道,“啥,咱们把绣儿带的还随意?月儿是没出过门,不知道村里那些人家是咋带女娃的。小时候连尿片子都舍不得给她们夹,扔在床上随她屙屎屙尿。长大了穿着破衣烂衫啥活都要干,还吃不上一口好吃食。” 程月用帕子抹着眼泪道,“不管别人家的女娃带的如何,但月儿的女儿就是要带精细了。” 吴氏不赞成地说道,“哟,你又不是啥公主、郡主,你的女儿咋就……” 她话没说完,就被钱三贵拦住了,说道,“现在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儿媳想把绣儿打扮漂亮些,也在情理之中。张家送给锦娃和绣儿的那些绸子,就都交给儿媳保管吧。她想怎么给孩子做衣裳,都由着她。” 吴氏更不愿意了,“有几匹好绸缎我是想给霞姑留着做嫁妆的。” 钱三贵又道,“咱们家还有那么多存银,随便拿点出来就能给霞姑置份不错的嫁妆,哪里需要把人家送娃子们的料子扣下。” 吴氏无法,只得从卧房里拿了五匹绸缎出来,还难得地甩了几个眼刀子给程月。 程月见婆婆不高兴,还是硬着头皮把绸缎抱进自己小屋。放好了绸缎,又去堂屋流着眼泪地跟吴氏作检讨,“娘,对不起,月儿让您生气了。可怎么办呢,月儿想把绣儿养精致些,让江哥哥高兴,又不想惹娘生气。” 吴氏见程月眼泪巴巴甚是可怜,又怕她再气得犯病,只得说,“娘不生气,绣儿是娘的亲孙女,娘也疼她。” 程月听了才收住眼泪,出去找钱满霞和钱晓雨一起给女儿裁衣裳,做鞋子。 三套衣裳都是夏衫,一套豆绿色衣裤,一套杏色小衣浅藕色长裙,一套粉色交领襦裙,都是钱晓雨按照京城流行样式裁出来的。小娘亲还在领口、袖口、裙边绣了些小花小叶。 三双绣花鞋子分别是杏色、粉红、豆绿,上面分别绣着折枝梅花、莲花、蔷薇。 又做了几朵与衣裳相配的小绸花。 衣裳做的比较合身,不像之前做的又肥又大。 看着穿得漂漂亮亮的漂亮女儿,小娘亲笑得流盼生辉,无比满足地说,“嗯,娘的绣儿好看。记着,以后天天都要这样漂漂亮亮,干干净净。”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说,“若是江哥哥看到女儿待得这样好,也会夸月儿的……” 钱亦绣嘴上笑得欢,还使劲感谢小娘亲。可心里却极不以为然,当自己是小娘亲啊,天天足不出户。穿成这样,别说不方便跟着猴哥去寻宝,就是在村子里走一圈,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或许就会想法子把自己偷出去卖钱。 以后,去村子里还是穿之前的旧衣,在小娘亲眼前晃或是进城的时候再穿这些新衣。 夜里,小娘亲早就进入了梦乡,钱亦绣却睡不着,她在想该怎样买些地挖塘种金花藕。 听崔掌柜对金蛾翼的描述,无论是制出来的茶叶,还是泡出来的汤色,都是带金色的。而洞天池里产出的珍珠,绝大多数里面也都泛着金光。只不过越年久的大珠子金光越浓,而时日稍短的珠子金光极淡,要仔细瞧才能瞧到。那些小于豌豆大的小珠子或许还没长成,就看不出金光了。 那里长出来的藕也如此,是偏金色的,所以她才取了金花藕的名字。桃子也不是桃红色的,而是带金色的橙色。以后若能把桃子种出来,就叫蜜金桃。 看来,金色,应该是洞天池里的特色了。 又想着这种特殊的藕,主要靠前几年多挣钱,等时间久了,别人弄去了藕种培育出来,价钱肯定就没有开始高了。那么就要多种,还要多买些地栽种藕,藕才能长得更好。西边的地便宜,地下的土质也不错,挖了塘种藕,挖出来的土堆成人工小山,以后栽种桃子。 如今家里还有大概一千两的存款,再加上卖茶叶的七百两,共计一千七百多两。哪怕再买一百亩荒地,也只用得到一百五两。再请人挖塘,买人种藕,也用不了多少钱,几百两银子足够。 最好请崔掌柜帮忙直接从县衙买田,再由买来的人管理,那样自家也能低调些。 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怎么说动三贵爷爷同意自己的规划。她一直想到后半夜,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才睡着。 第二天清晨,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的,树叶上的雨滴还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掉,湿润的空气夹杂着花香,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钱亦锦在檐下练着武功,小娘亲在门口眺望,大山一家和猴哥很难得都在家,正蹲在檐下望天。 钱亦绣先跟猴哥和大山低声打了招呼,让它们今天不要出去,有事让它们去办。然后就在檐下跳了几跳,做了做伸展运动,有些混沌的脑筋才清明些。 从厨房端饭出来的钱满霞看了她一眼说道,“真是弄不懂绣儿,小娃家家的,想心事还能想得睡不着觉。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的,也不知你成天在操心啥。” 钱亦绣犟嘴道,“我在操心万大叔咋还没请媒婆来家说媒。” 钱满霞脸涨的通红,想拍人手里又端着托盘,气得狠狠瞪了她一眼,进了堂屋。 钱亦锦呵呵笑道,“妹妹又欺负小姑姑,小心万大叔知道了过来打你。” 钱亦绣糯糯地说道,“万大叔敢来打我,我就让小姑姑挠他的脸。” 话声一落,屋里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钱三贵的哈哈声犹为响亮。 把饭摆上桌的钱满霞气道,“爹不管管讨嫌的绣儿,还在笑。” 钱三贵道,“爹是高兴,大中是个好后生,有本事,有担当,还有肚量,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钱满霞气得直跺脚,“女儿在说绣儿,爹把别人扯出来干啥?” 钱三贵见女儿真恼了,赶紧笑着说,“嗯,是,是绣儿不好,没大没小的,不象话。” 饭后,小正太上学,吴氏带着钱晓风去给那几家送礼,小姑姑和小雨去钱家大院做针线,小娘亲去东厢绣花。 堂屋里只剩下钱亦绣和钱三贵。 钱三贵了然地问,“把眼睛都熬红了,是又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要跟爷商量?” 钱亦绣走过去坐在罗汉床上,身子斜倚着钱三贵小声说,“嗯,绣儿是有件事要跟爷爷说。其实,早就想跟爷爷说了,只是家里一直有事,就没来得及说。” “好,爷听着。”钱三贵笑着摸摸孙女的小脑袋。 钱亦绣就双手抱住他胳膊说,“我上次跟猴哥和白狼去山里,不止捡了茶仔和莲子,还捡了几颗漂亮珠子。是猴哥在捡莲子的塘里捡了几个蚌,它把蚌里的肉吃了,把壳丢了。我看见壳里有亮亮的珠子,就捡了回来。可是我不敢拿回来,怕被人抢了,就藏在了大坟包旁边的乱石堆里。” 她没敢说藏在溪石山上。 钱三贵笑道,“蚌里的珠子肯定是珍珠,但珍珠的好坏差别非常大。品相好的,一颗能卖上百两甚至上千银子。品相差的,一两银子能买一大把。一般来说,河蚌产的珠子最好的就是东珠,泥塘里偶而有几个野生蚌,产的珠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卖不起价。” 钱亦绣纳闷地说,“可我咋觉得那几颗珠子又圆又大,极漂亮呢?” 钱三贵还是不相信,说,“塘里的蚌,产的珠子怎么可能那么好,绣儿定是没看过好珍珠才会这么说。” 钱亦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真的很好看,比大豌豆还大些。我怕被人抢了,就藏在路过的乱石堆里。”又再接再厉地说,“爷,我想把珠子取回来卖钱,再买几个下人,就不怕家里被人家惦记了。再说,跟崔掌柜合作后,咱们也应该安排些人去茶园啊……” 钱三贵并不相信那珍珠能值多少钱。但若真像孙女说的珠子不错,哪怕能卖个几两银子也好。便说,“大坟包阴森,旁边的乱石堆也危险,进去了还容易迷路,就让黄铁和晓风,还有猴子和大山一家陪你去吧。记住,最远只能走到乱石堆,不能再往里走了。” 钱亦绣摇头笑道,“这么多人去了也没用。咱家的猴哥是宝贝,让它带着大山去就行了。那个地方我已经记不得了,但猴哥肯定记得。” 这当然更好,钱三贵点头同意。 钱亦绣出去低声交待猴哥,让它带着大山去把藏在溪石山里的荷包取回来,又郑重许诺,若这珠子卖了钱,它和奔奔跳跳的银项圈就有了。 一听银项圈,猴哥的眼光一下亮了起来,它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便使劲点头,又比划几下手势。 钱亦绣马上保证证,“若这次再食言,我就变成弥猴,随你拿捏。” 钱亦绣怕猴哥把荷包里的珠子掉出来,还专门给它穿了件有内包的小衣裳,让它把荷包放进内包揣好。 当初她让小姑姑给猴哥的小衣裳加内包时,差点没把钱满霞笑死,说天下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稀奇古怪的小娃了。 猴哥带着大山和奔奔从大院子的后门出去,钱亦绣就带着跳跳坐在后门边那几丛竹子下看风景。(。) 第一百五十六章求娶 钱亦绣和跳跳坐在后门边等着去取珍珠的猴哥和大山母子。 骄阳似火,没多久便把湿漉漉的地面烤干了。大院子空旷,又挨着山脚,钱亦绣并不觉得有多热。 荷叶上个月就长出来了,布满了湖面,像撑开的一张张绿伞,有的轻浮于湖面,有的亭立在碧波之上,似层层绿浪。荷叶中,亭亭玉立着许多粉白色荷花。有些开得正艳,有些含苞待放,还有些只打开了几片花瓣。风一过,荷叶翩翩起舞,荷花摇曳生姿。 真是美不胜收。 钱亦绣欣赏着美景,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光难挨。大概半个时辰,猴哥和大山、奔奔就跑回来了。钱亦绣开门把它们放进来,从猴哥怀里取出荷包,只捏了捏,里面的珍珠一颗都不少。 她把荷包揣进怀里,拍了拍猴哥的头说,“真能干,你们就等着戴银项圈吧。”然后领着它们去了小院子的堂屋。 钱三贵正坐在罗汉床上听钱华禀报事情,见钱亦绣进来了,摆手让钱华出去。 钱亦绣让动物之家坐在门口玩,实际上是让它们把门。 她关上门,把荷包里的珍珠掏了出来。钱三贵见孙女的小胖手上放着八颗珍珠,颗颗滚圆润泽,有三颗稍稍大些,另五颗也都比豌豆大一点。 钱三贵拿起一颗稍大的珠子仔细瞧,珠子淡粉色,在射进来的一缕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柔和的粉色中竟然还隐隐透着几丝金线。 钱三贵早年跑镖时也见识过上好珍珠,他觉得品相都没有这个好。他又把另几颗珍珠看了一遍,另两颗大些的珍珠是纯白色,内里也飘着几丝金线。稍小的五颗珠子,两颗纯白色,二颗淡粉色,一颗淡蓝色。 钱三贵的脸严肃下来,用大手把孙女的小手捏紧包住,贴在她耳边说,“绣儿捡珠子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能说出去,除了你和爷爷知道,谁都不能说,包括锦娃和你奶。你找到的茶叶已是价比黄金,若是再传出去捡了这种上品珍珠,你和猴哥就危险了,咱家后面的山里也不会太平了。” 钱亦绣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小正太聪明,但到底年龄小,怕他无意中说漏嘴。吴氏奶奶胆子小,若是知道这个秘密,肯定要紧张,就让她好好享福,不要再给她压力了。 自己果真没看错,钱三贵是个好爷爷,第一个想到的是孙女的安危,而不是用珍珠发大财。看他一脸严肃,想着幸好没把惹事的大珠子拿回来,否则肯定连觉都睡不着了。 她乖乖地说道,“好,不说是绣儿捡的,咱们另外想个来历。” 钱三贵犹豫了一下说,“至于珍珠的来历,爷有办法,绣儿就不要操心了。” 钱亦绣又说起了这几颗珠子的分配,“这些珠子,我想留两颗给姑姑作嫁妆,留两颗在家应急,卖四颗给银楼。” 钱三贵考虑了一会儿说道,“留一颗小珠子给霞姑作嫁妆,留一颗大珠子给锦娃。再留一颗大的给你以后带去婆家,剩下的都卖了吧。家里再多买些田地,你奶就不会那么抠手抠脚不敢花钱了。” 钱亦绣心道,自己还有更极品的珠子留在洞天池,石溪山里也还有好东西等着猴哥长大了去取,实在没必要要这些东西。便大公无私地说,“绣儿和哥哥还小,不要,都拿去卖钱,给家里买地,买人,等我们大了,咱们家的家底也厚了,比这珠子更好的东西我们都会有。” 钱三贵还是固执己见地拿出两颗纯白色的大珠子塞进荷包,“这珠子值大价钱,或者说有钱也难买到,留着将来你们传给后人。绣儿是妥当的好娃子,哥哥和你的珠子就由你自己好好保管。家里的钱财分散放,更保险。” 又说,“大珠子的价格爷说不准,即便是这小珠子,一颗也不会低于百两银子。卖一颗大珠子,四颗小珠子,爷估摸着至少能卖千两。拿些出来给你小姑姑置嫁妆,再卖些田地……最好不要在县城卖,拿到省城卖,能卖得起价,也不容易被熟人看到。” 钱亦绣也觉得应该去省城卖,省城有家宝吉银楼,有实力信誉也不错。而且她早就想去省城玩玩了。 便搂着爷爷的脖子撒娇道,“绣儿要和爷爷一起去省城卖珠子。” 钱三贵乐呵呵地点点头,“好,也把锦娃带去。”想到自己已经有十几年没去过省城了,心中颇多感慨。 钱亦绣又说能养出这么好的珍珠,塘里的莲子猴哥也喜欢吃,那结出来的藕肯定也不会孬。接着,又把买地挖塘的一些规划说了。 钱三贵看了这种珍珠的品相,再想到那价值千两的茶叶,已经认定猴哥带孙女去的地方绝对不同寻常。猴哥又喜欢吃那种莲子,肯定错不了。 钱三贵本是个冒险家,胆子也大,不然也不会去跑镖。思考片刻便同意了,又道,“那种莲子也不要说是绣儿从山里捡回来的,就说……” 三贵爷爷也是只老狐狸啊,钱亦绣笑着使劲点着小脑袋。 觉得吴氏快回来了,钱亦绣才出了堂屋。而钱三贵则拄着拐去了卧房,他把床边的一个大箱子打开,在最底下把七年前包钱亦锦的小包被拿出来。他坐在床上把包被打开,里面就是件小男婴穿的小衣裳,看到小衣裳那几颗精致的盘扣,他有了主意…… 钱亦绣回了小屋,把门插上后便爬进床底下。床底的一个墙角有一个小洞,里面藏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盖碗,碗里装着她的“地图”。她把小碗拿出来,把装珠子的荷包塞进去。 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再看看裙边和小鞋子上粘的泥,这付样子小娘亲见了又该不高兴。她去厨房舀水把脸手洗净,回屋换上那套新做的豆绿色绸子衣裤,绿色小绣花鞋。对镜把包包头理了理,簪上两朵小黄花。 看到镜中的小美人儿,钱亦绣都情不自禁地送了一个飞吻两个秋波给镜中人。 她美滋滋地去了东厢房小娘亲的工作室。小娘亲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女儿满眼都是爱意。尽管女儿的小脸白净如玉,还是习惯地用帕子擦了擦,捧起小脸轻声说道,“嗯,娘的绣儿就该是这个样子。” 吴氏回来了,她看见丈夫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而是坐在卧房里拿着小锦被和小衣裳发呆。 “咋把这东西拿出来了?”吴氏问。 钱三贵低声说,“今天无事,我又想起了锦娃的身世,想再把那些旧东西拿出来看看。结果,还真看出名堂来了,”他把手中的小衣裳晃了晃,“竟然在衣裳里找出了几颗珠子。当初咱们把包被和衣裳都翻遍了,只找到那几块银饼子。却没注意到小衣裳的盘扣,那几颗盘扣里竟然包的是珠子。” 钱三贵把手摊开,有六颗滚圆晶莹的珍珠在他手心里。 吴氏虽然不太识货,但也能看出这珠子是好东西,一阵欣喜。 钱三贵说,“我想了想,除了给霞姑留一颗当嫁妆,剩下五颗都拿去省城卖掉。” 吴氏说道,“当家的,就卖三颗珠子吧,也该给锦娃和绣儿一家留一颗。” 钱三贵说道,“锦娃和绣儿一人留了一颗,我已经让绣儿拿去放好了。” 吴氏惊道,“绣儿还是个孩子,当家的咋能把那么值钱的东西放在她那里?” 钱三贵想着孙女回来的那晚竟然把珠子藏在乱石堆里,不知道现在她又把那两颗珠子藏在了哪里。不由笑起来,说道,“绣儿可是精明娃子,比很多大人都妥当。”又说,“这几颗珠子能卖不少钱,咱们拿一些钱出来给霞姑置嫁妆,剩下的再多买些田和地,还要再买几个下人。锦娃将来要传承咱们钱家的香火,绣儿是咱们的至亲血脉。以后家里的财产就是他们两个的,等他们长大了,一家一半……” 晚饭后,当一家人还围在桌边的时候,钱三贵拿了五颗珠子出来。说道,“这珠子是我当年跑镖时在洋人手里买的,当时怕弄丢就缝在了袄子里,后来受伤就把这事搞忘了。今天满江娘在整理旧袄子的时候,竟然又把它们找出来了。”还极是沉痛地说,“我咋就把这事忘得死死的呢?若是早些找到把它们卖了,咱家以前也不会那么艰难。” 这些话是他和吴氏商量好的。 钱亦锦体贴地说,“爷爷无需自责,这或许就是天意。” 钱三贵赞许地看看小孙子,又说,“这珠子一共有八颗,霞姑、锦娃、绣儿一人一颗,那三颗已经收起来了。我想过阵子去省城把这五颗珠子卖了,也把锦娃和绣儿一起带去省城看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 钱亦锦和钱亦绣乐了,程月的眼睛却蒙上了一层水雾,说,“锦娃是男娃,实在要去就去吧。可绣儿不能去,月儿离不开她。” 钱亦绣说尽了好话,钱亦锦也帮着妹妹劝程月,可程月还是固执地摇头。 钱亦绣就学起了白莲花娘亲,包着一汪泪水说,“娘,绣儿不去就是了,绣儿留在家里陪娘亲。可是,绣儿真的真的好难过,绣儿难过的连觉都睡不着了。” 可怜的小模样和口气像足了程月,无论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不说程月心疼不已,其他人也心疼她,帮着劝起了程月。最后,程月只得含泪答应了。 钱三贵又说想等王管事进省城的时候搭他家的马车,这样快得多。若是坐牛车,一天的时间到不了,还得在外面歇一宿。 第二天上午,钱三贵打发钱华去宋家庄问问王管事父子,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去省城。 吴氏开始准备钱三贵祖孙三人去省城的东西,他们至少要在省城歇几晚。哪怕住在钱四贵家里,也要带些换洗衣裳,还有路上的吃食,以及给四房带的礼物。这次吴氏要在家里坐阵,由黄铁陪着他们去。 而钱满霞则坐在房檐下绣花,兼教钱亦绣打络子。 昨天钱香让人送了信来,说今天上午会让李占秋来接钱满蝶去县城玩几天,钱满霞和钱晓雨便没有去大房。 大概巳时末,万大中父子来了。 钱亦绣惊得眼睛都大了。万大中来不让人吃惊,让人吃惊的是他的打扮。 平时穿短襟的万大中竟然穿了一套湖蓝色圆领箭袖长袍,头发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显得更是清秀挺拨,仪表堂堂。手上的礼物也不是平时的猎物,而是一篮子葡萄。 一看这副打扮,就是来拜见未来岳父岳母的。 这身板长相,就像前世从梯形台上走下来的男模。绣儿阿姨坏坏地想,不知道他衣裳里藏着几块腹肌。小姑姑能找到这样有品有貌还能干的丈夫,自己也该祝福他们了。 钱满霞和钱亦绣赶紧站起身招呼万二牛,之后钱亦绣又对万大中笑道,“万大叔今天可真俊。” 万大中的黑脸蒙上了一层红晕,呵呵笑道,“看绣儿说的,万大叔都不好意思了。” 把父子两人请进屋,钱满霞红着脸给他们倒了茶就退出去了,钱亦绣很没自觉性地赖在屋里不走。对吴氏让她出去的暗示,她装作没看出来。 四个人一番客气后,万二牛表达了想请媒人来钱家为自己儿子说媒的事。 万大中还怕钱家不同意,又红着脸站起身向钱三贵和吴氏作了保证。说自己若是有幸娶到霞姑,定当珍惜,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万二牛也表示,娶了儿媳后,就不让儿子再出去打猎了,自己也会把家中一切财权交给儿媳妇打理…… 父子俩的表态让钱三贵和吴氏非常高兴。钱三贵笑道,“万二哥客气了,儿媳妇娶回去就是要孝敬公婆,服侍丈夫的。能找到大中这样的女婿,是霞姑的幸运,也是我们钱家的幸运。” 四个人说好明天就请媒人来说媒,等霞姑两年后及茾就成亲。(。) 第一百五十七章锦绣行 中午,留万大中父子在家吃了晌饭,吴氏高兴,带着钱晓雨弄了几个好菜。 钱三贵觉得那坛金乌龙蛇骨泡酒应该泡熟了,便让人拿了出来。笑道,“今天给万二哥和大中喝样稀罕酒。”又把这金乌龙蛇的的曲故说了。 万家父子听了极高兴,都说没听说过还有那种奇怪的蛇,今天是有口福了。 钱三贵笑道,“若是以后你们想喝了,随时上门来喝。” 钱满霞听了耳报神钱亦绣的话后,羞得没好意思出门,连饭都是躲在自己小屋里吃的。 第二天,钱家三房隆重地接待了前来说媒的王媒婆,不仅答应了亲事,还给她封了装有两百文大钱的红包。 女方一般不给谢媒钱,偶尔有人家给也不会给的这么丰厚。王媒婆捏捏红包高兴坏了,回去的路上,一路走一路眉开眼笑地跟村里人家说了万钱两家结了儿女亲家。 晚上,钱三贵让人去大院把钱老头和钱老太接来吃饭。由于蝶姑的情况,没好请钱大贵两口子。老两口也喜欢万大中,早盼着他上门求亲了。听说这个喜讯后,也是极高兴。 想到蝶姑和其他几个孙女,钱老头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先还跟老太婆说,我们老两口也没干啥缺德事啊,咋个个孙女嫁的人都不如意。这回好了,霞姑终于能嫁一个让人满意的夫婿了。” 钱三贵说道,“家里会越来越好,咱们强了,几个侄女的婆家便也不敢再欺负她们了。至于蝶姑,以后睁大眼睛找,会找到好人家的。不好的人家,宁可待在娘家,也不要嫁过去,反正她以后也有靠。” 钱老太点着头,歪嘴说,“是该这样。以后给蝶姑找人家,你们两口子也帮着相看,不能听那汪氏一个人的。” 万钱两家都中意,又知根知底,也早有准备,半个月就走完了三礼。相合八字还是钱亦锦去大慈寺找小和尚帮忙,请弘圆主持亲自测的,说是“吉配,乃天作之合”。让这桩亲事更是锦上添花。 万家送了一副玉镯作为定亲信物,还说这是万大中母亲活着的时候专门给未来儿媳准备的。这个信物在十里八村都是头一份,吴氏都快乐疯了。不是钱的多少,而是女婿对自家闺女的重视。 钱满霞小姑娘这段时间是最幸福的姑娘,俨然成了附近几个村的谈资,被众多人羡慕嫉妒恨,说什么酸话的都有。 其中也包括汪氏和唐氏。 汪氏看看闺女钱满蝶,心里难过不已。蝶姑比霞姑高挑手巧,若她跟万大中站在一起,身高更合适,年纪更合适,更加般配。可惜啊,女儿没那般好福气。 唐氏就直接多了,听着妇人们的酸话,也撇嘴说道,“都说霞姑长得好看,白净,才被万大中相中了。那是因为我家朵娘要大几岁,已经嫁人了。当初我家朵娘才十几岁的时候,那小模样十里八村都找不出一个来。霞姑那丫头片子,要腰身没腰身,要屁股没屁股,一看就不好生养。哎哟,万大中亏了……” 一副若是钱满朵还是没嫁人的年青闺女,万大中看上的肯定是钱满朵,而不是钱满霞了。 这话咋就传进了吴氏的耳里,气得吴氏咬牙切齿。跟钱三贵学了这些话,又骂道,“别人嫉妒霞姑也就算了,本不是亲戚,或许闺女跟霞姑岁数差不多,觉得咱们抢了她们的好夫婿。那唐氏这么说算什么?不说朵娘的儿子都快十岁了,哪怕是年纪相当,只要大中长了眼,都不会看上那样好吃懒做的人……” 吴氏气不过,又专门跑去钱家大院,找到钱老头和钱老太告了状。 老两口也生气,自家人在关键时刻不帮自家人撑起,还落井下石说那样的话。两口子相携着去了二房,把钱二贵两口子大骂一顿。躺枪的钱二贵在送走老两口后,骂了唐氏一顿,又给了她两巴掌。 因为遇到霞姑的这件事,去省城的事就耽搁下来。不过,钱三贵还是抽了大半天的时间,带着钱华同崔掌柜更具体地商议了合作事宜,并去县衙上了档。他不太懂生意,但钱华懂,孙女又有交待。 雾溪茶行专门开辟了一个小茶园种植金蛾翼,若是成功,以后再多加种植。凡是雾溪茶行种植并出品的金蛾翼系列茶叶,都会分一层红利给锦绣行。 锦绣行,是钱三贵给自家店铺起的名字。钱华也当仁不让地当上了锦绣行的掌柜,负责具体事宜。 令钱三贵受宠若惊的是,办完事后,竟然同县丞等几个衙门里的官爷喝了茶叙了话。崔掌柜还专门介绍,他是雾溪茶行的合作商,请官爷们多关照。几位官爷当场表态,“好说。” 为了让钱华一心一意打理铺子,钱三贵又说这次去省城把魏氏接回来,让钱晓雷过些日子也去上学,给钱亦锦当小厮。 钱华听了非常高兴,跪下给钱三贵磕了头,晚上又带着钱晓雷来堂屋给主子磕头。 此时钱家人刚吃了饭,正坐在堂屋里闲聊。 钱晓雷来给主子磕了头,表了决心。钱三贵勉励了他几句,钱亦锦又赏了他两支笔一条墨。 等钱华父子满怀感激地走后,程月就对钱三贵说,“公爹,您卖了珠子就给绣儿买个丫头吧,只服侍她一个人。锦娃都有专门的小厮了,绣儿也要有专门的丫头才好。” 钱三贵想着本来就要买几个下人,给孙女单买个丫头又是儿媳妇的一个执念,况且家里的钱财都是这个孙女跟着猴哥找回来的。便毫不犹豫地点说,“好,就给绣儿单买个漂亮能干的丫头。” 程月听了粲然一笑,顿时满屋生辉。她又起身给钱三贵屈膝行了个标准的福礼,轻声说,“谢谢公爹。” 动作如行云流水,声音如百灵般空灵婉转。 钱亦锦笑道,“要给妹妹单买丫头了,我们出去的几天里,娘就不要想我和妹妹想的流泪了。” 程月一本正经地回答,“好,娘不哭。但是,锦娃和绣儿还是要早些回来,不要学江哥哥紧着不着家,记得娘在家里盼你们。 小兄妹又赶紧点头答应。 六月十七日下晌,王良来了,说后天他会去省城一趟,让他们作好准备。 钱三贵答应下来,又留他在家吃晚饭,让吴氏赶紧去弄几个好菜。两人正说笑着,万大中来了。 古代订亲的男女不见面,但这些都是城里人家或是自喻诗礼之家才讲究的,乡下人家不讲究。万大中该来照样来,只不过钱满霞会回避。 他听说钱家祖孙三人要去省城视察钱家开的老兄弟点心铺子及给霞姑置办嫁妆,也表示想跟他们一起去省城,因为他想去省城买些好东西置聘礼。 钱三贵一听更高兴了,他本来想让钱华去看看铺子的经营情况,顺便再把魏氏接回来。但因为担心路上的安全,只得换成黄铁去。黄铁一走,他又有些担心家里,心里总是不踏实。 万大中去就好了,让黄铁留在家里,把钱华带上。 三个男人喝了酒,说好十九日晨时初王良赶马车来接他们。早些走,才能赶在关城门之前到达。 钱亦绣也担心自己几人在路上的安全,以及小娘亲的安全。决定带奔奔去省城,让猴哥和大山跳跳在自己回来之前不要出门,把家看好。 又说自己这回去省城就是卖珠子给它们买银项圈的,还煞有介事地拿软尺给猴哥和大山母子量了尺寸。钱亦绣觉得珠子能卖不少钱,也该给任劳任怨的大山打一个银项圈,不能总让老实人吃亏不是。 猴哥听说主人去买银项圈,兴奋得眼睛亮晶晶的。大山也高兴,主人还是没有忘了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动物之家表示这段时间就不出去玩了。奔奔听说要带自己出去玩,更是高兴的直用脑袋拱小主人。 第二天,钱大贵去了大房,想问问钱老头有什么给四房带的。钱亦绣也跟着去了。 出门前,她把上年那套豆绿色绸子衣裙拿出来穿上。这套衣裳是上年她最好的衣裳,虽然裉色了还是不舍得扔掉。上衣和裙子都接了一圈杏色绸缎,晓雨还在上面绣了一圈小草,小草中间点缀着几朵小花。真是又好看,又雅致。 经过巧手姐姐的拾掇,别人不知的还以为就是这个样式。 钱满蝶在钱香家住了半个多月还没回来,或许汪氏考虑到钱满霞定亲的事,不想让她回来受刺激。 钱亦多见钱亦绣来了,高兴地拉着自己的衣襟说,“绣儿姐姐快看多多的衣裳,这是姑姑给我绣的小鸟。” 多多今天穿了一套桃色细布衣裙,这料子还是吴氏上年给汪氏的。钱满蝶在前衣襟上绣了一枝梨花,枝上还站了一只翠色小鸟。 穿了新衣的多多本来想去三房显摆一下,结果绣儿姐姐主动上门了。 钱亦绣欣赏了小萝莉的衣裳,真诚地说,“嗯,好看。” 若钱亦绣属于花溪村的第一美萝莉,那么钱亦多就当仁不让地属于第二美萝莉。 现在大房的日子好过了,汪氏和许氏没让多多做一点事,也不许她在大太阳底下晒。所以多多不仅继承了钱家的好五官,皮肤也是白晰细嫩。 两个小萝莉坐在老槐树下乘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现在多多已经不像上年那样幼稚想玩过家家了,她在诉说奶奶让她学针线活的苦恼。 她伸出小胖指头给钱亦绣看,上面有许多被针扎的红点点。她嘟着小嘴说,“多多不想学针线,要扎手。可要是我不好好学,奶奶就要拿鸡毛掸子打我。”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汪氏好性的性格一辈子也是改不了的,刚刚六岁的孩子,干嘛要求那么高。 钱亦绣只得劝道,“你奶想让多多成为善绣工的好姑娘,她也是为你好。” 钱老头早就听说儿子要去省城看铺子和给霞姑置办嫁妆,已经准备了一些东西给四儿子带去,大房也准备了一些东西。还先给钱满河打了招呼,钱满河也说要带东西给四叔。 钱老头就让钱亦绣带着多多去二房把钱二贵叫来吃晌饭,顺便把给四房的东西拿来。 听说绣儿姐姐要去省城玩,钱亦多顿时眼泪就出来了。钱亦绣劝道,“多多别难过,姐姐给你带好吃的和好玩的回来。” 唐氏正准备做晌饭,听小姐妹说钱老头请钱二贵去吃饭,饭也不做了,厚着脸皮跟钱二贵一起来了大院。 几家人给四房准备的都是些山货,还有点新鲜瓜果。 吃饭的时候,钱三贵又把自己和钱华精力有限,想再选个大掌柜管理“老兄弟”点心铺的想法说了。他心里一直觉得钱四贵是最好的人选,年青,又有经验。但他不好直说,便让大家看看谁合适。 钱大贵、钱二贵一听,肯定都想让自家的儿子当啊,但也不意思说出来。 唐氏第一个发言了,“这还有啥好想的啊,满河又机灵又勤快,谁都说他是当掌柜的料。” 汪氏冷哼道,“你家满河现在就是掌柜,三叔说的是总管省城、县城、镇上三个地方的大掌柜。” 唐氏又道,“那也是我家满河最适合了。” 汪氏气得直翻白眼,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儿子最合适。 大家长钱老头犹豫着说话了,“我觉得老四最适合当这个大掌柜,”他看了大儿子一眼,又说,“老四比老大、老二年青,比满川、满河有经商经验,最关键是在省城。将来他在省城把铺子发展好了,满川、满河就都到省城去,咱们老钱家的后人就都成省城人了。” 三儿子的这个决定早几天就跟他说了。从他本意来说想让大房的人当,但又觉得钱大贵太老实木纳,钱满川太年青没经验,还是钱四贵当最适合。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还是公正压下了私心,提了最适合的四儿子。 钱四贵是老小,股份又同他们一样多。让他当大掌柜,不说汪氏和唐氏不愿意,连钱大贵和钱二贵都有些不痛快。但钱老头的最后一句,又让他们动心起来。(。) 第一百五十八章省城 钱老头的最后一句话让大房、二房都动了心。在乡下,再是掌柜又怎么样,哪里赶得上当省城人更好呢?便都点头同意。 钱三贵笑道,“爹说的是,将来咱们的后人不仅要成为省城人,还要争取去京城发展,看看天子脚下是什么样。” 这话更让大家向往起来,纷纷说着对未向的憧憬。 钱老头一拍大腿,说,“既然要向省城发展,不如就把‘老兄弟’的总铺子开在省城。那里交通便利,人多购买力强,更容易赚钱。满川、满河也能早些去省城,帮着老四一起干。” 钱三贵一想是这个道理啊,自己咋就没想到呢?他也兴奋起来,让钱亦绣去把钱华叫来,再把帐本也拿来。 钱华过来给他们报了帐,帐面上还有一百八十两银子。钱老头就让钱三贵这次带一百五十两银子交给钱四贵,让他在省城慢慢打开局面,以后晚辈们都去省城过活。 “……以后铺子就叫‘老兄弟点心斋’,也好听些。”钱老头丢了颗花生米在嘴里,得意地说道。 众人又是一阵附合。 汪氏笑道,“照理,这时候没有我开口的份,但我还是想说几句。” 钱老头比较给大儿媳妇面子,道,“大儿媳有话就说。” 汪氏道,“我并不是不相信四叔。但是,他离我们这么远,这么多银子给他花……亲兄弟,还要明算帐不是?” 唐氏就直白多了,“这多钱给四叔,他就是贪墨几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钱二贵气得骂道,“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嗅嘴。” 钱老太气得啐了她一口,将就手里的筷子丢向了她。可惜力道太小,筷子落在了桌上。 唐氏赶紧笑道,“娘别生气,我就是嘴笨。意思跟大嫂是一样的,咋一说出来就不中听了。” 这话又把汪氏得罪了,汪氏狠狠瞪了她一眼。 钱三贵道,“大嫂说的也是实情。咱们虽然都信得过四弟,但亲兄弟明算帐。要想生意做得长久,就要先把规则订好。这么办吧,咱们再找个信得过的帐房,把帐明明白白记下来,以便于我们随时查帐。” 钱老头点头说道,“好,是该这样。”想了想又道,“我倒是有个好人选,就是里勤小子,他上了三年私塾,人也机灵,大家都知根知底。若是他愿意,就跟钱华学学记帐,再送去省城。” 汪里勤十六岁,是汪氏的远房堂侄,汪氏当然愿意了。众人也都说好。 这时候没有钱亦绣的发言权,作为旁听者,她见识了几个掌权者的一番商讨,钱氏家族企业就又有了一次质的飞跃。 晚上,程月睡觉时把钱亦绣搂得紧紧的,反复说着“一定要快些回来,娘在家盼得辛苦”之类的话。 天气热,被小娘亲搂着不太舒服,但能理解她的心情,钱亦绣也就由她搂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家人就起床了。 到省城人生地不熟,钱亦绣可不敢把自己往惊为天人上打扮,在县城被戏班抢的戏码到现在都让她心有余悸。 她带了两套旧衣裳,一套昨天穿的,一套今年春天做的细布衣裙。身上穿着上年做的那套桃色细布衣裙,已经短了一大截,钱晓雨把上衣和裙子接了一圈月白色的细布,还在细布上绣了一圈缠枝桃花。脚下穿的是她自己发明的草底布艺凉鞋。 钱亦锦则穿了一套靓蓝色细布短褂短裤。 钱亦绣看了他的穿着极羡慕,这个时代男孩能穿短裤,女孩却不能穿短裙,连短袖衣裳都不能穿。 这点还是前世好,男人穿短裤出门就是不绅士,可女人穿露脐装、******就是性感。 吃完饭,钱华和黄铁把要带去的东西都拿到大门口放着。 小娘亲则牵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嘱咐,一见王良赶的马车来了,眼泪就不由地滚落下来。钱亦绣和钱亦锦一人搂一只胳膊劝了几句,便放开手跟着爷爷上了车。 王良之前没见过程月,今天瞄了一眼,也是惊为天人。原来他听说钱家三房的儿媳妇貌比天仙,还以为夸大其辞。觉得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看见白净好看些的妇人就以为是天仙。今天他虽然没敢仔细瞧,哪怕只瞄了一眼,也不得不承认,就是宋府里的所有女眷,也没有一个人能赶得上程氏的容貌。 钱三贵带着孙儿孙女及跳跳坐在车厢里,王良和钱华坐在外面。 因为这辆车会经常从乡里拉物品,所以很大。即使后面放了王管事家带的东西和钱家带的东西,剩下的空间也比较大。王良有心,知道钱三贵身体不好,还把他的专座弄得舒服些,可以斜倚着歇息。 钱三贵领了他的情,说道,“谢谢王大爷了。” 王良笑道,“钱三叔是长辈,无须客气。” 马车到了大榕村村口便停下来,万大中正站在那里等着。万大中上了车,也没有进车厢,而是跟王良和钱华挤着坐在外面。 坐马车是无聊和受罪的。虽然把车厢两边的小窗帘和前面的门帘都打开,车厢里依然闷热,而且颠簸不已。两兄妹开始还饶有兴致,等马车过了溪山县城以后便晕晕欲睡起来,钱三贵早就倚在椅背上睡着了,连精神头十足的跳跳也打起磕睡来。 车外面的几个男人倒是谈笑风生。 晌午,到了邻县温华县。进城门之前,王良说得让马歇歇,再喂些好伺料。出门在外,马远比人更金贵。 他们找了一家小酒楼,小二跟王良很熟,热情打过招呼便把马牵去了后院喂草料。 酒溇叫广兴酒肆,不大,来往的大都是行商之人。 钱华把钱三贵扶下马车,万大中则紧紧牵着钱亦锦的手,还让钱亦锦把妹妹拉紧些,这里的拍花子多。钱亦锦一听就紧张起来,把妹妹的手拉得紧紧的。 几人一狗进了酒肆,围着一张桌子坐下,王良就要了几个菜,一斤酒。 钱亦锦又让小二单给跳跳拿了一个碗。 虽然只是几个家常小菜,钱亦锦小兄妹也吃的格外香。大概是想让马匹多歇歇,男人们慢慢喝着酒,一顿饭竟是吃了一个多时辰。中途,万大中又要了几个菜。吃完饭,王良和钱华抢着付帐,但都没抢过万大中。 下晌,马车继续行进。为了赶时间,马车没有停下来吃晚饭,众人就吃了些钱家带的点心。 大乾朝奉行的是戌时五刻关城,也就是前世的晚上八点零八分关城门。 戌时初,马车终于过了护城河,进了省城西州府。此时正是华灯初上,街道两旁的店铺还没关,楼外高挂灯笼,楼内透着烛光,好一派繁华景像。 大乾只在重要时刻才实行宵禁,所以晚上还是比较热闹繁荣的,尤其以省城为最。 钱亦绣又是感慨颇多,真是物是人非,一年前来这里的时候还是鬼,现在就是人了。 钱三贵的眼圈都红了,这个地方多少个夜晚梦牵魂绕,以为这辈子再也来不了了,却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虽然少了一条腿,但是他此时的身家却是十几年前跑镖时想都不敢想的。 那时,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攒个五百两银子的身家,让父母妻儿永远衣食无忧。他的愿望自己拼了命都没有实现,却是靠着孙女的运气实现了。 王良曾经去过钱四贵的家,直接把他们拉去了一条靠城边的小街道。这里道路狭窄,房屋低矮,一看就是穷人住的地方。 钱四贵家住的是个一进小院子,正面、左面各四间房。正房是人住的,左面厢房一间是做点心的烘房,一间是仓库,一间是厨房,最低矮的那间是茅房。 右面是一堵围墙,跟另一个院子共用。围墙下是一个鸡圈,里面养了几只鸡。 院子里还有一棵参天大树,比他家房子还高。 就是这个院子,也是钱四贵家每月一两银子租的。 钱四贵已经知道他们要来,房间都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万大中也来了,又重新调整住的地方。还客气道,“我家里窄,大中将就点。” 万大中也没有不麻烦别人的自觉性,笑道,“四叔客气了,我是粗人,地上铺层草就能睡。” 共四间房子,三间卧房一间堂屋。钱四贵和钱三贵一间,王氏带着钱满亭、钱亦绣一间,钱华、魏氏一间,万大中带着钱亦锦、钱满坡睡堂屋的地铺。 在省城当穷人,还不如在乡下,至少住的宽敞。夜里,钱亦绣热得睡不着,空间本来就狭小,还挂了纱帐,更是闷不透气。 一直到后半夜,天气凉快下来,钱亦绣才渐渐睡着。 等她醒来的时候,别人早就吃完早饭了。钱满亭笑道,“我娘说你夜里没睡好,让你多睡会儿。” 钱亦绣出来吃饭,早饭是一碗绿豆稀饭,一块点心,一个鸡蛋,还有一块豆腐乳。绿豆粥熬得稠稠的,放凉了极好喝,豆腐乳也别有滋味。 “我爷和哥哥呢?”钱亦绣一醒来就没看到他们,连其他男人都没看到。 “我爹领他们去铺子上了,铺子离我家有两条街的距离。”满亭小姑姑说道。 钱亦绣笑着从包裹里拿出四朵绸子做的头花来送给她,这是钱晓雨做的,极好看。 钱满亭笑得眉弯弯,马上就对着镜子簪了两朵在头上,“这花真好看,”又纳闷道,“咋比省城卖的花还好看呢?”小姑娘还挺有省城人的优越感。 钱亦绣说道,“这是晓雨姐姐照着京城的样式做出来的。” “哦,怪不得,京城的东西肯定比省城的更好看。”钱满亭恍然大悟。 来到院子里,听见魏氏和王氏正带着两个人在烘房里做点心。大树叶繁叶茂,把阳光都遮挡住了,显得有些阴暗。 隔壁院子里传来了骂人的声音,好像是婆婆骂儿媳。儿媳不服,也会狡辩几句,婆婆就骂得更凶。 钱满亭撇嘴说道,“这家人天天都要吵,烦死人了。” 王氏听见两个小姑娘出来了,专门出来嘱咐说,“绣儿,乖乖跟亭姑姑在家玩。西州府大,拍花子多。等有大人陪着了,你再出去玩。”又对钱满亭说,“亭姑带着绣儿翻线绳玩,别到处乱跑。” 钱亦绣忧伤地跟着钱满亭小姑娘翻了一上午线绳,直到钱三贵他们回来。 钱三贵对钱四贵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两兄弟下晌又研究了经营“老兄弟”点心斋的具体事宜。省城的生意好做些,钱四贵一家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只是地方和人员有限,不然还会多卖。 两兄弟就商量,重新租个大些口岸好些的院子,前面当铺子,后院做点心,再多招几个学徒,还要多买两个焖炉,扩大规模。 第二天,新官上任的钱四贵乐呵呵地出去找院子了。 钱三贵则是带着兄妹两人及钱华去逛街,万大中也不识相地要跟着一起去。路上,钱三贵便暗示自己有几颗早年跑镖时买的珠子,想卖了买些田地和给霞姑置办嫁妆。 万大中笑道,“来之前,我爹专门打听了一下省城的行情,说宝吉银楼是老子号,童叟无欺,让我去那儿给霞姑买样首饰。但那里的东西太贵,我只买得起一样。其它首饰摆件,还是得去一般的铺子里买。”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笑。 钱三贵点头道,“宝吉银楼确实不错,我当年还曾帮这家银楼押过镖。”又劝万大中说,“这家的东西的确太贵,大中置聘礼也要量力而行,别太破费了。” 钱亦绣本来还想着怎么把三贵爷爷劝进宝吉银楼,却没想到他们都认为这家不错,倒是省了她的口水。不过,这个万大中还真不识相,这事他咋不知道避避嫌呢。 宝吉银楼在西大街,离这里很远。出了巷口,钱华便招了一辆驴车。 路上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两边的铺子鳞次栉比,比溪顶山县城大的多,也繁华的多。这个时代男女大防并不是很严,偶尔也能看到穿着绸缎衣裳的女子在街上走,只是并不多见。 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才到西大街的宝吉银楼。(。) PS:  谢谢土土懒的和氏璧和月票,谢谢亲的支持,清泉稍晚会为亲加一更。谢谢浅忆伊人颜的香囊,谢谢赫拉@芊琳、简和玫瑰、yh_yh1166的荷包,谢谢雯菱纱、看会儿书的礼物,谢谢书友160510235202781、书友140416192418983、美的ruan的月票,非常感谢! 第一百五十九章卖珍珠为和氏璧+ 宝吉银楼是一栋三层楼的建筑,与这个时代大多店面一样,青砖翘角,雕花朱色门窗,只不过瓦片颜色偏灰,是意喻银子的意思吧。 钱亦绣曾经见过的南洋金珠就是这个店的,当时店里进了两颗,另一颗以五千两银子卖出去了,还剩一颗作为镇店之宝谢绝出售。 一进大门,便有小二上前招呼,并没有因为他们穿着简单而轻视。 为了怕被人瞧不起,钱三贵今天专门穿上了最好的压箱底绸子长衫,稀疏的头发还戴了块头布。 而漂亮的小兄妹依然是半旧细布衣裳,即使这样,两个孩子也吸引了众多的回头率。特别是一些妇人,看完了还不住地夸奖。让钱三贵开心不已。 钱三贵对迎上来的小二说,“我早年在洋人手里买下几颗珠子,现在家里急等着用钱,便想卖掉。” 小二点头请他们进一步说话,又大着嗓门喊了句,“赵掌柜,这里有客官要卖珠子。” “来了。”随着声音,从楼上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微胖男人。 他来到钱三贵面前问,“客官有什么珠子要卖给本店?”见钱三贵没说话,又赶紧伸手往一个屋里让着说,“请,咱们屋里谈。” 钱三贵带着小兄妹进了屋,而万大中和钱华很是知趣地没跟着。 赵掌柜请钱三贵三人坐下,又让小二倒了茶。方道,“请问客官卖的是什么珠子?” 钱三贵道,“我早年跑镖的时候在洋人手里买下几颗上佳的的好珠子,一直舍不得卖。如今,家里想添置田地,又要嫁闺女,还想让孙子读书走科举,急需钱财,所以才想着拿来卖掉。赵掌柜看看,这珠子您还看得起吗?”说完,把怀中的荷包取出,把珠子倒在手上。 赵掌柜看着他手里的珠子一喜,拿起最大的一颗看看,脸上立即严肃来。急步走到窗前对着阳光看,然后又点上一盏油灯,拿在灯旁变换着角度看。 看了一阵后,来到钱三贵跟前问,“请问官客,可否知道这颗珠子产自哪里?” 钱三贵摇摇头,压力声音神秘地说,“不知,那洋人说话我也听不懂,我们两人的买卖都是打手势进行的。” 钱亦绣暗乐,三贵爷爷原来还有这一面。 赵掌柜听了,又把那几颗小珠子拿起来看,同样是窗边看看,灯下看看。 之后,走过来坐下说道,“这颗大珠子非常不错,珠圆润泽,流光溢彩。这几颗小珠子也不错,跟东珠比起来算是品相较好的,但较一些南珠,还是有一定差距。”说完,又看着钱三贵问,“客官觉得我说得可还忠恳?” 钱三贵点点头说,“赵掌柜不愧是内行,说的极是。只是,这颗大珠子最与众不同的地方赵掌柜却忽略没说,这颗珠子里隐隐飘浮着几丝金线,无论在阳光下还是灯光下,金线都更加耀眼。这颗珠子珍贵,就珍贵在这几丝金线上。” 赵掌柜老脸有些发红,笑道,“不错,那几丝金钱也要仔细瞧才能瞧出来。我想都买下来,你们想给个什么价?” 钱三贵道,“赵掌柜是做这个生意的,我们也是放心宝吉银楼童叟无欺,才慕名前来的。若赵掌柜给的价钱合适,我们就在这里卖了。” 赵掌柜实在是太喜欢这颗大珠子了,心里是志在必得,但面上不显。考虑了片刻说,“这几颗小珠子,虽说品相不错,但只能算是中上,我就给个一百两一颗。这颗大珠子,我就给个二千两,怎样?价格已经非常公道了。” 这已经远超过钱三贵的心里价位。但他临来省城的时候,孙女专门提醒他,不管给的价格令不令他满意,都不能马上答应或是拒绝,要面无表情地思索片刻,再说说大珠子的优点。小珠子只要上一百两就不说了,说也说不起价。但大珠子必须再在他们说的价格之上,再添三百两。 所以,乐意听孙女话的钱三贵爷爷就没有喜形于色,而是思索着把赵掌柜手里的大珠子拿了过来,说道,“我原来押过不少珠宝,也仔细留意过,从来没见过这种品相的珍珠。不管东珠还是南珠,都没有这种品相的。” 钱亦绣在心里为爷爷点着赞,依然一声不出,看着这两人打机锋。 赵掌柜又伸手把大珠子拿过去,说道,“我给的价不低了,你也得让我们赚些不是?”见钱三贵还不说话,咬咬牙又说道,“好,一口价,二千二百两银子,不能再高了。再高,我就做不了主了。” 听孙女话的钱三贵又说,“二千五百两。要,就拿去。” 只要是二千八百两以内,赵掌柜都会答应。见他要了二千五百两,便一脸沉痛地点头答应。 这样,五颗珠子一共卖了二千九百两银子。一家三口都极高兴。 侧过脸的赵掌柜喜形于色。因为他防了钱三贵,却没有防小女娃,被钱亦绣看了个正着。她见赵掌柜背过脸来喜气洋洋,直觉自家还是卖亏了。 应钱三贵的要求,赵掌柜给了他们五张五百两、三张一百两的银票,另给了五个二十两的银锭。 钱三贵揣好银票和银子,又说还要给女儿买几样首饰做嫁妆。 问了他们的价位,赵掌柜让小二拿了一个托盘来。 钱亦绣倒不觉得一定要现在给小姑姑准备嫁妆,以后有钱了,会买更好的。但这次是打着这个借口来的,也只得买一些应景。于是,几人挑了一套银头面,一根金雀簪,一对珍珠耳环,一副金镯子。 这些是银楼里价格偏低的首饰,加起来也要一百三十两银子。赵掌柜跟他们做了笔好买卖高兴,便自动打了八折,抹了四两的零头,只收了一百两。 几人出去,万大中已经挑好了首饰,是一根碧玉镂金钗,花了四十两银子。 几人出了宝吉银楼,钱三贵又说要领两个孩子去不远处的溢香楼吃名小吃龙眼包子。 钱亦绣和钱亦锦听了一阵雀跃。 他们刚转过这个街口,就从另一面街口来了两辆马车停在宝吉银楼前面。从前面的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梁锦照,另一个是位绝美的中年男子。(。) 第一百六十章潘子安 梁锦照身边的男子,华服广袖,玉面微须,气质如兰,俊雅无双。一下车,就让所有人行起了注目礼。 钱亦绣是没看到这一幕,看到了,一定会吃惊这个人长得咋有些面熟呢?而且,连俊美的梁大叔跟他站在一起,也被比成了青涩的路人甲。 也不能怪小青葱梁大叔作了陪衬,实在是这个男人的长相气质太出尘脱凡,无论是谁站在他旁边,都会被比得暗淡无光。 后面的几个人则是下人。 他们来到宝吉银楼门前,那个中年男人抬头看看牌匾,抬腿走了进去。 赵掌柜一看打头这两人的穿着气质,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过来服侍。 中年男子说道,“听说你们银楼有一颗南洋来的金珠,能否拿出来一观?放心,我只是看看,不会强买。” 声音冷清又略带慵懒。 这个男人太出色,而且他头上戴的珍珠紫金冠,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身份。所以即使没有人介绍他是谁,听过他名头的人也会猜到几分他的身份。 再一听他提的这个要求,赵掌柜更加了然他是谁了。他一定是大乾朝第一才子潘子安,潘驸马。 潘驸马不仅是大乾朝第一才子,还是第一美男子。出身世家,才貌无双,尽管已年过四十,“两个第一”仍无人取代。 他十六岁便中了状元,可谓少年成名。后被紫阳公主看中招为驸马,便未进翰林院,直接受封荣恩伯。 有宰相之才的潘驸马没能继续走仕途,转而把心思寄情于山水和书画,丹青造诣前所未有,是大乾所有学子们推崇的名士。 潘驸马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各式珍珠。 能得潘驸马光顾,已是银楼无上荣光。若是再能被他赞誉一番,买几颗珠子,那本店将更负盛名。赵掌柜没有丝毫犹豫,赶紧躬身笑着请他们去二楼雅间。 上楼之前,赵掌柜跟几个护院及小二低语了几句,把门口的人挡住,别让他们进来。 雅间地上铺着绒毯,家具也是红木的。待他们二人落座,上了茶,赵掌柜便去三楼拿金珠。 这颗金珠被锁在三楼的一个保险柜里,只有在京城的东家和赵掌柜手里有钥匙。这个与墙壁连在一起的铁皮保险柜里,装着宝吉银楼的三大镇店之宝。 除了金珠外,另两样宝贝的价值都在万两银子以上。之所以把它并称为三大宝之一,实在是金色珍珠太过稀有。只不过因为它重量不上那些更大的珠子,价格才上不去。 片刻之后,赵掌柜托着一个红木托盘回到雅间。托盘上放着一个红木雕花妆匣,打开匣子,紫色绒布上放着一颗豌豆大小的金色珍珠,珠子圆润,色泽金黄,光可鉴人。 潘驸马伸出修长白晰的手指把金珠拿起,在灯下仔细观赏了一会儿,笑道,“嗯,圆润,贵气,雅致,倒真是个宝贝。” 又偏头跟梁锦昭讲了几句这颗珍珠到底好在哪里,梁锦昭似是懂了一样频频点头。 潘驸马欣赏完,很绅士地把金珠还给赵掌柜。遗憾地摇摇头说,“可惜了,贵店不卖。” 赵掌柜把珍珠收起来,笑道,“小人今天才收了几颗上好珠子,特别是其中一颗,大概重约六分,粉润光泽,极是好看。听卖珠子的人说,他是多年前偶尔从洋人手里所得,珠子也确实与东珠、南珠有明显差异。” “哦,那请快些拿来。”潘驸马眼里透出几分欣喜的光。 赵掌柜去三楼把金珠放好锁好,又托了一个银盘进雅间。银盘里装着一个洋漆描金大圆盒,打开圆盒,蓝色绒布上,分散卧着一大四小五颗珍珠。 潘驸马先拿起那颗大珠子观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又侧身对梁锦昭说,“昭儿看看,这珠子里面飘着几丝金线,如透过云层的金光,煞是夺目。这与其它珠子上的杂质斑点不同,那些斑点是给珠子蒙尘的,而这几丝金线却是让珠子锦上添花……” 梁锦昭笑道,“听了潘爷爷的教诲,晚辈真是受益良多。” 潘驸马又看了另几颗小珠子,点头表示喜欢。 赵掌柜道,“不瞒先生,”潘驸马喜欢别人称之为先生,而不喜别人喊他老爷、伯爷或是驸马。名士的怪僻多,潘马也不例外。 做为耳听八方的生意人,赵掌柜也知道潘驸马的这个喜恶。赵掌柜继续说道,“买这几颗珠子,小人一共花了二千九百两银子。若是它们能入先生的眼,也是它们的福气,小人愿意原价转让。” 潘驸马摆手道,“你是生意人,我哪有让你不赚钱之理。” 赵掌柜躬笑道,“弊店能得先生青睐,已是荣幸之至。先生实在要客气,小人就收三千两银子吧。” 潘驸马点头,下人掏了银票给赵掌柜,把装珍珠的圆盒收了起来。 …… 此时,钱亦绣和钱亦锦正坐在溢香楼里吃包子,吃的小嘴油汪汪的。龙眼包子皮薄肉多,包子上面没封口,祼露出龙眼大小的酱肉团,看着就好吃。 钱三贵吃了几个,就乐呵呵地看着两个小人儿吃,偶尔还用帕子帮他们擦擦嘴。 这时,进来几个喜形于色的年青书生在邻桌坐下。 只听一人兴奋地说,“今天真是太荣光了,竟然得以一睹潘先生风彩。哪怕只看到先生一个背影,这辈子也足以。” 另一个得意地说,“我倒是看见了潘先生的一个侧面,觉得先生比传言中还要高洁如华,卓尔不群。” 一个人又笑道,“听宝吉银楼的小二说,潘先生不仅对他们银楼大加赞赏,还买了五颗珍珠。这话一传扬出去,宝吉银楼的生意肯定要更上一层楼。不仅学子们会疯拥前往,妇人们也会争相去买首饰……” 几个人一阵吹嘘,把那位潘姓先生吹成了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男加才子。 钱亦绣也没吃包子了,而是一直侧耳听着八卦。她实在太好奇了,低声问钱三贵道,“爷爷,他们把潘先生说的那么好,那人会是西州书院的先生吗?”西州书院是西州府官办书院,是冀安省最好的学府,也是钱亦锦作梦都想来读书的地方。 钱三贵摇头笑道,“听他们的口气,说的应该是京城的名士潘先生。” 钱亦锦又问,“他们都说潘先生才貌无双,他比得上翟树翟大人吗?” 万大中笑起来,低声说,“翟大人比潘先生可是差远了。翟大人是农家子弟,醉心于仕途,为人端方。而潘先生正好相反,出生世家,又尚了公主,被封伯爷。但他从不以世家子、伯爷或者驸马自居,视权势为粪土。生性风流洒脱,才华无二,他的丹青更是千金难求。我在北边的时候就听说,潘先生‘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是神仙般的人物,被所有学子仰望。” 原来是驸马!这个传说中的生物跟自己竟是擦身而过。钱亦绣有些遗憾,他们晚走一会儿该多好。 钱亦锦则觉得万大中贬低了自己崇拜的偶像,有些不舒坦,说道,“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这两句话一听就像是形容女人的。” 钱华低声说道,“在京城的时候,我只远远看过潘先生一个侧面,真真神仙般的人物。锦哥儿千万别把刚才的话拿出去说,否则,那些推崇潘先生的学子会不高兴你,那些喜欢他的妇人也会骂你。之前京城就有一个自负才情上佳的人,因为不满潘先生的盛名,在茶楼说了几句贬低潘先生的话,就被几个人一顿暴打,还被众多妇人吐口水。” 原来那位潘先生是全民偶像,或者全民相公。钱亦绣喜欢看美人,听了这么多传言,更是顿足捶胸,无缘见到第一美男,可惜了。 几人吃了饭,又买了两笼龙眼包子回去给钱四贵家人吃。这种包子多多肯定爱吃,只不过现在天气太热,带回花溪村会坏掉。 溢香楼旁边是个绣楼,钱亦绣想给小娘亲和小姑姑买些好的绣线和素绫,几人便走了进去。钱三贵几人对这些不感兴趣,就站在一边。店里有把椅子,钱华搬来让钱三贵坐下。 只钱亦绣掂着腿尖在柜台前挑了半天,买了二十股最好的绣线,这是给小娘亲绣她“心中最美丽的花”的。买了十尺素绫,三十股稍次一等的绣线,这些是送小姑姑、钱满蝶和钱晓雨的。又给多多买了两张漂亮的绣帕,还买了一些最次一等的素绫和绣线,这是给自己和多多小萝莉练手艺的,还要送一些给谢虎子的两个女儿。另外,又买了五套绣花针,二十朵绢花。 这些东西一共花了二十五两银子。东西多,足足包了两个大包裹,让钱三贵都有些侧目。 路过书斋的时候,钱亦锦又进去买了些笔墨纸砚,自己用,还要送给张先生和钱满坡、钱亦善等人。 几人走走歇歇,又给钱老头夫妇和一些亲戚买了东西。一直逛到日头偏西,才叫了一辆驴车往家赶去。驴车虽然简陋,不挡阳,但可以观光。钱亦绣坐在车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西州府的大街小巷。 这个朝代有些像明朝的中后期,商品经济发展非常繁荣,已经处于资本主义萌芽状态,商人的地位也没有之前那么低下。而且,军事也比较强大,大乾朝是这个架空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之一。据说现在的仁宗帝非常勤勉,也善于纳谏,是个仁君。 幸好穿越在这个太平年代,虽然边境时有战火,还不会燃到这里。只是,可怜的小爹爹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回了家,钱四贵竟然还没回来。钱三贵累着了,直接进屋歇息。 两个兄妹送了钱满亭一些素绫和绣线,送了钱满坡两支笔、两条墨。 钱亦绣悄悄进了钱三贵的屋,管他要两个大银锭子做零花钱。能卖这么多钱,都是孙女和猴哥的功劳,况且孙女也不是乱花钱的人。钱三贵不仅给了她两个银锭子,还给了她一百两银票,让钱亦绣开心不已。 钱三贵还要给钱亦锦,钱亦锦摇头没要,说自己难得管钱,要花了管爷爷和奶奶要就是。 钱亦绣便埋怨钱亦锦道,“哥哥不想管钱,可绣儿喜欢管钱啊,你咋不把钱接着让妹妹帮你管呢?” 这话不仅把钱三贵逗笑了,钱亦锦也笑起来。 钱亦锦又管钱三贵要了一锭银子,交给妹妹保管。他有些搞不懂,家里如今不缺银子了,可妹妹拿着银子的笑依然像以前一样灿烂无比。小正太暗暗下定决定,一定要好好发愤,多挣银子,让妹妹高兴。 第二天,钱三贵还是比较疲倦,继续在家里歇息。也不让两个孩子出门,说他们长得太好,拍被人掂记。 万大中要去一般的银楼买东西,钱亦绣就托他帮着一猴三狗打四个银项圈,又把尺寸和一个银锭子给了他。想着银子太软,家里的那几个山大王又太淘气,便让打四个镀银的,结实。 屋里闷热,四个孩子都来到院子里,大树枝繁叶茂,又有微风,还是比较惬意。伴着隔壁的吵架声、点心房的躁音及树上的知了声,钱亦绣和钱满亭打着络子,钱亦锦教钱满坡看书写字。而钱四贵则拉着钱华学管铺子的经验。 看着这逼仄院子,钱亦绣无比怀念自家的那个有湖的大院子。 看到时不时出来擦把汗透口气的王氏和魏氏几人,钱亦绣更是同情。特别是那两个十二岁的小学徒,前世还在上小学六年级,他们却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中打工。因为是学徒,一个月只象征性地给六十文。压迫啊!剥削啊! 没想到,自己也沦为了剥削阶级。她昨天跟三贵爷爷说了一下,能不能给他们涨薪,可三贵爷爷摇头说,这是业内的规矩,他们家不好破坏。 不过钱四贵两口子还算良善,每天都准备了许多绿豆汤,晌午的伙食也开的不错,都有肉。听钱满坡小朋友说,那两个小学徒特能吃,肯定是早饭和晌饭连着一起吃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珍月 钱亦绣呆得实在太无聊,问钱亦锦道,“哥哥,你说梁公子会不会在西州府?若是他在就好了,咱们找他玩去。他上年到咱家,咱们好吃好喝招待了他们一天,他也应该在这里尽尽地主之谊啊。” 钱亦锦道,“妹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梁公子此时肯定还在大慈寺里,同弘济小师傅一起跟着悲空大师学武呢。” 而小兄妹口中的梁锦昭,此时刚刚送完人,和表哥宋怀瑾一起从城门外回了宋府。 他们两人回院子换了衣裳,洗了脸,便直接去了宋老太太的院子。正房侧厅里,宋老太太坐在罗汉床上,宋二夫人、宋四爷、宋四奶奶正陪着她说笑。 因为老太太上了年纪,再热也不敢在屋里放冰。宋二夫人婆媳拿着团扇轻轻摇着,老太太身后的丫头也在帮老太太扇扇子。 两兄弟进去给老太太行了礼,又给宋二夫人行了礼。 老太太招了招手,二人便笑呵呵地去挨着老太太坐在了罗汉床上。 “潘驸马走了?”老太太问。 梁锦昭点点头道,“走了,孙儿一直把他的车送出城门外。” 宋四奶奶八卦道,“听说,潘先生去宝吉银楼买珍珠的事情一下子传遍西州府的各个角落,从昨天下晌开始,去宝吉银楼的人就络绎不绝。哎哟哟,都觉得买一件宝吉银楼的物饰,自己也变得风雅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说道,“潘驸马就是把世间所有珍珠收罗齐了,都摆在他女儿的房里,女儿也活不过来。哼,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疼惜,死了却弄这些没用的,还不是做给活人看的!” 梁锦昭笑说,“孙儿倒觉得,以潘爷爷的性情,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定是真的心生悔意,觉得珍月郡主在世时没有多加疼惜,才会在她死后自责痛心,总想弥补一二。” 老太太一听还来了几分心性,说道,“会沽名钓誉的人多的是,但真正能做到潘驸马这种程度的却不多见。” 宋四爷笑道,“奶奶这话在家说说就好,若是被外人听到了,人家不敢惹奶奶,八成会把孙子揍一顿。” 这话又把老太太逗笑了,说道,“你们是没看见过珍月郡主,那个小模样,真真漂亮的紧。那还是十八年前,我陪着老太爷去京城述职,进宫拜见太后,恰巧看见了她一次。小珍月那时只有四岁大,哎哟,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有那么漂亮的孩子,就像天上的小人儿……” 宋老太太跟当今太后是表姐妹,待字闺中时关系异常要好。后来虽然一个进宫当了妃子,一个嫁给在外地当官的宋老太爷,还是偶有书信来往。宋老太太的大闺女,也就是奉国公夫人,梁锦昭的祖母,就是后太做的大媒,才嫁给了当时的奉国公世子。 老太太红了眼圈,又说,“却没想到,她在给紫阳长公主上香的时候出了事。我当时听了这个恶讯,都哭了好几天。更别提太后了,她的眼睛差点没哭瞎了。”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老太太每每说到这些事,就气愤难平,要叨念好久,而且每说一次也会难过一次。 宋二夫人试图拉开话题,说道,“这次公爹终于得了潘先生的一幅图,乐得什么似的。” 宋四爷也道,“听外书房的小厮说,爷爷昨晚赏图一直赏到子时,今儿一大早又起来看。” 老太太说,“我倒是不觉得那潘子安的图有什么好,偏老太爷喜欢得紧。年年托人找他索画,这回终于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了幅图,还觉得得了大便宜似的。” 宋怀瑾道,“奶奶一定是先入为主了,不喜潘先生这个人,才觉得他的图不好。孙儿看过他给爷爷当场画的那幅‘溪山茶园’,大气磅礴,美妙绝伦。” 老太太说,“画得再好有啥用?也不知道你们喝了什么迷魂汤,都在为他说话。前几年我进京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她老人家一说起紫阳长公主和珍月郡主还哭得泪人一样。偏长公主死前拉着太后的手让她善待潘子安,不然他的日子可不会有这么好过。” “真是妇人之见,”随着声音,宋老太爷进了屋,说道,“妇人们永远着眼的是小节。潘子安有大才,最得清流们的推崇。就是太后要找他的茬,皇上也不会同意。” 众人起身给他行了礼,梁锦昭和宋怀瑾坐去了旁边的椅子,老太爷坐在了罗汉床上。 老太爷坐定,喝了一口茶对老太太说道,“我知道你因着太后的关系,怜惜紫阳长公主和珍月郡主过早仙逝。但她们二人的仙逝都是意外,也怪不着潘子安。况别人的家事咱们外人知道的毕竟不多,也不好妄加评论。那潘子安能为亡女做到这一步,已经不易了。” 众人见老太太有些不自在,又说了会儿话便都退下了。 梁锦昭和宋怀瑾住一个院子,回了院子后,宋怀瑾说,“奶奶也是疼惜珍月郡主,才会那么说潘先生……表弟别往心里去。” 梁锦昭摆手说道,“我怎么会生姥姥的气呐。其实,我娘特别不愿意被称作潘家的姻亲,也看不上我小舅母。说她不管是谁的女儿,都逃不过是小妇养的事实,还是用的那种手段……”话没说完又觉得不妥,嘿嘿笑着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想想又道,“听王良说那两个小兄妹来了西州府,咱们下晌就去找他们玩。” 宋怀瑾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花溪村的那两个小兄妹,昨天王良来说过,还专门把钱家给府里送的醪糟和蛋糕拿了来。便说,“那两个就是孩子,跟他们有什么好玩的。” 梁锦昭道,“上年咱们去花溪村那个农家小院多好玩,平民院子自有他们的乐趣。况那小兄妹也好玩的紧,咱们去找些乐子。” 钱亦绣不知道自己成了某人口中的乐子,正在乐滋滋地摆弄着万大中买回来的聘礼。有银头面,金镯子,牛角梳子,一大一小两个铜镜,两匹绸缎。猴哥它们的银项圈因为是订制,要等到两天后才能拿到。 钱亦绣笑道,“万大叔还是颇有些家底嘛。” 万大中笑道,“我爹在北方时帮大户人家当过护院,还救过主子的命,得了一些赏。我娘嫁给我爹之前,也是大户人家的一等丫环,嫁给我爹后才除了奴藉。所以我们家的确有些家底。” 没看出来万大中还挺憨厚。 钱亦绣大乐,“真是乌龟有肉在肚肚里,我姑姑肯定想不到自己还嫁了个土财主。” 下晌,歇过晌觉的钱亦锦小兄妹和钱满亭小姐弟又继续在树下乘凉。钱三贵昨天累狠了,还没歇过来,要明天才能带兄妹两个去牙行买人,又不愿意让他们单独跟着万大中去街上玩。 几人孩子正无聊的时候,听见了敲门声。钱满坡忙不迭地跑去开门,竟是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让客人进来。 钱满亭看了问道,“弟弟,是谁啊,你咋不请客人进来呢?” 钱满坡还没回答,门外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是我家大少爷和表少爷,特地来找锦娃和绣姐儿玩的。” 是王良的声音。钱亦锦和钱亦绣赶紧站起来身来。 钱满坡把门大打开,梁锦昭和近一年不见的宋怀瑾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梁高和另一个小厮,还有一个年纪稍大的长随。王良和另一个赶车的人牵着两辆马车在院门口没进来。 梁锦昭对钱亦绣和钱亦锦笑道,“我们昨儿就听王管事说你们兄妹来西州了。” 宋怀瑾笑道,“小锦娃,小丫头,这么久没见,长高不少。特别是小丫头,还胖了不少。”又对在树下打磕睡的跳跳说,“呀,这狗都长这么大了,威风又好看,怎么有些像狼呢?” 钱亦锦笑道,“它爹就是只白狼,偶尔还会下山来看它和奔奔。”顺便讲了几句白狼“报恩”给家里送野物的事。 梁锦昭和宋怀瑾听了都是一扬眉,极感兴趣,笑道,“那赶明儿我们再去你家玩,看看能不能遇到那只白狼。” 兄妹两个自是点头答应。 钱四贵和王氏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偶尔来家里的王良都属于这个家的贵客,梁锦昭和宋怀瑾这两位公子更是让他们紧张不已,连忙让坐,上茶,上点心。 钱四贵也从床上爬起来,出来招待贵客。 宋怀瑾对他说道,“我奶奶说你家一年要孝敬她老人家几次醪糟和蛋糕,她十分喜欢吃,谢谢你们了,她请你们明天去府里玩。” 钱四贵又躬身道谢,说难为老夫人想着,他们明天一定去府里给她请安。 院子本就不大,主人不少,再挤进来五个长胳膊长腿的人,更是显得窄小。 梁锦昭和宋怀瑾看看小院子,再看看低矮的小房间,没有进屋,也没有坐。这个家实在拥挤,又闷,远比不上他们曾经去的花溪村好玩。 于是对两个小兄妹说道,“咱们到雾溪茶楼去,那里宽敞又凉快。” 钱亦绣和钱亦锦早想出去玩了,同时也不想让他们两个把这个家搅得人心惶惶,听他一邀请,都点头道好。钱三贵见有这么多人陪着,便也点头同意。 宋怀瑾又提出把跳跳带出去玩,半大小子对这种凶悍的大狗都感兴趣。 万大中厚脸皮地说道,“我呆在这里也无事,就跟着你们一起出去玩吧。” 看到钱满亭和钱满坡羡慕的眼神,钱亦锦小兄妹自然也把他们带上了。 几人出门上了马车,梁锦昭和宋怀瑾坐前排,奔奔蹲在他们脚下,四个孩子挤着坐后排。 这辆马车可不是王良从宋家村赶来的那辆破马车,柚木华盖,四周是雕花窗,没有挂帏幔,通风又凉爽。车厢里是前后双排座椅,坐上去十分舒适。 坐上这辆牛掰漂亮的车,钱亦绣有种前世坐奔驰的感觉。 万大中和几个下人坐后面的马车。 来到稍微繁华些的街口,几人便下来走着玩。城里比乡下热得多,此时又正值下晌。奔奔热得把长舌头甩出来,吓得一些行人离得老远,也让几个半大小子乐在其中。 尽管是这样大热的天,仍然有卖糖人的,卖凉糕的,卖凉粉的,卖凉茶的,卖豆花的…… 万大中只要看见钱亦锦多看了什么两眼,便会掏钱买。都是给四个小孩子吃,梁锦昭他们可不好意思这么边吃边逛街。 钱四贵家的日子过得比较节俭,钱满亭和钱满坡还是第一次这么敞开小肚皮吃小名,很是开心。 居然还看到耍猴戏的,几个孩子率先跑去看热闹。 丑丑的小弥猴听着主人的示意做着各种动作,逗得众人大笑不已。连钱亦锦都让妹妹快给钱。 爱屋及乌,小弥猴让钱亦绣想到家里的猴哥,便很是大方地撒了二十几文钱。出门前,为了方便,她管三贵爷爷要了把铜钱,也把二十两的大银锭子换小了。 钱一撒出去,那弥猴还知道冲她作揖,又是逗笑了所有人。 看完猴戏继续往前走,他们又走过一个街口,就看到路口围着一圈人。几人好奇不已,挤进去一看,竟然是一对小姐妹跪在地上,一个妇人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坐在她们身后。 妇人怀里的小男孩满脸通红,眼睛要睁不睁,嘴唇干得起了壳。 姐妹两个小的有六、七岁,大的十一、二岁,大的头上还插着根草。 听围观的人说,好像这两姐妹的弟弟生病了,但家里又拿不出钱给弟弟治病。当娘的为了给儿子治病,只得把大女儿卖了。 这个过去在电视里看到的镜头又真实出现在这里。 钱亦绣有些不落忍,说道,“当娘的得有多狠心,才舍得把亲生女儿卖掉。” 那妇人抬起腊黄的脸,红肿的眼睛已经枯涩,说道,“孩子爹得病死了,家里该卖的都卖完了,我们从昨天起就滴米未进。若是能把她卖个好人家,我们有银钱给她弟弟看病,她也能有口饭吃。”(。) 第一百六十二章仗势欺人 头上插草的姐姐看到梁锦昭、宋怀瑾等人衣着华丽,肯定买得起自己,便对着他们磕头哭道,“求少爷把我买下吧,求少爷发发慈悲把我买下吧。我弟弟病得快死了,我娘和妹妹也快饿死了,求少爷买下我吧。” 妹妹也跟着姐姐磕头道,“求少爷买了姐姐吧,给弟弟看病,弟弟快死了。买下我也行,我干活多,吃得少,求你们了。” 那个年长一些的长随宋名说道,“哎,只要出来转上一圈,这种事情就经常碰到。若是心肠一直这么心软,那府里的下人可就装不下了。” 言外之意是不要买。 宋怀瑾骂道,“小爷干什么还用你个奴才管?” 嘴里是这么说,但到底没有说买下的话。虽然他是宋家的重长孙,但在这里他还是没有多少归属感,必竟这个家是二奶奶当的,不是京城自己的家。 梁锦昭也有些为难,宋府毕竟只是外家,总不好买个丫头往里塞。实在不行,就买下来送去雾溪茶楼。 他们正犹豫的时候,钱亦绣想起自家正好要买下人,小娘亲还特别要她单买个丫头。她看这姐妹俩虽然面黄肌瘦,但五官清秀,从刚才的言语看,也甚是机灵。 便说道,“我家正要买下人。只不过,我家在乡下,你们愿意跟我们去乡下吗?”顿了一下又说,“吃饱饭肯定没问题,但是,想像大户人家那样天天吃肉穿绸子衣裳可就不行了。” 又低声问钱亦锦道,“哥哥,你觉得她们怎么样?若是可以,咱们就买下来。” 钱亦锦看看姐妹两人,点点头道,“若妹妹喜欢,就买下来吧。” 那个姐姐看钱亦绣穿着接了边的褪色布衣,衣裳偏小捆在身上,还一口乡音,便有些犹豫。妹妹马上说道,“小姐,我愿意。一看小姐就是好人,跟着小姐是我的福气。卖了银子,能给弟弟治病,让娘和姐姐吃饱饭。小姐别嫌弃我小,我也只是个头长得小,已经有七岁了……” 钱亦绣见妹妹年纪不大,嘴巴讨喜,还比较忠厚。姐妹两个,她肯定会选妹妹。便问她们的母亲道,“怎么样?你愿意吗?” 母亲见这个小姑娘虽然穿着简单,却是正经人家的孩子,总比那些不好的地方强许多。也是十分愿意,哭道,“一看小姐就是良善之人,奴才还求啥绸子衣裳,只要能有一口饱饭吃就够了。” 但这位母亲觉得大女儿要大些,离开母亲也能照顾自己,还会做许多事。而小女儿却是太小了些,怕她做不好事情挨打受骂。又抹着眼泪对大女儿说,“大丫头,你比妹妹会做事,主家肯定更喜欢你一些。” 姐姐像是没听见她娘说话,低头抹着眼泪。 钱亦绣心里不舒坦起来,自己做好事还被嫌弃了,这个姐姐明显是嫌贫爱富想卖给梁宋二人的,真是叫花子还嫌馊稀饭。冷声说道,“我只要妹妹。” 母亲见二女儿坚定地点头,只得答应。又哭着理了理二女儿的头发说,“二丫头,去了主子家,要手脚勤快些,有眼色些……” 二丫哭着点点头,又嘱咐了娘和姐姐几句。姐姐见那两位公子也没提卖下自己的事,眼里还有些失望之色。 钱亦绣心道,买人也是一个技术活。若是没有比较,把那个姐姐买回去,可是有些糟心。 一般买这么小的丫头是三到四两银子,钱亦绣就给了那个母亲四两银子。二丫又给钱亦绣磕了三个头,正式认了主。 大乾朝户藉管理比较严格,买了下人必须要去衙门办奴契。宋怀瑾让王良拉着这个叫王二丫的小女孩去府衙办奴契。办完后,直接送回钱四贵家。 梁大叔还挺菩萨心肠,又让小厮买了几个包子,拿给那母女几个。母女两人又是千恩万谢,才抱着男孩看病去了。 这时已是夕阳西下,也不想去雾溪茶楼了,梁锦昭请他们去了附近的醉仙居吃饭。 醉仙居是西州府最好的大酒楼之一,天还未黑透,楼外的几挂红灯笼就已经高高挑起。这里的客人非贵即富,还有一些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客。 一行人直接上了二楼,梁锦昭和宋怀瑾等人进了一间包厢,钱亦锦和万大中几人紧随其后也进去了。钱满亭和钱满坡看到什么都新奇,看热闹走得慢,钱亦绣就陪着他们一起走在后面。 钱满坡正抬头望着房顶上吊的琉璃灯,不注意跟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只听一声尖叫,一个华衣丽人痛得脸都皱在了一起。骂道,“小兔崽子,踩着老娘脚了。哎哟,痛死了。” 钱满坡一看冲撞了贵人,吓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服侍丽人的丫头一晃眼咋就让主子出了事,也吓得不轻。一见是这个穷小子惹的祸,过来就打了钱满坡一个嘴巴,骂道,“哪儿来的小瘪三,竟敢踩了我们姨娘的脚。” 钱满亭赶紧去拉被打哭的弟弟,钱亦绣冲上前去,高声说道,“你怎么打人呢?两个人撞在一起肯定都有责任,你主子那么大的人也不看路,咋能怪人家几岁小孩子呢?” 钱亦绣现在可不怕,屋里有梁大叔和宋公子在,他们怎么也不能受这个鸟气。 钱亦绣已经看出来,这个被撞的人正是黄万春的宠妾芳姨娘,自己当鬼的时候见过她一次。还开眼见地看了一出***,她就是最佳女主角。 一个商人的妾,哪怕再是皇商,也惹不起世家子的梁大叔和宋公子。或许因为张央和黄月娥的关系,钱亦绣就是看芳姨娘母女不顺眼。 见这穷孩子还敢顶嘴,又冲上来两个婆子,骂着,“混帐东西,撞了我们姨娘,还有理了,竟敢口吐狂言。”说着就又要动手打人。 小二赶紧来劝道,“奶奶息怒,奶奶息怒。”又骂着钱亦绣几人,“哪来的叫花子,怎么跑这里来惊扰贵人。去,去,快出去。” 梁锦昭等人在屋里已经听到了钱亦绣的说话声和钱满坡的哭声,都走了出来。 梁锦昭和宋怀瑾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宋名先骂了那个小二道,“不长的东西,骂谁叫花子?他们是我们表少爷和大少爷的客人,能由着你们乱骂?” 小二一见两个华服公子正冷冷地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赶紧陪笑道,“二位爷,对不起了。是小的有眼无珠,说错话了。这样行不行,让这个撞了人的小娃给这位奶奶磕个头,赔个罪,这事就一笔勾销了。怎样?” 这个小二是在和稀泥。 宋怀瑾嗤笑道,“这小娃是小爷的客人,让他磕头下矮桩,岂不等于是让小爷磕头下矮桩了?” 宋怀瑾的小厮宋春一听,就过去踢了小二几脚,骂道,“踢死你个混帐东西,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少爷是谁,就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还敢让我们赔罪,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醉仙居里的掌柜闻声跑了来,骂了小厮几句,赶紧给梁、宋二人赔不是。 芳姨娘可谓阅人无数,一见这两位公子的衣着气度就不一般,甚至连整个西州府都难得找到这样贵气的公子。 这样的人物,别说她惹不起,连她家老爷都惹不起。 也赶紧过来给梁锦昭和宋怀瑾福了福,媚声说道,“参见两位公子。是小妇人没约束好下人,让公子的小客人受委屈了。小妇人代她们给公子陪个不是,对不起。”说完,又福了福。 芳姨娘虽然已经三十几岁,但长相艳丽,保养得宜,加上声音娇柔悦耳,感觉像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 世家里长大的公子,这样的妇人可不会少见。梁锦昭没理她,问钱亦绣道,“打着你没有?” 钱亦绣摇头道,“没打着我,打了我小叔叔。” “谁打的人?”梁锦昭又问。 钱亦绣指着那个打人的丫头说,“是她。” 梁锦昭就对梁高说,“让她长长记性。” 声音不高,却让那几个丫头婆子吓坏了,低着头,再没有了刚才的趾高气昂。芳姨娘也不敢吭声,忐忑地站在那里。 梁高走上前去,打了那个丫头两耳光,骂道,“打死你个胆大包天的东西,竟然敢打我们少爷的客人。” 那丫头见自己得罪了贵人惹了大祸,害得姨娘都赔了罪,早吓破了胆。赶紧跪下给梁锦昭和宋怀瑾磕头道,“是奴婢有眼不识泰山,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梁锦昭没理她,对钱亦绣几人说,“没事了,咱们回去吃饭。” 这是钱亦绣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仗势欺人,觉得特别爽。对待有些恶人,就是要以暴治暴。 几人回了包房,梁锦昭、宋怀瑾招呼钱亦锦、钱亦绣、钱满亭、钱满坡、万大中几人坐下。 刚刚点了菜,就见一个身着华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钱亦绣乐了,这人正是黄万春。 原来芳姨娘回包厢后跟黄万春说了这事,“爷,那两位少年公子极是俊美贵气,妾得罪了他们可怎么得了,不会给爷惹啥祸事吧?” 黄万春便让人出去打探一番。 芳姨娘又把亲生女黄月仙搂进怀里,娇滴滴地说,“老爷,咱们三姑娘的小模样,别说这西州府,就是京城里,也鲜少找出这般容貌的。她已经快满十四岁了,老爷也要多帮着相看相看才是啊。妾有幸跟了老爷,该享的福都享了,这辈子就是死也无憾了。可就是担心三姑娘,想着她的终身大事,连觉都睡不好。” 黄月仙羞红了脸,撒娇道,“姨娘,你再说这些话,人家就走了。” 芳姨娘道,“傻姑娘,咱们难得跟你爹出来一趟,有些话就是要说透。你爹天天忙着做大事,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呢?” 黄万春笑道,“我再忙,闺女的事还是放在心里的。月仙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不想她以后受委屈,总想给她找个疼媳妇的婆家……” 这时,下人回来说,“奴才打听出来了。那两位公子,一位是奉国公府的大少爷梁昭锦,一位是户部侍郎宋大人的长孙宋怀瑾。” 不说奉国公位高权重有多尊贵,就是户部侍郎宋大人,也是他黄万春的大老板。为了巴结好宋大人,他可没少在西州宋府下功夫。 听了下人禀报,他也有些胆怯,马上起身去给梁、宋二人请罪。 梁锦昭和宋怀瑾也认识黄万春,礼貌地请他坐下叙话。 黄万春赔礼道,“都是黄某约束女眷不力,惊扰二位公子了,让你们的小客人受委屈了……” 说了一大通,又给了钱满坡一个荷包,说给他压压惊,让他受委屈了。 梁、宋二人才知道那妇人原来是黄万春的宠妾。 黄万春最后又说,“相逢不如偶遇,今天黄某做东,算是赔罪。” 他走后,一道道菜源源不断地往屋里端,盘子重重叠叠把桌子摆得满满的,还上了两坛庆丰行出品的青花酿。 梁锦昭又让几个下人在一旁的小几上吃饭。 这些人把肚子撑圆了,还是有些菜没动,一坛青花酿没开。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也太浪费了,浪费也不是钱亦绣的性格啊。她想到在钱四贵家吃的饭,桌上摆了在外面买的两个卤味。钱满坡馋得口水直流还是不敢夹,那菜明显就是给客人吃的。还是钱亦绣给小姐弟夹了些,他们看了父亲的脸色后才敢吃。 便说道,“这么多菜没动,浪费了多可惜啊。亭姑姑,咱们把那几样没动过的卤菜打包回去给我爷爷和四爷爷下酒吃。” 还有那坛没开的青花酿。这种酒,一坛要卖二百两银子,把钱三贵敲晕了他也舍不得买。 二位贵公子还不知道有打包这一说,但小娃提出来了,打回去就是了。 长随宋名让小厮去找小二要油纸,把没动过又方便携带的卤鸡、卤鸭、卤蹄膀包了起来。小二又识相地送了他们一个布口袋,把吃食放进去,方便携带。(。) 第一百六十三章巧遇偶像 钱亦锦、钱亦绣兄妹跟着梁锦昭等人出了包厢,万大中一手提酒、一手提装卤菜的布口袋跟在后面。 他们不知道的是,宋名的心都在流血。往常有这样的事,都是走在后面的长随把东西打包拎回自己家,可惜今天却碰到了几个穷鬼。 他倒不是特别心疼那几样卤菜,他是心疼那拿着二百两银子还没处买的贡酒青花酿。 一行人刚出门,就碰到了黄万春,他后面还跟着芳姨娘及黄月仙。 黄万春上前抱拳问好,又把自己的女儿黄月仙招过来,对梁、宋二人道,“这是小女月仙。” 黄月仙袅袅婷婷万福道,“小女子月仙见过梁公子,宋公子。” 声音清脆悦耳,如林中黄莺。 看到这样一面的黄月仙,钱亦绣有些好笑。心道,千万别搞什么一见钟情,第一眼见到的,很有可能是假象。 梁锦昭和宋怀瑾也礼貌地点头叫道,“黄姑娘。” 他们并没有对黄月仙多看几眼,这让黄月仙有些小小的失望。 黄万春又没话找话同他们说了几句,梁、宋二人才脱身率先向楼梯口走去。 钱亦绣走在最后,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黄月仙的盈盈秋波正追随着梁大叔的背影,向前,向前,向前…… 在钱亦绣看来,张央才是最佳老公人选,本人温和,家里简单,家底丰富。梁大叔是世家贵公子,身份自是高贵许多。但一入侯门深似海,大家庭里哪是那么好混的,更何况还门不当户不对。 脑袋进水的小姑娘,完全没遗传到她爹的精明。 梁锦昭几人刚走下楼梯,迎面便碰上几个官员模样的中年人。哪怕他们未着官服,也能看出官威。 走在中间的中年人丰姿卓越,仪态端方,穿着禇色圆领长袍,头带四角方巾。此人正是钱亦锦等广大农民子弟的偶像,翟树翟大人,钱亦绣当鬼时曾经见过。 翟树难得来酒楼吃饭,今天是因为他与几个同僚特地宴请京城来的官员。 梁锦昭和宋怀瑾见了赶紧站定,躬身抱拳道,“翟伯父。” 翟树也认识这两个公子,知道他们是宋老大人的重孙子和重外孙,宋二老爷还领着他们专门去翟府拜访过。便笑道,“两位贤侄也来用饭?” 这两人还没回答,只见钱亦锦从后面走上前去,先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作了个长揖道,“小子钱亦锦参见翟大人。”抬起头又激动地说,“小子日里梦里都想着能见大人一面,没想到,这个愿望今天终于实现了。”说到后面都有了些哭音。 钱亦锦虽然没有见过翟树,但是张先生见过他一次,不止一次给他们形容过。所以一听梁锦昭二人叫他翟大人,直觉这个人就是自己和同窗们的偶像翟树翟大人。 偶像近在咫尺,钱亦锦当然要抓住机会说说心里话了。 为了郑重起见,他也没有说平时说的乡音,说的是张先生教的不标准的官话。 连钱亦绣都是第一次听小正太讲官话,梁锦昭和宋怀瑾也愣在那里。 翟树一愣,问道,“你是……” 钱亦锦定了定心神,又朗声道,“小子钱亦锦,乃溪山县花溪村人,极其仰慕大人之才华和风骨,从小立志要以大人为榜样,刻苦功读,克己复礼,争取长大后走科举之路,做个好官,为皇上分忧,为朝庭效力,为民作主……” 小正太的一通长遍吹捧,让本不喜拍马屁的翟大人有些愣住了。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那么好,但一个几岁孩子能发自内心这么说,还是让他高兴不已。 钱亦绣听小哥哥这马屁拍的,太肉麻了。但看到小哥哥激动的样子,也想帮帮他。便也走上前去开口道,“我哥哥一上学,就听他们先生讲了翟大人的奋斗之路,不仅我哥哥,我哥哥的所有同窗都极其崇拜翟大人,他们对您的敬仰之情,就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钱亦绣会说一口纯正的官话,但还是跟小哥哥一样,说着南腔北调。 这小兄妹的话不仅把那几个官员逗笑了,连梁锦昭和宋怀瑾及一群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有些人还笑得直捶胸口。 端方的翟大人难得朗声大笑了几声,感慨地说道,“本官只不过做了份内之事,就得百姓们如此赞誉,惭愧啊。你们的这些话,本官就当成是百姓对我的勉励。定会时时警醒自己,鞭策自己,要做个好官,为皇上分忧,为朝庭效力,为民作主……”又对钱亦锦说,“你叫钱亦锦是吧?我就当你是我的小友,以后若有学问上的问题,可随时来府上找我。” 自己这就是贴上了偶像翟大人?钱亦锦激动不已,又赶紧作揖道,“小子有不通之处,定当前去请教大人。” 都上了驴车,钱亦锦的小脸还是红通通的,感觉梦还没有醒。 万大中疼惜地看着他说,“锦哥儿,那翟大人虽然是个好官,但还当不起你如此对他。” 钱亦锦摇头道,“万大叔说错了,那翟大人能从一个农家子弟做到三品大员,靠的全是自身的努力。我佩服他的不只因为他考了探花,或是当了大官,我佩服的是他既端方守礼,又能灵活便通……只有当了更大的官,才能为民做更多的事。” 说到最后,还捏了捏拳头,一脸的踌躇满志。 万大中听了,眼眶里竟然有了些泪水,马上把头转过去,不让人看到。 沉默了一会儿,万大中又道,“锦哥儿,万大叔在北边出生长大,学问虽然不行,但官话还勉强标准。以后,万大叔不只教你武艺,还教你说官话,怎样?” “好。”钱亦锦点头道,“来了省城才知道,能说一口标准的官话,才能更好地与人沟通,这也是一门本事。” 又问钱亦绣道,“妹妹没跟先生学过官话,咋也会说一些啊?” 钱亦绣糯糯说道,“我跟娘亲学的。” “哦,对啊,娘亲也说官话的。只可惜,她平时很少说话……”钱亦锦说道。 回了院子,王二丫早就被送回来了,王氏让她洗了澡,还找了套钱满亭的旧衣裳给她穿上。魏氏又给她讲了一些当奴才该做的事和该说的话。 钱满坡一看到王氏就扑了上去,兴奋地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说,“娘快看看,儿子挣了个荷包。” 他边说边把荷包打开,竟然倒出了一把金花生,在星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钱四贵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钱亦绣便讲了在酒楼的经过。钱四贵两口子见儿子没被打坏,还得了这么多金子,都是大乐不已,这财发的也太容易了。 数一数,金锞子有十六颗之多。一颗二钱,十六颗就是三十二钱,这么多金子,兑换成银子就是三十二两。 王氏笑道,“那黄员外当真是西州府首富,金子就当铜钱一样用。” 钱四贵还想给钱亦锦兄妹一人一颗金祼子,两人都笑着谢绝了。 钱三贵也笑道,“四弟快些收起来,三哥家里也不像原来那么穷了,亏待不了他们兄妹两个。” 王氏才笑着把金祼子拿去屋里放好。 万大中又把酒和卤菜拿出来。酒肯定舍不得喝,但是卤菜却不敢久放,家里又闷又热,放在明天肯定要坏。几人男人就在院子里撑起桌子,把卤菜摆上,王氏去街口的小铺子沽了两斤烧酒回来。 “他们已经关店了,我是把门敲开买的。”王氏温柔地笑道。 肉多吃不完,又送了一只卤鸡给隔壁,几个男人便坐在桌旁吃喝起来。钱三贵让王氏端了一些去小几上同魏氏一起吃,又让魏氏拿了小碗给王二丫装了半碗肉。 钱三贵身子不好,晚上又吃了饭,便也吃得不多。万大中没怎么吃菜,只是跟着喝了些酒。只有钱四贵两口子和钱华两口子敞开了吃。 钱亦绣早看出来,钱四贵跟钱三贵一样,不仅头脑灵活,还特别能吃苦,也比较克己。家里卖点心挣得不少,但日子过得还没有大房、二房好。王氏也比较像吴氏,温柔贤惠又不失精明,相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钱亦锦点上灯,开始整理他在学问上及在现实生活中一些想不通的问题,他准备在回乡之前去翟府一趟。 钱亦绣看看吃了肉之后就一直跟着自己转的王二丫,问了问她家的具体情况。 洗完澡又吃饱饭的二丫清秀了不少。或许在陌生的环境里还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远不像下晌跟亲人在一起的机灵。 小丫头已经听钱三贵说了,让她以后主要服侍绣姐儿,况且自己又是绣姐儿买下来的,所以对钱亦绣更是恭敬。 她说了自己就是城郊的农户,原来家里有二亩地,虽然不富裕但也能过下去。但年初父亲染了风寒,卖了一亩地又花光了所有的钱,还是没能治好,在上个月死了。为了葬她爹,她娘卖了剩下的一亩地。如今弟弟又得了病,花光了卖地的钱还是没治好,家里又没有钱买粮吃饭了。她娘没办法,只得卖女儿。 看到王二丫,钱亦绣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家。那个家之前虽然困苦,但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却从来没想过卖人。若是自己不穿越过来,家里真正到了弹尽粮绝,又该怎么办呢? 钱亦绣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你就不要叫二丫了,我给你取个名。就叫……”她想了想,说,“就叫紫珠吧。”希望以后能把白珠、粉珠、蓝珠都凑齐。 紫珠已经听魏氏讲了一些当奴婢应该有的礼仪,便跪下磕了个头说,“奴婢紫珠谢小姐赐名。” 真是个机灵丫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七岁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小婢女的样子。 第二天,钱三贵让钱四贵去铺子里把那坛青花酿卖了,原价二百两银子的酒,至少能卖个一百多两银子。得的钱就做为点心斋的钱,去寻个好些的院子。 钱三贵又穿上压箱底的长袍,带着两兄妹去宋府,万大中作为未来女婿也跟着去了。他们拎了几食盒老兄弟点心,出去叫了辆驴车往宋府驶去。 来到侧门,王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他们来了,让婆子把小兄妹带去内院给老太太磕头请安。自己把钱三贵和万大中带去前院,还说崔掌柜也来了西州府,晌午请他来一起吃饭喝酒。 钱亦绣兄妹坐上骡车,去了内院。这是个五进院子,像前世她逛过的公园,又大又漂亮。一路鸟语花香,绿树成荫,亭台楼阁,比张仲昆的家又多了几分奢华与富贵。 骡车在一个垂花门前停下,兄妹两个下了车,钱亦锦紧紧拉着妹妹的小手跟着婆子往里走去。 绕过垂花门里的一个紫檀嵌玉插屏,来到一个大院子里。走旁边的抄手游廊,直接去了上房。 上房正门的帘子是打开的,厅里有个八扇围屏,一阵阵好闻的檀香扑鼻而来。几人向左走去,两个站在左侧屋门口的丫头掀开朱色软帘笑道,“老太太,小哥儿小姐儿来了。” 小兄妹进了屋,看见老太太正坐在靠里的紫檀罗汉床上,一个三、四岁的漂亮小萝莉正坐在她的怀里撒娇。 两旁的官椅上,一边坐着的是宋怀瑾和梁锦昭。 另一边坐着宋二夫人和宋四奶奶,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宋四奶奶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上年去拜了菩萨还是很管用嘛,只是不知她会生男孩还是女孩。 那两个女孩是四奶奶的大女儿兰姐儿和二女儿青姐儿。 兄妹来到老太太的跟前,两人站定,钱亦锦才松开妹妹的手。丫头摆上两个蒲团,兄妹两人跪下去磕了头,嘴里说着,“给老太太请安,祝老太太福寿安康。” 老太太笑道,“快起来吧,好可人疼的孩子。” 宋四奶奶如今一看到漂亮的男孩就兴奋。此时她看见一个长相气质具佳的男孩,哪怕穿的是布衣,仍然掩盖不了他的丰神俊朗,简直爱到了心里。(。) 第一百六十四章面善 小兄妹给老太太磕了头起身后,宋四奶奶就抢着说道,“哎哟,老太太是大罗神仙能捏会算吗?咋叫来个孩子就如此俊俏,让人爱到了心里。”又对钱亦锦招手道,“好孩子,快来这边让我好好瞧瞧。” 老太太大乐,笑骂道,“就你会耍贫嘴,也不怕把人家孩子吓着。” 钱亦锦笑着走了过去,宋四奶奶拉着他又摸脸又捏耳朵,嘴里啧啧夸不停。 坐在老太太怀里的小萝莉青姐儿糯糯说道,“娘亲好好摸摸,也给青姐儿生个这样好看的弟弟。” 这话说到了宋四奶奶的心坎里,也说到了老太太和宋二夫人的心坎里,众人都呵呵笑起来。 宋怀瑾笑道,“五妹妹说的极是,以后四婶儿生个弟弟,我就不回京了,天天抱着他玩。” 宋四奶奶听了,更是高兴不已。 宋老太太因是第一次见着钱亦锦,又喜欢异常,便让人给了他一个装玉饰的荷包。宋二夫人和宋四奶奶也给了钱亦锦见面礼,一个是小玉葫芦,一个是小玉佩。 她们都给的是见晚辈的礼物,而不是打发下人的银祼子。 老太太又对钱亦绣招手笑道,“老婆子眼神不太好,离近些,让我好好瞧瞧。上年因着翟老夫人,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你。” 钱亦绣来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拉着她仔细看了看,摸摸她的小脸说,“这孩子长得真好……”又对宋二夫人说,“我咋觉得这孩子面善,好像跟我有缘一样,看着就喜欢的紧。” 宋二夫人笑道,“老太太是菩萨心肠。” 旁边的青姐儿有些吃醋了,嘟着小嘴问道,“太奶奶看她比看青姐儿还喜欢吗?以后不疼青姐儿了吗?” 老太太大乐,笑道,“咱们青姐儿还吃醋了。不一样,太奶喜欢青姐儿是喜欢到心里去了,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但喜欢这位小姐姐是心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又记不得来……” 钱亦绣暗道,宋老太太跟张老太太不一样,她不缺晚辈承欢膝下,孙子孙女好几个。她说的心疼应该是对穷人家孩子的不忍吧,倒真是一个良善的老太太。 宋四奶奶笑道,“老太太,您刚还在说上年见过她,没瞧仔细,怎么下一刻就忘了在哪儿见过了?” 老太太摇头笑起来,说道,“可不是,老婆子真有些老糊涂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 她拉着钱亦绣上下左右看看,又对宋四奶奶说道,“我记得你才在宝吉银楼给两个姐儿买了几样首饰?” 宋四奶奶道,“是,前几天才拿回来。” 老太太又道,“拿两样首饰过来给绣姐儿戴,走的时候再送两匹料子给她做衣裳。可怜见的,衣裳都捆在身上了,还接了个边儿,也没说做套好的。” 钱亦绣有些脸红,自己有好衣裳,只是没敢穿到省城来。 宋四奶奶笑着吩咐身后的丫头几句,丫头便出了屋。 梁锦昭笑道,“太姥姥喜欢这个小丫头,让她以后多来省城玩玩便是。”又说起了弘济小和尚跟他们关系极好,经常去他们家玩,还有悲空大师给他们批命的事。 众人听他们跟弘济小师傅的关系如此要好,都有些吃惊。特别是悲空大师还给他们批了命,要知道,多少皇亲贵戚想请他算一卦都不可能,也包括他们宋家。 这几人对小兄妹更是另眼相看,连一直有些轻视他们的宋二夫人,脸上的笑容也真诚多了。 其实,西州宋家除了宋老太爷、宋老二爷和宋老太太知道弘济小师傅的真实身份,其他人都不知。但看他小小年纪就能得悲空大师收为关门弟子,已是猜到他的身份不一般。更何况,老太爷一再交待,让他们对弘济要以礼相待。所以他们偶尔在寺里碰到弘济,都是尊重有加。 老太太笑道,“是了,你们以后多来省城玩,若是没有住的地方,可以来我们府上住。” 钱亦绣道了谢,又说了他们住在四爷爷家里。 宋四奶奶稀罕完了钱亦锦才放开手,老太太又招手让他去了自己身边。 宋怀瑾道,“太奶奶,改天重孙子想跟表弟一起去他们家住几天。听说有只白狼被他家救过,不仅经常给他家送野物,还跟他家的母狗生了两只小狗。那小狗我们见过,漂亮得紧。” 众人一阵惊叹,钱亦锦兄妹便又讲了白狼与自家的事情,还讲了乡间的一些趣闻,逗得众人大乐不已。 那个出去的丫头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楠木雕花首饰盒。丫头来到老太太的面前,把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根碧玉蜻蜓簪、一根金嵌红宝石鲤鱼簪、一根银镶珠串簪。都比大人用的小一号,十分精巧可爱。 这个礼物有些重,钱亦绣愣愣地看着,不知该不该收。 老太太抚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咱们老小有缘,你就拿着吧,长者赐不可辞。” 钱亦绣听了,便施了礼接下来。 饭后,小兄妹告辞回家。梁锦昭和宋怀瑾因过几天也要去溪山县,跟他们相约二十七日一起回去。 已经跟钱亦绣玩得很好的兰姐儿舍不得她走,拉着她的手不松开。 钱亦绣笑道,“以后兰姐姐若是有机会去溪山县,就来我家玩。我让猴哥和奔奔跳跳表演节目给你看。” 兰姐儿十分向往,点点头说,“好,我一定找机会去你家玩。以后绣妹妹来了西州府,也要来家找我玩。” 小兄妹来到侧门口,钱三贵和万大中已经等在那里了。崔掌柜也在,他们约好明天一起去牙行买人,请崔掌柜帮他们掌掌眼。宋府派了马车,拉着他们及宋府的回礼回了钱四贵家里。 礼物是送钱亦锦的笔墨纸砚,和送钱亦绣的两匹绸缎。回了家,钱三贵又送给了钱满坡两支笔一条墨,给了钱满亭十尺绸缎。 钱四贵才有些明白,怪不得三哥家会越来越有钱,原来他们不止跟保和堂张家的关系好,跟宋府的关系也不一般。听三哥的意思,似乎跟雾溪茶坊还有生意上的往来。 西州府的宋家,那可是冀安省最大的豪门世家之一。现如今,虽然老太爷致仕了,但大老爷是京城里的大官,二老爷是冀安省的五品官,还有些孙子辈也走上了仕途,是在西州府横着走都没人敢惹的人家。 乖乖的了不得,就是跟这家人的管事挂个钩,他钱四贵都不会再怕那些地痞流氓了。 钱四贵上午也把青花酿卖了,还卖了一百八十两银子。青花酿是贡酒,世面上很少,即使二百两银子也不容易买到。 钱三贵听了高兴不已,让他一定要找个口岸好些的大院子做点心和卖点心,不能光想着省钱。 钱四贵点头应是。 第二天上午,崔掌柜坐着马车来接钱三贵去牙行买人。后面还跟了辆马车,说是他家大少爷请钱亦绣兄妹去雾溪茶坊听书。 钱亦绣兄妹就带着钱满亭姐弟上了后一辆马车。今天的万大中也不跟着未来岳父献殷勤了,厚着脸皮上了孩子们的车,说他也喜欢听书。只有钱华跟着钱三贵去买人。 家里需要什么样的下人,钱三贵和小兄妹早就达成了共识,所以钱亦绣也很放心地去玩了。 马车从钱四贵家出发,要走过一条逼仄阴暗的巷子,还要通过一处露天市场,才能走到街口。路过市场时,钱亦绣突然发现有个老太太正在卖莲子。 钱亦绣赶紧叫停了马车,她下车来到老太太面前,跟她低语了几句,说好价钱后,就把她的莲子都买了下来。 钱亦锦纳闷道,“妹妹,咱们家的荷花就结莲子,你还买它作甚?” 钱亦绣笑说,“钱华大叔说咱们家的藕是红花藕,我听说白花藕更好吃。我本想问问老婆婆的莲子是不是结白花藕,结果她说这个莲子是他儿子在番人手上买的。因她家没有水塘,就来把这些莲子卖了。” 又问万大中道,“万大叔,番人是什么人?跟洋人一样吗?” 万大中笑道,“应该是一样的。” 钱亦锦知道爷爷从洋人手里买的珍珠卖了大钱,想着这番人手里的莲子肯定错不了,便抿嘴笑了起来。觉得妹妹真聪明,连这样好的东西都能买到。 西州府的雾溪茶坊是西州最好的茶肆之一,也在西大街上,与宝吉银楼离得不远。 溪山县的雾溪茶坊是集买茶、制茶、卖茶、喝茶于一体,对外说是茶楼,其实是茶行。最主要的职责是经营管理,还管着茶行下面的一个大茶园。所以,作为大掌柜的崔掌柜才会一直在那里坐镇。 而西州府的雾溪茶坊却是只卖茶和喝茶,装修布置比总店还奢华几分。梁高正站在大门口等着他们,见他们来了,便上前笑道,“我们少爷和表少爷正在听书呢,说书先生在讲‘三国’,极好听。” 说着,就把几人带到了二楼大厅里。只见最前方有一个高台子,台子中间一个高桌子,后面站着一个说书人正说得起劲。 台下是许多桌子,桌子上有茶,还是老兄弟点心,许多男人都坐着桌前,边悠闲地喝茶吃点心,边听着评书。 梁锦昭和宋怀瑾正坐在一张桌旁听的带劲。见他们来了,只示意坐下,继续听着。 钱亦锦一看可高兴了,他只听说过有说书先生,还没听过呢。况且说的又是他最感兴趣的“三国”,连眼睛都不眨地听了起来。 作为看了那么多经典电视连续剧的现代人来说,哪里还听得进去评书。没一会儿,钱亦绣便打起了哈欠。 她不耐再听下去了,起身低声跟钱亦锦说,“你们继续听,我想去宝吉银楼看看。” 钱亦锦又想继续听下去,又不放心妹妹自己出去,纠结得不行。 梁锦昭低声说道,“梁高陪小丫头去一趟。”见他有些不舍,又说,“明天让你来听一天。” 梁高听了眉开眼笑。 钱亦绣对钱亦锦说,“哥哥放心,宝吉银楼离得不远,又有梁大哥陪着,出不了事。” 她是想给小娘亲买样首饰。那天只给小姑姑买了,竟然忘了给小娘亲买一样。 钱亦锦也知道妹妹是去给小娘亲买东西,便低声说,“哥哥的银子放在妹妹身上的,记得也帮哥哥买一样送娘亲的好东西,别吝啬银子。” 一出雾溪茶坊,便能隐隐看到宝吉银楼,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到了。 银楼的生意很好,更多的人去的是楼上,也有少数几个人在楼下挑着。 那个小二还认识钱亦绣。过来招呼她道,“姐儿又来了,今天是卖还是买呀?” 钱亦绣笑道,“我想给我娘亲买样簪子。” “哦,是想买金的、银的、玉的,还是别的什么?”小二又问道。 钱亦绣想着,金的、银的小娘亲都有,便说道,“拿个小巧点、素净点的玉簪或是珠簪,嗯,也不能太贵,我没那么多钱。” 小二听了,把她领到一处柜台前,拿了几个簪子放在托盘里,让她挑选。 里面有三支玉簪、两支珠簪,钱亦绣一眼就看上了一支珠簪。这支簪子是银镶珍珠簪,白银簪体,顶端是一朵漂亮的莲花,花上镶着一颗豌豆大的白色珍珠。这颗珍珠大是大,只不过光泽度不行,还隐隐有点黄晕,所以才卖不起价。不过,这不是大问题,这些瑕疵离远些就看不到了。 这根簪子精巧好看,有莲花,有珍珠,更能够衬托美美小娘亲的纯洁和清丽。 钱亦绣拿起珠簪看了又看,问道,“这簪子怎么卖?” 小二说,“这簪子卖三十两银子。” “这么贵,抢人呐。”钱亦绣惊道,“这簪子是银的,珠子上还有那么大一块黄晕。” 小二道,“这位姐儿,你好好看看,这簪子上的莲花雕工多精细,珠子也有这么大。若是珠子上没有黄晕,这簪子至少要卖三百两以上,哪会只卖三十两。”(。) 第一百六十五章好人 钱亦绣正跟小二说价的时候,赵掌柜送客人下楼来了。他听见钱亦绣的话笑起来,把客人送出门,回过身来到钱亦绣身旁。低声笑说,“姐儿又来买簪子?好,我还给你打八折。不过,若是以后还有什么好东西,再卖给我们银楼。” 银楼如今生意这么好,都是因为潘驸马买了她家卖的稀世珍珠。所以,精明的赵掌柜期待她家还有没卖完的珍珠。 钱亦绣对那根簪子是势在必得,即使不降价也会买下来。见赵掌柜打了折,省了六两银子,更加高兴了。她把一百两银票拿出来递给赵掌柜,赵掌柜找了她一张五十两银票及二十六两银子。还拿了一个漂亮的小荷包把珠簪装进去,递给钱亦绣。 又问,“姐儿不给自己买点东西?” 钱亦绣摇头道,“你家的首饰都好看,就是有些贵,我舍不得买。” 赵掌柜又笑起来,从柜台里拿了一根小细银簪出来。小小的簪子顶端,是一条小小的银鱼。循循善诱道,“这根簪子送给姐儿,下次记得你爷爷有好东西卖了,就领到这里来。” 钱亦绣点头笑纳,赵掌柜远比想像中还可爱。看来,以后可以多多合作。 出了宝吉银楼,又去了不远处的露香斋。小娘亲因为自己没有买香脂还哭过,所以钱亦绣想给自己买样护肤品,也代哥哥给小娘亲买样礼物。 露香斋是整个冀州省最高档的胭脂水粉店铺,里面不仅卖自己生产的香脂、香露,还卖京城、江南生产的胭脂水粉,竟然还有西域、波斯的,价格十分昂贵。 钱亦绣没敢上楼,只在一楼绕了一圈。这里绝大多数是女客,还是绫罗裹身穿金戴银的女客,所以小二是两个十几岁的丫头,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小二并没有轻视她这个身穿布衣的小女娃,见她像模像样地挑着,也耐心地给她拿。 她挑一挑,闻一闻,才觉得在二柳镇给小娘亲买的那盒莲花香脂价廉物美,物超所值。那香脂的颜色香味赶得上这里的中上产品,只不过包装低劣,名气不显,所以卖不起价。 看来,回去后得想办法让自家的锦绣行跟那家生产香脂的作坊合作,把香脂包装推广出来。 经过再三比较,她给小娘亲买了一小瓶清莲香露。小瓶是釉瓷的,极好看。在她看来,这釉瓷瓶比玻璃瓶上档次多了。可物以稀为践,这里凡是用小玻璃瓶装的香露,价格都高得离谱。 而小瓷瓶装的就是中低档货,她买的这小小一瓶,花了二两钱银子。 她又为自己买了一盒孩子护肤用的木樨香脂,想到爱美的钱满亭小萝莉,又多买了一盒,花了一两八钱银子。 如今小姑姑不用自己操心了,万大中已经给她买了包括香脂、胭脂、眉石、香饼在内的全套化妆品。至于吴氏奶奶,买了或许还要挨骂,也就算了。 她今天买的首饰和香脂香露都是高档店铺里的低价品,还是花了这么多银子,女人物品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最花钱的啊。 钱亦绣出了露香斋,看看陪自己跑了半天路的梁高。笑道,“我请梁大哥吃龙眼包子。” 梁高笑道,“你都叫我大哥了,大哥咋好意思让小妹妹掏银子呢?走吧,咱们买些包子回去,少爷他们定是饿了。” 两人去了溢香楼,买了十笼龙眼包子、五笼鲜虾蒸饺、五笼翠皮烧麦。 回到雾溪茶坊,上午场的评书已经说完了。但几个小子还没听够,又打赏了说书先生,把他叫去包间里继续说。 梁大叔见梁高买了这么多吃的回来十分高兴,说道,“算你小子机灵。” 几人吃完,又接着听了下午场。晚上去酒楼吃了饭,万大中才带着四个孩子叫了辆驴车回了钱四贵家。 不说钱亦绣感慨有钱人的生活,连钱满亭小姑娘都说,“有钱真好,不仅可以天天吃馆子,还可以天天坐茶楼听评书。” 钱三贵已经回家了,由于太疲倦,已经睡下。钱华没回来,钱四贵说自家没地方住,所以钱华带着买的人去客栈住了。 钱四贵今天看中了一个院子,本想跟钱三贵商量商量。但看见三哥的脸都有些青了,只得让他先去睡觉。见小兄妹回来了,又拉着他们兴味盎然地说起来。 那个院子位置虽然不在黄金口岸,但也不像这里这么偏僻,关键是旁边挨着一个族学,离西州府书院也不远。院子挺大,前面可以当铺子和烘房,后面的院子可住家人,院子里还有一口井。 这是典型的学区房啊,前世的学区房可是一大卖点,有些都炒都到天价了。四贵爷爷的眼睛真是毒。 钱亦绣说道,“四爷爷,你真能干。点心铺挨着族学和书院,生意肯定好做。这么好的地方赶紧租下来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院子是好,就是租金太贵,一个月要十五两银子。四爷爷有些拿不定主意。”钱四贵说道。 钱亦锦笑道,“大投入才会有大收获,该舍得的时候就要舍得。” 经过小兄妹的一阵撺掇,钱四贵恨不得马上把院子租下来。也不禁暗生惭愧,怪不得三哥家会发起来,连七岁的孩子都如此有魄力。 看来,得让满坡赶紧去读书,读书才能使人更聪慧。 第二天早饭后,钱三贵被钱四贵急急忙忙拉去看铺子。 万大中带着好奇的小兄妹去兴来客栈。客栈离这里不远,几人走了两刻多钟就到了。 找到钱华的房间,他介绍说,昨天崔掌柜带他们去了西州最大的牙行。也是碰巧了,冀安省前几个月才处置了一个与土匪勾结的官员,官员被砍头,家人流放岭南,下人就被卖了。 价钱不贵,还不用调教。 钱四贵就买了两房人,共计十一人。 钱亦绣担心道,“当官家的下人,虽然不需要调教,但也是锦衣玉食过过来的,他们能愿意跟我们去乡下吗?” 钱华笑道,“这两家人看着不错,钱四叔说了家里的情况,他们还是愿意跟着四叔。他们觉得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清苦些也高兴。何况,一见四叔就是和善的人。” 或许想到自家当时的情景,钱华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出去把那两家人叫过来给小主子磕头。 一家姓蔡,蔡老头四十九岁,儿子蔡和三十岁,儿媳妇丁氏二十八岁,大孙女蔡小花十一岁,小孙女蔡小叶六岁。 一家姓苏,男人苏铭三十五岁,媳妇何氏三十五岁,大儿子苏大武十七岁,二儿子苏二武和三儿子苏三武是双胞胎,十五岁,四儿子苏四武十二岁。 看了这两家人,钱亦锦和钱亦绣都乐了。连这两家人都知道小主子乐什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实在是这两家差别太大了些,老蔡家的人都矮小白净,老苏家的人都魁梧油黑,差别非常大。老苏家的唯一一个女人何氏,也是又高又壮,比老苏家的两个男人还高大。 小兄妹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两家人对小主子十分恭敬,至少表面上看着还不错。 这两家人退下后,钱华说道,“老蔡头原来是那户人家的二管家,蔡和也是帐房管事,钱大武在外房事做事。钱四叔的意思是,以后蔡和、苏大武就跟着我一起在县城锦绣行里当差,蔡和当帐房,苏大武跑外事。老蔡头管家里的事,黄铁主管挖塘种藕的事宜,苏铭跟着黄铁干。苏家的二小子、三小子先送去学侍弄藕的活计,四小子专门服侍钱四叔。何氏原来是那户人家的厨娘,做得一手好菜,以后就主管厨房……” 还专门说了若是蔡小花妥当,以后就给钱满霞当陪嫁丫头。 万大中听了,露出白牙乐了起来。 钱亦绣睁着白莲花娘亲一样纯洁的大眼睛看看万大中,糯糯地问,“万大叔,你很喜欢陪嫁丫头吗?咋一说陪嫁丫头你就这么高兴?” 万大中的黑脸一红,忙道,“绣儿胡说,万大叔哪里是喜欢啥啥丫头。万大叔只是高兴……嘿嘿……” 钱华摇头笑起来。 他和魏氏要领着这些人坐牛车先走一天,明天就启程。到了溪山县把这些人先安排住在客栈。钱三贵还让他在县里找个铺子和宅子,一个做为锦绣行的办公地点,一个做为自家人去县城的零时落脚点。 因为钱华要提前走,就让万大中把苏四武带回钱四贵家,以后就由他专门服侍钱三贵。 几人回家途中,钱亦锦还给钱老太买了根松木拐棍。 钱三贵非常满意那处院子,已经跟租院子的人家说好,今天下晌就去交银子办契书。这些就由钱四贵办理了。 把院子租下后,钱四贵就开始早出晚归,看着装修房子。现在没有帐房,每一笔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二十六日这天,钱四贵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还是去了镖局。镖局可谓他的伤心地,当初踌躇满志想通过跑镖为父母妻儿挣份好生活,结果自己的命差点搭进去。 他专门换上绸子长袍,戴上头巾,也给小厮苏四武买了身新衣裳,带着六盒老兄弟点心,坐着驴车去了。天黑透后,才一身酒气地被镖局的人送回来。 晚饭后,钱亦锦身穿小长袍,头戴方巾,拿了四盒老兄弟点心,在万大中的陪同下兴高采烈去了翟府。 小正太回来的时候却远不如前天见过翟大人后的激动,甚至还有些沮丧。 “怎么了,是门房没让你进门,所以没见到翟大人?”钱亦绣问道。 “不是,”钱亦锦说道,“我见到翟大人了……张先生说翟大人品性高洁,严于律己,一心扑在公事上。他虽身居高官,又丰姿绰约,却从来没有想过休弃患难与共的糟糠之妻。跟那些满嘴仁义道德,却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比起来,实在大不一样,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人。可以,翟大人在给我讲学问的时候,翟老夫人来了书房,说她脖子痛,让翟大人给她捏脖子。翟大人说请她先回内院,他稍后便会回去给她捏。可老夫人不愿意,说我一个男娃怕甚?就在我旁边坐下来,翟大人起身给她捏了半刻钟的脖子,边捏她还边哼哼。那个样子,实在是……”粗鄙两个字没好说出口,那毕竟是偶像的老娘。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老夫人走的时候,还赏了我一个装了五文钱的荷包。之后,翟大人却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继续为我解惑。哎,他真不容易……” 小正太很纠结,既觉得翟老太太粗鄙不讲妇德,又不能说偶像这么纵容老娘不对。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嘛。 他话没说完,就跑去一边发呆了。还是万大中催促他快些歇息,明天回乡要早起。 翟树的老娘是个另类的极品,她守寡把儿子拉扯大,又勒紧裤带让他读书。儿子也争气,被点了探花当了官,还越做越大,直到三品。 老太太得意,仗着年龄大,经常会在客人面前刷存在感,让人看看她有多享福,她儿子有多孝顺。她不会干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但粗鄙、随性、吝啬,又没见识,经常做些让人笑话的事。 翟树也知道自己老娘就是一个笑话,也试图改变她。可他一说,他老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泪,数落着自己的不易。翟树无法,也只得由着她。 他不喜欢比自己大八岁的童养媳夫人,却又不像其他男人那纳妾置外室,甚至连他夫人主动提出给他纳妾,他都没要。两口子绝对的相敬如宾,连最原始的本性都压抑住了。 翟树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好人,甚至连政敌都找不出他在做人方面的污点。他极其注重自己的所谓形象,太想做个品性高洁、严于律己的好官,或是好人,所以才会活得那么累。 其实,想做个人人都说好的好人,实在太难,太累了。每个时代都是如此。(。) 第一百六十六章想做他手里的珠子 二十七日早上辰时,王良赶着马车来接人了。几人一狗上了车,挥别钱四贵一家人,向城外驶去。 马车过了护城河,梁锦昭、宋怀瑾、崔掌柜等人的几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他们来了,又把钱亦绣兄妹及跳跳叫过去坐前面那辆豪华“奔驰”车。 这辆车或许安装了减震的什么零件,马匹快跑起来也不觉得颠簸,十分舒适。 日落之前,马车进了溪山县城。与梁锦昭几人分手后,小兄妹又回到王良赶的车。马车赶在关城门之前出了门,向西驶去。 天色黑尽,星星撒满天际,马车终于到了大榕村口。万大中却不下车,说道,“先把钱三叔送回家我再走回去。” 王良笑道,“钱三叔,你找了个好女婿。” 钱三贵笑着点点头,“是,大中是个好后生。” 马车来到花溪村西头。星光下的荒原上鲜花朵朵,花香阵阵。荒原尽头,耸立着那个大大的院子,院子后面是神秘的溪石山。 出去不到十天的功夫,钱亦绣却是如此思念这里。 还差五、六十米才到家门口的时候,只见一个红色身影从墙上跳下向他们跑来。来到马车旁,它一下子跳上坐在车前面的万大中的身上,又从他身上翻进了车厢里,跳在钱亦绣的身上又搂又抱,又叫又乐。 钱亦绣捏着它的后脖子咯咯笑说,“猴哥想我了,我也想你呐。”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省城再繁华,还是觉得家里最好。 来到家门口,听到声音的吴氏和黄铁等人已经开门走了出来,奔奔也跑了出来。苏四武把钱四贵扶下车,小兄妹也先后跳下了车。 只见程月正站在院中,或许因为天黑,也或许因为有王良和万大中在的关系,她没敢出来,只静静地站在那里望向他们。即使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小娘亲抽泣的声音,还有她叫着“绣儿,锦娃”的哽咽声。 两兄妹叫着“娘亲”向她狂奔过去,扑进她怀里。程月把他们搂进怀里,轻轻啜泣道,“绣儿,锦娃,你们咋才回来?娘想你们,想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娘怕,娘怕你们再不回来了,娘怕你们像江哥哥一样再不着家了。那样,娘可怎么活,娘可怎么活……” 说到后面,她蹲下身把头埋在他们怀里哭出了声。 钱亦绣哽咽道,“娘亲,我们不会不着家的,绣儿也想娘亲,也舍不得美美小娘亲。” 钱亦锦不好意思那么肉麻,只反复说道,“儿子也想娘亲,儿子也想娘亲。” 等这一家三口哭完,肉麻完,钱三贵已经进了院子,东西也都拿了进来,院门也关上了。 吴氏劝道,“月儿,孩子们都回来了,让他们洗洗,把饭吃了再说。” 钱满霞也笑道,“我就说他们几天后就回来,偏你还不放心。” 她把程月劝到一旁,钱晓雨把水端出来,几人把手脸洗净进了屋堂。 吴氏算着他们这几天会回来,所以每晚上都会把饭菜温在锅里。 把饭菜端上桌,几人开始吃饭。 程月坐在兄妹两个的中间,偏头看看这个,又偏头看看那个,摸摸他们的头顶,又用帕子擦擦自己的眼泪。 小娘亲是水做的。 看她这个样子,钱亦绣也酸酸的。 自己一圈玩下来,自在又充实。可小娘亲呆在家里连院子都不敢出,天天望着野花想相公,想一双女儿,日子可不是难过嘛。 饭后,已经被黄华领去大院子吃过饭换过衣的苏四武和紫珠又过来了,他们要给没见过面的主子磕头。 程月见果真给女儿买回来一个小丫头,而且这个丫头长相清秀讨喜,十分满意,又高兴起来。说道,“紫珠以后要好好服侍姐儿。” 说完后有些不自在。 钱亦绣知道小娘亲是想赏小丫头,但手头又没有钱。她早就想到了,偷偷把准备好的红包塞进小娘亲手里。 程月拿着红包递给紫珠,说道,“把姐儿服侍好了,还有赏。” 紫珠接过红包,恭恭敬敬地说,“奴婢遵命。” 钱三贵已经累狠了,说都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钱亦锦和钱亦绣一边一只胳膊搂着程月走出堂屋门,却看见动物之家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钱亦绣,眼睛里似乎还流露出失望。特别是猴哥,还隐隐能看到泪光。 钱亦绣一拍脑门,光想着小娘亲,咋把动物之家搞忘了,它们肯定又以为自己骗了它们。 马上道,“你们等着,我去拿银项圈。”然后返回堂屋,在带回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把银项圈找出来。 “瞧瞧,还刻了花纹呢。”钱亦绣挨个给它们戴上,惊喜地说道,“呀,好漂亮,比我想像的还漂亮。” 大山高兴地率先往门外冲去,猴哥和奔奔紧随其后。没人给它们开门,猴哥就自己把门栓打开,一猴两狗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 跳跳也想跟去,钱亦绣喊道,“你都玩了那么多天了,也该守在家里看门了。” 跳跳听了,只得垂头丧气蹲在树底下。 钱亦绣回了小屋,见钱亦锦已经把清莲香露找出来,递给程月说,“娘亲,这是儿子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浑黄的油灯下,那个彩釉小瓶子显得更加精致好看。程月打开瓶子上的小木塞,放在鼻下闻闻,笑得眉眼弯弯,“嗯,真好闻,娘喜欢。” 小正太见娘亲如此喜欢自己送的礼物,眼睛都笑弯了,直用小胖脸蹭程月的肩膀。 钱亦绣又臭屁地把那根簪子拿出来,递给程月说,“娘亲,绣儿给你买的珠簪。喜欢吗?”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程月看见簪子一下沉了脸,冷声说道,“不喜欢,娘不喜欢,把它拿去卖了。” 钱亦绣一愣,很是有些受伤,嘟嘴说道,“怎么会拿去卖了呢?这是绣儿专门在宝吉银楼给娘亲买的礼物啊。娘亲仔细看看,这莲花多精致,这颗珍珠多大呀……” “不喜欢珠子,月儿不喜欢珠子。”程月的眼睛有些直了,还涌上一层水雾。 透过水雾,她依稀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羡慕地看着一颗滚圆润泽的珠子,那颗珠子卧在一只修长白晰的大手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痛,眼泪夺眶而出,哭着说,“不喜欢珠子,不喜欢珠子……月儿好想做他手上的那颗珠子,想让他看着月儿笑,可是他不愿意,他不喜欢月儿……” 话说得颠三倒四,莫名其妙。 钱亦绣一看把小娘亲的病惹犯了,吓得不轻,更不敢探究她说的那个“他”是谁。赶紧把珠子塞进荷包说,“好,娘亲不喜欢就算了,咱们把它卖掉。以后绣儿再给娘买样别的礼物。” 程月越哭越伤心,反复说着,“月儿不喜欢珠子……月儿想做那颗珠子……” 见她这样,钱亦锦和钱亦绣都吓得搂着她不停地劝,特别是钱亦绣,都哭了。 程月见女儿哭了,又伸手捧起她的小脸说,“乖乖不哭,你是娘的珍宝,娘喜欢你,喜欢你们。”这几句话像是说给女儿听的,又像是说给那个已经久远了的小女孩听的。 娘三个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莲蔻 钱满霞正插着门在看万大中送她的那套胭脂水粉外加香饼,这些东西比镇上卖的好太多,漂亮精致的包装是钱满霞从没有看过的。想到那张黑黑的俊脸,她的心中溢满了甜蜜。突然传出那娘三个呜呜的哭泣声,她吓得赶紧跑出了小屋。 吴氏也出来了,她们敲着左厢房的门问道,“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钱亦绣边哭边答道,“没出事,我和哥哥好久没看到娘了,高兴才哭的。” 吴氏母女哭笑不得,嘟嘟囔囔又回了自己屋。 程月娘三个哭完了,又出去洗漱完,才回屋睡觉。今天钱亦锦也耍赖皮不回东厢,跟她们睡在一张床上。 小娘亲睡着前,不是摸摸儿子的前额,就是摸摸女儿的小脸,一直念叨着,“娘喜欢绣儿,喜欢锦娃,喜欢江哥哥,娘离不开你们,你们也不要再离开娘……” 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睡着了。 夜里,钱亦绣又有些失眠了。 从小娘亲只言片语里猜测,她应该非常渴望能得到那个“他”的注意和喜欢,想让“他”看着自己,而不是看他手中的那颗珠子。 这个“他”不应该是她娘,因为小娘亲梦话里曾经说过她娘已经死了,而且她似乎对她娘也有很深的感情。 那么,这个“他”很可能就是她父亲了。 想到这里,钱亦绣对那个从未谋面的她该喊外公的男人一阵腹诽。他的心是铁坨坨长的吗?他的近视眼有一千度吗?这样如水般温柔看好的女儿竟然会不喜欢,不疼惜,真是太过份了。 小娘亲对爱的表达如此直白和热烈,也不只因为她痴傻了,还因为她曾经太渴求爱了。她说话慢,但那些肉麻麻的话却从来都是张口就来,说得又特别利索。一定是这些话早已在她心里说了千百遍了吧。 可怜的小娘亲! 钱亦绣自动脑补,想像着那个“他”是如何漠视,才使得小娘亲被害得痴傻,流落乡野…… 清晨,钱亦绣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小哥哥已经去外面练武了,小娘亲正坐在床边满眼爱意地看着女儿。她神色如常,好像已经忘记了那根珠簪子。 钱亦绣当然也不会主动提起那些不愉快的事。她翻身起床,抱着程月亲了一下,“娘亲早。” 紫珠已经来到小主子的屋外。听见她起来了,便进来服侍。 为了讨小娘亲欢心,钱亦绣穿上了那套新做的杏色衣裳浅藕色长裙,又把那双杏色绣蔷薇的小绸面鞋子穿上,还把那根赵掌柜送的小银鱼簪子插在了小包包头上。宋老太太送的几样簪子没敢戴,那也太炫富了。 擦了香脂后,钱亦绣把脸凑到程月面前说,“娘亲闻闻,绣儿香吗?” 小娘亲满意极了,摸着女儿的小脸说,“嗯,真香,真好看,娘的女儿本该如此。” 之后紫珠悄悄跟钱亦绣说,“婶子长得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说话也好听。” 她也被告之,在这个家里无需叫主子老爷太太,自己也不要称奴婢。 钱亦绣听了,比夸自己还高兴,笑说,“那当然,再没有比我娘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早饭后,钱亦锦拿着送张先生的礼物及给同窗人们的糖果去了私塾。 钱亦绣把自己买的绣线、素绫、头花分送给了吴氏奶奶、小娘亲、小姑姑和钱晓雨,几人都十分高兴。 钱三贵还专门给吴氏买了十几尺布和一根银簪子,更让吴氏欣喜不已。钱三贵把送大房、二房还有些亲戚朋友家的礼物整理好,由黄铁赶着车去了村里。 钱亦绣没去,她把自己给钱满蝶、钱亦多等人的礼物打成一个包,让钱满霞帮着带过去。 程月守着女儿分派完了礼物,才牵着她拿着绣线去了东厢工作间。 窗下的绣架被一条薄绢覆盖着,小娘亲走过去把薄绢揭开。这一面哪怕只绣了二分之一,精美的画面也让钱亦绣惊叹不已。小娘亲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就坐在绣架前分钱。 钱亦绣知道今天别想离开小娘亲半步,也自觉地坐在小娘旁边打起了络子。现在她的手指还不算很灵敏,不想动绣花针。她可不愿意像多多小盆友那样,扎得满手指头的针眼。 小娘亲低头做做手上的活,又会抬起头来静静地看一阵女儿。钱亦绣就会抬头给小娘亲一个灿烂的笑容。小娘亲见了,抿着嘴笑笑,才又低头做活。 哪怕多多小萝莉来找钱亦绣玩,她也只有带着多多坐在小娘亲随时能看到的树荫下。见小娘亲从小窗里望向她了,她就笑着招招手。 钱亦绣觉得,她们两个,更像小娘亲在向她撒娇。 第三天,小娘亲似乎确认女儿不会离开自己了,钱亦绣才有机会出去看看风景。她领着紫珠在自家院子周围走了一圈,又去钱家大院找钱满多玩了一阵。 晚上,一家人正在院子里乘凉说话,突然看见跳跳跑到院子中间,仰头长啸起来。 它的这个动作众人都不怕了,知道应该是它爹白狼来家了。 苏四武没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双腿发抖,颤着声音说道,“钱三叔,快躲起来吧,狼来了。” 钱三贵摆手道,“四武别怕,跳跳就是大山和狼的儿子,白狼经常会来我们家串门。” 紫珠一听白狼要来家了,当时就吓哭起来。 众人刚笑着安慰了她几句,就听见门被撞的声音,还有猴哥和奔奔的叫声。钱亦锦跑去开门,猴哥先跑了进来,接着,大山拖了一只鹿、奔奔拖着一只羊进了门,最后进门的白狼竟然拖着一只不算大的黑熊。 众人惊得都起身去围着这几只野物看,这些东西要值不少钱呢。 钱亦绣笑着对白狼说,“白狼是看着你媳妇儿子的银项圈好看,所以来送礼的吧?” 白狼又带着奔奔和跳跳向天长啸几声,好像在说“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多东西得买多少银项圈啊。钱亦绣笑说,“以后,我再给它们打个银项圈,换着戴。你们脖子上是麻花状的,下次打个带狼头的。” 动物之家听了,眼睛又闪着向往的光芒。 众人见了大乐起来。 猴哥过来拉着钱亦绣,指指黑熊,又拍拍自己胸脯,意思是打死它也有自己的功劳。 钱亦绣笑道,“知道,我家猴哥最能干了。” 猴哥听了,才跳上跳下地高兴起来。 黄铁领着钱晓风和苏四武把野物拖去了大院子里的湖边,这里风大敞得开,野物不容易坏掉。 第二天早晨,钱三贵要去县里。钱华昨天下晌让人带信来说,他已经看好了几个铺子几个宅子,让主子去看看买哪个合适。正好把这些野物一起拉去县城卖了。 牛车路过村里的时候,村民们听赶车的钱晓风说了经过,都羡慕不已。这么多野物,能卖几十两银子呢。 下晌,钱晓风回来说,钱三贵这段时间忙,就不天天回村了,暂时在李姑爷家住几天。 经过货比三家,钱三贵拍板,买下了一个铺面一个宅子。 铺面是锦绣行办公的地方,前面两层小楼,后面一个小院,小院里厢房、厨房、茅房、井,一应俱全。位置在同安下街,跟同安街挨着。口岸好,楼又新,花了五百二十两银子。 宅子是个小四合院,一进院落,四间上房,东西厢房各三间,院子里也有口井。在北街,离钱香家不远,花了一百一十两银子。 两个院子买下来,再加上锦绣行重新装修及买家具,共用去了七百两银子。 蔡、苏两家人一直住在县城,就是等着买了铺子和宅子后,他们负责收拾。 锦绣行边装修,边招兵买马,业务工作也有效推进。第二笔生意谈成了,就是用一百两银子成功收购了制作莲花香脂的那家小作坊,小作坊做为全资子公司受锦绣行的管控,仍沿用了原班人马。 给那个制出清莲香脂的工匠金师傅高薪,让他继续研究更好的化妆品。金师傅原来在香露斋里做过学徒,老实木纳,不讨管事的喜,被人排挤出来。回乡后,便被小作坊收罗进去,用最原始的设备制出了质量上乘的清莲香脂。 小作坊取名为“莲蔻”香坊,生产的化妆品牌子也为“莲蔻”。作坊定位为生产中高端产品,其它低劣的产品停止。目前只生产清莲香脂,原料依然去深山里面取,经过包装后高价出售。 只等来年,金花莲仔种下长出了金莲,再用这个金莲作原料制作更顶级的化妆品。金莲比市面上的莲花艳丽得多,色彩也偏橙色。只不过鬼没有嗅觉,钱亦绣不知道金莲香味怎么样。 同时,又启动了对“莲蔻”香坊进行技术改造的工作,购置生产设备,扩大生产场地,改善生产环境。这些都是烧钱的,钱三贵很有魄力,批示该花的就要花。 第三笔业务是跟镖局合作某些业务,刚刚开始洽谈。 锦绣行的业务领域较广,主营是茶叶、藕、化妆品,副业则是一切赚钱的行当。 钱三贵是董事长,钱华是总经理,蔡和是帐房,钱亦绣说是旁听,实则担任创意总监。开完了董事会,钱华就负责全面实施。 钱华真是个人才,他能全盘领悟主子的精神,并极好地实施出来。钱亦绣有些想法不好太明白地提出来,就说一半留一半,再装装“小懵懂”请钱华解解惑,想表达的意思也就传达出去了。 钱华一直知道小主子早慧,通过更深入的了解,才吃惊地发现,小主子不只早慧,想法还挺稀奇古怪,却又绝对实用。 为了表彰钱华,让他对工作更加充满热情,给他涨了薪,又把魏氏和钱晓风都调去了县城。钱晓雷做为钱亦锦的书僮去私塾上了学,正式进驻了小院东厢。钱晓雨也做了程月的大丫头兼绣花助理,还给她和黄铁定了亲,只等及茾成亲。 因为这段时间特别忙,钱三贵大半的时候都住在县城的宅子里。又因为小娘亲离不开钱亦绣,钱亦绣偶尔去了县城下晌还必须赶回家。 一晃到了八月初十,钱三贵满面春风地从县城回来,还带了县衙的两个官差,他们是来这里划地的。汪里正听说后,赶紧跑来陪着官差忙乎。 东从她家院子东院墙再往东推进五十米,北至花溪村北边齐平,南至距石溪山脚二十米,往西延伸,除去她家原来的十几亩地,划了一百亩地出来。 又在这块地的对面,挨着洪河的那片地段,买了五十亩地。中间隔着一条东西延伸的道路。 这片地是黄华领着人事先勘探好了的,越往西边去的荒地就越要差些,有些地方都挖下去一米多深了,还是沙石土质。这样的地买来也没有多少用。 地划好后,由黄铁陪着官差回县衙办契。契书上的名字是谁,汪里正自始至终没看到。 钱三贵的说法是,这地是他家跟别人家合着买下种藕的,大半钱财是别人家的,他们家钱出的少,就要出力气。 锦绣行的铺子也不敢说是买的,只说租的。开锦绣行的钱和买宅子及下人的钱,又说是跟雾溪茶行一起做了笔生意,赚了些银子。 这就是发横财的苦衷,有钱不敢让别人知道。总不能说卖珍珠、卖茶叶、卖人参挣了大钱吧。 只有等到锦绣行赚大钱了,才敢把发横财的钱拿出来正大光明地用。钱亦绣暗乐,锦绣行不止是她家挣钱的地方,还是她家洗/钱的地方。 事情办好后,钱三贵请钱老头夫妇、钱大贵父子、钱二贵父子、万大中父子来家里吃晚饭喝酒。 钱三贵又暗示他们,这片荒地极便宜,因为“荒芜”,每亩才卖一两五钱银子,别处的荒地每亩至少要卖二两银子。 他家已经勘探过,这片土地下面并不如表面这么贫瘠,挖塘造山,把好的土地翻出来,塘可养鱼养藕,山可种果树。 钱老头也觉得,动员两个儿子多买些荒地。(。) 第一百六十八章又来作客 听着父亲和三弟的劝,钱大贵犹豫不绝,说道,“我也知道这个理儿,但前期投入太大。还不敢说造山种果树的事,只说买地要花钱,挖塘要花钱,买鱼苗买藕种也要花钱。关键是咱们不懂养鱼和养藕,不知道花了这么多钱,会有多少收益。算下来,还是买田地划算,心里也踏实。” 钱二贵更不愿意。他好不容易卖点心赚了些钱,都投到荒地里,若是打了水漂多可惜。 万二牛想都没想,直接点头,说明天就找汪里正划地。 钱三贵相信孙女和猴哥,想那珍珠卖了那么多钱,茶叶更是连皇上都喝了,茶仔还跟国公府合作种茶树,那里的莲藕肯定错不了。但这话不能明说,他又实在想让哥哥们多挣些钱。 便拍着胸脯说,“买吧,我已经让人去学着侍种藕和喂鱼了,到时候也能教教你们。等藕和鱼养出来了,由锦绣行负责找客源,不仅在县城卖,还会拉去省城卖,不会让你们亏着。” 钱大贵听了,才点头答应,也不敢多买,说先买五亩试试。钱满川如今在县城长了见认,说跟着三叔肯定没错,买十五亩。 钱二贵一亩都不想买,钱满河极力坚持,还是决定买了十亩。 南边已经没有好地了,他们就在挨着洪河的地段,三房那二十亩荒地的西边买了二十五亩。万大中家又在大房、二房的西边买了二十亩。 现在农忙,劳动力少。只有三房花高价请了少数的二十几个人在干活,等秋收过后再多请些人来挖塘。而其他几家都要等到秋收后再请人。 完成了锦绣行和宅子的装修工作后,蔡、苏两房下人也回了花溪村。蔡老头接了原来钱华的班,算是家里的总管,还要负责看门。苏铭跟着黄铁一起,管着挖塘造山的一些事宜,及蒙溪村那八十亩地的一些管理工作。苏二武、苏三武侍弄湖里的莲藕和鱼,兼着赶车及家里的护院工作。 苏铭媳妇何氏管家里的厨房,做饭,买菜都她做。蔡小花主要服侍钱满霞,再帮着家里干些洗衣、打扫卫生的事。 除了钱华、魏氏、钱晓风,蔡和两口子带着小女儿蔡小叶,苏大武仍然留在县城。魏氏和丁氏负责锦绣行的卫生和做饭,同时还要负责打扫县城宅子里的卫生,主子去了兼搭着服侍。 锦绣行的工作在有效推进着,又有钱华那样称职的总经理,钱亦绣也就撂开了手。她又开始想怎样改变居住环境。 她已经跟三贵爷爷、吴氏奶奶、正太小哥哥达成一致,自家小院子前到村口的那片荒地暂时不要动。因为小娘亲天天要眺望等候,若是把那片地挪作它用,改变了江哥哥回家的路,小娘亲那不得哭死过去。 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原想在小院子的东边重新修个四合院,自家几个人搬过去住新房,这个院子给下人们住,几十两银子就够了,也能早些住新房子。 但钱亦绣又不愿意,她觉得要修就修个好的,一劳永逸。虽然钱用得多,要等到明年自家“赚多了”钱再修,但她仍可多等等。 自家现在有钱,有靠山,又窝在乡下,就该过低调的土财主小日子。特别是,她想给小娘亲修栋漂亮的绣楼。小娘亲坐在二楼上绣花,累了便可站在雕花窗边,看那荒原上的烂漫野花,看那条夫君回家的小路。 不需要她再去门边眺望,也不再担心坏人看到她美丽的容颜。 从钱亦绣的潜意识里,她更害怕小娘亲被想害死她的人发现。把小娘亲藏深点,杜绝一切安全隐患。 钱亦绣没说仔细,只泛泛把设想说了说,就把吴氏的眼睛吓得像二筒。揪着胸口的衣襟说,“哦,天哪,咱家一个农户,还住啥绣楼,那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住的。笑掉大牙了。” 钱满霞已经能够接受新鲜事物了,笑道,“娘,咱们家现在可不就是大户人家?听说李地主家的小姐就是住的绣楼,咱们家也可以住呀。” 吴氏想想李地主,他家还不见得有自家银子多,便也笑起来。 钱亦绣道,“多修些房子,爷奶一个院子,哥哥一个院子,姑姑一个院子,娘亲一个绣楼。” “你呢?咋不给你也修个院子?”钱满霞问。 钱亦绣故意说,“我先跟我娘亲住一起,等姑姑出嫁后就住姑姑的那个院子。” 钱满霞羞得脸通红,倒没像原来那样又跺脚又捂脸的。 几人正说的开心,又听见在檐下玩着的猴哥突然大叫起来,接着跳上院墙冲了出去。 能得猴哥这样欢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钱亦绣,一个就是弘济小和尚。 看来,是小和尚来了。 钱亦绣像只快乐的小鸟跑了出去,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小和尚了。她把门打开,又张开嘴愣在那里。 这次不只来了小和尚、梁大叔、宋怀瑾、张央,竟然还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公子。那两个公子都是又黑又高,一个壮实,一个偏瘦。 除了小和尚和张央外,这些公子包括小厮,都穿的是骑装,腰间跨了刀剑,马背上还挂着弓箭。 宋怀瑾开口笑道,“小丫头,不欢迎我们来吗?” 钱亦绣把嘴闭上,又张开笑道,“怎么会呢,你们是稀客,快请进。”说完,又下意识地回头瞧瞧那扇小窗,小窗已经关上了。 现在是八月中旬,天气凉爽,即使关在小屋里,也不怕小娘亲中暑。 依然是抱着猴哥的小和尚打头进来,依次是梁大叔,宋怀瑾、壮实的、偏瘦的,接着是张央,最后是小厮牵着马进来,几个小厮留下服侍主子,几个小厮牵着马被蔡老头领去了大院子。 梁锦昭先对那两个公子介绍了钱三贵和钱亦绣,吴氏和钱满霞早吓得避在了屋里。 又介绍那两个公子道,“这位是小李将军,这位是小霍将军。” 原来这两人是有工作的军爷。 小李将军还好,很给面子地对钱家祖孙点点头。那小霍将军却极是傲慢,只鼻孔嗯了声。(。) 第一六十九章打猎 几位公子没进屋,在院子里坐下。要?看 ??书 等钱亦绣领着紫珠倒了茶,拿了点心摆在桌上,梁锦昭笑道,“我们今天想去山里打猎……” 壮实的小李将军抢着说道,“不是说她家有白狼,有狼的儿子吗,怎么除了一只猴子,狼和狼狗都没看到呀。” 钱亦绣说道,“白狼在山里没来,大山和奔奔跳跳倒是都在家,它们正在大院子里遛湾呢。”说完,又让紫珠去大院子里把三条狗叫来。 几位公子听说白狼不在,都有些失望。等看到健壮漂亮的奔奔和跳跳,还有虽然丑却健硕凶狠的大山,倒也来了兴致。个个摩拳擦掌,带着狼的后代和媳妇进山打猎,或许感觉会同以往打猎大不相同吧。 钱三贵见这位几公子年纪都小,最大的两位小将军也不会超过十七岁,怕他们出事。就说道,“老夫的女婿是猎人,对山里的形势熟悉,让他带你们进山,或许崭获还会多些。” 那位偏瘦的小霍将军听了,便不耐烦地说,“那还啰嗦什么,快去叫啊。” 钱三贵吓得赶紧让苏四武去大榕村叫万大中。 梁锦昭不舒坦地皱皱眉,看了小霍将军一眼说,“你着急就自己先去吧,小爷不急。”又对吓得站起来的钱三贵说,“老伯快请坐。” 小霍将军赶紧笑道,“我不急,也就说说。”态度便不像开始那么傲慢了。 不大的功夫,万大中跑了来,说道,“若是不骑马,便可顺着溪景山的后山往里走,那里野物多,野猪、熊瞎子、老虎、狼这些野物都有。但用的时间长,至少得两、三天以上。若骑马,就过大坟包往里走,那一带山势平缓,但草木不丰,多是野兔、野鸡这些小东西。若是运气好,也能碰到野猪、鹿这些大物。” 几位公子商量一番,不骑马用的时间太久。决定骑马去,带着动物之家,找到猎物的机率大得多。 现在已经巳时,即使再快,回来也是晚上了。在这里住一宿,明天再回省城。 钱三贵又让吴氏和何氏准备些水囊和吃食给他们带在路上吃。 除了小和尚和张央,梁大叔一帮人都骑着马向大坟包方向跑去。万大中骑了一匹小厮的马,领着大山、奔奔、跳跳跑在最前面。 因为小和尚来了,猴哥就在家里陪他。猴哥也会撒娇,一直爬在小和尚的怀里不下来。? ?? 自从这些人一说打猎开始,小和尚就抱着猴哥躲去了一边,不停地念着佛,“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一直念到那些人走了后才住嘴。钱亦绣笑着递上一碗水,“小师傅口念干了吧?” 小和尚笑着接过碗一钦而尽。 程月见那些人走了,就从东厢房里走出来,她不怕张央,还对他微微笑了笑。 张央也点头笑道,“钱嫂子。” 小和尚见程月出来了,笑着过去拉着她的裙子说,“婶子,贫僧想你了。” 程月笑得眉眼弯弯说,“婶子也想你。” 她像牵儿子一样牵着小和尚来到枣树下坐下,小高僧也像她儿子似地跟程月撒着娇。婶子、贫僧的一通乱叫,颇有喜感。 枣树上挂满了青青红红的枣子,浓浓的甜香味不时让小和尚抬头望望。程月起身摘下几颗红枣,用帕子擦擦喂进小和尚的嘴里。 小和尚无比香甜地吃着枣子,看程月的眼神充满了欣喜和孺慕,拉她裙子的小手就舍不得放开。 钱亦绣故意吃味地说道,“娘,还有绣儿呢,绣儿也要吃。” 程月又笑着喂了女儿几颗。 小和尚看到吃醋的钱亦绣,笑得更欢快了。 没多久,钱亦锦被苏四武叫了回来。他跟张央打过招呼后,便跟小和尚说到了一起。 两个小子说的喜笑颜开,程月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 张央刚给坐在房檐下的钱三贵把了脉,说他身体好多了,这个冬天会比往年好过。这让钱三贵和吴氏高兴不已。 钱亦绣走过去问张央道,“李小将军和霍小将军是谁?” 张央道,“我跟他们不熟。昨天他们突然去了大慈寺,说专门请了几天假来陪梁公子玩玩。我和我爹正好也在大慈寺烧香,梁公子便引见了他们。听梁公子说,他二人都在军中任从七品的副尉。两家原是京城的,前年战争结束后换防来的西州。听说你家有白狼,便想着一起来看看,顺便进山打个猎。” 钱亦绣感叹道,“不过两个毛孩子,咋就当了七品官?” 自己的小爹爹出生入死打了那么多年仗,死前也就是个正七品的把总,还是整个溪山县去打仗的士兵里升的最快的 张央笑说,“李小将军是李总兵的公子,霍小将军是霍参将的公子。” 钱亦绣早就猜到他们是******,仗着老爹当了官。不过,还是觉得升官的速度太快了些,顶多十七岁,模样跟老成的梁大叔差不多大。 张央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可别小看他们,他们都是上战场历练过的。” “他们那么小,开战的时候还不到十岁吧?”钱亦绣惊道。 张央说,“他们是战争要结束的前一年去的战场。” 钱亦绣撇嘴道,“那肯定是知道仗快结束了,仗要打赢了,所以去捞军功的。”又有些哀伤地说,“其实,哪朝哪代都是这样,有危险了,贫民子弟当仁不让地冲在最前面。但等到危险快要结束了,就会冒出大批的官家子弟,来捞功捞官了。那些死了的人,都为这些人垫了底……” 他们的功劳簿里,或许就会有小爹爹的功绩。 张央猜到她想起了死去的爹,也叹了口气沉默下来。 坐在一旁的吴氏悄声道,“即然那两位小将军也去过战场,又是当官的,会不会认识满江,知道满江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钱三贵叹道,“前线十万人马,哪儿会那么凑巧他们就能认识满江?”又迟疑道,“要不,他们回来后,咱们就打听打听?” 小神医难得来一趟,钱亦绣又请他给程月把把脉。自从自己从省城回来,小娘亲就经常在梦里哭醒,还“绣儿、绣儿”地叫。 钱亦绣把小娘亲叫到桃树底下,张央为她把了脉。 张央说她身体没有大问题,就是有些思虑过度,引起气虚、脾虚,又问她是不是睡眠不好。 还真是神医!钱亦绣刚想说可不就是睡眠不好嘛。却见小娘亲张了张嘴,又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这明显是要背着自己了?什么时候小娘亲这么有心眼,竟然还知道背人了?关键还是背自己,这种感觉很不爽。 钱亦绣极其不情愿地嘟着嘴走到一边去。 张央低声笑道,“钱嫂子有话请直言。” 语气温和,轻柔,笑容和煦得像暖暖的春阳。 程月犹豫着轻声说道,“公爹和婆婆都说小张大夫是神医,我想问问,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见张央认真听她说话,又继续说道,“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会看到绣儿坐在屋里绣花。可那间屋子不是我们的小屋啊,绣儿身上的衣裳也好漂亮……她手指头被针扎了好多针眼,可她还是要绣。我在一边劝啊劝啊,她都不理我。”程月的大眼睛里涌满了泪水,“我看得好心痛,好心痛……可是,怎么会这样呢?白天绣儿明明不绣花的呀。我不敢跟他们说,怕他们以为我又犯病了……月儿没有病,月儿不傻,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 程月愣愣地看着张央,生怕他不相信自己,或是认为她有病。 张央低头想了片刻,抬头低声笑道,“钱嫂子当然没有病。你晚上看到绣儿在绣花,那不是真的,也不是幻觉,是你在做梦。每个人都会做梦,我会做,钱三叔、绣儿、锦娃,他们也会做。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的时候你或许想过教绣儿绣花的事,所以,晚上就会梦到绣儿绣花的情景了。” 程月听了笑起来,“可不,我白天的确想过教绣儿绣花呐。” 张央又笑道,“这就是了,你白天想多了,晚上就做了这个梦,这很正常。绣儿岁数还小,怕她扎手指头就晚两年再教也不迟。不想这件事了,我给再你施针,开几副好睡觉的汤药,以后就不会做这个梦了。” 程月听小神医这么说了,可见自己没得病,笑得一脸轻松,十分痛快地让张央施了针。 之后,张央悄悄跟钱亦绣说了程月的话。又开了张药方子,让他们明天派人去保和堂拿药。 钱亦绣觉得小娘亲的这个梦好奇怪哦,自己从来没绣过花呀。再想想不一样的屋子,不一样的衣裳,八成是小娘亲小时候。小娘亲的花绣得这么好,肯定是很小就开始绣了。看她的项链,应该生在富贵之家,怎么会那么小就让她绣花呢?还扎得手指头满是针眼…… 因为小和尚和梁大叔都喜欢吃糯米蜜汁藕,钱三贵又让苏三武去湖里拨了几十根藕回来。 家里种的是红花藕,要等到十一月后藕才粗壮粉糯。现在虽然小,还是能吃。 吴氏亲自下厨,为小和尚做了几个他爱吃的素食。 下晌,钱三贵和吴氏又开始为这些贵人的住处发愁。弘济可以跟钱亦锦睡一间房,张央原来就在自家住过,也能在家里腾出间房子住,那几位就不好安排了。 自家小院子没几间房不说,又有程月和钱满霞两个年青女眷在,着实不方便。大院子又是下人住的地方,小厮倒是可以住,却不能让贵客住在那里。 钱亦绣说道,“可以住万大叔家啊,他家十几间房子才住了两个人。那些人去他家,一人一间都够了。” 钱三贵便让钱三武去问问。苏三武回来说,“万爷爷说住没问题,就是被褥不够。” 钱三贵听了,又让吴氏把自家好些的被褥找出来,让苏三武和蔡小花带着一起去万家帮着收拾。 晚上,吴氏又做了几个素菜,一家人陪着小和尚和张央吃了饭。 那几位公子打猎辛苦一天,不可能不给他们吃肉喝酒。 晚饭后,请小和尚去了东厢钱亦锦的房间。吴氏就领着何氏在厨房忙碌,煎炸卤饨,为那几位公子和小厮准备饭菜。 秋夜高远而深邃,明亮的圆月挂在天边,如水的月光倾泻下来,把大地照得亮堂堂的。 钱三贵和钱亦绣几人坐在院子里聊天,焦急地等待着去打猎的那些人。 小和尚没出来,那弥漫了一院子的肉香味他闻着都有一种犯罪感。 钱亦锦正拉着他探讨偶像翟大人的事。 突然,一阵狼的长啸声传来,接着是马蹄声,还有几个公鸭嗓子的说笑声。 蔡老头把门打开,大山娘三个先冲进院子,后面还跟着白狼。接着,那些人驼着战利品进来了。 他们个个都喜笑颜开。李小将军咧着大嘴道,“太爽了,下次还来这里打猎。” 他们把战利品扔在院子中央,崭获真不少,有十几只野兔,十几只野鸡,一只野山羊,居然还有一头大野猪。 小和尚在窗边往外瞅了一眼,又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洗了脸,酒菜已端上桌,几个主子和万大中一桌,钱亦锦做为主人也坐上去陪他们吃饭。小厮们另坐一桌。 梁大叔还邀请钱三贵上桌,他谢绝了,说自己晚上不能多食。 大山一家四口已经在山里吃饱了,被苏二武几人洗干净后,回了自己的小房子歇息。 猴哥从东厢房里钻了出来。晌午和晚上都没吃荤,它不舒坦。 它自己拖了一个凳子挤在钱亦锦和万大中的中间,爬上凳子吃起了肉。不时还会拿抢过万大中的酒碗喝上一大口,舒服得砸吧砸吧嘴,逗得几位公子大笑不已。 钱亦锦怕猴哥喝醉耍酒疯,出言相劝,猴哥当成耳旁风,继续抢着喝。万大中不给了,它还想用强。 钱亦锦道,“再抢,我就喊妹妹了。” 猴哥听了,才老实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莫谈国事 小屋里,昏黄的油灯下,小娘亲在一块小素绫上绣着花,“探索”着新的针法。?? 钱亦绣坐在小娘亲的身边,静静地看着。 尽管小屋的窗户关的死死的,还是能听到堂屋里那几位公子逗猴哥的笑闹声一阵高过一阵。特别是霍立仁,不停地挑逗着猴哥,嗓门比谁的都大。那熊孩子,就是一个爱惹事的二愣子。 猴哥只怕她和小和尚,连钱亦锦都不放在眼里。钱亦绣怕这些半大小子不知轻重把猴哥惹急眼,到时候不好收场,便起身去了堂屋。 她刚一走进堂屋,就看见猴哥手里的酱肉飞了出去,所有人都没防到猴哥会来这一手,包括万大中。 看到酱肉砸在霍立仁的脑门又掉进他的酒碗里,霍立仁前额多了一块黑色油渍。众人先是愣了愣,继而暴发出一阵大笑声。 猴哥抓了一把花生米又要扔,钱亦锦赶紧拦住它。 霍立仁也来了气性,起身就要打猴哥,嘴里叫嚷道,“你这泼猴,还敢打老子,老子这就劈了你。” 李志勇拦住他说,“瞧你这点出息,咋还跟猴子一般见识。? ?? ? ” 猴哥听了更生气了,脸都涨紫了,嘴里怪叫着,站在凳子上又要拿碗砸他,被钱亦锦和钱亦绣死死抱住安抚着。 梁锦昭对大声叫嚷的霍立仁说道,“猴子不懂事,难道你还不懂事?别说我没告诉你,这猴子可是我师傅救下养了两个多月,又是我师弟托钱家帮着照顾的。” 霍立仁听了,只得气哼哼地重新坐下。宋怀瑾给他满了一碗酒,解围道,“霍大哥如今可是七品官,哪能跟猴子一般见识呢。” 钱亦绣也把猴哥劝到罗汉床上坐下,又去桌上拿碗装了一些它喜欢吃的肉菜放在小几上,哄着它吃。 李志勇看了看猴子,又瞥了眼东厢那个方向,压低嗓门问梁锦昭道,“梁兄弟,那弘济小师傅的身世真如传言那样?” 霍立仁也不生气了,眼里闪着熊熊八卦之火望着梁锦昭。 梁锦昭笑道,“你都说是传言了,还能是真的吗?我师弟是我师傅云游的时候,在山里捡的。那时他刚刚出生几天,躺在草地上,旁边还有一只斑斓猛虎看护着他。我师傅把他抱起来之际,他竟然伸手抓着我师傅脖子上的佛珠不放。 我师傅甚是喜欢他,又觉得他与佛门有缘,便收为关门弟子。” “真的是这样?”霍立仁还有些不相信。 梁锦昭点点头,“事实就是如此,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霍立仁又低压声音问道,“梁兄弟,宋兄弟,听说现在朝中有人开始出头为宁王翻案了,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李志勇也说,“如今我们远离京城,有些消息根本听不到,就给我们兄弟透露一些呗。” 梁锦昭道,“我也不太清楚。之前在京城,好像是听说有人上奏皇上,试图为宁王殿下说话。但又有很多大臣反对,说宁王‘弑兄’证据确凿……” “屁的证据确凿,只不过宁王殿下岳家不显,后台不硬,被推出来顶缸了。”霍立仁骂道,“要我说,皇上肯定也知道那几家都有害先太子的可能,无奈没找出元凶,又恼怒宁王殿下护先太子不利,所以才下狠手惩罚了宁王殿下。如今气性过了,又想把宁王殿下召进京了。” 梁昭锦赶紧道,“霍大哥切莫乱说,这话若是被有心者听到是要砍头的。本来你父亲就曾为宁王殿下效过力,皇上仁慈,没有过多清算。你还要大放厥词,岂不是为你父招祸?” 霍立仁嘿嘿笑道,“我这不就是当着你们的面说说嘛,出去不会乱说的。”还是闭上了嘴巴。 李志勇说,“可惜先太子了,英年早逝。若是他能活着,顺利登基,将是大乾百姓之福。” 宋怀瑾道,“皇上圣明,他肯定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先太子殁了之后,才会那么震怒,发作了宁王殿下,还杀了一些罪臣。” 万大中喝得有些多,不仅脸通红,连眼睛都有些红了。喝干了碗里的酒,打着哈哈道,“我虽然是小老百姓,也知道莫谈国事。看来,各位公子今天是喝高兴了。” 李志勇笑道,“我们有两三年没见到梁兄弟和宋兄弟了,一高兴就多喝了几杯。” 几个人一听,便哈哈笑着转了话题。 他们的谈话中,钱亦绣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唯独“宁王”这个称谓,又让她想起了马面的话。 她原来觉得这个称谓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当然现在也没关系。不过,屋里这些人中,或许有人因为站对了队,将来会前程似锦。 她仔细看了看霍立仁,这个别扭的熊孩子的爹,眼光还是蛮准的嘛。听他的一些话,父子二人对宁王还是死忠。 钱亦锦之前接受了钱三贵和吴氏的一个任务,一直没来得及说。见这些人平静下来,终于逮着机会说了。 因为怕隔壁的程月听到,还压低了嗓门,问李志勇和霍立仁道,“李小将军,霍小将军,听说你们也去北边打过仗?”看那两人点点头,又红着眼圈说,“我爹爹也是去北边打仗的,可惜却没有回来。听回来的乡亲说,我爹爹是在最后一次的大仗中失踪了。我们想知道我爹爹是怎么失踪的,我爹爹的名字叫钱满江……” 李志勇道,“最后的一次大仗,应该指的是‘松江战役’吧?若是那场战役,倒真失踪了一些人。那场仗是赵将军带兵打的,你爹爹应该是赵将军的麾下。我和立仁在另一个营里,所以都不认识你爹爹。” 见钱亦锦眼泪巴巴极其失望,又说,“那场战役极其残酷,因为鞑子想通过这场仗挽救颓势,派的都是精兵强将,特别凶狠。战场在松江边上,打仗过程中突降暴雨,援兵又迟迟未到。无论是敌情,还是天气,都严峻考验着我军将士。仗打了三天三夜,终于坚持到援兵来了,打败了敌人,还杀死了大金国的主将五皇子完颜阿律。不过,打仗的过程中,因为暴雨,有些将士的尸首被冲进了松江……”(。) 第一百七十一章跳江逃跑 霍立仁撇嘴道,“有些的确是死后被冲进了松江,但也有逃兵因为害怕,故意跳江逃亡。? 要?看书 只是暴雨中的松江,跳进去也是死……” 钱亦锦的眼泪流了出来,提高嗓门道,“我爹爹因为作战勇猛,还当了七品官,他不会跳江逃跑,他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钱三贵两口子一直呆在卧房里,就是想听听有没有儿子的消息。听了这个话,也哭出了声。 霍立仁话里的意思有两个,一个就是死后被江水冲走了,一个就是当了逃兵跳了江。两条路,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是有尊严的死,一个是没有尊严的死。 想想那残酷的场面,钱亦绣的眼泪也流了出来,过去拉着钱亦锦说道,“咱们的爹爹是英雄,肯定是战死沙场的。以后若是哥哥有机会去北边,就到松江边上给爹爹烧纸磕头吧。” 钱亦锦点点头,兄妹两个抱头痛哭。 霍立仁见自己嘴快惹了祸,赶紧道,“是,是,你们爹爹作战勇猛,没有跳江逃跑,肯定是战死后被江水冲走的。” 其实,梁锦昭回京城已经打听了一些情况,也猜测他们的父亲是被冲进了松江。但他一直不敢告诉他们,觉得太残酷了,他们不知道真相或许比知道真相要好得多。 见把人家的孩子说哭了,连卧房里都传来了抽泣声,几个人草草吃了饭,便跟着万大中去万家歇息。走之前,梁锦昭跟钱亦锦交待说,给他们留八只野兔、八只野鸡,其它的野物都送钱家了。 等院子归于平静,蔡老头把大门关好插上。 钱亦锦兄妹两个又回了堂屋,何氏领着钱晓雨和蔡小花已经把桌上的碗收走。 钱三贵和吴氏相携着从卧房走出来,小姑姑也从右厢房来了堂屋,几个人都伤心地抹着眼泪。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轻轻的啜泣声。 程月见人都走了,也来了堂屋。只是,她没有一点难过之情,还满脸堆笑,眼睛都笑成了月牙,脚步也无比欢快,像只快乐的小鸟。小娘亲从来没有如此得意忘形过。 见她这样,众人都有些慌了,猜她是不是听到了霍立仁的话又犯了病。 钱亦绣和钱亦锦忙过去拉着她道,“娘,你怎么了?笑啥呢?” 程月牵着一双女儿咯咯笑道,“江哥哥一定是当了逃兵,跳江逃跑了。? ? 娘就说嘛,江哥哥答应娘会回来,就一定会想办法回来。好孩子,快别难过,你们爹过些日子就会回来了。” 她的话让屋里的人吓一跳。 钱三贵沉下脸,历声呵道,“满江怎么可能当逃兵呢?儿媳妇切莫乱说话。” 程月见公爹吼自己,委屈得嘴都瘪起来了,眼圈也红了。 吴氏也说道,“月儿,这话可不是混说的。若是被外人听到,我们要被人骂死,锦娃以后也不能出仕。” 钱亦绣拉着小娘亲坐下,劝道,“娘,爹爹当逃兵,还有跳江逃跑这样的话,以后万不可以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到,说不定会告咱们家欺骗朝庭,骗取抚恤金,爷爷和哥哥都有可能被拉去坐牢的。” 程月委屈道,“娘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说给外人听呢?娘只是高兴,跟家里的人说说而已。”又不高兴看着众道,“你们不会为了让江哥哥当英雄,就盼望他不跳江,盼着她战死吧?若是这样,月儿会伤心的。江哥哥那么聪明,他肯定会跳江逃跑。” 说完,很是倔强地微微昂着头。 真是有理讲不清,也不可能讲清。 钱亦锦只得哄道,“娘,我们都不希望爹爹死。只是,娘有这种想法也不要说出来,自己在家偷偷高兴就是。哪怕在家里也不要再说,被太爷和太奶听见了,他们不仅要骂娘,还要骂爷和奶。” 程月看着一家人期待的目光,点头答应道,“娘不傻,娘不说,偷偷在心里想想就是。” 夜凉如水,月光透光窗棱撒进屋内,把小屋照得朦朦胧胧的。程月和钱亦绣躺在床上,两个人都没睡着。只是一个人心情轻松,一个人心情沉重。 看着一直傻笑的小娘亲,钱亦绣又心疼又难过。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这就是小爹爹和小娘亲真实的写照吧。 程月睡着了都在笑,一夜好梦到天明。 钱亦绣就有些惨了,她睡得不踏实,做着恶梦。梦中,大雨中的江水汹涌湍急,血迹把整条江都染红了。江岸上,狰狞的面孔,带血的刀剑,凄厉的嘶喊,残酷的肉搏……英俊的小爹爹倒下了,一个浪头冲上岸,被卷进巨浪之中…… 第二天,钱家人早早就起来了。? 虽然都有些疲倦,还是打起来精神来准备。大概辰时,梁锦昭等人过来吃了早饭,拿着野兔和野鸡骑马走了。 走之前,梁锦昭还对钱亦绣兄妹说,“过几天我们就要回京城了,等明年来了冀安省,再来你家玩。” 宋怀瑾遗憾地说道,“明年我恐怕来不了了,回京我就会入国子监读书。” 钱亦锦一听他说要入国子监读书,羡慕得眼睛都有些红了。 钱亦绣笑道,“那就提前预祝宋公子学业有成,金榜提名。” 宋怀瑾哈哈笑道,“小丫头就是讨喜。好,小爷承你吉言了。”又对钱亦锦说,“你要想将来搏取功名,还是要找名师才行。你们私塾的先生,启蒙还行,做大学问却是差得远。等再过一、两年,你长大些了,就争取去西州府读书,那里的好先生多。或者找我二爷爷帮忙,周家族学的先生不错,去那里读书最好。” 钱三贵看了看孙子,也点头道,“确是这样。名师教导的学生,要优秀得多。” 看看弘济就知道了,比钱亦锦还小半岁,学问却比钱亦锦好得多。 小和尚没走,他说他要再玩一天,明天回寺庙。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十几匹高头大马绝尘而去。从昨天起,这些骑马的贵人就引起了花溪村民的议论纷纷。听说贵人们是进山打猎,回来还会去钱家三房,便不敢去他家打探。今天见他们都走了,汪里正等人又邀约着钱老头来三房探消息。 于是,钱老头、钱老太、钱大贵夫妇、钱二贵夫妇等浩浩荡荡往村西头走去,当然还有钱亦多小朋友。他们刚走到村口,正好跟钱三贵碰了个对面。 原来钱三贵已经猜到亲戚朋友们会来家里探究竟,家里还有个贵客小和尚,不方便招待他们。便让钱四武拎着一只兔子一只鸡,一个野猪腿、一个羊腿、一些猪下水去大房。钱大贵见他们拎了这么多东西去他家里办席,又高兴地领着众人回头往他家走去。 大队人马回了村,只有多多小盆友坚持来了三房。 钱亦锦和小和尚正在树下看书,钱亦绣领着小萝莉去大院子看热闹。蔡老头和苏二武、苏三武正在处理昨天打的野物,他们要留一部分自家吃和送人,还要卖一部分。 快晌午了,多多小朋友还不走,大概要像往常一样留在三房吃晌饭。 钱亦绣笑道,“弘济小师傅要在我家吃饭,所以没有肉吃哦。” 钱亦多嘟嘴道,“招待客人不都是要煮肉的吗?不煮肉客人会怪罪的。再说你家有这么多肉,不赶紧吃了要放坏掉的。” “和尚不能吃肉。”钱亦绣摇头说。 多多聪明地说,“和尚在寺里不能吃肉,但可以在外面偷偷吃啊,反正菩萨又看不到。” 又跑去对小和尚说,“小师傅,你正好可以趁着不在寺里,偷偷吃肉。你尝尝肉吧,可香了。菩萨看不见,不会怪罪你的。” 说完,又吸了一口口水。她很想说服小和尚吃肉,因为只有小和尚吃肉了,她才能吃上肉。 弘济听了,赶紧放下书本,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又不高兴地对钱亦多说,“小施主以后切莫再对贫僧说这种话,贫僧是不会偷偷吃……哎哟,罪过,罪过。” 钱亦绣和钱亦锦看小和尚纠结得都快哭了,心里也不落忍。 钱亦锦皱眉对多多说道,“若是大伯知道你撺掇小师傅偷偷吃肉,肯定会打你的。” 钱亦多一听,就觉得小屁股一阵阵的痛,翘着嘴不敢乱说话了。 又是吴氏亲自下厨,整治出了几个色香味美的素菜,可无肉不欢的多多盆友还是提不起兴致。在她看来,没做肉菜,再多菜都是怠慢了客人。 第二天,一个青年和尚来接小和尚回寺。小和尚带着钱家给他做的秋衣、一小坛子蜜汁糯米藕、几食盒素食点心、一口袋枣子,被青年和尚抱上了马。 小和尚坐在马的前面,青年和尚坐在后面抱着他,东西吊在马的两侧。 小和尚走之前,还邀请钱亦锦和钱亦绣去寺里看菊花,说金秋时节,寺里的菊花最好看。顺便更让他师傅帮钱亦锦指点指点学问,因为他也听到了宋怀瑾的话。 九月二十七,小王氏生了一个儿子,钱二贵终于有了孙子。钱老头高兴,给孩子取名为钱亦得。 钱二贵更高兴,喜三那天,大摆宴席。 这天,除了程月,钱家三房全体出动,去二房家吃席。钱亦锦休沐,也去了。钱亦绣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去二房家做客。 这次三房送的礼极重,给得娃送了一个银锁、一个银镯子,八颗状元及弟银锞子,一床红色绸面小包被,八尺细绒布。又给小王氏送了两只鸡,五十个蛋。 唐氏看到三房的礼极满意,也闭上臭嘴没说讨嫌的话。 钱满河知道自己老娘不能干,离家近的二姐钱满朵又懒,昨天就让人去给大姐钱满枝带了信,请她今天回家帮忙,又去大房把陆嫂子请来帮忙,又把花大娘子请了来。 钱亦绣把紫珠也领了来。她倒不是来显摆自己有个小丫头,纯粹是想让小女孩出来玩玩。紫珠还是个八岁的小姑娘,平时再懂事,见钱亦绣要出去玩了,心里也痒痒。 来到二房,院子里已经坐了许多人。钱老太正坐在椅子上,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拐棍,跟客人们炫耀着锦娃的孝顺。 这老太太偏心得紧,自己去省城还给她带了条抹额,也没见她成天拿出来显摆。哪怕天天戴在头上,也很少说。而钱亦锦送她的拐棍,连多多小朋友都说她一天要说二十次。这还是嘴不利索,若嘴利索了,至少要说一百次。 见钱亦锦兄妹进了院子,歪着嘴叫道,“锦娃,快来太奶这儿。” 钱亦锦笑咪咪过去,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糖给钱老太说,“太奶,这是我专门给你带的糖。”还塞了一块糖进钱老太的嘴里。 之后,有些心虚地抬起眼皮看了妹妹一眼。 钱亦绣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出门的时候是这样说的,“这些糖是我给妹妹带的,妹妹想吃了找哥哥要。” 小屁孩专会哄人。 钱亮婆娘和谢虎子婆娘几个关系好的妇人来了以后,都赶紧进厨房去帮忙。只有那钱满朵,还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钱满枝出来叫了几次,都没能把她叫进去。 李阿财也来了,他看到像小玉人儿一样漂亮的钱亦绣,总想往前凑。钱亦绣瞪了他一眼,领着紫珠和钱亦多、谢二丫几个小女孩到另一边去玩了。 等接生婆把钱亦得抱出来的时候,钱亦绣也挤上去看热闹。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又白又胖。 唐氏得意啊,敞着嗓门说,“我大孙子,一生下来就七斤六两,比当初锦娃和绣儿两个加起来还大。” 吴氏听了便有些沉了脸。 谢虎子婆娘兰氏笑道,“锦娃和绣儿虽然生下来小,但后来养得好,也像了钱三叔和满江兄弟的聪慧,小小年纪就比别人强。” 唐氏还想说自己的孙子以后会更强,被钱满枝拉了拉。 唐氏昨天就被钱二贵再三告诫,今天是大喜之日,若她再敞着大嘴乱说话,别怪他不客气。所以唐氏很注意,一见自己闺女拉她,便也住了嘴。(。) 第一百七十二章年礼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月底,气温骤然下降,秋天的萧瑟更加浓郁。 地里的农活基本上侍弄完了,轻闲下来的农人都想出去找些事做,也能过个富余年。这时候,是请短工的最佳时期。 钱家三房人家和万家都要找短工挖塘。因为需要的人多,不止来了花溪村、大榕村、二柳村这些离得近的村人,连邻镇都有人来。 三房招了六十几人,那三家分别招了十五个人。四家人又一起招了花大娘子等几个妇人,专门给这些挖塘的人做饭。几家人按短工人头,凑了钱交给花大娘子,让她负责采买和做菜的一切事宜。就在她家做,做好后用车推去工地现场。 那边在热火朝天地挖着塘,钱家三房湖里的藕也长老长熟了。这时候的藕最好吃,味甜粉糯,一采上来,就被锦绣行的人拉出去卖了。其实,八月中就开始陆续采嫩藕了,只是采的量少。 或许她家湖里的水质好,藕比别家种的要更大些,甜些,收成也多些。 她家这六亩湖,陆续采了一万六千多斤藕,湖里还有,等着过年前采,预计能再采几千斤。? 要?看书 这样,前后加起来,一共就能采两万多斤藕。 因为藕好,卖的也比其他人家贵一些,大概每斤五文钱左右。再加上湖里的鱼,一共可获利一百二十多两银子。 大房、二房一看三房的收益,也觉得自家买地挖塘是做对了。 万大中在花溪村西头看顾自家挖塘,不仅中晚两顿饭都跑去钱家三房吃,几乎隔一会儿就会跑去他家一趟。不是喝水,就是上茅房,然后跟钱三贵说两句话,再看钱满霞两眼,呆个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又赶紧往回走。 钱亦绣笑着打趣道,“万大叔,干脆你就坐在我家别动,让黄铁大哥帮你家看着挖塘算了。你这样,路上耽搁的时间比在我家呆的时间还多,多累啊。万一水喝得多,还没走到你家的土里,就又要上茅房,那咋办?” 一旁的钱满霞羞得脸通红,跺着脚骂道,“绣儿,你又开始胡说,看我不告诉我娘。” 万大中则好脾气地笑道,“不会,不会,万一那样,再返回来就是,万大叔不怕累。” 看他那好好先生的样子,钱亦绣捂着嘴直乐,又说道,“万大叔心里高兴,当然不怕累了。? 要?看书 ” 万大中和钱满霞听了,都是脸蛋红红地瞥了对方一眼,又赶紧把眼神转开。 这就是古代不好的地方,定亲的男女双方哪怕再柔情蜜意,也要守礼,连话都不好意思多说一句。 不过,看到小姑姑那稚嫩的小脸写满谈恋爱的蜜意,还是有些违和。这还是上初二的年龄,好不? 进入冬月,钱三贵的身子骨又有些不好,倒也没有严重到像往年那样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地步,只是不能出门,天天穿着大棉袍戴着狐狸皮帽子在屋里烤碳炉。 现在有总管蔡老头,许多事都他拍板,实在重要了,才会去禀报钱三贵。 钱香家又开始组织装香肠。虽然现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香肠这种食物,但味道最好的还是钱香家的香肠。 李姑爷听从钱亦绣的建议,对自家装的香肠进行了包装,取名为“李记”香肠,不止做香肠,还做了老腊肉,做出来就由锦绣行帮着销售。当然,京城的还是由崔掌柜负责,省城的还是由宋府负责。 如今的锦绣行同宋府也建立了长期贸易合作伙伴关系。 这次崔掌柜回京,不仅带去了香肠,钱家还送了国公府几百斤莲藕。做为年礼,又送了张家、宋府、翟府各四百斤莲藕,香肠和老腊肉各送了一百斤。 张家是钱亦绣去送的,宋、翟两府的年礼是钱亦锦专门请假去省城送的。 张家和宋府很高兴地送了回礼,都是一些布匹、学习用品之类的东西,经济价值比钱家送的高一些。 翟大人不在府中,但家里的总管知道钱亦锦是翟大人的“小友”,不仅很给面子地收下了年礼,还送了等同价值的回礼。 可两天后,翟老太就派身边婆子找到溪山县的锦绣行,说家里人都十分喜欢吃他们送的香肠和莲藕,想再买些,还拿了五钱银子给钱华。 钱华看着手里的五钱银子想了想,就让人拿了五十斤香肠,两百斤莲藕给他们。然后,赶紧差人给钱三贵送信,自己做亏了一笔生意。 钱三贵听了,又让来人回去说,他做得对,这笔生意亏也要做。 钱亦锦小朋友听了,又纠结了。他不知道该不该跟翟大人说一声,他老娘这样也太那个了,虽然就是一点吃食,值不了几个钱,即使送了也算不上索贿。但对翟大人的官声总归不好。 钱亦绣劝道,“翟大人那么聪明,肯定知道他娘的行踪,该怎么处理看他吧。这点东西也不多,也可以说是咱们的一个心意。”又说,“那翟老太可能还是乡下的老观念,觉得五钱银子就是五百文钱,能买很多东西。她也不是故意拿少钱买多东西,若是钱华叔叔只给五钱银子的东西,老太太也不会生气。” 钱亦锦听了,心中才好过些。翟大人毕竟是自己的偶像,他还是不希望偶像的老娘给偶像抹黑。 几天后,从京城回来的翟大人很快知道了这件事,又让他的一个幕僚卫先生来锦绣行找钱华。卫先生笑着说香肠和莲藕很好吃,谢谢他们有心,又提前送了钱亦锦一个红包,让钱华帮着转送。 腊月二十,私塾放了假,要等到来年正月二十才开学。 钱亦锦便想去县城住一晚,尝尝当县里人的滋味。钱亦绣早就想去那个宅子住一晚,可都没能如愿。 见小正太要去住,心里又痒痒起来,扯着程月的裙子说想跟哥哥同去。可看到小娘亲那红红的眼圈,只有举双手投降。 万大中说自己正好要去县城买些年货,就由他带着小正太去县城,同去的还有钱亦善。 小正太在县城玩了三天,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一个老者。(。) 第一百七十四章意外的结果 转眼过了正月十五,钱华带着锦绣行的人去了县城,家里又继续请人挖塘。? ??? ? ? 大院子里的湖已经彻底清理出来,把从洞天池拿回来的莲子撒了进去。钱三贵和钱亦绣已经商量好,这个莲子撒在湖里育种,明年才能大面积的栽种。而其它塘还是去外面购种藕种植。 因为请的人多,二月底,塘已经全部挖好。这些塘比大院子里的湖要稍稍浅些,大概有九十公分到一米深。除了院子前面的荒原必须空着,院子东面的荒原留着以后建房,剩下的荒地中,塘大概占了一百亩左右,十几亩的地方堆土垒成了一片小山头。塘与塘之间,塘与山之间,还空了十亩左右的地,以后建房子、亭子,或是花园。 钱家大房、二房、万家,因为把地都挖成了塘,土也堆到了三房的那片小山头上。小山波澜起伏,耸立在溪石山前大片藕塘的中间地带。山上,除了留作走路建亭子和栽花的地方,大概能有三十几亩的地方可栽种果树。 这座小山起名为花果山,这片塘起名为荷塘月色,自家的湖叫西湖,名字当然是钱亦绣起的了。 起这些名字都是有理由的,花果山种了果树就能开花结果,月色下的荷花肯定是最美的,自家在西边所以家里的湖叫西子湖。 连余先生听了钱亦绣的解释都说好,既形象,又好听。 三房请了五个长工侍弄藕塘,三个长工侍弄果树,那三家也各请了一个长工。钱二贵还有些舍不得,想自己弄,被钱满河一状告到了钱老头那里。钱老头又把钱二贵一通骂,才请了长工。 三房的几个下人又重新分了工,黄铁主管荷塘月色,苏铭主管花果山,苏三武和苏四武主要侍弄家里的湖和帮着家里做些事情。那八十亩地因为是佃出去的,没多少事,就由蔡老头带着管。家里的另外两亩地也佃出去了。 之后,买了种藕栽进藕塘,还投了少量鱼苗进去。又买了八百株桃树苗和一百株梨树苗种在山上。 这段时间,钱亦绣也跟着忙上忙下跑现场。把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建成集农业、养殖业、观景、度假为一体的综合大型生太园,就是她的创意。 开始钱三贵还不同意,觉得剩下那么地方建什么房子、亭子、花园不划算。后来钱亦锦把这话无意中跟余先生说了,余先生极感兴趣,也专门跑了一趟现场,又听了钱亦绣的解释,极力支持。 ?钱三贵见最有学问的先生都觉得这样好,才同意下来。 古代劳动力真不值钱,这里的荒地也不值钱,买地的钱、工钱、伙食费,再加上买藕种和果树,连五百两银子都没花到。 想想那几颗珠子竟然卖了二千九百两银子,钱亦绣现在才觉得是多么物超所值。这么大个生态园弄出来,才花了几颗珠子的六分之一。 等做完这些事情,已经到了四月初二,还有几天就是小兄妹的八岁生辰了。那天,对钱亦绣还有另外一个意义,就是她穿越过来两周年纪念日。 短短两年,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跟她当了七年的鬼有直接关系,也跟聪明威武的小猴哥有关系,还跟当家人钱三贵愿意听孙女的话有关系。 看到这一切的一切,钱亦绣非常非常有成就感。 她刚视察完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回来,那两个地方哪儿建房子,哪建亭子,修什么样的路,她也给了些意见。以后,她就可以撂开手不管了。 她轻快地走过大院子和小院子之间的侧门,想回小屋把自己拾掇清爽去小娘亲面前刷刷存在感,就看见小娘亲站在东厢工作间门口愣愣地看着她。 这几个月程月的绣花事业正好是最关键的时期,她天天带着助理钱晓雨在工作间里忙碌,少有时间关心钱亦绣。 刚刚她终于把最艰难的挑花针攻克了,等她来到门口,却发现女儿已经成了小疯婆子。头发凌乱,上面还粘着几根草。满脸汗渍,鼻尖上还有黑灰。衣裳、裙子、鞋子上,都粘了土和草。走路也不像个姑娘,不是跑就是跳。 女儿还在大院子里,喊紫珠的大嗓门就传到了小院子。 程月看到女儿这副样子愣了一下下,就用帕子捂着脸大哭起来。一边自责没管教好女儿,一边念叨自己对不起娘,对不起江哥哥。还让钱晓雨打紫珠十下手心,扣她两个月的月钱。 美人的哭是楚楚可怜的。 呜咽声让钱亦绣极其不落忍,赶紧过去拉着她承认错误,并保证绝对不犯,但始终哄不好小娘亲。小娘亲跑回左厢房坐在床上继续哭,根本不听女儿的任何解释。 见她哭成这样,家里其他人也吓坏了。? ? 吴氏、钱满霞进小屋劝,钱三贵站在窗户外面劝,都劝不好。 程月钻了牛角尖,就觉得自己失职,没管好女儿,越哭越伤心,几近晕厥。吓得钱亦绣抱着她一起哭。 动静弄得有些大,把大院子里的余先生和钱亦锦也吸引过来了。 钱亦锦也跑进小屋劝程月。 余先生听了这些人的劝解,大概弄明白了程月为何如此难过,她是自责把女儿养粗糙了。 精致养女儿,这是富贵人家的做法。 余先生之前一直觉得程月不像农家姑娘,现在更加坚定了自己的认知。只不知道是哪户富贵人家,把如此美貌的姑娘给弄丢了,还把消息瞒得紧紧的。他分析最有可能的,还是她是哪家罪臣之女,在逃亡的路上把脑子摔坏了,被这家人救下来。 母亲虽然傻了,但生个女儿却聪明的紧。这个小女娃太合他的心了,聪明,伶俐,还古灵精怪,连自己的小徒弟都经常着了她的道。 特别是提的那个集农业、养殖业、观景、度假为一体的大型综合生态园,很是有些想法和见发。还有那几个地方的名字,虽然说直白、直观,但仔细一想却别有韵味,一个不满八岁的小女娃能想到这些,已经非常不易。 他便隔着窗户说道,“钱家小娘子,绣儿这小丫头聪慧,有灵气。老夫惜她是块璞玉,想调教她一番,如何?虽然不敢保证她今后一定能成为一代才女,但总比她在乡间如此放养强得多。” 程月见过余先生的字,也知道钱亦锦在他的教导下进益神速。听了他的话,便停止哭泣,放下捂着脸的帕子,露出惺忪的泪眼问,“当真?” “当真。”余老先生点点头。 他愿意,钱亦绣却不愿意,自己吃多了才会跟余老头学那些劳什子的学问,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书房里。想自己已经在前世上了十几年的学,也没少看那些百家讲坛,称她为当代女进士也不为过。 若是让她学绣工之类的技能,她倒是没有反对的理由,毕竟这个世界女人都要会绣活。但跟着先生学学问,还是算了。 便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又不考举人,不想学经济学问。况且,我只是一个乡下小妞,也不想当什么才女。” 余先生道,“你一个小女娃,教你经济学问作甚?我是要教你写字。书、心画也,人品高,书品自然高雅。反之,亦是如此。”又气鼓鼓地说,“不是老夫狂妄,想让老夫心甘情愿教导的人可没有几个。如今起了爱才之心,偏你这小丫头还不愿意。” 学写字,那不就是书法兴趣班吗?何况余先生的字的确写的好。 钱亦绣便道,“光学写字,就不需要像我哥哥那样,一天学够四个时辰吧?” “你想学那么久,老夫还不奈教。”余先生道,“一天一节课,一课半个时辰。但你自己每天还要坚持练字一到两个时辰。” 只半天拘在书房里,钱亦绣还能接受。她点头答应下来,程月也没再闹腾。 钱三贵那张了好长时间的嘴才合上,他都喜疯了,这真是令人意外的结果。连钱亦善那样的男娃都不愿意教的余先生,竟然主动提出来教自己的孙女。 他笑着请余先生进堂屋坐坐,等孙女收拾妥当就来给他磕头拜师。 程月看着钱晓雨服侍钱亦绣洗净了脸和手,穿上水红色绣折枝桃花交领上衣,朱红色长裙,小包包头上系了两根红色丝带,又穿了双玫红色小绣花鞋。 见闺女美得如三月初绽的桃花,程月才满意地点点头。 钱亦绣见小娘亲脸色放晴了,上前抱着她说,“以后娘不高兴绣儿了,骂就是了,千万别这样哭,我心疼。” 小娘亲的眼泪又涌上来,“娘好好说,绣儿听了吗?” 好像是没听。 钱亦绣讪笑道,“以后一定听。” 安抚好了小娘亲,钱亦绣便进堂屋磕头敬茶拜师傅。 拜完师出了堂屋,钱亦绣看见站在外面的紫珠哭的脸都花了。虽然钱晓雨只是用手打了她的小手,但她还是哭的伤心,觉得自己冤枉。 钱晓雨正在教训她,“小主子犯了错,你不加劝导,就是你的错,你有什么冤枉的?姐儿不听劝,可以来跟婶子说啊,可见这个打挨得一点都不冤。这是婶子心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气得这样狠,不把你屁股打烂才叫怪。” 小姑娘吓得一哆嗦,哭道,“晓雨姐姐,紫珠知错了。下次姐儿不爱干净,紫珠一定劝着她些。” 钱亦绣抱歉地看着哭花脸的小姑娘,挺不好意思。自己挺大个人闯了祸,却让一个八岁小萝莉代受罚。 等钱晓雨走了,钱亦绣才走过去,拿出一颗小姑娘最爱吃的老兄弟棒棒糖塞进她嘴里。棒棒糖好甜,刺激得小姑娘眯了眯眼睛。 她又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说,“姐儿以后要听话,奴婢也能少挨些打。” 这话把绣绣阿姨的老脸说红了,只得讪讪地“嗯”了声。 余先生也高兴自己又收了一位女弟子,在钱三贵的再三挽留下,决定留在这边吃晚饭。也不回去上课了,跟钱三贵聊起了天。 经过余先生几个月的教导,钱亦锦如今已不像原来那样跳脱。他坐在一旁听三贵爷爷和先生谈话,很有眼水的续续茶,时不时找出个两个不同领域的人的共同话题,屋里几人倒也相谈甚欢。 正说得高兴,万二牛和万大中父子来了。手里还拎了镇上买的卤肉和酒,说是来这里跟亲家公喝几盅。听说余先生又收了钱亦绣当弟子,又是一阵恭贺,直说今天来巧了。 钱三贵高兴,赶紧让吴氏领着何氏多整治几个下酒的好菜。 晚上,钱三贵领着小兄妹陪着余先生、万大中父子在堂屋吃饭,其他几个女人都在钱满霞的小屋里吃。 桌上有余先生百吃不厌的清蒸鲈鱼,万二牛最喜欢的梅花扣肉,万大中最喜欢的爆炒猪大肠,还有钱三贵最喜欢的张飞卤牛肉。酒又是京城来的铁锅头。 那几人吃得高兴,喝得高兴,就喝得有些多。 特别是万二牛,或许喝多了的原因,眼睛都红了,话比以往来钱家加起来的总和还多。他冲着钱亦锦直点头,笑道,“锦娃,还有绣儿,你们都满八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钱三贵呵呵笑道,“可不,小娃子,都是愁生不愁养。再一晃眼,他们就该娶媳妇嫁人了。” 万二牛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说,“你们大了,我们就老了。万爷爷提前祝你们岁岁有今朝,福寿如天齐。” 钱三贵赶紧笑道,“他们是小辈,万亲家如此,他们当不起的。” 万二牛摆着大手笑道,“当得起,当得起。锦娃以后要中进士,他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这么说,没错。” 钱三贵听了他的赞誉,激动得脸更红了。余先生和万大中也频频点头。 万二牛又对钱亦锦说,“好孩子,余先生有大才,好好跟着他学习,发奋用功。为你的父亲争气,让他在‘那边’安心。” 钱亦锦知道他指的“那边”是天上,也红着眼圈点头道,“我会好好跟着先生学习,让我爹爹安心。等以后我长大了,还会去松江边上祭奠他。” 万二牛张张嘴,点点头。(。) 第一百七十五章归园 到钱满江,屋里的气氛又压抑起来,钱三贵,钱亦锦、钱亦绣都有些难过。△頂點說,.. 万二牛见把人家主人难过了,又赶紧转移话题,拍着钱三贵的肩膀,“亲家公,霞姑是个好孩子,是十里八村最贤惠最能干的好姑娘。我家大中有福,能定这么好个媳妇。” 听了他的这个话,果真钱三贵乐了,道,“不是我自夸,再找不出比我家霞姑更温和勤快的闺女了。” 万二牛头,又夸起了钱亦绣,“万爷爷还要谢谢绣儿,你上次偷偷进山,若不是顺口去找我家大中,我们两家还不会这么快结亲。” 余先生问道,“这里莫非有什么事故?” 万二牛就把那件事讲了,逗得余先生哈哈大笑。,“老夫的学生有大才。” 得钱亦绣红着脸呵呵傻笑。心道,原来还没发现,不爱话的万二牛竟然是个闷骚男,把家里的孩子都夸了个遍,夸得三贵爷爷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趁那几人得热闹,钱亦绣又偷偷跟万大中,“万爷爷的意思是,我是万大叔和姑姑的媒婆。” 万大中露着白牙笑道,“嗯,算是。” 钱亦绣又问,“那你咋没谢媒呢?” 万大中愣了愣,问,“你想要啥?” 钱亦绣想了想,“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万二牛是真的喝高兴了,路都走得偏偏倒倒,还是由钱三武赶牛车送回去的。 回了家,万大中把万二牛扶上床,帮他洗嗽干净,又在院子里检查了一圈。才去厨房煮了一碗醒酒汤,服侍万二牛喝下。埋怨道,“喝多误事,爹差就漏嘴。” 万二牛道,“爹不是又把话圆过来了嘛,他们听不出来……哎,爹高兴,八年了,咱们第一次能为主子庆生辰。” 万大中吭哧道,“反正以后爹不要再喝这么多了。” 万二牛瞪眼道,“兔崽子,还敢教训你爹了!”看到儿子不服气地看着自己,又,“好,爹再不喝这么多了。 第二天早饭后,钱亦绣便穿戴整齐,跟着钱亦锦去大院子的书房。两个主子手拉手走前面,晓雷和紫珠拿着学习用品走后面。 如今心房已经搬去了溪山县城,钱满川和钱满河也去县城上班。钱满川是大掌柜,钱满河是二掌柜兼帐房。因王氏要带孩子,许氏怀了孕,她们两个都住在乡下,所以钱满川和钱满河每天还是会赶驴车回家住。 大院子这边极清静,因为先生住在这边,下人们话都不敢放大音量。 讲堂和余先生的卧房是个套间,上课的时候是讲堂,不上课的时候就是余先生的书房。 屋子比较大,有书柜,书案,中间还摆了四张桌子。前面两张是钱亦锦和钱亦绣的,后面两张是旁听生晓雷和紫珠的。晓雷和紫珠的桌子是昨天蔡老头带着人赶出来的。 每天的第一节课是书写课,钱亦绣上完半个时辰就走,钱亦锦留下来继续学习其它课业。 钱亦绣前世的那个时代是“键盘时代”,工作后,都是用键盘敲字,写字几乎成了人们的集体回忆。 古代可不同,一手字就是一个人的面子。钱亦绣是成年人,她既然想静下心来学习写字,自然做得很好。 余先生见女弟子集中精力的时间比男弟子还多,也更加快速地领悟他的讲解,很是有些讶异。 时间一到,钱亦绣起身给余先生躬了个躬,领着紫珠出了讲堂。 她们信步来到西湖湖畔,湖面上已经长出了碗口大的荷叶,像一片片绿色的翡翠,随着水波微微起伏。 苏二武正在给湖里的鱼投食,对钱亦绣笑道,“姐儿来了。” 苏二武和苏三武虽然是双胞胎,长得极像,但各自的特也明显。就是苏二武左边有颗虎牙,苏三武右边有个酒窝。 钱亦绣冲他笑笑,,“荷叶真香。” 苏二武笑道,“真是奇怪,这次长的荷叶比其它荷叶香得多。番地的莲藕,真跟大乾的莲藕不一样?” 钱亦绣笑道,“有可能哦。听西域种出的葡萄就比大乾种的好吃。” 苏二武深以为然地头。 四月初六,是钱亦锦和钱亦绣八岁生辰。依然如往年一样,早晨给他们一人煮了一个白煮蛋。 钱亦锦敲开蛋壳,“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过生辰的白煮蛋比别的蛋都好吃。” 钱三贵笑道,“那是因为心境不同。大一岁,就离大男子汉的距离更近一步了。” 钱亦锦两口把鸡蛋吃进肚,道,“嗯,我是大男子汉了,就能护住咱们这个家,护住我娘和妹妹了。” 钱满霞有些吃味,道,“没良心的,属我给你洗的尿片子最多。原来还要护姑姑,现在连这个话都没了。” 钱亦绣笑道,“我哥哥是不敢跟万大叔抢功劳。” 得大家都乐了起来,钱满霞羞得直跺脚。 钱三贵和吴氏也没想着要给孙子、孙女大办,毕竟还是孩子,晚上自家人吃顿好的就行了。可县城的李姑爷和钱香竟然带着孙子虎娃来了。他们先来三房把礼放下,又去了钱家大院陪爹娘吃晌饭,好晚上来吃寿宴,他们会在大院住一宿。 生辰礼物是两个孩子一人一个沉甸甸的银锁,外加一筐猪肉。 既然这样,钱三贵就请亲戚晚上都来吃席。 下晌,钱香几人跟钱老头、钱老太来了,除了在县城的钱满川和钱满河要晚些时候来,大房、二房的人几乎都来了,却独独汪氏没来。 钱大贵的辞是她身子不好,正躺在床上歇着。多多却悄悄告了密,“我奶没生病,她是生气了。” 钱亦绣问,“生什么气?” 多多盆友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钱满蝶是合离之后第一次出门作客,脸上也稍稍有了些喜气。听了多多的话,瞪了她一眼,嗔怪她多嘴,对钱亦绣笑道,“我娘是跟我生气,歇歇就好了。” 钱亦绣暗哼了一声,汪氏肯定是在为余先生收自己做弟子,却不收钱亦善做弟子生气。觉得三房自私,帮自家的丫头片子却不帮大哥家的孙子。 钱老头和钱老太也不高兴,一来就开始数落钱三贵。 老头子,“善娃学业好了,将来考了举人,也是锦娃的一个助力。能不能跟余先生好好,再多收一个?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嘛。” 钱老太也歪嘴骂道,“丫头片子学再多有啥用?将来还不是别家的人。”又用拐棍拄了拄地,豪爽地道,“别让她去了,在家绣绣花做做家务才是丫头片子该做的事,让善娃替她去上学。” 钱三贵极是头痛,嘴唇都解释干了,无奈老两口就是听不进去。 最后,他还是想到了一个法子,道,“这样行不行,原来张老爷过要帮锦娃在县城寻个好先生。现在锦娃不需要去县城了,就请他帮善娃找,明天我正好要去保和堂看病,就请他帮帮忙。” 钱老头听了头,道,“也行。张老爷人脉广,定能寻到好先生。善娃去县城读书比在乡下读书还好些,结识的人多,更能开扩眼界。” 钱香得意地笑道,“先生的好坏真是太重要了。我家冬子,原来的先生他不行,脑子笨。可自从崔掌柜帮忙找了现在的邱先生教导他,不到一年的功夫,今年就过了童生。” 钱大贵面露喜色,“极是。让善娃每天跟他爹一起去县城,下晌再一起回来。” 解决了这件事,众人才又高兴起来。 下晌钱三贵亲自去请余先生来吃酒,余先生借口累,拒了。万二牛也没来,只万大中来了。 因为有了李姑爷和万大中这两个外男,程月、钱满蝶、钱满霞这几个寡妇加合离的妇人加青年闺女就没上桌。 程月在自己的屋吃,钱满霞领着钱满蝶在她的屋吃。 第二天,钱三贵要去保和堂,跟钱香和李姑爷一起去了县城。回来后,就去了大房。张老爷帮忙,真给钱亦善找了位县城的好先生。 那位先生姓王,早年也中过举,因无钱跑官,才做了教书先生。据在他执教生涯的二十几年间,考上秀才的学生有几十个,还有五人中了举,一人中了进士,是溪山县城级好先生之一。许多人家都想把孩子送去他那里读书,包括很多有钱的大户人家。但他收学生颇为严格,必须要经过他的考核。因为张仲倱曾经救过他的命,才破例直接收了钱亦善。 汪氏一听,都喜疯了。赶紧亲自下厨张罗饭菜,请钱三贵在这里吃晚饭喝酒,还让多多去把三房其他人也请来。 钱老头也满意三儿子的做法,钱亦善下学后,还让他给三爷爷磕了头。 之后,建房子的事宜就提上了日程。现在农忙,没有多少农人有闲功夫。再加上钱亦绣提议要建好些的房子,要雕栏画栋,还要给她娘修栋两层的绣楼。这么复杂的房子农人就修不了,必须要找专门设计房子和修建房子的人才行。 要钱三贵真是宠孩子的好爷爷。他算算锦绣行赚的钱和卖藕卖鱼卖粮赚的钱,加在一起也有个几百两银子,就是都用完了,家里那四千两银子的老底还没用,也就同意了孙女想住好房子的要求。 他还红着老脸嘱咐家里人,建什么样的房子先不要跟别人,特别是他老父老母,知道了肯定要闹腾,好房子就住不上了。 吴氏有些不愿意,但钱三贵拍板了,她也只有听。 听他家要建房子,余先生还专门过来跟钱三贵提了些建设性的意见。特别是针对荷塘月色和花果山,他希望建些有特色的建筑,能跟那些景观能浑然一体,也不枉那么好的景致。 找人和谈价都交给钱华去办,没几天就找了位赵师傅。赵师傅手下有二十几号人,专门接大户人家的生意。在整个溪山县,赵师傅团队就是最级的建筑团队。 四月中旬,赵师傅在钱华的陪同下来了钱家三房。钱三贵请他喝了酒,还把余先生请来作陪,余先生竟然放下架子来了。 饭后,余先生跟赵师傅、钱三贵、钱亦锦等人一起参观了他们家住的这一带、荷塘月色、花果山的景观,专门给钱三贵叫的滑杆。 参观途中,余先生和钱亦锦都提了些各自的看法和要求,余先生提的是自己所想,钱亦锦提的绝大部分是妹妹的意思。 转完后,连赵师傅都欣喜不已,若是等到荷花飘香,或者桃花梨花烂漫满山坡的时候,这里不知道该有多美。再建些相得益彰的亭台楼阁,种些佳木琼花,就是天上的瑶池落入凡间了。 看他的意思,也要把这里当成他的代表作来设计和建设了。 只有钱三贵了些现实又有些伤风雅的话,“我们就是乡下泥腿子,太风雅的东西也看不懂,只要能住、能遮风挡雨、不要花太多银子,就成。” 把赵师傅送走后,兄妹都去了余先生的书房,展望了一番生太园的美好前景。 钱亦锦又提议道,“咱们家这一带建好了肯定很美,再叫村西头不好听,也取个雅致些的名字吧。” 钱亦绣觉得主意不错。兄妹便抠着脑袋想了许多名字,比如西园、荷园、馨园,望荷园,听风园,临湖园,等等,都被余先生否了。 他走到书案前提起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归园。 他已经听过一些钱亦锦他娘是如何天天盼他爹回归的事,颇有些感动。 兄妹看了后,都一致头,这个名字最贴切。 回屋的时候,钱亦绣趁先生不注意,偷偷把被他随手丢进废纸篓的那幅墨宝捡起来,装进了放学习用具的篮子。 她凭直觉觉得这幅大字才是老先生的真实水平。而教他们兄妹的书法,用的只是他留瓦片头时的功力。 余先生余光看见钱亦绣的动作,暗笑着摇摇着,也没拆穿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同名同姓 钱亦绣回到自己小屋,跟小娘亲说了余先生把她们家这一带取名为“归园”。????? 一? 看书 小娘亲听了竟是潸然泪下,轻声啜泣道,“连外人都知月儿天天盼他归来,这些年了,他为什么就不归呢?” 京城,梁锦昭约休沐的宋怀瑾来喜得来大酒楼吃饭。他又快去冀安省了,而入了国子监的宋怀瑾却不能再陪着他同去。 他们商量着带些什么东西去孝敬宋老太爷和宋老太太,再给那里的亲戚朋友带些什么,朋友里也包括那对讨喜的小兄妹。 宋怀瑾又低声问道,“姑爷爷真的要辞了大都督的缺,还要把爵位传给你爹?” 梁锦昭点头道,“是啊,皇上倒是驳回来了。但我爷爷准备再折子,最终皇上肯定会准的。” 宋怀瑾遗憾道,“姑爷爷才五十多岁,辞官了多可惜啊。看看那潘次辅,都高龄六十六岁了,还牢牢地坐在那个位子上。” 梁锦照没言语。这就是文官和武官的区别了,都是权臣,武官要比文官小心的多。 饭后,他们刚走出酒楼不远,就听一个人高声叫道,“钱将军,”好像那个钱将军没听到,这个人又提高嗓门叫了一声,“钱满江。” 这三个字把梁锦昭和宋怀瑾吓一跳,都站住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身穿戎装的青年军官转过身来。 朦胧中,这个青年长身玉立,俊朗不凡,眉宇之间还有一股浩然正气,身着一套六品武官官服。 那个喊人的人身穿低级军官服,跑到青年军官面前抱抱拳,喜道,“钱将军,真的是你呀。”又长下打量了他一番,低声道,“出来了?还当了京城六品官,可见那些苦头没白吃。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拉兄弟一把。” 这位钱将军先愣了愣,才朗声一笑,说道,“原来是李兄弟,真是多年没见了。走,走,到我家里喝酒去。” 那人喜道,“好,好。”两人一起转身离去。 宋怀瑾看梁锦昭还愣在那儿,笑道,“你总不会怀疑这人是那小兄妹的爹吧?人世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 梁锦昭笑笑,可不是。 离去的钱将军领着李姓军官走进了一处逼仄的小胡同,钱将军却突然翻了脸。几拳把那个李姓军官打倒在地,用脚踩在他身上低声骂道,“找死的东西,竟敢胡言乱语。壹?????看 书 我奉劝你,嘴巴闭紧点。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叶候爷会让你全家无葬身之地。不信,你就试试看。” 那个李姓军官被打蒙了,马上说,“好,好,我不认识你,你之前做过什么我都不知道。” 钱将军听了,才松开脚走了。 出了胡同,仰头望望南边的天际。那片星空下,他们,还有那个美美的傻傻的她,都还好吗? 天上的星星似坠入了他的眼底,眼里亮晶晶的泛着水光。 他深呼一口气,逼退眼中的泪,大步向前走去。茫茫夜色中,跟两个俊朗的少年公子擦肩而过。 望着他的背影,梁锦照低声说,“咦,这位钱什么,不是请了那个人去他家喝酒吗?一刻钟不到就喝完了?” 宋怀瑾笑道,“他们喝不喝酒的,关我们什么事。”继续八卦道,“你也别跟我转移话题,那叶三姑娘可是京城四大美人之首,爱慕她的人排了两条街,难道你就一点不动心?” 梁锦昭嗤道,“她就是天上的仙女,我爷爷也不会跟叶家联姻。”又笑道,“别说我,说说你。听说,舅爷爷和舅奶奶已开始给你议亲了?” …… 此时,钱亦绣也坐在院子里望天。璀璨的星河把院子里照得透亮,星光在枝叶间投下斑驳的影子,把树下的动物之家照得明一条暗一条的。 这段时间,钱亦绣要求动物之家每天晚上必须回来。因为,归园太杂乱了。 建房子期间,家里人最好去县城里的宅子住,清静。可程月就是不离开这里,她不敢出门,她怕。 无论家里人怎么做工作,她都是哭着摇头。 无奈,全家人也只得留在这里陪她。 他们住的这个小院子先不拆,其它地方先建。 经过规划,小院子东面的最前面,跟小院子齐平,建个四合院。算是前院,以后钱三贵处理公务、布置工作、接待客人,都会在这里,正门也开在这里。 而现在他们住的这个院子,建钱三贵和吴氏住的地方,算是正院。 正院和前院后面是一道墙,隔了狭长的一片花草就是三个小院子。 中间院子里建一座小楼,就是钱亦绣心心念念给小娘亲修的绣楼。还言明,绣楼的楼层要稍稍高些,以利于高瞻远瞩。????? 一? 看书 另外两个院子都不大,里面只有三间正房,三间偏房。这两个小院是给钱满霞和钱亦绣修的。 钱亦绣早在心里挑了靠西的小院子,因为紧临西湖。她一点都不喜欢庭院深深的感觉,但住在这个院子里,出门便可看到辽阔的西湖,还有远处的花果山。 小院子后面是一片竹林,竹林尽头又是一道墙。墙外两排房子,是厨房、仓库、下人们歇息的地方。 四周是抄手游廊相连。 西湖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只建了三个院子,一个是余先生住的院子兼讲堂,一个是钱亦锦的院子,还有一个客房。外加几个观景亭,供人们休憩。 这些地方被高高的长长的院墙包围着,就是钱家三房大大的家。 院墙外靠溪石山的空地上,又修了几排房子,是下人们和长工们的家,几间房子中间修堵,便形成了一个个小院子。 那些工匠最先修好的就是这几排房子,因为他们要暂时住在这里。 吴氏又请了花大娘子等两个妇人专门给他们做饭。 钱亦绣早就跟张老太太和崔掌柜拍了胸脯,等房子修好了,一定请他们两家来自家住些日子。其实,乡下的日子更悠闲呢。两家人也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为了赶工,匠人们真的算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天黑看不见,一整天都是喧闹声。 五月初,湖里的金莲就冒出了花苞。绝大部分莲花是金色的,也不是整朵花都是金色,花的底部是淡粉色,越往上越偏金色,到了花尖,就是纯金色的了。极少部分莲花是白色的,哪怕是白色,花尖处也带金色。 而且,香气浓郁。 钱亦绣早就料到是这样,借口建房子的人杂,已经先让人把西湖围了起来。白天晚上,不仅有人在湖畔看守,还有一只狗在这里守着。而其它一猴二狗,每天都要在天黑以前赶回来。 为此,动物之家们颇有怨言。为了安抚它们,钱亦绣又让人在县里给它们一家打了个银项圈,这次打的是纯银的。之前的银项圈是梅花形状,而这次却是个性设计。猴哥项圈上雕了猴头,大山、奔奔、跳跳项圈上雕的是狼头。 当莲花盛开,就开始陆续采摘交给莲蔻作坊的金师傅,让他用这种金莲制作最顶级的金莲系列化妆品。 钱三贵看着满湖里开着与众不同、芳香馥郁的金莲,激动不已——自家发了! 之前因多花银子的懊恼也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余先生的撺掇,钱三贵把建筑材料以及花草树木的档次提了又提。钱哗啦啦地往外流,最开始的预算已经远远不够,让钱三贵和吴氏心疼不已。 钱亦绣曾大方地跟三贵爷爷表示,“爷不急,不大了把我的那颗珠子卖了。宝吉银楼的赵掌柜专门说了,他还想收那种珠子。” 钱三贵摇头道,“那颗珠子是给你的嫁妆,不能动。无妨,你奶手里还有四千两家底,到时候再让她拿点出来。” 他嘴里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流血。 现在看到这种金莲,可以预见会给自家带来多大的经济收益。 还对吴氏说,“绣儿说这种金莲制出的香脂水粉,能卖大价钱。以后种出的金花藕,可能会更值钱。你还把银子攥那么紧干啥?现在先拿出来用,以后会有大把银子赚回来。” 五月十七日,大慈寺来了个和尚送信,说弘济师叔祖请两位钱小施主明天去寺里玩。 之前小和尚来过家里一次,一见这闹哄哄的嘈杂景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只呆了小半天就走了。 程月几人已经给小和尚做好了夏衫,小和尚就是不派人来请,他们也会去一趟。只不过要等到二十日休沐再去。余先生非常严格,除了逢十,根本不许以任何理由请假。 但一听说弘济小和尚派人来请,竟然破例准了假。 第二天,小兄妹带着衣裳、素食、猴哥,还有二十片莲叶去了大慈寺。 说起莲叶,钱亦绣就是一肚子的气。 前几天,家里用这种莲叶蒸了莲叶鸡、煮了莲叶粥,一家人觉得特别香。钱三贵孝顺,不仅装了一盘莲叶鸡、一小盆莲叶粥让人给钱老头和钱老太送去,还给大房送了十张莲叶、二房送了五张莲叶。并让送东西的苏四武嘱咐他们,一定不要传扬出去,东西有限。 又给县城的张家、崔家各送了十家,也是一再嘱咐不要传扬出去。关系户太多,给了这家不给那家不好。最主要的是怕有些人家吃了好吃再来要。给吧,没有那么多。不给吧,这些人自家又得罪不起。 没有办法,有稀罕东西了,是该给亲戚朋友尝个鲜。所以,钱三贵让人送的时候,钱亦绣也没有提反对意见。 可恶的是,唐氏第二天就跑来一下子摘了二十张,看湖的苏三武又不敢说,还拉着跳跳不让它去咬人。汪氏则是派了多多来要三十张,钱三贵没好意思拒,又让苏四武领着多多去摘了三十张。 唐氏和汪氏觉得这种莲叶比自家的好吃,就想着送亲戚一些。在她们想来,自家塘里的莲叶随便摘,那三房湖里的莲叶也应该随便摘才是。还说啥不要传扬出去,真是越有钱越抠门,连不值钱的莲叶都舍不得。 精明的汪氏事先还请示了老爷子,老爷子也是这种想法。莲叶多的是,又不值钱,送些给亲戚朋友,也无不可。便点头同意了。 等钱亦绣下课出来,已经被摘了五十张莲叶。 她当时就哭了,而且大哭不已。 莲叶不像莲花,莲花摘了对结藕没有坏处,可摘了莲叶藕就会停止生长。本来莲子就不多,冒的莲叶也是稀稀拉拉,她还等着湖里多结些种藕,明年可以大面积的栽种。 最可怕的是,她们这么不管不顾的宣传出去,那王管事家、李地主家这些关系好的乡坤肯定会知道。他们知道了,省城的人,县城的人就会知道。特别是溪山县城,那些当官的人家自家都要巴结好,又是填不饱的饿狼,要了一次还会要二次、三次。 钱亦绣越哭越伤心,大嗓门不止把看湖的苏三武吓蒙了,也把余先生、钱亦锦,还有小院子里的钱三贵、吴氏、钱满霞都哭了过来。因大院子里有工匠,所以程月不敢过来,不然小娘亲也会来。 “这莲子得的多不容易啊,咋能这么祸害啊。别人家的东西,她们咋就能帮着大方啊……”钱亦绣边哭边闹腾,哭得前额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 钱三贵和吴氏见孙女哭成这样,都心疼坏了。连忙哄道,“下次再不摘叶子了,保证不摘了,谁都不许摘……” 钱亦锦把妹妹背回了小屋,钱亦绣还在涕哭不止。小娘亲已经在这里把眼睛哭红了,见到女儿,又搂着女儿哭。 “我可怜的绣儿,是谁欺负你了……”小娘亲比钱亦绣哭得还伤心。 娘两个哭得连中午饭都没吃,钱亦绣气得一天没给三贵爷爷一个笑脸。 钱三贵听了孙女的碎碎念,也是后悔不已。这莲子是怎么得到的,他心里最清楚。让**害了这么多,还要继续祸害,孙女可不是难过。 但没办法,已经这样了,还是必须得让人再去摘一些莲叶送人,那些人家他们得罪不起。(。) 第一百七十七章像我的亲娘 钱三贵又让人摘了些莲叶,给县太爷王大人、县丞胡大人各送十张,给对锦绣坊帮助不少的几位差爷各送五张,又给王管事、李地主等乡坤各送五张。还对王管事说,若他要去省城的话就来家里一趟,他们要给宋府带些去。 这些人都是大爷,必须家家送到。 让黄铁赶车去的县城,顺道跟崔掌柜说说,若是有人再来打莲叶的主意,能不能请崔掌柜帮着挡挡。 钱三贵又扣了苏三武三个月的月钱,让蔡老头给下人们开了会。告诉他们,只有这个院子里的人才是他们的主子,不许外人来家里擅自取东西,亲戚也不行。 蔡老头骂着苏三武,“你个脑袋坏了的蠢货,别人来拿家里的东西竟然由着别人拿。你管着这个湖,难道还不知道莲叶的金贵?老爷真是良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看不把你打个半死卖掉……” 苏三武知道自己闯祸了,又气又怕,咧着大嘴直哭。等他老子苏铭回来得知消息后,还打了他一顿。 钱三贵又让人把老两口请来,讲了这一连串的反应和损失,两老口听了也是后悔不已。钱亦绣难过,还在大哭,也没理上杆子找她说话的钱老太,这让碰了一鼻子灰的老太太很是不爽。 回了村,老两口先去二房把钱二贵骂了一顿。 唐氏还不服气,撇嘴说道,“啥稀罕物,我家塘里的莲叶多的是,随便让人摘,他家的东西就那么金贵了?” 钱老头现在根本就不想跟唐氏说话,也没理她,只对钱二贵说了句,“没出息的笨东西,由着蠢婆娘到处丢人现眼。我若不是看在满河孙子和得娃的面上,来都不想来你家。” 然后,就携着钱老太回了大院。又指着钱大贵和汪氏声色俱历地大骂了一顿,说西湖里的莲子是从番人手里买的,珍贵,又少。她们占便宜去摘了那么多,还到处嚷嚷,弄得老三难做,只得又摘了更多的莲叶去送人,损失了多少种藕,等等。 汪氏还从来被有这么被骂过,委屈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对钱老头说,“我可是冤枉死了,三房买那么多地、建那么大的房子,有那么多的好东西,我从来就没去想过。我这人硬气,从来不会想着去占人家的便宜。不过是想着莲叶不值钱,才让多多去要些,公爹也同意了。他们不给就算了,何苦给了又这样埋汰我?好像我占了他们的大便宜,他们又损失了多少钱似的……” 钱老头也不像往常那样给她留面子,冷笑道,“没占他们便宜?老大媳妇,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你住的这个大院子是谁挣钱修出来的?别跟我说里面有大贵的钱,他在土里刨的那点食,还不够你们母子几个吃饭。你们咋当上点心斋的东家,满川咋当上县城掌柜的?善娃又怎么进的王家私塾的?这些都是老三拉巴的!若没有老三帮忙,你们就是贴半个家当进去,蝶姑在那个火坑里也出不来……” 见汪氏张嘴要说道,老头摆了摆手继续说,“别跟我说你们过去帮了三房多少忙,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会算帐。你们是帮了,帮的不过是百十文的大钱。但人家帮你们帮的是多少?老大媳妇,人要懂得记情,以后的日子才会更好过,人家才会心肝情愿地帮你。我是看在我大孙子和大重孙子的面上才提点你几句,你若是唐氏,我说都懒得说……” 汪氏听了方抹着眼泪不敢说话了。 钱大贵劝着老爷子,不住地说,“爹,我们记情,记了三房的情。这些婆娘见识短,您别气着。” 傍晚,黄铁才从县城回来。他把事情跟崔掌柜讲了,崔掌柜拍着胸脯道,“若是有人打主意,就让他们都推到国公府。就说是我不让摘莲叶,国公府也等着这些种藕。以后出藕了,北边的市场就是我们国公府负责。看谁还敢贪心打主意!” 崔掌柜倒是帮着挡了,但也言明了他们会要种藕,还要当北边卖藕的代理商。 这个崔老猾头,真是无利不起早。钱亦绣腹诽不已。 不过也没办法,若必须让利靠上一个人,最好的选择还是崔掌柜,他的后台硬,人也不算太贪婪。 钱亦锦看到三贵爷爷垂头丧气,劝道,“爷爷不要过于自责,当初谁也没想到几张莲叶就会引出这么多的事端来。等到明年,种藕先保证咱们自家的,再给崔掌柜一些,万家也给一些。若有剩就给大房、二房,若没剩就让他们等来年。祸是她们惹出来的,她们就要去承担。” 这个小腹黑,果真又有了进益。三房这么做,钱老头、大房、二房连个喷嚏也打不出。 钱亦绣又暗中比了比大拇指。 钱三贵也点头说,“这是个教训,爷记住了。” 但是,要去大慈寺了,就必须摘二十片莲叶去。饮水思源,若是没有老和尚和小和尚,猴哥就不会来她家。猴哥不来,她即使去了洞天池也不一定能回来,金花莲藕也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俗世。 况且老和尚嘴馋,算到有好吃的没给他拿去,肯定会不高兴。 走的时候,钱亦绣怕猴哥再把弥猴吓得满山乱蹿,给它头上包了块头巾,放进黄铁背的背篓。并吓唬它,若再敢出来吓唬弥猴,以后就不带它去看小和尚了。猴哥气鼓鼓地坐在背篓里,嘴巴噘得能挂个油瓶,还跷了个二郎腿。 现在它已经三岁了,立起身子有将近一米高,钱亦绣已经抱不动它了。成年赤烈猴的身高,雌猴一般在一米左右,雄猴一般在一米一至一米二。也就是说,它明、后年,就应该长到成年了。 进了大慈寺,才把它放出来。 黄铁去找认识的和尚,兄妹两个牵着猴哥来到小院子,悲空大师、梁大叔、小和尚他们三个竟然都站在门口迎接。 兄妹两个刚刚站定,老和尚也没理先跑过去向他献殷勤的猴哥,着急道,“快,快,快拿出来,我好叫人去整治。” 钱亦锦莫明其妙,不明白大师在说什么,钱亦绣可知道这个老馋和尚的意思。 原来老和尚不是来接他们的,而是来接吃食的。 她把小背篓放下,从里面拿出二十张莲叶说,“大师是说莲叶吗?” 老和尚接过莲叶笑道,“小施主明知故问。”把莲叶递给身后的一个青年和尚说,“把这莲叶保管好了,今天用五张,以后每天三张。今儿晌午做莲叶粥、莲叶蒸糍粑、莲叶腐竹、莲叶豆腐卷,还有莲叶酥。” 青年和尚为难地说,“师叔祖,这么多菜,五张莲叶肯定不够用。” 老和尚想想说道,“那就再加两张,带莲叶的菜少弄些,别的菜多弄些。让弘圆晌午来老纳这里吃斋。” 青年和尚点头去了,老和尚才有心思跟猴哥说话,猴哥傲娇地爬在小和尚身上不理他。 老和尚呵呵笑着把猴哥抱过来,“你这泼猴,脾气还不小。冷落了一下下,就不高兴了。” 猴哥虽然让他抱了,趁他不注意还是揪了两把白胡子。 梁大叔笑着对钱亦锦兄妹说道,“大半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钱亦锦笑着点头应是,钱亦绣则笑道,“梁公子今年倒是没长太多。” 梁锦昭嘎嘎笑道,“这是对我最好的褒奖,年年疯长还了得!”又说,“我也是昨天才来,给你们的礼物已经交给崔掌柜了,他抽空就会送去你们家。” 回了院子,老和尚继续去自己禅房里给梁锦昭“讲课”,三个孩子一只猴子则去了小和尚的禅房。 把衣裳和吃食给了小和尚,小和尚拿着衣裳抿嘴直笑。喝了口茶,吃了几块素点,小和尚和钱亦锦就相约去练武。如今钱亦锦也有高师了,没有那么多的问题留着过来请教小和尚,相反觉得自己练功倒是懈怠下来。 他们两个去小练武场比划,钱亦绣则带着猴哥在院子里玩起来。院子里有许多奇花异草,其中不泛珍品。 钱亦绣从前世起就喜欢花,之前得了些好花因为家里穷都卖了,现在想找好花却不容易了。想着老和尚刚才的馋样,肯定以后还要找她讨莲叶。既然这样,走的时候不如讨几盆好些的花回去养。 晌午,来了一个老和尚,这位就是大慈寺的弘圆主持了。弘圆主持大概六十多岁,微胖,虽然模样没有老和尚仙风道骨,但言谈举止却比老和尚更像高僧。 除了老和尚,几人都给弘圆主持作了揖。 弘圆主持合什还了礼,深深地看了钱亦绣一眼。钱亦绣眼皮又跳了跳,难道他也看出来自己不一样? 不过,冲老和尚的态度看,他们即使知道自己来自异世,也不会把自己当成妖精。 便大大方方地给弘圆主持一个大大的笑容。 弘圆主持笑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一来,老纳倒有口福了。” 钱亦绣笑道,“若是这样我就经常来,让弘圆大师多吃些好的。” 弘圆主持笑道,“偶尔为之就好,出家人切忌口舌之欲。”完说似乎觉得不太妥当,又念了一句佛。 悲空老和尚倒是浑然不觉。 那几样莲叶美食异常鲜美,食物的美味中夹杂着特殊的金莲莲叶的清香,让人味蕾大开。但除了老和尚和小和尚,剩下的人都不好意思多吃那几样莲叶美食,而是吃着别的素食。老小两个和尚也不知道谦让,只顾自己吃。 饭后,老和尚跟钱亦绣说,“过些日子你们再拿点莲叶来寺里。等秋天藕出来了,也拿点藕过来。” 这老和尚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钱亦绣道,“莲叶已经没有多少了,大师实在要吃我们只有再拿几张过来。但藕不行,今年结的是种藕,太小,等明年结大藕了再给大师拿来。” 老和尚说道,“种藕就种藕,少拿点,先让老纳尝个鲜。老纳实在想那个味儿。” 老和尚的馋相让两兄妹以外的人都有些红了脸。 高僧的请求钱亦绣也不敢不答应,只得点点头。又道,“我看这里有好多珍品花卉,能不能分几株给我?我想拿回去种。”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就是不吃亏的性子,老纳要了小施主的藕,小施主就要老纳的花。好,无需分株,老纳直接送你几盆,记着秋天多拿几根藕过来。” 于是,钱亦绣背一盆,钱亦锦背一盆端一盆,黄铁端了一盆大的,又让坐在背篓里的猴哥抱着一盆,离开了大慈寺。 五盆花,其中两盆牡丹、一盆菊花、一盆茶花、一盆兰花。 梁锦昭和小和尚把他们送到院子外面,小和尚又说,“以后两位施主常来寺里玩,施主家太乱了,贫僧不想去。” 钱亦锦说,“我娘都想你了,她让小师傅无事去看看她。” 小和尚听后,眼里掩饰不住笑意,点头道,“好,改天贫僧去看望婶子。” 梁锦昭对小和尚的称谓很惊讶,问道,“师弟,你咋用了俗世的称呼?” 小和尚望着小兄妹的背影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他们像我在世间的哥哥姐姐,钱婶子像我娘。” 梁锦昭张了张嘴,压下了想说的话。 牛车刚走到荒原上,就看见家里院门大打开,钱多多正站在门口眺望。见他们回来了,向他们跑来,边跑还边大声说,“我们全家人都到你们家吃饭来了,不是白吃,我们拿了肉,拿了鱼,拿了蘑菇。” 两兄妹对了对眼,这汪氏还真是精明过了。 多多跑到牛车边,黄铁停车把她抱上车。 多多望望钱亦绣说,“绣儿姐姐,你还生多多的气吗?你放心,我再也不要你家的宝贝莲叶了。” 这话听着咋有些怪呢? 钱亦绣说,“姐姐没生多多的气。若是我家荷塘月色里的莲叶,你要多少就摘多少。” 多多上下看了看钱亦绣,不相信地说,“真的吗?太奶说你心疼莲叶跳着脚的哭,把你家的地都跳了个大坑。” 钱亦绣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那太太,嘴都歪了说话还这么气人。她定是不高兴自己在家闹腾,故意埋汰抹黑自己的。 钱亦绣气道,“那坑不是绣儿姐姐跳的,是锦哥哥跳的,不信你去问太奶。” “妹妹!”钱亦锦不服气地吼出来,但看到妹妹翘着嘴不高兴,也不好拆穿她。 进了院子,除了程月,一家人都坐在树下说笑纳凉,汪氏还勤快地在帮着摘菜。 多多跑到钱老太跟前说,“太奶,绣儿姐姐说那坑不是她跳的,是锦哥哥跳的。” 本来兴高采烈的老太太瞬间沉了脸,当着钱亦绣的面又不好说人家没跳出个坑,就歪着嘴骂多多道,“小丫头片子咋这么讨嫌呢?我锦娃是最乖最乖的好娃子,你胡说啥呢。去,去,去……” 钱亦多被骂得瘪起了嘴,汪氏气得把手中的菜扔在地上,想想又重新挑起来继续摘。(。) 第一百七十八章撺掇六月月票+ 钱亦锦见太奶气着了,赶紧过去给她揉肩膀,又乐得老太太一脸褶子。 钱亦绣看看忍下气继续摘菜的汪氏,招呼多多帮自己摆弄花去了。 汪氏算是乡下妇人中极精明的人了,她自私,强势,又会适当服软,还能审时度势。若是生在前世,再读点书,肯定属于女强人,还是创业性人才。 钱大贵属于只会在地里刨食的老实人,但她家的日子却是极好过。若是钱亦绣不穿越过来发了横财,大房应该是钱家四房人中最好过的一家。 她占三房的便宜最多,但远不像唐氏那样招人恨。在不伤及自家根本的情况下,还会伸出援手帮帮兄弟。但兄弟们比她好过了,心里又会不舒坦。 钱三贵夫妇虽然心里对她有看法,但面子上还是尊重她,大房、三房相处还算融洽。老两口也知道她厉害,却还是倚重她,愿意跟大房一起过。 这就是她平时为人处事的一个本事吧。 原来三房处于劣势,必须要有兄弟侄子的帮忙,所以她才能拿大。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现在是他们大房要借三房的势。 或许想通了这一点,她又来补救莲叶的失误了。只是这次不仅是经济损失那么简单,若不是补救及时,三房就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种下许多隐患。三贵爷爷心里肯定已经警钟大响了。 大房和三房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晚饭。 钱老头高兴,反复唠叨着“家合万事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之类的话。 钱大贵和钱三贵都频频点头,附和着老爷子的话。 五月二十六日,一家人要搬去前院住。这个院子前几天就建好了,等里面稍微干了干,他们就要搬进去,目前住的院子要拆了建正院。 程月不想搬,哭哭涕涕说,这间小屋里有江哥哥的味道,她舍不得走。 小娘亲总是这么煽情。 钱亦绣把嘴唇都说干了。告诉她,只有搬了家,她才能住绣楼。只要住了绣楼,她在屋里就能看到那条小爹爹回家的路。而且,一天十二个时辰,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哪怕半夜起来看都没人会看到她。 还有就是,以后住在内院,不再担心坏人会看到她。不需要像现在这样,只要一有外人来,她就得关着窗子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娘亲先还没听懂,钱亦绣解释了半天,终于搞懂了。这两个条件都诱人,小娘亲瘪着嘴答应了。 但要搬家的前一晚,她还是哭了大半夜。 一家人吃了早饭,把堂屋门关紧,钱亦锦就把钱三贵他们床底下的坛子挖出来,把坑填满压实沉,还盖了层干土。钱亦绣也偷偷把装地图和珍珠的茶盅掏出来。 等黄铁、蔡老头几个下人来到这边,先把柜子、床、桌子等笨重的大家具搬过去。中途,万大中也来了,帮着一起搬家。 家里人和丫头一起,又把细软拿过去。 程月的大绣架是钱晓雨和蔡小花小心冀冀地抬过去的,暂时不想让别人看到,上面还盖了一层白娟。 前院很大,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四间,倒座四间,还建了个刻有麒麟的照璧。院子里的地,除了种树的两块是土,其余的都铺了青石。 这个气派的麒麟照璧,就是余先生撺掇钱三贵搞出来的。光这一个照璧就费了几十两银子,让钱三贵心疼不已。 这位余先生颇有种名士风流大不拘的个性,拿别人家当自己家,经常按自己的喜好引诱钱三贵做事。偏三贵爷爷经不起他的撺掇,事后又要后悔。出于对文曲星的敬畏,三贵爷爷后悔了也不敢说,打落牙齿和血吞。 其实,余先生的很多想法都很合钱亦绣的意,她便也不出声。否则,早闹开了。 老两口住正房,程月母女和钱满霞住西厢,小娘亲的工作间也在西厢。 又把余先生请了过来,大院子里太乱。他和钱亦锦住东厢,讲堂也设在东厢。 厨房在倒座,看门的蔡老头和轮流值夜的一个壮男住倒座。 为了归园好养植物,建房子的时候,钱亦绣就让下人们去把从塘里挖出来的好土担了许多来铺在院子里。 这个院子大,专门去溪景山上挖了两棵枝繁叶茂的老黄角树种在这里。 挨着大山好处还挺多,这些城里人要花大价钱买的好树,他们不用花一文。 住在又新又大的房子里,钱亦绣很兴奋。但装地图和珠子的茶盅让她费了半天脑子,最后,还是只有藏在床底下一个专门装鞋子的木头箱子里。 钱三贵知道余先生喜静,他住在这个院子里,就不好经常请老爹老娘和哥哥们来家吃饭了。隔个三两天,他便会拿钱让人去买了肉,拎去钱家大院,让二房的人来一起吃。 除了未来的女婿万大中会时常造访,还有就是多多小朋友会经常来玩,归园很少有客了。 对于这一点,余先生满意,程月满意,钱亦绣也满意。这样少了许多事,耳根也清静。她想也能想到,就自家这个漂亮大照璧,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羡慕嫉妒恨。 为了让三贵爷爷继续发扬优良传统,钱亦绣表扬道,“爷爷,你以后都这么做,把肉买去大房,太奶和大奶奶都高兴。肉一顿吃不完还可以吃下顿,他们节约了,太奶又少跑了路,一举两得。” 钱三贵呵呵笑着捏捏孙女的小胖脸。 七月初二,是张央和黄月娥大婚的日子。钱亦锦早就放了话,他和妹妹要去给他们滚床。 一般滚床只要男孩滚,丫头片子是不能滚的。但因为钱亦锦和钱亦绣是对龙凤胎,两个孩子一起滚,吉祥,又喜气,所以才会让钱亦绣一起去滚。 七月初二天刚亮,钱亦绣就起了床。她让已经过这边来的紫珠去外面剪几枝百荷花回来,自己则去了西湖。她挑了二十几枝金莲,盛开的和含苞待放的都有,让苏二武帮着剪下来,必须连着长茎一起剪。 回了屋,把事先订制好的大剑山拿出来,又拿出事先准备的满天星、龟背竹和绿萝,紫珠也拿了几枝百荷花回来。 她用这些花插了个心形的大插花,插花漂亮,醒目,芳香四溢。(。) 第一百七十九章被摸了 漂亮的大插花不止让一旁的钱满霞和钱晓雨大呼好看,连极具审美观的小娘亲都惊讶住了,激动得脸通红。 她愣愣地看了插花好半天,才说道,“真好看,娘的绣儿真能干!” 眼里透着欣喜又得意的光芒,颇有看我多有本事,看我生的女儿多能干的自豪感。 张家对自家有大恩,恩人的儿子成亲,钱三贵总想送个好礼。但张家有钱,世人眼中的好东西张家不见得稀罕,自家也没那么多的钱。 钱三贵和孙子孙女商量后,决定送架好插屏,自己绣,让赵师傅帮忙找个好些的木工,再买几块好木头,打个精致的插座。 这件事两个月前就开始做了。绣品图案是程月画出来的,是鸳鸯戏水。图案本身也不算复杂,但难就难在是双面绣。 小娘亲没时间,便让谢晓雨主绣。谢晓雨本来绣工就好,又颇有天赋。程月虽然不会讲解,但脑袋好使的谢晓雨在一旁看也看出了许多门道,绣艺日渐高超。 不过,鸳鸯的眼睛和几颗水珠还是小娘亲亲自绣的,用的是水纹针。给绣品画龙点睛的同时,又让绣品上了一个档次。 前几天,漂亮的雕花插座就已经做好了。木料还是鸡翅木,是木匠师傅在给省城一个大富商做家具时余了几块边角余料,正好刚够做一个中型的插屏。木料加做工,给了木匠师傅八十两银子。 把绣品镶进去,一架高档次的插屏就横空出世了。 钱三贵极满意,说这架插屏若是拿去店里卖的话,不会下于五百两银子。 这个礼物张家肯定满意,高档次的插屏多,但有水纹针的绣品却不多。 吃过早饭,小兄妹就开始打扮起来。今天必须穿喜庆,兄妹两个都穿的一身红。两人的衣裳是大红提花锦缎做的,红彤彤亮闪闪的,看着又喜庆又漂亮。 二月初,宋四奶奶生了个将近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宋家人都喜疯了。王管事从省城回来的时候,宋四爷专门让他带了两匹上等提花锦缎、一篮子喜蛋送给钱家,感谢他们送的那几个小老虎抱篮(男)。 那两匹锦缎中,其中一匹就是大红色的。给小兄妹一人做了一身后,便被吴氏放起来,说是要留着钱满霞成亲做嫁衣。 钱亦绣还把宋老太太送的压箱底首饰金嵌红宝石鲤鱼簪拿出来,戴在小包包头上。 看到这样一对金童玉女似的漂亮儿女,程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又表扬与自我表扬道,“锦娃和绣儿真好看,娘真有本事。”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辰时两刻,钱三贵就带着两兄妹上了车,今天有任务,要早些赶到张家。 黄铁赶车到村里的黄金大道上,钱老头已经在这里等着了,钱三贵要把老爹带去见见世面。老爷子穿了一身棕色绸子长袍,领口处还绣了不断线福字花纹,这是钱满霞领着蔡小花做的。 车路过大榕村口的时候,穿着蓝色绸子长衫的万大中也等在这里。作为钱家的未来女婿,他也受到了邀请。 到了张家门口,除了几家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大批客人还没来。 插屏直接交给收礼的人,插花直接拿了进去。本来这插花是要拿去新房的,张仲昆见了惊艳不已,说直接拿到正厅里去,新人在那里拜堂,看的人多,喜气。 一身大红的新郎官张央正准备去接亲。前几天新娘子就已经来了溪山县城,住在黄家的别院里。 十六岁的张央虽然依旧清瘦白晰,却成熟内敛了不少。他过来跟钱家人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带着迎新队伍走了。迎新队伍里,还有老熟人梁锦昭和宋四爷,梁锦昭还咧着大嘴冲钱亦绣笑了笑。 小兄妹先去内院给老太太行礼,厅里已经坐了一些客人,竟然连宋老太太、宋二夫人、兰姐儿、青姐儿也在这里。宋家人昨天就来了,住在张家。宋四奶奶没来,在家带儿子。 崔掌柜的媳妇洪氏和儿媳妇华氏也在坐。 两兄妹见了一圈礼,就被两个老太太招手叫了过去。她们都喜欢这两个漂亮孩子,一人拉一个稀罕了一阵才放手。 兄妹两个跟兰姐儿和青姐儿坐在厅里靠偏屋的几个小锦凳上,说起了悄悄话。 兰姐儿说,“锦弟弟,绣妹妹,我想看你们家的猴哥和狼狗。” 青姐听了,也赶紧说,“青姐儿也要看,青姐儿也要看。” “好啊,今天就跟我们回家里去住两天。我家湖里的金莲也开了,好看得紧。”钱亦锦盛情邀请道,又形容起了自家莲花的与众不同。 小姐妹听了更想去了。 钱亦绣一边跟小姐妹们聊着天,一边尖着耳朵听大人们讲话。因为大人们讲的主角是梁锦昭。 好像梁大叔的爷爷不仅是国公爷,还身居高位,是正一品的都督。只不过前两个月已经辞了都督的实缺,皇上又封了太傅的虚衔。他爹不仅承了卫国公的爵,还官升三级,被封为从二品的御林军副统领,可见皇恩有多么浩荡。 钱亦绣虽然跟梁大叔比较熟,也只是知道他出身国公府,家里极富贵,却不知道是如此权势滔天。怪不得连崔掌柜这样的下人县太爷都礼遇有加,实在是他家太有权势了。 宋老太太笑道,“女婿为朝庭忙碌了几十年,终于闲下来了,说是明年要带着我闺女来西州府看看老头子和老婆子。” 众人一听,又是一顿猛夸,乐得宋老太太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老太太最得意的两件事就是,大女儿嫁给了皇上曾经最倚重的卫国公府,大儿子当上了户部侍郎。 这时有人来报,新人已经从黄家起轿了,让宋氏赶紧去前院正厅,要接受新人的跪拜。滚床的孩子也要去新房准备,那边拜完堂,这边就要开始滚床。 钱亦锦和钱亦绣被领去了新房,兰姐儿和青姐儿也闹着跟了去,还有几个小媳妇和小姑娘也跟着来了。 新房里张灯结彩,挂了许多红绫。家具是女方陪嫁的,一应的紫檀雕花家具。特别是那张福禄寿禧紫檀拔步床,惊呆了钱亦绣。 她的见识有限,还是第一次看见床有三进的。老天,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工艺,床的四周雕满了象征福、禄、寿、喜的各式图案,许多地方还贴了金。旁边挂着绣了并蒂莲的红色罗帐,挂罗帐的勾也是赤金的。 这是怎样的土豪啊。 床的里面叠着几床大红色提金锦缎被面,床头放着一对绣有龙凤呈祥的提花锦缎枕,大红缎面床单上撒满了枣子、花生。 兄妹两个坐上喜床,钱亦绣却有片刻的恍惚,他们咋那么像小了几号的新郎和新娘呢。 漂亮的小兄妹可把一帮妇人稀罕坏了,跑过来又夸又摸。摸就摸吧,还要捏。钱亦绣虽然知道这是她们在表达喜欢的意思,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直翻白眼。人家是人不是玩偶,不待这么不尊重人的。 特别是有一个年纪稍大的妇人,撺掇着一个青年妇人来多摸摸他们。青年妇人扭捏地过来摸了一把,那年纪大的妇人还不满意,拉着那青年妇人的一只手把钱亦锦小盆友从头到尾摸了个遍,搞得他就像寺庙门口的貔貅一样。更过分的是,还摸了小正太的双腿内侧,嘴里还念叨着“生个带把的”。 小正太闭紧双腿涨得脸通红,还是很有涵养地任由她们摸着,这时候也不好翻脸。 弄得其他的人都瞠目结舌看着她们,又不敢多说。 摸完了钱亦锦,又来摸钱亦绣,摸她的时候倒是敷衍多了。否则钱亦绣肯定会被摸哭,这是赤/祼祼的猥亵啊。 不多时,便听到前院的爆竹和锣鼓声。 没多久,一个富态的妇人就张罗开了,“快,快,新人拜完堂已经往这边走了,该滚床了。” 然后,开始高声唱念起来,“铺床铺床,龙凤呈祥,夫妻恩爱,日子红亮。铺床铺床,儿孙满堂,先生贵子,再生女郎。铺床铺床,富贵堂皇,财源满地,米粮满仓。铺床铺床,喜气洋洋,万事皆乐,幸福吉祥。” 念叨声中,钱亦锦先滚,从床尾滚到床头,再从床头滚到床尾,接着钱亦绣又滚,两人共滚了三个来回。 起来后,一个张家的亲戚过来给了两兄妹一人一个红包。在一片笑闹声中,新郎新娘来了洞房。新娘坐在喜床上,新郎用喜秤挑开了红盖头,美丽的亲娘带羞含怯地低着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在一片惊艳和赞美声中,那位富态的妇人就把喜果(枣、栗子、花生)撒向新娘怀中,再撒向合欢床上,又撒向新房的每一个角落,嘴里不停地唱着吉祥话儿。 接着是吃生饺子,有人问新娘子,“生不生?” “生。”新娘子的声音像蚊子。 再接着,是两个新人喝交杯酒。 后面的步骤钱亦绣没有凑在前面看热闹,而是独自站在人群后面,神情颇有些落寞。 她想起了小娘亲嫁给小爹爹的情景。 美美的小娘亲在最美好的豆蔻之年来到那个家,哪怕穿着连夜赶制出来的粗布红衣裳,也是最美丽的新娘子。 在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坐在破烂的床上,被那些亲戚朋友当猴子一样看着,评论着。吓得快哭了也不敢吱声,怕被赶出去,失去虽然穷却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然后,被鬼精的小爹爹哄骗着行了房。为了留后,那十几天的时间里,柔弱的身子几乎夜夜要承受小爹爹的“播种”,被折腾得疲惫不堪。 再然后,就困在那个小院子里,怀孕,生女,无尽的守候,痴痴的等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或许,小娘亲因为傻了才能继续活下来吧。 没注意,一滴眼泪滚落下来,钱亦绣赶紧抬手抹了。 却听见梁大叔的声音,“小丫头,你怎么哭了呢?不要跟我说你是喜极而泣,我会吓着。” 由于个子太高,他把腰弯得很低,才能跟钱亦绣的眼睛平视。 熊孩子。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说道,“谁哭了?你还没老呢,咋就眼花了。” 说完,就绕开他钻进了人堆里。 梁锦昭被抢白的一愣神,小不点已经钻进人堆里不见了。明明她是真的哭了呀,自己没看错呀。 小精豆子,人不大,心眼忒多。 正愣神,完成礼仪后的张央挤出人群,拍拍他的肩膀,笑说,“走了。” 梁锦昭几个男伴便跟着张央一起去前院喝酒。 吃完晌饭后,客人们去看红云戏班唱的堂会。张老太太和宋老太太没去凑热闹,让人把钱亦锦小兄妹叫去了她屋里。 张老太太过意不去地说道,“我已经听人说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一旁的宋老太太说,“那吴夫人也真是粗鄙,再想要漂亮孙子,也不待这样揉搓别人家的孩子呀。” 张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她仗着自己男人是县尉,在溪山县城跋扈的紧。县太爷王大人才来这里不久,对吴县尉也有所倚仗,她就更加不得了了。之所以对我们张家还有面子情,也是因为我们跟你们宋家是姻亲,不然连这点面子情都不会给。” 宋老太太对身后的一个婆子说,“去前院找四爷,让他敲打敲打那个吴县尉……” 两个老太太又安慰了一番小兄妹,主要是安慰钱亦锦,然后才让他们去看戏。 一出门,钱亦锦便咬牙切齿地说,“那个老妇,小爷恨不得把她的手剁了。还有那个吴县尉,抢咱们娘亲的事定是他做的。以后有机会,小爷定要收拾他。”又恨恨地说,“以后,我再不滚床了。” 可怜的孩子,留下阴影了。钱亦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捏捏他的手,算是安慰他。 堂会结束后,钱三贵便遣人来叫钱亦锦小兄妹,要回家了。 兰姐儿和青姐儿请示了宋老太太和宋二夫人,她们不放心两个姑娘去乡下,说等晚上跟她们爹商量一番。她们爹这次要去一趟宋家村,看能不能带她们去乡下玩一天。 钱亦锦和钱亦绣来到张家侧门,黄铁已经赶着车在那里等着了。钱老头激动的脸色绯红,他第一次在大户人家吃了席,还看了堂会。(。) 第一百八十章瘦金鸡 钱老头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亢奋阶段,无事就穿着绸子长衫出去跟村里那些老头子显摆,自己在有钱人家吃了喜宴,还看了堂会。 让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让钱老太无比伤心。她因为行动不便没去成,心心念念想看的戏也没看成。 钱三贵又许诺,等自己家房子修好后,也请个戏班来家里唱堂会,让老太太坐在第一排看。这才让老太太有了点笑容。 钱亦锦小正太则极不开心。因为“被摸”事件,除了钱老太和吴氏,他看到所有中老年妇女都心情不爽。 钱三贵和吴氏听钱亦绣讲了原由,也是一阵气紧,说以后不让他们再去给别人滚床了,也少出现在那些当官人家的眼前。那些人,根本想象不到会干出咋事来。 第三天,钱家三房又来了贵客。贵客来的前半个时辰,就有小厮骑着马来说,宋家的四爷、梁表少爷,要带着四姑娘和五姑娘来作客。之后,又去宋家庄子通知王管事,让他们来这边侍候。 王管事一听,赶紧带着除了几岁孙子孙女外的所有家人来到钱家三房听差。 王管事一家的紧张也感染了钱三贵两口子,他们害怕得直冒汗。 余先生也不能继续上课了,他要去万大中家,说是自己不奈跟那些官家子弟打交道。 走之前,还低声安慰腿都有些发抖的钱三贵道,“不过是个捐了五品官的同知,有甚紧张的?”又对钱亦锦说,“男子汉顶天立地,见了谁都不要输了气势。” 小正太比钱三贵冷静多了,说道,“嗯,学生谨遵先生教导。” 一到这时候,吴氏就害怕得有些抓瞎。还是钱亦绣吩咐蔡老头和何氏等下人赶紧烧水,准备吃食做饭,又拟了个菜单。同时吩咐猴哥和动物之家,不许人来疯。这次要来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别把人家吓哭了。 钱三贵又让人去通知建房子的匠人先回屋休息,这次有女眷,不能惊扰着她们。 半个时辰后,就有四辆马车进了村,前面那辆是两匹马拉的黑漆木雕花华盖大马车。马车从村里一经过,看得村民们眼睛都直了。 汪里正直觉车里应该有当官的,那么,自己这个里正也应该去归园随时听令,便忙不迭地跟着马车跑去了归园。 马车到了归园门口,小厮把马凳放在马车边,宋四爷和梁锦昭先后踩着马凳下了车。接着,后面来的婆子上前把兰姐儿扶下车,最后把青姐儿抱下来。 崔掌柜也来了,他跟着王管事一起忙着侍候主子。 宋四爷几人进了院子,也不愿意进屋,嫌闷。他们坐在黄角树下,大树像两把巨型大伞为他们遮挡着阳光。 宋四爷四周望望,深呼了几口气笑道,“山下比城里凉快多了。”又对紧张的钱三贵说,“钱老伯勿紧张,你家的两个孩子很讨喜,我祖母十分喜欢。” 王管事把庄子里那套专为主子准备的青花细瓷茶盅摆上,他的两个儿媳妇又端上了装着各色水果的红釉细瓷果盘,茶叶也是他拿来的雾溪花尖。给两个小姑娘倒的是钱家煮的酸酶汤。 兰姐儿和青姐儿看见穿了衣裳、还带着银项圈的猴子和狗好奇不已,咯咯咯地笑起来。 猴哥就是个人来疯,也喜欢漂亮女孩子。见了两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就不知道该咋表现了。只见它绕着她们转了两圈,便开始翻跟头,打拳,作揖,做鬼脸,不只把两个小姑娘逗得直笑,把宋四爷等人也逗得大笑不已。 “这猴儿,都成精了。”宋四爷大笑道。 竭息片刻,又去大院子看西湖里的金莲。刚进大院,便有一股醉人的清香随风飘来。离老远就能看到湖里绿叶摇曳,亭亭的莲花玉立其间,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金黄灿烂。 梁锦昭和宋四爷也被那美丽的景色震惊了。 梁锦昭带着兰姐儿、钱亦绣几人急步走向前去,宋四爷和王管事掉在他们后面,钱三贵和几个下人掉在最后面。 王管事低声跟宋四爷耳语道,“四爷,用不用我去提点钱三贵几句,让他有些眼力价,明年春天拿些种藕出来给咱们自己种?” 宋四爷没说话,急步往前走去。 来到湖边,钱亦绣让苏三武摘两朵盛开的金莲给兰姐儿和青姐儿。两个小姑娘喜欢得紧,直说比家里的荷花要好看得多香得多。 宋四爷对钱三贵道,“吃了你家让王管事带来的莲叶,又听他形容了一番你家这莲花的与众不同,早就想来看上一看了,今儿真是饱了眼福。番地的莲花当真与我大乾的莲花大不一样,也不知这莲藕的滋味是不是也如此惊艳。”顿了顿,又道,“杨知府的三公子,还有周学政的大公子,他们不知怎么也得知了这里的莲藕大不一样,前几天还跑来约我,说是要来这里弄些藕回家种,被我拒了。说这里有国公府的生意,他们才没敢来打主意。” 又侧头取笑崔掌柜道,“还是崔掌柜动作快,竟是先跟钱家合作了。” 他的这几句话里包含了几层意思,钱三贵不知该怎么回答。 钱亦绣知道,她家的这种金莲只要一传扬出去,必定要引起众多人的觊觎。只要等到明年,自家藕塘都大面积栽种后,哪怕送一些给惹不起的人,自家的损失也不会太大。可是现在,连下蛋的瘦金鸡都快被人瓜分完了,还发个什么财呀。这就是弱肉强食的古代,没有背景的小老百姓想挣些钱太不容易了。 但宋家绝对不能得罪,哪怕自家少赚银子也得让利给他们。钱亦绣把眼里原那抹不甘和悲愤压下去,刚想说话,便听梁锦昭说开了。 只听他恨恨说道,“四表舅不提这事还好,提了又让我生气。这崔掌柜也是老人了,这次却做了让我们梁家被人戳脊梁骨的事。”说着,就踢了两脚旁边的崔掌柜,崔掌柜红着老脸直躬身说,“老奴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宋四爷一愣,崔掌柜平时可是极有面子的,梁锦昭还是第一次如此对他。便纳闷道,“锦昭为何如此?” 钱锦昭道,“我爷爷再三嘱咐家里人,当家人越在高位,就越要低调做人。他可倒好,趁着钱家有事相求,狮子大开口。即使已经知道人家没有多少种藕了,还想要来自己种,要了京城经营权不够,连北方经营权都要了。偏这丫头又最是个嘴快的,那天跑去跟我师傅哭穷,说没有多少莲叶和种藕了,都是我们梁家要了去,如何如何。我师傅把我好一顿教训,说我们梁家仗势欺人,丢了我太爷爷积攒下来的一世英名,又怪我们家让他老人家没有好藕吃。哼,这事若被我爷爷知道了,连我娘都落不了好。” 说完,又踢了崔掌柜两脚。(。) 第一百八十一章解决祸害 钱三贵听了梁锦昭的话,又见在他眼里高高在上的崔掌柜竟然当众挨了打,吓坏了,怕梁少爷再把气发到孙女身上。 赶紧躬身赔礼道,“梁少爷息怒,梁少爷息怒,是老夫没把孙女教好,让她乱说话了。她还小,求梁少爷要打就打老夫,别打她。” 说着就扔下拐杖跪了下来,由于他只有一条腿,控制不好平衡,只听“呯”的一声硬摔下去,膝盖把地上的泥土都磕了个小坑。 钱亦绣的心一紧,这得多疼啊。她赶紧去抱住钱三贵说,“爷爷!”声音也哽咽起来,不停地向钱锦昭甩着刀子。虽然她直觉梁大叔可能是在帮自家,可是把爷爷吓成这样,她就不高兴了。 钱亦锦也跑过去抱着钱三贵问,“爷,让孙子看看,摔坏了吗?” 梁锦昭一见脸便红起来,他这场戏是演给宋四爷看的,却没想到太过投入,把钱家人吓着了。 赶紧说,“老伯快快请起。我没有怪罪小女娃的意思,更不会打她。她是我师弟的姐姐,我师傅又极喜她。若我打了她,师傅和师弟都不会放过我。” 梁高和苏四武一起把钱三贵扶起来,把拐杖递给他。 这么一闹,众人也不想观荷了,都回了前院。坐定后,梁锦昭再次表示不会把钱亦绣告状的事放在心上,不会打她,才让钱三贵松了口气。 崔掌柜又表示,种藕他们雾溪行明年就不要了,毕竟他也看到湖里稀稀拉拉的莲叶,种藕肯定没有多少。自己就算弄些藕回去种,也不会太多,况且这种番藕的属性也不熟悉,不知侍弄出来会怎样。还不如就由钱家负责种藕,他们雾溪行只负责销售就行。 钱亦绣看到脸色有些微沉的宋四爷,便道,“那这样行不行,明年我们家只负责种藕,出来的藕都交给你们两家去销售?” 这个利可让大了,但没有办法。钱是好东西,那也得有命去赚。若宋四爷说的什么知府的儿子、学政的儿子都在打金花莲藕的主意,那么以后藕出来了,会有更多的人打主意。自家是平头百姓,谁都惹不起,只有转嫁茅盾,一切让梁宋两家去顶着。 宋四爷听了一喜,道,“这样你们岂不是太亏了?还是要留些给锦绣行去销售才好。” 钱亦绣笑道,“我们相信梁家和宋家是不会亏待我们这些小老百姓的,只要你们给个公道价,我们就亏不了。” 钱三贵平静下来后,也想通了其中关节。说道,“宋四爷客气了,绣儿说的极是。” 梁锦昭见这样跟自己的初衷有些不一样,但想想这样或许钱家的损失还会小些,至少得让钱家把藕种出来。王管事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宋家又是省城的大世家,钱家让些利跟宋家把关系套牢了对以后发展更有利,便也点了头。 然后,几家人又商量了一番,宋梁两家还划分了销售点。宋四爷对王管事说,“以后警醒些,也帮钱老伯看着点。若是这些种藕再被祸害了,出藕少了,我就拿你是问。” 王管事赶紧哈腰道,“是,是,奴才遵命,再不让人来祸害种藕。”又回头对两个儿子说,“以后每天都来这边瞧瞧。” 中午,一群人在钱家吃了顿别具乡村风味的饭,钱三贵把汪里正也请进来一起吃。只不过,他们是和王管事几个下人一起吃。钱亦锦陪着宋四爷和梁锦昭吃,钱亦绣陪着两个兰姐儿和青姐儿吃。 之后,宋四爷去宋家庄视察地里的庄稼长势,梁锦昭和两个小姐妹在钱家玩。 钱三贵趁梁锦昭和几个孩子又去西湖玩的时候,不住地给崔掌柜道歉。 崔掌柜摆手笑道,“我们这些奴才,偶尔给主子撒撒气,也是该当的。我家少爷仁义,对我一直很好,还是第一次如此对我。他今天这样做也是为了帮帮你们家,怕你们家的利被瓜分没了,白白辛苦一场。” 钱三贵听了,感动不已,连连感谢梁少爷的体恤。 大概申时,一行车马才离开钱家回县城。本来宋四爷还想弄些荷叶回去吃,但现在种藕的多少直接关系到自家的利益,他也舍不得祸害了,只让人摘了些莲花回去。 青姐儿已经在乳母怀里睡着了。兰姐儿拉着钱亦绣的手说,“绣妹妹,以后你家房子都修好了,我再来乡下玩。” 钱亦绣笑着表示欢迎,又答应她以后自己去了省城一定去宋家玩。 大队车马过了大榕村,村民们在尘土飞扬中议论纷纷。 离村北口不远处,有一个大四合院。崭新的青砖瓦房,青石铺就的大院子,一看就是大榕村和花溪村中最好的宅子之一了。这就是万大中的家,万家大院。 听到院子外面乡民们的吵吵声,说贵人们走远了。房里的余先生才站起身来说,“这些人终于走了,我也该回了。嘿嘿,那宋治先就是雁过拔毛的主,也不知钱家这回还能剩多少利。我那女弟子可要心疼得睡不着了。” 见万二牛皱着眉不理他,还在不时地怒视万大中。又劝道,“小主子被那个粗妇亵渎,这事大中也控制不了,他又不是女人,可以跟着小主子去内院。毕竟谁也想不到,在洞房里还能出那事,还会有那种不要廉耻的粗妇。这事以后引以为戒,让他遇事多想想,危险随处可见。” 万二牛和万大中也是今天听了余先生的话,才知道那天小主子去张家滚床受了大委屈。父子两人难过不已,连中饭都吃不下。 万大中咬牙切齿道,“上次我就说该把吴县尉这家祸害解决了,可爹不同意,说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回可好,直接让小主子受委屈了。哼,今晚我就去把那对夫妇的手剁下来喂狗。” 万二牛起身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失职了,竟然还敢去惹事。县尉再小,也是朝庭命官,死于非命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震动。你是嫌小主子藏得太隐密了,所以想把耳目都引到溪山县来?”又气不过地说道,“那个粗妇倒是要找机会解决了。她若活在世上,咱们还有何面目去见主子。” 余先生点点头说,“是该把那个恶妇解决了。” 万大中见他们两人都如此说,便想着该怎样收拾那个恶妇,替小主子出气。为了掩人耳目,还不能马上收拾,再等两个月。 之后,三个人一起去了归园,万大中还在村口买了一坛子酒。 程月刚出来放风没多久,见有外男来家了,只得又去了西厢。钱亦绣平时很欢迎万家父子,可现在一点都不欢迎。觉得他们也太没有眼水了,哪能客人刚走他们又来做客的道理呀。害得小娘亲在屋里关了一天,现在还要继续关着。 钱亦绣对钱满霞道,“以后姑姑嫁给万大叔了,就给他提个醒,像这种才招待完客人累了一天的人家,最好不要马上去做客,人家嫌弃。” 气得钱满霞红了脸,还说不出一句话。她也觉得万家父子不该现在来做客,父亲累了一天,嫂子又要关在屋里。可这样被侄女说,也很没面子,狠狠瞪了钱亦绣一眼。 万大中把钱亦锦拉过来,仔细看看他,眼里的怜惜掩都掩不住。钱亦锦还有些纳闷,问,“万大叔,你怎么了?” 万大中笑道,“大叔几天没有教你练武了,现在来教你比划比划。“ 金秋送爽,一晃到了八月底。荷塘月色和钱家大房、二房、万家的藕陆续开始出了。这一片土地或许真的适合种藕,产量比别处的塘里多,又要肥大、甜糯些。这样的藕,哪怕比别处贵个一、两文钱,人家也愿意买。 这些藕都是由锦绣行负责销售,一部分拉去县城、省城卖,一部分拉去温华县的码头,装船运往远地方。 温华县旁的绿春江与京湘运河相连,船从这里启航行驶五天,便能进入京湘运河,再往北行驶将近半个月,便能到达京城。若往南行驶到湘阳,进入钱江,便能到达江南。 钱亦绣听了有些蒙,自古孕育华夏子孙的长江似乎在这里不叫长江。在这里,钱江有些像长江。 钱亦绣望着滚滚洪河,以后自家成富豪了,就在这里修一个码头,运送货物方便得多。洪河是绿春江的一支分流,一路蜿蜒着到了温华县注入绿春江。若是这里建了码头,去省城、京城、湘阳、江南都快捷。没想到这个架空时代的水运还如此发达,修建了连接南北的京湘运河。 这个时代不同前世的历史长河,但晋朝以前的发展趋势及文明又是极其的相似,却又不完全一样,真是零乱了。钱亦绣想破脑袋都理不清楚。 莲藕丰收了,让汪里正等一众村人各种羡慕嫉妒恨。特别是汪里正,通过自己手卖了那么多便宜的好地,自己却没有买一亩,他的心都在流血。 若是别人,肯定得想办法从他们手上挤些水塘出来,但是钱家,他如今是惹不起了。主要是怕钱三贵,否则肯定得从钱大贵、钱二贵手里各弄五亩塘过来。 钱大贵和汪氏十分高兴,没想到种藕的收益竟然比侍弄了一年的田地收益还多些。关键是,藕塘的投入少,买十五亩地才花了二十二两银子,挖塘的工钱也没花多少,加完共花了三十两银子。也就相当于四亩水田的钱,但产出却比四亩水田多多了。 钱大贵遗憾道,“听三弟说,再往西的地就不好了,不然可以再买些地挖塘。” 汪氏冷哼道,“早知道咱们上年就该多买些,还让万家这个外人占了个大便宜。” 钱大贵皱眉道,“你这个婆娘,又说这个话。那万家是三弟的儿女亲家,三弟当然要提携他们了。” 汪氏道,“亲家再亲,还能亲得过兄弟?” 钱大贵道,“你以为别人的亲家都像咱们找的那几个不省心的亲家?人家的关系相处好了,可不就像兄弟一样亲。这样,女儿嫁过去才不会受委屈。” 一说到亲家,汪氏就开始唉声叹气。没想到,钱家的几个姑娘,却是这个原来看着最不起眼的霞姑最有福气。 钱二贵和唐氏就更后悔了,早知道该多买些地的。 钱二贵埋怨着钱满河,“你当时咋只让买十亩?该买二十亩的。” 唐氏道,“当家的咋怨上儿子了?让我说,就怪三叔,他知道这块地种藕好,就该让咱们多买些。倒是便宜了外人,万家都买了二十亩,可惜了了。” 钱满河皱眉说道,“娘,人都被你得罪光了,还胡乱说话,这事咋能怨三叔呢?若是被三叔三婶听到,又该不高兴了。” 唐氏忙笑道,“娘不傻,这话不会拿出去乱说。” 这天下晌,钱三贵和拎着肉的苏四武去了大房。汪氏笑道,“三叔咋又拎着肉来了?这肉不能动,三叔晚上家去的时候带回去。今年我们跟着三叔种藕挣了钱,今天的酒该我家请。肉和鱼已经买回来了,我和陆嫂子多弄几个菜,让公爹和你们兄弟多喝几盅。” 九月初,张央来归园了,他是来收购枯萎的莲叶入药。同时,他也带来一个溪山县城的大新闻。 几天前,吴县尉的夫人和儿媳在上溪顶山大慈寺求子的路途中,马惊了,婆媳两个滚下山崖,儿媳腿摔断了,吴夫人直接摔死了。 钱亦锦听了一阵爽快,说道,“该,真是上天报应。” 万大中也在这里吃饭,笑道,“那母老虎死了,吴县尉肯定高兴,花无心终于可以抬回家去了。” 张央笑笑说,“昨天就抬回去了,连酒都摆了,说是热喜。” 钱三贵嗤道,“又不是他娘老子死了,还热喜。这样德行不好的官员,就应该罢免。” 张央道,“那花无心的肚子已经掩不住了,偏吴夫人活着的时候不让她进府。还放话说若花无心敢进府,就让她一尸两命。街坊都在传,说吴大人恨他夫人泼辣善妒,所以做了这个局,把他夫人弄死的。”(。) 第一百八十二章倒贴钱 &nb九月,钱亦绣去村里吃了两次席。一次是喜事,许氏又生了个儿子,取名钱亦进,进娃。一次是丧事,二爷爷,钱亦绣要叫二祖祖的老头去逝了,这是钱家最老的一个老辈子。 &nb人生就是这样,有出生,就有离世,循环往复。 &nb钱家人多出寿星,在这一带是出了名的。二爷爷是七十八岁死的,这已经是少有的高寿了。钱老头六十五岁,钱老太六十四岁,还都健在,这在古代乡下属于少见的。特别是钱老太,得了那一场大病还能活下来,虽然如今行动不太方便,却是红光满面,比许多中年人的脸色还好看。 &nb现在,汪氏经常被新人请去当全福人,因为她的公婆、丈夫都健在,儿孙又有出息,儿子当了县城掌柜,孙子在县城最好的私塾念书。钱满蝶虽然合离了,但求娶她的人家也不少。 &nb汪里正的老父半年前死了,所以请余氏当全福人的人就少了下来。这让余氏十分不高兴,姑嫂之间也没有了往日的融洽。但因为钱家三房的关系,余氏也不敢随意得罪汪氏。不管汪里正夫妇高不高兴,都不能否认钱三贵已经是花溪村最有势力的人了。 &nb九月底,听从省城回来的王良说,宋家的老太爷三天前也去逝了。在京城的大老爷一家肯定会回西州府丁忧,还有在各地做官的几位爷,也都要赶回来守制。 &nb大乾丁忧制度是,父母死了,儿子要辞官丁忧二十七个月,孙子辈会请假回乡守制一百天,这是指文官。武将丁忧不解除官职,而是给一百天假。 &nb只有特殊情况才会夺情。 &nb在国子监读书的宋怀瑾肯定也要回来,不知道刚回京城没多久的梁大叔回不回来。 &nb因为和宋府的关系,钱三贵和钱亦锦也去省城奠祭了。 &nb十月中旬,归园的房子全部完工。赵师傅又带着工匠去给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建房子和亭子,还有铺路,花果山的一些路要用木头铺。那里的房子少,亭子、路都简单,年前就能做完。 &nb为了省钱,家里的用人和长工便会抽空去山脚挖树木,移植回家里,这些树多为柳树、椿树、樟树。又买了些桂树、梅树、海棠树、玉兰树回来。 &nb三房一家还是都住在前院,等家具做好才会搬新屋。 &nb通过介绍,那个之前给他家**翅木插屏的陆师傅又领着三个徒弟来家里做家具。像陆师傅这么好的手艺人一般是不接乡下人家的活计,哪怕是有钱的乡坤。 &nb三个月前,陆师傅带人进山寻好木头,不注意把腿摔断了。虽然过了一百天,腿也长好了,但到底不能用力。这样的身体,肯定接不到有钱人家的好生意,却又不愿意在家里闲着。经过赵师傅的介绍,就来了钱家。他主要是看着徒弟干,只有最关键的地方才会亲自动手。 &nb陆师傅问钱三贵想做什么木头的家具,经过余先生的一通撺掇,钱三贵便挑了胡桃木、香樟木、榉木三种木料。这几样虽然不是特别好的木材,却也属于中上等和中等。等交了订金,钱三贵又有些心疼,但为时晚矣。 &nb陆师傅领着几个徒弟在后院做家具,钱亦绣时不时会去看看,提点自己的要求。同时,又请陆师傅寻点好木材,她要给小娘亲的绣品打个上等屏风架。而且,这个屏风架必须请他亲自做。 &nb屏风架最主要的是雕花,跟腿的干系不太大,陆师傅便接了下来,说托人去寻点小叶紫檀。 &nb小娘亲的绣品已经完成一大半了,即使还未全部完成,但钱亦绣也被震撼了。她直觉,这副旷世奇作属于前无古人的上上上品。这么好的绣品,当然要配最好的屏风架了。 &nb为了让陆师傅更尽心,钱亦绣让小娘亲回避去了卧房,把陆师傅领去工作间看了一眼绣好的那一面。当时就把陆师傅震住了,竟是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nb他哭了一会儿才说,“若我陆成做的东西有幸能镶上这幅绣品,死也值了。”又不好意思地跟钱亦绣解释说,“我是个手艺人,最想让世人欣赏认可自己做出来的东西,钱都在其次。如今能遇到这样好的绣品,比我之前看到的所有绣品都好太多太多,我是高兴。这样的好机会千载难遇,我一定会尽全力把屏风架做好,让它不给绣品蒙尘。” &nb又说了小叶紫檀虽好,但跟这幅绣品的色调不太相配,他觉得最好用金丝楠木。 &nb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金丝楠木本来就是皇家喜欢的木材。 &nb钱亦绣点头让他看着办。 &nb陆师傅又说他有位师兄在京城,许多皇亲国戚都会请他师兄打家具,他马上托人带个信去,请师兄帮着找几块金丝楠木过来。 &nb陆师傅也不想着做家具了,都交给了他徒弟,他天天都在冥思苦想,做个什么样的屏风架才能配得上那幅好绣品。 &nb这事被吴氏知道了,她一听说要买皇家最喜欢的金丝楠木做屏风架,就吓着了。说道,“皇家用的东西,那得多贵啊,咱们乡下泥腿子咋用得起。陆师傅的手艺又贵,做下来不定得花多少钱。如今家里已经花了这么多银子了,我可不愿意把家底都填进去。” &nb便去后院找陆师傅,让他不要买金丝楠木,自家买不起。 &nb陆师傅道,“钱嫂子,那么好的绣品若是不用金丝楠木做屏风架,就是一种缺憾。若是改用一般的木头,那就是珠玉蒙尘了。”又咬咬牙道,“这么办,你家只给木头钱,我不要工钱。”见吴氏还是不太愿意,又道,“金丝楠木我贴一半的钱,这总可以了吧?我实在太喜欢那幅绣品了,就是贴钱给它做架子,也是荣幸。” &nb吴氏都回了前院,还是有些不相信。见钱三贵和钱亦绣都在堂屋里,就说了这事,“……陆师傅不会是骗子吧?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子,宁可自己倒贴钱,也要帮别人做活。当家的,还是把他们辞了吧,我总觉得陆师傅这个人不太地道。” &nb钱三贵一听就乐了,说,“你这个婆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但凡这样的手艺人,最在乎自己的名声。儿媳妇的绣品那么好,他倒贴钱帮着做屏风架也是可能的。若屏风名扬四海了,那他的手艺也就得到所有人认可了。以后,他的名气会更大,也会挣更多的钱。” &nb吴氏又高兴起来,说道,“那咱们家就跟陆师傅一家出一半的钱,买几块好木头做屏风架。” &nb钱三贵不赞成地说,“咱们又不是没钱,何苦占人家的这个便宜。不仅木材不要人家出钱,手工钱还是要付。”见吴氏有些不愿意,又说,“既然陆师傅都说儿媳的那幅绣品如此好,肯定值大价钱。” &nb钱亦绣也说道,“奶,总不好让人家白出力。他心情好了就会尽全力,尽全力了才能做出更好的架子,以后屏风才能更值钱呀。” &nb吴氏一听是这个理,大笑道,“咱们绣儿的脑袋瓜越来越好使了,比奶还转得快。” &nb钱亦绣又去后院告诉陆师傅,让他安心,自家肯定不会让他吃亏,该给多少就给多少。 &nb陆师傅哈哈笑道,“小女娃小看陆师傅了。我是真心觉得能给那样的好绣品做屏风架是福气,哪怕倒贴钱也心甘情愿。” &nb看到这样豁达的陆师傅,钱亦绣倒觉得自己肤浅了。 &nb钱三贵也高兴,儿媳妇的手艺被人如此大加推崇,让他倍有面子。他让人炒了几个下酒菜,请陆师傅来前院喝了个小酒。 &nb转眼进入了冬月,钱华一脸兴奋地回来了,同时还把莲蔻的金师傅也带了来。 &nb钱亦绣是第一次看见金师傅。他四十几岁,长得又矮又瘦,脸倒是白净,却因出天花留了许多麻子。虽然长得其貌不扬,但浑身清爽干净,身上还散发出一股似有还无的有些像金花莲叶的清香。钱亦绣对他的印象一下子便好了起来。 &nb钱亦绣是一个人在正房堂屋里见他们的,三贵爷爷坐着滑杆去了荷塘月色视察工作。钱亦绣请二人坐下,又让紫珠上了茶。 &nb金师傅就是坐着,都能看出他的腿在不停地抖动。这个性格是少见,否则凭着那一手好手艺,也不应该在乡下的小作坊里混。 &nb钱华把几个小圆木盒、两个小瓷瓶拿出来摆在桌上,一脸灿烂地说,“金师傅制出了几样香脂和香露,我觉得不比露香斋的任何一种香脂差。” &nb几个小圆木盒虽然上了亮漆,还描了花,但这包装还是上不了档次。 &nb钱亦绣压下嫌弃包装的心思,听金师傅的介绍。 &nb金师傅一一打开盒子作着介绍。他紧张的脸通红,声音都有些发抖,又词不达意。钱亦绣也不打断他,不停地点头,眼睛没看他而是看香脂,让他放松了不少。或许还觉得钱亦绣是孩子的关系,他慢慢放松下来,要表达的意思才清晰起来。 &nb其实,钱亦绣心里极其澎湃,只是怕把胆小的金师傅吓着,使劲压抑着激动的心情。 &nb听金师傅介绍,这几样产品分别是用金莲花苞制的滑香脂,白色金莲制的玉香脂,盛开花瓣制的金莲胭脂,还有适合女人用的金莲香露,以及适合用男人的碧莲香露。 &nb钱亦绣每样都闻了闻,又在手背上擦了擦。 &nb不可否认,这几样产品太好了! &nb听他终于介绍完了,钱亦绣笑道,“金师傅辛苦了,这几样产品都非常好,我非常喜欢,也相信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它们的。” &nb金师傅笑着抹了一把前额的汗,这是他当着外人的面话说得最多的一次。 &nb钱亦绣又对钱华说,“现在你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想办法做些好看的盒子。不要光想着木盒子,还可以做些粉瓷的、琉璃的、银制的、玉的。这些香脂再好,但包装上不去,照样卖不起价。这些产品先不拿到世面上去卖,也不要说出去。等明年塘里的金莲多了,再大量做。到时候咱们把锦绣行开到京城去,主打产品就是莲蔻化妆品——嗯,那些香脂、胭脂、香露等,都可以称作化妆品,这也是咱们莲蔻对这些东西的一种新的理解和诠释。还有就是,这些化妆品前面必须要有莲蔻二字,比如莲蔻滑香脂,莲蔻玉香脂,这样才能强化买主对莲蔻的认知……” &nb最后,又奖励金师傅五十两银子,让他继续搞好研究,并开始带徒弟。还让他不要有带了徒弟饿死师傅的想法,因为莲蔻会给他大价钱的带徒费,足够他好好过活一辈子。 &nb而他带的这两个徒弟,就让钱华去人牙子那里买两个十岁左右的聪明孩子。这个时代,只有身契在自己手里的人才放心。 &nb钱亦绣又问金师傅手里还有多少这种成品,金师傅说,“这种质量上乘的还有四套,其它有十几套质量稍差点。” &nb钱亦绣又道,“那就把那四套化妆品拿来给我,其它十几套都销毁。”想想又说,“还是给我拿一套来,其它的都销毁。记住,这几样化妆品万不可流传出去。也暂时不要做了,等明年金莲盛开后再继续做,到时候让所有贵妇人都惊艳它们的魅力。” &nb顺便把桌子上的那套化妆品留下了。 &nb出了归园,金师傅难得主动跟钱华说了话,“这位小主子,就是个人精。” &nb钱华点着头笑道,“何止是人精啊……”还是鬼精,甚至鬼都没她精。 &nb钱晓风第二天就把那五套莲蔻化妆品拿来交给了钱亦绣。 &nb五套好的,钱亦绣给小娘亲两套(清莲香露除外),小姑姑各两套。 &nb又提醒小姑姑道,“这两瓶清莲香露是男人专用的,你看着办。” &nb小姑姑红着脸没吱声。晚上,钱亦绣就发现来自家吃晚饭的万大中特别高兴,白牙一直露着。 &nb钱亦绣玩笑道,“万大叔,得了啥宝贝乐成这样?” &nb万大中的黑脸有了几丝红晕,笑道,“没,没啥。” &nb钱亦绣撇嘴道,“我才不相信。看你怀里鼓了两坨,那是什么东西?” &nb万大中的脸更红了,赶紧捂住胸口道,“没,没什么。” &nb钱亦绣暗乐不已,怎么搞得像自己调戏他一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反差 还剩下一套好的化妆品,钱亦绣自己要了滑香脂,送吴氏奶奶玉香脂,金莲香露给了小娘亲,金莲胭脂给了小姑姑。 本来想送黄月娥两样,想想还是算了。即使能保证黄月娥不说出去,也不敢保证她身边的人能不说出去。黄万春可是到处找钱眼的利害商人,被他盯上了不是好事。自家金花莲藕就是前车之鉴,一时疏忽和显摆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 还剩下三瓶适合男人用的碧莲香露。 钱亦绣拿了一瓶去送给三贵爷爷,三贵爷爷像是碰到了啥好笑的稀奇事,哈哈笑着直摆手,说道,“那是贵公子喜欢的玩意儿,爷爷就是个泥腿子老汉,爷用了,可是要笑掉大牙的。” 连吴氏奶奶都在一边哈哈笑道,“亏绣儿想得出来,给你爷这东西。你爷若是香喷喷地走出去,那还不得把人吓着。” 三贵爷爷难得地幽默道,“也不能说我只要香喷喷了就要吓着人,若是香喷喷的红烧肉味或是香喷喷的卤鸭子味,还是不会吓着人。但若是香喷喷的香露味,那就要吓着人了。” 哈哈哈哈…… 看着三贵爷爷、吴氏奶奶、满霞姑姑都咧着嘴笑个没完,钱亦绣翻着眼皮走了出去。 怪不得都说贵族要三代才能培养出来。三贵爷爷就是再有钱,也只能说是乡坤或是地主,吴氏奶奶只能说是地主婆,满霞姑姑是地主家的小姐。 而美美的小娘亲,都傻得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是那么如仙女般的出尘脱俗,还想把女儿养精致。 这就是根深蒂固、深入骨髓的意识问题。 只不过,自己这个前生今世都根正苗红的小泥腿子或许会让小娘亲失望了。她真的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大嗓门,也做不到随时都干净得鞋底连点泥土都没有。 如今,就算跟举人先生学写字,这位先生也是属于名士风流大不拘的个性,不仅没有一点贵族范儿,还比一般人都大大咧咧。 等小正太下课了,钱亦绣又屁颠颠去送给他。小正太撇着嘴摇摇头说,“妹妹怎么给我这东西,哥哥还小呢。”颇有些拒绝坏阿姨诱惑的架式。 她又进屋送余先生,余先生傲娇地说,“某不喜欢那个调调。” 等丧气的钱亦绣要走出门了,又把她叫住,伸手接过了香露,勉为其难地说道,“拿来吧,或许以后也会用得上。” 钱亦绣好不容易送出去了一瓶,把剩下的两瓶压在了箱底。 小姑姑、吴氏虽然觉得这种化妆品味道好闻,擦在脸上又细腻,但也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好。 小娘亲就不同了,打开香露闻了闻,又抹了点香脂在手背看看,惊讶地说道,“绣儿,你在哪里买的香露和香脂?真好,比艾淑林里的香脂和香粉还要好。” 艾淑林又是什么东东?小娘亲的嘴里时不时要冒些新鲜名词出来。钱亦绣也不想多问,哪怕是皇家后院,也跟现在的小娘亲无关了。便笑道,“娘喜欢就好。等娘用完了,再给娘买。” 小娘亲听了笑弯了眉眼。 另外一套质量稍差的,给了钱满蝶一盒玉香脂,说是在省城买的。剩下的都给了钱晓雨,让她不要说出去,也不要拿出去送人。 小姑娘听了欲言又止,钱亦绣又善解人意地说道,“可以送给自家人,但让他把嘴闭紧些。” 小姑娘红着脸直点头。 一进入冬月,钱三贵又呆在房里不敢出来了。虽然汤药不断,但好歹能自己走动,还能听下人禀报事情。 而大山带着猴哥和奔奔或是跳跳进山里呆的时间也更久了,这都去了八天了还没回来。 猴哥又长高了一大截,也更加健壮了,而且力大无穷,竟然可以背着钱亦锦爬树玩。钱亦绣也想让它背,只不过怕小娘亲难过不敢。 这天,花溪村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不算大,但从昨天夜里一直下到第二天,地上房顶上树上还是积下了薄薄的一层。冀安省属于大乾中部偏南,下鹅毛大雪的时候非常少,就是这种小雪也不多见。 早上,程月看着儿子、女儿穿着厚厚的棉袍和棉裙,满意地点点头。又望着漫天雪花说,“弘济好可怜,头上光光的没有头发,好冷呀。” 钱亦绣说,“娘放心,他冷了会戴僧帽。” “可娘忘了给他做僧帽。”程月自责地说,眼圈都有些红了。 “娘没给他做,可他们寺里有专门做衣裳的人,她们会做的。”钱亦绣安慰道。她冬天难得看到小和尚,他基本上都是冬月就走了,要等到来年春天才回来。在她的印象中,就没见过小和尚戴帽子。 人不经念叨,小兄妹刚上了一刻钟的课,小和尚就来家串门了。余先生很给面子地放了钱亦锦和钱亦绣一天假,自己跑到后院看师傅们做家具去了。 小和尚没戴帽子,连棉袄都没穿,只穿了夹衣,冻得小脸蛋和小鼻头红红的,嘴唇都有点发青。 他是来辞行的,他又要跟师傅去云游,顺便在京郊的报国寺过年,来年开春才会回来。院子里冷,小和尚就被请去了西厢厅屋玩。程月心疼地用手捂着他的脸说,“你咋不穿袄子呢?婶子给你做了袄子呀。还有,这头上光光的,咋不戴顶帽子呢?” 小和尚笑道,“这个天儿还不算冷,等到去了北边,那里滴水成冰,就要穿棉袄戴帽子了。” “这个天还不冷?瞧你的嘴唇都冻青了。”钱亦绣说道。 小和尚道,“寺里练武的僧人这个天儿都没穿袄子,习惯了也不觉得冷。” 程月把小和尚的脸捂热,也不绣花了,而是看着一双儿女和小和尚说话打闹。 快晌午的时候,钱亦多小朋友来了。昨天三房给她家端了一小罐在县城买的五香坛子肉,香极了。只是这东西绵软,钱老头和钱老太吃了大半,她只捞到两坨。想着三房应该还有,就来噌五香坛子肉。一看小和尚在这里,失望得不得了。 结果,小和尚并没像往常一样在这里住一天,吃完晌饭就要走了。走的时候,他嗫嚅着说道,“我师傅让我带两节小藕回寺里吃。” 钱亦绣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九月初的时候已经给老馋和尚带了两节金花藕的种藕回去。想到那嫩嫩的金色藕芽,钱亦绣的心至今都在流血。 她嘟嘴说道,“你师傅还是大师,咋那么馋呢?金花藕我们连一口都没舍得吃,那是留着明年做种藕的。已经给他拿了两节,他还好意思再要。都让他吃完了,明年我家还种啥?” 说得小和尚脸更红了,哀怨地扭着手指头无所适从。师傅让他必须要到,否则就不领他出去云游了。 钱亦锦劝道,“就再给他两节吧,大师开个口也不容易。” 程月看到小和尚如此表情,也心疼了,帮着说情,“绣儿,就给弘济两节藕吧,不然他回去会挨骂的。” 连钱亦多都帮着说了话,“绣儿姐姐那么说大师不好的,我可是尝过想吃吃不上的滋味,很难受的。” 钱亦绣无奈只得让苏三武弄了两节金花种藕来,又给他带了一篮子荷塘月色出的藕,言明是最后一次。 小和尚高兴地道了谢,又许愿说明年开春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他们带报国寺的素食点心。 小和尚跟大和尚一起骑马走了,如今小和尚也单独有了坐骑,是匹小白马。他们走远了,钱亦多才瞥嘴说了句,“素食点心有啥好吃的,那么大老远带回来,豆腐都盘成了肉价钱。” 腊月初,崔掌柜要回京城送年礼兼汇报一年的工作。钱三贵让人把早准备好的送国公府的礼给了他,有两百斤最上等的莲藕,一百斤“李记”香肠,一百斤“李记”腊肉,以及若干山货。 钱亦绣还把一张猴哥猎的纯白色狐狸皮送给了梁大叔的娘。 自家如今是挂靠在国公府旗下的一个子公司,可要把集团公司的领导巴结好。 接着又给张家、宋府、翟府送了年礼。宋府和翟府是钱亦锦去送的,张府是钱亦绣去送的。 黄月娥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小神医明年就要当爹了。老太太和宋氏都快乐疯了,这个媳妇宜生养,进门就怀孕。好吃的好喝的流水似的往她屋里送,还免了她的请安。只不过黄月娥呆在自己院子里无聊,每天还是要来老太太跟前凑趣。 黄月娥比之前丰满了,脸色红润,眉目安祥,嘴角随时都是向上翘着的。有钱,有闲,有疼爱自己的老公,有和睦的家人,谁还能比她更幸福呢? 钱亦绣看着洋溢着满满幸福感的小女人,难得地羡慕嫉妒了一把。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眼前却鬼使神差地晃过了梁大叔的脸,吓得她一哆嗦。 自己和梁大叔年龄相差悬殊,门庭相差悬殊,是根本就不可能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年龄相当,门户相当,自己也不会找抽地去嫁给这样的人。但凡世家大族里都是妻妾成群,梁大叔不仅是梁家长房长孙,好像他娘还只有这一个儿子,开花散叶的担子比旁人都要重。 梁府肯定不会像张家这样慈善,即使再盼孙子也不会随便给儿子塞女人。小张神医才是最好的经济适用男呀,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又觉得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暗自呸呸了几声,心里才好过些。 黄月娥见钱亦绣愣愣地看着自己,笑问道,“绣儿怎么了?” 钱亦绣老脸一红,忙笑道,“我娘说肚子尖就要生男娃,我觉着婶子的肚子尖尖的,八成要生个弟弟。” 她的话让屋里的所有人都笑开怀。 老太太更是打着哈哈说,“承你吉言,承你吉言。” 回家后听说,陆师傅的师兄回乡过年,正好把几块上等金丝楠木带回来了。只是价值不斐,那么几块不大的木料,就要一百五两银子。 陆师傅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开始进行艺术创作。徒弟们回家过年他也不回去,儿子来请他回家,他还把儿子撵了出去。连饭都是下人送到门口,他端进去吃。 原来还遇到了一个有执着追求的艺术家。 钱亦绣极高兴,给予陆师傅极高的生活待遇,不仅好吃好喝好招待,还给他屋里提供上等柴炭,怕他把手冻僵了不好使。 转眼又到了大年三十,钱家人在钱老爷子的带领下去给先人上坟。如今钱家添丁进口,孙子有出息,重孙子有出息,点心事业蒸蒸日上,让钱老头颇有成就感。在给先人磕头的时候,挨个数落个了遍。 钱亦锦在给小爹爹烧纸的时候,也代表自家向小爹爹作了汇报。 告诉他,自己和妹妹如今都得名师指点,进步可以说一日千里。家里又修了大房子,锦绣行和荷塘月色挣了不少钱。娘亲好能干,绣的花跟真的花一样漂亮好看,把见多识广的陆师傅都看哭了,等等。 下晌,程月站在门口望着那条小路,依然没能把江哥哥盼回来,但总算把儿女们等回来了。她知道今天过年,要吃团圆饭。所以中午也没正经吃饭,她要等着家人回来一起吃。 钱亦绣看到小娘亲还是那么素净,墨绿色褙子,月白色绣草纹马面裙。只是头上戴的那根银簪子和两朵黄色小花,算是增添了些喜气。她静静地站在门口,看到儿女嘴角露着笑意,但还是掩饰不住眼底的那抹失望。 黄铁把裹着棉被的钱三贵从牛车上背下来,一家人去了上房屋里。 下人们往桌子上摆鸡鸭鱼肉,在一阵热闹的爆竹声中,钱家三房又吃起了年饭。 而京城的一个大宅子里,一身华服的潘驸马正坐在一间摆设奢华的闺房里。 他的眼里有些湿意,环视着屋内轻轻念叨着,“时间过得真快,弹指一挥间。九年了,月儿竟然离开爹爹九年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父女 潘子安的眼里有些湿意,环视着屋内轻轻念叨着,“时间过得真快,弹指一挥间。九年了,月儿竟然离开爹爹九年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月儿就是爹爹手中的珠子,爹爹把所有的珠子都拿到这里了。” 这是一间小姐的起居室,房间里一尘不染,淡淡的沉香四处弥漫着,两盆铜炉里燃着银霜炭,让屋内温暖如春。 靠里是一个博古架,上面摆着奇珍异宝,珍玩古董,更多的是镶珍珠的摆件,还有摆放在锦盒里的珍珠。 右边是张泛着光亮的雕花金丝楠木美人榻,榻上铺着绣有富贵如意的青色锦垫。 美人榻旁是一张金丝楠木雕花高几,几上摆着一个四周嵌着珍珠,中间镶着洋玻璃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美人画像。美人是他画的女儿潘月,这是他见到女儿的最后模样,那年她刚刚十三岁。 他有三个儿女,儿子多像紫阳公主,小女儿多像叶姨娘。只有这个女儿最像他,眉目如画,气质脱俗,极高的绘画天赋更是像足了他。他该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却死得那么惨烈。 恍惚间,他看见一个小小的小女孩,躲在他书房里的多宝阁后面,只伸出个小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在看他,可他并没有回头,继续注视着手里的那颗珍珠。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个轻糯的声音说,“爹爹,月儿想做你手里的那颗珠子,让爹爹看月儿,不看珠子。” 他皱着眉回头看看,嗔怪着丫头,“怎么服侍郡主的?让她到处跑。” 余光中,那双极像他的眼里涌上了一层水雾,难过地看着他,嘴里还说着,“爹爹,月儿要爹爹。” 就被跑来的丫头抱走了。 那是发生在哪年的事情?哦,那年阳儿五岁、月儿四岁,太后为了彰显皇恩浩荡,破例册封儿子为镇国将军,女儿为珍月郡主。 那时,许多朝臣上书,痛斥太后封公主的女儿为郡主有悖祖制。 潘家的女儿没有郡主的封号照样尊贵,潘子安的女儿不是郡主照样金尊玉贵。 可是……太后就是要在世人的眼里,在他潘子安的心里,烙下那个印记——潘子安是紫阳公主的驸马,靠着公主不仅自己当上了伯爷,女儿还被册封成了郡主。 哪怕公主殁了,他们潘家,他潘子安,还是要靠紫阳公主的余恩生活。 从那年起,他就再没有跟一双儿女亲热过了。 他的眼圈一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相框旁边摆着一个红彩描金黑漆象牙妆奁,妆奁有共三层。他打开最上面的一层,把一支朝阳五凤衔珠钗放了进去,这支钗是用在宝吉银楼买的那五颗珠子镶嵌的。 他拨了拨琳琅满目的首饰,把妆奁合上。又拿起相框说道,“妆奁快装满了,里面的宝贝都是留着给月儿当嫁妆的。等以后爹爹去找你的时候,带给你。” 他看了一会儿相框,用手指轻轻抹了抹才放下。 高几旁是一张海棠花洋漆条案,案上放着一架古琴。 潘子安来到案前,在粉彩绣墩上坐下,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琴声松沉旷远,犹如天籁。 片刻后,他站起身,绕过中间镶着汉白玉石的金丝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彩釉敞口瓶,里面插着几枝绽放的红梅。 来到窗下,靠窗边放着一架金丝楠木雕花绣架,被一张素绢罩着。 镂空的雕花窗棱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撒在素绢上,像一颗颗淡金色的珠子在上面跳动。 潘子安把素绢撩开,绣架上还绷着天青色的软缎,绣的“花鸟图”清新秀雅,精美绝伦,却只绣了一半,连绣花针还插在上面。似乎伊人刚刚绣累了,去屋外散步,一会儿还要回来继续绣。 女儿有极高的绘画天赋,小小的人儿随便几笔勾勒出的东西就似模似样,她四岁之前自己无事便会抱着她在宣纸上画两笔。自从她被封郡主后,就再没教过她画画。 女儿小的时候也会求他,他便托辞道,“女子要贞静贤淑,无事就多做做女红。” 没想到女儿真的让照顾她的嬷嬷请了一位绣工极好的绣娘教她刺绣……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个二十几岁的俊朗男子走进房间,给他施了礼道,“父亲,爷爷请您去鹤年堂吃年饭。” 潘子安点点头,“哦”了一声。 潘阳环视了一圈屋内,无处不在的珍珠是那么刺眼。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并没有等父亲,而是大踏步地走出了屋子。 潘子安望望儿子的背影,女儿死于非命,儿子不亲近他,老父不量解他,自己从小的政治抱负不能得以施展……而闻名于天下的三顶帽子——驸马、名士、美男,他一样都不喜欢,却想摘摘不掉。 这辈子真是失败。 出了清辉阁,穿过一片花径,越过几处亭台楼阁,走过一段抄手游廊,便到了荣恩伯府和潘府的那道侧门。 荣恩伯府和潘府只隔了道墙,西面是潘府,东面是荣恩伯府。原来荣恩伯府跟公主府合二为一,紫阳公主殆了以后,虽然府里许多皇家的东西都被内务府收了去,但府第还是保留下来。 刚过侧门,就看见柔美的叶姨娘正站在那几丛青竹下面。叶姨娘看见潘子安过来了,忙上前几步,曲了曲膝道,“爷……”欲言又止。 潘子安站下说道,“你先回吧,过几天我再去看你。”说完,就大踏步向鹤年堂走去。 叶姨娘正望着潘子安的背影出神,只听背后“咯吱”一声,那道侧门便被关上了。 叶姨娘望望那扇朱色小门,回了自己的院子。 潘子安来到鹤年堂正房厅屋,绕过十二面花鸟围屏,正里面的紫檀罗汉床上坐着两位头发半白的老人,他们是潘子安的父亲潘次辅潘大学士,母亲潘老夫人。左右两侧的官椅锦凳上,都已坐满了人。看来,只等他一个了。 潘子安来到两老口前面那块波斯绒毯上站定,躬身道,“让爹娘久候了。” 潘次阁哼了声,“知道让我们久等就应该早些过来。年三十才着家,还要人三请四请。” 潘子安又躬身道,“儿子不孝,让父亲母亲操心了。” 右边一个坐在锦凳上的三岁男孩糯糯说道,“太爷爷别怪我爷爷,我爷爷不是在玩,他定是在想我姑姑。” 他身后的乳娘吓得赶紧蹲下身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小豆丁便嘟起嘴不说话了。 潘次辅更生气了,“现在想有何用?早干啥去了?” 潘老夫人赶紧拦了话,笑道,“哎哟,儿子一来老太爷就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好了,大过年的,就让大家都高兴高兴。”又对潘子安说,“回来了就好,快去坐下竭竭。” 潘子安便去了左侧面第一个空着的官椅上坐下。 众人又谈笑片刻便去了西厅吃年饭。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冀安省溪石山脚无比热闹,归园正门前高高挂起了几盏大红灯笼,院子前后不时响起爆竹声和小子们的笑闹声。 如今,不仅下人住在大院子后的房子里,连四个成了家的长工家眷也搬来了这里。人气旺了,手中又有了些闲钱,自然也就热闹了。 为了表彰员工,钱亦绣提议,过年了,就要给员工发个年终奖,让他们过个富余欢喜的好年,明年才能更好的干活。三贵爷爷采纳了这个建议,不仅发了红包,还发了米面油以及点心和香肠等食品,让下人和长工们乐开怀。 不过,下人和长工的待遇还是有区别的。就像前世央企或是事业单位里,编内人员和编外人员有区别一样。下人们要多些,长工要少些。 即使少,也比长工们原来的日子好过得多。如今,许多没有田地的人家都在托门子挖洞子想进钱地主家当长工。 这就是单位福利待遇好了,人家都想进去。同时也给钱家的长工一定的工作压力,若是他们不好好干活,等着接班的人已经排成了长队。 正房厅屋里,炭盆里烧着炭火,门上挂着厚棉帘子,十分暖和。屋里摆了两桌,所有的主子坐大桌,另一小桌是钱华和蔡老头、余先生三人。余先生开始在大桌,钱三贵下桌后他就去了小桌跟那两个人继续喝酒。 钱晓雨、钱四武、蔡小花在一旁侍候。 饭前也请了在后院用功的陆师傅,可人家要加班加点,过年了也坚决不休息。 主桌上还放了一套空碗筷,这是给死去的钱满江摆的。空碗里有几块鱼肉和素菜,这是程月按照自己喜欢的口味夹进去的。 一阵冷风吹进来,是钱亦锦掀帘回来了。他笑道,“坝子里真热闹,不仅长工家的娃子在,连村里都来了好多娃子。” 蔡老头笑道,“世道就是这样,不仅人往热闹处钻,连钱都往热闹处钻。” 老头的话说得钱三贵开怀大笑。从下晌吃到晚上,钱三贵早累着了,但又舍不得回屋竭息,便斜倚在罗汉床上看着大家边吃边说笑。 何氏端上来一盆白果饨鸡,这是年饭的最后一道菜。众人早就吃饱了,但闻着热腾腾的汤还是想喝一碗。 吴氏把鸡大腿撕下来,一只放进一个碗里,又舀了两勺汤进去,让苏四武端去给钱三贵吃,另一条鸡腿却装进钱满霞的碗里。 钱满霞赶紧谦让道,“这鸡腿该给娘吃,或者给余先生吃。” 钱家三房现在经常吃鸡肉,但鸡腿还是给当家人钱三贵和举人余先生吃,有时候还会留给钱老头两口子,小兄妹偶尔也能捞到吃一回,吴氏和程月在病中也吃过一两次。唯有钱满霞,不是老,不是小,又身体好,没得过大病,从出生到现在就没尝过鸡腿的滋味。 吴氏笑道,“这是霞姑最后一次在娘家吃年饭了,以后过年也只有初二才能回娘家。哎,爹和娘对不起你,从小干得多吃得少……”话没说完便红了眼圈,又说,“听话,把这鸡腿吃了。” 钱满霞的眼圈也红了,她不善于表达,只哽咽着叫了声“娘”,便低头慢慢吃起了鸡腿。 钱三贵和钱亦锦小兄妹听了也有些心酸起来。 余先生在一旁笑道,“万家最不缺的就是肉,万大中也知道疼媳妇。钱姑娘以后进门了,不说天天吃鸡腿,隔三岔五总能吃上一次。” 他的话把大家都说笑了,钱满霞羞得头差点埋进碗里。 撤下大鱼大肉,又上了饺子。吃了两个,程月有些疲倦了。钱亦绣陪她回屋竭息,其他人还继续吃。 躺在床上,钱亦绣一只手摸着暖暖的汤婆子,一只手被小娘亲紧紧握着。小娘亲似乎睡着了,但手还是没有松开。每到过年,小娘亲都比平时要脆弱得多。 窗外响着零零散散的爆竹声,正房里的说笑声也时时传进来。钱亦绣又想到了葬身于松江的小爹爹,那个俊朗的少年不时在眼前闪过。还有猴哥、大山、跳跳,这几个熊孩子,心越来越野,这次已经出去半个月了还没回来…… 那几个“熊孩子”是在大年初二回来的。这天下着雨加雪,天气阴冷,道路泥泞。钱香和钱满婉回钱家大院了,多多又来请人。由于天太冷,钱三贵不能出屋,便派钱亦锦和钱满霞去了大房。 钱亦绣没去,她要在家陪程月。 不到晌午,几个泥猴泥狗就回了家。连帮它们开门的蔡老头都无比兴奋,敞着大嗓门叫道,“姐儿,姐儿,猴哥和大山、跳跳回来了,白狼也来串门了。” 屋里的钱亦绣听了,赶紧跑出了屋。猴哥和跳跳还想往她身上扑,她后退叫道,“别,脏死了,洗完澡再说。” 却见猴哥把它的小脏爪子伸过来,爪子里有几颗脏兮兮的圆圆的东东。钱亦绣一惊,一把把那几颗东东拿过来,用帕子擦擦,只见帕子里卧着五颗润泽饱满的珍珠,一看就是洞天池出品。 钱亦绣脑袋轰地响起来,赶紧把帕子揉成一团塞进怀里。(。) 第一百八十五章说话不算数 钱亦绣把珍珠揣进怀里,忍住激动招呼紫珠,让她去找人烧热水。↗頂點小說,给动物之家洗过澡之后,便把它们带着往后院走去。 自从家里有了抄手游廊,雨雪天里几个院子来回走,也不会打湿鞋底。 从前院过了月亮门来到后院,沿着游廊往西走,便来到之前的大院子,现在叫熙和园。 熙和园里只有一个西湖和三个院子,如今还没有住人。这里空旷,站在空地上,肯定没有第三耳朵,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钱亦绣不得不小心,洞天池实在太逆天,这个秘密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 她(它)们来到四处没有隐蔽的地方,钱亦绣看看周围没有一个人,便低声问猴哥道,“你带着它们去了洞天池?” 猴哥点点头,又咧了咧嘴。看它的馋样,肯定是去捞池子里的蚌了。钱亦绣给它买过河蚌,可这家伙嘴叼,根本不吃。 钱亦绣又问,“这次就没遇到什么危险?” 猴哥又点点头。 它们的运气还不错,钱亦绣也高兴起来。 今年六月,那个山崖上的蛇蔓菊就要开花了,五年一次,一次两朵,多不容易。 钱亦绣想把它们摘回来,不为赚钱,洞天池里的珠子想卖多少钱都行。她是想把梁大叔的病治好,这样,自家跟梁府的关系才会更牢固,以后的腰杆也会更硬。 还有最主要的,就是想给小娘亲吃,看能不能让小娘亲恢复记忆。她虽然不是大夫,但也知道癫痫病和失忆症都是脑部神经出现了毛病。她不专业地认为,蛇蔓菊既然能够治癫痫,或许对治疗失忆症也能起作用。 上次,那条双头金乌龙蛇把她吓着了,害怕再有什么其它变故。看动物之家的这次旅行,好像运气蛮好,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钱亦绣又看看猴哥,它直立起来至少有一米一高了,而且四肢粗壮,肩宽背后。一晃眼,三岁半的小猴哥已经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少年郎。等到六月份,它也满四岁了。猴子四岁半就属于成年,四岁也基本接近成年,属于青春期了。这个时期的赤烈猴是非常厉害的。 赤烈猴不仅凶狠彪悍,还善于爬树攀岩。猴哥这个年龄爬那个陡峭山崖肯定没问题,但对付那条守候蛇蔓菊的白蛇就不敢说了。 当初钱亦绣在张家听说蛇蔓菊的作用后,几乎天天夜里飘去看花,大概看了半个多月。白蛇就像尽职的护卫盘踞在蛇蔓菊的周围,无论刮风下雨,从来不曾离开。在六月三十日子时,蛇蔓菊马上要凋谢的时候,白蛇才把花吃下,钻进身后的山洞中。 钱亦绣当然不愿意让猴哥去冒险了。她只知道到蛇怕雄黄酒,再想想看有没有其它更好的驱赶蛇的法子,来个双保险。 这样,六月的时候,自己就要带着动物之家去洞天池,还得好好想想该找个什么好理由。不能像上次那样,搞得家人担心,惊动了村里所有人。 钱亦绣又把珠子拿出来捧在手帕里看了看,其中四颗比豌豆略小,比她上次带回来的小珠子都还小些,这几颗珠子应该是猴哥在池边捡的。 但有一颗却大得多,比她上次拿回来的那三颗大珠子还要大,但比自己藏起来的珠子又小了许多。这颗珠子淡蓝色,里面还隐约飘着几片泛着金光的花瓣,或许年份稍短莲花形状还没形成。这颗珠子肯定是猴哥从新捞的蚌里取出来的。 钱亦绣极感动,它知道自己喜欢珠子,这么老远还捏了回来。便帮它捏着后脖子说道,“猴哥真是个能干的乖宝宝。”又问,“只带回来这么多颗?有没有掉在地上?” 若是掉在地上,被有心人看到就麻烦了。 猴哥听了,便伸出小爪子在钱亦绣的手帕上巴拉几下,咧着嘴摇摇头,意思是没掉。 真是萌萌哒,猴哥成了壮实小子还是萌萌哒,钱亦绣笑着又表扬了它几句。却看见白狼冷冷的眼神和大山怜惜地看着奔奔,原来奔奔一直在甩着尾巴向她邀功,可自己竟然没注意到。 大山可以自己受委屈,但决不能看着它的孩子受委屈。 钱亦绣赶紧咯咯笑着蹲下来,先让兴奋的奔奔舔了舔她的脸,笑着低声说道,“奔奔真能干,跟着爹娘去了那里,还护着猴哥哥拿了这么好的宝贝回来。绣姐姐给奔奔记上一功,赶明儿再给你们打个更大的银项圈。” 奔奔更兴奋了,差点没把钱亦绣扑个屁股墩儿。 钱亦绣又对动物之家进行了表扬,说中午给它们做好吃的。然后就把裹着珍珠的手帕揣进怀里,领着动物之家回前院竭息。 大山娘几个的家在东厢房的一间耳房里,猴哥的卧房在西厢的一间耳房里。自从来了前院,屋子富余了,猴哥又长大了些,便做工作让它睡单间了。 钱亦绣先让紫珠告诉何氏,晌午给猴哥蒸一大碗碎肉鸡蛋羹,给大山一家卤一盆子肉多的猪骨头,再给白狼准备半盆生猪肉。 便回自己小屋把衣裳鞋子换了,若刚才的那副样子被小娘亲看到又会伤心。 妆扮一新的钱亦绣去了上房,屋里只有钱三贵和吴氏。 吴氏看见钱亦绣又换了一身衣裳,说道,“早前你好像不是穿的这套衣裳,咋又换了呢?绣儿,咱们家是穷苦人家过来的,可不能忘本。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处处穷。这样铺张浪费,挣再多的钱都不够用……” 吴氏奶奶正巴拉得起劲,便被窗外的陆嫂子喊了出去。她们在窗外一际嘀咕,好像是钱香姑奶奶给钱满蝶说了个婆家,让吴氏去参详参详。 吴氏现在在钱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许多事情还会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吴氏听了是这事,也觉得极有面子,忙不迭地跟着陆嫂子去了。 钱亦绣掀开棉帘子,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才把门关上。她来到三贵爷爷旁边坐下,神秘地说,“爷猜猜猴哥和大山一家去了什么地方?” 三贵爷爷笑道,“总不会又去了那个捡珠子和莲子的地方吧?” 钱亦绣道,“爷真聪明。”然后把珠子拿出来给他看,“猴哥真带着它们去了那里,看看,这就是它们才拿回来的。” 她就是要告诉三贵爷爷,只要有动物之家跟随保护,去那个地方不仅不会出事,还能安全无虞地回来。 钱三贵一惊,刚才不过是一句戏言。难道自家的猴子真的成了精,有本事又跑去了那里,还知道给主人带珍珠回来? 他看看这几颗珠子,四颗小珠子虽然没有上次的好,但这颗大珠子却是好多了,又是一阵欣喜。 他想了想,低声说道,“这事还是先不让你奶知道,绣儿把珠子好好藏起来。以后有了用处,再拿出来。” 钱亦绣乐癫癫地回了屋,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长住之地,不好挖坑挖洞,还是只得把珠子藏在床下的那个装地图的茶壶里。 晚上,吴氏回来了。她说这次钱香帮忙找的于家很靠谱。家也住在城北,跟钱香家离了两条街那么远,竟然还是三房在县城里那处宅子的的街坊。家里开着一个酿酒坊,一个卖酒的铺子。三兄弟,大哥主要在酒坊里做事,这个后生主要在铺子里做事,还有个中了秀才的弟弟,准备后年下场考举人。 后生长得也不错,前头娘子在三年前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大的小的都死了。 不说钱大贵夫妇和钱老头两口子都觉得这个后生好,连钱满蝶都有了几分愿意。 钱亦绣问,“这家的条件貌似太好了,咋会看上乡下的蝶姑姑呢?” 吴氏得意地说,“香娘说,她跟于家说合的时候,说了蝶姑的三叔就是锦绣行的东家,又极喜欢这个侄女。于家听了,才有了几分愿意……” 钱三贵听因为自己让侄女有了个好姻缘十分高兴,又大笑几声。 吴氏嗔道,“若于家真因为当家的点头同意这门亲,不定以后又会有什么麻烦找上锦绣行。” 钱三贵道,“香娘帮着说合的人家品行肯定不会错。他们就是想跟锦绣行合作,正常生意往来,跟谁不是做?” 吴氏又冷哼道,“唐氏那个二百五,真是欠揍。她陪着枝娘和朵娘来大院看望公爹和婆婆,听说了这件事,就嫉妒上了。说什么蝶姑是个二手货还能嫁去县城当少奶奶,霞姑是个黄花闺女却只找了个泥腿子,真是搞反了,气得我和大嫂恨不得上去揍她一顿。婆婆听了也气得不行,一拐棍敲上去,她才闭上了臭嘴。你说说,这是什么人呢?”想了想又说,“当家的,她不会听说蝶姑因为你,合离了都能找个这么好的后生,也撺掇着朵娘合离吧?到时候再打着你的晃子到处找女婿,那可糟心了。” 钱三贵嗔道,“婆娘家家的,就是爱乱想,怎么可能呢?” 钱亦绣倒觉得很有可能,那唐氏和钱满朵就没有干不出来的事。 年后,木工师傅们又回来继续做家具,而陆师傅精雕细凿的作品还在继续。钱老太听说一个屏风架几个月都没做出来,觉得那个木匠纯粹是在儿子家混饭吃,还让钱三贵把他打发走。 三月初,要出西湖里的种藕了。 钱三贵跟孙子孙女经过商量,决定这些种藕只自己家种。不给大房和二房,让他们知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后才能更好地约束他们的行为。 这样,也不好再给万家。 干脆一半种藕种在归园旁边的水塘,一半种在洪河边的水塘。挨着洪河边的就给钱满霞当嫁妆,也算给了万家。 再清理出三十亩水塘,撒种金花藕莲子,培育种藕。剩下的五十几亩塘,继续种一般莲藕。 种藕收获及下塘之前,钱三贵就去县城的宅子,说忙锦绣行的生意。 钱三贵一走,苏三武兄弟便领着几个长工收了西湖里的种藕。西湖还里留了一些,取出来的种藕只够种大概十亩水塘的。 种藕一取出来,几个长工便急急忙忙地种下了塘。从出藕到种藕,不过四天的时间就做完了。 大房和二房还等着金花种藕,却听说三房自己已经种完了。都坐不住了,两家人便邀约着钱老头夫妇来了三房。 钱三贵前脚刚到家,后脚这些人便找上了门。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自家还等着金花藕的种藕,咋一转眼三房就都自己种了呢? 钱老太指着吴氏骂道,“你个败家婆娘,家里都这么有钱了,眼孔还那么小。男人一不在家,就不顾念兄弟情份,出了种藕也不说给自家兄弟留一些。” 钱三贵听了他们的来意,说道,“这不怪满江他娘,都是我的意思。上年,因为大嫂、二嫂来要了那么多的莲叶,还把我家金花莲藕与众不同的事情捅了去。我们只得又摘了更多莲叶送人,这一下子就损失了许多种藕没能长出来。不仅如此,更有许多有势力的人家来打金花藕的主意。为了保住这一点种藕,我们只得把卖金花藕的销售权都交给了省城的宋府和京城的梁府。你们愿意,就等明年,我们培育出种藕了再给你们。不愿意,我们就给你们一些金花莲子自己培育种藕。但是,金花莲子近三年内绝对不能流传出去。若哪家不听招呼传出去了,挡了宋梁两家的财路,他们是不会放过咱们钱家的。” 后面的话钱三贵也不是胡说,宋四爷说了,金花藕的莲子必须严格控制,不许任何人拿到外面去。等过个几年,要卖出去了,也要卖个好价钱。 王管事父子帮着挡了好多来求莲子的人,包括许多当官的人家。后来宋家大老爷辞官回乡丁忧,失势了。又有人家来要莲子,王家父子又把卫国公府抬出来。有些人还不太相信,跑去雾溪茶行问崔掌柜,得知的确是这么回事,方不敢再打主意。 钱三贵的说法让这几个人都有些蒙了,三房当初说的话就不算数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卖去北方 &nb听了钱三贵的说辞,几个人都有些蒙,自家等了足足一年的金花种藕,却不给了。 &nb唐氏大着嗓门率先说道,“三叔这么大个人咋能说话不算数呢?当初你让我们买地挖塘,还说会把番藕给我们种。我们听了你的话才买了地挖了塘,不然吃多了才会把钱投到荒地里去。咋临了,却又找借口不给我们了,你就那么怕哥哥家有钱?” &nb钱二贵也道,“是啊,当时我还不想买,满河说听三叔的话准没错,我才买的。” &nb钱三贵没理唐氏,问钱二贵道,“二哥也觉得买地挖塘错了吗?” &nb钱二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叹了口气没言语,觉得三弟不履行自己的诺言就是不对。 &nb汪氏极其不想得罪钱三贵,但见钱大贵低头当起了缩头乌龟,这么大的利益又必须要争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三叔,当时我们不知道金花莲叶那么好才做了错事,公婆已经骂了我们了,我们也知错了。现在,你们不是还收了那么多种藕吗?我们也不多要,就给我们一点,够种个两三亩就成。” &nb见钱三贵沉着脸没言语,又对钱老头说,“公爹,当初商量买塘的时候你也在场,还劝我们说跟着三叔买地种藕准没错。可是现在,说好的种藕不给我们了,你可要说句公道话。” &nb凡是当父母的,希望所有的子女日子都好过。当初三房日子不好过,钱老头便会想办法让大房、二房照顾三房一些。 &nb现如今,三房开了锦绣行,有了荷塘月色和花果山,家里又修了这么大的园子,连两层绣楼都修上了。这日子,就算是远近闻名的李地主,也比不上他家啰。再想想大房和二房,虽然日子较之前好过多了,也只不过是个上等户,连个小地主都算不上。 &nb何况,的确是自己劝他们买地挖塘的,怕他们不买,还拍着胸脯作了保的。 &nb便对钱三贵说道,“老三,就拿些出来给老大和老二种吧,也不多要,每家两亩就成。他们出了藕,也只给宋梁两家去卖……” &nb话还没说完,唐氏不愿意了,高声说道,“我们种出来的藕,就是我家的了,凭啥要听三房的话?他们三房能找当官的当后台,我家女婿也有本事找得到……”话没说完赶紧捂住了嘴。 &nb汪氏见钱老头帮着他们说话觉得有门,一听憨货唐氏的话就知道坏了,赶紧说道,“弟妹胡说啥呀,三房提供了种藕肯定就要听三房的招呼。” &nb钱亦绣差点笑出声来,二货唐氏不仅会坏别人家的事,照样也能坏她自家的事。没办法,智商就在那儿。 &nb看来,不仅不能给他们种藕,连莲子都不能给了。没想到那些人无孔不入,在自家这里钻不进来了,又往亲戚家钻。好在唐氏冒了把,否则把莲子给他们了后果不堪设想。梁锦昭肯定不会对自家和他们不利,但宋治先可不会善了。她已经看出来,谁敢挡了宋四爷的财路,他不整死丫的才怪。看看王管事父子一天几次地往自家里跑,就知道宋家有多看重金花莲藕了。 &nb看三贵爷爷该怎么处理吧,这事也给他提了个醒。兄弟家,帮好了是好,没帮好,不说他们得不了好,连自家都要搭进去。 &nb钱三贵本来就担心大房二房不听招呼,听了唐氏的话,就更加确定已经有人找到二房下手了。而且,唐氏竟然还答应了,不知道自己糊涂的二哥知不知道这件事。 &nb那宋四爷的心可是狠着呢,他怪罪下来,大家都要倒霉。 &nb便对钱老头说道,“爹,你听见了吗?已经有人找上二嫂家了。你在省城呆了那么多年,宋家的势有多大,你清楚。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有多狠戾,你也清楚。若是从咱们手上把金花莲藕外传出去,让宋家人少赚了钱,宋家会怎么收拾咱们?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只让王管事勾勾手指头,咱们这些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弄不好,连着省城、县城的点心斋都会开不下去。” &nb钱老头听了唐氏的话就有了些警觉,再一听钱三贵这么说,也怕了。家里的儿媳妇拎不清,还有那么多拎不清的亲戚,若他们真不听招呼干出啥蠢事来,一大家子都要倒霉。 &nb他先指着唐氏骂道,“少根筋的蠢婆娘,还你家的藕,你家的女婿找后台。我呸!”又对钱大贵和钱二贵说,“听到没有?管不住自家的婆娘,管不住自家的亲戚,会把一大家子都害进去。” &nb汪氏还想说话,钱大贵发言了,“要我说,不种金花莲藕更好。这藕还没种出来,好些亲戚就来家里要了。不给吧,得罪人,给吧,贵人们又不许。况且,这些要藕的亲戚里说不定还真有帮着外人来要的,那就更了不得了。钱好,也得有本事去赚。三房费了这么多劲,投了这么多钱,最后的大半好处还不是拱手让了人?满川娘,跟着老三,咱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就别再给儿子、孙子找事了,让他们顺顺利利当掌柜,考秀才。想想蝶姑,又有了好人家,咱们还愁啥?等以后金花莲藕不稀缺了,咱们再种,那时也不怕有人打咱们的主意了。” &nb汪氏有些愣了,这跟自己之前想的不一样啊。但见钱老头主意已定,又仔细想想自己男人的话,也的确有几分道理。得罪了三房,不仅种藕要不到,还会惹公婆男人不高兴,对自家儿孙也不好。 &nb想通了也就释然了,笑道,“要不怎么说头发长,见识短呢。听了公爹和当家的、还有三叔的话,我才明白过味儿来,金花藕是好,但咱们最好别粘边。粘上了,不见得是好事儿。得,听劝,不要了。” &nb钱老头满意地点点头,“嗯,还是大儿媳懂道理。” &nb唐氏没想到是这种结果,说道,“咋,咱们不要了?那咋行呢?” &nb钱二贵反应慢些,但听了老父和哥哥弟弟的话也清楚了,家里人最防的就是自己的蠢婆娘。瞪眼道,“还要个屁!你这个拎不清的婆娘,被人家卖了,还要帮着人家数银子。让你种了这稀罕藕,咱们家可要惹大祸。” &nb钱老太也听懂了,歪着嘴骂唐氏道,“都是你这个不省心的蠢婆娘坏事。” &nb钱三贵看自家的亲戚懂理,不为难自己了,极高兴,马上让吴氏领人去准备晚饭,他们要喝几盅。 &nb四月底,除了陆师傅的屏风架还没完工,所有的家具都做好了,院子里、屋里也都收拾好,该搬家了。 &nb钱三贵两口子住正院,程月住望江楼,钱满霞住翠竹轩,钱亦绣住莲香水榭。 &nb莲香水榭建在西湖东岸,西屋推窗便可看见西湖。现在荷叶已经长到碗口那么大,阵阵清香传来,惬意无比。 &nb钱亦绣的很多东西虽然放在了莲香水榭,但晚上还是要陪小娘亲住望月楼。 &nb钱亦锦和余先生住在和熙园里,余先生和讲堂安排在临荷苑,钱亦锦住临风苑。这些名字都是钱亦锦和钱亦绣起的。 &nb连动物之家也分开住了。猴哥跟着钱亦绣住在望江楼,大山要跟着钱亦锦住在临风苑,奔奔跳跳也跟了过去。 &nb家有那么大,就必须要配人,钱三贵又买了几个人。他也不心疼,想着孙女手里的那几颗珠子,肯定比上次还值钱。还宽解心疼得直捶胸口的吴氏,“无妨,咱们还会挣更多的钱。” &nb买了一家四口,另外还买了三个丫头,两个婆子。 &nb那一房人原是家里的长工,因父亲偏心继母生的几个孩子,挣再多的钱都被收刮干净,还不许分家,婆娘儿子不仅吃不饱饭,连有病了都不给钱买药。无法,李金虎便提出自己一家卖给钱家,得的银子都给父亲,算是全了自己的孝心。 &nb那家父母还真同意了。钱三贵只给了他父亲十两银子,说他家有个病秧子,就这么便宜,爱卖不卖。那家人正好可以用这些钱给下面的两个儿子娶媳妇,当场就划了牙。 &nb钱三贵又把剩下的十五两卖身银子给了李金虎,李金才拿着钱去请大夫给儿子看了病。 &nb李金虎负责赶车及帮着蔡老头跑腿,女人李嫂子专门负责归园里的花草。大儿子李大牛十二岁,给余先生当小厮。小儿子李小牛十一岁,跟着苏三武管西湖。苏二武已经跟蔡小花定了亲,两人都要陪着钱满霞去万家。 &nb三个丫头,小翠给吴氏当丫头,同时负责正院的一些活计。小红帮何氏,在厨房里做事。小青给钱亦锦当丫头,负责他院子里的一些事情。 &nb那两个婆子,就负责洗衣裳和洒扫。 &nb蔡老头见归园里缺人,便把孙女蔡小叶从县城叫了回来。钱亦绣素喜蔡小叶伶俐,要过去给自己当丫头,取名白珠。 &nb这么一弄下来,自家也成了大家庭。钱亦绣拉着钱三贵的袖子“钱员外、钱老爷”的一通乱喊,乐得钱三贵扯着胡子大笑不已。 &nb五月四日是黄道吉日,钱三贵一家正式搬家。他们决定分两次请客,第一天请乡下的亲戚朋友。第二天请县城里的张家及崔掌柜家、王管事家、李地主、王地主,还请了县太爷、县丞等几个官身,这只是客气,也知道这些当官的不会来。 &nb四日一大早,众人就开始搬家。个人领着个人的小厮丫头拿东西往自己的院子里搬,不需要搬家具,只把一些细软拿过去就成。 &nb大概巳时,客人们就陆续来了。不仅乡下的亲戚都到贺,连省城的钱四贵一家和县城的钱香一家都赶来了,还请了花溪村、大榕村关系好的乡民。 &nb乡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男人女人都在前院喝酒吃饭,没让他们去后院。 &nb即使只看到漂亮宽敞的前院,也让这些人羡慕不已。特别是那个气派的照壁,眼馋得汪里正直向钱三贵比大拇指,说,“钱老弟,如今你们钱家,在方圆百里,就是头一份,我们望尘莫及啊。” &nb现在钱家三房已经不再被称作三房了,而是直接叫花溪村的老钱家。而钱家另几房,被叫成了钱家大房、钱家二房、钱家四房。 &nb作为长子的钱亦锦要在前院陪客,钱满霞也要陪一些女客。 &nb不想凑热闹又没有大作用的钱亦绣最清闲,留在望江楼里陪小娘亲。家大了还是有好处,她们不妨碍别人,别人也妨碍不到她们。 &nb当初这个楼的名字取了好几个,望江楼是最不被钱亦绣兄妹看好的,结果小娘亲喜欢,直接定了这个名字。 &nb望江楼的二楼,钱亦绣看着钱晓雨和紫珠、白珠把所有东西都放好归位,小娘亲还站在窗前。她从上楼起就一直站在那里,大概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nb钱亦绣来到小娘亲身边,望向窗外,不仅能把前院、正院看得清清楚楚,归园前的那片荒原也尽收眼底。 &nb此时正值暮春,荒原上姹紫嫣红,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天上的云霞坠入人间。 &nb那条弯弯曲曲从家门口伸向村里的小路,如金色的丝带,蜿蜒在绿草红花之中。 &nb那片美丽的花海,就是小娘亲心中最美丽的花。 &nb“娘的绣品快完成了,陆师傅的屏风架也快完成了。娘,咱们家如今不缺钱,绣儿已经有两个丫头了。咱能不能把屏风留下,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当传家宝。”钱亦绣跟程月商量道。 &nb她真舍不得把这么好的东西卖出去,这就是价值连城的艺术瑰宝。 &nb程月摇头道,“留在家里江哥哥永远看不到,就不会知道月儿天天在等他。把屏风卖去北方,江哥哥就是去了那里。”还怕钱亦绣阳奉阴为,又低头郑重嘱咐道,“绣儿一定要听娘的话,不能骗娘,一定要把屏风卖去北方。” &nb钱亦绣只得点头答应,心中又有了另一番计较。这个屏风不卖,照样能去北方,让更多的人看到,也不算违背小娘亲的初衷。只不过,自家保不保得住,就要看运气了。(。)</dd> 第一百八十七章重量级贵客 &nb钱亦绣又暗乐了一阵,这回是小娘亲让自己卖去北方的,到时就能找到借口出去旅游一圈了。来了大乾这么多年,包括当鬼,足足有近十年的时间,最远的地方也只去了西州府,连冀安省都没出过。 &nb明年,等锦绣行一切都弄妥当,她就能去京城开眼界啰。 &nb程月不知道钱亦绣心里的小九九,见女儿答应了自己的要求,抿着嘴笑起来。在她看来,只要绣品到北方了,在那里的江哥哥就能够看得到。 &nb娘两个的晌饭是在一楼侧屋里吃的,一个清蒸鱼,一个滑香菇,一个油茄饼,外加金勾冬瓜汤,很普通的三菜一汤。 &nb但坐在雕花桌前,朱色窗下,廊前偶尔传来几声唧唧喳喳的鸟叫声,面对着优雅进食的美貌小娘亲,钱亦绣竟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觉得自己不是穿越到了乡下贫困的钱家三房,而是到了哪个世家大族里。 &nb突然,听见门口白珠的声音,“满亭姑娘、多多姑娘来了。” &nb身穿红衣红裤的多多小盆友咚咚咚地跑进来,破坏了原有的画风。 &nb她大着嗓门说道,“绣儿姐姐不跟多多好了吗?我和亭姑姑来你家做客,你都没有出来陪我们玩。” &nb刚说完,又被屋里的陈设吓着了,大呼,“好漂亮哦,还有楼梯……” &nb钱满亭随后走进来,叫了声“绣儿”,就被程月惊住了,她这是第一次看到程月。 &nb多多小盆友笑道,“看吧,我说的没错吧,满江婶子是不是长得比仙女还好看?” &nb臭屁的样子就像程月是她的小娘亲。 &nb程月对她们笑笑,用绫帕帕擦擦嘴,便起身上了二楼。 &nb多多还要跟上去,被钱亦绣拉住了,说道,“再吃点饭吧,这里有好吃的清蒸鱼。” &nb家里现在在塘里养了鱼,吃鱼的时候比吃肉的时候还多。 &nb多多嫌弃道,“鱼没有猪肉好吃,一股子腥味。” &nb而钱满亭小姑娘惊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程月上了二楼,直到看不见。不知不觉,她的小腰杆比之前挺得更直了,也从怀里抽出帕子擦擦嘴角。 &nb钱亦绣几口吃完碗里的饭,牵着两个小朋友去了自己的莲香水榭。 &nb路上,钱满亭还在说钱亦绣,“绣儿,你咋不学学满江嫂子呢?她那么雅致,可你……” &nb钱亦绣不在意地笑道,“我就是个小泥腿子,学也学不像。” &nb莲香水榭不大,前后只有六间房。西面临湖,正面是一条铺着碎石的小路,小路旁边是几盆花草,其它两面都栽着树木。屋后还种了几棵桃树,钱亦绣是想把洞天池的桃树枝弄几枝回来在这里嫁接。 &nb应钱亦绣的要求,莲香水榭没有修围墙,推窗便可望见西湖美景,出门十几步便能走到西湖湖畔。 &nb钱三贵既想满足孙女,又怕她人小离湖太近出事,便让人在这里修了一段游廊。 &nb几个女孩子参观完了屋内,便出来坐在廊下翻绳子、折帕子,玩了一个下午。晚饭时,钱亦多知道钱亦绣娘两个的饭菜没有大肉,便要把钱满亭拉去前院,可钱满亭明显不想走。 &nb钱亦绣笑着回屋拿了两条绣花绫帕出来,给她们一人一条,说,“这是我娘给我绣的,一家送你们一条。” &nb“好漂亮!”钱满亭的眼里闪着小星星。有了偶像的东西,便也心满意足地跟着钱亦多去了前院。 &nb晚上,送走客人后,钱亦锦还专门来望江楼看娘亲和妹妹。见娘亲住在这里没有任何不习惯,妹妹也极喜欢,便放下了心。还让她们每天早上等他过来,然后再一起去正院吃早饭。 &nb如今的小正太像个小小的男子汉,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同时,体贴娘亲妹妹,帮助三贵爷爷管家,关爱其他家人,件件事都做得妥妥当当。 &nb第二天起床后,钱亦锦领着跳跳来了望江楼,动物之家的其它成员前几天就去了山里。 &nb娘三个跟钱满霞一起去正房吃早饭。若是没有客,一家人都会像以前一样聚在这里吃饭。余先生的饭是小厮墨书从厨房直接拿去临荷苑,墨书就是原来的李大牛,余先生嫌原来的名字粗俗直接改的这个名。 &nb饭后,除了程月回内院,其他人就作好准备,今天要来贵客。 &nb王管事、李地主、王地主这些人来过钱家多次,他们的家眷也来家里作过客,钱三贵两口子也去过他们家。他们不算贵客。 &nb虽然也请了县太爷等几位官身,但人家肯定看不上一个乡坤,根本不会来。 &nb今天的贵客实际上就是张家人和崔家人,这两家的女眷不仅说好要来这里玩,还会在这里住一天。这事几天前就说好了,住处也准备好了。不过张央和黄月娥不会来,上个月底他们的儿子张子钰才满月,小两口要在家里带孩子。 &nb因为有了张、崔两家,男女客人就要分开了。钱三贵领着钱亦锦在前院招待男客,吴氏领着钱满霞和钱亦绣在正院招待女客。 &nb虽然吴氏不太会待客,但李地主和王地主家来的都是地主婆,大哥不说二哥。王管事家的人吴氏都熟悉,也不怕。主要是张家和崔掌柜家的女眷,钱三贵让钱亦绣主要负责。 &nb钱三贵知道钱老头喜欢热闹场合,便把他和钱大贵请来一起陪客。还把汪里正、林大夫、万大中也请来作陪。 &nb大概巳时,王管事家、李地主家、王地主家的人便来了。他们带了婆娘、儿子、儿媳来,李地主家的五姑娘也来了。 &nb李姑娘今年十四岁,长得白净水灵,是二柳镇的第一美人儿,一来就跟钱满霞说到了一起。 &nb这些客人吴氏都能应付,一群妇人在堂屋里说笑起来。 &nb一直等到午时两刻,张、崔两人终于来了。不仅他们两人来了,连县太爷王大人、县丞胡大人都来了。还有个久未见面的客人,就是宋锦昭。 &nb在他们来的前一刻钟,崔掌柜的小厮就骑马来告诉他们,今天有贵客到访,两家的女眷也不来了,让他们赶紧作好准备,到门口迎接。 &nb一听贵客,钱三贵首先就想到了县太爷吴大人和县丞胡大人,吓得一条腿就有些哆嗦。他原来跟着崔掌柜同他们见过面,送过礼,也只跟县丞大人吃过一次饭。而县太爷他连句话都没说过,都是崔掌柜代劳。现如今,他们竟然来了自家作客。他是既荣幸,又害怕。 &nb钱老头听说县太爷可能要来,万分激动,赶紧理了理胡子头发,又扯扯衣裳,让钱大贵也把自己整利索。 &nb其他人也是高兴不已,没想到来作个客,还有幸见见青天大老爷。 &nb王地主笑道,“我说刚才咋看见喜鹊在树上叫个不停,原来钱员外家真的有大喜事啊。” &nb众人都来到门前守候,钱三贵还低声吩咐人去跟吴氏说一声,把厨房盯紧些,今天要来贵客。 &nb不大的功夫,便看见十几匹高头大马拥着几辆大马车出村口向这边驶来。 &nb马车停下,前面马车里的吴大人和胡大人下车,与后面马车里的张仲昆、崔掌柜等人下车,都来到中间那辆黑漆木四马大马车旁,躬身等候。 &nb一身华服的梁锦昭先下了马车,又转身从里面扶出一位五十几岁的高大男人。他穿着紫色绣云纹软缎圆领长袍,头上没戴帽子,只用一根玉簪把头发束在头顶,留着三绺长髯。长得器宇轩昂,浑身散发着久居长位者的威严和压迫感。 &nb这个男人虽然穿得低调,但长得极有气势,连县太爷都毕恭毕敬站在一侧,站在门口的人更害怕了。 &nb低着头的万大中心里也颤了颤,怎么这位来了这里?好在老爹没来,不然可坏事了。 &nb钱三贵已经猜出这个男人八成是梁公子那位当大官的爷爷。他知道梁公子的爷爷曾经是国公爷,现在虽然辞了爵位和实缺,但还是朝庭一品大员。 &nb这么大的官竟然来了他家! &nb他吓得扑通一声重重跪了下去,膝盖又把泥土磕了个坑。 &nb站在门口的人都是平头百姓,见到县太爷都是要下跪的,也跟着跪了下来。几个胆子大的抖着声音说道,“见过大人。” &nb胆子小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nb梁则重走在最前面,来到跪着的几人面前,说道,“都起来吧。” &nb还俯身把最老的钱老头虚扶了一把,说,“老丈请起。” &nb钱老头爬起来,见连县太爷都尊敬的大官(啥大官他也不知道)对自己如此礼遇,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nb一行人进了厅房,坐定,上茶。 &nb那男子坐在上位,对钱三贵说,“多次听昭儿提到你家,便趁着去大慈寺理佛,到这里看看……” &nb又向钱亦锦招了招手,说,“倒是个聪明孩子……”又勉励了他一番。 &nb接着,他提出参观一下他们的荷塘月色和花果山,众人又起身陪着他出去。 &nb钱三贵本就身体不好,又是瘸子,根本走不快。但这么多当官的都步行,他也不敢坐滑杆。万大中请示了县太爷,让人把推土的小独轮车推出来,让钱三贵坐在上面给他们讲解。 &nb在众人出去后,钱亦绣才听在前院侍候的人讲了经过,她猜测重量级贵客可能是梁大叔的高官爷爷。 &nb这位大神能来家里,若是服侍好了,可是家里的一个大靠山。拿出来显摆显摆,至少冀安省没有谁敢再无故招惹自家,溪山县的官员差爷就更不用说了。 &nb但若是个吃相难看的,就像宋四爷,自家又要被剥去一层皮。不过,看梁锦昭平时的言行,以及他帮着失踪将士向皇上要抚恤的事情看,这位大神像个难得的好官,不至于看上百姓家的这点子东西。 &nb吴氏等几个地主婆听说有个比县太爷还大的京城里的大官来了这里,都无比荣耀。吴氏是荣耀大官来了自家,那几个地主婆是荣耀自家男人儿子能跟这种大官相处。 &nb钱亦绣让吴氏在这里陪客人,她去了厨房,按照适合北方人吃的口味多加了一些菜品。又让人去西湖里摘了一些金花莲叶,让人整治了几个莲叶菜和点心,还专门弄了个莲叶豆腐卷。上年在大慈寺里吃着好吃,她专门问了做法。 &nb梁则重一行人兴致勃勃回了归园。他对县太爷说,“钱家这个示范作得好,挖塘造山,把如此荒凉的乱石岗建造成风景秀丽的藕塘和果山,应该大力推广……” &nb表扬钱三贵的同时,也表扬了吴大人,说他这个父母官当得好,百姓才会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安居乐业。 &nb晌午,众人又吃了味道独特的金花莲叶菜和小点,梁则重频频点头。他指示钱三贵好好把这种新品莲藕种植出来,这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同时也让吴大人看着些,让金花莲藕能够顺利地在溪山县种植出来。 &nb饭后,这些人便走了。县太爷几人回溪山县,梁则重和梁锦昭要去大慈寺。 &nb半个月前,梁则重就带着夫人宋氏、孙子梁锦昭去了西州府宋家。 &nb祖孙两个昨天才到溪山县城,直接携着重礼去张家,感谢张仲昆多年来为孙子看病,并且住在了张家。 &nb本来今天准备去溪顶山大慈寺拜望悲空大师,却无意听说钱家挖塘造山,种了从番人手里买的新品番藕,还把荒无人烟的乱石岗建造成了一个集种植、养殖、观景、住宿的大园子。便动了心思,想去参观一番。 &nb昨天晚上,听说里面竟然还有岳家及儿媳妇的生意。便嗔怪梁锦昭和崔掌柜道,“我一直在说不要与民争利,你们怎么还我多年积攒的声誉都败了进去。” &nb梁锦昭忙道,“我们也不算争,只不过把销售权要到了手。若没有我们国公府和宋府挡着,他们钱家的这些东西早被人掂记去了。即使这样,还被有许多人在打主意……” &nb听了孙子的说辞,梁则重方没言语。 &nb梁则重来溪山县城的消息,吴大人和胡大人是在今天一大早知道的。他们赶紧去张家拜望,听说梁则重要来钱家,便跟着一起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天机 梁则重一行到了溪顶山脚,吴大人等人下车恭送,梁则重祖孙坐着马车延着溪顶山的盘山路向大慈寺驶去。 途中,梁锦昭望着车窗外面的悬崖峭壁说,“前年,孙儿陪着潘家爷爷路过这里的时候,潘家爷爷哭得好伤心。说他若是早两刻启程,就会避开突降的暴雨。或是让珍月郡主跟他同坐一辆马车,郡主也不会被山洪冲下悬崖,被崩塌的山体掩埋。太姥姥说他是装的,是沽名钓誉,可孙儿觉得他是真的伤心。没有什么比看到亲人遇难更让人心痛难过的了。” 梁则重叹道,“那潘子安人不错,只是心高气傲,又怀才不遇,觉得全天下他最委屈,谁都欠他的。因为置气,还故意冷落妻子儿女,得罪了皇家。其实,他那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他如此有才,皇上还要招他为驸马,明显就是不想用他。他再要强,却强不过命,又不知道顺势而为,可不一辈子过得不痛快。” “怎么会?人们都说是太后背着皇上下的赐婚懿旨,皇上知道为时已晚,还为此大为光火。不好说太后,找借口把传旨的太监打瘸了,说谁让他跑得那么快。”梁锦昭道。 梁则重朗声大笑几声,又低声说道,“你现在不小了,不要人云亦云,凡事要多加思考……那天爷爷正好在场,就给你透个底,皇上是默认太后赐婚的。他生气是因为太后临时换人,把皇上的胞妹紫阳长公主许给了潘子安。其实,不管是哪位公主,潘子安都必须尚主。他应该庆幸,紫阳公主对他芳心暗许,求太后临时换了人。若真是皇上原先定的主,早死的那个人就不是罗驸马了。紫阳长公主虽为皇上胞妹,但敦厚贤淑,就是身体不太好。若潘子安能够多体恤一些,或许不会那么早逝,皇家高兴,他的日子也会好过得多。” 梁锦昭道,“潘家爷爷是众多清流和天下学子的楷模,又才高八斗,皇上怎么会不愿意用他?皇上不只一次感叹因为他的一时不查,朝庭错失了一位栋梁。” 梁则重摇头道,“这些世家子自喻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还比不上我一介武夫拿得起,放得下。权力是好,但也要皇上愿意给。当今胸有丘壑,睿智果敢,不像先皇那样依靠那五家世家。自登基以来,任人唯贤,支持张首辅推行了一系列改革举措,虽然都无一例外遭到他们的反对,但大半还是推行下去了。圣上一直在暗中打压这些所谓的百年世家,觉得每次皇子夺嫡,甚至是改朝换代,都离不开这几家的推波逐澜。经过三十年的清洗,内阁里虽然还留着潘次辅,似乎对那几家还有所倚重。其实,除了已经暮年的潘次辅,那五家没有一个青壮年的子弟能够进入权力中心。多年来,皇上一直在大力扶持贫寒学子,推行科举制度,广纳天下贤才。明年太后七十大寿,还会开一届恩科。”又感慨道,“如今国力强胜,百姓居乐业,这都是当今圣明啊。” 梁锦昭踌躇满志道,“若我的病能彻底治好,就去从军,为朝庭效力。” 梁则重道,“这次我来冀安,就是为了上溪顶山拜见悲空大师,想知道你的情况,还有……希望这次悲空大师能见我一面吧。” 之前悲空师徒几乎年年都要去京效报国寺,可每次梁则重前去拜访,悲空都以要与报国寺住持弘智大师论禅为由,闭门不见。别说不见他,连皇上都不见。 马车来到大慈寺,弘圆住持带着几个和尚正在寺门等候。 寺后的一处精致院落里,弘济小和尚正在问悲空大师,“师傅,梁师兄的爷爷要来寺里了,这次您还不见他吗?” 老和尚道,“这次为师会见他。为了你梁师兄,也要见他。” 小和尚又问,“为什么他们一定要见师傅,有些事情连弘智师兄和弘圆师兄都不知道吗?” 老和尚道,“因为为师活得够久……”又望了一圈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笑道,“坐看云舒,卧听鸟啼,朝观闲花夜闻雨,为师当然活得久了。就是皇帝,住持,都没有为师逍遥快活似神仙。” 小和尚看看师傅,这跟弘智师兄和弘圆师兄对自己讲的大不一样啊。 老和尚似乎看出小和尚的心思,嘿嘿笑了几声,又道“你那两位师兄的话听一半就是了,为师的话要句句牢记。” 小和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片刻之后,梁则重祖孙来了。梁则重给悲空作揖道,“十年未见,老神仙还是那么硬朗,可我爹却已经仙逝多年了。” 悲空合什道,“阿弥陀佛,天道轮回,生死有命,老纳也只有十几年的命了。” 二人请进了禅房坐于榻上,一个青年和尚倒了茶便退下,禅房里只剩他们二人。 悲空开门见山地说,“近十年来,老纳每次去报国寺,都未能与施主相见,也未见皇上。即便是收弘济为徒,也是受弘智大师相托。实在是老纳年事已高,不耐再被那些俗事烦扰。” 这话是明显拒绝皇上相托的事情了? 那句话在梁则重嗓子眼转了几圈,还是被压了下去,直接说起了自家事,“我想知道昭儿的事,他的病真的能痊愈?家父还在逝的时候,说起过大师曾给昭儿批过的命。说芸芸众生中会有一个昭儿的有缘人,若是有幸得以遇见,昭儿便可化险为夷,从此大福大贵,一生顺足。是否这个有缘人出现了,他们结合就能改变昭儿的命格,治好他的病?” 老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梁施主曲解这个‘有缘’的含义了。老纳说的有缘,是指她与某种罕见的灵物有缘。只有她,才能取得那种灵物,有了那种灵物,昭儿的病就可得到根治,而非你们所想的那样。” 梁则重激动地问,“这么说,大师已经算到那位有缘人在哪里了?我的昭儿有救了?” 老和尚说,“老纳不止算到她在那里,还曾见过她。而且,昭儿同她的交情匪浅,你们梁府也同她家有所交集。” 梁则重沉吟了一下,猜测道,“大师是指钱家那两个小娃中的一个?” 老和尚点点头说,“嗯,是钱家女娃。不过,这事只能限于你和昭儿知道,万万莫要传扬出去。否则,会给那个女娃招祸。” 梁则重郑重承诺道,“大师放心,我梁某和昭儿都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自当严守这个秘密。” 老和尚点点头又说,“那种灵物藏于深山绝壁之中,此去困难重重,十分危险。到时候,老纳还得亲自去帮帮忙,她才能得以成行。“ 梁则重道,“我派几名绝顶高手去助她一臂之力,如何?” 老和尚冷笑道,“既是灵物,就不会让俗世之人打扰。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得见真颜。” 梁则重下得榻来,给老和尚长躬及地,说道,“谢谢大师了,我的昭儿全仗大师垂怜。” …… 第二日,梁则重要独自下山回西州府,梁锦昭将继续留在这里。 一大早他就去给悲空大师辞行,想着皇上托他问的事,憋红了脸还是没有问出口。 老和尚看看梁则重,说道,“十年前天体突然出现异像。老纳推算,不仅许多人的命格都得到了改变,大乾的盛世还将持续近百年。皇上担心的事情不会出现了……天机不可泄漏,老纳言尽于此了。” 梁则重没想到大师能说出这几句话,虽然没有说仔细,但已经够了,他也能交差了。 他又深深地给老和尚作了个揖,出了小院,坐马车下了溪顶山。 而溪景山下的花溪村、大榕村里,村民们还在乐此不彼地说着县太爷、县丞大人陪着京城高官去钱家作客的事情。人们羡慕啊,连嫉妒恨都没有了,因为连他们都自认为没有资格嫉妒恨了。 钱老头更是兴奋不已,天天显摆京城大官扶了他,还让他“请起”。这个新闻传了一个多月还没有沉寂。 六月中旬,持续处在亢奋中的钱老头却被一记闷棍打蒙了。因为,他听说孙女钱满霞的嫁妆里竟然有他们老钱家的财产,老三竟然把他持有的一半“老兄弟点心斋”股份给了她,还把挨着洪河的三十亩藕塘也给了她。那三十亩塘里,有五亩种的是金花藕这种珍贵物。 老头子当时的血就冲上了头顶,差点栽倒在地。 钱老太更是心疼得直捶胸口,老三真是疯了,给了那丫头片子五十亩地,三十亩藕塘,一半点心斋的股份,现在又请了几个木匠用松木在给她打家具。天哪,这得多少钱哪,这些都是她孙子锦娃的东西,怎么给了外姓人。 这事不止老两口、钱大贵两口子、钱二贵两口子不同意,连钱满川和钱满河都不太赞同。藕塘和地,这些东西给不给是三房的事,但是点心斋的股份却不应该给外姓人,这是老钱家立命的根本。 他们让陆嫂子来请钱三贵去钱家大房,说有事情商议。 陆嫂子的身契在三房,所以她心里还是向着三房的。就悄悄对钱三贵说了句,“好像是点心斋的事。” 钱三贵也猜到可能是这事。 钱亦绣一阵无语,点心斋不是钱家的祖产,是自家弄出来的,只象征性地让他们几房出了几两银子入了伙。当时的想法就是让亲戚家都富裕起来,他们的日子好过,也不会天天盯着自家。 前几天,民主的三贵爷爷还专门征求两兄妹的意见,问把一半点心斋的股份给钱满霞行不行,钱亦锦和钱亦绣都表示同意。 小正太还说,“给姑姑和妹妹多陪送些嫁妆,以后她们的日子才好过。我长大了能够自己挣。” 钱亦绣心疼小姑姑从小受的苦,说道,“少了,把点心斋的股份都给姑姑吧,再多陪送些别的,以后咱们家还会更有钱。” 钱三贵摇头道,“两份足以,剩下两份就给锦娃了,这毕竟是钱家兄弟共同开的。”又心疼地看看钱亦绣说,“爷清楚,这个点心斋是绣儿弄出来的,但爷爷却是不能给绣儿这里的股份了。不过绣儿放心,锦绣行你和你哥哥一家一半。” 钱亦绣笑起来,三贵爷爷真是个可爱的小老头——其实,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三贵爷爷的确已经像个老头了。 钱亦绣见钱三贵拄着拐往外走,也想跟着去。钱三贵笑道,“无事,你太爷和大爷爷他们是讲道理的人,爷给他们解释清楚了,他们自然会同意。天黑了,你们在天好好呆着,你奶陪着爷去就成。” 晚上,钱亦绣和小娘亲都上床了,白珠突然来报,“我爷爷说老爷犯病了,已经人事不醒,被人送了回来。太太正在哭呢。” 钱亦绣听得魂飞魄散,赶紧起来穿衣。 程月听了也哭起来,“怎么办,公爹会不会死呀?” 钱亦绣安慰小娘亲道,“无事,爷爷原来的病那么严重,还不是又好过来了。娘不急,等你睡一觉起来,说不定爷爷的病就好了。” 她出了望江楼,同泪流满面的钱满霞一起去了正院,月亮门口又碰上了急急赶来的钱亦锦。 卧房里,吴氏哭的快晕过去了,嘴里念叨着,“当家的,你可别死啊,你死了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何氏和小翠正扶着她劝解。 钱满川和钱满河都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见他们来了,钱满川忙上前说,“你们莫急,已经让人去请林大夫了。” 几人见钱三贵脸色铁青,双目紧闭,也是吓得大哭起来。 钱亦绣抬头尖声问苏四武道,“我爷是怎么回事?” 钱四武哭着说,“我也不知道,他们没让我进屋,我只听见屋里吵得挺凶。后来,老爷就昏过去了。” 钱亦锦抹着眼泪问钱满川道,“我爷去你家的时候是好好的,站着走出去的,为何回来就变成了这样?你们吵什么?明明知道我爷身子不好,为何还要吵他?” 钱满川红了脸,哼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第一百八十九章分 钱亦绣又问钱满河,“满河叔,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满河搓着手说,“是,是爷和奶,他们不愿意让三叔把点心斋的份子给,给,给……”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钱亦绣早就猜到了原由,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意难平。她边哭边悲愤地说,“你们怎么能这样,我爷给你们的难道还少了吗?我爷十几岁就出去提着命跑镖,挣的钱一大家子享用。可是他生病了,要死了,却分家了,被撵到了这里。我们一家子苦苦支撑,好不容易挨过来了,我爷瘸了一条腿还在劳累奔波,挣下这份家业。我爷分配他自己的东西,连我哥哥都同意了,还说自己是男子汉,将来凭着双手自己去挣前程。你们凭什么反对?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都分家这么久了,我们家的事情咋还由着你们来反对?” 这些话让钱满川和钱满河羞惭难当,红着眼睛说,“绣儿误会了,我们不是想占你们家的东西,真的,这点廉耻之心我们还是有。我们,我们就是觉得这是我们钱家的基业,不能,不能……” “你们钱家的基业?这话大伯和满江叔说错了,这不是你们钱家的基业,更不不是钱家的祖产。点心斋是我们赤手空拳打拚出来的,是我们钱家的基业。我是我们家的长子,我爷和我处理我们自己的产业,还轮不到族人管。”钱亦锦颇有气势地说,言外之意也把大房、二房的关系推远了。 正在这时,林老大夫被李金虎接来了。除了吴氏、蔡老头、钱四武留在卧房,其他人都被撵到了厅里。 林大夫又是施针,又是让人熬药,灌药,几人忙进忙出。钱亦锦年纪小,抵制不住磕睡,倚在罗汉床上睡着了。尽管钱亦绣内里是成人芯子,但身体招架不住,后来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突然,吴氏的一声哭喊把兄妹两个吵醒了,原来是钱三贵醒了。 几人赶紧涌进屋内,见钱三贵微睁着眼睛,明显出气多进气少。 林老大夫摇头对吴氏几人道,“趁他现在还清醒,有话就说吧。” 这是让三贵爷爷交待遗言了?几人一听都泪流满面,但又不敢高声啼哭,围着钱三贵抹眼泪。 钱三贵缓慢地环视了他们一圈,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钱亦绣身上,含糊说道,“霞姑有了好人家,锦娃是男娃,还有人想着,绣儿咋办?爷死了,绣儿咋办……” 钱亦绣听了更加难过了,拉着钱三贵的手嚎啕大哭起来,说道,“那爷就不要死,爷死了,绣儿咋办?” 钱三贵混浊的眼里流出了眼泪,又把视线转到钱亦锦身上,说道,“锦娃,锦娃,”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钱亦锦赶紧伸手握住了,听他继续说道,“锦娃,以后,你就是咱们家唯一的男子汉,要孝敬你奶、你娘,要把妹妹照顾好……生意上的事情,多听钱华的,家里的事情,多听老蔡的。要把人护住,把家业护住,以后妹妹出嫁要多给些嫁妆……爷的身子本来就不好,死了怪不到任何人……要孝敬你太爷,特别是要孝敬你太奶,跟亲戚们相处融洽……” 突然,钱老太的嗓门传了过来。她和钱老头一夜没睡好觉,见天都蒙蒙亮了,钱满川还没回来,就有些害怕了,赶紧让钱大贵和陆嫂子扶着他们来了。 钱老太过来哭着说,“老三,你咋就那么想不通呢?娘不是谋你三房的产业,娘帮锦娃守着,就是帮你们三房守着。既然你不喜,娘就不管了,再也不管了,你快好起来吧……” 钱老头也流着泪反复说,“你的气性咋就这么大呢,你的气性咋就这么大呢,都是一家人,说说而已,有事好商量嘛……” 钱三贵看见钱老头、钱老太这样,流着泪张了张嘴,却已经说不出话来。钱亦绣觉得天都要塌了,尖声哭起来,所有的人也都大声哭了起来。 这时,李金虎来报,“外面有个游方和尚,说能治老爷的病。” 钱老头一听,叫道,“那还报啥,快请他进来。” 又哭着对钱三贵说,“三儿挺挺,你上次就是游方和尚救的命。” 正说着,进来一个老和尚。他几步走进来,先给钱三贵施了针。边施针,还边对围着的人说,“他还没死,哭甚?” 钱亦绣已经哭的泪眼模糊,只看见一个和尚模糊的影子。一听这声音咋这么熟呢,眨巴眨巴眼睛一看,真的是悲空大师。这个老和尚是老半仙,他来,三贵爷爷应该转危为安了。她马上停止哭嚎,说,“哥哥,是悲空大师,他来给爷治病,爷的身体肯定会好起来。” 见老和尚挥手让众人出去,众人便都抹着眼泪走出卧房,只有林老大夫和苏四武在屋里帮忙。 天已经大亮,老和尚走了出来,说道,“好了,钱施主无事了。” 跟出来的林大夫说,“大师真是神仙下凡啊,三贵已经无大碍了,正睡着。” 钱老头仔细一看老和尚,惊道,“老天,大师就是十几年前救我三儿的老神仙哪。” 说着,就跪了下去,钱老太、吴氏等人都跟着跪下去。 老和尚赶紧伸手把钱老头扶起来,说道,“阿弥陀佛,钱施主命不该绝,老纳也是顺天而为。” 钱亦绣喜道,“大师快歇歇,我去给大师准备莲叶早餐。” 老和尚笑道,“小施主上道。不过今天就算了,老纳来的匆忙,还要赶回去。五日后吧,老纳会再来给钱施主换药,顺便跟他讲讲禅。”说完便抬腿走了。 跟三贵爷爷讲禅?老和尚这又唱的哪出? 一家人纳闷归纳闷,还是高兴地把老和尚送出了家门。 林老大夫兴高采烈地让苏四武跟着他回去抓药,老和尚开的药方在他手里,他可是捡着宝了。 众人担心了一夜,都疲倦至极,各自回了自己家。 钱满霞泪流满面地对吴氏说,“娘,等我爹醒了就跟他说,我不要点心斋了,都留着给锦娃。” 钱亦锦不赞同地说道,“为什么不要?咱们自家的东西,我和爹都说给姑姑了,姑姑受着就是。” 钱家二房,钱二贵正准备去归园,见儿子回来了,问道,“怎么样,你三叔没事吧?” “所幸没事了。”一夜未睡的钱满河走路都有些踉跄,还是把夜里的经过讲了一番。 只听唐氏吧唧了一下嘴,遗憾道,“三叔咋又活过来了呢?若那口气上不来多好,那么大一片家业咱们就可以帮着管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钱二贵一个大嘴巴子抽上去,骂道,“我抽死你个缺德黑心的死婆娘。”骂着,又抬起脚脱下鞋继续抽。 钱满河这回也没拉架,气得在一边吼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不要说咱们现在的好日子都是靠着三叔家过上的,就是穷亲戚帮衬不上,也不能这么阴损。娘就是不替自己想,也要替得娃想想,替我那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想想,给他们积得些德。还有,以后把嘴管住,不要啥缺德的话都往外说。三房跟咱们家已经生分了,娘还要这么得罪人。这次万幸三叔没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锦娃和绣儿,包括万大中,他们是不会放过咱们两房的。三叔家之所以搞得这么好,不光是三叔能干,更是两个娃子能干。” 钱二贵不会说那么多道理,边抽边把唐氏往外拖,嘴里反复说着,“滚,滚,老子不要你了,老子不要你了……” 唐氏尖声哭喊着,“不敢了,再不敢了,当家的快别生气了……” 大肚子的小王氏总不好看热闹,赶紧出来劝架。一岁半的得娃吓得在一旁大哭起来,“娘,得娃怕怕,得娃怕怕。” 钱满河一手把得娃抱起来,又把小王氏拉到一旁,怕把她误伤着。他气得青筋直冒,还是忍着没去拉架。不是他不孝,若再不让他娘得些教训,这样拎不清,迟早要出事。他跟他娘讲了多少道理,可她愣是一句听不进去,或许有些事真要武力才能解决。 大房里,钱满川也在劝钱老头,“爷,奶,算了,三叔想给霞姑就让他给吧。这次好在三叔没事,若是他有个好歹,三房一家怕是要恨死咱们了。弄不好,咱们还会得个掂记亲戚家财产的名声。连锦娃和绣儿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咱们这些大男人,干嘛一定要盯着那两层股份呢?” 钱老头的眼睛有些红了,说道,“我原一直觉得三贵是这几个儿子中最懂事,也最孝顺的一个。没想到,为了这么一点子事就忤逆爹娘,气性还这么大。我不是阻止他给霞姑嫁妆,我知道他是在补偿霞姑曾经受过的苦。但是,点心斋是姓钱的,我年年都要给祖宗念叨,说咱们钱家的点心斋、锦绣行越做越好,真来越壮大。他这样做,我再去给祖宗上坟的时候,咋说?说咱们的家业给了外姓人?我要是让他给顺了手,会不会把锦绣行那么大个家当也给出去?” 老头子越说越难过,竟是哽咽起来。 钱老太歪嘴道,“那咋行,锦绣行是我锦娃一个人的。” 三天后,钱三贵就能够坐起来了。虽然依旧虚弱,但与人交流没问题。钱亦锦和钱亦绣两人便把商量好的事情跟他说了,就是自家退出“老兄弟点心斋”,哪怕吃点亏,以后跟那边算是彻底划清界线了。不然一直这么牵扯着,说不定哪天连锦绣行都会被他们掂记上。 钱三贵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吃些亏,把产业彻底掰扯开……” 但钱三贵的提议他们三房吃亏太大,钱亦锦兄妹明显不太愿意。 钱三贵叹道,“咱们家也不在乎那点子钱了,就给他们吧。当是我帮衬兄弟、侄儿的,也了了我爹那个‘大家都过好日子’的愿。” 兄妹俩望望三贵爷爷,脸比钱大贵老得多,头发比钱老头稀疏得多,只得点头认了。 钱三贵又说,“我已经想好了,我的身子骨不好,说不准哪天就死了。趁我还活着,先把绣儿的嫁妆分出来,也省得他们闹腾……归园、锦绣行、花果山以东的四十亩藕塘、八十二亩田地家里留着,既是家人继续过下去的倚仗,也是留给锦娃的。与雾溪茶坊合作的那一成股份、莲蔻作坊、花果山、以及花果山以西的四十亩藕塘给绣儿当嫁妆。你奶手里的那几千两银子,先拿五百两出来给霞姑。剩下的留作家用,等以后绣儿出嫁、锦娃娶媳妇,也可以拿出来用。”又对钱亦锦说,“别怪爷给妹妹的有些多,实在是这些家业大多是你妹妹挣下的。” 钱亦锦赶紧表态道,“爷再给妹妹些东西都成,锦娃是男娃,以后可以自己挣。” 钱三贵摇头道,“给妹妹这么多够了,锦娃是个好娃子,以后还要帮妹妹撑腰。”又嘱咐吴氏,让人去县城把钱华叫回来,去县衙把契书办了。 吴氏不愿意现在就分,但也不想违背丈夫的意愿,只得抹着眼泪出去派人去县城。 钱亦绣流泪道,“爷,不着急,你会一直活到绣儿出嫁的。” 钱三贵叹道,“爷的身子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好孩子,爷不能委屈你……”这是他儿子流下的唯一骨血呀。 见钱三贵累了,两兄妹方出了内院。钱亦锦红着眼睛对钱亦绣说,“妹妹晚些嫁人,等以后哥哥有出息了,给妹妹更多的嫁妆。” 钱亦绣说,“好,妹妹等着。” 晚上,钱老头、钱老太、大房一家、二房一家都被请去了归园。 由钱亦锦代表病重的钱三贵,说了自家将退出“老兄弟点心斋”的事情。 点心斋共包括两家作坊,两家铺子。其中,省城一家作坊、一家铺子,溪顶山县城一家作坊、一家铺子。 三房只要溪顶山县城的那家点心作坊,以后这家作坊就叫霞霞香饼屋,这是给钱满霞的嫁妆。 而大房、二房、四房拥有三处产业,以及“老兄弟”的老号。这样,钱家产业就没有外姓人家了。 三房原来占“老兄弟点心斋”的四成股,这么分配,可谓吃大亏了。(。) 第一百九十章难题解决了 钱亦锦把这个决定说完,钱大贵、钱二贵、钱满川等人都强烈表示不同意,说他们不能让三房吃亏。⊙頂點小說,钱老头也不同意,不停解释自己并没有帮着这几房谋三房产业的意思。 闹哄哄的吵得钱三贵头痛,冷汗不住地往下流。钱亦锦只得高声说,“我爷说了,你们若是不同意他的这个提议,那就继续按原来的办。我家仍然占两成股,但另外两成股必须送我姑姑当嫁妆。” 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立刻静了下来。只有钱满河说了句,“我还是赞成四房人一起开点心斋……”话没说完,便被着急的唐氏猛捶了一拳,只得愤愤地闭上了嘴巴。 钱亦绣看着众生百态,觉得这些人里最聪明的还是钱满河,知道怎样做对自家最有利,只可惜被糊涂的爹缺德的娘拖了后腿。 其他人嘛,有利欲熏心的,有不愿意产业外流的,还有抱着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 钱老头想了想,一捶定音道,“哎,也罢,就这么办吧。老三家这么多产业,拿点出来点支持兄弟,也行。这样,既保住了钱家产业没有外姓人,也给了霞姑嫁妆。”又对大房、二房的人说,“要记着三贵的仁义,知道帮助兄弟。不要只想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钱家的产业才能越做越大。” 他们愿意,钱老太不愿意了,大声嚎哭起来。边哭,还边歪着嘴说,“我明明是想帮锦娃守份产业,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他。你们这样分,不是连多的都交待了?哎哟,锦娃亏大了……” 她是真伤心,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口水还不断往下流。 钱亦锦赶紧用帕子帮她擦着眼泪,劝道,“太奶,书中自有黄金屋。锦娃正在努力发奋,将来定能自己挣份好前程,大家业。不仅如此,锦娃还要给我娘、我奶、太奶请封诰命。太奶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好好活,等着享锦娃的福。” 钱老太听了方好些,含糊说道,“好,好,太奶等着,太奶等着享重孙孙的福。” 作为长房长孙的钱亦善也被请来开会了,他也表态道,“我跟锦弟是一样的想法,自己会去挣家业,挣前程。” 钱亦绣看到这种场面,很为小姑姑心酸,钱老头和钱老太身上穿的都是小姑姑做的衣裳、鞋子,平时还经常给他们送吃食。小姑姑对老两口的孝心,比钱家第三代、第四代任何一个男丁都多,只因为她是闺女,就这么被无视。 不管愿不愿意,点心斋就这么分了。 钱华忙没有时间,就让蔡和办理跟“老兄弟点心斋”分家的事宜,同时又帮着霞霞香饼屋找铺子找掌柜和小二,做点心的一套人马还在。 钱亦绣暗中偷笑,还好自己当初留了一手,以后再给小姑姑写几个做蛋糕的方子。 万大中听说钱三贵为了给钱满霞点心斋股份差点被气死,赶紧来钱家敬孝心。表示那饼屋还是留在钱家,自己有能力给霞姑好生活。还说,锦娃这么优秀,将来定是有大出息的人,会自己挣家业,以后钱家人都会享他的福。让钱三贵不用给他什么产业,都留着给钱亦绣。 钱三贵说,“大中不要客气,该给谁多少,我心中自有计较。” 万大中遇到去正院看望三贵爷爷的钱亦绣,便请她当了回信使,带给钱满霞一把雕花梳子。梳子小巧精致,梳把上雕着并蒂莲,还刷了层亮漆。 他红着黑脸说,“这是我自己雕的,不知道她会不会嫌弃。” 钱亦绣笑道,“这么好看的梳子,又是万大叔亲手雕的,我姑姑肯定喜欢了。” 万大中听了,高兴地咧开白牙笑起来。 当钱亦绣把小梳子转交给钱满霞,并说了这是万大中亲手雕的后,小姑姑顾不得害羞,一把抢了过去,乐得眉眼弯弯地小跑着回了翠竹轩。几天来笼罩在小姑娘脸上的愁云一下子被春风吹散了,脚步也轻快起来。望着那抹很快消失在翠竹后面的玫红色背影,钱亦绣压抑的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陆师傅在六月初才把屏风架做好。一个原因是陆师傅精雕细凿耽误时间,还有一个原因是木头不够用,他又找师兄买了点湘妃竹搭配着用。采用深雕、浮雕、透雕、多层雕琢等多种雕刻技艺,雕了夔龙纹福寿如意及卷云图,结构细致,栩栩如生,巧夺天工,立体效果极强。 钱亦绣看了差点惊掉下巴,这件艺术品一点也不比前世故宫里看的差啊。 这么好的手艺,再加上湘妃竹,一千两银子都不高,可陆师傅只收五百两。他说,这是给他扬名的机会,以后他陆风就是大乾最好的木匠了,他还要感谢钱家。 同时提了个条件,就是他要伴随着这架绣屏一起去京城。 这个条件钱亦绣没拒绝,陆师傅技术好、工作态度好,人品也不错,带着一起就是了。 现在,就等小娘亲的绣品了。所以,小娘亲比平时更加用功,“眺望”的时间几乎都在晚上。 如今,家里的成员除了钱三贵躺在床上养病,每个人都忙碌。吴氏忙着帮钱满霞置办嫁妆,钱满霞带着蔡小花忙着绣嫁妆,小娘亲忙着绣花,小正太忙着发奋,钱亦绣则忙着想去洞天池的事情。 赤烈猴从五月初开始,要在洞天池呆到六月二十左右才离开。为了避开赤烈猴,她最好二十五日后去,赶在六月三十日子时前把蛇蔓菊拿到手。 现在她已经不许动物之家进山了,同时让大山把白狼也接到家里住。 钱亦绣准备东西的同时,反复跟猴哥讲着去那座山的路线,以及用雄黄酒把蛇吓跑。若白蛇不跑,猴哥又打不过人家,就赶紧撤,五年后再想法子。 还有两件事没想好,一个是该找个什么好借口让三贵爷爷同意自己去。一个是对付白蛇的法子,若雄黄酒对白蛇不起作用,猴哥又打不过白蛇,只得跑。她既不想让猴哥冒险,又不愿错过五年才开一次的蛇蔓菊,很是纠结。 正发愁的时候,老和尚约定的五天期限到了。老和尚是个馋和尚,又救过三贵爷爷两次命,自己也该给他弄些好吃的。 后来钱亦绣才听说,三贵爷爷当初被匪人砍得重伤不治,被一个游方和尚救了,原来那个和尚就悲空大师。 能被老半仙救两次命绝非偶然,说明三贵爷爷应该是个有福的命。既然是有福的,就不会那么快死。这么一想,钱亦绣就高兴起来,对老和尚也更加感恩。 昨天,她就把拟好的菜谱交给了何氏,让她今天一早去西湖摘二十张金花莲叶,多做几个莲叶菜品。她想着今天小和尚肯定要来,小和尚还是三月份的时候从北边回来来过一次,好久没见到他了。 今天余先生特意给两个学生放了假,自己一大早便去了万家玩耍。 钱三贵自我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不好意思躺在卧房里等着高僧去给他治病。坚持去了前院正房侧屋,斜躺在罗汉床上,钱亦锦和钱亦绣陪他说着话。 大概巳时末,老和尚便来了。不仅带了小和尚,还带了梁大叔和一个钱亦绣不认识的五十多岁的男人。 钱亦锦给那个男人作揖道,“小子参见梁大人。” 钱亦绣知道了,那人原来是梁大叔的高官爷爷梁大人。 老和尚去侧屋给钱三贵看病,不让别人进去打扰他们,说他还要单独跟梁施主讲讲禅。 而钱亦锦和钱亦绣则陪着梁大人、梁锦昭、小和尚在厅屋闲聊。 梁大人的态度非常亲民,一点没有上一次的威仪和架子,竟然送了钱亦锦和钱亦绣见面礼。两人的礼物一模一样,都是一把三寸长的短匕首,把上镶了宝石,出鞘寒光逼人。 还说这匕首是他在战场上的崭获,便于随身携带,用来防身最好。 钱亦锦极喜欢,拿着匕首爱不释手。又觉得这东西给男孩倒是不错,给妹妹却有些不妥,女孩子手嫩,万一误伤着咋办。想着等客人走后,争取把那把匕首从妹妹手里要过来。 钱亦绣也喜欢这个礼物。随身带着它,去洞天池也有了一件防身之物,况且这上面的红宝石一看就值钱。 她还有一种感觉,就是梁大人看她的目光似乎要比看钱亦锦的更热切些。难道,他知道自己以后会是梁大叔的救命恩人? 若是他知道,肯定是老半仙算出来了,还告诉了他。送这礼物或许也有他的深意。 再看看梁大叔,看她的眼睛也冒着兴奋的小星星。好在她有自知之名,自己只是一个小泥腿子,没有那个魄力让世家贵公子暗送秋波,那么一定是这位也知道了自己即将是他的救命恩人了。 梁家人的口碑不错,凭着梁锦昭救命恩人的头衔,自己也可以消费一阵子了。 看来,这趟洞天池之行势在必行。 不大的功夫,在和熙园里玩的动物之家也来了,厅屋里立即热闹起来。屋里闹腾不开,便都去了院子里。小和尚同猴哥闹不够,梁大叔则逗着奔奔和跳跳玩。 梁则重已经听孙子讲了赤烈猴和白狼的事情,亲眼看见,还是吃惊不已,也饶有兴致地跟动物之家互动起来。 钱亦绣暗乐,动物之家还是社交名媛,它们一出动,就把客人们的兴趣都吸引了过去,倒省了自己不少事。 这时,在门口听命的苏四武来请钱亦绣,说老爷和大师请她进去。 三贵爷爷的眼睛有些红,拉着她的手说,“绣儿要进深山找灵药,就去吧。切记,有危险就赶紧让猴哥背着你快跑,一定要平安回来。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女……锦娃是孙子,没有孙女贴心。” 说完,眼泪便涌了出来,赶紧又袖子擦了擦。看来,老和尚已经说服三贵爷爷同意自己“进深山”了。 老和尚安慰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是个大富大贵的长寿命,钱施主还要享她的大福,此去定会平安回来。” 说完,又从腕上取下两串念珠,一串短的,一串长的。短的在他的腕上绕了两圈,长的在他的手腕上绕了三圈。 递给钱亦绣道,“这是两串凤眼菩提念珠,经过多种异药浸泡。戴在身上,不仅能强身健体,还具有驱赶虫蛇之功效。这两串珠子跟了老纳有六十几年了,现在赠与你跟那泼猴,希望你们此去能达成所愿。” 钱亦绣都快激动哭了,两件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难题,都被老和尚解决了。 她接过念珠,连连说着谢谢。 老和尚走之前,又偷偷跟钱亦绣说道,“记着,多摘些那种稀罕茶叶,谁都不要给,包括姓梁的,只给老纳。” 钱亦绣笑着连连点头。 老和尚收起了之前的笑意,又以极低的声音说,“切记,紫珠仍龙眼,若提早出世,天下将易主,必会引起大乱。真龙上天之日,才是紫珠现世之时。阿弥陀佛!” 钱亦绣听了一个哆嗦,他说的紫珠不会就是洞天池里的那颗紫色珍珠吧! 愣愣地望着老半仙的背影,钱亦绣的腿都有些发软。 他的意思是,若紫珠提早拿出来,天下就会易主。马面说以后宁王会当皇帝,是不是自己把紫珠拿出来了,就会换成另一个人当皇帝?那样,宁王肯定不同意了,就起兵造反,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哦,老天!难道自己的一个举动竟然会改变这个朝代的历史走向? 不管自己的猜测对不对,都先不要把紫珠拿出来。至于什么真龙上天,她也搞不懂,就等着老和尚的指示吧。 她按了按狂跳的小心脏,刚转过身,小正太便过来了。他说,“妹妹,你那匕首就给哥哥吧,哥哥给你买花戴。” 钱亦绣白了他一眼,当自己傻啊。 她一把按住挂在腰间的匕首说,“不给,我也喜欢这匕首。” 无论小正太如何说,钱亦绣就是没给。 这日起,钱亦绣就开始忙碌起来。 今天二十二日,那些赤烈猴应该已经离开洞天池了。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推后几天再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萌萌的猴妹 三天后,也就是六月二十五日,天刚蒙蒙亮,钱亦绣就悄悄起身了。她爬过熟睡的小娘亲下了床,套上床头的衣裤,再把那串凤眼菩提珠戴在手腕上绕了三圈,就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紫珠和白珠已经在一楼等着了,几人又一起去了莲香水榭。 进了卧房,从柜子里拿出准备好的绿色棉麻衣裤换上,又把那柄小匕首系在腰间。 穿上那双她自己设计的厚底系带小布鞋,这鞋是让小雨帮着做的,结实又不打脚。 穿戴好了,便对着镜子把头发梳成两根麻花辫,再盘在头顶,用木簪子固定好,这样头发才不容易散乱。 两个小丫头还有些纳闷,去寺里烧香用得着打扮成这样吗?不过也只是想想,不会问出口。 来到正院,钱三贵和吴氏已经起来了,正在厅屋等着她。 对吴氏及其他人的说辞是,钱亦绣今天要去大慈寺上早香,给钱三贵祈福,求菩萨保佑钱三贵的病能够早日痊愈。为了心诚,还必须在寺里住三天,跟着师傅们念经吃素。 头天晚上,钱亦锦表示他也要同妹妹一起去为爷爷祈福,被钱三贵以功课第一挡了。 吴氏笑咪咪地看着孙女吃早餐,直念叨孙女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 钱三贵都快哭了,一直咬牙忍着。虽然悲空大师一再保证无事,又有那么几个厉害的动物保护,但他还是担心,怕出意外。 钱亦绣吃了两张饼一个鸡蛋,喝了一大碗豆浆,把肚子吃得饱饱的。她看见坐在一旁的三贵爷爷红了眼圈,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声地说了句“我无事”,便出了屋。 吴氏把她送到外院,一个青年和尚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这个和尚是服侍老和尚日常居的,叫无名。昨天晚上来给钱家送寺里的素食点心,说是弘济小师叔让他送来的。同时,再要二十张金花莲叶。为了莲叶新鲜,就在归园外院住了一晚,今天现摘。 钱亦绣正好借光坐他的马车一起去寺里。 吴氏把钱亦绣送上马车,看到马车走村后的那条小路,往东而去。 马车来到一片竹子后面,钱亦绣下了车,看着马车继续向东跑去,她则转身往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路口跑去。 过了那片乱石滩,上了溪石山,来到那块熟悉的巨石下,猴哥、白狼、大山、奔奔已经等在那里了。它们昨天就来了,一直在这里等着。 钱亦绣笑着跟它们每位问了好,从怀里掏出那串长凤眼菩提珠给猴哥系在脖子上。又掏出两串在镇上买的佛珠给大山和奔奔戴上,白狼有性格,不喜欢这些身外之物。 虽然钱亦绣挺为自己蒙大山和奔奔的行为不耻,但实在没办法,凤眼菩提珠有限,而大山又护犊,只得临时买了两串珠子应付它们。 然后又从洞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几个背包,给白狼和奔奔背了两个大背包,她和猴哥、大山背的是小背包。 再把昨天放在洞里的猪肉坨坨给它们,让它们吃的饱饱的。主要是让白狼多吃些,现在气温高,生肉不能久放,它后两天或许会挨饿。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五“人”向洞天池进发。 此时时辰尚早,朝霞满天,和煦的晨风吹得人倍感舒适。 大概走了两刻钟,钱亦绣就挂在了猴哥的背上。不是她懒,实在是她拖了整个队伍的后腿,让白狼极其不耐烦。 如此一来提高了行军速度,也吓得钱亦绣心惊肉跳,危险的地方她只有闭上眼睛。 猴哥大概觉得小主人惊爪爪的尖叫挺刺激,本来可以好好走的路,它也要跳来跳去。气得钱亦绣抓了一把它的腋下,它才老实下来。 一个时辰后,便来到了岩洞口。虽然钱亦绣已经默念了上万遍,虽然好记性的猴哥曾经走过这里,她还是又闭着眼睛默了默。来到第三个洞口,把火把点上。 让嗅觉和听觉都最灵敏的猴哥打头,机灵的奔奔紧跟其后,然后是骑着大山的钱亦绣,最后是凶狠的白狼,钱亦绣手里还举着火把。特殊的探险队便进了山洞。 平安地过了这个洞,爬过那段陡峭的山路,来到那块黑色岩石前,被她敲开的洞口还是用一块大石挡着的。 钱亦绣开心不已,又表扬了猴哥几句,“真是个聪明的小伙子,上次过了这个洞,还知道把洞口挡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它)身上的凤眼菩提珠起了作用,过了那么多个洞也没有遇到可怕的虫蛇之类的怪物。只在一个洞里看到几只蝙蝠,好在蝙蝠睡着了,没有来吸她的血。 这一路非常顺畅,速度也快。爬山猴哥背她,钻洞大山背她。大概申时初,她(它)们便到了那个与洞天池相连的山洞。钱亦绣怕赤烈猴还没走,便让猴哥先仔细听听。 猴哥跑进洞中听了听,表示没有敌情,一行五“人”才往洞中走去。 穿过山洞,终于平安到达了相隔三年之久的人间仙境——洞天池。 尽管已经来过一次,但经过一路上的胆战心惊,钱亦绣还是激动地流出了眼泪。 此时正值盛夏,洞天池的颜色更加浓郁,花香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阵阵甜蜜的桃香味。 只不过原来的一片粉色桃花没有了,桃树林里一片碧绿。在绿叶之间,还剩了大概几十个漏网之鱼——金蜜桃。或许因为这些桃子还不算很熟,所以才没有被赤烈猴吃掉。绝大多数桃子青中透红,只有几个红中透金。 一根银线从猴哥嘴角流下来,它连跑带跳地蹿去了桃林,爬上树摘下一个桃子吃起来。 钱亦绣馋这个桃子已经很多年了,几步跑到树下,喊道,“快,给我摘一个。”见猴子去摘一个青中透红的,又道,“那个还没熟,要摘红中透金的。” 猴哥听了,又跳上另一棵树,摘了一个熟桃子丢给她。桃子大概有小碗碗口那么大,钱亦绣掏出帕子把桃子擦了擦,一口咬下去,又甜又多汗,她赶紧低下头用帕子接着从嘴角流下的桃汁,真是又好吃又解渴。 白狼和大山母子一点都不馋桃子,饿了的奔奔使劲撕扯装吃食的背包。 一个桃子进肚,钱亦绣便低身把装肉的口袋解下。肉已经稍稍有点变味了,也没办法,只有这个条件。饿急了的大山母子还是饥不择食地吃起来,钱亦绣又把点心拿出来让它们吃。 高贵的肉食动物白狼不想吃有些变味的肉,但又抵不住饥饿,正在做着思想斗争。 连吃了几个桃子的猴哥跳下树。突然,它的鼻子怂了怂,眼睛也瞪起来。它这种表情是发现了异常动向,钱亦绣也紧张起来。 猴哥怂着鼻子来到那个钱亦绣之前藏工具的巨石边,钱亦绣也紧随其后。只见巨石下面那个装工具的小坑中,躺着一只小赤烈猴。它大概有七、八十厘米那么长,右腿大腿处有一条长长的血肉模糊的口子。它看着猴哥和钱亦绣,吓得浑身直哆嗦,泪流满面。 它的旁边爬着一只小松鼠,小松鼠头朝下翘着小屁股和大尾巴,抖成了一团。 钱亦绣认得这只小松鼠,因为它的脖子上戴着她送的项链。 钱亦绣笑了,招呼道,“嗨,小松鼠,咱们又见面了。” 小松鼠听了,抬起头来。一见是钱亦绣,便站起来,看看钱亦绣,再看看小猴子,似乎在帮它求情。 钱亦绣笑了,说道,“放心,我们不会伤害它。” 话声刚落,白狼便蹿了过来,一下子把脑袋伸进洞中就想吃掉那只小赤烈猴。 “不要!” 钱亦绣大声呵止的同时,猴哥也一下子钻进洞中,挡在小赤烈猴的前面。 白狼气坏了,长啸一声,就想跟猴哥开撕。 虽然白狼打不过猴哥,但钱亦绣也不想看到内讧,忙劝道,“白狼,不要吃它了,它是猴哥的弟弟或是妹妹,一家人了。” 大山也过来了,用脑袋蹭了蹭白狼的脑袋,白狼瞪了钱亦绣一眼,才恨恨地走了。 猴哥出了洞,钱亦绣便伸手把小猴子抱出来。 仔细看看,是只母猴子,或许因为受伤了,才没有跟着赤烈猴的大部分离开这里。 小猴子非常害怕,混身颤抖着,眼泪不住地流。 钱亦绣说道,“你别怕,我们不会作害你。”小猴子听不懂,还是怂着鼻子哭。 猴哥见了,用舌头舔舔它肩膀上的毛发,这是赤烈猴之间表示友好的意思。 钱亦绣又赶紧帮小猴子揉着后脖子上的那撮毛,小猴子才没有继续哭。 小猴子长得非常漂亮,红色的毛亮亮的软软的,眼睛就琉璃珠一样又圆又亮,目光在猴哥和钱亦绣身上来回移动着。时而怂怂鼻子,嘟嘟嘴。 萌萌的样子简直爱死人。 不要说钱亦绣的心化了,连猴哥的心都化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钱亦绣看看它腿上的伤,便把它放在地上,去背包里拿了草药和绷带过来。草药是已经捣碎了的末子,装在小木盒子里。把草药糊在小猴子的腿上,又用绷带把伤口包上。 小猴子大概觉得猴哥哥和这个怪物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放松下来。不一会儿,又被猴哥脖子上的凤眼菩提珠吸引住了,伸出小爪子玩起来。 猴哥非常大方地想把珠子取下来送给它,钱亦绣忙制止了。开玩笑,这珠子可是用来对付白蛇的。说道,“这珠子不能给小猴子,就把你的银项圈送给它吧。” 猴哥点点头,钱亦绣把银项圈取下来,戴在了小猴子的脖子上。 小猴子极高兴,咧开嘴笑起来。 看着可爱的小猴子,钱亦绣心里有了算计。这小猴子大概两岁多的样子,还来得及训化,就把它带回家吧。它找得到赤烈猴的老巢,若是以后猴哥变强大了,想回归山野了,就由它带回去。 若是不想回去,两只同类在家里也是个伴。 便跟小猴子商量道,“以后你就叫猴妹,好不好?跟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小猴子听不懂,猴哥却高兴得一跳老高,兴奋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才过来跟它比划着手势。小猴子大概弄懂了,点点头。 钱亦绣又把点心拿出来给猴妹和小松鼠吃,从来没吃过的味道都快把猴妹香哭了。猴哥跟它得意地吱吱两声,意思是跟着我回去没错的。 猴哥猴妹交流着,钱亦绣便把小松鼠抱在怀中,亲了亲它的小鼻子。 白狼还在生气,大山似乎在安抚它。钱亦绣过去说道,“那小猴子叫猴妹,以后也会是咱们家的成员。白狼不仅不能欺负它,以后还要保护它。” 白狼又狠狠地瞪了钱亦绣一眼,没有了新鲜食物,只得嫌弃地吃起了有点变味的肉来。 天渐渐暗下来,晚霞把那座山峰映得通红。钱亦绣呆呆地望着那座山峰,那里的一处悬崖上,就是猴哥即将去的目的地。只不过今天猴哥赶了一天路,已经有些疲倦了。等明天晚上,猴哥休息好了,将以最好的状态去那里。 出了桃林,来到碧池边,池里绿波滚滚,金花朵朵,香气比西湖要浓郁的多,花的颜色也要鲜艳一些。 在归园的时候,钱亦绣就发现,西湖里的金莲比不上洞天池的金莲,荷塘月色里的金莲又比不上西湖里的金莲。 这或许就是第一代的基因比第二代好,第二代的基因又比第三代好的原因吧。有了这个认知,钱亦绣又是一阵欢喜,只有这里的莲子才是最正宗的。西湖里的,荷塘月色里的,就是第二代,第三代,品质差多了。 想到这里,钱亦绣把小松鼠放下,蹲在地上捡莲子。不止捡莲子,看见珍珠也捡。虽然大些的珍珠都被自己上次捡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又小又不圆润的,但可以拿回去磨成粉放进莲蔻化妆品里。 她一直捡到脖子酸了才停下,抬起头,已星光满天。这里的星光比世俗间的灿烂得多,似乎也近得多,感觉伸手便可触及。(。) 第一百九十二章得手 漫天星光把洞天池照得亮堂堂的。看着布满星星的苍穹,钱亦绣第一次觉得她上小学时曾经造的句一点都不恰当。不应该是“天上的星星像一颗颗宝石镶嵌在天幕上”,而应该是“天上的星星像一个个灯泡挂在天幕上”。虽然不美,却形象的多。 她揉揉发酸的脖子,把装莲子的口袋和装珍珠的荷包扎紧放进背包。又拿了些点心出来,就着泉水吃了,椅在最边缘的桃树看碧池里的金莲。 桃林深处的猴哥背着猴妹跳过来,它把猴妹放在钱亦绣身边,一下子跳下池中。不一会儿,便抓着一条四、五斤的红鲤鱼伏出水面,红色的弧线一闪,那条红鲤鱼就被猴哥扔在湖畔。 白狼见了,赶紧过来用一只蹄子把翻着跟头的鱼压住,低头吃起来。 猴妹见了,馋得口水都流了出来,但也不敢过去跟白狼抢食吃。 不大的功夫,猴哥又拿着一个蚌上了岸。它来到猴妹身边,把蚌掰开,取出肉喂进猴妹的嘴里,香得猴妹又湿了眼眶。 这猴妹,还是个水做的小猴子。 猴哥又上道地把蚌里的珍珠掏出来给了钱亦绣,珠子不大,也还圆润。但此时的钱亦绣并没有过多关注这颗不太值钱的珠子,而是颇多感慨。猴哥长大了,有绅士范儿了。不只知道疼爱妹妹,还知道照顾姐姐。 看着白狼香喷喷地吃着鱼,钱亦绣真有一种烧一堆篝火,烤一条鱼的欲望。但想想还是放弃了,这里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还是不要随便伤害它们。 夏日的夜晚也不能坐在地上歇息,钱亦绣把三年前留在这里的小棉袄拿出来铺在地上,坐在棉袄上倚着桃树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鸟叫声吵醒的,揉揉眼睛,已经大天亮。这里的鸟儿也特别美丽,五颜六色的羽毛,歌声婉转动听。她只认得麻雀、燕子等为数不多的常见的鸟类,实在不知道这些鸟是什么品种。 钱亦绣来到溪边,简单地洗漱一番,又把点心拿出来吃了。便走到藏珍珠的地方,把石头取下来,再把双肩包拿出来。 她把那颗紫色大珍珠拿在手上,想到“龙眼”的说法,顿时觉得这颗珠子真的像眼珠,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她吓得一哆嗦,赶紧把珠子塞进了荷包。 她想了几天老和尚说的话,前半句她有些想明白了。“真龙”应该是指皇上,“归天”大概是指死的意思。“真龙归天”,是不是指皇上去逝的意思。或许是,也或许不是。 而后半句话,就是紫珠将以怎样的形式出现,她无论怎样都想不明白。 她看了看另外三颗大珠子,就把白色珠子和淡粉色珠子拿了出来,把装紫色大珠子和淡蓝色珠子的荷包又塞回双肩包。再把那个装小珍珠的荷包拿出来,倒了一半的珍珠在另一个荷包里,然后又把那个荷包装进双肩包。把双肩包重亲塞进那个洞中,再用石头堵上。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半宝贝放在洞天池,一半拿回家。 她把这些珍珠放进自己的背包,便去了茶树边采茶。 这次带了一个大大的竹篓子,争取装满,让老半仙高兴高兴。 她边采茶边望着远处玩闹着的动物之家。自从白狼吃饱了肚子,动物之家也和谐起来,小猴妹一直挂在猴哥身上跟奔奔疯闹着。 小松鼠们也不怕它们了,都站在一边看着它们玩。那个“项链松鼠”竟然站在大山的身边,坐在地上用小爪子捂着嘴笑。 这里真是人间仙境。 钱亦绣把竹篓子装满,又让猴哥上树掰了几根桃树枝下来,捆好明天带走。 中饭以后,就开始做准备了。钱亦绣又拉着猴哥连说带比划,讲那个地方的位置,怎么走才更近更安全,讲注意事项,等等等等。 又把专门给它准备的腰包系在它的腰间,里面装了几块成人拳头大的石头。投石,是猴哥最擅长的暗器。 钱亦绣想了想,又取下自己手腕上的凤眼菩提珠套在猴哥的手腕上绕了几圈。说道,“大师说过,蛇虫都怕这种珠子。你把这串珠子套在花上,若是它能把蛇驱走最好。若是赶不走,一定要打,切记安全第一。还有,能不伤害白蛇就尽量不要伤害它,凡事相辅相成,有了蛇蔓菊才会引来灵蛇,相反有了灵蛇才能促成蛇蔓菊开放……” 太阳渐渐向西移去,挂在西边山顶,钱亦绣带着动物之家吃了顿早夜饭。她心里有事,根本吃不下,一再劝猴哥多吃些。 当黑雾把太阳的最后一点余辉冲走,又在天幕上点上无数颗明亮的小星星,猴哥就要出发了。 其实,猴哥最好白天去,光线好得多。但钱亦绣看蛇蔓菊的时候都是在夜里,她不知道白天那里是什么情况,会不会再出现其它的危险。所以,只得让猴哥晚上去。 钱亦绣当鬼的时候,就把从洞天池去那座山峰的道路侦察了多遍,估着猴哥的行走速度,大半个时辰便可到达。 似乎猴妹也知道猴哥此去危机重重,怂着鼻子难过起来。猴哥见了,又吱吱地安慰它。 老天,瞧这两位哥哥妹妹的腻味劲儿,还真有些像情侣。 钱亦绣抱着猴妹领着动物之家把猴哥送到洞天池东边的山脚,它将从这里出发,奔向那座山峰。 钱亦绣站住,又对猴哥说,“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能摘下蛇蔓菊更好,实在摘不到,五年后再来。” 猴哥点点头,像勇士一般跟她(它)们挥挥手。然后一跃,便攀上一棵树,再一跃,又攀上山上的一块大石,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山上的浓荫之中。 钱亦绣强压下心中的忐忑,抱着猴妹来到桃林边。它椅着桃树,看着东方那座山峰,不时地算着猴哥大概到达的位置。 当残月快升到中天的时候,猴哥应该已经到了那处悬崖。钱亦绣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她双手合什,不停地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此时,猴哥的确已经到了那处悬崖附近,它正站在一棵从山石里斜长出来的大树上。三米外那处悬崖上,悬崖靠里是一个岩洞,悬崖边长着一株枝繁叶茂的花。花径最顶端,开着两朵艳若朝霞的红花,夜风一过,无数根如丝的花瓣飘散开来,美得近乎妖冶。 只是,一条碗口粗的白蛇正盘踞在那株花的周围。白蛇已经看到入侵者了,它抬起头瞪着眼,愤怒地向猴哥吐着长长的舌信子。 聪明的猴哥不敢冒然冲上去,它从腰包里掏出石头向蛇砸去。但是,它不敢砸蛇头,那样会砸在花朵上,便只得向蛇身砸去。石头不小,猴哥的力量也大,若是砸在人身上,肯定会砸断根骨头。但砸在蛇身上,就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没有什么反应。 几块石头砸完,也没能把蛇撵走,相反却激起了蛇的愤怒。只见它的蛇身开始松动,后半截依然盘在那里,前半截身子向猴哥站着的大树扑来。 白蛇足有近十米,即使前半截身子也能伸到树上。只是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它却闻到一股可怕的味道,又赶紧缩了回去。 猴哥猜到它是怕自己身上的珠子了,便从腕上取下凤眼菩提珠向花扔去。猴哥的准头早练出来了,不偏不斜,那串菩提珠正好挂在那株花的花枝顶端,把两朵蛇蔓菊套在里面。 不多时,只见白蛇的身体渐渐有些发红,身体也开始松动。它似乎舍不得花,但身体已经渐渐支持不住,只得向岩洞方向爬去。 等到白蛇彻底离开那株花,猴哥腾空跃起,跳上悬崖。它先把那两朵花摘下放进腰包里,又把挂在花枝上的那串菩提珠取下装进腰包。 它抬起头,却看见岩洞中的白蛇正看着它流泪,哀伤不已。或许猴哥被老和尚念过经的关系,它看到白蛇流泪竟然十分难过。想了想,又自作主张地从腰包里拿出一朵蛇蔓菊放在悬崖上,然后跳回那棵大树上。 只见白蛇从洞中爬出,瞬间就把那朵蛇蔓菊吃进了嘴里。 猴哥冲它咧嘴笑笑,便四脚并用,往山下跑去。 当钱亦绣抵制不住睡意沉入梦乡,睡不踏实又睡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微亮了。四处望望,动物之家还在睡觉,猴哥却还没有回来。 钱亦绣担心极了,她站起身,愣愣地望着东边的那处山峰发呆。突然,一阵从来没有闻过的花香从东边隐隐传来,越来越浓。接着,一个红色的影子从东边穿过桃林来到碧池边,在钱亦绣的面前站住。 钱亦绣激动万分,大声说道,“你可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了。” 猴哥咧着嘴从腰包里取出一朵花交给钱亦绣,正是蛇蔓菊。钱亦绣接过花,晨风中,红色花瓣像无数根丝带飘散开来,花香也更加浓郁。 钱亦绣笑完,又问,“还有一朵呢?” 猴哥双手摊开,表示没了。 钱亦绣拉开它的腰包,里面除了那串凤眼菩萨珠,真的没有第二朵蛇蔓菊了。 没有就没有吧,有一朵已经是完成任务了。 钱亦绣笑着表扬了它,把花装进了事先准备的盒子里。 她本来想把盒子放进自己的背包,想想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放进了猴哥的背包。 不过,她的心总有些不安,因为蛇蔓菊的香味太浓郁了,别说猴哥的背包传来阵阵香气,就连自己手上的香味都特别浓。她在溪里洗了半天,也洗不去那个味道。 这种味道,不会把那些怪物都引出来吧? 钱亦绣压下心中的担忧,和动物之家吃了带来的点心,猴哥又好脾气地跳进碧池抓了一条鱼给白狼充饥。 吃完早餐,就准备要启程离开这里了。钱亦绣把装莲子的背包让奔奔背着,又把几根桃树枝绑在它的身体两边。大山两旁也捆了几根桃树支,但没有背背包,穿洞的时候它会背钱亦绣和猴妹。 猴哥和白狼都只背了个小包,让它们轻装上阵,不知道回去的路上会遇到什么状况。 钱亦绣自己背着装茶叶的背包,抱起了猴妹,刚往洞边走了几步,就看见项链松鼠跟在她们后边走。 钱亦绣蹲下对它说,“外面的世界远没有这里安全,你还是留在这里吧,几年后我们或许又会来看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松鼠突然恐慌起来,撒腿跑开,瞬间消失在青山之中。桃林中的鸟儿也恐慌起来,尖叫着展开翅膀飞起来。 钱亦绣愣神的功夫,猴哥和白狼、大山、奔奔都冲到她前面站下,不住地大叫起来。 只见一条近十米的白蛇从东面向她(它)们爬行过来。钱亦绣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了,她最害这东西。 猴妹浑身颤抖地缩在她怀里,小声呜咽着。 跟她(它)们离了一段距离的时候,白蛇便停下来。只见它把嘴里衔着的一根长满叶子的树枝放下,又看了两眼猴哥,便转过身走了。 它这是什么意思?钱亦绣实在费解。 猴哥过去把树枝拿了过来,枝上的叶子长长的,却不是柳树叶。钱亦绣看着有些面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长蛇蔓菊的不远处,从石缝中长出了一棵大树,这树枝应该是那棵大树上的。 不过奇怪的是,她和猴哥身上手上的蛇蔓菊香味却被这树叶的青香味压下去了。 钱亦绣想起另一朵蛇蔓菊,问猴哥道,“另一朵蛇蔓菊是不是你特意给白蛇留下的?” 猴哥咧着嘴点点头。 老天,这是白娘子来报恩吗?钱亦绣眼睛瞪得老大。 她揪了片叶子把自己的手擦了擦,又给猴哥擦了擦。再揪下几片叶子放进猴哥的背包和自己的背包。 仔细闻闻,蛇蔓菊的花香味竟然瞬间荡然无存。 这是就“万事皆有因果,种善因得善果”吧。灵物果真是灵物,一条蛇还懂得报恩。 钱亦绣领着动物之家踏过那根树枝向家里走去。她心里极高兴,除了紫珠和蓝珠,洞天池里该拿的都拿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又亏了 &nb山洞中危机四伏,依然是猴哥打头阵,白狼断后,钱亦绣骑在大山的身上,小猴妹挂在钱亦绣的胸前。 &nb猴哥和白狼在黑暗之中也能看到物体,但是大山和奔奔不行,所以钱亦绣还是要举着火把 &nb出了洞,暴露于阳光之下,似乎就没有那么吓人了。为了加快速度,上山下山猴哥就辛苦些,后面背钱亦绣,胸前挂着猴妹。若走稍微平缓的山路,就是大山驼着钱亦绣。 &nb又要过那个里面有蝙蝠的山洞了,钱亦绣提醒动物之家动作轻些,不要把蝙蝠惊醒,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nb回去的道路非常顺,没有遇到大的惊险。只是在过一个山洞的时候,好像又藏着一条大蛇,“滋滋”吐蛇信子的声音连钱亦绣都听见了。或许害怕她和猴哥身上的凤眼菩提珠,没敢过来。 &nb猴哥不怕,它还想去打架,被钱亦绣喝止了,告诉它千万不能节外生枝。 &nb钱亦绣摸着手腕上的菩萨珠,真是个宝贝,有了它,能够解决太多事。 &nb大概下午申时,钱亦绣终于带着动物之家到了归园后面的石溪山上。 &nb望望山下那一片家园,归园,荷塘月色,花果山,钱亦绣豪情万丈,这些都是自己和家人慢慢建起来的。 &nb钱亦绣不知道老和尚会不会派人在岔路口接自己,不管对谁,还是留点心眼好。她(它)们出了石溪山,又往大坟包的方向走了走,才又向岔路口走去。快出岔路口的地方,果真看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nb钱亦绣已经看出来,那辆马车就是大慈寺的马车。 &nb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看见老和尚从马车里钻出来。 &nb猴哥看到老和尚,高兴坏了,抱着猴妹就向他跑过去。 &nb老和尚接过猴妹笑道,“阿弥陀佛,这小猴儿也来了山外,妙哉,妙哉。” &nb钱亦绣走了过来,把猴哥的背包拿下来,与老和尚一起上了马车。从背包里拿出那个装蛇蔓菊的小盒子。 &nb打开小盒子,颜色鲜艳的蛇蔓菊已经变了色,成了紫红色。 &nb钱亦绣吃惊道,“颜色变了,先是鲜红色的。” &nb“这是灵物,进了俗界,颜色自然要变。”老和尚接过小盒子看了看,既高兴,又遗憾,表情有些纠结。说道,“果真只拿回来一朵。天意如此啊,老纳本希望更多的人能受惠于它……” &nb钱亦绣可顾不得更多的人,问道,“大师,这朵花制成药后,能不能也给我娘吃点?或许能把我娘的失忆症治好。” &nb老和尚道,“药制好后,老纳会给你两丸。不过,暂时不要给她吃,吃了也无大用。你娘的病光靠药物治不好,还要有外部助力才行。等时机到了,再让她吃。” &nb钱亦绣如今一点也不惊讶老和尚的先知先觉,点头说道,“好。” &nb老和尚又纳闷道,“蛇蔓菊芳香浓郁,怎么会没有味道呢?” &nb钱亦绣也纳闷,问道,“还有大师不知道的事情啊,你咋不掐指算算呢?” &nb老和尚哼道,“别人不知道的事老纳可以算一算,一问便知的事老纳为什么要费力气算?亏小施主还是聪明人,连这点都想不透。” &nb原来还是自己愚钝了。 &nb钱亦绣掏出包里的一片长叶子说,“蛇蔓菊本身特别香,后来放了这种叶子在里面,就把香味压住了。” &nb老和尚看了看叶子,了然道,“怪不得,这是龙香树的叶子。” &nb钱亦绣又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装茶叶的竹篓子,又从猴哥的背包里拿出两个桃子给他。 &nb因为怕路上出状况,不敢让猴哥和白狼多驼东西,所以桃子没敢多拿,只拿了十个半生不熟的。 &nb看到这两样东西,老和尚笑得比看到蛇蔓菊还开心。连连点头道,“小施主上道,老纳承你的情了。” &nb钱亦绣笑起来,老和尚一看到吃食,就不像个高僧。 &nb马车到了归园门口,钱亦绣已经下了车,听老和尚在车厢里说了句,“龙香树世间极少,是制香的上好原料。” &nb望着远去的马车,钱亦绣的心口疼得要命,早知道把那根树枝带回来就好了。真是,又亏了。 &nb从今天早上起,钱三贵就守在外院院子里,焦急地等着孙女。见孙女带着动物之家终于满载而归时,高兴地接了出去。 &nb他大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去内院看看你娘,她天天在念叨你,连饭都吃不下。”又低声说,“有事稍后再说。” &nb三贵爷爷真是太、太、太可爱了。 &nb钱亦绣笑着点点头,赶紧领着动物之家往后院跑去。 &nb她没有直接去望江楼,而是回了莲香水榭,让紫珠赶紧烧水,她和动物之家要洗澡。 &nb又把奔奔和大山身上的桃枝解下来,让白珠去把李金虎媳妇李大婶叫来,让她妥善保管这些桃树枝,到时候要嫁接在水榭后面的桃树上。 &nb洗完澡,换上干净衣裳。钱亦绣让大山一家去临风苑看望钱亦锦,她自己则抱着猴妹,和背了一堆东西的猴哥去了望江楼。 &nb小娘亲正在二楼上愁眉不展地绣花,见女儿回来了,高兴地过去抱着女儿说,“绣儿咋去了这么久,娘亲好想你,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绣花都没心思。” &nb小娘亲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nb钱亦绣笑道,“绣儿也想娘亲,想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nb娘两个腻了一会儿,钱亦绣便指着坐在一旁的猴妹对小娘亲说,“娘,它叫猴妹,快看看,她漂不漂亮。” &nb程月惊讶地看着猴妹,赞叹道,“漂亮,好漂亮的妹妹。” &nb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猴”字都去掉了,猴哥听了在一旁高兴得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激动和自豪之情。 &nb钱亦绣则赶紧把带回来的东西拿去卧房藏好。金花莲子的外表跟普通莲子没有多大区别,她放进一个箱子里,并用锁把箱子锁上。 &nb珍珠则藏在了架子床床尾的一个暗格里。当初做家具的时候,钱亦绣专门让陆师傅给钱三贵、程月,还有自己的三张床做了暗格。 &nb她刚把东西藏好,就听见钱亦锦的声音,“妹妹,妹妹,妹妹……”(。) 第一百九十四章物尽其用 这天,上完课的钱亦绣领着紫珠出了临荷苑,看见西湖一片繁忙的景象。 前几天开始,苏三武就开始带着几个长工出湖里的金花藕了。 宋家和雾溪行的马车都在归园外等侯,藕出来后不能去泥,直接往温县码头和省城送。 金花藕一出来,就受到热烈欢迎,买家趋之若鹜。它生可作水果,甚至不比任何一种水果口感差。熟可炒菜、炖汤,比许多山珍味道还鲜美。又经放,易保存,易运输。最最关键的是,物以稀为贵。 钱家卖给他们的价格是十二文一斤,他们卖出去就成了十八到二十五文一斤。即使比肉价还贵,也供不应求。 本来宋四爷说从钱家手上拿八文钱一斤,被还没回京城的梁则重训了一顿,说他这么做无异于强抢。宋大老爷和宋二老爷丁忧完后还需要梁则重帮他们走关系寻好缺,听说后,把宋四爷一顿大骂。最后,才定为十二文一斤。 为了杜绝偷花偷藕现象,钱家还请了十个人,跟长工一起轮流守夜。 钱亦绣回到莲香水榭,看到桌上那个金蜜桃的颜色已经变成红中透金。拿起来轻轻捏捏,软软的,看样子已经熟透,这桃子不能再放了。 上次她共拿回来八个半生不熟的桃子,有几个红得多一点,有两个只尖上有点红。红得多些的桃子,五到十天之间就变软变熟了,虽然没有在洞天池里刚摘下的熟桃子蜜甜,但也好吃,比水蜜桃甜得多。而这一个最生的,竟然放了二十一天。 看成色还不错,除了桃子的最底部有些泛青,越往上越红,越黄,到了尖上就成了金黄色。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她把桃子洗净去皮,慢慢品尝起来。嗯,真不错,味道比之前那几个稍微淡一点,还是比较甜,也多汁。她没有都吃完,还剩了一小半放在碗里给猴妹留着。 不知道前世的历史是怎样的,反正这个朝代北方只能种不算好吃的油桃,而南方种的水蜜桃根本种不出来。南方又甜又多汁的水蜜桃,对北方人而言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除非他五、六月份可以来南方。 水蜜桃还不像栛枝,经磕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栛枝来”,骑着快马可以把岭南的栛枝早日送到京城。 可水蜜桃不行,一磕碰就坏。别说骑快马,拿着一筐桃子跑快些都容易碰坏。先把半生的水蜜桃摘下来,放得再久都不好吃。 现在好了,比水蜜桃还好吃的金蜜桃终于可以走出冀安,通过绿春江、京湘运河运到京城,又能通过绿春江、钱江运往江南。 真是发了。 之前那几个金蜜桃钱三贵再也不敢拿出去显摆了,只自家人和余先生分着吃了,还是把钱老头和钱老太请来尝了一个,只说是悲空大师给的供果。 钱老头和钱老太早已把老和尚当神仙看了,吃了他送的供果,那几天走路都生风。特别是钱老太,据说吃“供果”的当天,走路都不用拐棍。 这就是精神力量。 想到能大发一笔财的金蜜桃,钱亦绣才展露了一点点笑颜,之前沮丧的心情也好了些。 她回来的那天晚上才发现,当蛇蔓菊和龙香树叶在一起的时候,只能闻到一点点树叶的青香味。可当龙香树叶单独存在的时候,却是清香四溢,而且持续时间特别久。若早上摸了龙香树的叶子,到晚上还有香气留在手。 蛇蔓菊和龙香树的味道相互抑制,这就是相生相克的道理吧。 几天后,钱亦绣把半荷包品相不好的珍珠和那十几片带龙香树树叶交给金师傅。金师傅看到那个树叶后,都激动哭了。他说,龙香树比龙涎香还难得,连他的师傅都没看到过,他却看到了。不过,龙香树最好的还是树干和树枝上的表皮,叶子虽然也不错,但还是比不上树皮好。 他还说,这龙香树的香精适合用于男人,他就制成男人用的香露好了。不过,这点树叶,只能做两小瓶。 金师傅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根根钢针,戳得钱亦绣疼痛不已。当时自己只想把蛇蔓菊安全带回来,根本没想到能把蛇蔓菊香气压下去的东西也可能是宝贝。 不过,钱亦绣也不敢让猴哥再去冒险,把那根龙香树枝拿出来了。那么香的树枝,在回来的路上又不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 果真还是应了那句废话,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白珠和粉珠钱亦绣没敢给钱三贵看,这东西太逆天,以后再说。那小半荷包品相稍差的珍珠钱亦绣理了理,有八颗珠子每颗价值千两以上,六十几颗每颗值百两。 这几十颗珠子给三贵爷爷看了,把三贵爷爷乐坏了,低声说道,“这一小荷包珠子就值一万多两银子啊,比咱们家所有产业都值钱。” 钱亦绣笑道,“珠子是死的,不能再生钱。可产业是活的,会越赚越多,累积起来肯定比珠子更值钱。” 钱三贵拿了四颗大珠子、二十颗小珠子出来,剩下的都给了钱亦绣,让她以后悄悄带去婆家。那个产珠子和金花藕、金蜜桃,以及灵物的地方让她烂在心里,谁都不能说。 他手的上珠子以后要用,或是传给下一代,由他找借口。 另外,他还说自己的身子骨经过老神仙的调理后,感觉好多了,或许不会那么快就死。那么,钱亦绣的嫁妆和家里的家业还是一起经营,这样获的利会更大一些。等她出嫁后再彻底分开。 这也是钱亦绣所想的,这个家给了她无数关爱,她会尽自己所能把家里经营得更好。 钱华已经去京城了,锦绣坊明年会在京城开分行,主要卖莲蔻化妆品。不仅崔掌柜写信请京城的朋友帮忙,连梁则重的长随梁拾都写了信,请梁府管事帮忙。 钱亦绣相信,有了梁府的帮忙,锦绣行在京城不怕任何人。 还有,桃树枝已经在水榭后的桃树上嫁接了,虽然现在不是嫁接的好时机,但只有这个条件,能活多少就活多少吧。 对外找的借口是,桃树枝是老和尚给的,具体他在哪里弄的钱亦绣也不知道。 除了紫珠和龙香树,自己已经把洞天池里的东西物尽其用了。 钱亦绣正想着心事,就见猴妹一蹦一跳地跑进来。它的腿已经好了,只是走路还稍微有些瘸。 猴妹穿着一条白色绣红草霉的小吊带裙。这是钱亦绣和紫珠、白珠练手艺做出来的,紫珠裁,白珠绣花,钱亦绣缝。 小裙子极漂亮,可这个时代人不能穿,只能猴子穿。 猴妹的手里拿着一个装了一小块金花藕的小木碗。它来到钱亦绣身边,拿出藕递给钱亦绣。 钱亦绣笑道,“猴妹自己吃,姐姐不要。” 猴妹听了,就坐在小凳子自己吃。 猴妹如今是归园最讨人喜欢的小猴子,人都比不上它。它也淘气,但更会讨人喜欢,跟人嫌狗烦的猴哥完全是两回事。无论主子,还是下人、长工,谁看见它都会弯下腰来逗逗它,它也会好脾气地跟人互动。而不会像猴哥那样见人下菜碟,看不上眼的不仅不理还会打人。 钱亦绣见猴妹吃完了金花藕,又把装金蜜桃的小碗递给它。它吃完了,就自动起身找丫头给它洗手擦嘴去了。 这更是个猴精。 猴哥又跟着大山和跳跳一起进山了,不过因为有了猴妹的存在,它不会出去太久,三、五天就会回家。 这时,有人来报,说大慈寺的弘济小师傅了,请钱亦绣去前院一趟。 钱亦绣一听,赶紧起身快步去了前院。老和尚跟张仲昆关着门制药好多天了,听上次来的小和尚说,他们谁都不见,连梁则重想看看那灵物都没让看。 她着急老和尚说的丸药,不知道他制好没有。 猴妹见钱亦绣走了,也急吼吼地跟着跑了出去。 小和尚给了钱亦绣一个小木盒,说道,“师傅让我交给你的,说一定要好好保存,切莫提前吃。” 钱亦绣笑着接过木盒,打开一瞧,里面装着两丸用油纸包着的药丸,花香扑鼻。 钱亦锦也来了前院,问道,“这是什么药?真香。” 钱亦绣说,“这是大师给娘亲配的药,但现在不是吃的时候,以后什么时候吃听大师或是张老爷的。” 又试探着问小和尚道,“你梁师兄咋没跟着你一起来我家玩呢?是不是已经回京城了?” 小和尚迟疑了一下说,“我梁师兄今年不会回京。我师父说再好好调教他半年,明年春天他就可以出师了,以后也不用年年来大慈寺了。” “这么说今年冬天你和你师傅也不会去云游了?”钱亦锦问。 小和尚笑着点点头。他见钱亦绣就要回后院去放药,还想跟着她一起去看看程月。说道,“贫僧有些日子没看见婶子了,好想她。” 钱亦绣摇头道,“再等等吧,我娘这段时间特别忙,连跟我和哥哥都顾不上说一句话,饭也是丫头拿去楼上吃。她的绣品基本上绣完了,正在往上绣字。好像要用不同的绣线和针法造成色彩和亮度的差异什么的,我也不太懂。这几天她一直在吃张老爷开的定神汤,不然怕是又要不好。” 小和尚遗憾地叹了口气。 晌午,给小和尚做了一餐金花藕素宴。此时的金花藕炖汤还不太糯,主要是炒和凉拌,又做了一道小和尚最喜欢的蜜汁糯米藕。 饭后,小和尚送了钱满霞一串楠木念珠,说,“施主大喜的日子贫僧不能到贺,先把礼物送了,这是贫僧求大师兄诵过经的。” 钱满霞红着脸接过,说“谢谢”。 还有十天就是钱满霞的好日子了。 小和尚没在钱家住,下晌就走了。走的时候,又拉走了二百斤金花藕。心疼得王管事的脸都快绿了,还是没敢吭声。 王管事是宋四爷派在这里的监工,金花藕连钱家自己吃或是送人他都限了量。宋治先的霸道让钱家人无语,但也不敢多说。 后来才知道,有这位爷在这里监督有弊也有利。那些来要藕的、买藕的都被挡了架,无论是县城的差爷还是穷亲戚,都惹不起宋家人。 看到那些脸皮厚的差爷和亲戚被王管事拒绝,钱亦绣真是暗爽不已。 晚饭前,钱老头和钱老太来了,他们是偷偷来给钱满霞送嫁妆的。之所以说偷偷,是因为明面上的二两银子过几天会当着大家的面送,而这次是背着大房、二房送了十两银子给钱满霞。 这份礼对老两口来说有些多了,钱三贵赶紧阻止道,“爹,娘,霞姑不缺钱,不需要给她这么多的银子。” 钱老头道,“我的钱,我愿意给。”又对钱满霞说,“霞姑,你也不要怨爷和奶当初做的事。家业和孙女,我们更偏重家业,这也是人之长情。我们不傻,知道你有孝心,也知道你从小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好人有好报,你找了大中那样的好后生,将来的福享都享不完。我的这些孙女,你以后的日子会最好过……” 老爷子说的话很煽情,钱三贵、吴氏的眼圈都红了。 钱满霞含着泪说,“我知道,我不会怪爷和奶……” 钱老头又对钱亦锦说,“好好读书,以后出息了,才能为嫁出去的姑姑撑腰。” 钱亦锦又赶紧表了一番决心。 三房的人好久没跟老两口有如此温馨的一幕了,却被推门而入的猴妹破坏了。 猴妹几乎招所有人的喜欢,除了钱老太。 老太太看不惯三儿子一家如此宠一只猴子。 这事钱亦绣也能理解,三贵爷爷宠宠孙女她都看不惯,何况宠一只猴子了。 她看着猴妹挂着一个银项圈,还穿着一件绣了花的绸子裙子,脸又扭到了一起去。 也顾不得老爷子在家的嘱咐了,骂吴氏道,“你个败家婆娘,那绸子衣裳不知道往人的身上挂,却往猴子的身上挂。你家钱是多,那也是你男人辛苦挣的,哪能由着你这样烧。” 钱亦绣不高兴地说,“太奶,猴妹的那件衣裳若挂在人身上,就伤风败俗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小姑姑 钱老太听孙女跟她顶嘴,更不高兴了,骂道,“小丫头片子,既然知道人不能穿,干啥要做成那个样式的?都丑死先人了。” 猴妹现在除了一些日常用语能听懂,有些话根本听不明白,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但是看见钱老太凶人,还是有些害怕,包着眼泪往钱亦绣的身上爬。 钱亦绣把猴妹抱在腿上坐着,解释道,“那就是一块布头,给人做衣裳不够,做鞋子又不吉利,才给猴妹做了条裙子。” 钱老太还要说不能做鞋子总能做袜子,钱亦锦赶紧拿起盘中的一片金花藕给钱老太说,“太奶吃藕,这是藕尖上的嫩芽,又甜又脆。” “嗯,还是我锦娃孝顺。”钱老太拿着藕吃起来,又说,“这藕好吃是好吃,但卖得比肉贵却有些过了。要我,肉和藕一样贵,我还是愿意买肉吃。” 钱三贵笑道,“这不是新鲜么,等以后这种藕多了,也就卖不起这个价了。现在能买得起这金花藕的,也是有钱人,不会在乎那点钱。”见猴妹快被吓哭了,还好脾气地拿了一块藕给它吃。 钱老太看不惯儿子宠孙女,现在见他连猴子都宠上了,心里有气,又舍不得说,十分纠结。钱亦绣见她又想找事骂吴氏,赶紧牵着猴妹出去了。 刚出来,便看见黄铁来找她。 黄铁拿了两个小锦盒给她,这是钱亦绣让他去县城银楼取回来的首饰。 小姑姑快出嫁了,钱亦绣之前一直在想送什么添妆好。从洞天池回来后,便拿了五颗小珍珠出来,去了溪山县银楼一趟,给小姑姑打了两样首饰。其中三颗珠子打了一根嵌珠蝴蝶赤金簪,两颗打了一对赤金珍珠吊坠。 其实,她更想拿一颗大些的珠子,但想想还是没敢拿,怕太引人注意,三贵爷爷也不同意。 要说钱家三房这几个成员,钱亦绣最依赖的是顶梁柱三贵爷爷,最尊敬的是为这个家辛苦劳累多年的吴氏奶奶,最心疼的是美美小娘亲,最爱调教的是人小鬼大的小正太,而最感激的人就是善良讨喜的满霞小姑姑了。 十年前,还是一个鬼魂的钱亦绣来到这个家,做为旁观者,看着一家人如何在贫困线上、生死线上挣扎,看着他们几近绝望,最后又挣扎过来。 这一大家子,靠久病床上的钱三贵支撑下去,靠吴氏起早贪黑的劳作生活下去,有愁苦,有眼泪,却依然有欢笑。 而欢笑,就是乐观、豁达、善良的小姑姑带给大家的。 程月来到这个家里,最开始的几年,真正相处最多的就是钱满霞。她用最善良的举动、最温柔的态度,亲近和包容着小娘亲,让程月在这个家里能够愉快地生活。 同时,小姑姑又用最无私的爱,关心照顾着小兄妹,给他们洗澡、喂饭、洗衣,甚至端屎端尿,做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吴氏有一句话对钱满霞的评价最忠恳——从小就做得多吃得少。 小姑姑要嫁人了,要离开这个人了,家里的人都舍不得,包括钱亦绣。 打首饰之前,钱亦绣去找小正太商量,让他也出些钱,算是兄妹两人一起送的。 她的说辞是,三贵爷爷之前的珠子没卖完,还留了几颗,她就要了过来,想去给小姑姑打套首饰添妆。只是她的钱不够,问钱亦锦怎么办。 小正太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说,“哥哥也正想找妹妹商量,我存了三十几两银子,妹妹再拿些钱,咱们给姑姑买套像样的首饰。” 钱亦绣又出了十几两银子,赤金加手工,共花了五十两银子,在县城的银楼定做了这两样首饰。 小娘亲送的礼物上年就准备好了,是小娘亲绣的异色双面绣——猫。 这幅绣品是小娘亲研究探索异色双面绣的一个尝试,在完成这幅绣品的基础上,才在她自己的绣品上做了改进。 绣品虽然是小娘亲的一个尝试,但画面精美,小猫灵动,当时把钱满霞和钱晓雨、蔡小花几个小姑娘稀罕坏了。 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也看呆了,他们见过双面绣,可从来没见过两面颜色不一样的双面绣。 连见多识广的钱华都大呼不可思议,说他在京城也没见过双面绣竟然能做到两面颜色不一样的。 钱亦绣就提议做个架子把绣品嵌进去,作为小娘亲送小姑姑的添妆。 绣品尺寸不大,让木工师傅做了个胡桃木的圆形虎头架。 钱亦绣拿着锦盒去了望江楼,小娘亲还在工作间没出来。 每天,小娘亲都会在天色稍暗的时候停下手中的活,然后在窗前眺望一阵,等天色完全暗了之后才吃晚饭。她长时间的绣花,还能保持眼睛清明,或许跟长时间眺望远处有关吧。 钱亦绣没有去正院吃晚饭,而是在这里等着小娘亲一起吃。她今天看小娘亲的面色似乎好了些,便把首饰拿出来给小娘亲看。 “怎么样,很漂亮吧?这是我跟哥哥送小姑姑的添妆。”钱亦绣得意道。 程月看了一眼首饰盒里的珠钗和耳坠,嘟嘴说道,“若是把珍珠换上猫眼,会更好看。” 钱亦绣一阵无语,已经坠落凡间的小娘亲时而会冒出一些天上物品的名称,可这里哪有? 钱亦绣把首饰收起来说,“咱家穷,没猫眼。” “等把绣品卖了就会有钱了。”小娘亲说,“等江哥哥看到绣品回了家,家里会更有钱。到时候,再想办法把绣品买回来。” 小娘亲还挺有心计,只是东西出了手,就不容易收回来了。而且,已经尸骨无存的小爹爹怎么可能再回来。 八月二十五日晚,钱亦绣、钱亦锦兄妹和程月一起,拿着东西去了翠竹轩。两天后小姑姑就出嫁了,他们去添妆。 钱三贵和吴氏都坐在那里。满霞姑姑穿着芳绿色襦裙,梳着双平髻,脸色绯红。见他们娘几个来了,赶紧笑着起身相迎。小姑姑最漂亮的时候就是她咯咯娇笑的时候,眉眼弯弯,梨祸浅浅,笑声清脆,旁边的人都禁不住会被她感染。 程月把东西送给她就红了眼圈,说道,“小姑,月儿舍不得你离开家。没有你,月儿不习惯,锦娃和绣儿也不习惯。” 小娘亲是煽情高手,她的话一说出口,让另外几人都红了眼圈,小姑姑更是流出了眼泪。 吴氏擦了擦眼睛笑道,“霞姑要嫁人了,这是喜事。她嫁得近,什么时候想她了,就让她回来看咱们。” 不多时,钱老头夫妇领着大房、二房、四房都来添妆了。钱四贵领着一家昨天就从省城赶回来了,专门来参加钱满霞的婚礼。 本来自家亲戚最好在婚礼的前一天来添妆,但因为明天归园有贵客要来,他们就提前来了。 他们可能都商量好了,每家送的都是二两银子,这在乡下已经是非常大的礼了。 钱满蝶还送了钱满霞一双亲手做的绣花鞋和一根漂亮的银簪子,钱满亭和多多小朋友也送了一条她们自己绣的手帕。 昨天晚上,钱四贵就带着王氏来了归园,悄悄送了钱满霞两把他们在省城绣楼买的湘绣团扇。 同时,钱四贵又红着眼圈代替父兄向钱三贵道了歉,说若他在场,绝不会那么做。 钱三贵宽慰他道,“三哥也不怨爹和大哥二哥,他们的想法也没有什么不对。三哥仍然是你们的亲兄弟,‘兄弟点心’斋若是有需要哥哥帮忙的,哥哥还是会像以前一样鼎力相助……” 霞霞香饼屋已经找好铺子运作起来了,生意非常不错。 为了打响霞霞香饼屋的名气,在钱亦绣的策划推动下,专门推出了两道新品。 一道是金莲冻,就是用藕粉做的“果冻”,藕粉是普通藕粉,但里面加了“第三代”金莲花熬的汁。色泽金黄,半透明,花香浓郁,爽口又好吃。这道点心极受孩子们的青睐,因为食材有限,还要限时供应。 一道是烤梅花蛋糕,也是色泽金黄,软糯香甜。因为软糯好克化,口感好,极受老年人的青睐。 香饼屋的点心也成了雾溪茶坊的专用点心,同时还在茶坊内专设了一个小柜台,专卖霞霞香饼屋的点心。那些茶客们不仅能在茶坊吃,还能买了带回家。 钱满川见了,也想在茶坊里设个“老兄弟点心斋”的专柜,崔掌柜没同意。 其实,崔掌柜专门遣人来问过钱亦绣,茶楼还卖不卖“老兄弟”点心。钱亦绣让他们继续卖。虽然自家跟那几房的生意分开了,但还是亲戚,总不能一拆伙就不认人了吧。 八月二十六日,钱家人早早吃了早饭。除了程月回了望江楼,剩下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连钱四贵都跑来帮忙。 因为后天钱满霞要出嫁了,今天要来许多贵客,还会在归园住。上次没有成行的张家老太太和宋氏,还有崔掌柜的媳妇、儿媳,她们都会来。 他们专门把和熙园里的客房临香苑收拾出来,这里住张家和崔家的女眷,张仲昆和崔掌柜住前院客房,余先生就先去万家住。 好像宋家的四爷也会来,若他来了,也安排住在前院客房。 还是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崔掌柜突然坐着马车急急赶来了,他说,今天不仅张家人、他家的人都要来,宋四爷也会领着两个女儿兰姐儿、青姐儿来。最关键的是,梁大人也要来。因为梁大人的到来,婚礼当天或许还有溪山县的官员会来。 让钱家人赶紧准备住的地方。 这些人要来,住的地方只有再变一变。钱三贵跟崔掌柜商量后决定,梁则重和宋四爷是贵客,就住在客院临香苑。张家婆媳和兰姐儿、青姐儿住莲香水榭,崔家婆媳住正院厢房,钱三贵、张仲昆、崔掌柜住去余先生的临荷苑。 一些下人,除贴身服侍的跟着主子住,其他人男的住前院,女的住正院。 听到这些传说中的人物,一旁的钱四贵禁不住暗暗叹息,老父和哥哥侄子们太重小利了,把三房推出来,点心斋的损失是无法估量的。 午时一刻,张家婆媳和崔家婆媳坐的马车就来了。张仲昆因为要忙碌,他明天才能来。是张央送她们来的,他下晌还要赶回去,黄月娥和儿子钰哥儿还在家里。 马车停下,张央把张老太太先扶下来,接着是宋氏。第二辆马车里下来的是崔掌柜的媳妇洪氏和儿媳华氏。 众人见了礼,钱亦绣就拉着老太太的袖子,陪她们一起去了莲香水榭。 而洪氏和华氏也忙碌起来,只要是京城的主子来,她们就不可能当自己是客人。而这次还是家主老国公爷要来,她们就更不敢懈怠了。她们领着人赶去临香苑,要按照老国公爷的喜好把屋子收拾出来。 张老太太住的是钱亦绣的卧房,而宋氏就住在西屋的榻上。钱亦绣很不好意思地跟宋氏道了歉,说自家条件简陋,怠慢她了。 宋氏笑道,“这间房最好,推窗即可看湖中美景,随时都能闻到莲叶的清香。给我别的房,我还不愿意。” 此时湖中已是残荷一片,只有少数的叶子还是绿色的。不过许多人文人墨客更喜欢残荷的凄美,宋氏年少的时候也喜欢读诗诵文,所以她是真的喜欢这间屋子。 钱亦绣在这里陪着她们吃了晌饭,便让她们歇息,自己回了望江楼。 下午申时,又有几辆马车来了归园。梁则重和宋四爷由钱三贵、钱亦锦等人陪着去了和熙园,钱亦绣则陪着兰姐儿和青姐儿去了莲香水榭。 小姐俩本身跟宋氏就是亲戚,极熟悉,所以住在一起也十分高兴。 宋家小姐妹代表宋家给钱满霞添了妆,是四匹提花锦缎。张家婆媳送的是一套嵌玉赤金头面,崔家婆媳送的是四床龙凤呈祥五彩织锦被面。 梁家则送了一对景泰蓝大花瓶。另外,还送了钱亦锦一个玉雕砚台,送了钱亦绣一个赤金嵌玉璎珞圈。 钱三贵知道上次老神仙让孙女去取的灵物跟梁家有关。梁家送这么多好东西,是在变相感激孙女帮了忙。(。) 第一百九十六章以后就娶这个姑娘吧 八月二十八日,宜嫁娶。这一天,是花溪村钱地主家嫁闺女的大喜日子。不仅县城来了大官,连省城都来了大官。县城里,镇上,以及附近的十里八村,凡是有身份的,不管被没被请,只要跟钱家有过接触的,都来了。再加上几个村关系好的村民,归园根本坐不下。 于是,钱家大院也被利用上了,专门招待附近村民,这里由钱大贵夫妇和钱二贵负责招待。 而归园里则招待省城、县城的贵客,以及一些商人和地主乡绅。钱四贵领着李姑爷和钱华在前院招待男客,钱香和王氏领着魏氏在正院招待女客,钱亦锦则负责在门口接待客人。 钱满川兄弟、李家兄弟及钱亦善领着得娃、虎娃等人,不仅要负责堵门要红包,还要负责送亲。得娃和虎娃是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外事活动,不仅穿的喜庆,还极认真。一大早就搬了两个小凳子坐在外院门口,随时准备堵门要红包。 特别是是得娃,差一个月才满两岁的奶娃娃,隔一下下就要问,“官官咋还不来?再不来,得娃就当官官了。” 有人没搞懂,笑道,“哟,这小娃有出息,还穿着开裆裤呢,就想着当官了。” 听懂的人大笑道,“人家说的是新郎官……” 逗得众人大笑。 无事的钱亦绣好不容易甩掉跟屁虫猴妹,让它跟着猴哥去和熙园找梁太爷爷玩。 梁则重不愿意去外院凑热闹,在和熙园里领着白狼和大山一家玩。 把猴哥猴妹打发走了,就领着兰姐儿和青姐儿、多多往翠竹轩里走去。 青姐儿还十分不高兴,问道,“咋不领着猴妹去看霞姑姑啊?它那么乖。”青姐儿极喜欢猴妹,除了睡觉,几乎跟它形影不离,还说回家后也要学着给猴妹做漂亮衣裳。 钱亦绣解释道,“猴妹当然乖啊,但猴哥淘气,又是人来疯。它若去了我姑姑那里,还不知道要闯什么祸。” 昨天晚上动物之家回来了,还拨了一根人参人送钱满霞,因为钱满霞给它们洗澡和做饭的时候最多。 人参的年份虽然不算久,许多根须又被扯断了,但钱满霞还是感动得眼圈红红,承了它们的情。 这让张老太太等人看了都唏嘘不已,直说这些牲畜还知道报恩,记情,比有些人强得多。 翠竹轩里坐着许多女客,一身大红的钱满霞正盘腿坐在床上,红衣上绣着凤穿牡丹,显得小脸更加绯红妍丽。一头长长的乌发如瀑布般垂下,全福人宋氏正在给她梳头。 宋氏边梳边唱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梳了头发,宋氏又用五彩丝线给她开脸,嘴里也唱着祝福词。 宋氏真是最好的全福人人选,钱亦绣心里早就掂记上了。前几天,吴氏正准备请汪氏给钱满霞当全福人,被钱亦绣否了,她说张家太太宋氏的福气更好。 钱三贵听了喜道,“张太太的福气可是顶好,若是能请到她给霞姑当全福人,霞姑以后真的有福了。”又迟疑道,“只是,张太太能愿意吗?” 钱亦绣大包大揽道,“没问题,我保证给姑姑请到。” 这让一直在家里等着吴氏来请自己当全福人的汪氏极失望,觉得附近十里八村没有一个妇人比自己更有福气了,不知道三房不请自己会请谁。还悄悄对钱大贵说,“我就不信三房能把王母娘娘请来当全福人。” 但当她听说钱满霞的全福人竟然是张老爷的太太时,也就释然了,自己的确比不上人家有福气。 全福人给新娘子梳头只是做做样子,真正梳头的另有其人。把钱满霞的头梳好,先在头上戴上一朵大红色的绒花(代表荣华),再戴上珠冠,又给她穿上绣有“玉堂富贵”纹的红色绣鞋。 众人都在大声夸赞着新娘子的美丽和福气,让钱满霞更是是娇羞不已。 她跟钱满蝶出嫁那天最大的不同,不是衣裳或是饰品好了多少,而是眼里装的是满满的幸福。虽然也有对娘家的浓浓不舍,却没有丝豪对未来的惶恐和惧怕。 这就是相互了解和盲婚哑嫁的不同吧。 这里的一切一切,都让看热闹的年青姑娘们羡慕不已,钱满亭悄声对钱亦绣说,“霞姐姐真好看,霞姐姐真有福气。” 突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鼓乐声及爆竹声,还有男人们的哄笑声。 “哎哟,新郎官来接人了。”几个年龄大些的妇人大声笑道。 钱满霞一听,知道自己下一刻就要离开这个呆了十五年的家了,便哭了起来。钱亦绣也跟着流出了眼泪,她舍不得小姑姑。 不一会儿,穿着红袍系着大红花的万大中领着几个后生小子走进了翠竹轩,不停地向周围的妇人们拱手微笑。笑闹声中,领着泪眼朦胧的钱满霞往外走去。 小姑姑或许因为“从小做得多吃得少”,个子不算高,约摸一米五五左右。站在高大俊朗的万大中身边,像小鸟依人一般娇小。但两人走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不协调,男人如山,女人如水,似乎是世间最相配的一对。 许多女眷都在月亮门前止了步,钱亦绣和多多还是跟着走了出去,乡下孩子本没有那么多顾忌。 青姐儿也想跟着出去,被她的丫头劝住了。钱满亭小姑娘顿了顿,还是同众多大户人家的女眷一样,留在了内院。 来到前院,一对新人给厅屋里的钱老头两口子、钱三贵两口子磕了头。钱三贵红着眼圈对钱满霞说了嫁人后要孝敬公爹、服侍丈夫等话,又嘱咐万大中要善待自己的闺女。说到后面,他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吴氏已经哭出了声,这也让钱满霞哭得更厉害了些。 万大中磕了一个头说道,“岳父、岳母放心,小婿定会好好疼惜霞姑,定会珍之,重之。” 这话在前世算不上甜言蜜语,可在古代,这种疼爱媳妇的话男人一般是不会当众说出口的。站在门口的钱亦绣听了也颇为感动,觉得小姑姑找对了人。 可许多男人都有些嗤之以鼻,包括宋四爷。觉得一个爷们,当众说这话,也不嫌丢人。 钱亦绣瞧着撇着嘴的宋四爷等一众男人暗嗤不已,这些古代人的逻辑真是有问题。若是正大光明对那些名妓红牌说这些话,甚至更肉麻的话,就会被喻为风流,风雅,可对自己妻子说这话,就成了丢人。 钱三贵被感动了,点着头连说,“好,好,好孩子,霞姑嫁给你,我也放心了。” 之后,由钱满川背着钱满霞上了花轿。 万家给钱家的聘礼非常丰厚,钱三贵一点没留,都当成嫁妆还回去。自家置办的,再加上一些亲戚朋友送的,共有三十六抬嫁妆。这些嫁妆不仅抬数多,还实在,箱子里塞得满满的,东西也好。 第一抬是京城官家送的一对景泰蓝大花瓶,第二抬是省城官家送的四匹提花锦缎,第三抬是县太爷送的一个木雕,第四抬是摆了十块土块的直扛箱(代表一百亩田地)…… 这个大手笔和天大的面子,让李地主、王地主等乡绅都眼热不已。 等抬嫁妆的人一走完,又开始鼓乐、爆竹齐鸣,万大中骑着威风的高头大马(马是向梁大人长随梁拾借的)走前头,花轿紧跟在后,向花溪村走去。 花溪村、二柳村、大榕村的村民都挤在路边看热闹,看到第一抬嫁妆都快到村东头了,最后一抬嫁妆才到村西头。 村人们议论纷纷,当初万家小子和钱家闺女定亲的时候,还以为万大中亏了,现在才知道是那小子赚大了。早知道,自家该在钱家最穷的时候去说亲,那这些嫁妆就是自家的了,这真是有前眼没后眼啊。 连范婆子的心都在抽着痛,自己那没眼水的二小子,干啥掂记那个傻寡妇啊。若当初调戏的是钱满霞,这么多好东西岂不是都要抬进自己家? 不提这些人的羡慕嫉妒恨,钱家三房除了去送亲的钱亦锦,剩下的人都哭了。特别是程月,在窗边看着送亲队伍走过荒原上那条小路,消失在村口,哭得泪眼模糊。当初,她看着婆婆从这条路把江哥哥送走了,如今又看着儿子从这条路把小姑送走了。 而坐在马上的万大中,咧着嘴不停地笑着,心里却是感慨万千。 九年半前,他和父亲护着王妃回京。住在温县驿站,准备第二天乘船的时候,没成想听到宁王弑兄杀了太子,已被下了大狱的传言。 这个传言犹如晴天霹雳,让王妃痛不欲生,竟是早产生下小殿下。 王爷已经有了三个闺女,还没有儿子。所以才准了王妃亲自去大慈寺求子,并在寺里念经茹素三个月的请求。 这倒是生了儿子,可孩子才七个多月就见了天,王爷在京城又前程未卜。 为了以防万一,保住宁王的骨血,王妃让他们父子带着孩子隐惹民间,她继续北上,对外则说孩子早产死了。 温县离溪山县不远,万二牛的老家大榕村就在溪山县辖内。父子两个便带着孩子日夜兼程,赶往老家大榕村,一同带去的还有一条番狗小崽。这条小狗是他们在温县时,出高价买的。本欲带去京城王府看家护院,现在却带着它一起逃了。 小殿下虽然七个多月就见了天,但十分健康。在路过小村落时,父子二人打听到哪家有哺乳孩子的妇人,便会把孩子抱上门,掏钱请那家的妇人帮着喂一口。如此,平安回了溪山县。 他们不敢抱着孩子直接回大榕村,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在路上听说花溪村西头钱家三房的傻儿媳妇这几天就要快生孩子了。都在说那家人残的残,傻的傻,都穷疯了,再多张嘴可怎么活下去。 万二牛跟钱三贵的岁数差不多,原来在村里的时候也认识钱三贵,知道他是个古道热肠的豪爽汉子。把孩子放去他家,孩子有口奶吃,自己也放心。 钱家三房不是穷吗?那就在孩子包被里放几块银饼子,为了那几块银饼子,钱三贵也会养着小殿下。却是不能多给钱,那样容易引起怀疑。 真是巧了,那天夜里,当父子二人把孩子放去钱家门口时,竟然听到他家媳妇也生了孩子。 第二天,钱家傻媳妇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便传扬开来。这让万家父子极高兴,小殿下能隐藏的更深了。 他们发现,有些小混混经常跑去钱家三房周围,侍机想看看或是调戏一下那家据说貌若天仙的傻儿媳妇。刚满十四岁的万大中便请那几个混混喝了几次酒,成了“好兄弟”。之后几人就经常一起去花溪村西头,不是学蛙叫学狗叫,就是起哄说些调戏小寡妇的话。 这让好后生万大中十分难受,但为了小殿下不得不这么做。 一天,万二牛问万大中道,“你觉得老钱家的那个小姑娘咋样?” 万大中不知他爹的意思,随口道,“骨瘦如材。不过倒是个勤快的小姑娘,性情温和,对小殿下也很有耐心。” 万二牛又说,“你以后就娶这个姑娘吧。” 万大中吃惊不已,那个小女娃刚刚六岁,比自己大腿高不了多少。 “怎么可能,她还那么小!”万大中涨红了脸说道。 万二牛道,“再过九年,她就不小了……若是王爷翻身无望,那么咱们就要把小殿下抚养出息。你娶了他的姑姑,有利于更好地照顾小殿下。若是王爷翻了身,小殿下回了王府,那你今后的前程就大了。” 不管万大中愿不愿意,他爹就这么拍板定下了。 这之后,在他爬上树看着小殿下的时候,目光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骨瘦如材的小女娃。 一年年过去,他看着那个小小女娃渐渐长大,长高,清秀的面容越来越妍丽。而不变的是她多年来清脆的笑声,温柔的个性,以及忙碌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七章诞生了 不说万大中终于把想了多年的好姑娘娶进了门,他是如何高兴,万家如何热闹。只说归园,虽然也是宾客盈门,但气氛却比不上万家那般喜气洋洋。 同样是办喜事,嫁闺女那家总是没有娶媳妇那家欢快,这或许就是娶和嫁的区别。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一下子就走了,成了别家的人了,总是不大习惯。 钱家更是如此,一家人相互扶持着走过来,一直觉得缺一不可,但今天之后就要缺一个成员了。吴氏几人难过很多人理解,但钱三贵一直红着眼圈搭拉着眉毛却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钱老头看到儿子这副怂样直皱眉,心想三儿子原来是多豪爽刚强的人啊,病了以后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跟个婆娘一样多愁善感。 下晌,客人们陆续走了。 只有最早来的那几家没走,他们明天早上再启程。 梁则重是明天都不想走,却又不好意思继续住下去。跟钱家人非亲非故,打着恭贺人家嫁闺女的旗号来住了几天,再住下去就不像话了。 他不愿意回省城,应酬太多,不是这家来请,就是那家来攀关系。但他又不想回京,一个是放心不下长孙,一个是夫人想多陪陪身体不好的岳母,三是想趁着无事一身轻的时候好好静一静。 他住在归园这几天,不是在和熙园里溜达,就是领着动物之家去花果山和荷塘月色转转。连人家嫁闺女当天都没有去前院坐坐,哪怕他知道有许多溪山县城的官员是冲着他来的,也没有露面。 这几天,他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轻松愉悦的几天了。不用想朝堂纷扰,不用想家族未来,吹着带花香的风,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心境纯净得就如雨后的天空。 可惜只住了三天,就又得走了。 可钱亦绣却巴不得这位大神快些走,他在家里,全家人都高度紧张,生怕照顾不好惹恼了他。特别是三贵爷爷,每天去给这位大神问安,腿都在打哆嗦。 这么多客人中,钱家人最喜欢的就是张老太太,那真是个慈善人儿,生怕自己给钱家添了麻烦。 钱亦绣想着,等以后,再单独把老太太婆媳接来家里多住些日子。 第二天早饭后,钱家终于把这几尊菩萨送走,青姐还哭得不行,她舍不得猴妹。水做的猴妹见小姐姐这么舍不得自己,也跟着洒了几滴眼泪。 第三天,是钱满霞回娘家的日子。 钱老头两口子、大房、二房、四房早早就来了归园,连钱满蝶都来了。钱家人,除了程月和去县城发奋的钱亦善,所有的人都在这里,像过年一样。几家人一共有二十几口子人,都是自家人,男女老少都在正院里玩。 正房正厅里,钱老头坐在香樟木做的大官椅上,望望气派的雕花八仙桌,桌上几个细碟里放着水果、糖果,正前方摆着雕着富贵如意的绣屏,还有两旁坐满了儿孙的圈椅,再听着大院子里重孙子、重孙女的笑闹声,突然有了些恍惚。 当初自己和老伴儿跟着大儿子的决定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跟着三儿,或许自己其他的儿孙会沾更多的光,享更多的福。 但自从点心斋那件事出了之后,他也不好意思再提出这个要求了。老太婆倒是表示了几次,想来跟着三房享享福。 看看吧,若是以后三儿再邀请他来跟着三房一起过,他就来! 院子里,多多正对钱亦绣讲着村里人对她家的各种议论及羡慕。然后很是遗憾地说,“我问了我奶,我姑姑嫁人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显摆。可我奶摇头说,我姑是嫁二道人,要藏着掩着,咋可能这么显摆。” 钱满蝶今年冬月就要成亲。 钱亦绣笑道,“家里的条件会越来越好,等到多多出嫁的时候,”看了眼一起的钱满亭,又道,“还有亭姑姑,到时候十里红妆,嫁妆定会比我姑姑还多。” 多多也知道害臊了,红着脸跟钱满亭一起咯吱着钱亦绣的腋下,几个小姑娘咯咯笑着在院子里闹起来。 吴氏坐不住,来到正院和前院的那道月亮口,不住地向外张望着。 钱亦锦站在前院门前迎客,他终于看到从村口向这边走来了一辆牛辆,赶车的是苏二武,车上坐着万大中、钱满霞和蔡小花。 赶紧对钱小雷说,“快去跟我奶说,我姑姑和姑夫来了。” 一家人终于等来了新人。 万大中穿着钱满霞给他做的棕色绸子长衫,黑脸上笑得一脸灿烂。 钱满霞脸色绯红,眼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娇羞。她穿着海棠红绣折枝梅花的褙子,淡粉色马面裙,头上戴着赤金嵌珠蝴蝶簪,一副少奶奶的模样。 她的这副模样,让吴氏笑意直达眼底,也让钱满蝶和钱满亭羡慕不已。 只不过,坏阿姨钱亦绣想到了更深一层。满霞姑姑走路不太利索,跪下给长辈磕头和起身,都由万大中扶了一下。 不由地深深同情起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那个可恶的万大中,一把年纪就算了,牛高马大也就算了,也不知道疼惜小姑姑一点,把人家小姑娘折腾成这样。真是太可恶了! 饭后,吴氏把钱满霞拉去了另一间屋,钱亦绣也皮厚地跟了来,被吴氏不客气地撵了出去。待屋里只剩母女两人了,吴氏悄悄问道,“女婿对你可好?公爹好相处吗?” 钱满霞又红了脸,点头道,“相公对我很好,公爹也很好。相公还拿了五十几两银子给我,说是他的全部私房。昨天,公爹也给了我二两银子,说是一个月的家用……” 吴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点头,“好,好,这样娘就放心了。“ 钱满霞又使劲扭了几下帕子,犹豫着问吴氏道,“娘,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件事,怎么想都想不通。就是,嫂子生锦娃的事,嫂子怎么可能睡着了还能生下孩子呢?生孩子多痛啊……” 吴氏吓得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嗔道,“你这丫头,咋又胡说。你嫂子刚来咱家那么傻,除了吃啥都不知道。这事就烂在心里,谁也不要说,不要问,包括女婿。”又叹着气说,“你还没看出来呀,咱们家若是没有锦娃这个男娃,这么大个家业就被人家掂记走了。” 钱满霞赶紧点点头,心里极不好意思,因为她已经把那件事跟万大中说了。 那天夜里,她突然想起了已经久远了的,但时不时又会跳入脑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现在,初为人妇的她更加怀疑了。 她对万大中说道,“相公,生孩子肯定比做这事还痛吧?可我嫂子怎么会睡着了还能把锦娃生下来呢?而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把吴氏说的话学了出来。 万大中听了大笑不已,笑了好一会儿才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对疼痛的感觉就不同。或许你嫂子天生不怕痛,所以睡着了生孩子也不一定。还是岳母说得对,这话千万不要说出去。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你娘家的那一大片家业可不保。” 钱满霞想起大哥和嫂子成亲那天,嫂子的那声惨叫,觉得她不像不怕痛的人。但娘和相公都不让她说,相公甚至还提起了家业问题,便只有把好奇心压下去了。 她不知道的是,万大中听了她的话后暗中庆幸了好久,还好自己把这个小媳妇娶了回来,否则小主子不是钱家亲生子的事怕是要泄露出去了。 转眼冬月到了,钱家又出了四件喜事。 第一件是月初钱满蝶嫁了于家,于家人对她非常好,她也过上了真正的县城少奶奶的生活。于家还专门给她配了个丫头,不停变换着补品给她吃,希望她能早日怀孕生子。 第二件是二房的小王氏又生了个儿子,钱老头取名为钱亦生,生娃。钱亦绣听到这个小名,笑了好半天。 生娃的名子起得真好,他两出生半个月,就传来了两件喜事,也就是钱家的第三件和第四件喜事。 第三件是出嫁两个多月的钱满霞怀孕了。 第四件是月底传来了钱满蝶怀孕的喜事。 为此,生娃的满月宴上,大房和三房包了两个大红包给他,把唐氏乐得半天找不到北。 还有一件喜事,只有钱家三房自己知道,就是程月的绣品终于完成了。 腊月初,钱亦锦专门带着下人,在姑夫的陪伴下,去了省城西州府最著名的玲珑斋,把绣品进行了装裱。 绣品一拿出来,玲珑斋的东家和掌柜就看傻了,当时想以五千两银子的价强买。好在钱亦锦有远见之明,来之前把梁大人的长随梁拾管事一起带了来。 梁拾没有多话,直接把梁老国公爷的名贴拿了出来,玲珑斋的东家才老实下来。 同时,钱亦锦还带去了钱家送宋府的年礼。这次没有送翟府,因为翟树已经调去京城,被皇上任命为吏部侍郎了。 装裱好的绣品拿回家之后,陆师傅专门来了家里,郑重地把绣品嵌进了屏风架。 大乾朝的旷世奇作,名为“盼”的绣屏终于在花溪村的归园诞生了。 看到这架绣屏,钱家人都哭了,连外人陆师傅也哭了。 钱家人哭的是,程月十年如一日地望着那片花开花谢的荒原,盼着钱满江的回归。她把自己的所思所想,一针针一线线地绣了下来,这幅绣品凝结了她的所有思念和爱恋。 而陆师傅哭的是,自己打的屏风架嵌上了最漂亮的旷世奇绣,自己就要扬名四海了。 终日忙碌的小娘亲突然闲了下来非常不适应,她的状态就像前世那些紧张学习了十二年的学生考完了高考,天天盼着分数又闲得无聊。 小娘亲不是盼着分数,她是盼着赶紧把屏风拿去北边。 钱亦绣安慰着她,“娘不急,这马上到年关了,大家都回家团年了,谁还去买屏风啊。等明年吧,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跟钱华叔一起去京城,咱们把绣屏摆在锦绣行里卖。” 程月一听女儿要去京城,不愿意了,说道,“绣儿不能去,娘舍不得。” 钱亦绣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娘放心别人拿去卖?反正绣儿不放心。哥哥说把这幅绣品拿去店里装裱,就有人强买,万一又遇到这样的坏人咋办?他们买了又不拿去北边,而是拿去岭南或江南,咋办?听说明年春天梁公子就要回京,到时我跟着他一起去,就没人敢惹咱们了。” 程月听了又开始眼泪巴巴。钱亦绣拿帕子帮她擦着眼泪道,“娘不哭,成行还有两、三个月呢。”又说,“娘啊,绣品是拿去北方了,但爹爹不一定马上就能看到,马上就能回家。娘还是要耐心等待,等着爹爹看到绣品。” 程月垂泪道,“娘已经记不起来江哥哥走了多长时间,娘到底等了多少次花谢花开。娘除了等,还能干什么呢?” 钱亦绣听了也是心酸不已。傻傻的小娘亲,你这辈子恐怕都要在等待中慢慢老去枯萎了。 她怕程月无事多想费神,那样会加重病情。就让人去县城把小神医张央请了来,给小娘亲把脉,并开了安神汤。 钱亦绣无事便领着猴妹在望江楼陪她,做做绣活,再望望荒原,程月的病倒也没有加重。 要过年了,钱亦绣给钱三贵出主意,让他过年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封大些的红包,再以给老两口送年礼的借口,多送吃的用的,最好把汪氏的眼睛闪瞎。那样,大房就会拚命地把老两口留在大房了。 因为钱亦绣现在经常听老太太说起想过来跟三房过的心思,老爷子竟也不加阻拦。老太太来钱亦绣一点都不怕,但她怕老爷子来。他一来,自家好不容易跟那边断了的家业弄不好又会被老爷子搅和在一起。 钱三贵也害怕。若锦娃是自家亲生骨血,自己有底气,把爹娘接过来就是了。但恰恰锦娃不是,若这个秘密暴露出来,老爷子肯定不会让自家的产业传给外姓人,那样锦娃就可怜了。 但锦娃是自家带大的孩子,早就当成亲生的了,他可不愿意自己的产业不给锦娃给别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以下犯上 大年三十,除了程月留在归园,钱家三房的主子们都去了村里的大房。猴妹撵路撵得眼泪直流,钱亦绣也没带它去,而是让它在家陪着小娘亲。 小娘亲如今把猴妹看成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非常喜欢它,无事还会给它做做衣裳绣绣花。有了它的陪伴,倒也没有那么孤寂。 这次三房孝敬老两口的东西把其他几房都震住了。老两口每人二十两银子,两套绸子衣裳、两双鞋,另外就是半扇猪,一只野羊,五十斤香肠,五只烟熏鸭、五只缠丝兔,十斤苹果,二十斤柑桔,二十斤红糖,二十斤白糖,一百斤精米,一百斤精面,一匹细布,一匹绸子,足足拉了两大车。 钱三贵道,“爹娘养我不容易,我现在的日子好过了,也得让爹娘吃好才行。” 唐氏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大声嚷嚷道,“三叔何止是孝敬了公爹、婆婆,你是连着多多、得娃都一起孝敬了。这么多吃食,就是大房一家胀破了肚皮,也要吃上三个月。那两匹布,把他们全家人的衣裳都孝敬了。” 老爷子骂了一句,“粗鄙。”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还是三儿孝顺,自己好过了也想得到爹娘。 汪氏这回罕见地没有生唐氏的气,爽朗地笑着叫陆嫂子及儿子媳妇帮着把吃食扛进了厨房和仓库。 钱三贵看到孙女跟他扬扬眉,摇着头笑起来。 之后,钱老爷子又带着一家人去大坟包给众先人上坟,主要汇报了钱家“点心斋”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总算没有让外姓人挤进来。 钱亦锦和钱亦绣在小爹爹坟前磕头烧纸,钱亦锦又汇报了一番今年家里的大事及自己学业的进益。 在大房吃过晌饭,二房、三房便各自回了家。 动物之家越来越精明,也知道今天过年了,所以天黑之前就赶回了家。一家人在正院吃着团年饭,虽然少了满霞姑姑,但多了一个会讨喜撒娇的猴妹,倒也逗得大家笑声不断。 猴哥看到主人们宠猴妹宠上了天,连护犊的大山妈妈都没有吃猴妹的醋,不时捂着嘴偷乐,得意地不行。 大年初一,钱亦锦代表钱家去给村里人家拜年,钱三贵便让他在去万家的时候请万二牛初二跟着儿子媳妇一起来钱家玩。 万二牛欣然接受了邀请。他看到小主子长高长壮已经成了半大小子,也越来越有宁王的丰神气度,心里不禁感慨万千。 他让钱满霞把钱亦锦领去小两口住的东厢房多玩玩,悄声问万大中道,“让你买的药买到了吗?” 万大中点头道,“买了。”又为难地说,“爹,咱们这么做,岂不是以下犯上?” 万二牛无奈道,“主子如今虽然处境比原来好多了,也从塞北回了京城,但是还没有完全脱困。倘若那两家知道主子有这么根独苗苗,定会对小主子不利。所以,万不可让他回京冒险。这笔帐先记着,回京后咱们自当向主子请罪。” 万大中点点头,犹豫着又悄声问道,“爹,你说,多年前的那句传言会是真的吗?” 万二牛跨下脸说道,“怎么可能是真的!那定是主子的政敌忌惮主子,编出来破害主子的。唉,就因为这句传言,皇上到现在都不待见主子。” 转眼过了大年十五,钱亦绣小兄妹就要去趟大慈寺。一个是看看小和尚,二个是想问问钱锦昭京城的具体日子,他们要跟着同行。上次玲珑斋的人强买绣品还是把钱家人吓着了,觉得小兄妹跟着梁家人才放心。 程月无事又给小和尚做了套夹袄,还做了顶僧帽,让他们带去。他们又带了霞霞香饼屋做的一些素点,以及一小坛子蜜汁金花藕。 这次猴妹撵路,钱亦绣也就带着去了。 闲不住的动物之家过了初八就又上了山,到现在都没回来。 钱亦绣怕溪顶山的弥猴害怕赤烈猴,给猴妹穿了套捂得严实的小衣小裤,还戴了条围巾。 来到大慈寺,径直去了小和尚的住处。 小和尚似乎知道他们会来,已经在小院门口等着了。 看到小兄妹给他带的东西,抿着嘴直乐,说,“回去替贫僧谢谢婶子。” 回了小和尚的禅房,他拿出一尊大概十公分高的紫色弥勒佛像说,“我前年从大师兄那里要了一块紫檀木,雕了一年多才将这尊弥勒佛祖像雕好。你们帮婶子请回去,希望佛祖能保佑婶子快快乐乐,不要太愁苦。” 小兄妹十分感动,谢谢了小和尚,又拜了拜佛祖,才将佛祖雕像请入包内。 钱亦锦和小和尚又开始讨论起了学问。钱亦锦自从跟了好先生,进步神速,两个小正太的水平如今是旗鼓相当。 钱亦绣环视了小和尚的书架一圈,有了个新发现。就是书架上原来的那些四书五经只剩下了‘易经’,又多了许多经书。 钱亦绣问道,“怎么小师傅不学那些四书五经了吗?” 小和尚点头道,“师傅说那些学识我学了五年已经足够用了,以后还是要多多参悟佛学才是正理。” 钱亦绣暗道,那老和尚还真是会忽悠人,四书五经有些人穷尽一辈子还不见得能领略其精髓,他一个五到九岁的小屁孩就是再聪明,又能学多少,还“足够用了”。再一想,他一个和尚本就不应该学那些世俗的东西,的确多参悟佛学才是正理。 等到时近晌午的时候,老和尚才给梁大叔“讲完课”。无名和尚把小兄妹请入老和尚的禅房,猴妹还认识老和尚,一去就爬上了老和尚的身上,逗得老和尚哈哈大笑。 说道,“你这小猴儿,倒是比那泼猴乖巧伶俐。” 或许梁大叔要趁着出师前多跟大师学些本事,非常辛苦,人清瘦了不多,连脸色都有些泛青。 他穿着月白色圆领箭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杏黄色腰带,头上只用一根木簪子把头发束在头顶。显得人更加长身玉立,五官也更加立体深邃。 他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那一分青涩。许是好没见到除了师傅和师弟以外的人了,见到钱亦锦和钱亦绣兄妹极其高兴。虽然高兴,也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嘴角微微上翘,而不像原来咧着大嘴嘎嘎直笑。 也是,今年他该是满十七岁的青年后生了。 再想想当了爹的张央,也是成熟内敛了不少。还有那个比梁大叔还大几个月的宋公子,也应该更加稳重了吧?据说他早就定亲了,若不是因为要给宋老爷子守孝,已经成亲当爹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眼,当初那几个公鸭嗓子少年郎,已经长大了。这位梁大叔回京后,家里也会赶着给他定亲吧?在古代,这个岁数已经不小了。 成人芯子的钱亦绣正在感叹时光易逝,梁大叔比划了她的个子一下笑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那个又矮又瘦的小丫头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几人说笑一阵,钱亦锦问了他什么时候回京,到时他们兄妹会跟着一起去京城。 梁锦昭笑道,“师傅说我二月底出师,最迟三月初就走。走之前,我让人通知你们。” 小兄妹吃了斋后就要下山,猴妹在这里玩出了兴趣,还想多玩玩。老和尚道,“这小猴儿与佛门颇有些渊缘,就让它多呆些时日吧,过几天我会让人送它回去。” 两兄妹回家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进京的事宜。 首先是要把绣屏包装好,途中不能有丝毫损坏。 再次是让锦绣行的二掌柜蔡和领着人把莲蔻化妆品包装好,这次去京城主要就是要把莲蔻化妆品的牌子打响。 三是给京城梁府准备礼物,这次钱华在京城开分行梁府帮了不少忙。再说要拜见集团公司的总裁国公夫人,肯定要准备一样像样的礼物。 四是再带些银子去。钱华过年都没回来,他通过梁府给钱亦绣来过几次信。虽然他走的时候带了五千多两银子,以及许多冀安出的特产去卖,但银子依然捉襟见肘。 京城东西太贵,又寸土寸金。尽管他们没有买铺面,但按照钱亦绣的要求租了栋三层小楼,又按照她的要求进行了装修。再加上日常开消,以及贿赂那些衙役,这银子就没剩下多少了。 钱三贵给了钱亦绣二千两银票,钱亦绣又带了二十五颗小珍珠以防万一。这些小珍珠单卖只能卖一百两银子一颗,但串成了一串珍珠项链就值钱了。颗颗珠子都白润饱满,一样大小,还是很难得。钱亦绣估摸,最少也能卖个四千两银子以上。 剩下的珠子她就不想动了,毕竟洞天池难得去一趟,况且那么小个碧池也不会产太多珠子,那里的珠子比南海的珍珠还难得。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而过。二月二十六日时,无名和尚送了信来。梁锦昭已于昨日正式出师,今天一大早就赶往省城了。他让他们兄妹做好准备,大概三月六日左右就要成行。到时,他会提前让人来通知他们。 无名和尚还说,悲空大师和弘济小和尚也会一起去北方云游。 小兄妹一听可乐坏了,有了可爱的小和尚,旅途会更加快乐。 三月二日,梁锦昭的小厮梁高就来了。梁家已包下一条大船,三月六日正式从温县码头启航,梁高会陪着钱家小兄妹一起去。 多多听说绣儿姐姐要坐船去京城,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最后,要去省城办事的钱满川只得答应带她去省城玩才把她哄好了。 可惜的是,在要出发的前两天,钱亦锦突然发热出疹子。吓得吴氏和程月直哭,赶紧让人把他送去县城保和堂。张老爷看过后表示,万幸不是天花,只是一般的荨麻疹,吃几天药就好了,但不能敞风。 看来,京城之行他是去不成了。小正太哭得不行,但也毫无办法。只得隔着窗户嘱咐妹妹路上要注意安全,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她那么好看的姑娘,可别让坏人拐带走了。 钱亦绣让他放心,这次不仅有梁公子一家,还有悲空大师和小和尚,又会把猴哥和奔奔带去,路上定会无事。 三月五日的时候,就有几十箱莲蔻化妆品拉到了归园。去年制的最顶尖金莲系列化妆品没卖过一盒,这次都拉到了这里。两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木箱子,就装了二十几箱。而稍次一等的金莲系列化妆品,从去年底开始就陆续拉去了京城。但也没卖,等到锦绣分行开业的时候一起卖。 下晌,钱老头和钱老太来给钱亦绣送行。 老两口实在想不通,既然卖的绣品和香脂那么重要,为什么不让钱满川和钱满河帮忙去看着卖,却让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去京城。 钱老头早就说过钱三贵,可钱三贵只是笑,一点都不松口。 他虽然极舍不得孙女,却不得不放行。一个是自家这些东西太重要,不能让外人插手,自己这把身子骨根本不能长途跋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孙女自己一定要去,不去就不行。 这次不仅让黄华、苏三武陪着一起去,还让猴哥和奔奔跟着。后来听说坐的是梁家的大船,又有悲空大师和弘济小师傅同行,才算是彻底放心。 晚上,知道女儿要远行的程月又抱着女儿哭,无论钱亦绣怎么宽解都不成。 小娘亲还是怕女儿像江哥哥一样一去不返,但又希望绣品能拿到北方去卖,所以纠结得不行。 小娘亲是水做的,眼泪把半边枕头都打湿了,一整晚抱着女儿的手就没松过,一直哭到天快亮了才渐渐睡着。 当天边出现了鱼肚白,钱晓雨便轻手轻脚走进来,把刚进入梦乡不久的钱亦绣拉醒。 钱亦绣吃完早饭来到外面,许多租来的牛车和驴车已经拉着东西向东出发。钱变绣带着紫珠、白珠、魏氏,以及猴哥和奔奔上了由梁高赶的一辆马车,陆师傅和金师傅以及黄华、苏三武坐上一辆牛车紧随其后。 穿着中衣的程月站在窗前,看着女儿坐的马车过了荒原消失在村口的那一片朝霞之中,哭得泣不成声。(。) 第一百九十九章谁更贪心 因为要兼顾牛车和驴车的速度,钱亦绣等人下晌未时才到温县。为了赶进度,连饭都没有下车吃,只在车上吃了几块点心充饥。 猴哥和奔奔不耐烦坐在车里,想出去跟着车跑。钱亦绣没同意,奔奔倒是会乖乖跟着车跑,这淘气的猴子却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再说,它这奇怪的长相也容易招祸。便跟它讲着将坐的大船和在归园里坐的小船有何不同,有多大,有几层。若是不听话就把它送回去,让它坐不成大船。猴哥听了,才老实下来。 他们没进温县县城,直接进了码头。钱亦绣带着两个丫头、魏氏、猴哥、奔奔还有绣屏跟着梁高上了梁家的大船,那二十几箱化妆品和几箱另带的东西由黄铁、陆师傅等人押着上了另一条船。这条船前几日就租下了,会跟在梁家大船的后面走。 钱亦绣等人上了船,就看见梁昭锦和宋怀瑾、宋四爷在甲板上恭敬地站着,两位貌似宋家长辈的老爷正在跟梁则重告着别。 宋怀瑾也长成了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温润儒雅,个子也长高了一大截。虽然跟俊美阳光的梁大叔属于两个类型,但两人都是丰神俊朗,气质绝佳。 喜欢看美男的绣绣坏阿姨又愣了愣神,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笑脸——反正自己现在还小,不需要矜持。 梁锦昭和宋怀瑾也看到钱亦绣了,都笑着走过来打了招呼,把她们和猴哥、奔奔领上了船舱二楼。 梁锦昭笑道,“你和我奶住最里面那两间舱房,猴哥和奔奔挨着我们住。”他没好意思说这是他爷爷的意思,老爷子经常跟他念叨归园牲畜们的灵性。 钱亦绣等人进了右面最里面的一间舱房,舱不大,摆了两张小床,中间有一张小几。钱亦绣指挥魏氏及两个丫头把右边的小床挪着跟左边的小床并在了一起,让小厮帮着把装绣屏的木箱子抬进来放在右边。 梁锦昭和宋怀瑾实在猜不出箱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让小丫头如此小心冀冀。让她放在底层船舱里,丢不了,可她就是不愿意。 东西收拾好,魏氏领着白珠下了二楼去底舱住着,猴哥和奔奔跟着梁锦昭去了另一间舱房。它们住在老国公爷的隔壁,梁锦昭的对面,宋怀瑾的斜对面。 钱亦绣和紫珠坐在窗边绕有兴致地看着外面,抵制不住激动的心情。钱亦绣还有种前世上大学即将离开家的那种感觉,对未来既憧憬又惶惑。 不一会儿,便听到舱外面的嘈杂声,好像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老和尚、小和尚上来了。老国公夫人住到了钱亦绣对面的舱房,另几个人稍远些。再过了一会儿,便感觉大船启动了。 两刻钟后,钱亦绣觉得老国公夫人那边应该收拾好了,自己该去给她请个安才是。这位是集团公司总裁的直接上级,相当于前世的国资委领导,可得巴结好了。 她重新换了一件杏黄色提花锦缎短比甲,鹅黄色软缎中衣和同色绣花长裙。紫珠又帮她重新梳了包包头,头上戴了根金嵌红宝石鲤鱼簪,又簪了两朵小黄花。 刚刚准备妥当,便听见敲门声,是梁锦昭要带她去看望自己的奶奶。 梁大叔好像一直这么心思慎密,想别人所想。 钱亦绣跟着梁锦昭来到对面老国公夫人的船舱。梁夫人五十出头,穿着姜黄缠枝莲纹提金锦缎对襟褙子,赤金撒花缎面姜黄底子马面裙,头上只戴了一根嵌松绿石掐丝金凤钗。由于保养得宜,感觉只有四十几岁,秀丽端庄,又慈眉善目。 钱亦绣一进去,便有丫头放了一个蒲团在梁夫人面前。钱亦绣就十分乖巧地跪在蒲团上给梁夫人磕了一个头,说道,“民女绣儿见过梁夫人,祝梁夫人万福金安。” 梁夫人笑道,“哎哟,可怜见儿的,快起来。” 钱亦绣站起身,一个丫头端上来一个装着金镶珠石累丝香囊的托盘,香囊大概有她的小半个巴掌那么大。 这东西好像太贵重了,钱亦绣愣愣地看着没敢伸手接。 梁夫人笑道,“好孩子,长者赐,不可辞,快收下。”和蔼可亲的态度一点也不像领导的领导。 钱亦绣曲了曲膝,接过香囊交给跟在后面的紫珠。曲膝行福礼,是蔡和媳妇丁氏教她的,丁氏曾在原主家当过管事娘子。 梁夫人见钱亦绣长相甜美,动作优雅,更喜欢了。招手把她叫过去,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笑道,“好孩子,长得可真整齐。比我娘说得还好看,还讨喜。”又对一旁的梁锦昭笑道,“咱们回去笑话玉姐儿去,总算有人把她比下去了。” 梁锦昭笑道,“奶奶去说吧,孙儿可不敢说,妹妹会哭的。” 梁夫人听了更是大笑不已,把钱亦绣拉在她身边坐下。 钱亦绣也想把这根大粗腿抱牢,挑着有钱人家夫人太太爱听的话说了起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见梁夫人有些倦了,钱亦绣才起身告辞。 钱亦绣和梁锦昭走后,梁则重推门走进来。梁夫人起身请他坐下,丫头上了茶,梁则重挥了挥手,两个丫头躬身退出。 梁则重低声问,“那个小姑娘,如何?” 梁夫人道,“不错,模样、性子都挺招人喜欢。”又迟疑说道,“老爷,那孩子是不是太小了些?咱们昭儿再过个半年就满十七岁了,又是长孙。若不是那个病,怕是已经成亲了。我倒不在乎多等几年,可婆婆能愿意吗?还有儿媳妇,崔家出身,眼介高着呢。这孩子的出身,儿媳恐怕不会愿意。” 梁夫人因为自家老娘、相公、儿子都没少说钱亦绣的好,也比较喜欢她。但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却不愿意让她给自己做孙媳妇。但又不好忤逆丈夫,便拿婆婆和儿媳妇说事。 梁则重道,“我娘那里,我会去说。娘最是高瞻远瞩,定会同意。至于儿媳妇,若是个聪明的,就不要再端着什么五姓世家的架子。在圣上的打压下,那五姓世家如今已是日落黄昏,辉煌不了多久了。” “那钱家小姑娘的出身也太低了些,若昭儿定了个乡下媳妇,怕是要被人笑话。”梁夫人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遵照悲空大师的嘱咐,梁则重不能说那丫头是孙子的救命恩人,与灵物有缘的人可是有天大的福气,不是那些出身好的姑娘能比的。 只得说道,“钱家可不是普通的乡下人家。他们与悲空大师、弘济小师傅关系匪浅,连家里的牲畜都比别家的牲畜多了几分人性与灵性,就是官宦之家也找不出这样有的福气人家。”沉吟了一下,又说,“悲空大师曾给那小丫头批过命,说她旺家旺夫旺子。还说,她的命格太好了些,泛泛之人怕是压不住这个福气。” 若这话出自别人的口,梁夫人一定会认为他是说梦话。但这是大乾最被推崇的得道高僧悲空大师说的话,也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吃惊道,“大师的意思岂不是只有皇上才能压的住她?” 梁则重说道,“我也这么问过大师。大师说,皇上王爷,封候拜相,这些命格倒是都能够压得住……而且,大师还说了,昭儿宜晚婚。否则,恐有血光之灾。”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实在不想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时,他还问了,“大师觉得钱家小姑娘与昭儿可不可能成为良配?” 大师说道,“昭儿前程似锦,倒是压得住钱小施主的福分。不过,‘机缘’二字最是要讲缘,若是昭儿把握好时机,他们二人或许有可能成为一对绝配。” 大师的意思是,他孙子和钱家小姑娘相比,他孙子还处于劣势。 这时,听见弘济小师傅敲响了对面舱房的门。小和尚进去后,舱房里传来他与钱家小姑娘的说笑声。 梁夫人一阵愁苦,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别家这么大的后生都成亲了,有些已经当了爹,可咱们的孙子却是还要再等几年。府里本就人丁稀薄……” 梁则重说道,“昭儿的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这个病痊愈了,他才能够到军里历练,能够承爵,走仕途。这是父亲的惠泽,让大师帮着治病。是上天的眷顾,也是昭儿的福气,有人找到了治愈此病的灵药……凡事不能占齐,昭儿晚几年成婚换他一个健康的身体,怎么算都是咱们占了便宜。” 梁夫人听了这话便笑起来,释然说道,“老爷说得对,的确是这个理儿,倒是我贪心了。既然昭儿还要等几年,咱们也不急着定下他的亲事。等钱家小姑娘长大点了,若是妥当,再说。” 梁则重点点头,说道,“夫人以后要跟那个小姑娘多多亲近。咱们的这个家世,也不一定非得靠联姻才能发扬光大。若是她真的如大师所说,旺家旺夫旺子,以后咱们可以多抱几个重孙子了。” 梁夫人大乐,笑道,“好,老婆子就帮孙子看着点。” 钱亦绣不知道自己被人家打了主意,在船上的时光过得十分惬意。她不晕船,无事就站在甲板上领略大乾朝的壮丽河山,又能跟贴心小和尚或是两大美男说笑一番。 偶尔,她还会去梁夫人那里凑凑趣,跟梁夫人讲讲乡下的趣事,及动物之家的趣事,还送了她一套莲蔻金莲化妆品。或许梁夫人觉得莲蔻一家乡下作坊,能制出什么好膏子,让丫头收下了,却没有用。 而猴哥和奔奔,自从上船就没有跟钱亦绣近距离接触过,都是被梁则重带着玩。梁重则或许在军里时对马的研究比较多吧,深谙动物的脾性,知道怎样讨好它们,那一猴一狗跟他玩得乐此不彼。 钱亦绣自认为比较了解梁则重的为人,觉得他不会起霸占它们的心思。若是换成宋四爷之流,她早就让猴哥和奔奔退避三舍了。 她没想到的是,那梁则重比宋四爷还贪心,要的是她的人。 五天后,大船出了绿春江,靠岸供给后,就进入了京湘运河。 这天,梁夫人的大丫头红珊拿出夫人赏给她的莲蔻化妆品。她觉得钱小姑娘挺伶俐的一个小姑娘,有时候却有些掂不出自己的身份。自家夫人可是国公夫人,家大业大,非艾淑林的胭脂水粉和香饼不用。 那小姑娘可倒好,送了一套乡下小作坊制做的胭脂水粉,还美其名曰“莲蔻化妆品”。自家夫人慈悲,不好意思拂小姑娘的意,等她一走便把这盒“化妆品”赏给了自己。 装胭脂水粉的圆木盒子倒是挺好看,黑色洋漆盒上描着几朵金色莲花几片莲叶。 她打开盒子一看,倒是惊住了。盒子里面放着三个彩釉小瓷盒一个大肚子彩釉小瓷瓶,瓷盒和瓷瓶极精致漂亮,都描着金色莲花。 最下面是一张“莲蔻化妆品说明书”,上面写了这套化妆品是“珠韵系列”,写明了几盒化妆品的具体用途和用法。珠韵香膏是洗脸的,珠韵香脂是护肤的,珠韵金脂是胭脂,珠韵金露是香露。 红珊拿起珠韵香脂的小盒子打开,里面的香脂白中似有稳稳的珠光,香味清淡却绵长,极好闻。她直觉这香脂不比艾淑林的香脂差,甚至更好。便不敢用了,赶紧把盒子盖上,来到梁夫人的舱房。 她说,“夫人,奴婢觉得这莲蔻化妆品似乎比艾淑林里的还好。” 梁夫人笑道,“怎么可能?” 当她看到红珊把黑漆盒打开,也有愣住了,说道,“好巧的心思……” 等到丫头服侍她重新净了面,上了妆。梁夫人对镜一看,竟是微微有些愣住了。自己的脸上,不仅更加白润细腻,还隐隐泛着珠光。而且腮边的胭脂也是不原来的那种鲜红,而是更接近人的肤色,红中略带了点黄,同样泛着珠光。点在唇上,显得嘴唇更加红润亮丽。 虽然整个舱房里都弥漫着香气,但香气并不浓郁,清淡绵长,似有而无,非常雅致好闻。(。) 第二百章熟悉的感觉 镜中的她不仅更妍丽了,也更年轻了。梁夫人正对镜轻点着红润的脸颊,梁则重和梁锦昭走了进来。 梁夫人起身笑道,“老爷请坐。” 梁则重觉得老伴今天怎么突然不一样了,正愣神中,梁锦昭俯下腰把头凑近梁夫人的脸仔细看了几眼。 笑道,“孙儿一晃眼,还以为是姑姑。奶奶,您老咋一下变得像我爹的妹妹了?” 他的话把梁则重和梁夫人都说笑了。 梁夫人轻拍了他一巴掌,嗔道,“你这孩子,咋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一旁的宋嬷嬷笑道,“不怪大少爷认错了人,老奴刚才也有些愣神,晃乎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爷孙两人坐下,下人们上了茶便退下去了。 梁夫人指着那盒莲蔻化妆品说,“绣儿那孩子送的,说是她家莲蔻作坊制的香脂。先我还没在意,今儿用了用,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钱锦昭笑道,“她家租的那条船,装的就是这些香脂,说是运去京城卖。先还拜托我,说万一有人打她铺子的主意,请咱们梁府帮衬着些。孙儿还觉得那小丫头人小鬼大,小心过余了。今儿看来,这么好的东西还真说不准会有人打主意。” 梁则重点头道,“那孩子在京城人生地不熟,昭儿就多帮衬些,无事多去她家铺子里看看。钱家兄妹跟你师傅、师弟的关系都非比寻常,你也应该照应着些。” 钱锦昭点头道,“这是自然。孙儿经常去钱家做客,跟他们兄妹稔熟,何况……”他顿了下,才没把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话说出口,又道,“早已把他们看成了孙儿的弟弟妹妹。就是不看在师傅和师弟的面上,孙儿也会看顾他们的。” 梁则重满意地点头道,“嗯,这就好。” 梁锦昭又深吸了几口气说,“这香味很好闻,我得去找她要一瓶。”说完,抬屁股出了舱房。 钱亦绣正同小和尚在小几上下着五子连,下围棋她没有那个耐性。 听梁大叔说明了来意,便放下手中的棋子。她等这一天,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觉得送了梁夫人化妆品那么久,梁大叔应该早来讨要才对呀。 她拿出一个不大的黑色洋漆圆木盒,木盒上只描了几片碧绿的莲叶。打开木盒盖子,里面装了两个青釉莲花状小瓷盒,一个青釉小瓷瓶,里面也有一张说明书。 她把小瓷盒和小瓷瓶拿出来说道,“这是碧莲系列,专门适合男人用。这是碧莲香膏,洗脸的。这是碧莲香脂,擦脸的。这是碧莲香露。” 梁锦昭拿过碧莲香露闻了闻,香味比梁夫人用的更要清爽些,也少了那丝甜腻的味道,的确更适合男人用。而且,闻了之后还令他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非常舒适。 他笑道,“你这小丫头,忒精怪了些。有这好东西咋不知道早些拿出来,怕我不给钱是怎么的?” 钱亦绣笑道,“这东西,如今有钱也没地方买。我免费送你,但有条件。” 梁锦昭道,“就说你精怪吧,什么条件?” 钱亦绣道,“梁公子回京后,就只能用这套莲蔻化妆品。若是有人问起的话,就帮我们宣传一下。这是莲蔻化妆品,店铺在××街××胡同。诺,说明书下方有具体的地名。店名叫‘莲蔻一方’,是锦绣坊旗下的一个著名品牌……‘莲蔻一方’四月六日开业,届时会有重大惊喜……梁公子若当天领人来消费两百两银子以上,就送你一张八折金卡……还有,最好把你府上的护院请几个到铺子上来,若是能请动管家更好,我还是怕有人来捣乱……” 梁大叔看着钱亦绣的小嘴不停地翻动,有一种把她的小脑袋敲开的冲动,不知道那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东西。所以,她说的话反倒没有听进去多少。 等钱亦绣巴拉巴拉说完,梁锦昭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说了那么一大堆,我没记住,能不能再说一遍?” 钱亦绣不高兴地嘟了嘟小嘴,对小和尚说,“弟弟,去帮姐姐把宋公子请来。” 小和尚很是乖巧地出去了。 梁锦昭见钱亦绣使唤小师弟如此随便,小师弟竟然还这么听她的。便忍不住低声提醒道,“进京后,对我师弟切莫再如此随意。”怕她多问,又补充道,“听我的没错,无须多问。” 钱亦绣见梁大叔面目严肃下来,再想想小和尚的待遇,他的出身肯定比梁大叔还高贵,弄不好是皇家的孩子。便点头应是。 不大的功夫,小和尚便把宋怀瑾带了来。 钱亦绣又拿了一套碧莲系列的莲蔻化妆品给他,并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是她早就想好了的,梁大叔认识勋贵武将家的公子,宋公子认识文官清流家的公子和国子监的生员。这些可都是莲蔻化妆品男士系列的直接消费力量,以及女士化妆品的潜在消费力量。 其实,钱亦绣更希望梁家女眷能帮着宣传一下。但是,集团公司的总裁,以及总裁的领导,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开口求她们。 她猜测,或许梁大叔爷孙两个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找到灵药的人。从梁大人送她和钱家价值不斐的礼物,及梁大叔现在对自己的更加不同就能看出来。但她也知道,为了自己的小命,悲空大师即使告诉了他们爷孙真相,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宣扬出去 所以,她敢跟梁大叔提要求,但绝对不敢跟他家的女人提要求。在古代,等级制度泾渭分明。她还是有自知之明,哪怕梁夫人对她的态度非常友好,她也不会掂不清自己的份量。 梁、宋两人听明白了,都答应下来。毕竟公子如玉,都是爱美的年纪。这么好的香脂和香露,比艾淑林的好多了,那里的东西脂粉气太重,用了有些娘。龙涎香和上好沉香又太珍贵稀缺,而且他们这些青年公子也不太压得住。 梁锦昭瞄了眼一直让他想不明白又好奇不已的木箱子,忍不住问道,“那箱子里放的也是这些化妆品吗?东西是好,但也不至于放在这里啊。” 钱亦绣道,“那不是化妆品,是我们锦绣行的镇行之宝。”看到他们好奇的眼神,又说,“暂时保密,开业的时候你们才能看到。首先声明,这东西可是无价之宝,只看不卖。我请梁府的人帮忙,也是帮我看住这东西,怕有人打它的主意。” 这之后,梁夫人待钱亦绣更是不同。钱亦绣还帮她做了下面部按摩,又教红珊做了。美容面部按摩,是她前世三十岁以后就开始做的事情。这个时代没有按摩霜,莲蔻产品里也没有油性大的面霜。便只能用牛奶代替,最好只按摩半刻钟,手指也要更加轻柔些,否则面部会感到不适。 钱亦绣说,“每隔三到四天,早晨做一次,面部会年轻许多。我经常都会给我——”她本想说娘,又赶紧忍了。她娘是寡妇,在古代寡妇可是要无欲无求的,怎么能爱美。又改口道,“给我奶做,我奶都年青了好几岁。” 做了按摩,看到梁夫人的面部肌肤果真紧致了些。红珊吃惊道,“天呐,真的有效果呢。”又对钱亦绣说,“钱姑娘真能干,连这个都知道。” 钱亦绣笑道,“我也是跟我们村里的先生娘子学的,她懂的好多……” 大船在京湘运河上行驶十二天后,便到了京城南郊的通县码头。 大船靠了码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服男子领着几人率先上了船。那个男人来到梁大人和梁夫人面前,长躬及地道,“儿子见过父亲、母亲。” 是梁锦昭的二叔。 老和尚也带着小和尚出来了,自上了船,钱亦绣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和尚。 钱华和苏大武也来了,他们租了许多牛车和驴车来装东西。 钱亦绣把梁大人和梁夫人送上车,又道了谢。 梁夫人道,“以后经常去府里玩,有什么事了就找府里的管事。在京城,梁府还是有几分薄面……” 梁大人又补充道,“去梁府的时候,记着把那一猴一狗带着。” 梁大叔把梁高和梁府的一个管事梁富留下帮钱亦绣,就和宋公子上了一辆马车。还对钱亦绣说,“这些日子就让梁富在锦绣行里看着,有事让他回府找我。你一个外乡小姑娘,不要到处乱跑。等我忙过了,就会抽时间去锦绣行看你……” 马车都启动了,梁大叔还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叮嘱钱亦绣。宋怀瑾笑道,“昭表弟对玉表妹,好像也没有这么不放心。” 梁大叔道,“她一个乡下小姑娘,跟着我们来了京城,若是出了什么事,咱们怎么向她的家人交待?定是要多交待几句了。” 宋怀瑾道,“仅此而已?” 梁锦昭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不高兴地说道,“那就一个孩子,亏你想得出来。” 钱亦绣不知道有人想多了,正在跟上了车的悲空和小和尚告别。小和尚还依依不舍地说,“钱施主安排好了就去报国寺看贫僧,贫僧无事也会去锦绣行看你。” 钱亦绣和钱华看着挑夫把箱子都扛上了牛车和驴车,那个装绣屏的箱子单放,让苏大武、梁富等人押着车回锦绣行。 钱亦绣、两个丫头、魏氏及猴哥、奔奔上了一辆马车。这是锦绣行买的公车,钱华亲自赶车,梁高坐在他旁边。 路上,钱华简单汇报了一番锦绣行的前期工作。钱亦绣很满意,对他进行了表扬。 马车驶了半个多时辰,便遥遥能望见京城高大的城墙。钱亦绣太激动了,不知这京城是不是前世的北京。她不顾魏氏的劝阻,掀开窗帘向外看,脑袋都伸了半个出去。 前面是遥遥的城墙,左面隐隐的有一大片屋舍,还从那里隐约传出一阵阵嘶吼的声音。 钱华指着那一片屋舍说,“那里是御林军的左卫军,专门护卫京城的。” 钱亦绣啧啧道,“听说梁公子的父亲就是御林军的副统领,就应该是他们的头了?” 梁高得意地说,“是,左卫军正是我们大爷主管的。” 正说着,有几匹高头大马从后面飞驰而过。都过去了,一匹马突然停住,马上那个身穿戎装的青年回过身来,看着钱亦绣嘻皮笑脸地说道,“小姑娘长大后定会成为少见的美人儿。” 另几匹马也停了下来,马上之人取笑那人道,“李兄弟,好久没沾女人了,连见了小女孩都眼冒绿光了?” 惹得那几个军爷又是一阵大笑。 跑在最前面的一匹马倒了回来,骂那人道,“我说你活得不耐烦了,找死是不是?” 声音清冷得如山上流下的泉水,丝毫没有那几人的猥琐。 钱亦绣本来已经躲进马车里,放下了帘子。但那已经久远的声音太熟悉了,似乎昨夜还在梦里出现过。 她猛地一把把帘子掀开,那几人正拉着缰绳倒马。其中一个人却是那么熟悉,哪怕只半秒钟就转了过去,但那一晃而过的面容太像小爹爹了。 十一年前,她为了把小爹爹的音容笑貌牢牢地刻在脑海里,不只一次飘在他的面前细细地看。可以这么说,小爹爹的容貌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她就是到死,都不会记住。 那人太像小爹爹了,哪怕比原来壮实了,成熟了,但依然有八成像。 世上真有这么像的人?连声音都那么像?钱亦绣的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 那人转身的一瞬间,余光正好也瞥见那个小姑娘。他都打马跑了几步,才突然想起那个小姑娘为何有一种熟悉之感了。 他猛地拉住缰绳,跨下的马惊叫着前蹄高高跃起。他转过身,看到车里的小姑娘正呆呆地看着自己,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是那么像她。 那几个跑去前面的人都笑起来,“我说钱将军,你骂了李兄弟,咋比他看得还呆?” 魏氏吓得赶紧把窗帘放下,不赞成地嗔怪着钱亦绣,“姐儿,你长大了,不能再随意抛头露面。被那些军爷缠上,可是要出事的。” 钱亦绣听着那几匹马越跑越远,心里也如断了线的风筝,飘啊飘啊…… 长得像,声音像,都姓钱…… PS:清泉后来才知道写在感言里的话看手机的亲不一定看得到。就在正文里说一句,放心,清泉会控制字数,不会多收费。结局是美好的,过程是曲折的,许多事情是无奈的~~(。) 第二百零一章代人受过 钱亦绣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越流越伤心,最后竟是呜呜哭出了声。 魏氏以为她是被那几个军爷吓着了,搂着她不停地劝解,“姐儿不怕,那几个军爷已经走远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不敢来欺负姐儿的。” 车外的梁高也劝道,“钱姑娘不要害怕,他们若是敢乱来,我就把我们府里的贴子拿出来。我家国公爷是御林军的副统领,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欺负你。” 钱亦绣哭够了,暗道,那里是御林军左卫军的营地,是吧?那几个军爷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左卫军的官兵,是吧? 那么,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好好打听打听那位钱姓将军了。 若是路人,难得有个那么像小爹爹的人,而且似乎也挺有正义感。这也是缘份,就跟他把关系套套,结个善缘。 若那人真是没死的死鬼爹,活得好好的却不回家,看样子还当了个官。那一定是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父母,抛妻弃女了。若这是样,哼,哼,那就等着吧。 一路上,钱亦绣又抹眼泪,又暗自咬牙,连风景都没顾得上看,半个时辰后就进了京城南大门。三刻钟后,就到了锦绣行。 锦绣行在京城的罗南大街青羊胡同,这里不是京城最黄金的地段,但也算比较繁华的地方。 他们没有走正街,而是直接进了一个胡同,来到锦绣行的后院。 锦绣行前面是一座三层商铺,后面带着一个院子。院子也挺大,左右有两排各四间屋的厢房,还有个两间屋的倒座,院里有一口井,一棵古榕树。 倒座是厨房和恭房,右边厢房两间是仓库,两间是卧房,现在暂时是苏大武、陆师傅、金师傅等人住。 而左厢房,钱亦绣一间,钱华、魏氏一间,两个丫头一间,还有一间是钱亦绣的客房。 这么一分,地方不仅不大,还非常逼仄。 东西放好后,钱亦绣便强压下一些小心思,跟着钱华参观了一圈商铺。 她没有从后院直接进商铺后门,而是出了院子,绕道去街上走商铺正门。 商铺的正门正对大街,左右邻居大多开的是绣楼、银楼、书斋、酒楼、车行。 街道非常宽,可并行六辆马车。即使现在是夕阳西下,行人也比较多,可谓车水马龙。 这个景像,倒真的有些像前世“清明上河图”的那分繁荣。 锦绣行是一栋三层小楼。一、二层楼是卖莲蔻化妆品的铺面,一、二层之间还挂了一块银色牌匾,上书“莲蔻一方”几个大字。三层楼是锦绣行办公的地方,上面又挂了块金色牌匾,上写“锦绣行”几个大字。现在条件不好,暂时挤在一起。等以后钱多了,锦绣行就会另租地方。 商铺外面跟大多铺面一样,都是青砖黛瓦,朱色雕花门窗,外围还挂了一些彩灯。 右边有一扇小门,从这里进去上楼,便能去三楼的锦绣行。 而那八扇豪华气派的雕花朱色大门,就是莲蔻一方的门面了。 因为现在没有开业,所以门是关着的。钱华把门打开折叠起来,众人一进门,便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都禁不住地叹道,原来商铺还可以这样装修? 钱华是严格按照钱亦绣说的风格装修的。 他当时听了以后非常吃惊,不知道小主子的心思咋这么稀奇古怪。但真正装修出来了,才大开了眼界,如此的确搏了人们的眼球。 其实,这种装修风格就是揉入了一些现代元素。他们没有那么多钱跟别人拚豪华,那就只得拚标新立异了。 柜台不是传统的靠着墙壁,而是在中间,站了一半屋子的长方形柜台。柜台绕了一圈,前后左右都利用上了。 柜台中间是一圈高高的类似于博古架的格子柜,上面放着各种化妆品的样品,间错着还放了一些醒目好看的装饰品。 这么做,一个是好看,标新立异,还有一个就是能防盗。这个时代的玻璃非常稀缺,做不出那种既能防盗又能看清样品的玻璃门。 柜台和格子柜也不是这个时代常用的深棕色或是朱色,而是黑白相间,反差大,也极其醒目。柜台上放了几个镜子,柜台前面还放着几个漂亮的锦凳。 墙壁上挂了多幅广告画,就是请画匠画的人物头像。有些突出红润的脸颊,有些突出莹润的嘴唇。绝大多数是女人,也有男人。男人的画就不是突出五官了,而是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突出的是一种清新的味道。 广告画或镶在方框里,或镶在圆框里,有些还是扇形框,多姿多彩,非常好看。 四周还放着几张圆形小桌及锦凳,桌上放着茶盘及镜子。 地是棕黄色的木地板。 从左面上了二楼,大致风格跟一楼差不多,只是中间的柜台做成了椭圆形。墙上的人物画也换成了绣品,更加显得丝光莹莹。这样,既上了一个档次,又能跟小娘亲那幅绣屏相得相彰。 钱亦绣太满意了,在心里先说了一声,verygood! 才开口笑道,“真好,钱大叔辛苦了。” 钱华笑道,“是姐儿的设想好。刚装修出来时,别说奴才愣住了,连装修的师傅都啧啧称奇,说没想到是这种效果。” 又说了在京城已经招了一位帐房先生,十个小二,其中五男五女,另外还招了三个护院兼跑腿的…… 钱亦绣来到窗前,北方春天的傍晚还是有些微寒,凉风一吹,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魏氏劝道,“姐儿该回去了,添件衣裳。北方不比南方,这时候还有些凉。” 钱亦绣点点头,看见斜对面的三元大酒楼此时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沉沉暮色中,楼外那些彩灯已经全部点亮,说笑声及唱小曲儿的声音连这里都能隐约听到。 她不知道的是,那里的一扇小窗里,也有一个人正向这边张望着。 她更不知道的是,那位钱姓将军并没有回军营,而是远远地尾随在他们的马车后面,一直跟到锦绣行。在不远的拐角处徘徊了一阵后,见斜阳西落,才上马匆匆离去。 路过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几个士兵笑着招呼他道,“钱将军,刚才你急急忙忙地走过去,兄弟们招呼都不理。难道说又升官了,就不待见咱们这些人了?” 这些士兵跟别的长官不敢如此调笑,但跟随和的钱满江将军,他们就随意得多。 钱满江下马跟他们笑道,“刚才我心里有心事,便没注意。改天请兄弟们喝铁锅头,馆子随你们点。” 那几人笑道,“好,到时兄弟们点了好馆子,钱将军可别舍不得。” 正说笑着,便看见一个锦衣公子哥领着几个下人骑马从城外进来。一行人连马都没下,径直狂奔而去,守城的士兵都认识马上之人是“国舅爷”叶林,也不敢阻拦。 那位公子纵马跑了几步,又倒回来,骑在马上对钱满江笑道,“哟,是钱大哥啊,好久不见。走,走,小爷请你喝酒去。” 钱满江看见叶林也笑得一脸灿烂,抱拳躬身道,“末将参见叶公子。”然后上马,与叶林扬长而去。 他们来到离南大门较近的罗南大街,那里有一座三元楼,楼高三层,豪华气派。此时虽然夕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去,但楼外已经点亮了一挂挂彩灯,把楼前照得亮如白昼。客人们也三三两两地往酒楼走去,还有些唱曲儿的小娘子抱着琵琶在四处寻摸着生意。 叶林和钱满江等人上了二楼包间,坐在桌前,钱将军正好可以从窗户望见不远处的锦绣行。 那个似曾相识的小女娃,就是进了那座商铺的后院。 酒菜上桌,叶林端起一碗酒笑道,“来,小爷敬你。听我爹说,钱大哥又升官了。一个农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当了从五品,不容易啊。” 钱满江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说道,“这还要多谢叶公子美言,叶大人赏识。这个大恩末将一直记在心里,以后定当肝脑涂地,全力效忠叶大人、叶公子。” 叶公子非常满意他的答复,但还是故意沉了脸,指着他说,“说错了不是?说错了不是?咱们都要全力效忠皇上。” 钱满江无言地点点头,然后郁闷地一碗接着一碗地喝着酒。 叶公子道,“钱大哥这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钱将军红了眼圈,叹道,“从五品的官,可以荣归故里,封妻荫子了。可是……我却连家都不能回,甚至连钱都不能给家里稍带一点,注定要辜负父母妻子了……我爹的腿瘸了,娘身子又不好,媳妇也有病,妹妹还小……” 说到后面,声音不由地哽咽起来。 叶林听了,安慰道,“小爷知道,这都是因为代小爷受过,才委屈了钱大哥。”又撂下酒碗骂道,“哼,说来说去,还是要怪那梁老匹夫多事。本来赵将军在战后给你报的是失踪,想着你坐完几年牢后,便能回乡见老父老母了。可那梁老匹夫却给皇上上了折子,说失踪将士家人如何如何过得凄惨。皇上仁慈,下诏让边关军营核实失踪人员。赵将军无奈,才报了钱大哥落进松江……放心,三殿下登上大位那天,就是你钱将军锦衣回乡之日。那时,你就不是从五品的小官了,我跟我爹说,最起码给你弄个四品官当。” 钱满江一直低头垂目,强压下眼里那分意味不明。听到最后,便起身深深一躬,说道,“末将先谢谢叶公子的栽培之恩了。” …… 而京城一座五进院落里,叶林嘴里的梁老匹夫梁则重,正坐在万和堂西稍间,屋里还有他娘梁老太君,及现任国公爷兼御林军副统领的梁宜谦。 饭后,众人都回了各自院子,只留下四个当家人商量大事。 梁老太君问道,“昭儿的病彻底治愈了?” 梁则重点头笑道,“好了,这回是彻底好了。悲空大师、张大夫都把过脉,说已经彻底痊愈了。” 老太君捏着手里的佛珠双手合什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又擦了擦了眼泪道,“可惜老太爷早走了几年,没有看到这一天。” 梁宜谦劝道,“奶奶莫伤心,爷爷定会在天上看见的。” 老太君道,“当初昭儿得了此病,老太爷难过得流了泪。他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几十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哭。他说昭儿得了这个病,别说承爵,怕是连仕途都不能走了,这可是咱们梁家的长房长孙啊。”又问梁则重道,“难道是昭儿的‘有缘人’出现了?那可是咱们昭儿的福星,以后得好好对待人家才是。” 梁则重笑道,“娘,咱们都误会那个‘有缘人’的意思了。大师说的‘有缘人’,不是指跟昭儿有缘,而是指跟治愈昭儿顽疾的那个灵物有缘……正因为有缘人找到了那个灵物,昭儿才得以痊愈。” 老太君又双手合什道,“菩萨保佑,老太爷保佑,咱们昭儿从此就大福大贵,一生顺足了。” 梁则重便讲了有缘人是钱家小女,此时正在京城,希望梁家人能多多看顾她一些。并告诫,这事只能他们几个当家人知道,谁都不能说。这是悲空大师的意思,不能给那个女娃招祸。 老太君和梁宜谦听了,都郑重地点头应诺。 之后,梁则重的话音一转,低声问梁宜谦道,“我送回的密函可转交圣上了?” 梁宜谦低声道,“转交了,圣上知道悲空大师的批语非常高兴。说他一定会把天下治理得繁荣昌盛,国富民强,交到小殿下手里的大乾就是铜墙铁壁。小殿下是老神仙的弟子,定能把后代调教好。让百年之后的大乾继续昌盛,让大乾基业永远传承下去。” 梁则重摇头道,“圣上睿智,可对先后、对太子的爱却太执拗了,反倒障目。若还抱着接弘济下山当皇太孙的想法,这反倒会害了弘济。据我这次去大慈寺的观察,还有听昭儿平时的言谈,老神仙对弘济的教导,似乎更注意于佛学。做皇上,可以仁,但绝不可以慈……”(。) 第二百零二章果真是他 听了梁则重的话,老太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皇上睿智,龙体又康健,小殿下也还小。这么长的时日,皇上或许会想明白其中关节。”又探寻着问梁则重道,“九年前,皇上给咱们梁家和赵家暗示,希望这两家在小殿下还俗以后,护着他顺利继承大统。可如今听我儿的意思,连大师都认为他不适合还俗坐那个位子。那我们梁家以后该如何……” 梁则重说道,“皇上虽然很多事都倚仗咱们梁家,但也提防着咱们梁家,更不愿意让咱们跟任何一位皇子走得过近,包括先太子……我爹在逝的时候说过,梁家不私下站队。皇上让咱们护着谁,就护着谁。太子不幸遇害,留下了唯一一点骨血。皇上不得已,才通过我爹和弘智大师出面,把小殿下托付与悲空大师。希望小殿下能顺利长大成人,回来继承大统。可这半年来,我一直在想着大师的话,我有种预感,小殿下必定不会如皇上所愿……那么,将来继承大统的很可能会这是位——” 他用手指蘸了茶碗中的水,在炕几上写了一个大字——宁。 老太君看着这个大字表情严肃下来,说道,“表面来看,这位如今是最不可能的。” 梁宜谦说道,“这位虽然外家和岳家都不显,但着实有些真本事,也会收拢人心。据我所知,他在军中的威望颇有些高,许多将士都佩服他,甚至愿意听命于他……” 来京城后,钱亦绣没有出去玩过一天,天天都在莲蔻一方里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 她也没去梁府拜见集团公司领导,想着梁大叔爷孙三人在冀安呆了近一年,回府后事情肯定多。反正自己孝敬梁府女眷的东西都托梁大叔带回去了。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梁府的家庭成员。梁府在京城世家中属于少找的家庭简单,最大的当家人是梁老太君,膝下有两子。 大子梁则重,梁大夫人宋氏。 大房有大爷梁宜谦,梁大奶奶崔氏。生有嫡子梁锦昭(十七岁,大少爷),嫡女梁锦玉(十岁,大小姐)。还有个庶子梁锦琛(十二岁,三少爷)。 二爷梁宜和,梁二奶奶张氏。生有嫡子梁锦烔(十四岁,二少爷),梁锦华(十二岁,四少爷)。 二老爷梁则历,年轻的时候出意外摔死了,梁二夫人李氏。 二房只有一子,三爷梁宜畅,梁三奶奶夏氏。生了嫡子梁锦添(十岁,五少爷),梁锦真(六岁,六少爷),庶女梁锦静(九岁,二小姐)。 当她听说梁锦昭竟然有个庶弟,还是梁家唯一的庶子,着实吓了一跳。想着这或许跟梁锦昭的病有关吧。 梁府除了梁夫人,还有个七女主子。梁老太君,梁二夫人,梁大奶奶,梁二奶奶,梁三奶奶,梁锦玉,梁锦静。 所以她托梁大叔转送了六套莲蔻化妆品,其中四套是大人用的“珠韵系列”,两套是小姑娘用的“水柔系列”。梁二夫人是寡居之人,不适合送化妆品,送了她一串楠木佛珠。这串佛珠是钱亦绣在船上向小和尚讨要的,据说还被他的师兄弘圆大师开过光。 为了抱紧梁府这根大粗腿,钱亦绣可谓不遗余力。 期间,梁大叔和宋公子来了一趟,但都来去匆匆,似乎聚会、饭局特别多,抽不出多的空。好在梁富管事一直守在这里,许多锦绣行不好办的事,他一出面就办妥了。 闲谈中,钱亦绣得知梁富有个侄子是梁国公的亲兵,经常去左卫军办事。她便托梁富帮她私下打听打听那个钱姓将军,借口是他长得特别像自己的大伯和叔叔,她听家人说过自家有一个远房叔叔在京城当官,不知道是不是他。 她想着,虽然几千官兵中打听一个人不容易,但那位钱姓将军是个官,长得又极其俊朗,这样的人放在那里都属于凤毛麟角,肯定容易找出来。 为此,钱亦绣还专门送了梁富两套大众化的“润白系列”莲蔻化妆品。钱富很高兴,他知道莲蔻做的是高端产品,即使是大众化的,也要八两银子一套,不是一般人家能够用的起的。 四月四日这天,钱亦绣从商铺的后门回了后院。莲蔻一方的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了,刚刚把那幅绣品抬到了二楼,只不过还没开箱。 她出来看见只有奔奔一个人在院子里蹲着望天,她又看看树上、房顶上,连个猴影都没有。便皱眉问道,“猴哥呢?” 奔奔冲后门叫了两声,意思是猴哥从这里出去了。 钱亦绣气得跺了跺脚。这猴哥一点都不听招呼,还以为这是乡下呀,一出溜就进山了。这里一出溜就进了别人家,万一它惹祸,或是恶人打它坏主意咋办。 这附近的几家人已经有不少孩子来打听过了,无事还会在门口转悠,都是那只猴子招的惹。 正不高兴,猴哥推门进来了。 钱亦绣刚想说它,就见它急急地把钱亦绣拉到院门口。让她站住,猴哥自己则跑出几步,再跑回来在门口瞧瞧。然后,再跑出几步,再跑回门口瞧瞧,如此反复四次。又冲她叫了几声,用手使劲往高比划了两下。 钱亦绣比较能读懂它的“猴语”,吃惊问道,“猴哥的意思是有个高个子的人来了咱家门口转悠,还转了四次?” 猴哥摇摇头,胳膊伸开比划了一下。 钱亦绣又说,“不是在门口,是离门口比较远的附近看咱们家,对吗?” 猴哥点点头,向钱亦绣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真聪明。 钱亦绣又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猴哥伸出左手摇了摇,意思是男人。男左女右,这是钱亦绣教过它的。 猴哥非常机灵,它在那个男人第四次转悠的时候才告诉自己,肯定是前三次它也拿不准,而第四次是拿准了那人一定是在注意自己这个院子的动向,才告诉了自己。怪不得这个机灵鬼经常上树转悠,原来是当侦察兵呢。 钱亦绣高兴地帮它捏了捏后脖子,低声说,“乖弟弟,姐姐晚上亲自给你蒸个鸡蛋羹。”又说,“若那人再来,就赶紧告诉我。” 她回过头对魏氏说了猴哥的意思,让她去前面商铺里跟钱华他们说说,注意些。 抬头又看见三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往这边走来,无奈地皱皱眉。不想理他们,但邻居家的关系又必须要搞好。这几个孩子,都是附近商家的少爷。 有墨香斋的李三少爷,桃红布庄的金二少爷,还有离得稍远些的三元酒楼的吴小少爷。 这几个孩子属于乖巧的好孩子,也比较懂礼貌,跟另几个讨嫌的男孩子不一样。 钱亦绣笑着请他们进了院子,又让白珠去拿了霞霞香饼屋做的饼干给他们吃。胖胖的吴大少爷还拎了个小食盒,他把食盒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一份三元酒楼的招牌菜“三元及地”,请猴哥和奔奔吃。 怪不得猴哥和奔奔喜欢这孩子多些,那“三元及地”有些像佛跳墙,都是用上好食材做成的,一份要卖八十八两银子呢。 钱亦绣忙道,“吴小少爷,这么贵的东西不要给它们拿来了,你爷知道了准要骂你。” 吴小少爷憨憨地笑道,“我爷才不会骂我,我要什么,我爷就会给我什么。” 李三少爷笑道,“你要猴哥,你爷会给你么?” 说得几人都笑起来。 这时,梁富急急忙忙从商铺后门走出来。钱亦绣看他明显有话要说,就把他带到左厢客房。 梁富说道,“今儿我有事回府,正好碰到我侄子来找我。他打听出来了,说左卫军里姓钱的军官共有八人,二十几岁的有三人。长的最俊俏的叫钱满江,今年二十六岁,为冀安省温县人。两年前才调进左卫军,现任从五品的右郎将。据说武艺超强,又八面玲珑,极得上峰赏识,连国公爷都对他青睐有加。他虽然跟姐儿不是同一个县,却是同一个省,真有可能是远亲呢……” 果真是他! 钱亦绣的心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她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给梁富说,“谢谢梁管事,也谢谢你那位亲戚,这银子拿去请他喝酒。” 那声音似乎离得好远好远,不像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 梁富走后,她便回卧房躺下,身体没有一丝力气。她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放着小爹爹走后家里的画面。 三贵爷爷几乎终日躺在床上,咬着牙分派着家里的事情…… 吴氏奶奶早出晚归忙活地里的农活,几年间就由一个秀美的妇人变成驼背的老妪…… 小姑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照顾着一家老小,干了几乎家里的所有家务活…… 小娘亲天天在门口望眼欲穿,多年如一日地盼着几番花谢花开后就能回乡的江哥哥,痴心不改…… 还有那个一岁多就独自进村讨要吃食的钱亦锦,瘦弱得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早逝小原主…… 一家子被恶人欺凌…… 若自己不穿越,家里会怎样了呢? 若自己不是当了多年阿飘,窥探到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发了横财,这个家会怎么样呢? 荣华富贵真的那么好?可以让他抛弃父母,抛弃妻子儿女? 他比前世的尚青云可恶一千倍! 但是,现在她却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像秦香莲那样去状告他,也不能去梁国公那里揭露他,或者正义凛然地去大骂他。即使是见面了,还得装不认识。 总不能说她的鬼魂见过他,认识他是自己的死鬼爹吧? 钱亦绣难过得无以复加,把头捂在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着。 魏氏和紫珠、白珠吓坏了,都来问她怎么了。无论她们怎么问,怎么劝,钱亦绣都只唔唔地哭。 魏氏急哭了,走之前老爷和太太嘱咐了又嘱咐,让她把小主子看顾好。便骂两个丫头服侍主子不周,姐儿为什么伤心都不知道。气急之下,还推搡了几下小丫头。 紫珠哭道,“刚才我看到梁富管事来找姐儿,他们关着门说了阵话。梁管事走后,姐儿就这样了。” 魏氏哭道,“不行,我得去找梁管事,问问他是怎么惹着姐儿了。梁少爷明明让他帮衬着咱们,却没有让他欺负姐儿的道理。” 说着就要起身去找梁富质问,被钱亦绣一把抓住了。钱亦绣红肿着眼睛说道,“不关梁管事任何事,我哭也不要告诉他。我只是想家,想我娘他们了。哭一哭,就好些了。” 魏氏几人听了,又劝解了她几句,打水帮她洗漱了。 第二天,钱亦绣强压下心事,领着人把十几个大花篮摆到了锦绣行的门口。这是从家里带来的,花篮是三贵爷爷无事编的,里面的花是绢花。 又在锦绣行的楼里楼外挂了许多红绫和绢花,以及一些彩灯。 前世钱亦绣做了十几年的工会工作,布置会场很是有一套经验。 所以,虽然明天才开张,花哨的锦绣行外面已经有许多行人站着看热闹了。 下晌,梁大叔和宋公子就领着梁府二管家宋管家来了,同时还带来了十几个护院。 钱亦绣和钱华请他们去了三元酒楼吃饭。 三个主子去的包厢吃,钱华请宋管家等人在大厅吃。 梁、宋二人说,他们已经跟许多人说好,明天定会来捧场。梁家的所有女眷都喜欢钱亦绣送的莲蔻化妆品,也帮莲蔻说了一番好话,明天肯定会有一些女眷光顾。 钱亦绣听了极高兴,并表示感谢。 钱亦绣又问他们二人道,“京城哪家银楼信誉好?我想再买个小院子,手头又比较紧。想把手中的一条珍珠项链脱手,可钱华说这里的玉麒麟银楼不太好相与。” 梁大叔道,“珍珠好不好?若是好的话,不需要卖给银楼,我直接帮你引见潘家爷爷,他最喜欢珍珠了。只要珍珠够好,多少价位他都会买。” 钱亦绣说,“珍珠肯定好,是我爷跑镖的时候在番人手里买的。跟大乾的东珠和南珠都不太一样。”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非常感谢!今天争取加一更。(。) 第二百零三章上门卖项链 梁锦昭听说珍珠是在番人手中买的,便笑道,“这就好办。我拿这个当由头,明天把潘爷爷引到你们锦绣行来,那你们锦绣行就赚大了。” 钱亦绣突然想到那年进省城卖珍珠听说的国民偶像潘美男,问道,“你说的潘爷爷是不是潘美男——哦,不,是潘驸马?” 梁锦昭哈哈笑道,“是,潘爷爷是驸马。不过,若是他听到你叫他潘美男,他即使去了锦绣行,也会气得转过身就走。” 宋怀瑾也笑道,“潘驸马最讨厌人家说他长得俊。” 钱亦绣一下子咯咯笑了起来,雀跃道,“放心,我不会当面这么叫的。真的是潘驸马,就太好了。听说那年潘驸马去宝吉银楼买了几颗珍珠,宝吉银楼的生意就好了许多天。”又嘟起嘴说道,“万一他不来咋办?岂不白高兴了。” 梁锦昭耸了下肩道,“也有可能。潘爷爷是名士,做事最是率性不羁。”又低声说,“连皇上的传唤,他有时都会找借口不去。皇上仁慈,知道他是恃才傲物,也不跟他计较。” 钱亦绣实在太想明天请到潘驸马了,请到他,就相当于前世那些商家请到天王巨星一样,商家的名声肯定会大躁。她突然又想到一种可能,若是那样,小娘亲的那幅绣品也不枉此行了。 便说道,“潘驸马不是爱珠成僻吗?我的那串珍珠真的是少见的精品。还有哦,我们还有两瓶天价香露,只有他那种人才愿意出那么多钱买,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配用。 梁锦昭和宋怀瑾都有些受伤,嗔怪道,“什么香露,怎么小爷就买不起,不配用?” 钱亦绣赶紧解释道,“那种香露只有两瓶,叫龙磷香露。是我在机缘巧合下得了几片龙香树的叶子,制香师傅又提取了金莲莲蕊,精心调制做出来的。那种香露较浓郁,你们青年公子不太适合。” 梁、宋二人听了,才没多言语。梁锦昭道,“既然这两样东西那么好,你就准备准备,我现在领你去荣恩伯府,让他看看。若是他喜欢,看能不能请他明天去锦绣行捧个场。” 钱亦绣眼睛又转了几圈,对梁锦昭说道,“只拿项链去,想买龙香树制的香露,就只有明天亲自到店里。” 梁锦昭笑着弹了她个脑奔儿,嗔道,“小鬼头,就你精明。” 弹完才觉得人家虽然是孩子,也有十岁了,便不由得有些红了脸。 宋公子冲梁锦昭挤挤眼,又撇了撇嘴。 钱亦绣还处在兴奋当中,一直在傻呵呵地笑,没感觉自己似乎被男人“轻薄”了。她自己都把自己当孩子,也想不到那么多。 几人匆匆吃过饭,回了锦绣行。两位公子在客房里等着,钱亦绣回卧房换衣裳,拿珍珠项链。 想着那潘驸马喜欢雅致,钱亦绣便穿了件雪青比甲外罩,浅绿色中衣,搭配白色长裙,领口、袖口、裙边绣着缠枝兰花。这是小娘亲喜欢的风格,也是小娘亲亲手给她缝的。 她的衣裳一般都是由钱晓雨做,小娘亲绣花。只有这套衣裳是小娘亲亲手缝,又亲手绣的花。 包包头上簪了两朵绿色小绢花,又插了支小银珠簪子。 渐渐长开的钱亦绣越来越像程月,只不过少了几分小娘亲超凡脱俗的仙气,多了几分灵动和亲和。。 这么一拾掇,她好像自然而然地换了一种气质,走路的步子迈得小了,胳膊也不晃起来了。 钱亦绣一出去,就让梁、宋二人愣了愣。小妮子平时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古灵精怪,甚至精明过了头,还有些风风火火的。却没想到还有如此清新雅致的一面,就像迎面吹来的清风。 宋怀瑾笑道,“小丫头如此收拾,倒像个小淑女了。” 钱亦绣受伤地说,“什么话,我本来就是个淑女好不好?” 梁大叔愣愣地看了看她说,“我咋觉得你长得挺熟悉呢?”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说,“傻了,咱们不熟悉,还是第一次见面?” 她的话逗得宋怀瑾大笑不已。 梁大叔摇头笑道,“得,本来面目又露出来了。” 几人说说笑笑上了马车。路上,梁、宋二人还在嘱咐她,看见潘驸马了,记着要叫他“潘先生”,千万别叫“潘驸马”。 大概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一座大宅的角门。 潘驸马正好在家,下人禀报过后,就把他们带去了书房。 走过一段抄手游廊,便来到一个四合院。这里的风景真好,鸟语花香,雕红刻绿,似乎风里都带着甜味,连房顶上的飞檐翘角都彰显着风雅。 他们走进一间四开门的大屋。一进屋,一股清雅的檀香味便扑面而来。地上铺着西域绒毯,正面是一个紫檀罗汉床,罗汉床后的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风景画。左右两面是雕空玲珑木板,雕着各种图案,销金嵌玉。上面多放的是书,也有笔砚,或是花瓶摆件。 左面雕空玲珑木板中间有一道门,进去就是一间屋子,这里才是真正的书房。 前方靠窗是一张大紫檀雕花书案,书案后是一把紫檀圈椅,椅后是十二扇金漆点翠玻璃围屏,右侧是一排紫檀雕花书柜,玲珑木板前是几把圈椅,圈椅上搭着绣花锦垫。 潘驸马正坐在桌前专心做着画,听见他们几人进了屋,才把手中的笔放下。他没抬头,吹了吹纸上的墨,似乎对刚画的图很满意。 美男就是美男,钱亦绣即使没完全看清他的长相,还看到他长了一圈胡子,就是觉得他优雅无比。那种优雅中不是前世那些小鲜肉都够比拟的,那是知识的积累,自信的气质,岁月的沉淀。 只见他的嘴角勾了勾,又点了点头,才抬起头来笑道,“昭儿回来了?宋公子也来了,哟,还带了位小友。快,请坐。” 伸手请座的姿势也那么优美,如行云流水一般。 梁锦昭笑着介绍钱亦绣道,“这是我在冀安省交的小友钱姑娘,她有一串珍珠是从番人手里买来的,想出手。我就想到潘爷爷,看您喜不喜欢。” 他说完话,却看见钱亦绣还愣愣地看着潘子安,便咳嗽了两声。(。) 第二百零四章捧场 钱亦绣正看潘美男看得发呆,觉得他是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看到过的最俊美的男人,哪怕岁数大了些,哪怕她最不喜欢男人留胡子,也不得不承认他上唇边那一条胡子是那么那么的有型。还有他头上戴的嵌珠紫金冠,身上穿的月白色提金锦缎交领长袍,连颈下那颗莲花纹镶珠翡翠领扣都是那么那么…… 还没形容完,便听到梁大叔咳了两声,她不由地红了老脸。想着是不是自己太久没看到成熟型美男了,看呆了不说,竟然还觉得他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不好意思地扭捏了两下,还皱了皱小脸。 她的样子把潘子安逗笑了,潘子安讨厌女人看他看得发呆,但这个小女娃却是一点也不令人讨厌,相反还可爱讨喜得紧。 他笑道,“钱小姑娘,你的珍珠真的那么好?我的眼光可挑剔得紧。” 潘子安的好脾气让梁锦昭和宋怀瑾都有些吃惊。 钱亦绣已经完全缓过神来,笑道,“我的珍珠当然好,不然也不敢拿到潘先生面前献丑了。”说着,便把手里的一个锦盒拿去潘驸马的桌案上,打开。 潘子安突然有些恍惚,觉得迎面走来的是日夜思念的女儿。再盯睛一看,这女孩虽然也是杏核眼,樱桃嘴,肌肤赛雪,但笑意盈盈,浑身都散发着融融暖意。 她不是自己那冷清的女儿。 潘子安的眼眶有些发热,赶紧垂目看向桌上的锦盒。 锦盒底铺着一块紫色锦缎,绵缎上放着一串珍珠。珍珠虽然不算大,但颗颗都润泽饱满。正好在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照射在珍珠上,显得更加玲珑莹润。 他觉得这些珍珠有些眼熟,便伸手把项链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一阵。 他把项链重新放进锦盒里,问钱亦绣道,“西州府吉宝银楼里的那几颗珍珠也是你卖的?” 钱亦绣点头道,“是,卖了吉宝银楼五颗。” 潘子安说道,“那就对了。我一看,这些珠子同那几颗珠子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钱亦绣由衷地赞叹道,“潘先生的眼光太毒了,连这都能看出来。”又有些害怕惹祸,赶紧补充道,“这些都是我爷爷跑镖时在一个番人手里买的,那番人说他是啥不日落的地方来的,其它的话我爷爷也听不懂。” 潘子安点点头,看着项链想着,那五颗珍珠打了一支五凤衔珠钗,再加上这一串项链,只差一对耳环就配齐了。再瞧瞧项链的长度,似乎再取下两颗打耳环也可行。 想到这里,他更满意了。抬头问道,“这串项链我很喜欢,钱小姑娘想卖多少银子?” 钱亦绣笑道,“我不懂珠宝方面的行情,这串项链具体值多少价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有货卖爱家这一说,既然潘先生喜欢,就看着给吧。这些珍珠到了您手里,也是它们的福气。” 潘子安看她一副人小鬼大模的样,起了逗弄之心,笑道,“让我说,你就不怕吃亏?好,我你给一百两银子,成吗?” 钱亦绣也不害怕,笑道,“潘先生的名声响彻大江南北,是不会占我一个小姑娘的便宜的。您说这串项链值一百两银子,那肯定它就值一百两银子。” 潘子安看看这张似曾相识的小脸,稚嫩中带着人情练达,态度讨喜又不卑不亢,口齿伶俐又言辞得当,心里就更加喜欢了几分。再想想,她这么小就出面卖珍珠,还能跟世家公子攀上关系,家里的日子肯定非常不好过吧?也就有了几分怜惜。 便笑道,“小姑娘倒是会讨巧。你都说了我是大名士,不会占小姑娘的便宜,那我就只有多出点银子啰。五千两银子买下这串项链,如何?” 这个价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串珍珠的价值,钱亦绣粲然一笑,清脆地说出两个字,“成交。” 潘子安看到小姑娘灿烂的笑容,心情一下子也开怀起来,大笑道,“快,都坐下。怎么一来就先谈起了生意,连口茶都没喝。” 几人在圈椅上坐定,小厮上了茶。潘子安起身从书柜的一个匣子中取出几张银票交给了钱亦绣。 钱亦绣看看没错,便放进荷包里。 几人谈笑一阵后,钱亦绣又说起了自家店里有一瓶龙香树制的香露,特别适合潘先生这种多才又多金的成熟男士。 这果真引起了潘子安的兴趣,嗔怪道,“有那种好东西,为何不一起拿过来?龙香树制的香露,我也是多年前得过几次,还是从波斯那边过来的。” 钱亦绣没好意思说,给梁锦昭使了个眼色。梁锦昭赶紧笑道,“钱姑娘家的锦绣行明天开张,想请潘爷爷屈尊移步,去捧个场,正好再看看那瓶香露中不中意……” 潘子安似乎才明白过来人家是要用自己,居然一点没有要被利用的恼怒。还爽快地笑道,“你们这几个小鬼头,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是想让我明天去给小姑娘的铺子捧个场。好,为了那瓶龙磷香露,我就去一趟……” 几人都出了荣恩伯府,钱亦绣还像做梦一样。不是传说潘驸马冷情冷心,恃才傲物,最是不好相与吗?她怎么觉得他特别特别亲民,特别特别和蔼呢? 她把想法对梁锦昭说了,梁锦昭也有些纳闷地说,“我也奇怪,潘爷爷今天的笑声好像特别多,比我以前见到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不会是他有什么好事,咱们不知道吧?” 天已经有些晚了,梁锦昭又请他们二人在酒楼里吃了饭,才把钱亦绣送回锦绣行。他们连车都没下,便直接回府了 钱亦绣回了后院,钱华便来禀报。他送了套“润白系列”莲蔻化妆品给宋管家,又送了那十几个护院每人一盒香脂,跟他们讲了明天几点来,做些什么事情。 还说,虽然宋管家等人面上虽然客气,但颇有些不以为然。觉得锦绣行的香脂再比别家好,也不至于调这么多护院啊。竟然还把宋管家派来了,真是杀鸡用了崭牛刀。 钱亦绣想都能想到宋管家肯定心里不会舒坦,能调动他的,必然是大家长梁则重。便说道,“绣屏也就展几天,这几天一过,就会收起来。等完事后,多多给他们银子就是了,特别是宋管家,以后还会用得上,一定要招呼好……” 第二天是四月初六,既是钱亦绣的生日,又是锦绣行及莲蔻一方开业的大喜日子。 魏氏走之前吴氏就吩咐过她了,今天要给钱亦绣煮个白水蛋。 钱亦绣早早起了床,吃了饭和白水蛋,便先把自己打扮起来。 虽然开业仪式是钱华主持,但她也有个特殊任务,所以把自己打扮得非常隆重。 上身穿着浅粉色绣红枫叶的缎面短襦,下身大红色缎面襦裙。包包头上插着两根小赤金莲花珠簪,及两朵红色小绢花,还化了个淡妆。 两个小丫头也穿好了,都是一样的海裳红长比甲,粉色中衣中裤。 几人来到商铺,钱亦绣看看大门前的花篮、屋内的插花、红色地毯都摆好、铺好了,就领着人去了二楼。把那架绣屏开箱,摆放在离窗边不远的地方,这里光线好,阳光又不会直射到。 她让人用一块红绸把绣屏盖上,还在绣屏的周围牵了一圈线,让两个后生站在两旁保护。 宋管家也来了,他看到这幅屏风,眼睛瞪得老大,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家人如此小心冀冀。只不过,这东西太好了些,他们想当成镇店之宝不卖,即使是有国公府当后台,怕是也要动些脑筋。 巳时初,一些人就陆陆续续来了。 一阵爆竹响过,钱掌柜在锦绣行门前的台阶上作了主题发言,又说稍后潘先生会来,介时锦绣行还会展出“旷世奇作”,请大家不忙离开。接着,宋管家又代表梁府祝贺锦绣行开张大吉。 来的人绝大多数是宋怀瑾和梁锦昭拉来的人。宋怀瑾已经来了,梁锦昭要去接潘驸马,他就拜托梁二公子梁锦烔来的。 这些青年公子能来这里实在是推不过梁锦昭和宋怀瑾的情面,因为今天他们上学的上学,当差的当差,为了来捧个场,凑个人气,还特地请了天假。 还有更多的人答应晚上下了衙,或是下了课后再来。 那些华服青年公子先还拽拽的,觉得自己一个大家公子哥儿,竟然请假来给一个小商铺捧场,真是掉了身价了。 可一听潘先生要来,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一听还要展出“旷世奇作”,更有了几分期待。 耐着性子听那两人讲完废话,便走进商铺。一进来,眼睛都不够看了。这,这,这,香粉铺子还有这么摆设的? 他们先围着柜台转了一圈,看看墙上的画,再看柜台里的化妆品,开始掏荷包。一问价钱,真不便宜,比艾淑林里的胭脂水粉还贵。 最便宜的一盒香脂也要二两银子,“美白系列”八两银子,“水柔系列”十八两银子,“碧莲系列”和“珠韵系列”都是八十八两银子,等等。 若特殊定制,也就是指定特殊包装盒,比如玉雕、金雕、银雕的包装盒,就更上一个档次。这是为那些嫁女儿的人家量身定做的,价格面议。 不过,这些人都是豪门公子哥儿,有钱。只要东西好,多花钱也不在乎。他们听了介绍,看了样品,试一试,果真不错。给自己买了的同时,又给自家女眷买。 因为要等潘驸马,还要看那幅“旷世奇作”,他们也不着急,慢慢看,慢慢买。 接着,又来了一些人,多为女眷,她们是听说梁府女眷用的化妆品的店家今天开业,专门来买化妆品。 众多进来的人中,还有一位特殊的人。他穿着一件蓝色圆领绸子长袍,带着一方灰色头巾。他的头几乎都是低着的,听着小二的介绍,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也挑了几盒买下来。 此时,钱亦绣坐在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能不能达到预期效果。 大概午时初,梁锦昭把潘子安接来了。此时,那些护院便排上用场了,不过钱亦绣认为叫他们“保安”更恰当。 潘子安一进商铺,也是微微愣了愣,说道,“倒是会标新立异,不过,委实有些新意。嗯,不错。” 梁锦昭把他引上二楼,钱亦绣也笑着在二楼楼梯口迎接他。 潘子安“率众”参观了一圈后,就被钱亦绣领到绣屏前。她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道,“潘先生,这是我娘绣的绣屏,名为‘盼’。她执意让我带到北方来卖,因为她深信我爹爹还活着,只要看到这架绣屏,就会快马加鞭地赶回家与她相见。她哪里知道,可怜北地松江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说着,她的眼圈便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起来。她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情绪,面色如常后,又继续说道,“可是,这架绣屏是我不会卖的,因为我舍不得。这幅绣品上,每一针,每一线,每一朵花,每一片叶,都是我娘上千个****夜夜的辛劳,以及十年如一日地对远方丈夫无尽的思念。我不能忤逆她,又实在想达成她的愿意。所以,便千里迢迢带到这里展出,让北方的人看到……现在,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潘先生为这架绣屏‘揭幕’。” 潘子安听了也被那感动了,虽然他之前没听过什么“揭幕”,但字里的意思他却懂了。 他郑重向绣屏躹了个躬,说道,“能为这架绣屏揭幕,是潘某的荣幸。” 说完,他伸手一掀,绣屏上的红绸滑落在地,连着他及一群人都看呆了。 这是架长三米,高二米的绣屏。金丝楠木做的架子,最顶端的中间雕刻了一个篆体字“盼”。屏风中间嵌着一幅长六尺、高四尺的绣品。 整幅绣品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PS,不好意思,又晚了。晚上争取再加更。(。) 第二百零五章岁岁盼君来 整幅绣品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绣品上,最左边是半个农家院子,门边倚着一个聘聘袅袅的美人背影。即使她荆钗布裙,即使看不到她的容颜,却也能猜到她是如何年轻貌美,如何焦急地在翘首以盼,盼着远方的归人。 院子外面是遍地花草,中间有一条羊肠小路,从门前弯弯曲曲延伸到最右边,那里是村里的几栋房子,只绣了房子的几堵墙和几个翘角。 空中还有一轮旭日。 占了一大半画面的是那些数不清的花朵,万朵千朵,层层叠叠,姹紫嫣红,其间还有翩翩蝴蝶在花丛中留边忘返。细看那些花朵,千姿百态,各呈异彩。有开得正艳的,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开繁了的。 在旭日的沐浴下,似乎每一种颜色的花上都飘浮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充满着勃勃生机。 美人身后垂下两串树叶。仔细看那树叶,却另有乾坤。绣花的人利用绣线颜色的深浅及光线的反差,叶子里竟然显现出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是,陌上花又开,岁岁盼君来。 看到这个美丽的背影,人们又想转过去看她的正面。结果一转过去,依然是那位美人的背影,依然是一模一样的轮廓。 竟然还是双面绣! 不过,这一面和那一面也不是完全一样。那一面高悬的是一轮旭日,这一面高挂的则是一轮明月。月光下的花朵,少了几分鲜艳,却多了几分清丽。花儿上还滚着或大或小的露珠,在月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 人们看懂了,一面是早晨,一面是晚上。同样的景致,不一样的画面。 潘驸马和所有看绣屏的人都震惊了。足足一刻钟后,人们才舒了一口气,大赞起来。 天哪,太美了! 太意想不到了! 怎么会比画的还精美! 怎么会比画的还逼真! 画面美,人美,花美,草美,破院子美,旭日美,明月美,啥啥都美…… 激动过后,潘驸马指着那位美人问钱亦绣道,“她是你娘?” 钱亦绣当然不会承认她是自己的娘,耍了个滑头,摇头道,“这是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 潘驸马点头道,“说得好。所有盼望丈夫归来的妻子都是这样的。”又念了那两句诗,“陌上花又开,岁岁盼君来!嗯,好诗,虽然直白,却把妻子思念丈夫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 钱亦绣想到那位已经当了官的钱满江,鼻子就有些酸促,喃喃说道,“我爹爹走的时候跟我娘说,等我家院子外面的花谢了又开了,开了又谢了,如此反复几次,他就会归家了。所以,我爹走以后,我娘无事便会看门外的花。当门外的最后一朵花谢去,我娘会高兴,会盼望那些花儿赶紧再开。当门外的第一朵花开放,我娘也会高兴,又盼着那些花儿快点谢了。可是,如此盼望了这么多年,花谢花开了那么多次,依然没有盼到我爹爹的身影。其实,我家早就给我爹爹立了衣冠冡,那坟头上的青草已经过膝了。除了我娘坚定地认为我爹还活着,我们全家人已经死心了……” 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起来,不由地抽了抽鼻子,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到她这样隐忍,梁锦昭极心疼,真想总上前去,大声对她说,“小丫头,要哭就哭,无需隐忍。” 但他望了望周围,黑鸦鸦的一片人头,还是选择了理智,忍住了,没有去犯傻。 在楼梯口,还有个人选择了理智,只是他忍得实在太辛苦。他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还在不停地发抖。他似乎把自己的一口钢牙都咬碎了,才忍住了没有哭出声,没有说出口。 原来,这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孩真的是自己的亲生闺女。原来,他的小妻子如此痴心不改地盼望着自己的回归…… 实在忍不住了,他把握着的拳头抵在嘴边,强压着没让呜咽声发出来。当眼泪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急步低头跑下了楼,向停马的地方狂奔。他要去请示上峰,他不能再等了,他要跟自己的女儿相认,他要回去见自己的妻子父母…… 路上的行人都躲着他的横冲直闯,不知道这个疯汉怎么了,又哭又跑的。 还有一个特别激动的人,但他的激动却可以外露,就是陆师傅。当有人问起这个同样精美绝伦的屏风架时,他就会说着一口不标准的官话激动讲解一番。 之后的讲解工作,就由紫珠和白珠完成了。 钱亦绣坐到去了一旁。刚才那一番话不是空话,是她的真情实感。之前,因为要准备锦绣行的开张,她一直把钱满江还好端端地活着,并且已经当了官的事情强压在心里,极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刚才说了这么多,便把自己说难过了,却偏偏又不能说出小爹爹还活着的事。她难过,更替小娘亲难过,替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难过。 而那些看绣屏的人,除了潘驸马,其他的人只能在二楼停留半个时辰,在绣屏前面停留两刻钟。没有办法,看绣屏的人实在太多。 这个时候,就显出有“保安”的好处来了。这些“保安”出自卫国公府,京城里,卫国公府可是横着走的。所以,被他们客气地“请”下楼去,也敢怒不敢言。 那些来捧场的人看到自己被“请”下楼,梁锦昭和宋怀瑾也不帮忙说句话,极不高兴。大声骂道,“不够义气,捧场就叫我们来了,这时候咋不帮着说句话?” 梁、宋二人只得抱拳道,“不好意思,实在是人太多了,下次兄弟请客陪罪。” 他们两人作为临时的“保安”队长,在尽职尽责地忙着维持秩序的同时,眼睛不停地往那幅屏风上瞥。 还有那个“霸着”绣屏仔细看的潘驸马。他越看,越喜欢。越觉得这么美丽的风景,得实地去看看去玩玩才行,不然死都闭不上眼睛。 直到午时末,潘驸马和梁锦昭、宋怀瑾、钱亦绣才在下人们的多次催促下去三元酒娄吃饭。 本来梁锦昭想把饭端到这里来吃,钱亦绣坚决不同意。开玩笑,这里的香味是胭脂水粉及香露的香味,咋能混进其它的味道。(。) 第二百零六章叶国舅 饭后,潘驸马也不回府,依然跑去锦绣行里看屏风。 钱亦绣巴不得,有了活生生的潘美男,以及屏风中的美美小娘亲,还有这一屋子的香气,是不是应该叫“活/色/生/香”呢? 有了这一屋子的“活/色/生/香”,前来锦绣行的人肯定越来越多,莲蔻化妆品的香风不出几天便会刮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锦绣行把莲蔻的销路打开了,也会凭着莲蔻名气大震。自家以后的生意会越来越大,日子会越过越好。 想到这里,钱亦绣不由笑了起来,胸中的那股郁闷便也消了些。 既然那个钱某人不要家,不要父母妻儿,这是他的损失。自己也没有必要为这个人再痛苦下去。虽然为小娘亲不值,但既已成现实,就看开点吧。 收拾起心情,钱亦绣又热情地招呼着客人。 潘子安看看那个长得有些像女儿的小女娃,小小的人儿,极其老道地推销着香脂——不对,她说的是“化妆品”,希望多卖些化妆品出去。 他莫名的有些心酸,又莫名的有些暖意。 向钱亦绣招了招手,说道,“丫头,龙鳞香露呢?” 哦,怎么把这个大买卖搞忘了。 钱亦绣赶紧下楼,去自己卧房把那两瓶香露拿出来。 装香露的瓶子是从番人手里高价买的玻璃瓶,样式极简单,就是半个巴掌大的扁形小玻璃瓶,金色盖子。但十多年没摸过玻璃瓶的钱亦绣,就是觉得它好看得不要不要的,还特别有亲切感和现代感。 她把潘子安请入二楼的一间包房,这里不像大厅里混杂着各种香气,能更好识别香露的气味。梁锦昭和宋怀瑾也跟了进来。 钱亦绣把瓶子拿出来,只见瓶里淡绿色的香露晶莹剔透,碧光莹莹。刚一打开瓶盖,一股浓烈清涩的香味便飘散开来,压过了屋里原有的淡淡浮香。慢慢地,那股香气由浓转淡,清涩的味道也有了些许温暖和甜意,那种无可比拟的厚重感和温暖感也就随之显现出来,越来越浓郁…… 这款香水,的确只适合潘美男这种有型有款又多金,还有深度的成熟男人用。 潘子安嘴角上扬,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嗯,不错。只有两瓶是吧,我都买了。” 梁锦昭忙道,“我也要一瓶。不是我用,是给我爹。这种香水,也适合我爹用。” 两小瓶天价香水一下子就赚了八百两银子。钱亦绣又有些胃疼,若是把那一根龙香树树枝都拿出来,岂不是要赚上万两? 钱亦绣不知道的是,这种香水不只有厚重感和温暖感,还有魅惑感。梁爹爹抹了以后,把梁大奶奶迷得五迷三道的,随手又给了锦绣行不少福利。 她之后就不在商铺里出面了,毕竟自己是个小姑娘。不过,若潘驸马来了,她还是会亲自去陪着。 不光他是名士,是美男,还因为钱亦绣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锦绣行的莲蔻化妆品在两天后就香到了京城每一个角落,去看绣屏和买化妆品的人趋之若鹜,最后只得凭号入场。 开始两天去的最多的就是追星的书生和大姑娘小媳妇。因为今年八月太后七十寿诞,皇上下旨恩科。三月会试结束,要等到四月中旬发榜,四月底殿试。所以许多举子都聚集在京城。 他们不上学也不上衙,一听说潘先生去了锦绣行,还在里面呆足了三个时辰,便一窝蜂地都去了。 这些生员被那架绣屏所折服,为绣屏后的故事所感动,创作出了大量讴歌夫妻双方因战争而别离的凄美爱情诗篇。 还有那些追星的大姑娘小媳妇,排着队地往锦绣行跑。她们研究的是那绣品上用的到底是什么针法,为何花朵上的露珠会那样晶莹,为何同样的绣线会有不同的光泽…… 虽然这些人的目光更多的是被屏风所吸引,但也买了许多化妆品,很少有人买得起最高端产品,主要是买中低档的。 而那架旷世绣屏也随之传扬开来,那些通常只让下人来购买胭脂水粉的大户人家,如今主子们也亲自移步去了锦绣行。 本来梁府的女眷还想去看看那架名为“盼”的绣屏,但梁锦昭说现在人太多,等以后再去看。梁府男人大多武将,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倒也没有急着去看。 梁大奶奶觉得钱亦绣会作人,送了家里女眷这么多好的化妆品,龙鳞香露也极中夫君和她的意,便玉指一点,梁府的胭脂水粉便都在锦绣行买了。 几天后,得知消息的富商巨甲、豪门公子,甚至朝庭大员都纷纷去了锦绣行,一睹旷世绣品的风彩。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卖不卖?不卖也得卖! 宋管家,或是偶尔会出现在这里的梁锦昭就出面说叨了,这锦绣行是我们卫国公府罩着的,想买绣屏,得问问老卫国公愿不愿意。这样,倒也挡了一些人,其中还包括不少世家大族。 钱亦绣才知道,原来梁家在京城还这么横。 那些强买的人包括一位姓叶的国舅爷,他想用五百两银子把绣屏买下。他也不听宋管家的劝,执意让下人去抬绣屏。他的一个小厮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才愤愤地离去。 还有一个急切想买绣屏的人,就是老熟人黄万春。他知道锦绣行有后台,不敢强买,却又特别想买下孝敬专管内务府的寿王爷。他出价最高,是三千两黄金。 那天,又来锦绣行看绣屏的潘子安也提出,若锦绣行想卖绣屏就卖给他,他愿意出价二万两白银。 钱不少,但钱亦绣就是舍不得卖。 如今,锦绣行出名了,莲蔻化妆品打开销路了,小娘亲的愿意也实现了。钱亦绣便让人把绣屏收了起来。东西太好,惹眼。 绣屏不在了,梁家的下人也就不需要守在这里了。钱华给宋管家封了一百两银子的辛苦费,那些护院一人五两银子的辛苦费。请他们在三元酒楼喝了酒,高高兴兴地把他们送走。 绣屏收起的第二天,也就是四月十二日下晌,梁锦昭来找钱亦绣,同来的不是宋怀瑾,而是一位明眸皓齿的漂亮小姑娘。 她穿着淡紫色提花锦缎短襦,海裳红软缎长裙,包包头上插着一支赤金点珠钗,显得更是肌肤塞雪。 梁大叔笑道,“这是我妹妹玉姐儿,她早就想来锦绣行看看。” 钱亦绣知道梁大叔的胞妹叫钱锦玉,只比自己小几个月。她虽然很想跟这个漂亮小姑娘亲近一番,但想到自己和她的身份相差悬殊,也不敢冒然太亲热。抿嘴对她笑道,“玉姑娘好。” 玉姐儿倒是极开朗,笑得眉眼弯弯地走过来,拉着钱亦绣的手说道,“我知道你比我大一点,我叫你绣姐姐,你叫我玉妹妹,可好?”又不好意思地说,“我早就听我爷爷和大哥说你家的猴哥和奔奔通人性……”然后,就眼巴巴地看着钱亦绣。 真是讨喜的小姑娘。都说女肖母,钱亦绣知道梁大叔的娘是崔家贵女,那些世家大族的规矩又特别多。还怕小姑娘端着贵女的款儿,瞧不起她这个贫民之女。没想到,她的性格倒有些像梁大叔。 钱亦绣笑着把小姑娘拉去后院,把正在树下打盹的奔奔拍醒,又招手把站在房顶上的猴哥招呼下来,给一猴一狗介绍了新朋友。 猴哥喜欢漂亮小姑娘,一看梁锦玉,便高兴地给她耍起了猴戏。奔奔是好孩子,不管人家漂不漂亮,它都喜欢。 京城午后的日光有些大,钱亦绣知道大家族都怕姑娘们把皮肤晒黑了,便让她(它)们在树下玩。 她又拿出许多花花绿绿的小盒小瓶及小玩偶出来,钱锦玉拿着这些东西跟一猴一狗玩得极开怀。特别是猴哥的耍宝,不时逗得她咯咯直笑。 梁锦昭同钱亦绣坐在一旁说着话。 他明天就要去京效的军营里历练了,要二十日休沐才能回来。 钱亦绣问,“都说许多有门路的人家把孩子安排在宫里当差,又体面,升官又快,还经常可以回家。你咋跑军营里去了呢?那多苦啊。” 梁锦昭笑道,“我从军,不是为了找个差事,是真想练好本事上阵杀敌。虽然我跟着师傅学了一些功夫和阵法,也跟着我太爷爷和爷爷学了些兵书和谋略,但都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用。所以,想去真正的军营里历练一番,把学到的东西运用出来。一个将军,或是元帅,有真本事了,受惠的不只是百姓,还有下属和自己……” 还挺有理想和抱负。 钱亦绣当然要祝他前程似锦,早日当将军了。 钱亦绣又问梁大叔道,“昨天一把你们梁府抬出来,那个叶国舅就不敢强买绣屏了。国舅爷还怕梁府不成?” 梁大叔悄声告诉她,这位叶国舅是叶贵妃的弟弟叶林,因为是叶侯爷的老来子,又是叶贵妃唯一的胞弟,娇惯得不学无术,经常干些打架斗殴、强抢民女的事。 六年前,也就是边关战事快要结束的时候,许多勋贵武将的子弟都到前线去打仗。说是打仗,其实是趁着战争快结束去镀金,捞些战功升职快。 叶家早就想让叶林收收心,将来谋好个前程,当然也想历练他一番,便哄着让他也去了边关。哪成想他竟是惹了大祸,大白天的跑去强奸边城里的民女。虽然最后时刻被人抓住了,但也害得那姑娘上了吊。这事激起了民忿,成群结队的百姓去找岳元帅讨要说法。 岳元帅本就治军极严,况战前扰民乃是大忌,就下令要杀他的头。 还是叶林所属军营的长官赵将军替他求情,说那姑娘虽然上了吊,也被救过来了。叶林是叶贵妃的胞弟,叶侯爷唯一的嫡子,又是晚来子,直接杀了,跟叶家结怨不说,皇上也会怪罪。不如给他个机会,活得过来就活,活不过来也怪不到别人。 于是岳元帅便下令打叶林一百军棍。都以为叶林细皮嫩肉,五十棍不到就会被打死。哪成想那叶林祝福大命大,被打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竟然还有一口气。 古代的刑法,除了死刑,最重的就是充军,让他站在最前列当人肉垫子。但此时叶林连爬都爬不起来,也不可能去打仗。若直接这么放了,又恐众将士和百姓不服。便革了他的军藉,赶出军营,直接投入边城的牢房,说是再坐五年牢狱。 当然,梁大叔没好意思直接说“强奸”,是钱亦绣脑补猜的。 “叶家定是花了不少钱,叶林只坐了三年牢便被提前放了出来,说是在牢里的表现好。”梁锦昭嗤道,“也不知道是如何表现的。依然是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哪里像坐了几年牢,分明像是去哪里享了几年福……如今,叶侯爷又想趁着太后七十寿诞大赦天下的时候,重新给他谋个差事。这段时日,他肯定不敢随意惹祸上身,当然就更不敢惹我们梁家了。” 钱亦绣已经听说过,皇上与先后的感情极好,即使先后去逝多年也未立后。那么,皇宫里叶贵妃的份位就是最高的了,算得上无冠之后。 真是万幸,好在那位叶国舅有前科,又急于这段时间挣表现,否则那座绣屏是定然保不住的了。 又跟梁大叔商量道,“绣屏能不能暂时放去你府上?它也只有放去梁府,那些人才不敢来打主意。” 梁大叔想想也对,自己走了,这个小丫头许多事都抵挡不了,便点头同意。 晚上,让魏氏炒了几个菜,留兄妹两个吃了饭。饭后,兄妹两个便带着装了箱的绣屏走了。 几天来,那些专门来看绣屏的人扑了空,失望得不行,却也不敢要求去卫国公府看。钱亦绣深为自己的英明决策而高兴,想着明天去梁府一趟,拜见上级领导的同时,再送些礼去。这段时日,锦绣行赚疯了。 这时,钱华突然急冲冲从商铺来后院找钱亦绣。 ps:对不起,又晚了。清泉诚恳道歉,争取晚上再加一更。(。) 第二百零七章被逼卖绣屏 钱华急得满头大汗,说道,“姐儿,铺子里来了几个贵人,奴才看有拿拂尘的内侍跟着,应该是王爷。他们提出要看绣屏,奴才说绣屏在卫国公府里,他们便沉下脸来,说让咱们一起跟着去梁府。奴才瞧着,那些人怕是梁府也惹不起……” 钱亦绣心里一沉,皇亲国戚,梁老公爷肯定也惹不起。再说,也不好让人家为自家去得罪那样的贵人,哪怕自己救过梁大叔的命。 早知道,该把绣屏卖给黄万春或是潘驸马的。卖给黄万春,可以多赚钱。卖给潘驸马,能结个善缘。可自己就是舍不得,心存幻想,弄到现在,还是保不住绣屏。若那个贵人要强买,他们想出多少钱,自己连个价都不敢讨,真是亏大了。 钱亦绣沉痛地理了理衣裳,跟着钱华来到前面的商铺。 来到商铺后门,却看见门口有手拿拂尘面白无须的人站在那里。见她来了,还用手挡了一下,说道,“闲人勿近。”声音尖利,与一般男人有异。 钱亦绣一个激灵,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根人? 钱华躬身笑道,“两位公公,这位姐儿是我家的主子。” 钱亦绣来到厅里,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两个男人站在他身后。坐着的男人锦衣华服,态度倨傲,颇有气势。 一个站着的男人问,“这小女娃就是锦绣行的主家?”见钱华点头,又道,“这是我家寿王爷,听说你们的绣屏美仑美奂,绣艺超凡,想一睹为快。” 寿王爷朱洪堂是皇上的弟弟,虽然不同母,但颇得皇上信任,管着内务府。两人一听,赶紧跪下磕头,说道,“小民参见王爷。”之后,钱亦绣又说,“禀王爷,绣屏如今在卫国公府。” 寿王爷起身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钱亦绣和钱华起身,跟着他们走出锦绣行。也没坐自家的车,直接被叫上了寿王府的一辆马车。 来到梁府大门,门房一听寿王爷来访,赶紧进府禀报。 梁则重迎出门来,对寿王爷抱拳笑道,“哈哈,王爷大架光临,蓬荜生辉啊。” 寿王爷笑道,“老公爷如今可是在家享清福了,羡慕,羡慕啊。” 梁则重笑道,“这都是皇上仁慈,体恤老臣。”余光看到钱亦绣跟在寿王后面,便有了些了然。 伸手把寿王爷请去厅房,寿王爷上座,梁则重坐在他侧面,其他的人都站着。 待上了茶,寿王爷便说了想看绣屏的话。 梁则重赶紧让人把绣屏抬来。寿王爷起身,长时间看了一会儿,又围着绣屏转了好几圈。说道,“老公爷,这绣屏放在你家,不会是你们梁府已经买了吧?怎么样,出个价吧,我实在太喜欢它了。想买下来,等到太后千秋的时候,献给她老人家。不知老公爷能否割爱?” 本来梁则重想说,是的,我家已经买了。到时候自家就多出些银子,真把绣屏买下来,不让钱家小姑娘吃亏就是了。他老娘、老伴看过绣屏后,都极是喜欢。 但一听寿王说要献给太后,就不好再说自家想买的话了。他想着,若钱小丫头直接卖给寿王爷,肯定要吃亏。她吃亏,就是自己孙子吃亏。自己孙子吃亏,他当然不愿意了。 想到黄万春曾经来过府里相求,便笑道,“寿王爷说笑了,好东西谁都想买,老臣也不例外。只可惜,主意打晚了,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谁还敢抢自己看上的东西?寿王爷问道,“谁?” 梁则重说,“那人寿王爷也认识,就是黄万春。” 寿王爷刚想骂人,梁则重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寿王爷听了面色一喜,还是严肃地说道,“那怎么行……” 梁则重笑道,“皇上一再告诫咱们不许与民争利,那黄万春既然先买了,咱们也不好跟他相争不是。” 寿王点头道,“这倒是,这倒是。” 之后,梁则重跟寿王在前厅喝茶,钱亦绣被人领去后院拜见梁老太君。 钱亦绣坐上小轿由小厮抬去了二门,到了二门又换成婆子抬去老太君住的万和堂。这是钱亦绣第一次坐轿子,很是有些新奇。但想到第一次来拜见领导和领导的领导,连点礼物都没带,穿得也比较随意,又有些忐忑。 轿子在一个垂花门前停下,被一个婆子领着过了垂花门,绕过穿堂中的一架大紫檀玉石插屏,便是大院。前面是五间正房,左右是穿山游廊厢房,皆雕栏画栋,美不胜收。檐下挂着许多鸟雀,鸟儿婉转的叫声同院子里的花草相互辉映,有一种大自然的美妙和和谐。 梁府与潘驸马住的荣恩伯府不同,梁府更加有气势,荣恩伯府则更加讲究风雅。 走过石青路,来到正房门前,门口的一个丫头打起红色软帘,对面里禀报道,“钱家姑娘来了。” 进了厅房,看见正前方的紫檀罗汉床上坐着一位华服老太太,老太太慈眉善目,头发已经全白了。她的怀里搂着一个几岁小男娃,旁边坐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正是梁锦玉。 两旁的圈椅上坐着几个女人,屋里又站着几个女人,一屋子的珠环玉绕,香气扑鼻。 钱亦绣走向前去,已有丫头在西域绒毯上铺上了蒲团。钱亦绣跪下磕头道,“民女钱亦绣给老太君磕头,祝老太君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太君笑道,“好孩子,快起来,过来让我瞧瞧。” 钱亦绣起身,被一个丫头牵到老太君的身边,梁锦玉笑咪咪地往边上挪了挪身子。 老太太拉着钱亦绣看看,笑道,“这孩子长得真好。”又有些吃惊道,“我咋看到她有些面熟呢?好像以前见过一样。” 梁大夫人笑道,“老太太一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就要说以前看过人家。” 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太君也笑了,抬起头,一个丫头递上来一副眼镜。钱亦绣有些零乱了,这个时代还有眼镜? 老太太戴上老镜,仔细看了看钱亦绣,笑道,“这孩子长得好,是个有福的。” 谢谢亲的月票和打赏,感谢!(。) 第二百零八章拿定主意 老太太戴上老镜,仔细看了看钱亦绣,笑道,“这孩子长得好,是个有福的。”说完,就取下眼镜,把钱亦绣拉着靠她坐下。 只见一个穿着玫瑰紫撒花缂金丝妆缎褙子,带着朝阳五凤宝石钗的美艳妇人笑道,“我知道老太君为什么说这小姑娘面熟了,我也觉着有些面熟……”也不往下说了,拿着帕子捂嘴乐起来。 另一个穿红地黄花银丝滚边锦缎褙子,头戴赤金衔珠大凤钗的美妇再仔细看看钱亦绣,也爽利地笑起来,“是呢,我也看出来了,像大嫂娘家那位潘姓弟妹。” 那个美艳妇人听她说“潘姓弟妹”的时候,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老太太摇头道,“倒不是像那妮子,是像……”老太太没继续往下说,而是对身后的一个丫头说,“去把我的那根玉兔衔仙草的发簪拿来给这孩子,那簪子还是我小时候戴过的。” 第二个说话的妇人知道自己说的话或许讨了老太太的嫌,略有些尴尬地用帕子压了压嘴角。她有些不明白,老太太咋这么抬举这个小姑娘呢? 老太太又让丫头把钱亦绣领去认认人。 女眷们都坐的右边椅子,左边那一排空着的椅子应该是男人们坐的了。 第一个是梁大夫人,丫头还没说话,梁大夫人就笑道,“我跟这孩子早认识了,还熟悉得紧。” 丫头又笑着把她领到第二个位子前,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竹叶青的暗花褙子,头上只戴了根银珠簪,一脸的和气。这位应该是寡居的梁二夫人李氏。 果真丫头介绍说,“这是我家二夫人。” 钱亦绣跟她曲膝行了个福礼,说道,“见过二夫人。” 梁二夫人笑道,“好孩子,以后多来家里玩。” 她丈夫梁二老爷属于早夭,她就算是不祥之人,所以一般是不会送人见面礼的。不是她舍不得,是怕别人嫌弃。 她下方坐的就是那个穿玫瑰紫褙子的美艳妇人。丫头说,“这位是我家大奶奶。” 这就是梁大叔的娘崔氏,也是自己所属控股集团公司的总裁。崔氏三十四岁,在古代属于中年妇人,但她保养得宜,看着就像二十几岁的人。 钱亦绣行了福礼道,“绣儿见过梁大奶奶,谢谢大奶奶平日里对我们的关照。” 梁大奶奶咯咯笑道,“好孩子,倒是个记情的。”说完,从头上取下一根吉祥如意翡翠钗给钱亦绣。老太君都赏了那么好的东西,她也得凑个趣儿。 钱亦绣接过,因为她没有带丫头,那个帮她介绍的丫头便接了过去。 大奶奶下首是梁二奶奶,就是刚才第二个说话的人。她三十岁左右,爽利劲有些像武将家的闺女。她送了钱亦绣一根金镶玉半翅蝴蝶簪。 再下首是梁三奶奶夏氏,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斯文文静,穿着浅紫色菊纹锦缎褙子,送了钱亦绣一根金镶玛瑙梅花簪。 最下首的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是梁三爷的庶女梁锦静,静姐儿。她们两人年龄差不多,相互见了个礼。 见了人,丫头又把钱亦绣领去了老太君那里。老太君还示意钱亦绣坐上罗汉床,钱亦绣却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可不是她老人家的嫡嫡重孙子、重孙女。讨了人家家里人的嫌,这个根大粗腿可就抱不牢了。 丫头非常上道地端了一个小锦凳放在踏板上,钱亦绣坐在小锦凳上,虽然挨着老太君,也没坐在上坐。 她刚一坐好,老太君怀里的那个小男娃就不高兴了,糯糯说道,“她们都介绍了,咋把小爷漏了呢?” 他的话音一落,屋里人哄堂大笑,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推了推小男娃道,“这是我家六少爷,大名梁锦真。” 老太太话音一落,众人笑得更厉害。 小正太长得圆头圆脑,一本正经的样子煞是可爱。 钱亦绣又从锦凳上站起来,曲了曲膝叫道,“六少爷。” 梁锦真“嗯”了声,又说道,“听玉姐姐说,你家的猴哥和奔奔特别聪明,又好玩,我也想去你家跟猴哥和奔奔玩。” 钱亦绣笑着表示欢迎,又说以后她也会领着它们来这里玩。 不大的功夫,梁则重来了万和堂,在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下。除了老太君,众人都起身给他行了礼。 老太太问道,“如何了?” 梁则重喝了口茶笑道,“把寿王爷送走了。不过,那架绣屏没保住,只得卖给黄万春了。” 又对钱亦绣道,“昨天黄万春来府里找过我,他听说老太妃有收集精美绣品的雅好,他想把绣屏买下来送给寿王府。我当时拒了他,说那绣屏是钱家的,又不是我梁家的,我们也只是借过来欣赏一番,怎么做得了这个主。可今天寿王爷要买,还说想在太后娘娘七十寿诞时献上,我就抵挡不了了,只得帮你做了这个主。但若直接卖给寿王爷,他能出五千两银子就不错了。我想着,不如卖给黄万春,他出三千两黄金,这个价也值了。就跟寿王爷说了,黄万春买下绣屏就是为了送给他,王爷听了才罢。我已经让人去叫黄万春了,今天就让他来把绣屏抬走。” 老太君冷哼道,“说得好听,献给太后娘娘。老太妃看了,能舍得吗?” 梁则重笑道,“老太妃保不保得住,就看寿王爷的本事了。” 虽然钱亦绣极其舍不得那架小娘亲倾注了无数心血的绣屏,但终究保不住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起身给梁则重施礼谢过,并暗示,那架绣屏能卖一千两黄金就不错了,剩下的钱就孝敬国公府了。她不是真正的十岁小萝莉,可不敢把三千两黄金都吞下。想着国公府能给她留个一千五百两就不错了。 梁则重豪爽地摆手笑道,“小姑娘,岁数不大,心眼不少。我还能贪墨你小姑娘的辛苦钱?是你的,都拿去。” 这时,三少爷梁锦琛、四少爷梁锦华、五少爷梁锦添来给老太太请安,他们才放学。二少爷梁锦烔没回来,他在上国子监上学。 接着,梁二爷、梁三爷都下了衙,梁大爷最后一个回来。 这一大屋子人,把钱亦绣看得头晕眼花。丫头又把钱亦绣领着给二爷、三爷、大爷见了礼。 二爷、三爷都端了架子,只鼻子“嗯”了声。梁大爷倒是出乎意料地客气,面带微笑地跟她说了两句话,让她在这里别客气,以后多来梁府玩。 梁大叔长身玉面,器宇轩昂,加上态度和善,钱亦绣又给他发了个大大的好人卡。 老太君和梁则重留钱亦绣在这里吃了晚饭。他们是在西厢膳厅里吃的饭,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梁府吃饭不讲究“食不言”,偶尔还会说笑一番。或许武将家里,没有那么多规矩。 饭刚吃完,下人来报,黄万春来了,梁则重和梁大爷就起身去了前院。 钱亦绣给老太君等人告别后,也坐着轿子去了前院。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虽然路上挂着不少的灯笼,但单独在陌生的环境里,钱亦绣莫名的有些心慌。 来到前院书房,钱亦绣没出声,都是梁则重父子同黄万春说话。黄万春因为能买到这架绣屏而兴奋不已,寿王妃素喜精美绣品,自己把这东西献给寿王爷,这马屁又拍对地方了。 黄万春再三谢过梁家父子后,把银票(或者说金票?)拿出来,梁则重没收,让他直接给了钱亦绣。这是面额为五百两金的银票,共六张。 等黄万春走后,钱亦绣又取出四张起身孝敬梁则重。 梁则重摆手道,“莫客气,这是你娘费了那么多时日绣出来的。老夫没有替你保住,已是汗颜,怎能再收你家的辛苦钱?” 之后,又让几个人送钱亦绣和钱华离开梁府回锦绣坊。 梁大爷回了正院,梁大奶奶的身上已经换成家居服,妃色绣花短衣,同色长百褶裙。她亲手给梁大爷脱了外衣,又取下丈夫头上的帽子,夫妻两个便坐在东侧屋的炕上叙话。 一个水蛇腰,鸭蛋脸,白皮肤,五官清致,穿着桃色比甲的丫头来给梁大爷上茶。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大爷请喝茶。” 梁大爷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梁大奶奶挥了挥手,下人们便都退下去了。梁大奶奶笑道,“大爷,你看娇眉怎样?” 梁大爷问,“就是刚才那丫头?” 梁大奶奶点头笑道,“嗯,是府里上年买来的,我专门让人调教了半年。我想着,昭儿过两个月就该满十七岁了,别的后生这个岁数都成亲了,有些还当了爹,可他却……”又长舒了口气,说,“菩萨保佑,老神仙和张神医医术高超,治好了那个病。我想先把娇眉放在他房里,再慢慢给他寻摸个好亲事。” 梁大爷道,“爹说老神仙给昭儿算过命,他不宜早婚,否则怕有血光之灾。昭儿的亲事你就不要超心了,奶奶和爹都说了他们有计较。至于娇眉,看昭儿的意愿吧……” 梁大奶奶笑道,“难道昭儿还能不愿意?他都十七岁了,若不通人事别人会笑话的。”又低声问道,“公爹真的把三千两黄金都给了钱家小姑娘?” 梁大爷笑道,“当然都给了她,难道还能没下一千两?”又提醒她道,“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奶奶和爹对钱家小姑娘都极是喜欢,以后你对她也礼遇一些,不要再把她看成倚靠咱们梁府讨生活的贫民百姓……”见妻子还有些不以为然,只得说道,“钱家小姑娘聪明伶俐,同悲空大师和弘济的关系非同寻常,同昭儿也相交不浅……” 梁大奶奶难得听到丈夫为谁这么说好话,便咯咯娇笑道,“大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放心,我会对那小姑娘另眼相看的。以后也会吩咐崔掌柜,多多看顾她。听崔掌柜说,她们家若是没有梁府罩着,早被人欺负死了,哪里还能做这么大的生意?” 梁大爷听了,才满意地点点头。 钱亦绣回屋后,就让钱华去寻个三进院子。锦绣行在这里开了分行,或许以后自己会经常进京。再说钱亦锦以后也会走仕途,在京城应该有个像样的落腿点。 这个后院太逼仄,又鱼龙混杂,自己住在这里着实不方便。原来没多少钱也就算了,现在莲蔻化妆品的生意这么好,绣屏也卖了这么多钱,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了。 钱华答应着出了屋。 已经急坏了的猴哥终于捞着了说话的机会,拉着钱亦绣又比划开了。他的意思是,那个高个子男人今天下晌又来后门边转悠了。 其实,锦绣行开业那天晚上,猴哥就跟钱亦绣比划了那个男人来过锦绣行商铺。那天人太多,钱亦绣倒是没看到他。不知道他上没上二楼,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自己满含深情的讲述。 若是他听到了,那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小娘亲心心念念让江哥哥看到的愿意望真的实现了。 不过,那个男人能不顾一家人的死活,离家十一年杳无音讯,不要说他来这里转来转动,就是跑来相认,她也不会再认他。或者说,他想立即回家找小娘亲忏悔,她也要阻止小娘亲再认他。 什么东西! 钱亦绣猜测他定是为了荣华富贵升官发财已经另娶,说不定都生了一串孩子了,那自己小娘亲算什么?自己一家人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他就是没有另娶,有一万个不回家不顾家的理由。 那她也不会原谅他。不原谅他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那一万个理由抵不上那一家人的命。若自己不穿越过来,他真的建功立业衣锦还乡又有什么用?钱家三房肯定都死绝了,小娘亲更是不知道会怎样屈辱地死去…… 更何况,如今自己腰缠万贯。他若是看中这些钱才跑来认人,就更恶心了。 拿定主意后,钱亦绣才沉沉睡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零九章宁王 第二天,钱亦绣把昨天在梁府得的见面礼又拿出来看了看,那三位奶奶送的头饰都好,但都是她们直接从头上取下来的,不适合自己现在戴。 倒是老太君送的玉兔衔仙草的发簪正适合小萝莉,玉兔是和田玉雕的,仙草是翡翠雕的。玉兔爬在金簪上,憨态可掬,又好看又可爱。 如今钱亦绣也有不少首饰了,但这根簪子目前是最值钱也是她最喜欢的。她照着镜子比划了半天,才把簪子放进首饰匣子里。 锦绣行因为有梁府的保驾护航,生意才能做得这样顺,没有人敢来捣乱。梁老公爷又帮绣屏卖了这么个好价钱,若是没有梁府,很可能五百两银子就被那个叶国舅强买了。 自己欠了梁府一个大人情,得想想怎么还个礼,争取把大粗腿抱得再牢些。人家有权有势,自己还礼也得想个讨巧的办法。 还有就是该准备回家的东西了,来京城的目的已经全部达到,竟然还有个意外的“惊喜”。现在有钱了,要给家里人买多多的礼物,特别是小娘亲。这么多钱都是她挣来的,再说她也不算寡妇了,首饰、素净些的衣裳,多买些。 饭后,钱亦绣便领着紫珠、白珠在一个叫王小二的半大小子带领下,去逛街购物。 正走着,突然前面传来一阵惊叫声,街上的行人纷纷向旁边闪过。钱亦绣等人也赶紧闪到街边,看到几匹马和两辆马车飞驰而过。 他们出了南大门,快马加鞭地赶往南县。南县靠近京城的南郊,本地人口不多,外地人口不少,极其繁华。主要是交通便利,一面靠着京城,一面是湘京运河的码头。 他们来到县城里的一个大宅子前停下,从车里钻出几个人来。最前面的那个人四十几岁年纪,面白无须,穿着茶驼色长袍,戴着蓝色帽子,手拿拂尘。 守门的见了,马上施礼道,“小的参见夏公公。” 夏公公说道,“咱家奉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看望宁王殿下。” 说完抬步就往里面走。 若不是太监来到这里,人们还以这个为宅子是哪位富商的别院。 宅子里面绿树成荫,琼花争艳,人工湖里碧波荡漾,亭台楼阁皆雕梁画栋。看着一派富丽堂皇,除了一些下人出入,两年多来从没有看到过主人的出入。 这个院子是被御林军看守起来的,这里的所有护院都是御林军扮的。 因为这里住的人就是宁王一家。宁王、宁王妃,及十一岁的三姑娘朱怡。因朱怡还未被封郡主的封号,宁王就犯事发配北地。所以虽然她贵为亲王的女儿,还是被人称为三姑娘。宁王的大女儿、二女儿在他犯事前就封了郡主,现都已经嫁人。 宁王朱祥盛,三十五岁,是乾文帝朱至亘的长子。 其母是一个普通宫女,朱至亘还是十四岁的皇子时,酒后跟她睡了一觉,之后便有了朱祥盛。朱祥盛生下来,他的母亲也难产而死。 乾文帝登基后,也没有说为这个长子长点脸面,为其生母追封个份位封号什么的。 朱祥盛由乳母带着长大,住在离冷宫不远的卧鸣殿里。是最被皇上忽视的一个儿子,也是被众皇子排挤的哥哥。 他虽然是一个隐形的存在,但人家并不自艾自弃,心态好,态度谦和,读书用功,行事低调,友爱弟弟,哪怕是欺负他的弟弟。 到了十五岁,朱祥盛做了一个决定,终于让乾文帝刮目相看,让众人吃惊不已,就是主动请求去军营历练。 大乾朝为了教育皇子,在皇子十五岁后,每十天会抽四天的时间安排他们去六部学习,算是理论联系实际。至于去哪里学习,学习什么,由皇子们自己决定。 也有皇子喜欢领兵作战的,但他们去的地方都是兵部,或是五军都督府。像朱祥盛这样直接去最低层军营的,还是第一个。 乾文帝满足了朱祥盛的愿意,安排他去军营历练,同时也比以往多看重了他几分。觉得他不怕吃苦,务实,再加上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心气也不会太高。这样的人好好培养一番,倒是太子的一个助力。 太子朱祥昌至纯至孝,三岁时生母元后便殁了,是乾文帝亲自教养长大的。乾文帝想了很多办法,或许天性使然,都没有改变太子温和仁厚的性格。 若是这个大儿子能一心辅佐太子,那么乾文帝也放心得多。 从此乾文帝对朱祥盛好了许多,也有意让太子跟他多亲近,并在他二十岁时就封了宁王。 朱祥盛有一些真本事,会笼络人心,也吃得苦。十年间,在军中就建立了较高的威望,还曾经带领军队去边关打过仗,又去岭南平过判。 大乾朝只有开国皇帝那一代是武将出生,之后的皇家子嗣中便再没出过真正的武将(那些恩荫到军队里当官的不算),朱祥盛是例外。 大乾和大金国开战,岳国公被任命为元帅,宁王朱祥盛为监军,领兵十万开赴前钱打仗。 半年后,乾文帝为了提高太子朱祥昌的威望,也为了锻炼他,脑抽地派他总督军队粮草押往前钱。 那时战争正是残酷的时候,朱祥盛得到信后,怕太子出事,赶紧带兵前去迎接。兄弟汇合的那天夜里,粮草被烧毁,太子也被暗箭射死了…… 皇上大怒,下令彻查。督运官等几个人熬不过重刑,指认是宁王故意拖延时间,才致使大队人马不能如期在天亮之前赶到军营驻地。一些朝臣便弹劾宁王,说定是他羽翼已丰,为争大位,设计把信送给敌国,让敌军火烧军粮,并趁机杀了太子。 皇上虽然觉得证据牵强,但又实在找不到其它证据,况且朱祥盛保护太子不力是真,或许还不排除故意保护不力。一气之下,便把宁王和宁妃发配去了北方极寒之地。而他的三个女儿还是留在了京城,这是太后出面说了情。 几年前,宁王估摸着皇上的气应该消些了,就开始写信,不止给皇上写,还给太后写。先为自己做了辩解,又说北地极寒,自己已经得了“老寒腿”,一到冬天就痛疼难忍。随着自己病情的加重,及年龄的增长,也越来越愧疚和惶恐。为自己不能承欢于祖母、父亲的膝下,不能尽自己绵薄的孝道而深感难过,为此常常会从梦中哭醒…… 皇上年龄渐渐大了,虽然自己有八个儿子,但真正成材的没有几个。除了太子朱祥昌外,只有宁王朱祥盛、三皇子朱祥平、五皇子朱祥安还不错。其他的几个,不是暴虐,就是平庸,实在不堪大用。 他不仅被大儿子的一片孝心感动,也有些怀念他的能征善战,再说大儿子被定罪也不是没有疑点可寻。若他真是被冤枉的,或许还能…… 他的态度有了些松动,在一些大臣的劝说下,才把宁王召回。但并没让他回京,也没见他,只让他住在南县。 夏公公走进了大门,宁王府的长史官付唯付大人赶紧迎上前来,拱手笑道,“夏公公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请厅里坐。” 夏公公没理付唯,直接熟门熟路地向后宅走去。边走还边说,“贵妃娘娘让咱家代她老人家看望宁王殿下。” 正院卧房里,宁王正脸色灰败地躺在炕上,他留着短须,双目微睁。或许由于焦虑过多,身子不好,皱纹十分明显,像四十几岁的人,已经完全看不出十几年前曾是一位驰骋疆场的英俊王爷。 宁王妃也是脸色蜡黄地站在炕边服侍他。 夏公公进了屋,说是来传贵妃娘娘的口喻。还体谅宁王身患重病,让他躺着听。大意是贵妃娘娘甚是挂念宁王,并一直在劝慰皇上放下芥蒂。请宁王一定要安心养病,放宽心思,等到太后七十寿诞,大赦天下的时候,他就能解禁回京了。 之后,那位公公又让随行的御医为宁王把了脉,留下一些药品和补品便走了。 等把夏公公送出了宅子,付唯才急急回了正院。他使了个眼色,几个心腹便在正院各处守了起来。 宁王已经坐了起来,虽然脸色依旧不好,但精神比刚才好多了。 付唯躬身道,“夏公公已经走了。” 宁王点头道,“看来,那些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想在太后寿诞前就弄死本王。”又对付唯道,“钱将军急于想回乡看望父母妻儿,也是人之长情。若是叶家同意,就回吧。但是,借口要找好,必须让他赶在六月初前回来……” 付唯不赞同地说道,“殿下,他一回去,小主子暴露了怎么办?再说,姓李的那小子已经有了眉目,若是把他抓到,就能把叶家拉下马,钱将军也能恢复身份了。他干啥这么急呢?十一年都等了,就不能等这一时了?” “他偷偷回去,住个两天就回来,也不会暴露什么。”宁王说道,“若不是他说锦绣行的小姑娘是他闺女,我还不知道他竟是那家失踪多年的儿子……真是,没有比这更巧的事了。” 宁王妃的眼圈也红了,说道,“那家也真的很可怜,一家子老弱病残,还能对我儿那么好。钱将军的妻子十年如一日地盼着他,我能理解他归心似箭的心情。王爷,想想办法吧,让他既能回家一趟,又不被叶家怀疑……” 付唯又说,“恕属下多嘴,这么深的一颗钉子若是暴露了,也太可惜了。” 宁王说道,“钱将军心性坚韧,武艺超群,又灵活变通,这样的人才不可多得。他为了本王遭了大罪,他的家人对我儿更有大恩。于公于私,本王都不应该伤他的心。本王若连他的心都伤了,离伤重将士的心就不远了。还说什么图谋大业……”宁王又想了想说,“让赵成找个时间,把我儿及他家里的事情跟他全盘托出。要用他,就要相信他。再给万家去个信……” 夏公公回京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宫里,而是去了叶府见叶侯爷。 叶侯爷叶绅,任正一品太师,虽然看似没有实权,却是权势滔天,暗中有许多爪牙。叶家的许多子弟都被安插在军中重要位置上。 他六十几岁的年纪,长得微胖白净,穿着紫色直裰,头上绾着一根玉簪子,一副家居的装束,正跟儿子叶林在书房里谈话。 叶绅听了夏公公的耳语后,脸上露出几丝笑意,点点头,让人送夏公公出去多送些银票珠宝。 夏公公一走,叶林笑道,“爹,是不是那朱祥盛命不长了?” 叶绅道,“御医给他把了脉,说心脉尽衰,已无回天之力。今年内,这已经是第五个御医诊脉了,他应该活不过八月。还想趁着大赦天下的时候解禁回京?真是做梦。” 叶林笑道,“爹,您总说儿子做事不靠谱,那钱满江就是儿子相中的,怎么样,不错吧?两年间,一点一点地下药,任大罗神仙也发现不了朱祥盛是中了毒。” 叶绅点头道,“这钱满江倒是个人才,做事沉稳,又有本事取信于人。若是换成别人,事情一了,也就留不得他了。但这样一个人才,死了倒是可惜。” 叶林吓一跳,忙说,“爹,那钱大哥真的不错。您不是让我好好做事吗?独木不成林,总得有信得过的人听命于我呀。您老人家可千万别过河拆桥……哦,不对,千万别弄死他 叶绅唬下脸教训道,“你也不小了,做事要动恼子,看人不能看表相。之所以现在家里做事不瞒你,就是想让你多学学,多看看。咱们这个诺大的家业,最后还是要交到你手里。” 叶林鸡啄米似地点头道,“是,是,儿子知道。”又疑惑地说,“爹,那番僧说的能准吗?为了那一句预言,三皇子和咱们叶家是不是下的血本太大了?” 叶绅道,“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朱祥盛可不是文弱的太子,他就是匹狼,若是等到他羽翼丰满,就真的‘天下归宁’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多谢!小爹爹回家不易,看看要牵动多少人。怎么办,回去不容易,清泉又想快点给绣儿弄出个弟弟来。(。) 第二百一十章檀香扇 钱亦绣连逛了三天街,前世今生第一次当了个有足够底气的购物狂。买的东西不是用用包拎,不是用箱子装,而是用马车拉,整整拉了三马车。而且,大多买的是相当于前世爱马仕那样的奢侈品牌。 恒泰银楼的首饰,瑞蚨祥的绸缎,祥云阁的绣品(包括团扇、摆件、素绫、绣线等),曹墨庄的笔墨纸砚,义丰行的铁锅头,华祥大酒楼的火腿和酱鸭,等等等等。 特别是小娘亲嘴里的祥云阁,钱亦绣去好好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虽然贵得离谱,但她就是豪爽地买了许多。还含蓄地打探了一番苏师傅,小二说她前几年就已经死了。 同时,也逛了许多京城著名的名胜古迹,吃了许多名小吃。 此京城有些像前世的老北京,又不完全像。皇宫也有些像故宫,也不完全像。应该说这个京城比前世的老北京(明、清时的北京)更加繁荣昌盛,有些像明朝时的军事强国,又有些像宋朝时的经济强国,不过似乎还没有宋朝汴京那么富裕,最起码GDP没有那么高,也做不到全城上百万户都烧石炭不烧薪。 钱亦绣竟然看到波斯人、西域人等许多外国人在这里做生意,她又买了一些葡萄酒和那里出的绒毯、首饰等物品。 大乾朝跟国外通商主要走丝绸之路,所以胡人居多,还有一些大金国、大元国、高丽国的人来这里经商。 知道前世历史的钱亦绣对大元国的蒙古人可没有好印象,他们的破坏力是惊人的。若不是他们灭了南宋,宋朝或许会比“不日落”更早进入市场经济的资本主义社会。 当今皇上乾文帝属于少有的明君,把大乾治理得前所未有的繁华,经济蒸蒸日上。他听从首辅张安通的一些施政纲领,不抑兼并,不抑商,极大地发展了手工业和商业。大力发展科举制度,广用寒门子弟。 同时,乾文帝也非常开明,不搞“文字狱”,官员敢谏言,书生敢说话,所以才会出现像潘子安那样拽得四五不着六的另类名士。 但是,似乎船业和水上远航并不算很发达,近十近来因为“倭寇之患”,还实行了海禁。 钱亦绣暗道,乾文帝啥啥都英明,但这个政策不咋地,前世的那些大国争夺海上领土争得像个斗鸡眼,可是下足了血本。乾文帝却主动放弃了这么重要的战略通道,而且不发展海军,迟早会被欧洲列强欺负。 想着自己虽然是个小老百姓,但没有大家哪来小家,自己有幸享受了这个年代的和平,也应该提点有建设性的意见。虽然不能向皇上直接进言,但可以向官二代梁大叔提啊。让大乾朝一定要防范蒙古人,一定要大力发展海军,以及大力发展火器…… 再一想想,还是算了,自己一个小女娃说这些,还不得被人当成怪物啊。梁大叔之前还不错,那是因为跟老半仙和小和尚接触多,近朱者赤。他以后在京里跟着纨绔混,在军里跟着兵痞子混,谁知道会不会变坏。就像死鬼爹一样,当时在乡下多好啊,孝敬爹娘,爱护妹妹,跟小娘亲恩爱无比宛若神仙眷侣,可后来却…… 便也打消了那些爱国热情。 这天,东西买得差不多了,钱亦绣便想去报国寺看看小和尚,她快回乡了,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离开的时候,小和尚说过来看自己,不知为何也没来。 钱亦绣让魏氏起了个大早,蒸了两食盒金莲冻。这个金莲藕可不是荷塘月色长出来的三代金莲藕,而是西湖里的二代金莲藕。去年用一些藕磨成藕粉自家吃,来京城的时候就带了一些来。 刚把金黄透明的金莲冻装进食盒,家里就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潘美男,一个是四岁左右的小正太。 小正太清秀俊雅,唇红齿白,梳着两个小揪揪,穿着红色绣团花软缎过膝长衫,黄色腰带,白色软缎中裤,漂亮得不像话。 他一看到钱亦绣就问,“你是钱家姐姐吗?我爷爷说你家的猴哥特别聪明通人性,你家的奔奔特别威武好看,我想看。” 潘驸马对钱亦绣笑道,“这是我的孙子劼哥儿。” 绣绣阿姨喜欢小正太,更喜欢漂亮的小正太。这孩子的可爱程度不亚于钱亦锦和小和尚,甚至更漂亮。 钱亦绣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亲近感油然而生,笑得眉眼弯弯地拉着他的手说,“劼哥儿是吧,等着,姐姐马上让人去把它们叫过来。” 一边让紫珠去把猴哥和奔奔叫来,一边从食盒里拿出金莲冻招待小正太吃。 猴哥和奔奔听说钱亦绣要带它们去报国寺找小和尚玩,早高兴地上了后院门口那辆马车。 而潘驸马爷孙是从锦绣行的前门过来的。 猴哥和奔奔见紫珠叫它们下车,还以为不带它们去了,急得跳着脚地冲紫珠大叫。 紫珠笑骂道,“叫什么叫,来客人了,姐儿也不去报国寺了,正招待客人吃金莲冻呢。” 猴哥听了,一下子跳出车厢跑进院里。它看见一个小男孩手里捧了一个装金莲冻的小细瓷碟吃着,上去一把就把金莲冻抢过来塞进嘴里。 今天早上蒸好金莲冻以后,小主子只给它和奔奔一家吃了一块,它一直馋到现在。 劼哥儿正吃得香甜,突见一条红线闪到面前,接着自己手里的金莲冻就被一只猴子抢过去吃。 劼哥儿猜到这就是猴哥了,呵呵笑起来,问道,“你就是猴哥吧?” 钱亦绣瞪了猴哥一眼,骂了句,“一点礼貌都没有,想吃不知道管我要啊,干嘛抢客人的呢?” 说着,又从食盒里直接取出一个大盘子出来,盘子里装了十几块金莲。递给劼哥儿一块,又给猴哥和后跑过来的奔奔一家一块。 猴哥翻了几个白眼没理她,接过金莲冻又吃起来。 劼哥儿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站在猴哥面前眼都不眨地看着它。 潘子安悠闲地坐在在树下喝茶,看着钱亦绣、劼哥儿两人逗着一猴一狗玩,欢快的笑声让他心中涌动起股股暖流。 潘子安随着年纪渐渐增大,无事也想逗弄逗弄孙子了。无耐儿子跟他有隙,弄得孙子跟他也不亲近。昨天,他突然想到锦绣行里的那两个通人性的牲畜,便悄悄跟劼哥儿说了。劼哥儿一听就大感兴趣,也不顾父亲的阻拦,跟爷爷来到这里。 正玩着,又来了三个客人。是梁府的大姑娘梁锦玉、二姑娘梁锦静、六少爷梁锦真,他们也是冲着猴哥和奔奔来。 几个孩子原本认识,一来就玩到了一起。 猴哥喜欢漂亮姑娘,见来了两个好看的小女孩,更是上脸,卯足了劲表现。还觉得自己露着丑屁屁不好看,让紫珠帮它穿了衣裳裤子。孩子们都快乐疯了,连一旁的潘子安都笑得直摇头。 不久,弘济小和尚在两个青年和尚的护送下,竟然也来了。 潘子安知道他是谁,对他极是礼遇。太子在世的时候,深受文官和学子们的尊敬。觉得他宽厚仁爱,又博学多才,若是他将来继承大统,大乾朝将更昌盛。 小和尚跟猴哥说了两句话,便让它陪那些孩子继续玩,自己和钱亦绣、潘子安坐在树下说话。 潘子安还有心地考教了他的学问,似乎有些不满意,问道,“怎么小师傅的课业好像进益不大呀?” 上和尚说道,“贫僧的师傅说,贫僧学那么多的四书五经够用了,以后要多学习和研究博大精深的佛学。” 潘子安愣了愣,便没有再往下说。 这些客人肯定要留他们吃午饭了。但因为有小和尚,就不好带他们去三元酒楼吃饭。钱亦绣起身去跟魏氏商量中午的吃食。她们似了几个素菜和素点心的菜谱,然后魏氏赶紧领人去买食材。 晌午,潘子安一个人在小几上吃饭,其他孩子及猴哥围着一张大桌子吃。 虽然没有肉,但花花绿绿摆了一大桌,还有人来疯的猴哥逗趣,孩子们吃得倒也高兴。这些孩子,只有劼哥儿,大名潘璋劼,他由乳母喂,其他人都自己吃。 钱亦绣发现梁二姑娘静姐儿还有些放不开,只知道夹面前的一个菜吃。她不只吃饭放不开,玩的时候也放不开,只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其他孩子逗猴子和狗玩,除了参与笑,其它的都不参与。 梁锦静是庶女,没有玉姐儿张扬,没有真哥儿肆意,这就是庶女必须遵行的生存之道吧? 钱亦绣笑着用公筷给每个孩子夹了两块静姐儿看了好几眼,却没有伸手夹的用金花藕粉和桂花露做的水晶桂花糕,当然也包括静姐儿。 而对面三元酒的一个包厢内,钱满江正和叶林喝着酒。 叶林道,“我最近听说冀安省辖内的潼县,有户人家有两把古时传下来的檀香扇。据说是鲁大师亲自用天竺过来的老檀木雕刻的,雕工精湛,芳香馥雅。钱大哥的老家就是冀安省的吧?能不能去潼县一趟,把那两把扇子给小爷弄过来……不是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吗,我爹也弄了些古玩珠宝准备献上。可他老人家总觉得不够好,怕被别家比下去。小爷想着,若是把那两把扇子寻到,我爹肯定会高兴的。” 钱满江道,“潼县我倒是极熟,当初在乡下时还去那里打过几次短工……”又为难道,“只是,我现在回去怕有人认出我来,我……” 叶林不耐地摆了摆手道,“钱大哥十几岁就出来了,过了十几年容貌肯定有了一些变化。再说,天下之大,总有长得相像的人,不承认不就完了?行事低调些,没人会发现的。等你把这几把扇子帮小爷寻到,讨了我爹和贵妃娘娘的喜,好处少不了你的。”他的脸一沉,又冷哼着说道,“若真有人认出你来又能怎么样?有我叶家给你撑着,你谁都不用怕。” 他用手指头勾了勾,等钱满江把耳朵凑上去,又低声说,“等以后三皇子当了皇上,小爷替你美言几句,让你坐梁宜谦现在的位置。” 钱满江站起来抱拳躬身道,“属下先谢谢三皇子、叶侯爷、叶公子的栽培和厚爱了。” 叶林满意地点点头,低声说,“过两天又是你当值,对吧?”见钱满江点头,又道,“再下最后一次药,完了,就不用再下了。哈哈,别说大罗神仙救不了他,就是如来佛主都救不了。完事后,你就跟上峰请个假,我也会托人跟你上峰打招呼,他会准假的。” 钱满江点头答应。 叶林从怀里拿出一纸银票道,“这是二百两银子。咱们也不好白要百姓家的东西,拿它去买。”他又掏出一块铜铸的腰牌递给钱满江,狠狠地说,“若那家人不识抬举想讹人卖高价,这腰牌只有我们叶家子弟和少有的几个门生才有,你拿着它去找西州府的杨鹿将军。杨将军是我爹的人,他有法子帮你把扇子顺利买下来。” 钱满江把腰牌揣进怀里,把银票推了回去。说道,“叶公子客气了。属下蒙叶侯爷和叶公子厚爱,出来后给了不少钱财傍身,军中俸禄银子也不少,哪能再收叶公子的这个钱。叶公子放心,只要潼县真有这样的扇子,属下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扇子弄到手。” 叶林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我那个族妹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又哈哈笑了几声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我族妹的小模样,可是没几个人比得上的哦。” 钱满江遗憾地说,“叶姑娘天生丽质,属下也是倾慕不已啊。只不过,属下早有妻子,又甚得我父母的疼爱,他们是不会让属下休离糟糠之妻,或是停妻另娶的。可叶姑娘出身高贵,又才貌无双,属下实不能委屈她做小。所以,哎,只得辜负叶姑娘的一片芳心了。” 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多谢!(。) 第二百一十一章看到 叶林撇了撇嘴,斜眼看着钱满江说道,“你媳妇再好,再得你父母疼爱,也是乡下人,能有多大见识?将来你当了大官,她没本事帮你管得了后院,也没有本事跟京城的贵妇打交道。你看看翟树的老娘,再看看他的乡下媳妇,那就是一个笑话。不说朝中大臣当面取笑他,连皇上有时都要拿他粗鄙的媳妇开玩笑。你愿意你将来像翟树一样被人说嘴、被人笑话?要不……”他低头沉吟了一下,又说,“你就偷偷回乡一趟吧,把你的乡下媳妇休了。回京后,就明媒正娶娶了我族妹。” 钱满江吓一跳,提高声音说,“我要敢这样做,我爹娘定会被我气死的。把我爹娘气死了,我还挣啥功名利禄,直接出家当和尚算了。” 叶林气得要命,原来一直觉得钱满江听话,求功名的心情急切。便许以“高官厚禄”,让他替自己挨打坐牢,让他替自己办事,用得极其顺手。可咋一遇到家里人就这么固执? 但又实在不想让自己老爹把他“灭口”了,到底是个人才,还是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才。 想想不能把他逼急了,慢慢来吧。叶林强压下火气说道,“啧啧,瞧你那点出息。这样吧,你就娶我族妹为平妻,跟你乡下的媳妇两头大。乡下媳妇在乡下帮你守着老宅,我族妹帮你打理京城府里的事宜。坐拥齐人之福,多好。” 钱满江为难地说,“要不,等属下回了家,跟长辈们禀报后再定?” 叶林火气又起来了,冷声说道,“钱满江,别不识抬举。我把族妹许配给你,那是看得上你。等你从潼县回来,先把婚事定了,明年就成亲。即使你不休弃乡下媳妇,但也不能在京城说你乡下有媳妇。”见钱满江脸涨得通红,又缓声说道“我那族妹是我五堂叔公的孙女,跟我家这一支也不算远。她父亲虽然死了,但她的几个哥哥可都是有前程的。你娶了她,跟我们叶家就是亲戚了。将来三皇子继承大统,你就是皇亲国戚。这么好的事,搁别人早乐疯了,偏偏你还推三推四的。” 钱满江说道,“属下也知道,只要跟叶府攀上亲戚,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享用不完。但属下就是怕委屈叶姑娘,本就是属下高攀,却不能给她一个好的身份……” 叶林这才满意地笑了,拍拍钱满江的肩膀道,“怕委屈我的族妹,将来就对她好些。等你乡下媳妇一死,就……”看钱满江脸色又有些难看,笑道,“好,好,不说这些了,等着明年你管我叫大舅兄。” 两人酒足饭饱出了三元酒楼,就听跟在他们后面的小厮高声说道,“哟,十三姑娘也来这里了?真是太巧了。” 身后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是呐,我要去锦绣行买脂粉,便来这里吃了个便饭。” 叶林听了,击掌笑道,“这就缘分啊。”对钱满江低声说,“小爷给钱大哥说的,就是这位十三妹。” 转过身笑道,“十三妹也在这里吃的饭?正巧哥哥也刚刚吃完饭。” 钱满江看见一个长相俏丽的姑娘走上前来,后面跟着两个丫头。这位十三姑娘二八年华,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一点点,端的一副俏生生的美人相。 她笑着跟叶林曲了曲膝道,“五哥也在这儿,真是巧。” 叶林冲她点点头,对钱满江介绍道,“这是我十三妹。” 又对叶十三姑娘介绍道,“这位是钱将军,我的患难兄弟。” 叶十三姑娘的家里是叶家庶支,离嫡支的关系已经有些远了。她见这位钱姓将军同叶林的关系这么要好,自己如果真的能嫁给他,不仅自己这辈子吃穿不愁,连几位哥哥的前程都有了。 再看看他穿着靓青色交领箭袖长袍,腰间束着青色宽腰带,英俊挺拨,干净清爽,一点也不像乡下人,心中更满意了。袅袅婷婷曲了曲膝,娇声道,“钱将军。” 钱满江也抱拳躬身道,“叶姑娘。” 叶林问道,“十三妹妹要去锦绣行买胭脂水粉?”见叶十三姑娘点头,又道,“正好,哥哥和钱将军也没有别的事,就陪着妹妹去逛逛。” 钱满江听了叶林的话,吓得头发都要冲破簪子的束缚,立起来了。他无论怎样,也不敢跟他们两个去锦绣行里逛。他尽管只远远看过几次闺女,也能看出她虽小小年纪,却是聪明异常。若是让她看到自己领着女人去买脂粉,以后混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几年的暗桩生涯练就出了他极好掩藏心事的本领,虽然钱满江心里惊涛骇浪,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他抱拳道,“对不起了叶公子,属下突然想起今天营里有件重要的事情忘了交待,我……” 叶林对钱满江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沉下脸说道,“不管什么事,也不会在乎这一点时间。”说完就向锦绣行方向走去。 钱满江看到叶林阴沉的脸,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侥幸地想着,女儿还是孩子,不会一直在铺面里呆着,况且现在正是午歇时间,她一定正在睡觉。 叶十三姑娘雀跃地快走两步,突然脚下踩到了一颗小石头,她“哎哟”一声,身子一歪,栽向前去。她赶紧伸手把前面钱满江的衣裳拉住,才勉强没有摔倒,但是身子已经斜歪在钱满江身上了。 叶十三姑娘赶紧站直身子,羞得满脸通红,含着眼泪对钱满江说,“对不起了钱将军,我,我……”便用帕子捂着脸哭起来。 叶林骂着没服侍好主子的两个丫头,笑着哄道,“十三妹不哭。钱将军是我的生死之交,交情过硬,不会笑话你的。”见钱满江还傻愣在那里,没有一点往日的机灵劲,使了个眼色,提高声音道,“是不是啊,钱大哥?” 钱满江赶紧说,“是,是,叶姑娘莫难过。这马有失蹄……哦,不对,不对,这人总有不小心的时候……” 他们的这一幕,正好被站在二楼窗边的钱亦绣看到了。 饭后,小贵客们纷纷打起了哈欠,该回府午歇了。 除了小和尚,他们都被嬷嬷们劝了回去。 送走潘驸马和众位小客人,钱亦绣便领着小和尚参观锦绣行。他们刚在二楼窗前站下,就看见钱满江和几个人在三元大酒楼前面说着话,其中还有三个女人。 怎么走着走着,那个女人就跟钱满江抱在一起了。虽然又马上分开了,但这也不得了啊。 钱亦绣的肺都气炸了。奶奶个熊,那是个什么女人!这是在古代,这是在公共场所,她怎么就敢公然抱上去了?退一万步说,即使她不注意踩着****了,干嘛不拉别的男人,偏偏要拉死鬼爹? 说明他们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小和尚看到钱亦绣眼圈通红,两个小拳头捏得紧紧的,嘴里还骂着什么话。忙问,“绣儿姐姐怎么了?”一着急,把他心里想了上万遍,但终究不敢叫出口的称谓喊了出来。 钱亦绣听小和尚问她,由于太生气倒也没注意他的称谓。闷闷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我娘亲了,好想,好想。弘济,我想回家。” 说完,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说是不在意,但怎么能不在意?她的心里好痛,为小娘亲的痴心和等待痛。 钱亦绣眼泪越流越多,竟是呜呜咽咽哭起来。 小和尚赶紧哄道,“好,好,咱们回家,快点回家。回寺贫僧就去求师傅,咱们早些启程。” 紫珠看见主子想家想哭了,赶紧来帮她擦眼泪,牵着她一起回了后院。 钱亦绣坐在屋里难受,小和尚不停地开解着她。猴哥跑来了,它拉着钱亦绣连叫带比划起来。 它的意思是,那个高个子男人又去商铺里了。 钱亦绣起身就往商铺后门匆匆走去。她想问问,他为什么不要家了,为什么不要小娘亲了。但到了门口,又留下了脚步。 她怎么问?说自己认识他,因为自己当鬼的时候见过他? 自己有满腹话语要问他,也只能等他主动上门坦承他是自己的死鬼爹,她才能问。 但是,他却没有来。他似乎猜到什么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转悠了好几次。可是,他为什么不来相认呢?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不敢来! 钱亦绣停下脚步,又回了屋里。吩咐紫珠道,“去看看那几个人,就是咱们刚才在窗边看到的人,他们中有一个人我有些熟悉。” 小和尚纳闷地问道,“是谁啊?既然是熟人,就该去打个招呼啊。他乡遇故知,是喜事,多难得。” 钱亦绣看了小和尚两眼,没吭声。这孩子,说笨吧,又聪明得紧,学识出奇的好,学学问比钱亦锦快得多。说聪明吧,人情世故总是看不明白。若说因为在寺里的关系,寺里也是一个小世界,何况他的师傅可是少找的老滑头。 小和尚见钱亦绣没搭理自己,就乖乖地坐在一边陪着她。 大概两刻钟后,紫珠回来禀报。那几个人,其中三个是主子,两个男人一位姑娘。那位姑娘买了八十多两银子的化妆品,都是一个男人付的钱。 钱亦绣又觉得自己的身子像抽空了一样,对小和尚说,“我好累,好想我娘,好想回家。” 小和尚起身道,“你先休息休息,我回寺里就跟师傅说早些回家。” 然后,带着那两个青年和尚急急地坐马车回寺里了。 晚上,在京城郊区的一个普通农家小院里,钱满江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桌上一碟花生米,一碟酱肉。 那个男人四十多岁,一身短打,一副庄稼汉子的打扮。但他的眉宇之间,还是透出了几丝英武之气。 他叫赵成,总管着宁王外面一切联络事宜。 钱满江把一小包油纸包从桌下递给赵成。赵成接了,又拿了一个同样的油纸包从桌下递给钱满江。 之后,两人边喝酒,边低声聊着天。 赵成说,“这次为了了你一个念相,王妃把她祖上传下来的檀香扇都拿出来了。” 钱满江感动得眼圈通红,低声发誓道,“钱某这条命就是宁王爷的了,为了王爷,钱某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又羞赧地说,“我也是听了闺女的那番话,心痛难抑。觉得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妻子女儿,想回家看看他们。况且,咱们干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事,万一哪天没了都说不定。想着,哪怕再见他们一面,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赵成笑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钱将军思念亲人,也是人之常情。王爷和王妃极是感谢你家人,他们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还能善待小主子。听说,把小主子教养得也极好。王爷私下曾说过,若是小主子跟在王爷身边,也不一定会过得这么惬意。” 钱满江笑道,“我也没想到,小主子竟然会落在我家,这事真是太巧了。而且,我妹子还当了万护卫的儿媳妇。” 赵成也笑起来,说道,“是啊,这就是缘份。我已经遵王爷的命,派人给万大哥送了信。你去了潼县后,还是要在县城转一天,第二天再回老家。直接去万家,他们会想办法让你回家,又不被外人察觉。只是,咱们干的事太重大,千成不要跟你家人说你在为谁做事,也不能暴露小主子和万家的真实身份……” 钱满江点头道,“这么重要的事,我一句都不会透露的。”接着,又禀报了叶林想把族妹嫁给自己的事情,说道,“我这条命可以不要,但是,让我娶叶家的姑娘,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赵成摇头笑道,“钱将军真是想不通,既做了正事,又拥有美人,两全其美,多好。”见钱满江有些急了,赶紧笑道,“玩笑话,莫当真。就冲******对小主子的养育之恩,我也不会逼你走美男计这条路。放心,你不想娶她,总会有办法。现在,你回乡看父母,在叶林那里也过了明路,倒是更好办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在排除万难,让小爹爹赶紧回家。(。) 第二百一十二章告别 四月二十日,天不亮钱亦绣就起来了。今天她要去梁府一趟,感谢梁府的帮忙,顺利告个别。小和尚来信,他和老半仙二十二日便要回大慈寺,她会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今天梁大叔和宋公子休沐,她去了也能再见他们一面。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 想想还挺奇怪,穿越到封建社会,没交到一个女性朋友,男性朋友倒有好几个。小和尚,小张神医,梁大叔,宋公子,这几人个个都不错。梁大叔和宋公子之前一年难得见几面,但总算见了面,以后就不一定了。 特别是梁大叔,在军里当差身不由己,以后都难得去冀安,他又一直说要去边关打仗挣前程。那么,自己以后偶尔来京也不一定能碰上他,这辈子能不能再见面,都不一定。想想挺伤感,梁大叔是个挺不错的孩子,也帮了自家不少忙。 钱亦绣想了许久该给梁府送什么礼,梁府不差好东西也不差钱。再说让她像黄首富那样,花那样的大价钱去抱牢大粗脚,目前她的经济状况还做不到,况且梁老太君和梁老公爷也不见得收。 思前想后,就送个新鲜讨巧的吧,做些这个时代没有的稀罕点心讨好老太君和孩子们。同时,再把社交明星猴哥和奔奔带去,它们两个,男女老少都喜欢。 这样,花钱不多,还讨了好。 钱亦绣用鸡蛋弄了些鲜奶油,做水果奶油蛋糕。 魏氏因为当了许久的点心师傅,经过钱亦绣一指导,做出来的蛋糕比她前世做的还好吃。 现在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还有弥猴桃,岭南来的菠萝,红红绿绿黄黄的,切成丁放在雪白油亮的奶油上,极漂亮。 水果奶油蛋糕一做出来,猴哥就急得抓耳挠腮,吃了一块还要两块,吃了两块还要三块。不给了,就生气想硬抢。看钱亦绣瞪起了眼睛,不敢抢了,又抹起了眼泪。 钱亦绣气得又给了他一块,说道,“瞧你这点出息,回去我就说给猴妹听,让它好好羞羞你,咋当人家哥哥的。”平时一说这话,猴哥就立马像个小大人,可今天一点都不好使。 见奔奔眼馋地看着,也不乱叫,就又给了它一块。嘴里还说,“也给你一块,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猴哥极不服气地想,它那不叫老实,叫狡猾好不。哼,闹事的时候不跟着,有好处的时候就都有,太不公平了。 看到猴哥的那副猴急样,钱亦绣又想起了小和尚。好在他不在这里,他最爱吃甜点的,这奶油是用鸡蛋做的,也算荤腥。他看到吃不到,也挺难受的。 又想起了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小正太劼哥儿,让蔡和给荣恩伯府送了一盘去。 大概巳时,钱亦绣带着拎着食盒的紫珠和白珠,还有猴哥奔奔上了马车。 看到猴哥还怂着鼻子翻着白眼,钱亦绣又好气又好笑。自己这么多优点它没学到,唯独把翻白眼学了个十足。 到了梁府角门,钱亦绣下车,对看门的头儿说求见大奶奶,并给了两个二钱的银角子。其实,钱亦绣很想说求见老太君的。她感觉得到,老太君和梁夫人对自己都散发出了极大的善意,可梁大奶奶就不见得了。 但梁大奶奶现在是国公夫人,主持着梁府的中馈,崔掌柜又是她的直接下属,自己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 门头儿掂了掂银角子,笑得一脸灿烂,让她等着。一个年纪小的门房跑去二门,让婆子去正院禀报,锦绣行的钱家姑娘求见。 婆子答应着去了正院。 此时,梁大奶奶正坐在侧屋的炕上抹着眼泪诉苦,梁大爷坐在一旁听着。 “为了那个孽障,****碎了心。从得知他得了那个病开始,就睡不好,吃不好,天天担惊受怕,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现如今,终于盼到他治好了病,又在军里谋了差。想着他年龄大了,又找了丫头调教好给你送去。可他是咋做的?没感念我这个当娘的想得周到,还把我给的丫头打伤了……那人更可恶,竟然把事情弄到老太太那里去。害得我没脸,让老太太当众给我下不了台……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武将家的女儿,不懂弯弯绕绕。看到没?她比谁的弯弯肠子都多。” 梁大爷劝道,“奶奶说的也对,昭儿的病才好,身子骨还不太硬朗,不宜马上碰女色,总得让他再养养……至于弟妹,她或许真是无意的,家和万事兴……” 两口子在屋子里絮絮叨叨,丫头根本不敢进去,更不可能为了一个乡下小姑娘去触霉头,所以没有一个人进去禀报的。 钱亦绣在门外等了半个多时辰,看到天上的太阳都快到中天了,也没见有人出来请自己进去。 看门的最是势利眼,但得了钱亦绣的好处,也不好再让她继续傻等下去。便客气地说道,“钱家姑娘,回吧,兴许我家大奶奶有事,今儿没空见你,改天再来吧。” 钱亦绣望望日头,虽然知道人家在云里,自己在泥里,还是又失望又难受。 再望望那个朱门高墙,人家是高门望族,自己是蓬门荜户。朋友?或许是自己一厢情愿吧。便说了句,“回吧。”然后,转身就往马车边走去。 突然,猴哥和奔奔像疯了一样,一溜烟地跑向角门,门房拦都拦不住。 那个高墙里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又传来梁大叔惊喜的声音,“你们来了?小丫头呢?” 他腿长步大,抱着猴哥几步就出了角门,只见钱亦绣红着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一下子钻上了马车。 他莫明其妙,把猴哥放下,也跟着钻上了马车。问道,“小丫头,到了家门口,怎么连门都不进?” 钱亦绣可不怕梁大叔,憋了半个时辰的气都对他发了出来,冷笑道,“你倒会倒打一耙。明明是你们不让我进,现在却说我到了门口不进去。你们是高门,我们是小民,上门来巴结,还巴结不上。在门口傻等了半个多时辰,没人搭理,只有舔着脸回家了。” 梁锦昭通透,想想就明白了。问道,“你是求见我娘,对吧?”见钱亦绣默认,便笑道,“这就是了。我娘不是生你的气,更不是瞧你是啥啥小民就不见你,她是在跟我怄气。或许,因为她在生气,下人们不敢去禀报也未可知。” 钱亦绣虽然生气,但八卦之心还是站了上风。好奇地问道,“你娘跟你怄什么气?” 梁锦昭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吭吭哧哧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娘给了我一个……嗯,不懂规矩的丫头,就是特别不懂规矩的那种。我一生气,就撵她走,她还不走。我再一生气,就给了她一脚……没想到,她那么不经踹,一脚就把她的肋骨踹断了。动静弄得有些大,被人闹到了我奶奶那里,我奶奶骂了我娘……”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这是第一次打女人,也是气极了……” 梁锦昭虽然嘴里一直是喊钱亦绣“小丫头”,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事就是想跟她唠叨两句。 钱亦绣前世看多了穿越宅斗那些网文,马上搞懂了那个丫头是咋回事。古代女人有病,没事就爱往儿子屋里塞女人,看来梁大奶奶也有这种脑抽的爱好。八卦地问道,“那个丫头是不是你娘给你的通房丫头?你就没有……”然后睁着贼亮的眼睛看着他。 梁大叔在绣绣阿姨眼里还是个半大小子高中生,再加上跟他说话本就没有多少顾忌,便直接问出了口。 梁大叔急忙否认道,“没有,怎么可能!” 再想想,他的脸就红得像只煮熟了的虾子,眼睛都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钱亦绣说,“啥、啥、啥通那什么,你一个小丫头咋啥话都好意思说出来呢?小小年纪,那些话是听谁说的?” 哟,没看出来,梁大叔还是个害羞又纯洁的好孩子。老和尚调教出来的弟子,都是好孩子。 看他急成这样,钱亦绣笑道,“我们村里有个老婆婆,她原来是大户人家的丫头,经常爱念叨大户人家那些破事儿,我是听她说的。” 梁大叔语重心肠地教育道,“能跟小女娃讲这些阿臜的事情,想来那个老婆子也不地道。小丫头,以后别再听她说这些话了,不好。”还怕钱亦绣不往心里去,又强调了一遍,“记住了,别再跟那样的人来往,会把好好的小姑娘教坏的……” 一阵唐僧似的碎碎念,让钱亦绣郁闷无比,她感兴趣的东西没说多少,反倒被教育了。便打断他的话,说了自己过两天就会同老半仙师徒回冀安。 梁锦昭一听,惆怅起来。说道,“你们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师傅、你、小师弟,我真舍不得呀……” 钱亦绣先还有些心跳,这是在表白了?但看看梁大叔澄澈的眼神,也就释然了。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小丫头,一小哥们,或许是弟弟。就像他在自己眼里,就一小屁孩一样。 笑道,“等你建功立业,当了大将军,就来个信儿,让我们替你高兴……等你要娶媳妇了,也来个信,我给你随份大礼。” 这话又把梁大叔逗乐了,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建功立业为先。再说,我师傅说我不宜早婚。娶媳妇的事,还早。倒是小丫头,找人家可是要把眼睛睁大了……” 两人正促膝谈心,猴哥不耐烦地在外面拍起了车厢,嘴里还乱叫起来。 梁大叔说,“走,跟我进府找我奶奶去。” “你不是要出去吗?”钱亦绣问。 “你来了,我就不出去了。”梁锦昭笑道。 他们直接去了梁老太君的万和堂。由于老太太吃早饭的时候生了气,把小辈们都撵走了,自己在小佛堂里念了半天经。 她刚从小佛堂里出来,便看到重孙子把钱亦绣领来了,还有传说中的灵猴和灵狗——她知道钱小姑娘是在它们的护送下才把灵药给孙子寻回来的。她已经听儿子和重孙子跟她讲了钱家猴子和狗的许多趣事,知道它们爱吃什么,赶紧让人给它们端上来。 她招手把钱亦绣叫到跟前,拉着她坐在罗汉床上。钱亦绣又让丫头把水果奶油蛋糕拿出来。 老太太尝了一块,觉得异常好吃,还好看,马上一迭声地让下人们去把孩子们都叫来。想想,又说,“把家里人都叫来,男人们稀罕这猴儿这狗儿,让他们来看看。” 不大的功夫,万和堂厅里便坐满了人,梁家人一个不拉地都来了,还包括宋公子。猴哥和奔奔属于人来疯,见人一多,可着劲地表现,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水果奶油蛋糕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好吃,好看,好闻,老人、女人、孩子最喜欢。 钱亦绣听梁大奶奶的话,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最先去求见的是她。 老太太热情地留了钱亦绣吃晌饭,晚饭。晌饭后,见钱亦绣有些没精神,才知道她天不亮就起来做点心,心疼地让她在自己的暖阁里歇了午觉。 这个殊誉连梁家的有些小主子都没享受过,梁家人带着一些下人瞧钱家小姑娘的眼神自是不一样了。 梁大奶奶回去歇午觉的时候,丫头不敢再有隐瞒,把钱家小姑娘求见她的事情说了。 梁大奶奶一阵气紧,把当事的丫头骂了一顿,扣了两个月的月钱。 下晌,老太太又让人去正院跟梁大奶奶说一声,钱家小姑娘要回老家了,让她准备些回礼。梁大夫人也派了人来,让她准备一些送宋家的礼物。 晚饭后,钱亦绣回去的时候,又带了一马车的回礼和宋家的礼物。 本来梁老公爷还说,她回去的时候梁府会派四个护院把她们送回去,怕她路上不安全。 听钱亦绣说会跟悲空大师和弘济同路后,便放心地说道,“跟他们同路,我就放心了。”又说,“那天潘亲家还跟我说,他喜欢你家门前的那片荒原,邀约我同行。说不定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去你家叨拢一阵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有些亲觉得清泉每天只更一更,太少。其实,清泉的一更是四千字,相当于别人的两更哦~~亲莫急,清泉过几天就会加更滴。(。) 第二百一十三章私心作祟 四月二十一日下晌,潘驸马居然领着小正态劼哥来送行了。不仅送了钱亦绣一把他画的风景折扇,还表明或许以后会去她的家乡看看绣品中那美丽的风景。 来趟京城,还能跟皇亲国戚、国民偶像、第一名士套上关系,这一大收获是钱亦绣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而且,潘美男哪里冷了?哪里怪了?哪里拽了?明明是成熟暖男嘛。传言不可信啊不可信。 钱亦绣拿着价值千两的折扇,对着风度翩翩的潘美男,没有一点免疫力。她笑得眉眼弯弯,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还说最好五月中到七月初来。那时,不仅她家院门口的荒原最多姿多彩,也是金莲开得最艳丽的时节,还是溪景山最浓墨重彩的时候。 小姑娘明媚的笑容,欢快的语调,让潘子安的心酸酸甜甜的。若自己当初不把对皇家的怨气出在女儿身上,对她亲近些,是不是女儿的笑也会这么温暖? 年青气盛! 现在老了,许多事情看开了,但覆水难收,失去的永远失去了,想弥补都不行。 小劼哥儿也舍不得,他主要是舍不得猴哥和奔奔。想到明天它们就要走了,眼圈都是红的。听了爷爷的话,也嚷着要去钱姐姐家做客看风景。 潘子安突然伤感起来,说道,“爷爷再不敢带你们出远门了。” 当年,是公主仙逝十周年,太后让他去报国寺茹素一个月。他不愿意,又不能公然忤逆太后,也不愿意让世人觉得他薄情。 他就说他做了个梦,梦见公主在紫霞阁的西窗下悠然品茗。溪顶山大慈寺在大乾朝的中西部,是大乾朝香火最旺的寺庙之一,而溪顶山又是大乾朝著名的茶文化起源地。若在那里上香茹素,更能寄托自己对公主的无限哀思。 他是真的梦见了紫阳公主在窗下品茗,是不是在西窗下,他就有些记不清了。 溪顶山是大乾朝最著名的风景区之一,前山千峰竞秀,万壑峥嵘,而后山则是片片茶园堆青叠翠,他还是在年青的时候去过。在墨香、茶香、檀香满山飘的溪顶山上诵经、品茗、画画、观景,还有思念,再住久些他都愿意。 太后准了他的这个请求,月儿听了也一定要去为母亲烧香茹素。结果,月儿却出事了。 这是潘子安平生最悔恨的事。若不是他私心作祟,直接就在西山报国寺烧香,那么月儿就不会出事。 他觉得这是公主在惩罚他。她把月儿带走了,让他一辈子都在痛苦和懊悔中渡过。 劼哥儿见爷爷不答应带自己去钱姐姐家,大哭起来,嚷道,“劼哥儿要去,劼哥儿要去……” 潘子安无奈说道,“就算爷爷愿意带你去,你去问问你爹爹,他答应吗?” 小孩子果然好哄,劼哥儿挂着泪水说,“好,我去问爹爹。爹爹应了,爷爷就要带我去。” 晚上,宋怀瑾也专程来送行。还有邻居家的一堆孩子,他们是来送猴哥和奔奔的。特别是三元酒楼的吴小少爷,都哭了。来的时候还拎了一小坛子“三元及地”,及一坛子状元红,跟猴哥一家喝了杯告别酒。 他和猴哥是躲着人喝的,他喝完就醉过去了。吓得钱华赶紧去请丈夫,找他家里人来,好在吴小少爷没有大碍,喝了醒酒汤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锦绣行后院就停了几辆马车。是梁府的车队,梁富奉命带来的,他们会把钱亦绣一行送到船上与悲空大师汇合。 钱亦绣领着两个丫头、魏氏、金师傅、黄华、苏三武及一猴一狗上了车,陆师傅如今在京城已经名声鹊起,会长期在这里做活了。钱华要再留一段时间,把这里的事情理顺,再把谢二掌柜带出来。以后,钱华会和蔡和轮流来京城的锦绣行当差,谢二掌柜和苏大武常驻。 来京匆匆二十几天,就又要离开了。若不是死鬼爹刺激了自己一把,是不是还会再玩几天? 钱亦绣掀开窗帘看着外面,马车穿过细长的胡同,繁华的街道,过了城门,护城河,把繁华的京城甩在后面。 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伫立在远处。朝阳下,梁大叔骑在马上正冲他们招着手,笑得一脸灿烂。 穿上戎装的梁大叔英武不凡,哪怕穿的是士兵的衣裳,也遮掩不住那股霸气豪迈的气势。这家伙,或许以后真的会当元帅。 只见马蹄翻飞,瞬间的功夫,梁大叔便骑马来到马车旁。他想了想,只笑着说了一句,“小丫头,一切……如意,一定。” 钱亦绣鼻子有些发酸,含着眼泪也说了句,“梁大叔也是,一切如意,快乐幸福。” 听她叫自己大叔,梁锦昭也没有生气,而是咧着嘴笑起来。他的肤色已经没有之前的白晰,十几天的军人生涯就把他晒成了小麦色,显得牙齿更加洁白如玉。 挥手告别,马车又向前驶去,梁大叔的人影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 两个多时辰后,他们来到南县码头。一个年青和尚看见卫国公府的马车来了,上前对第一辆马车外面的梁富和黄铁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悲空大师已经在船上了,请施主们直接过去。” 钱亦绣一行被和尚领上了一条中型船,小和尚已经在甲板上等他们了,老远就高兴地冲他们招着手。 下人们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上船后,梁富来跟钱亦绣道了别,就领着梁府的下人们下了船。 小和尚和一个年青和尚把钱亦绣等人安排去了二楼舱房,由于人少,连下人们都住在二楼。刚把东西放好,船就启航了。 钱亦绣纳闷道,“还没上客呢,咋船就开了呢?” 小和尚笑道,“这条船上只有贫僧,师傅,无名师侄,还有几个国报寺里的武僧,剩下就是你们了。哦,还有船家。” “就这么几个人,那船家还不得亏死啊。”钱亦绣说道。 小和尚道,“不会。贫僧师傅说,有人硬让我们坐,我们就坐呗。有福不享是傻瓜。” PS:今天加一更,感谢亲们的支持!呵呵,明天更新可能会有些晚。(。) 第二百一十四章玩笑话 船娘做素食的手艺差强人意,第一顿就吃得老半仙、小和尚毫无胃口。钱亦绣便让魏氏做饭,负责她和老小和尚的一日三餐。 船上的日子是惬意的,尽管大多天气都是阴雨绵绵。 钱亦绣无事跟小和尚下下五子连,或是逗弄逗弄猴哥和奔奔。小和尚跟着老和尚诵经文的时候,她就趴在窗边看风景。看细细的雨丝没入水中,看烟雨中的山水朦朦胧胧。 他们坐的这条船相当于前世的快艇级别,速度要比其它的船快一些。在大船进了绿春江的第二天,钱亦绣正在窗边看着这艘“快艇”渐渐接近前面那条大船,猴哥突然怂了怂鼻子,它跳上小几,挤到窗边,用手指着那条船大叫起来。 那条船上有猴哥认识的人!钱亦绣瞪大了眼睛往那条船上看去。 在“快艇”追上那条船,并超过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原来那个死爹正在那条船上,此时也在窗边向外张望着。 他到冀安干什么?钱亦绣没想过他会回家。战争结束六年了,要回,早就回了。 看到他,钱亦绣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吃饭的时候,钱亦绣若有所指的问老半仙,“大师,您说人为什么会变呢?原来那么好,几年不见,就变得面目全非了。” 老和尚放下筷子,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世间本无圆滑,有的只是自性。善念圆滑则万事功成圆满,恶念圆滑则万事虚伪淫邪。” 钱亦绣翻了一下白眼说,“我的学问差,不讲直白了听不懂。” 老和尚装作没听见,又拿起筷子低头吃起斋饭来。 这老和尚太气人。该有高僧范儿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请他透个底,他却卖弄起高深来。 小和尚见钱亦绣嘟嘴生气,也不吃饭。便笑道,“贫僧师傅的意思是,世间只有圆滑,没有圆满。小施主应随性,随意,凡事且莫强求。” 钱亦绣更零乱了,大声说道,“大师明明说世间本无圆滑的,小师傅咋说大师的意思是世间只有圆滑呢?” 老小和尚一起摇摇头,都放下筷子,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钱亦绣气得放下筷子,回船舱睡觉了。 五月九日晚,船到了温县,一行人在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又上路。 老和尚没有多少东西,只租了一辆马车。钱亦绣的东西就多了,租了六辆马车。一辆装着梁府送宋府的东西,由苏三武送去西州府,剩下的往溪山县赶去。 晌午便到了溪山县城,众人归心似箭,都没有下车吃饭。只有金师傅拿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车,又租了一辆驴车往自家赶去。 他们穿过县城到了溪顶山下,钱亦绣跟老小和尚告别,继续向西而去。 来到花溪村的时候,正是下晌午歇时间,行人很少,连趴在路边的狗都是没精打采的。 在村北头卖肉的谢虎子正倚在小茅草棚子下打盹,面前吊的几条猪肉被太阳晒得干干的,还在往下滴油。 谢虎子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看到坐在最前面那辆车上的黄华,知道钱亦绣回来了。站起身高声招呼道,“绣儿回来了?” 钱亦绣从窗口伸出头笑道,“是呐,我给谢大伯家带了好些东西,回头让人给你们送去。” 谢虎子笑道,“哎哟,谢谢绣儿了,出趟远门还掂记着我们。”边说边走到钱亦绣坐的马车边,低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灵。那唐氏缺德事干多了,前两天出个门就把腿摔断了,谢大夫说她的腿骨摔碎了,这辈子都要当瘸子。” “怎么回事?”钱亦绣问道。 谢虎子说,“那唐氏猫疯发了,愣说锦娃不是你家亲生儿子。谁都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她就是看上了你家有钱,又见锦绣行开去了京城,眼热,想分你家的产业……” 钱亦绣吓一跳,那件事那么隐密,怎么会透露出去呢? 唐氏翻不起大浪,钱亦绣怕的是老爷子跟着闹,把三贵爷爷气着。忙问,“我爷呢?我爷没出什么事吧?” 谢虎子道,“绣儿放心,钱三叔没什么大事。就是前些日子有些不好,县城保和堂的小张神医来诊过后,又无事了。钱爷爷和钱奶奶还想住去你们家,说是以后他们就跟着你们三房过日子。老两口前天让人拿着东西,刚出了大房,你爷就摔了一跤,把腿给扭伤了。保和堂的大夫来看的病,说最少也要在床上躺三个月。不知为何,你爷和奶就不愿意去跟着你们三房过了。” 钱亦绣听了后,赶紧让人快马加鞭,往归园赶去。 马车刚出了村西头进入那条小路,猴哥和奔奔就跳下马车,向归园狂奔而去。马车到了前院大门口,吴氏、钱亦锦都跑出来迎接了。两人见到钱亦绣虽然高兴,但一看吴氏就精神憔悴,钱亦绣的情绪也不大好。 让下人把东西搬到院子里,付了车钱,钱亦绣等人刚进前院,就看见程月从月亮门里走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小脸瘦得尖尖的,眼睛通红。原来合体的衣裳,如今穿在身上异常肥大。 钱亦绣心疼坏了,上前拉着她说道,“娘,绣儿才离开两个月,你瘦咋成这样了?” 程月搂着钱亦绣哭道,“绣儿,绣儿,娘好想你。你怎么才回来,家里出大事了……怎么办,娘闯祸了,娘闯祸了……锦娃是娘和江哥哥的亲儿子,是绣儿的亲哥哥,可是他们却胡说,说锦娃不是娘的亲儿子……” 她这么一说,钱亦锦的眼圈就红了,拉着程月说,“娘莫难过,他们胡说的,他们想占咱们家的产业胡说的。儿子是娘的亲儿子,是绣儿的亲哥哥。” 母女(子)三人相携着进了正房,钱三贵正斜倚在罗汉床上,还盖了床薄被子。他也是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又没了。 钱亦绣进去拉着他难过地说道,“爷,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能倒下,你是咱们家的主心骨。” 钱三贵笑起来,虚弱地说,“是,爷不会这么快死的,爷不会如他们的愿。” 丫头拿了面盆进来,钱亦绣洗漱完,边吃饭边听他们讲了经过,主要是钱亦锦和吴氏讲。 上个月底,怀孕的钱满蝶从县城回娘家玩耍,吃完晌饭后又带着礼物来三房送礼。正巧钱满霞也在娘家玩,两个孕妇讲着育儿经,说着生孩子如何痛,如何在阎王跟前走一圈。 当时程月也在,她说道,“我生绣儿的时候有些痛,生锦娃的时候一点都不痛,是我睡着了生的……” 程月的反应慢,自顾自地说,吴氏和钱满霞拦都没拦住。 钱满蝶笑道,“嫂子开玩笑呢,睡着了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吴氏赶紧起身拉程月出去,说,“娘想起有个针线活只有你能做,快跟娘出去。” 程月还在跟钱满蝶说,“月儿没撒谎,是真的,娘这么说的……” 话没说完,就被吴氏拉了出去。 钱满霞当了小媳妇,现在又当了准娘亲,对有些事情已经慢慢知晓了,对钱亦锦的事情也有了些猜测。虽然心惊不已,但她牢记吴氏和万大中的嘱咐,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不敢露了一个字。 她见程月被吴氏拉出去了,对钱满蝶笑道,“我嫂子有时候会犯糊涂,假的也说的跟真的一样。她生锦娃的时候,我也在屋外,听见我娘先接下来锦娃,后接下来绣儿。”还嘱咐钱满蝶不要说出去,不然人家又该笑话她嫂子是傻子了。 钱满蝶也没在意,想着程月脑袋不太清醒,说话做事犯糊涂也有可能。 回家后,她便把这话当笑话学给汪氏听了,还嘱咐汪氏莫跟旁人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汪氏就琢磨开了。仔细想想,锦娃长得的确一点不像钱家人,都说程月怀孕的时候肚子特别小,那么小的肚子怎么可能怀的是双胎。 她暗嗤不已,都说三房忠厚,却原来最狡猾的就是他们。这事瞒的死死的,骗过了所有人。 她把钱满蝶送走后,先去上房跟老两口说了这个笑话,又去二房跟唐氏说了这个笑话。末了,都会补充一句,“满江媳妇的脑子还是有些不清楚,这话咋能乱说呢?咱们是亲戚,自然知道这是她的糊涂话。但是让外人听了,对锦娃的名声就不好了。” 这个“笑话”就在大房、二房炸开了,众人分了三种态度。 钱老太坚定地认为这话就是个笑话,她一看锦娃就心疼,不是亲的,怎么可能有这种感受? 钱老头和唐氏坚定地认为锦娃肯定不是钱满江的亲儿子,原因跟汪氏分析的一样。 唐氏敞着嗓门说,“爹,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咱们钱家的家业,怎么能传给野种……” 钱满河气得吼了她一句,“娘,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钱老太一拐棍敲下去,她使足了劲,把唐氏打的一个趔趄。啐道,“缺德的婆娘,该让我儿把你休了。” 钱老头也骂唐氏道,“说这些话,你也不怕遭报应。再咋说锦娃也是三房养大的,给我满江孙子披麻戴孝了。三房的产业,也应该有他的一份。”又伤心地说,“我得去问问三贵,我们钱家这么多血脉相连的儿孙,他怎么会想到让外人来给我满江孙子披麻戴孝,传宗接代?他这么做,就不怕死后去见咱们钱家的列祖列宗,就不怕愧对我满江孙子? 剩下的人都持怀疑态度。钱满河还劝大家,“不管锦娃是不是三叔的亲孙子,既然三叔要把他当亲孙子,让他给满江哥披麻戴孝,传宗接代,那咱们听三叔的就是了……” 钱老头不听,气冲冲地起身去三房。出门一看后面,除了跟着唐氏,谁都不敢跟。便又返过身来,把钱大贵、钱二贵骂着一起去了,其他人都推说有事急急地溜了,包括汪氏。 钱老头来了归园,指着钱三贵一顿斥责,唐氏也跟着添油加醋,冷嘈热讽。 程月说漏嘴后,钱三贵、吴氏、钱满霞也商量了对策,就是三个人一定要死死咬住锦娃就是程月生的。反正程月生孩子的时候,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程月脑子不清醒,也是人人知道的。 对于钱老头的指责,钱三贵和吴氏当然不承认了,就说锦娃是程月生的,还是吴氏亲手接生的。 钱老头还想让程月出来说清楚。钱三贵说道,“爹,满江媳妇脑子有病。这件事就是闹到县太爷那里,他也只会听我们三个人的话,而不会听她的话。你老人家实在不信,就去衙里告吧,请官老爷来评评理。” 钱三贵咬死不松口,钱老头也有些动摇了,或许锦娃真的是满江的亲儿子? 想着,不管是不是,他和老太太都搬来跟着三房同住。三儿子的身子不好,若他真有个好歹,自己也好主持大局。 到时候,产业给锦娃分一份,钱家其他子孙也有份。这样,不管锦娃是不是钱家亲孙子,钱家的血汗钱都没有全部落入外姓人手里。 回村后,唐氏就大着嗓门到处说,结果把腿摔断了。钱老头搬家的时候,又把腿扭了。听着村里人的议论,他也有些怕了,暂时不敢搬去三房住了。 那天他们在屋里大声吵架,让程月听到了。程月只是失忆了,反应慢,有些事情还是清楚的。她知道自己闯祸了,给公爹和儿子惹了麻烦,天天哭,任谁劝解都不行。 钱亦绣听了后,先拿帕子帮呜呜哭着的程月擦了眼泪,笑道,“娘莫难过,既然娘知道他们是胡说,你还难过什么呢?如今绣儿也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在一处,任谁也欺负不了。” 女儿是程月的主心骨,她听了,才收了泪。 钱亦绣坦承了这次卖绣屏赚了多少钱,锦绣行赚了多少钱。并提出,卖绣屏的钱是小娘亲挣的,就全给小娘亲,当她的嫁妆钱。 程月没关心钱,听到女儿把绣屏卖了,粲然笑起来。说道,“江哥哥看到绣屏了,他定会回来看月儿的。他回来了,谁都不敢欺负咱们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小爹爹下一章就回来了,清泉也是近乡情怯。。。(。) 第二百一十五章收拾 程月听到女儿把绣屏卖了,粲然笑起来。说道,“江哥哥看到绣屏了,他定会回来看月儿的。他回来了,谁都不敢欺负咱们了。” 看到小娘亲澄澈的眼神,如花的笑靥,钱亦绣的心猛地痛了一下。 小娘亲的痴心错付了。 死鬼爹在京城活得好好的,当了官,身边还有了一个女人……甚至,知道自己是他的女儿,来锦绣行转悠了好几次,却不敢进去跟她相认。这些事,也只有深深埋在心底了。 把三千两黄金给程月当嫁妆的提议得到了钱三贵和吴氏的赞同。他们觉得,程月的嫁妆,任谁都抢不去,将来还是绣儿和锦娃的。 钱亦绣把银票拿出来给程月,程月没接,说道,“绣儿和锦娃帮娘收着,你们喜欢什么就买。“ 钱亦锦又说,“妹妹喜欢保管钱,给妹妹收着。” 钱亦绣便又收了回来。 走前钱三贵给的二千两银子退给了他,卖项链的那五千两银子钱亦绣就自己留着了。又把锦绣行的一套帐本交给钱三贵和钱亦锦,让他们无事看看。 买回来的东西,自家的和余先生的礼物,钱亦绣先分了出来。 再把给小姑姑的、张家的、钱香姑奶奶的东西理出来,到时候送给他们。 把给钱老太买的金簪子、金耳环、金戒指、嵌玛瑙的抹额,一匹软缎,一根虎头洋漆雕花拐棍理出来,明天会专程给她送去。 又把给王管事家、李地家、钱亮家、张先生家、谢虎子家、林大夫家、汪里正、万里正等关系好的人家的礼物也收拾出来,前两家让蔡老头送去,后几家让吴氏送去。 至于钱老头、大房、二房,啥都没有。 吴氏看到光给她一个人就这么多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心疼得要命,又念叨开了,“我都老了,要这些东西作甚?都留着,给绣儿以后当嫁妆。” 钱三贵道,“家里的钱不少了,还那么节省作甚?难道要节省下来,便宜那些想占咱们家产的人?” 吴氏一听这话,赶紧点头说,“当家的说得对,我再不省吃俭用了,想开了。唐氏那个死婆娘,借着咱们的光穿金戴银比我还穿得光鲜,却能说出那些戳心窝子的话。恨不得咱们马上把锦娃撵出门去,把她的孙子塞进来。黑心烂肠子的玩意儿。” 钱亦锦恨恨说道,“这次事,看着好像是太爷和唐氏闹得最欢。其实,最坏的就是汪氏,挑事的就是她。” 吴氏也咬牙骂道,“是,最坏的就是汪氏那婆娘。把事情挑出来了,就王八脖子一缩,看起热闹来。有了好事就上,若出了什么事,还要跳出来装好人。” 钱亦绣冲钱三贵说道,“爷爷,贪欲是纵出来的。她拿爷的东西拿惯了,觉着是爷的东西,她就有本事弄过去,还人不知鬼不觉。咱们若再继续姑息这些人,再不给他们些教训,他们还要闹事的,还会越来越过份。” 钱三贵难过地说道,“枉自我平时那么敬重她,觉得她虽然有私心,但为人尚可,最起码不败德丧行,比唐氏强许多。却没想到,她会得陇望蜀,跟着咱们过上了好日子,还鼓动你爷来闹着分咱们三房的产业……” 钱亦绣冷笑道,“爷,大利当前见人心。之前涉及的是小利,或许觉得不值得跟咱们翻脸。如今有大利了,又认为有谋夺的机会,就把持不住了。哼,那汪氏岂止是得陇望蜀,她的心肠歹毒着呢。她知道爷的身子骨弱,还挑着太爷和唐氏来闹事。除了太奶,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都有这种想法,但汪氏和唐氏肯定有,她们巴望着快些把爷气死。只要爷没命了,咱们家的孤儿寡妇就由着他们揉搓了。别说产业是他们的,以后我们吃口饭都要看她的脸色……” 钱亦锦也点头道,“是,我也看出来了。太爷爷来闹的时候,唐氏说的那些话明显就是故意气爷爷的。” 钱三贵心里隐隐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不敢多想,只要这个心思一冒头,就马上压下去。还反复跟自己说着,不会的,他们是自己的亲爹、是自己的亲哥哥亲嫂子。如今被孙女直言不讳地说出来,还是难过得红了眼圈。 吴氏气得咬牙骂道,“丧良心啊,咱对他们掏心窝子,不说他们两家跟着咱们过上了好日子,连蝶姑都是靠着咱们帮忙和离了杨老抠家,找到了老于家,现在过着少奶奶的日子。他们咋就不记情呢?这么缺德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公爹,当家的有多孝顺,他应该心里有数。他咋就能那么狠心,不顾你的身子来可着劲地闹腾?” 钱亦绣冷哼道,“不管哪个世道,都是强者为尊,老钱家却是搞反了。都是爷之前太纵着他们了,也是时候该让他们清醒清醒了……” 晚上,又让人去把万大中父子和钱满霞请过来吃晚饭。结果,只有万大中和钱满霞来了,说万二牛去县城卖皮子,顺便人会在好友家玩两天。 小姑姑的肚子已经出怀了,人也丰腴了不少。她看到钱亦绣就眼圈红红地说,“那些人太过份了,把我爹的病又气犯了。” 几人吃饭的时候,商量了一番对付大房、二房的法子。 首先要掐掉大房、二房的经济来源,让他们知道谁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告诉崔掌柜,雾溪茶楼不要再跟“老兄弟”点心斋合作。霞霞香饼屋的点心打七折,连打三个月。现在三房最多的就是钱,这个窟窿他们补。再就是,派人暗示钱四贵,若他想继续过好日子,就想办法让省城的老兄弟点心斋“亏本”。钱四贵精明,又跟钱三贵感情好,这种既得实惠又帮人的“好事”,他知道该怎么做。 第二个就是,这事是汪氏起的头,她必须得到沉痛的教训。先把她名声搞臭,这事就由吴氏领着能说会道的魏氏去办。 把原本准备送给大房、二房的一些礼物理出来,这家半包点心那家半包糖或是几朵绢花,能送大半个村子。除了老范家等几家关系实在不好的没份,其他家家有。京城里的东西,这些人稀罕着呢。 让吴氏和和魏氏去好好跟这些人家摆谈摆谈,这一圈下来,几乎整个花溪村就知道汪氏的德行了。她不是喜欢装好人扮贤惠吗?就是要把她的虚伪面纱撕下来。 第三个就是,锦绣行停止跟老于家的一切合作,并暗示汪氏缺德想图财害命,于家是被牵连的。以后三房不仅不会同于家有任何生意来往,也不会帮他家那个要考举人的三儿子任何忙。不管钱满蝶是不是有心把话递给汪氏,但她必须要承担她引起的后果。同时也让汪氏更加看清楚,是谁让钱满蝶过上了好日子。 第四个就是,让钱老头知道,若是他敢带着人把钱三贵气死,三房就是拚着不孝,也不会让这些害人的人得到一个子儿。而且,这些害人的人也会得到更沉痛的教训。只需要王管事借着国公府、宋府、县太爷的势,找老爷子吓唬敲打一番既可。狗腿子王管事做这些事最擅长,再把给他的礼加厚几成。 这些主意大多是钱亦锦和钱亦绣兄妹出的,万大中不太好意思掺和,钱三贵精力不济,那三个女人不顶事。 钱三贵还有些于心不忍,说道,“若是这样,他们会不会更恨咱们?” 钱亦锦道,“爷,他们之前不恨咱们,不照样往死里整咱们?” 万大中欣慰地看了看钱亦锦,行,够聪明,做事不托泥带水,像王爷。 钱三贵咬咬牙道,“也罢,他们是该得些教训了。大不了,以后我多给爹娘些养老银子。他们不是想整死我吗,看最后倒霉的到底是谁。” 饭后,钱亦绣左手被程月牵着,右手被钱亦锦牵着,几人一起回了望江楼。正跟猴哥牵着手的猴妹看见钱亦绣回来了,甩开猴哥的手,就爬上了钱亦绣的怀里。 钱亦绣一只手抱着它,一只手打了打它的小屁股,呵呵笑道,“我回来这么久,也不说去正院看看我。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回头就给你。” 娘几个上二楼说了一阵话,程月红着眼圈诉说着相思之情,连钱亦锦小正太都肉麻地说,“别说娘亲时时想妹妹想得哭了,就是哥哥都想得要命。以后,妹妹不管去哪里,都要哥哥陪在身边才行。” 除了吃饭,小正太的手一直都是拉着钱亦绣的,拉得她一手汗。钱亦绣几次试图甩掉,看到小正太不高兴的眼神,也只得由他拉着。 娘几个絮叨到很晚了,才把钱亦锦劝回去,又让他把给大山和跳跳的礼物一起带回院子。 第二天上午,钱三贵跟李金虎如此这番的吩咐了一番,让他去县城办完事后,再往省城去一趟。 钱亦绣穿得漂漂亮亮的,跟同样穿着精精神神的钱亦锦带着背着背篓的小雷和紫珠去了大房。 此时,钱香正在大房劝着钱老爷子。她昨天才得到钱老头扭伤腿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这里。 她听了老两口的说辞,气得直喘粗气。她了解几个嫂子的个性,知道老爹和唐氏又着了汪氏的道。她本是个豪爽性子,再加上气愤,数落起了老爷子,“爹,你咋又跟着起哄,三哥是咋得罪了你老人家,你就恨不得整死他?” 钱老头气道,“放屁,三贵是老子最心疼的儿子,我怎么会去整死他?” 钱香道,“我三哥是什么身子骨你不知道?风大了都能吹出毛病的人,经得住你和唐氏的这番闹腾?哼,真把三哥折腾死了,你的日子就能比现在好过啰。” 钱老太一听就哭了,歪嘴说道,“我可怜的三儿,从小吃的苦最多,日子刚好过起来,就被那两个婆娘掂记上了。偏老头子还犯糊涂,跟着她们一起折腾。我锦娃那么乖的娃,他们竟然说他是野种,还想把他赶出去。我知道她们打的啥主意,她们就是想把锦娃赶走了,好抢三房的产业……” 汪氏一直在门外听着,觉得老太太说的过火了,就不高兴地推门进来说,“婆婆,你咋能这样说我呢?唐氏有没有那个心思我不知道,反正我没有。我一直说那是满江媳妇犯糊涂说的玩笑话,是公爹和唐氏听进去了要跑去三房闹,现在咋把事情推到我身上了呢?” 钱香冷笑道,“大嫂,我爹糊涂,我可不糊涂。若你真认为那是玩笑话,还能专门跑到爹面前说,又专门跑去二房说?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汪氏不干了,红着眼圈对钱老头说道,“公爹,你可要给我作证,我是不是再三说那是满江媳妇说的玩笑话,可不能到处乱说,不然锦娃的名声就不好了。” 钱老头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汪氏的确是这么说的。 钱香嘲讽道,“可这玩笑话就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啊,若你不到处乱说,爹和唐氏怎么会知道,唐氏怎么会敞着大嘴说得整个村里都知道。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唐氏的德行,那个蠢货,跟我爹一样,被你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正闹着,钱亦锦兄妹去了,他们也没怎么理在院子里玩的多多和进娃。直接向老爷子和老太太住的上房走去,正好听见几人吵架的声音。 汪氏本来红着眼圈想给老爷子诉苦,但见三房的两兄妹来了,还应该听见了他们的吵架,赶紧解释道,“锦娃,绣儿,大奶奶不是有意的……” 钱亦锦打断她的话大声说道,“大奶奶,我小时候到你家玩的时候,曾听见你和大爷爷吵架。你们吵得很凶,声音也很大,你说大爷爷藏私房钱,就是为了跟村头的白寡妇去浪。既使我是一个几岁的小儿,也知道那话是你们吵架的气话,是不能拿出去乱说的。一旦说出去了,大爷爷和白寡妇就说不清了。你这么大的人,还不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钱老太一听这话就来气,也跟着说道,“是,我想起来了。”又用拐棍指着汪氏骂道,“这死抠的婆娘,原来生怕我大儿存私房钱给我花,无事就骂我大儿藏私。不敢说我老婆子,就说是我大儿藏钱跟白寡妇去浪……”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本来说好这章小爹爹出来的,可惜没有。清泉只有再加一更,一定让小爹爹今天出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盼回来了 吵架声把钱大贵引了来。他听了钱老太的话,老脸都羞红了,大声说道,“娘,那些老黄历又翻出来作甚?这么多娃子,也不给儿子留点面子。” 钱老太撇了一下嘴,显得嘴更歪了,说道,“你跟老娘这么厉害作甚?你不敢教训你那贪心的婆娘,由着她到处乱传瞎话,竟然说锦娃不是钱家的亲孙子,这话多缺德啊。你个怕媳妇的软蛋……” 说着就哭了起来,钱亦锦赶紧用帕子帮她擦眼泪,钱大贵也安慰着钱老太。 汪氏又气又愧,说道,“我这么大的人,被你们这样说嘴,我还有什么脸面?我一进钱家门……”又把她几十年辛苦历程数落了一遍。 钱老头也不傻,他后来也想通了自己是着了大儿媳妇的道。气汪氏心机深沉的同时,也不后悔做的事。血脉子嗣是大事,他当然要慎重。但他也有错的地方,就是不应该说那些过激的话,更不应该让唐氏满嘴喷粪,差点没把三儿子气死。 之前,他一直觉得锦娃不像钱家的孩子,跟钱家人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刚才,他趁着他们吵架的时候又细观察了锦娃和绣儿,觉得锦娃和绣儿还是有两分相像的地方。难道,锦娃真是钱家的种,只不过完全承了舅家的长相了?满江媳妇的确是犯了糊涂,说的只是玩笑话? 也有这种可能。 看来,还是应该多分给锦娃一些产业,万一他真的是满江的后人,自己以后也有脸去那边见满江孙子了。 想到这里,对钱亦锦的猜忌也就少了些,心情也好了许多。笑咪咪地问钱亦绣道,“绣儿回来了?你娘的那个绣屏卖了多少银子啊?” 钱亦绣道,“自然卖了不少。我爷说那钱是我娘挣的,就都给了我娘,当她的嫁妆银子,省得别人眼红掂记。” 噎得老爷子又想骂人,钱香呵呵笑起来,说道,“绣儿回来就好,以后多劝劝你爷,让他想开些,别钻牛角尖把身子气跨了。” 钱亦绣红着眼圈说,“嗯,我知道。昨天回去,看到我爷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一点肉又没了,精神也极差,我心里好痛。我在京城给姑婆家买了些礼物,下晌姑婆就去拿,顺道再劝劝我爷。” 说着,就让小雷和紫珠把背篓放下,把给老太太的礼物一一拿出来。这些东西都好,首饰金光闪闪,软缎银光闪闪,特别是那个嵌玛瑙的抹额,红光闪闪,闪瞎了所有在场人的眼睛。 钱老太第一次有了这么多好东西,还是京城的,摆弄着嘴笑得更歪了。直说,“谢谢绣儿,太奶记你的情了。” 钱亦绣说,“我们三房都知道太奶是记情的人。”又对钱香道,“也有姑婆的,你今儿下晌去我家拿。” 看到多多牵着进娃眼巴巴地看着她,钱亦绣又从背篓里拿出来三包糖果,给了钱老头、多多姐弟一家一包,说,“这是京城的糖果,跟你们铺子里做的不一样,极好吃。” 这是傻瓜都看明白了,除了钱老太和钱香,他们把三房彻底得罪了。 钱老头把糖果往桌上一撂,掷地有声地说,“回去跟你爷说,太爷没有私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家大局着想。等你爷百年之后,他也会感激太爷的。” 钱亦锦红着眼圈说,“太爷,你不是为钱家大局着想,你是在纵容一些人的贪欲和不劳而获,是在误导钱家下一代。得弟弟,进弟弟,还有生弟弟,他们还这么小,大人们应该作个好榜样,告诉他们如何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下一片前程,为家人打下一片家业。而不是想着把别人家的东西通过一些不光彩和不正当的手段,据为己有……” 钱老头气得脸通红,提高声音骂道,“你放屁!你个小兔崽子,竟敢教训我。”说着就想起身打人,但他的左腿不能站立,起身又坐了回去。 钱老太看钱老头想打锦娃,拄着拐起身过去挡着锦娃的前面说,“你干啥呀,锦娃说得对。你不能再听这两个败家婆娘的挑唆,去谋夺三房的产业了。” 这话被老太太明明白白说出来,钱老头、钱大贵、汪氏都涨红了脸。 汪氏还在说,“婆婆,你咋这么说呢……” 钱亦锦和钱亦绣也不想呆了,便施了礼回家。走到门口,钱亦锦又转过身来,把刚才的话继续说完了,“我家的那些产业,有些人眼红得紧,但我并没有很看在眼里。因为,我以后会像我爷一样,凭着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更大的家业,还会为太奶、我奶、我娘挣诰命,为我姑姑、我妹妹撑腰。” 说完,便牵着妹妹昂首阔步地走了。 这话,让钱老头等人更羞愧。 两兄妹一出院门,钱大贵指着汪氏道,“作吧,作吧……”然后,回了自己屋。 第二天一早,村北头的吴山子媳妇就来找汪氏,说自己闺女又重新找了个全福人,不劳驾她了。 汪氏问她为什么,她说,“我还得让我闺女给她下一代积福。”然后,忙不迭地走了。 这话把汪氏气得差点吐血。她一出门,又觉得不对,咋许多人都离她远远地在议论什么呢?等她一凑过去,人家就干笑着躲开了。 花大娘子边走还边跟别人说,“唐氏一肚子坏水,但人家不装。不像有些人,比唐氏还坏,却装得比谁都贤惠。人家帮了她那么多,她不仅不记情,还要谋夺人家的产业。我呸!” 汪氏气得要命,还自持身份不愿意像泼妇一样去吵架,而且也不敢跟花大娘子吵。花大娘子脾气不好,吵不过可是要打人的。 下晌,王管事突然来了钱家大房。把钱大贵乐得,一迭声地往里请,“哎哟哟,贵客,贵客啊。” 王管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来找你家老爷子聊聊天。” 王管事和钱老头在屋里聊了小半个时辰,王管事走之后,钱老头就蔫了。反复念叨,“我的心他咋就不明白呢?我帮了他们那么多,他咋能找个外人来威胁我呢?若锦娃真的不是……我咋对得起列祖列宗啊。哎,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 晚上,钱满川和钱满河阴沉着脸从县里回来,两房人一起聚在大房商讨对策。因为,雾溪茶楼突然终止了跟老兄弟点心斋的合作,而且,他们今天铺子里的点心也没卖出去多少。 说是霞霞香饼屋为了庆祝太后娘娘的七十寿诞,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八月太后娘娘过完生辰,都会七折优惠,几乎所有的人都去他们铺子买点心了。 小王氏惊道,“打七折?那他们还能挣什么钱呀?” 钱满河无奈道,“你还没看出来呀?咱们把人家得罪死了,人家手指头一动,就能把咱们手里的碗给砸了。咱们不是吃着自己的碗里,还看着人家的锅里吗?那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这还是第一步。若是以后再不管咱们藕塘里的藕,让咱们自己找销路,咱们不仅要劳累得多,也不会卖到那么好的价……” 唐氏一听就嚎开了,“丧良心啊,三房咋会这么缺德呀。” 钱老头本来就心慌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唐氏一嚎,所有气都发在了她身上。狠狠啐了她一口骂道,“都是你这个婆娘缺德,你还骂人家缺德。若不是你敞着大嘴差点把三贵气死,人家会这么对你吗?” 唐氏不干了,嚷嚷道,“咋都怨上我了呢?那次去三房还不是你让我们跟着去的。再说,那事也是大嫂跟我说的呀,不然我咋知道。” 一听她说汪氏,钱老头又有了出气的地方,指着汪氏说,“都是你这个心凶的婆娘,占便宜占多了,事事都要占强。锦娃说得对,你就是故意跟我们说的……” 汪氏冷笑道,“公爹,闹腾得最凶的就是你老人家对吧。你若不去闹,我还能押着你去闹?都隔了房了,锦娃是不是钱家血脉,关我什么事。大不了,我守着我这一房的钱家子孙喝汤咽菜就是了。” 钱老头被她一说,又有些气钱三贵起来。骂道,“枉自我原来那么疼他,那锦娃到底是不是钱家种,他竟是不跟我说一句老实话。” 钱老太太气道,“三儿都跟你说了锦娃是亲生的了,你难道一定让三儿说锦娃不是亲的,你才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又骂汪氏道,“家里都被你们挑成这样了,还在挑事儿。老娘活了一辈子,还听不出你话里的机锋?老头子要上当,老婆子可清醒得紧。你若是再敢拿锦娃的血脉乱说嘴,就给我滚出钱家去。”又对钱大贵说,“管管你婆娘的嘴,她若是再乱说,就给我休了。” 老太太虽然说得慢,但该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她拿出婆婆的气势来,没给汪氏一点情面,自觉没脸的汪氏哭着回了自己房。 钱大贵和钱二贵想请老爷子去三房下个矮桩,老爷子不干。老子是长辈,凭啥?他心里还是觉得三儿子心软,说不定整他们几天就会收手。 不说大房、二房惨惨淡淡,三房过得倒是欢欢喜喜。钱亦绣和小娘亲天天腻在一起,钱亦锦放了学也跑过来一起腻。 钱亦绣回来的第四晚上,万大中突然来了归园,偷偷跟钱三贵在屋子谈了一刻钟的话后,又匆匆离开。之后,钱三贵就把吴氏、钱亦锦、钱亦绣都叫去前院正房开会,苏四武在门外房檐下逗着猴妹和跳跳。猴哥同大山、奔奔又一起进山了。 钱三贵的眼睛通红,激动得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见人到齐了,低声说道,“家里有一件喜事。你们听了,一定要镇定,不要嚷出来,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我们一家都活不了,听见了吗?” 几人见他如此郑重,都认真地点了点头。 钱三贵呵呵笑起来,接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压抑着声音说,“我的满江还活着!我的满江回来了!” 说完,就捂着嘴巴呜呜哭起来。 吴氏一惊,问道,“你说啥?满江没有死?”由于太激动,嗓门不知不觉大起来。 钱三贵赶紧低声道,“别吵,儿子还活着不能让别人知道。” 钱亦锦也吃惊地问道,“爹爹活着,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 钱三贵道,“你爹爹帮人顶缸去坐了牢,出来后却被朝庭确认已经为国捐躯,还给咱们发了抚恤银子,咱们还享受了免税政策。若是他活着的事情传出来,他和咱们一家就都犯了欺君大罪,是要砍头的。。” 钱亦锦难过地说道,“若是这样,爹爹岂不是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了?” 钱三贵摆手道,“不会,满江顶替的人是大官子弟,说他两年后就能恢复身份。如今满江已经当了官,还是个五品官。” 此时,吴氏已经泣不成声,钱亦锦也流出了激动的眼泪。只有钱亦绣的嘴抿成一条缝,脸色发白。怪不得升了那么大的官,原来替高干子弟顶缸坐牢去了。 那几个人太激动,谁都没注意钱亦绣的反常。 钱三贵又说,“因为咱们家下人太多,满江不敢先回家,就先去了女婿家。让老蔡头把前院的人都支开,这事只能我们家里人、还有老蔡头、四武、晓雨知道。过会儿女婿赶马车把满江带回来,锦娃在前院接到你爹后直接带去后院的望江楼。绣儿赶紧去跟你娘说说,让她有个心里准备,咱们一家就在那里团聚。你娘嘴不牢靠,你爹走之前,都不能让你娘出门……” 那个死鬼爹竟然回来了! 钱亦绣虽然极其抗拒他,但也不能不听从三贵爷爷的指挥,把他深深地藏几天。若真如他们所说,这事弄出来全家人都会没命,她也怕死啊。 她心里骂着死鬼爹,那么麻烦还回来干咋?也只得认命地回去跟小娘亲说清楚。 但是,她得提醒小娘亲,千万不能跟死鬼爹久别胜那什么。不然,以后对她的伤害会更大。古代男人只要一当官就喜欢三妻四妾,若白莲花小娘亲投身于“争夫”的娘子军中,还不得被人吃得渣都不剩啊。 钱亦绣上了楼,看到小娘亲还在窗边眺望。她纤细的身子裹在天青色衣裙里,更加袅娜娉婷。一头黑缎似的乌发随意斜挽在脑后,显得脖子如玉一般洁白。 钱亦绣来到她身边说道,“娘,我爷说,爹爹马上要回来了。” 程月抿嘴笑起来,异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 钱亦绣吓一跳,小娘亲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程月又自信地说,“江哥哥一看到我的绣屏,他就知道月儿在想他,就会立即赶回家来看我的。” 钱亦绣还想挑拨挑拨关系,程月突然指着窗外说,“绣儿快看,那里有一辆马车。那车里的人会不会是江哥哥?” 夕阳下,院门外那片广袤的荒原上,百花争艳,万紫千红。小娘亲用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来看着这片景,盼着那个人。 荒原中那条弯曲的小路上,有一辆马车正向这里驶来,赶车的正是万大中姑夫。 钱亦绣的眼眶也有些发热了,小娘亲眺望了将近十一年,盼望了将近十一年,还真的把他盼回来了。 只是,小娘亲依然是那个美丽、单纯、懵懂的小娘亲。 可是,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从这条路远走边关的少年郎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清泉今天写了这么多,小爹爹终于回来鸟。(。) 第二百一十七章相见 钱亦绣和程月站在窗前,看到那辆马车颠簸着向自家驶来。钱三贵被苏四武背着和吴氏一起来到望江楼一楼,两口子又叮嘱了一番钱晓雨。 马车直接进了前院,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靓青色箭袖长袍,腰间束着青色腰带,还戴着斗笠。斗笠压得低低的,遮了大半张脸。 钱亦锦上前深深一躬,拉着他快步进了后院。 看到那个男人,程月的身子竟是颤抖起来,眼泪也如断线的珍珠一颗颗落了下来。她嘴里喃喃念道,“他是江哥哥,是江哥哥,他回来看月儿了,他真的回来看月儿了……” 钱亦绣拉着她的手说,“是,是爹爹回来了。但是,他一走十一年杳无音讯,这些年里,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咱们都不知道。娘,你可要把持住,若是他变坏了,不要咱们了,咱们就不要再理他……” “绣儿,”程月打断了女儿的话,泪汪汪的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嗔道,“绣儿,你怎么能那么想江哥哥呢?他是你的爹爹,他不会变坏的,他不会不要月儿的。” 因为生气,还发脾气地开了钱亦绣的手,快步向楼梯口走去。可到了楼梯口,又不敢往下走了,用帕子捂着脸哭起来,说道,“真的会是他吗?若月儿看错了怎么办?好怕啊。” 钱亦绣走过来轻声安慰着她。 一楼,钱三贵眼圈红红的坐在八仙桌前,吴氏根本坐不住,站在门前往外张望着。 钱满江归心似箭,几乎和钱亦锦跑着进了望江楼。吴氏一看儿子,一把拉住他哭了起来。钱亦锦把两人拉进屋,又把门关上。 苏四武围着小楼转一圈,钱晓雨坐在楼前海裳树下的藤条椅上,也不住地往四周看着。 屋里,钱满江含着眼泪,把吴氏扶在椅子上坐下,就跪下给钱三贵和吴氏磕了三个头,哽咽着说道,“儿子不孝,一走多年,让爹娘受苦了。” 说完,又用膝盖走了几步,爬在钱三贵的膝上哭起来,吴氏和钱亦锦都过去抱着钱满江哭起来。 楼梯口的程月听到的确是钱满江的声音,便跑下楼去。叫道,“江哥哥,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钱满江站起身,转过身看向那个依然美丽、清瘦、懵懂的小妻子,笑道,“月儿,是我,我回来了,我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程月冲过去就扑到他怀里,脑袋枕在他的肩上哭起来,说道,“江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走了这么久才回来?爷爷他们都说你死了,还给你弄了个小坟头。可是,月儿不相信江哥哥会死,江哥哥说过几番花谢花开后就会回来,江哥哥是不会骗月儿的……你知道吗,月儿天天望着门外的野花,盼着它快点谢,再快点开……江哥哥,月儿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呀……呜呜呜……” 听了她的话,钱满江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轻拍着她的肩膀哄道,“月儿莫难过,我没有死,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尽管家里人对小娘亲的肉麻和直白都习惯了,但听了这些话还是红了脸。钱三贵咳嗽一声道,“满江,满江媳妇,有些话就留着你们私下再说吧。你们坐下,让锦娃和月儿给你们磕头。” 程月听了,便抬起头对钱满江邀功道,“江哥哥,月儿能干,生了对龙凤胎。绣儿乖巧,锦娃带把儿……” 钱亦锦红了脸,插嘴道,“娘,儿子有很多优点的,说说其它的。” 程月说,“娘知道锦娃优点多,可是,别人最看重锦娃的,还是那个优点呀。” 钱满江笑起来,英俊的脸跟走之前的那张脸重合起来。他拉着程月坐下说,“好,让我儿子闺女给我磕头。” 赵成和马护卫父子都曾嘱咐他,把小主子就看成他的儿子,千成不能露了他的身份。 钱亦锦知道要给爹爹磕头了,看妹妹还站在远处愣愣地看着,没有丝毫要给爹爹磕头的意思。就过去拉她道,“妹妹高兴傻了,爹爹回来了,咱们给爹爹磕头。” 钱亦绣被他拉到钱满江跟前,也没跪下,问道,“你说你是我爹,那你在京城锦绣行后院附近转过好几次,还进了锦绣行商铺两次,你为什么不跟我相认?” 见钱满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说,“我养的那只猴子是灵猴,它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监视我家,当然要告诉我了。而且,你来一次,它就会告诉我一次。” 钱满江想了想,便笑道,“是这样,爹爹身上有任务,不宜在京城跟闺女相认。” 钱亦绣嗤道,“那你另外有了女人也是任务?” 钱满江赶紧摇头否认道,“闺女,你误会爹爹了,爹爹没有其他女人。” 钱亦绣还想问那个女人的事情,但怕刺激小娘亲,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以后单独再问。 又问,“你这么多年都不归家,怎么现在又突然回来了?” 钱满江的眼圈又红了,说道,“我在锦绣行看到你娘的那幅的绣屏,又听了你的那些话,就再也忍耐不住了。我若是再不回来见你们,我想我会死去。经过请示上峰,又有些其它原因,就让我回来了。” 钱亦绣冷笑了两声,又问,“你为什么去给那人顶缸?是因为荣华富贵吗?” 钱满江没想到女儿小小年纪问题会这么多,还一个比一个尖锐。点点头,犹豫着说道,“嗯,也有这个原因。” 钱亦绣的眼泪涌上眼眶,又问,“你觉得荣华富贵比家人、比父母妻子儿女更重要?” 钱满江赶紧摇头否认说,“不是。” 钱亦绣上前一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既然不是,打完仗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就回家,为什么为了那荣华富贵去坐牢?你想没想过,你的家里跟别人家里不一样。你的父亲残疾,母亲弱柔,妹妹还小,妻子懵懂,这样一个家庭,再生下嗷嗷待哺的孩子,你让他们怎么活?” 说到这里,钱亦绣的眼泪便流了出来,为这一家人吃的苦,还有那个死去的小绣儿。 她擦了一把眼泪,又继续说,“更何况,你的妻子美貌异常,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家庭,要护住你妻子不被伤害有多难?你想没想过,你晚一天回家,妻子就会多一分危险,家里就会多一分艰难?你坐了牢,又因为坐牢在京城当了官,你想没想过,这么长的时间里,家里会出现什么变故?十一年了,你一走杳无音讯,没给家中带过一分一厘钱。爷爷多少次命悬一线,奶奶过早花白了头发,小姑姑的手粗糙得像一个老妇,哥哥一岁多就独自一人去村里人家蹭吃食,小绣儿——我六岁前就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不知道肚子饱是什么滋味……这十一年来,这个家面临过多少危机,你想过吗?” 随着钱亦绣的哭诉,钱三贵、钱亦锦都流出了眼泪,吴氏和程月哭出了声。 钱满江又伤心又惭愧,流泪道,“绣儿,是爹爹欠考虑了……有些事,的确是爹爹不能左右的。其实,这些年里,爹爹也偶尔托人打听过家里的情况。听说家中无事,便放了心。的确没想到,你们过的如此艰难。现在,家里所幸无事,爹爹又当了官。以后为你奶、你娘请封诰命,让你们过好日子……” 钱亦绣断然回绝道,“不需要你现在来锦上添花,我哥哥学习好得紧,自然会给我奶我娘请封诰命。我们现在的日子已经非常好过了,家里的铺子开到了京城,还稀罕你那点俸禄银子。我娘一副绣品就卖了三千两黄金,你一辈子也未必能挣那么多。家里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你还回来干什么?” 钱亦绣最后面的一句话可谓离经判道,但她话语出格家里人早就已经习惯了。 程月却有些受不了了,流着眼泪说道,“绣儿,别这么说江哥哥,他肯定不知道咱们过得不好。他在外面也不容易,定是受了许多苦……” 钱亦绣跺脚道,“娘,这个家你最应该感恩的人应该是我爷、我奶,还有小姑姑。他们跟你不是血脉之亲,却拚上性命都在护着你。经过这么多年的共患难,相互扶持,咱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你不要再理这个男人,他太自私。他话说的好听,给你留下两个孩子就不管咱们死活。那么多年不管不顾,因为看到绣屏就受不了相思的煎熬,就跑回来了。他一切出发点都是自己的感受,从没有想过咱们的日子该咋过。” 又对钱满江说,“钱将军,你那么大的官,肯定会找个京城的大家闺秀。你走吧,不要再来缠我娘。我娘太单纯,抢不过别人的。” 程月一听女儿不让她理钱满江就哭得更厉害了,说道,“绣儿,他是江哥哥,是你爹爹,娘盼了他那么久,你怎么能撵他走呢?” 吴氏起身帮钱亦绣擦着眼睛,劝道,“绣儿快别哭了,你爹爹在外面也不容易,他回来了就好,咱们好好过日子。” 钱三贵对钱满江说道,“绣儿这么难过我能理解。你看现在家里好过,也就是这几年,绣儿运气好,跟着猴哥捡了些山珍卖,家里才慢慢发起来。你媳妇姿色好,惹得好些贼人掂记,都是锦娃和绣儿想办法,才没让你媳妇出事。前些年,这个家多少次濒临绝境,虽然最后又熬了过来,但其中的心酸我现在都不愿意再去提及——苦啊。那些年,我恨不得去死,但又放心不下这一家弱小。想着,我走了,他们该怎么办?” 又把钱亦绣拉到他身边倚着自己,说道,“绣儿是个好妮子,爷知道,家里有今天,绣儿的功劳最大。” 钱亦绣就趴在钱三贵怀里呜呜哭起来,钱亦锦也过去抱着钱三贵和钱亦绣一起哭。 钱满江已经泣不成声,起身又给钱三贵和吴氏跪下磕了一个头说,“儿子不孝,让家人受苦了。”又磕了一个头说,“儿子谢谢二老,谢谢你们待月儿如亲人。” 吴氏去把儿子扶起来,说道,“你是娘的儿子,不管如何,你回来了,娘都高兴。” 几人又劝恶人钱亦绣放下芥蒂,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诉别情。 他们听钱满江说了一些他的事情,他当然是有选择性地说。钱三贵等人知道他在御林军里当着从五品的官,还有见皇上、娘娘,见王爷、大臣的机会,都高兴起来。当然除了钱亦绣,她还嘟着嘴,不时地横两眼钱满江。 钱满江也不以为意,闺女一瞪他,他就呵呵笑两声。有一次他还试图摸摸她的包包头,被她躲开了。而他的小妻子最乖巧了,一直任他拉着她的小手,还不时报以甜甜的一笑。 钱三贵和钱亦锦又讲了些家里事,也让钱满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真的后悔了,或许当时的选择真的错了。孝忠的道路条,他不应该选择那条最冒险的捷径。闺女说得对,他家的情况跟别人家不一样。 晚上,钱晓雨和苏四武端了饭菜来,一家人又吃了饭,钱三贵钱满江父子两人还喝了点小酒。 饭后,众人又说了一阵话,就该回去歇息了。都走到了门口,吴氏回头问钱亦绣道,“绣儿咋不回莲香水榭呢?” 钱亦绣装傻地说,“我回水榭干啥?原来每天我都陪着娘亲睡的,娘没有我陪着,她害怕。” 吴氏道,“你爹回来了,有他陪着,你娘就不怕了。” 钱亦绣固执地说,“让我爹去水榭睡,我不去。”任凭吴氏怎么劝,坏阿姨就是不离开望江楼。斜眼瞄到钱满江急得一额头的汗,想撵人又不敢说出口,心里就一阵解气。 程月还傻傻地用帕子给他擦汗,说道,“咱们这里不算热的,江哥哥咋出这么多汗呢?” 吴氏劝了半天孙女也不听,只得退后一步说,“那绣儿就睡在绣房的罗汉床上,不要再去跟你娘挤。” 等屋子里只剩三个人,钱亦绣就对程月说,“娘先上楼去,绣儿要跟你的江哥哥单独说说话。”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一十八章都讨嫌 等屋子里只剩三个人,钱亦绣就对程月说,“娘先上楼去,绣儿要跟你的江哥哥单独说说话。∮,” 程月还挺有心计,不走,拉着钱满江的手对钱亦绣说道,“娘不走,娘知道绣儿不喜欢江哥哥。娘若一走,你把江哥哥撵出去咋办?”又求道,“绣儿,就算娘求你了,别撵江哥哥走,好吗?” 钱满江听了无比心酸,红着眼圈说,“月儿,都是我不好,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也怪不得闺女怨我,我该早些回来的。” 程月摇头道,“月儿不怨江哥哥,江哥哥只要回来,月儿就心满意足了。”又眼睛润润地恳求钱亦绣道,“绣儿,你知道的,娘盼江哥哥,盼得多辛苦呀。娘到底盼了多少天,自己都记不住了……” 程月的语气本来就轻柔,再这么一说,不说钱满江眼眶发热心里奇痒无比,连钱亦绣都有些不落忍。她无奈道,“娘放心,绣儿不会撵他走的,绣儿只是想跟他单独说说话。” 程月依然拉着钱满江的手站在那里,嘟着嘴,就是不动。 真是重色轻女!钱亦绣心里也酸酸的,她不是难过,是吃醋。平时小娘亲最在乎的人就是自己了,连钱亦锦都靠后。可现在为了这个男人,就这样跟自己怄气。 钱亦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拿小娘亲没有办法,只得给钱满江使了个眼色。 钱满江现在最怕最想讨好的就是这个女儿。见女儿给自己使眼色,赶紧劝程月道,“月儿乖,先去楼上歇着,我一会儿就上去。” 见钱满江都这么劝她了,程月只得点点头,说道,“那月儿先去洗漱。江哥哥千万不要走哦,就是绣儿撵你,你也不走。”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把钱满拉到侧屋边上对着他的耳边低声问,“江哥哥,你身上有没有银子?” 钱满江一愣,还是乖乖地把怀里的荷包拿出来,说道,“我把钱都带回来了,一共有五百多两银子。还给月儿买了漂亮的首饰,过会子给你。” 程月笑咪咪地接过荷包,低声说,“绣儿平时最喜欢的事就是算帐数银子,然后找地方藏银子。这些银子都给她,她就不会生你气了。”说完,就聪明地走过去把荷包放在钱亦绣前面的桌上,抿嘴笑道,“绣儿,这是你爹爹给你的银子,快数数有多少,再把帐上上,然后藏起来,千万别让外人发现了。” 这是自以为是地把她卖了? 钱亦绣气得脸通红,声音也提高了,“娘,你把女儿看成什么人了?别说这点钱,就是再多的钱,女儿也不能把娘卖了。我只是想跟他单独说说话,娘担心什么呀。” 女儿从来没有这么凶过自己。程月看到女儿的脸也涨红了,声音也提高了,有些害怕了。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绣儿别生气,娘只是想让你高兴,让你别撵江哥哥走……” 钱满江过去把程月搂进怀里哄了几句,对钱亦绣说道,“闺女,你生爹爹的气应当,语气重些爹爹也该受着。可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娘呢?” 钱亦绣也后悔自己的语气重了,起身拉着程月的衣襟说道,“娘快别哭了,再哭,就不美了。我没生气,女儿怎么舍得生美美小娘亲的气呢?放心,绣儿是你的女儿,肯定不会害你的。我答应了你,就肯定不会撵他走的,就是想单独跟她说说话。” 程月听了,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屋里归于平静,两人面对面坐在桌前,钱亦绣说道,“我娘善良、单纯、懵懂,我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你已经有了其他女人,就请离我娘远些吧。” 钱满江一愣,茫然地说,“我已经有了其他女人?我没有呀。” 钱亦绣看了两眼钱满江,此时的小爹爹比十一年前黑了,壮了,也更加硬朗有气势,但眼里那几分浩然正气却仍然存在。 这副面容,放在哪里都属于正面角色,任谁看了都会生出几分信任。只是,两世为人的她知道,有些人,越像正人君子,干的事越放不上台面。看看,现在就演上了。若不是自己亲眼看到,也会被他的演技骗到。 钱亦绣冷笑道,“你这话你骗鬼呢?我明明看到你在三元酒楼门口跟一个年轻女人抱在一起,之后还来锦绣行给那个女人买了好些化妆品。现在竟然不承认了。” 钱满江仔细一想,他跟女人有近距离接触只有过一次,的确在三元酒楼前。便说道,“你是指上个月的事情吧?”见钱亦绣默认,继续说道,“那女人是一个大官家的族亲,他家想拉拢我,就想让我娶那个女人,我没同意。那天我们也没抱在一起,就是她被石头硌了脚,拉了我一把。而且,在锦绣行里,给他买脂粉的不是我,是那家公子,也是爹爹替他顶缸的人。” 钱亦绣疑惑地问,“娶了那家女人你升官的速度更快,你会不同意?” 钱满江叹道,“闺女,你爹不是无耻之图,知道君子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爹爹向天起誓,到目前为止,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你娘的事。只是有些事牵扯太大,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钱亦绣又问,“若是你回京后他家硬逼着你娶她咋办?” 钱满江笑道,“闺女放心,即使要娶也是明年。这么长的时间,要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实在不行,出一两件‘意外’也是可能的。” 钱亦绣道,“你不会骗我,一回了京城,就忙不迭地把那女人娶了吧?” 钱满江摇头道,“不会。你娘是个好女人,今生我不会做任何有负她的事。这一辈子,除了你娘,爹爹不会再要任何女人。” 死鬼爹都这样说了,钱亦绣也不能再继续当讨嫌的法海,毕竟小娘亲是如何盼他的自己最清楚。便说道,“好,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若是你阳奉阴为,这边骗我娘,那边娶别的女人。不说我们一家不会原谅你,我还要到梁副统领那里去告你,我跟他家的关系可是好得紧。” 两人结束谈话,钱亦绣把荷包还给钱满江说,“这个荷包给爷和奶,这么些年都是他们护着娘亲,着实不易。 钱满江接过荷包,趁钱亦绣不注意摸了摸她的包包头。偷袭成功,让他笑弯了眼。 没想到,出门十一年,小妻子还给自己生了这么个漂亮的小闺女。虽然厉害了些,但着实精明。这也是被逼的吧?若是她不强大厉害起来,这个家过得会更不易。虽然有万家父子暗中护着,但他们毕竟不能事事出面。哎,闺女养成这样的性子,还是要怪自己。等完成任务恢复了身份,就把闺女接到身边,争取在她出嫁之前把性子养软和些…… 钱满江正想着心事,却看见女儿在往楼上走。马上道,“闺女,你上楼干啥呀?”一着急,嗓子不自觉地变粗了。 “当然是睡觉呀。绣房也在二楼,我去那里睡。”钱亦绣是上楼拿她的睡衣。因为天天在望江楼睡觉,她几乎所有日常用品都放在这里。但看到小爹爹这副急吼吼的样子,又实在瞧不上,便故意说自己去二楼睡觉。 钱满江几步冲上来,对钱亦绣笑道,“爹爹只能在家呆三天,闺女就让爹爹跟你娘好好说说话……嗯,闺女就回莲香水榭,成吗?” 钱亦绣翻了一下白眼说,“你说你们的,我睡我的,又不在一个屋,也碍不着你啥事呀。”说完,蹬蹬蹬地上了楼。 她进了小娘亲的卧房,小娘亲已经换上了亵衣亵裤。银白色的软缎,领口袖边还绣了几朵粉色小碎花。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垂下,长长的过了腰部。还擦了金莲香浓,这款香水还没上市,钱亦绣只给小娘亲拿了一瓶回来。拿回来时小娘亲不算太喜欢,说太浓了。 小娘亲在某些方面还是蛮聪明的嘛。 钱亦绣撇嘴道,“娘,你不是不喜欢那款香水吗?” 程月有些红了脸,笑咪咪地说,“可娘觉得江哥哥会喜欢,所以就擦了。”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搂着钱亦绣说道,“绣儿,娘喜欢你,你爹爹回来,娘还是喜欢你的。可是,这个床太小,躺不下三个人的,绣儿别生娘的气。” 钱亦绣瞄了几眼宽大的架子床,说道,“绣儿知道,绣儿也喜欢美美小娘亲,不会生气的。”说完,就去柜子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些,走出门去。 跟钱满江擦身而过的时候,钱满江还说,“谢谢闺女,以后爹爹会好好补偿你。” 钱亦绣的脚步顿了顿,没吱声,向楼下走去。 钱亦绣出了望江楼,看见苏四武坐在离望江楼不远的一块石头上,大概是在替小爹爹把风吧。三贵爷爷的心思还挺缜密,怕小他们动静闹得太大,专门让人在这里守着,不许其他人在附近转悠。 再说钱满江,他看到此时的程月比之前长高了,也更成熟更水灵了。 自己在外面劳累奔波,如履薄冰,忙得只在夜里才有时间想想她。可是她,却把自己走前的那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一守就是十一年。甚至,把门前的那些花、那条路全部印在了脑海里,绣了出来…… 钱满江的眼眶又有些发热,鼻子有些发酸,向程月伸开双臂,哽咽着笑道,“月儿,我回来了。” 程月跑上前去抱住钱满江的脖子说,“嗯,江哥哥没骗我,江哥哥回来了。”说着,又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江哥哥,你咋才回来呢?月儿天天等你,盼你,日子好难熬啊。月儿以后再不离开你了,等人、盼人的滋味太难受了……” 钱满江亲了亲程月的脸颊说,“我是在外面拚命搏前程,已经上了那个车,就不能再下来了。再等等,不久的将来,有些事情也该浮出水面了。那时,我就把你们接去京城,咱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说着,就把程月横抱起来,放上床去。 程月见钱满江急急地脱着衣裳,问道,“咱们还要打架吗?上次咱们打了架,月儿就生了锦娃和绣儿。若这次再打架,还能再生孩子吗?” 钱满江已经把外衣脱了,听了程月的话,大笑不已,低头捧着程月的脸使劲亲了几下,说道,“当然,若打了架,咱们又会多一个孩子了。” “不,要多两个,月儿喜欢孩子。”程月的嘴嘟得老高,明显不满意钱满江把数额说少了。 “嗯,好,多两个,最好多三个,我也喜欢孩子。”钱满江笑道。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程月又不解地问,“又有虫虫了么?怎么月儿跟绣儿睡觉的时候,没见着虫虫啊。” “呃,这虫虫是母的,喜欢往男人被子里钻。” “哦……呵呵,痒……痒……哎哟,痛,好痛……” “嘘——”钱满江用手捂住了程月的嘴说道,“月儿,不能叫的,让别人听见就麻烦了。忍忍,马上就好了……” 第二天,一家人又会在望江楼集合,并在那里吃一日三餐饭,这是昨天说好了的。 两世为人的钱亦绣虽然没结过婚,也知道今天不宜早去打扰他们。所以,起床后,她也不着急去望江楼,而是逗着猴妹玩。 大概辰时末,钱晓雨就来请她去望江楼吃饭。 钱亦绣问,“这么早?” 钱晓雨笑道,“不早了。锦哥儿不到辰时就去了,把大爷吵了起来。老爷和太太倒是刚去了没多久,让姐儿去吃饭。” 钱亦绣笑了起来,自己昨晚讨嫌,小正太今早讨嫌。也难为小爹爹了,今天对他好些。该发的脾气昨天都发了,该敲打的也敲打了,他在家里只能呆三天,也不能让他带着伤心离开。 她让白珠带着猴妹去和熙园找奔奔玩,自己去了望江楼。 一进门,其他的人都已经坐在桌前了。其实,当灯笼的,讨嫌的何止是两个小的。 经过爱情滋润的小娘亲更加美艳动人,脸红红的,嘴翘翘的,只是眼里有浓浓的倦意,还不时地捂着嘴打哈欠。 死鬼爹倒是更加精神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一十九章要多多的孩子 钱满江的左边坐着吴氏,右边坐着小娘亲,钱亦锦站着倚在他身上。 钱亦绣便坐在了程月的旁边。她见程月头上戴着金镶翡翠菊花簪,耳朵上戴着翡翠吊坠,这首饰不是她买的。 钱亦绣夸道,“娘的首饰好看。” 程月听了,摸摸头上的簪子笑道,“娘也觉得好看。这是江哥哥买的。” 钱亦绣没吱声,自己在京城给她买的首饰可比这好看多了。 钱满江听了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交给吴氏说,“娘,这是五百两银票和一些银子,你拿着作家用。” 吴氏又还给他道,“家里有钱,你自己留着用。” 钱满江道,“这个家理应由儿子养的,儿子却一走多年,也没顾得上。这些钱娘就拿着吧,否则儿子心里更不好受。” 吴氏听了,才收起来。 钱满江又送了钱三贵半斤燕窝二两人参,吴氏一个虾须金镯子,钱亦锦一个玉笔筒,钱亦绣一个赤金璎珞圈。又道,“我给妹妹买的首饰已经给她了。另外,还给爷爷买了一个玉嘴烟斗,奶奶一个金镯子。他们两位老人家在我走的时候,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他们的好我一直记着。” 一提起钱老头,几人便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讲了。 钱亦锦的脸气得通红,说道,“那唐氏说我长得不像钱家人,不知是在哪里捡的野种。把爷气得病犯了病,把奶气得浑身直哆嗦,最后还是何大娘把她推搡出去的。我哪里不像钱家人了?我照了镜子,我跟娘亲和妹妹长得多像啊。” 钱满江昨天听万大中说了一些情况,唐氏在花溪村散播了对小主子极不好的传言,幸亏万大中制止的极时,让那臭嘴的婆娘几个月出不了屋。 再听钱亦锦亲口说出来,钱满江心里更是惊涛骇浪。这个“儿子”是皇室血脉,若是大业成了还会是皇上的嫡长子,竟然被骂野种,真是嫌命长了。 钱满江说道,“让人悄悄去把我爷和我奶请来,我跟他们见见面。咱们三房不止有儿有孙,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不劳别人掂着咱们家的产业。再跟我爷说清楚,我如今已是官身了,若是那些妇人继续多嘴多舌,惹了口舌之祸,可是要断我前程,连累整个钱家的……” 饭后,蔡老头赶着牛车去了钱家大房。他跟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自家老爷想他们了,请他们去请顿饭。 钱老头还硬着脖子生气不去,近几天点心斋的生意越来越差,他知道是老三家捣的鬼,都快气死了。 钱老太拄拐站起身说,“你不去我去,我想三儿和锦娃了。家里这两天闹得乌烟瘴气,烦人,想去三房清静清静。” 蔡老头又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些,这才把老爷子劝好。他把老爷子背上牛车,钱老太也跟着上了车。 汪氏红肿着眼睛跑出来,流着眼泪大声说道,“公爹和婆婆是要去三叔家吗?我和当家的也去,我们去求他们,去给他们下跪。害我名声不好就罢了,谁让我们无权无势,只得任人欺负。可是却不能祸害我闺女啊,她才过上好日子,他们那么做,让我蝶姑咋在婆家安生过日子啊。”话没说完就泣不成声。 蔡老头原来在官家当过二管家,嘴皮子比钱三贵还溜,也得了钱亦绣的私下吩咐。听了汪氏的话,冷笑道,“你这是去求人吗?你的气势比谁的都大。我就纳了闷了,这****的还有本事把屙屎的挟持到,也只在你家才找得到。你儿子是怎么当上掌柜的?你家姑奶奶为什么能脱离杨老抠家嫁进于家当了少奶奶?你家善哥儿为什么会在县城最好的私熟上学?还有,你家这吃的喝的用的,如今跟过去比可是天上地下之差。这些好处都是谁带给你们的?这么好的日子还嫌不够,偏要去划拉不属于你的东西,还要用下作手段,害得我们老爷差点没气死。这就怪不到别人了,这叫自作自受……我家老爷被人气的现在身子还不爽利,不会再见那些不记情的人。” 汪氏气得浑身直啰嗦,指着蔡老头骂道,“你放肆,你一个奴才,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蔡老头嗤笑道,“对,我是奴才,可我是钱老爷家的奴才,又不是你个泥腿子的奴才。” 钱老头也觉得汪氏欠教训,这事若不是她在中间挑拨,也不会搞成这样。便没吱声,由着蔡老头挤兑。 蔡老头说完,也不理继续吵闹的汪氏,赶着牛车出了大房。汪氏还想拉着钱大贵跟去,钱大贵甩开她的手骂道,“我没脸去。都是你这个婆娘没事找事,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老两口直接被带进望江楼,刚坐下,却看到那个冲他们笑的人像死去的孙子钱满江。老太太纳闷道,“哟,这后生咋长得那么像我的满江孙子呢?” 钱满江走过去跪下,抱着老太太哭道,“奶,我就是你的满江孙子啊,我没死,我又回来看你了。” 钱亦锦过来拉着老太太说,“太奶,是真的,我爹爹没有死,还当了官。” 钱三贵也道,“是的,满江还活着,还在御林军里当了五品官。” 老两口一听可不得了,要说钱老太最疼的是锦娃,这钱老头最疼的就是这个钱满江,两人抱着钱满江就哭开了。 众人哭了一阵,坐下。钱满江又把给老两口的礼物拿出来,还一家给了个十两的银锭子。 钱满江告诉老两口千万不要把他还活着的事情说出去,他现在的任务非常隐密,在他派人送信回来之前,他们甚至在过年的时候还要给他的“衣冠冢”烧纸。 老头子还挺懂行,点头说道,“爷知道,爷知道,满江孙子一定是在当暗桩。爷不傻,我们不会乱话。老婆子,听到没?” 说了一阵话后,钱满江又把钱亦锦拉过来说,“爷,锦娃是我的儿子,你瞧瞧他长得多像月儿和绣儿啊。外甥像娘舅,这样的孩子更有福……” 钱老太打着哈哈笑起来,说道,“看吧,我就说嘛,锦娃怎么可能不是我钱家的人。以后别听那两个败家婆娘的话,她们都不安好心。” 钱老头红了脸,拉着钱满江的手说,“满江孙子,爷也是怕啊……好了,好了,爷知道了,以后爷不做那些事了。不过,你们三房一个孙子不够,还是要再多几个才成。你和你媳妇还要加把劲,多多开枝散叶。” 钱满江笑得一脸灿烂,说道,“爷放心,只要孙子还活着,你老人家的重孙子会更多。” 然后,拉着老爷子说起了家常,从自家说到别人家,从百姓家说到大官家,从一个家的家长说到一国之君皇上。总之,表达的就是一个意思,人要守本分,若都想把别人碗里的吃食抢过来,在民间叫图谋钱财,在朝庭就是不臣之心,是大乱的根本…… 小爹爹是人精,笑呵呵又不动声色,把钱老爷子说得直点头。这个优点,不说三贵爷爷拍马不及,钱亦绣也自认没这个本事。 钱亦锦看小爹爹的眼神更加崇拜了,干脆拿个小凳子坐在钱满江腿边,不错眼地看着小爹爹,聆听着他的教诲。钱满江也不时地摸摸他的头,让小正太更是喜不自禁。 一家人呆在望江楼就没出去过,一直到晚上。小娘亲昨夜没休息好,晚饭后就上楼歇息去了。对于这个媳妇,所有的人都不会苛求她。 天渐渐黑下来,钱亦绣见钱满江又开始心不在焉左顾右盼起来。其他人谈兴正浓还舍不得走,老太太拉着他的左手,吴氏拉着他的右手,小正太依然坐在他腿前,还不时用脸颊蹭蹭他的腿。 钱亦绣打了个哈欠说,“困了,该回去睡觉了。” 钱满江感谢地看了她两眼,到底是亲闺女,关键时候就会帮他。他今天非常想跟闺女香亲香亲,可闺女不主动往前凑,他又身不由己地被长辈们拉着不放,连月儿都凑不上来。 小正太还不想走,嘟嘴说道,“时辰还早,回去那么早作甚?我要跟爹爹讲话。” 老爷子精,仔细一看孙子的模样,也笑道,“走了,走了,你紧着赖在这儿,哪儿来的小弟弟?明儿咱们再来。” 又对钱三贵说,“三贵,之前是爹糊涂,不该那么想。那天王管事也来找我了,说好在你没有大事,否则后果会更严重。今天听满江孙子说了这么多,爹也知道了,人必须要守本分,不能眼馋别人的东西……不过,大贵、二贵再咋说也是你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那两个婆娘糊涂,但你侄子、侄孙子都不错。你就高抬高抬贵手,总不能让他们再回家种地吧?” 钱老太也说,“听说于家如今极不待见蝶姑,说是娘不好,闺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三儿,能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了吧。” 钱三贵道,“我们也是气狠了,伤心了。上次我们退出点心斋让了大利,或许有些人偿到了甜头,觉得再逼迫一番,我们还会让更大的利。若是把我逼死了更好,连三房的整个家当都谋去了。他们是想要我的命,要把锦娃赶出钱家,这心肠得有多狠哪。” 老钱头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钱三贵继续道,“爹娘放心,我也不是那狠心肠的人,蝶姑是个好孩子,我们以后还会帮衬她。至于点心斋,他们再坚持三个月就是了,虽然会损失一些银子,但还不至于跨掉。这次得让有些人痛狠些,这样才会长记性……”见老父老母眼圈红红地望着他,又说,“你们放心,只要他们守本分了,我和大哥、二哥以后还是好兄弟,该照应他们的时候自然会照应。” 终于把人送走了,屋里又归于平静。钱满江去净室洗漱完,才一身清爽地上了楼。 卧房没点灯,皎洁的月光洒进窗棂,照得屋内朦朦胧胧。薄缎被下,小妻子玲珑有致的曲线尽现。他来到床边坐下,浮动的芬芳更加浓郁,让他身子燥动不已。 他伸手撩开小妻子浓密的长发,捏了捏她如玉的耳垂,侧卧着的程月娇嘤一声转过身平躺着,依旧没有醒。美丽的脸庞如月下盛开的莲花,静谧、洁白而美好。 钱满江又笑着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程月娇嘤一声,嘟嘴说道,“别闹,人家好困,人家要睡觉。” 她没有睁眼,继续睡觉。半梦半醒中,还抿了抿红唇,唇边的梨窝若隐若现。 钱满江的心柔软得化成了一滩水,他用大拇指抹着她的脸,轻声说道,“月儿,江哥哥的时日不多,咱们要抓紧时间要孩子。” 程月睁开眼,眨了眨朦胧而湿润的眼睛,问道,“江哥哥,咱们还要打架吗?” 钱满江呵呵笑起来,说道,“是啊,不打架怎么会把孩子吸引过来?” 程月伸开玉臂环绕着钱满江的脖子,说道,“江哥哥,你一回来,月儿觉得好高兴。月儿喜欢这样的日子,喜欢江哥哥在家里,还喜欢绣儿、锦娃、公爹、婆婆,咱们一家人永永远远在一起过日子。真好!” 钱满江低下头深深地吻住程月的小嘴,呢喃着说,“是的,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好月儿,你再等等,我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马上回来接你们。以后,咱们一家人永永远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那时,咱们就能天天打架,生多多的孩子……”他的嘴唇他的手,开始在程月的身上不停地游走起来。 “嗯,月儿喜欢跟江哥哥打架,也想要多多的孩子,像绣儿一样乖巧的女儿,像锦娃一样带把儿的男娃……”程月的声音越来越低,逐渐被娇喘声代替。 红罗帐里春光一片。 窗外的明月远远挂在天边,它似乎也害羞了,由银白变成了橙黄,隐入云雾之中……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有约,提前上传。若文文有错,请原谅,清泉回来再检查。(。) 第二百二十章闺女是爹的小棉袄 钱满江折腾到半夜,把已经睡过去的小妻子打理干净,自己又下楼冲了个谅,才回床上沉沉睡去。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听见拍门声及叫喊声,“娘,娘,开门啦,儿子想你了。” 他一歪头,亲了小妻子一口,又抱着她继续睡。他以为是隔壁老王儿子的叫喊声,营区住地里,有临时来探亲的家属,这老王的媳妇带着儿子上个月才来军里看老王。 迷迷糊糊中,他还有些纳闷,那个黑小子不是说的一口胶东话吗,咋换成冀安话了呢? 住在一楼的钱晓雨起来打开门,见外面才刚蒙蒙亮,有些哭不得。低声问道,“哥儿,这么早又来了呢?这天未大亮呐。” 钱亦锦走进来说道,“我想跟我爹多呆一会儿。”说着就往楼上走。 钱晓雨拦住他说,“哥儿先自个在楼下玩玩,成吗?昨天大爷和大奶奶睡得有些迟,现在还未醒。” 钱亦锦绕开她说,“昨天我们那么早就走了,他们睡得一点都不迟。”然后蹬蹬蹬跑上楼去,嘴里喊着,“爹,爹,儿子来了。” 钱满江这才被“儿子”真正吵醒,赶紧起身边穿衣裳边制止要进门的钱亦锦,“锦娃别进来,就在门口等着,爹爹马上出去。” 钱亦锦本来想推门而入,听到爹爹的话,也只得在门口站下。 钱满江把钱亦锦牵下楼,洗漱完后,才清醒过来。他对钱亦锦说道,“锦娃,去水榭把妹妹叫过来,咱们爷三个趁着他们还没来,好好絮叨絮叨。” 他回来这么久,除了被女儿质问过,还没有好好说说话。 钱亦锦笑道,“爹等着,儿子马上去把妹妹叫起来。” 来到莲香水榭,钱亦锦又敲门道,“妹妹,开门啦,哥哥来看你了。” 钱亦绣正在梦周公,被钱亦锦吵醒,望望窗户,还灰蒙蒙的未大亮。不知小正太犯了什么病,这么早就来吵人。她只得打着哈欠坐起来,闭着眼睛往身上套衣裳。 白珠已经开门把钱亦锦请了进来。 钱亦绣不高兴地说,“要看我也该晚些来啊,你扰了人家的好梦了。” 钱亦锦挥挥手,让白珠退下去。就过来小声说,“爹爹让你也过去,咱们爷三个趁他们还没来之前,好好絮叨絮叨。”小正太非常开心爹爹对自己和妹妹的与众不同。 钱亦绣总算清醒了,这小正太又厚着脸皮去讨嫌了。 出了门,夹杂着桃香的晨风扑面而来,把钱亦绣彻底吹清醒了。她没有朝前走,而是拉着钱亦锦来到水榭的侧面,看到那几棵嫁接了洞天池金蜜桃树枝的桃树已经挂了果。 因为去年才刚刚嫁接,不敢让果实挂多了,否则对桃树有影响。所以每棵树上只稀稀拉拉挂着十几个桃子,大多桃子还是青色,只有几个桃尖已经泛金泛红。那些不大的小红点,在青色的叶子和青色的桃子中间,显得更加醒目。 钱亦锦吸了吸鼻子说,“好香,这金蜜桃比别的桃子香多了。” 钱亦绣点点头说,“嗯,这几个要熟了的桃子明天都给爹带走。” 钱满江在窗边看见小兄妹手牵手地走来,两人步履轻快,喜笑颜开,欢快的说笑声不时飘进窗内。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些异样,觉得闺女不应该跟小主子这么亲密。 女儿长得跟月儿一样美丽,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怎样的风华绝代。 他虽然效忠宁王,但也更知道天家无情,天家的女人看着风光,其实过得都不好。心思大的整天汲汲营营,没有心思的在那种环境中呆久了也会渐渐滋生不该有的心思。爬上去的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没爬上去的天天想着往上爬。在皇家,心思单纯良善的,哪怕被皇上宠爱当上皇后了,最终的结果也不会好。就像元后,死的早,连她的儿子都没保住。 钱满江虽然自己天天想着拜将封侯,但他是为了让自己的爹娘妻子儿女过上衣食不愁的好日子。 看看那灿若春花似的小脸,若是终日愁眉不展,自己得有多心疼。他希望女儿过舒心的小日子! 小兄妹一进来,钱亦锦就邀功道,“爹,我把妹妹给你带过来了。” 钱满江一手拉住了“儿子”,一手把女儿的小手拉住。女儿还想挣开,他用了点力,女儿没得呈,只得任由他拉着。而小兄妹拉着的小手,便松开了。 把他们拉到侧屋的罗汉床上坐下,再伸出胳膊,一边搂一个。小正太笑弯了眼,斜倚在了小爹爹的身侧。钱亦绣则有些皱眉,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没跟青年男人如此亲密过,哪怕他是这具身子的爹,她也有些不自在。 钱满江满足着“儿子”的好奇心,讲着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大漠风光,讲着军营中的笑话。总之,都挑好的说,残酷的一句没说,他怕把香香的小闺女吓着。渐渐地,他感觉女儿的身体变软了,他的心里才真正开怀起来。 爷三个刚说了一阵话,钱三贵和吴氏又来了。他们要赶在别人来之前见儿子,要讲些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结果一进来,却看见父女(子)三个正挤一堆说话呐。 钱三贵说,“锦娃,绣儿,你们先去楼上看看你娘起来没有,爷和奶有话跟你们的爹说。” 钱亦绣猜到他们可能会说钱亦锦的出生问题,便硬拉着不想走的小正太上了楼。 吴氏去关了门,钱三贵小声把钱亦锦是他们捡的事情说了。 吴氏小声哭道,“满江,我们也是没办法。那时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回来,又恰巧孩子是在绣儿出生那天被人放在门口的,我们就捡了回来当亲孙子养。还骗你媳妇说,这孩子是她睡着了生的。” 钱三贵说,“锦娃是上天厚待我们,才到咱们家的。若是没有锦娃,咱们的日子会更艰难。那时,歹人几次打你媳妇的主意,你奶和大伯他们都觉得是你媳妇惹事拖累家里,逼迫我们把她另嫁。都是锦娃去求你奶,求你大伯他们,才打消了他们的那些念头。锦娃是上天赐给咱们家的,不管你将来有没有儿子,锦娃都是咱们家名正言顺的长子,这个家的产业都会有他的一份。” 钱满江先是表现得比较吃惊,听了钱三贵的话后,也点头道,“爹说得对,锦娃真是上天赐给咱们家的孩子,咱们必须要对他好……” 心里想着,老父老母真是难找的好人,对一个捡来的孩子能如此慈善。他们的这份好心,会有好报的。 几人正讲着,老钱头两口子又来了,几人便出去围着一桌吃早饭。钱满江也更加见识了老太太对锦娃的偏爱。若说昨天跟孙子久别重逢,满心满眼里全是孙子。今天则满心满眼里全是这个重孙子,对他笑得都要比别人和善得多,不时嘱咐他多吃一些,还要抖着手给他夹菜。 晌饭前,钱满霞和万大中也往归园赶来。万大中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里面是钱满霞给哥哥赶做的衣裳。他们路过花溪村西头时,碰到了钱大贵和汪氏。 汪氏的眼睛是红的,钱大贵黑着一张脸。见到他们,钱大贵说道,“归园门是关着的,我们敲了半天都没开……霞姑,你跟蝶姑从小玩得最好,你帮着蝶姑说说好话,她知道错了,不该乱传瞎话。你大伯娘更有错,不该拿出去乱说,气得你爹犯了病。能不能,让你爹跟锦绣行说说,继续跟于家合作下去……” 钱满霞前些日子也是气钱满蝶气得要命,自己一再嘱咐她不要乱说,可她还是跟汪氏说了,闹出这么大的事。但后来听说她在于家的日子不好过,又有些心软了。 她刚想说话,万大中抢先说道,“霞姑都嫁了人,娘家的事情也不好多参与。大伯还是亲口跟我岳父说的好。”然后,拉着钱满霞错开他们走了。 他们来到归园门前,敲了敲门,蔡老头听是他们,才打开了门。 满霞姑姑也加入了争抢钱满江的行列,只是她抢不过钱老太和吴氏,只得眼睛红红地抓着哥哥的一片衣襟,看得万大中都有些吃味。 若钱老太不在,谁都抢不过程月。可钱老太在程月的心中已经积年成威,她一来,程月就害怕地躲到了一边。 钱满江被一家围着,左右是两个老女人,腿边一个小正太。其实他心里很让小闺女坐在他另一条腿边,可小闺女没凑上来。 吃完晚饭,几个女人就开始哭起来了,因为明天一早钱满江就会离开。为了隐秘,老两口和钱满霞都不能相送。会由万大中赶着马车来接,理由是钱三贵有些不好,要送去县城的保和堂看病。 钱老太、吴氏、钱满霞拉着钱满江哭,钱亦锦也抱着钱满江流眼泪。程月坐在一旁看着钱满江哭,嘤嘤的哭声,红红的小鼻头,让钱满江的心都碎了,却也不能当众去安抚她。 钱亦绣则不停地劝着小娘亲,告诉她爹爹很快就会回来,以后一家人就会永远在一起了。 程月摇头不信,哭道,“你爹一出门就不着家,娘盼他盼得多苦呀。他回来才短短几天,就又要走了。谁知道这一走,又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娘怕,怕他再回来的时候,娘已经白发鹤颜了……” 不说众人走后,钱满江和程月如何温柔款款,钱满江如何安抚小妻子。只说钱亦绣,她心里也不好受。跟小爹爹相处时日不多,但她觉得小爹爹并不是她原来想像中的那么不负责任。虽然有些事情做得欠考虑,但年轻人总会有考虑不周全的时候。 最主要的要,这个家离不开他,小娘亲离不开他。 夜里她没怎么睡好,古往今来,古今中外,当间谍没几个是好下场的,绝大多数连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她不想让死鬼爹真的死了,为了这个家,更为了小娘亲。 正想着,就听有人挠窗户的声音,接着,有人翻窗户的声音,以及猴哥的叫声。 她坐了起来,猴哥着急地蹿上她的床,急得钱亦绣使劲往床下推它,“哎哟,你下去,太脏了。” 猴哥没理她的叫声,拉着她又比划又叫,意思是那个在京城锦绣行转悠的高个子男人又来家了,还住在望江楼里。 钱亦绣说道,“别大惊小怪了,那人是我爹。” 猴哥惊得一下子用手捂住了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天边刚泛鱼肚白,钱亦绣就起来了,她把猴哥叫起来,让它去树上把那几个桃尖泛红的桃子摘下来。猴哥还不愿意,它早就馋这些桃子了,天天都盼着它们快快变红。 钱亦绣只得道,“好,好,给你和猴妹一家留一个,剩下的都摘下来。” 猴哥听了,才上去摘下来,一共六个。 钱亦绣拿着桃子去了望江楼,小正太还没有去。钱满江和程月已经起来了,程月正爬在钱满江的肩膀上哭着。 钱亦绣直接上了楼,把梁则重给她的小匕首和潘子安给她的扇子交给钱满江。说道,“这是梁老公爷送我的,这是潘驸马送我的,若是你遇到什么危险,可以去找他们,或许他们能帮你脱困。” 又悄声道,“你的上线若是跟宁王打对台的,一定要想办法逃出来。我听悲空大师无意中说过,这天下以后是宁王的。” 她不敢说马面,便把老半仙抬了出来。 钱满江听了闺女最后一句话真是大喜过望,人们都喊悲空大师老神仙,他说的话一定准了。没想到,自己还跟对了人。若是这样,自己更应该有所表现才是。 他拿着闺女给的两样信物心里熨帖得不得了,闺女是爹的小棉袄,说得真对。 他笑着把那把扇子还给钱亦绣道,“谢谢闺女,这把小匕首爹就收下了,梁老公爷说不定爹爹以后真能求到。潘驸马的扇子就不带了,爹在军中,不会求到他什么。” 钱亦绣没有接,说道,“常言道,猫有猫路,鼠有鼠道,那潘驸马的路子极广,有些事能帮你也未可知。” 接着又把桃子送给他,告诉他什么时候能吃。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二十一章再次离开 当钱满江要走下楼的一刹那,程月猛地冲上去,抱着钱满江哭道,“江哥哥,你就带着月儿一走去吧。月儿想跟你在一起,月儿想咱们一家人永永远远在一起。月儿怕,怕你像我娘一样,离开月儿就再也不回来了。月儿心里苦得紧,好苦的……” 钱满江红着眼圈劝解着她,钱亦绣也拉着小娘亲劝解着,无奈程月就是抱着钱满江的胳膊不放,哭得像一个撵路的稚儿。 钱满江无奈,只得狠着心肠把程月胳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几步冲下了楼梯。下了楼,他抬起头说,“月儿莫伤心,不久的将来我就会来接你。为了你和家人,我也会珍惜自己,好好活着。”又对钱亦绣说,“闺女,爹爹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娘就交给你了,替爹爹好好照顾她。” 说完,抹了一把泪,牵着来接他的钱亦锦出了望江楼。 程月捂着脸痛苦失声,不住地喊着“江哥哥”。 钱亦绣也流下了眼泪,不止为这个家和小娘亲,也为小爹爹和自己。她默默祈祷上苍,一定要让小爹爹平安无事,活着回来。 她隐约记得当初马面对小爹爹的批命,好像说他有一个大劫,若是这个劫渡过去了便能长寿。也不知道小爹爹的这个大劫是在之前的战场上,还是在以后的无间道上。若是在战场上就好了,已经渡过去了,他定能平安归来。若是在无间道上,那就生死难料了。 泪眼模糊的母女两人相携着来到窗前,钱满江和钱亦锦已经到了前院,吴氏又抱着儿子哭了一阵。 之后,钱满江跪下给钱三贵和吴氏磕了三个头。 万大中和苏四武把钱三贵扶上了车,接着,钱满江和钱亦锦上了车。万大中和苏四武坐在车厢前面,赶着车向院外驶去。 在马车快出院子时,钱满江又从车窗里伸出头,朝望江楼方向招招手。 朝阳下,马车踽踽走在荒原中的那条小路上,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村头的那片朝霞中。 从此后,小娘亲又会守在窗前,天天望着那条小路,盼望着小爹爹的再次归来。 十一年的等候,换来了三天团聚。不知他这一走,还要再等多久,甚至还能不能再回来。一个女人的韶华能有多久,难道天天都要在无尽的等待中蹉跎? 钱亦绣心疼地看看小娘亲,她已经哭得双目红肿,小鼻头通红,扭着帕子的双手放在胸前,不停地颤抖着。 钱亦绣抱着她宽解道,“娘亲,爹爹说不久的将来就会回来接咱们的。” 程月轻声哭道,“娘不傻,你爹爹的话,娘不会全信了……” 钱满江走了,家里又恢复了平静。除了程月因别离伤心不已,其他人都极兴奋,毕竟钱满江还活着,这比什么消息都让他们高兴。 这就是妻子和家人的区别。妻子祈盼的是天天厮守,而家人祈盼的是他能平安活着。 钱亦绣又搬回了望江楼,天天跟小娘亲腻在一起,不时开解她,头几天连学都没上。小正太也在放学后第一时间跑来望江楼,承欢于小娘亲跟前,给她讲着各种笑话。 要说归园的日子是平静的,但钱家大房和二房却是极其不平静的。 钱老头知道满江孙子不仅活着,还当了大官。从五品官啊,比县太爷的品级还高,是能为亲娘和媳妇请封诰命的。此时,他心里的天平完全倾斜到了三房的那一边。 等到满江孙子光明正大回来的那天,家里就不是普通农户,而是官身了。 老钱家彻底发达了! 老头乐呵之余,想想之前自己做的事都害怕。若是老三真的有个好歹,不仅自己要追悔莫及,满江回来更交不了差。关键是大房二房跟三房的仇是彻底结下了,那两房不仅捞不到任何便宜,三房或许还会报“杀父”之仇。手足相残,这是多可怕的事。 这事闹的,不仅没能谋到三房一点产业,还把几兄弟的关系也搞僵了。 这都是不安分的汪氏和唐氏搞出来的。 钱老头思考了一宿,第二天就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只许男人们参加。 他不敢说钱满江回来了,人家已经亲口确认了锦娃是钱家的血脉。况且,即使锦娃不是,只要满江孙子还在,三房就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把王管事那天威胁他的话说了。钱老头好面子,那天王管事来找他,他不好意思跟儿子说人家是来威胁他的,还舔着脸说人家找他是叙旧的。如今,也顾不得面子了,把王管事那天威胁他的话全说了。 大意是三房发达起来真正靠的是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不仅跟京城大官家、省城大官家的关系好,跟县太爷和县丞大人的关系也非比寻常。即使是王管事本人,跟钱家交好也是看在那两个孩子的面子上。 若钱三贵真被气死了,三房定会到县衙控告他们谋财害命。到时候,他们别说得人家的产业,他钱老头本人、老大两口子、老二两口子加上传瞎话的钱满蝶,都会被抓进牢里,砍头抵命都不一定…… 威胁完,钱老头又强调兄弟齐心,其力断金。兄弟之间应该团结友爱,相互扶持,而不是去想人家的东西,这样日子才能越过越好。特别是不能听妇人的挑唆…… 古代农民最怕的就是官,这些人想想也是一阵后怕。不说那些官老爷,就是王管事伸伸手指头,都能把他们钱家整得翻不了身。 为了以示惩戒,把差点气死钱三贵及在村里大放厥词的唐氏赶回娘家思过三个月,若她再拎不清,直接让钱二贵休了她。 禁足汪氏三个月。虽然源头在她,但她的确没有让钱老头和唐氏去闹。 对于唐氏和汪氏的惩罚,男人们都没有帮着求情。他们或许有占便宜的心思,却还没狠心到想要钱三贵死的地步。如今点心斋的生意一落千丈,村里的人对他们两家也是议论纷纷,说他们不顾兄弟情分,为了占人家的产业,竟要气死老的撵走小的。内外交困弄得他们焦头烂额,惩罚两个犯错的人,不仅给了三房交待,也能让外人少说嘴,更能让她们得教训…… 钱老头到三房得意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钱亦绣腹诽不已,这老爷子属于探照灯,只照别人不照自己。他也不想想,若他没有某些心思,人家就是想利用也利用不了。还有,汪氏本应该跟唐氏受到一样的惩罚,让她丢人丢到家,可是却轻轻放过她了。 自此后,钱老头几乎天天都厚着脸皮带钱老太来归园玩耍、吃饭,似乎之前没有发生过他带着人把钱三贵气病两次的事情,偶尔还会把多多和二岁半的得娃、一岁半的进娃带来。 老爷子精,他是想用这几个孩子来慢慢软化三房的心。 三房再生那两房的气,但孩子是无辜的,何况这几个孩子实在讨人喜欢。 多多大些,知道自己奶奶把人家得罪狠了,同时也得了她娘的授意,要跟绣姐姐把关系搞好,何况她是真心喜欢跟绣姐姐玩。所以,她生怕钱亦绣不理她,每次来都眼巴巴地对钱亦绣说,“绣姐姐,多多是真心跟你好的,你别赶我们走。” 进娃听了姐姐的话,就会瘪着小嘴说,“不走,不走,进娃喜欢吃三爷爷家的肉肉。” 得娃像他爹钱满河,是个小人精。他一来,就会爬上钱三贵的罗汉床,边帮他捶背边糯糯地说,“三爷爷,得娃给你捶背,得娃记着三爷爷的好。” 尽管知道这些话是他爹娘教的,但钱三贵听了还是很高兴,也更加想再要个嫡嫡的亲孙子。 日子滑进六月,程月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也不那么伤心和失落了,除了继续在窗口眺望,还会做做针线活。 树上的金蜜桃陆续泛红,透金,这就是熟透了。桃子不多,不卖,除了自家吃,送了几个给万家、老小和尚及张家、崔掌柜。给老两口一家尝了一个,同样说的是供果。不敢送王管事,主要是怕宋四爷吃了桃子还不够,再来把这几颗桃树挖了。 还有一件大事,程月的月事延期了。她平时的月事很准,就是每个月的五日或是六日来,钱亦绣跟她住在一起后就知道了这个规律。可是这个月,直到月中旬,她的月事都没来。 钱亦绣不敢确定程月一定怀孕了,激动、伤心都有可能造成月事推后。 钱晓雨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听她娘说过,成亲的妇人,若是月事推后了,就有可能怀孕了。 她担心不已,大爷回家并没有过明路,若大奶奶真怀孕了,该咋办? 直到六月二十日,过了该来月事的时间已经半个月了。晚上,钱晓雨实在忍不住去找吴氏悄悄说了这事。 吴氏听了喜忧参半,又赶紧跟钱三贵说了,“若月儿真怀孕了咋办?满江过来毕竟没有过明路,人家会不会说月儿……” 钱三贵倒是大喜过望,说道:“爹娘看到满江回来,就算是过了明路。大不了,等儿媳妇出怀的时候,不要让她出门。若是孩子生下来了,满江还没恢复身份,咱们就对外说孩子是咱家收养的。等以后满江明正言顺回来了,再明说也不迟。”又打着哈哈道,“儿媳妇真是个有福能生养的,几天的功夫又怀上了。等爹来了,我们定要好好喝几杯。” 吴氏笑道,“看你乐得,这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早饭,吴氏看程月的眼睛就不一样了。不住地嘱咐程月要小心,别摔着了,还亲自剥了一个蛋给她。 程月愣了愣,她进门这么多年,婆婆还是第一次把鸡蛋剥了递给她。她说了声谢谢,便优雅地吃了起来。 吴氏眼睛都不眨地看程月,见她吃得香,没有一点想吐的样子,眼里掩饰不住地失望。 钱亦绣看明白了,定是钱晓雨跟吴氏讲了,吴氏在试探小娘亲。 晌午,钱老头和钱老太也在这里吃饭。 桌上有条清蒸鱼。吴氏用公筷给公婆一人夹了两块后,又给程月夹了两块。 程月刚把鱼吃进嘴里,就一阵反胃,她赶紧捂着嘴出去吐了,钱晓雨也追了出去。 吴氏抿着嘴笑起来,钱老太看看程月的背影,又看看吴氏,也想到了一种可能。打着哈哈笑道,“会不会是满江媳妇又有了?” 吴氏笑道,“还不敢肯定。她这种情况,也不敢让大夫来诊脉。”又低声把程月月事推迟的事情说了。 钱老太的老脸笑成了一个包子,说道,“这还有咋不肯定的?肯定是怀上了。” 钱亦锦听说娘亲怀孕了,也是极高兴,笑道,“让我娘再生一对龙凤胎,这样我就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了。” 钱老太摇头道,“最好生一对男娃,丫头片子要那么多作甚?一个都嫌多。” 本来钱亦绣还挺高兴,钱老太的歪嘴一说,气得又噘起了嘴。同时也为小娘亲担心,压力大啊。 不仅钱老头两口子希望程月一举得男,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也希望她能生个男孩,彻底绝了那些人的想法。 尽管没有大夫的确诊,一家人还是坚定地认为程月怀了孕。 等程月再次回到桌前,钱老太和吴氏就郑重地嘱咐了她一番。 当程月搞懂了自己再次怀孕,心情就立刻好了起来,眼里的阴霾也随之飘散得无影无踪。她笑得眉眼弯弯地说,“月儿又有孩子了,月儿能干。” 钱老太难得地附合了一句,“满江媳妇是挺能干,我孙子刚回来三天,就又揣起了。”又瞄了几眼程月的肚子,话锋一转,“不过,是不是真能干,还得看生下的孩子带不带把儿。” 此后,吴氏每天换着花样做好吃的给程月吃。让老太太和吴氏欣喜的是,这回程月喜欢吃酸,不管什么菜都要多多的放醋她才喜欢吃。不止家里剩下那十几个金蜜桃归了她,吴氏还到处买水果给她吃。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还是第一次请假,实在是没办法了。仔细看了文案的亲,就应该知道清泉临时改文了。是的,改了,原订小爹爹为了掩饰身份,会有个贵妾在身边。在他回家之后,绣绣会同他发生大的冲突,钱三贵、吴氏也坚定不移地站在绣绣一边。只有可怜的小娘亲,她不管小爹爹曾经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只要他回家,她就真心地接纳他……之后,还会有那个贵妾跟钱家及程月的对手戏,唐氏最终会成为贵妾的炮灰……这么多的戏份,都一下子砍完了。之前,清泉一直在强调,结局是美好的,过程是曲折的。但是,在写小爹爹出现后,清泉却临时放弃了之前想好的思路,砍掉了曲折的过程,笔锋一转,把小爹爹写成了不仅守住了心,也守住了身的纯情男。这不光是受到读者方面的压力,也是清泉在写文的过程中,逐渐对月月产生了强烈的心痛和怜惜,不忍她再次受到伤害。所以,写作大纲和写作计划被打乱了,清泉的心也乱了,很茫然无措,而且清泉还要调整写作思路,亲们别催清泉,这几天清泉加不了更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经济适用男 钱亦绣想着若小娘亲若出怀了,定是不敢让她在外面走动,便要趁这两个月身体看不出异样带她多在外面转转。 上次小娘亲怀原主时,或许由于她本身岁数小,再加上家里吃得不好,所以小原主生下来才又小又不健康。这次,一定让小娘亲保持愉悦的心情,再把身体调养得棒棒哒,争取生下个健康宝宝。 钱亦绣一放了学,就会来把程月牵到和熙园散步。过了月亮门,穿过几丛竹子,往前渡过一条花径便是钱亦锦住的临风苑,往左绕过一片花草和几棵杉树便是西湖。 此时,正是金莲竞相绽放、争奇斗艳的时节。今年湖里的莲叶莲花比往年密集得多,放眼望去,碧绿的莲叶层层叠叠高低错落,叶子上的水珠如珍珠在绿盘上滚来滚去。莲叶间,数不清的莲花亭亭玉立,千姿百态,在微风中摇曳生姿。 好一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秀美景象。 芬芳馥郁的金莲香离老远就能闻到,漫步在西湖上的小木桥上,醉人的香气更是让人舍不得离去。 程月也喜欢在西湖边散步。每天算到女儿要下学了,就会领着猴妹在望江楼门口等着她,然后娘两个手牵手去和熙园,猴妹乖巧地跟在她们后面。 猴妹非常懂事,绣儿姐姐嘱咐过它,娘亲肚子里装着弟弟,不能像以往那样跟娘亲玩闹,更不能不知轻重地冲撞了娘亲。它怕自己忍不住,就跟程月的距离随时都保持在半米以上。这点让家里人都纳闷不已,说它是比猴哥还精的猴精。 每天上午巳时正到巳时末的半个时辰,钱亦绣都会牵着小娘亲在西湖边散步,穿着花裙子的猴妹跟在她们身后。天黑前的半个时辰,钱亦锦领着跳跳也会加入这个队伍。 钱亦绣心里还装着一件事,就是说好了要来归园玩的郑则重和潘子安没有来。既然这时候没来,他们或许今年就不会来了。因为太后的七十岁生辰是在八月,身有爵位的两人那时候必须要在京城。而九月后,归园的风景远没有春夏好看。 钱亦绣在心里不断祈祷,最好今年别来。他们一来,小娘亲就不能来这里散步了。 因为程月怀了孕,钱老头两口子也不敢再带多多几个孩子来了,怕他们看出端倪回去乱说,到时候就难办了。 进入七月,程月应该怀孕两个月了。虽然还没有出怀,却丰腴了不少,瓜子脸变成了鹅蛋脸,洁白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晕,艳丽的如三月里的桃花。她的嘴角随时都是向上勾的,目光里的些许忧郁也被喜悦和希冀所代替,完全一副幸福准娘亲的模样。 她的这种变化让一家人都欣喜不已,但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想让大夫帮她摸摸脉。还是回娘家吃饭的钱满霞出了个主意,距花溪村十五里之外有一个三仙镇,镇上有一位接生婆,姓杜,人称杜医婆。不光接生的手艺好,还会治许多妇科病。说得更悬的是孕妇怀了七个月以后,她摸脉就知道孕妇怀的是男娃还是女娃。 让万大中去三仙镇把杜医婆接到万家,说是给钱满霞摸摸脉。到时候让程月也去万家玩,让杜医婆也给她摸摸脉。 钱三贵几人都觉得这种办法可行。 九日这天,苏四武赶着带车厢的牛车,载着钱三贵、吴氏、程月、钱亦绣几人去了万家。 本来程月不想出门,但听说是为了给她诊脉,看看肚子里的孩子长得好不好,况且是到霞姑家,她便同意了。 怕路上颠簸,不仅给程月垫了厚垫子,牛车走得也极慢。 万家在大榕村的西边,一刻钟便到了。别看万家离自己家这么近,钱亦绣这才是第二次来,她忙啊。 万家是一个大四合院,有些像村里的钱家大院,只不过新了些。上房五间,东西厢房及倒座各四间,院子里种了两棵榕树,厢房门前还有种了许多花草,这些花草都是钱满霞嫁进万家后种的。 后院是茅房、菜地、牛棚、马棚,还养了十几只鸡。本来钱满霞还想养两头猪,万大中没同意,怕她太辛苦。 万二牛住上房,万大中和钱满霞两口子住东厢,年初刚成亲的武二武和蔡小叶住倒座。 万大中已经去接徐医婆了,钱三贵直接被万二牛请去了上房,吴氏、程月和钱亦绣被钱满霞请去了西厢。西厢是客房,她们直接进了北屋。 程月一到陌生环境就有些害怕,钱亦绣一直牵着她,吴氏和钱满霞也不时地安慰她两句。 钱满霞指着靠里那张床说,“我知道嫂子爱好,床上的枕头床单都是新的。” 程月感激地说,“谢谢小姑。” 钱满霞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肚子也很大了。但是走路仍然风风火火的,勤快得似乎一刻也停不下来。 在万二牛的眼里,这个儿媳妇啥啥都好,就是太勤快了些,太爱干净了些。她一嫁进来,家里又变得干净整洁起来,他感觉儿子娘又回来了,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生活了。 他也喜欢这种变化。只不过,许多事情儿媳妇都喜欢自己动手,有了身子也不注意。 上房厅屋里,万二牛还在向钱三贵叨叨,“……为了让儿媳少做家事,前阵子又买了个婆子。可是,儿媳妇的事情一点都没少做,反倒是下人们更轻省了些。” 钱三贵知道亲家是心疼自己闺女,大笑道,“万亲家莫担心,乡下妇人都是这样的,有些人快临产了都还在下地。无妨,多做些事,生产时还容易些。” 万二牛还想说,看看你家儿媳妇程氏,还没出怀,走路就小心冀冀,还时不时地用手护着肚子。 程氏……认识钱家这么多年,他还是今天第一次看见她。刚才见面的一刹那,他就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现在他突然想起她像谁了。再想想珍月郡主遇难的时间,以及他之前打听过的钱家买儿媳的时间,他心里可谓惊涛骇浪。甚至于,他拿茶碗的手都微微有些发抖。 他之前一直给宁王做贴身护卫,后来宁王搬出皇宫另开府,他又升了护卫队的副队长。皇家人聚会,他都会跟着宁王去参加。他见过潘驸马多次,还远远见过珍月郡主两次。虽然过了这么多年,程氏也长大了成了少妇,但五官和气韵至少八成像。再加上一个遇难(失踪),一个出现,相差的时间不过一个多月,又在相距不远的地方…… 他现在完全可以肯定,珍月郡主没有被山洪冲进山里又被野物吃掉(当时官方结论),而是不知道她是怎样的际遇,竟然奇迹般活了下来,只不过磕坏了脑子失忆了,又被钱家买来当了媳妇。 老天,金尊玉贵的皇家血脉,竟然会沦落成这样……他越想越觉得事情重大,得马上给主子汇报。还有就是,在宁王自由之前,千万不能让人发现珍月郡主还活着。否则,小主子便容易被人发现了。 这让后来得知真相的钱亦绣极其汗颜,这或许就是职业不同,敏感度不同吧。自己看到潘驸马那么多次,咋没有第一时间就往小娘亲身上想呢。何况自己还知道小娘亲身上的那个项链,猜测她或许是皇家人。 大概午时初,万大中把徐医婆接了过来。徐医婆五十多岁,偏瘦偏高,穿着墨绿色细布褙子,月白色马面裙,用一根银簪子把头发束在头顶,耳朵上戴着两个小银耳钉。整洁、清爽,一副医科圣手的职业妇女范儿。 钱亦绣对她第一眼的印象非常好。 徐医婆直接被万大中带进西厢厅房,吴氏和程月在北屋,厅房只有钱满霞和钱亦绣。 徐医婆给钱满霞把了脉,又摸了摸肚子,笑道,“万家娘子的身子非常好,肚子里的娃长势也不错。” 钱满霞笑道,“都说你能把出来是男娃是女娃,你看我肚子里怀的是什么?” 徐医婆笑道,“小娘子可别听那些传言,老婆子没有那么厉害。娃还没见天我就能看出男女,老婆子岂不是成了神仙?” 钱满霞早就听说过,徐医婆摸出是男孩才会说,若是女孩,她便不会说。听了她的话,钱满霞失望不已。 万大中在一旁笑道,“不管男娃女娃都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若这个是男娃,咱们下次就生个女娃。若这个是女娃,下次就生个男娃。” 徐医婆看看万大中,对钱满霞笑道,“万家娘子是个有福的,找了个体贴的好相公。” 钱满霞也不失望了,眼里掩饰不住幸福的笑意。又笑道,“我家有个远亲正好今天从邻县来家里串门。她也怀了孕,请大婶帮着诊看诊看。” 然后把徐医婆领去北屋,钱亦绣也跟了进去。 程月已经躺在床上,罗帐也放了下来。吴氏正坐在床边,见徐医婆进来了,赶紧起身把凳子让给了她。 徐医婆给程月诊了脉,说道,“肚里的娃只有两个月,时日尚浅,注意别磕着碰着。大人的身子骨有些弱,要多吃补血补气的吃食,多动动……” 吴氏忙道,“那需不需要吃些补药?比如说,人参,燕窝什么的。” 徐医婆摇头道,“她是怀儿婆,药补不如食补。适当多吃些肉、肝子,若是家里有闲钱,也可以吃些燕窝。人参就不必了,容易导致气盛阴虚……” 知道程月身子没有大碍,几人也就放了心。 万大中付了徐医婆二百文的诊费,又赏了一两银子,才用马车把她送走了。 中午在万家吃的饭。万二牛和钱三贵在上房喝酒,钱满霞领着吴氏、程月、钱亦绣在西厢吃的饭。 这是嫂子第一次、侄女第二次来自己的家,况且爹娘也显少来她家,钱满霞特别高兴。昨天就开始准备,桌上摆的都是爹娘和嫂子侄女喜欢吃的菜。 她还不停地用公筷给程月和钱亦绣夹着菜,嘱咐她们要“吃好”。 看着小姑姑幸福红润的小脸和一副当家作主的派头,钱亦绣又觉得万大中是不可多得的经济适用男,对小姑姑是真心好。 看看钱满蝶,汪氏原来见天的得意自己女儿嫁去县城当了少奶奶,言外之意她的女婿比泥腿子万大中强了多少倍。 其实,有了目的的婚姻总是薄弱的,只要利益链一断,两口子的感情就要受影响。哪怕钱满蝶的夫婿是真心疼爱她,但来自于父母和家庭的压力都会影响小两口的关系。 虽然万大中从猎人转行当了泥腿子,但家境殷实,人口简单,小姑姑嫁进来就当家作主。这些好处可不是家世复杂的于家可比的。 饭后,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上牛车回家。 钱三贵听说医婆说要给程月吃燕窝,表示道,“儿子给我买的燕窝还没动,就给儿媳吃吧。” 程月摇头道,“江哥哥孝敬公爹的,公爹自己吃,月儿不能吃。” 钱亦绣笑道,“爷,咱家现在也不差钱,我爹孝敬你的,你吃。明天就让人去县城买半斤燕窝回来,给我娘吃。” 牛车走到花溪村时,正碰到多多领着进娃和几个孩子在路边的一棵树下玩。 由于点心斋的生意不好,作坊里解雇了两个人,许氏每天都要跟着钱满川去县城干活。小王氏因为生娃太小,加上唐氏不在家,她必须要留在家里看孩子和做家务。所以,照顾进娃的责任就落在了多多身上。 进娃眼尖,看见是苏四武赶的牛车,便知道是三爷爷家的车。迎面冲过来叫道,“进娃要坐车,进娃要坐车。” 苏四武吓得赶紧拉住了牛车,多多也尖叫着跑过去拍了进娃屁股一巴掌。骂道,“乱跑啥?若是被车撞到可咋办。” 挨了打的进娃大哭起来。钱亦绣只得跳下车,让他们先走,她过会儿走回去。 钱亦绣过去把进娃抱到一边,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糖给他,才把他哄住了。那几个孩子也跑了过来,钱亦绣又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糖。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看到那么多亲都支持清泉改文,清泉辛苦点也值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好公婆 钱亦绣正跟多多和进娃说话,钱满朵带着儿子李阿财正好从娘家吃完饭回家,路过这里。 她许久没有见过钱亦绣了,紧跑几步走过来,拉着钱亦绣笑道,“你爷奶也在那辆车上吧?咋路过家门口也不去我娘家坐坐啊。” 钱满朵的头发掉下来一绺垂在耳边,油腻腻的,一看就好几天没洗。衣裳也是污糟糟皱巴巴的,汗臭味呛得人难受。虽然乡下妇人没有城里人讲究,但绝大多数年青妇人还是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衣裳会带补丁,下了农田身上也会有泥土,但绝不会大夏天的好些天不洗衣裳不洗头。像钱满朵这样的懒媳妇,也实在找不出几个来。 十二岁的李阿财也脏里要命,那么大的人了嘴边还挂着鼻涕。 钱满绣不止皱了皱眉毛,还皱了皱鼻子,挣开她的手说道,“我爷犯困了,要回家歇息。” 钱满朵又笑道,“绣儿,我娘之前犯糊涂去你家闹腾,也是大伯娘挑唆的。不把大伯娘赶回娘家,咋把我娘赶回去啊。你去我爷奶那里说说情,让我娘快些回家吧。” 钱亦绣说道,“我一个孩子的话,他们怎么会听?要说你去说吧。” 多多听钱满朵骂自己奶奶,提高嗓门回骂道,“我奶是做错了事,但也不像二/奶那么坏,直接跑去三房骂三爷爷,她活该被撵回娘家。” 钱满朵沉了脸,骂道,“死女子,咋能那么说长辈呢?明明你奶才是最坏的人,最该被撵回娘家的是她。” 多多回嘴道,“二/奶才是最坏的人。” 李阿财不高兴了,一掌把多多推倒在地踢了两脚,恶狠狠地骂道,“再敢骂我外婆,我就踢死你。” 多多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进娃也吓哭了。 钱亦绣虽然不喜欢大房,但对多多一直有感情。特别是想到几年前自己被李阿财欺负时,多多那么小还知道帮着自己的情景。她尖声叫道,“李阿财,你那么大的人了,咋能欺负女娃呢?” 见李阿财还想打自己,钱亦绣又道,“有种你打,看我家黄华叔叔不把你捶扁,还有大山,让它来咬你。” 李阿财便有些怕了。 钱满朵见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拉着李阿财就想走。本村的自然帮着本村的,都拦住他们不许走,指责他们母子不应该以大欺,又有人去钱家大房叫人。 不大的功夫,钱大贵和汪氏就跑来了。两人骂了钱满朵,汪氏还揪了李阿财的耳朵。钱二贵听说也跑来了,赔了礼才把那两母子领走。 等人群渐渐散去,汪氏对钱亦绣笑道,“谢谢绣儿了,大奶一直知道绣儿是好娃子,跟我家多多玩得最好。走,去家里去玩,大奶给你做酸霉藕粉吃。” 钱亦绣摇头道,“不了,我家里有。”就想转身回家。 汪氏笑道,“你家是你家的,大奶家的是大奶家的。你看现在的日头正大,你出了这么多汗,小心别中了暑气。先去大奶家歇歇,过会子日头小些了,再回去。” 多多和进娃一人拉一只手说道,“绣姐姐去我家歇歇吧,吃了酸霉藕粉再走。” 钱亦绣摇头道,“不了,我爷心情不好,我要回家给他解闷。” 汪氏听她这样说,只得低声道,“绣儿回去帮大奶给你爷赔个不是,大奶之前是猪油蒙了心,大奶始终记着你爷对我家的好。我们几次去归园看你爷,蔡管家都说他身子不好,不见人。以后等他身子好些了,大爷爷和大奶再去给他赔不是。” 钱亦绣点点头,多多领着进娃把她送到村西头。她看出多多眼里期盼的目光,还是没有请他们姐弟去自己家玩。 独自走在小路上,下晌的阳光火辣辣的,把荒原上的花草都晒得蔫搭搭的,也晒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心里还想着刚才汪氏的话,那汪氏真是能屈能伸,在一个小辈面前如此下矮桩,真是难为她了。 突然,听到跳跳一阵欢快的叫声。她手搭凉棚向前望去,见跳跳和猴妹正向她跑来。猴妹一只手拿着一片荷叶当伞举在头顶,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片更大的荷叶。一定是吴氏让它们来接自己的。 看到这两个小东西,钱亦绣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俯身拍了拍跳跳,一手接过猴妹递过来的荷叶举在头顶,一手牵着猴妹,一起回了归园。 晚上吃饭的时候,钱亦绣跟钱三贵说了汪氏的话。 吴氏冷哼道,“那婆娘一贯如此。拿捏得住人家的时候,啥东西都会搜刮过去。拿捏不住了,又会舔着脸凑上来讨好。”又道,“今天听霞姑说,前几天蝶姑大着肚子还去了趟女婿家。说是她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公婆时常对她甩脸子,说家里的生意因为她们母女受了大影响。蝶姑哭着说她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因为她的一句话会弄出这么多事端来。” 钱三贵说道,“蝶姑是个好孩子,我也相信那句话是她无意中传过去的。她得到了这么大的教训,以后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大嫂的心思不好,也教训过她了。我看过几天就跟蔡和说说,锦绣行就跟于家恢复之前的生意关系吧。蝶姑也快生孩子了,别让她太伤神。” 吴氏道,“当家的说的对,帮蝶姑我没意见。但汪氏和唐氏却不能这么轻易放过,现在想起她们想气死你赶走锦娃这事,我的胸口还痛得紧。心肠太毒了。” 钱三贵点头道,“她们的事情再等等。但家和万事兴,只要她们知错了,看在爹娘和哥哥们的份上,咱们跟大房二房的亲戚情份还是不能断了。” 钱亦锦却想到了另外一件大事。他郑重地说道,“爷,奶,若是将来有人家看上的不是妹妹本人,而是咱们家的家势或钱财,我是不会让妹妹嫁过去的。哪怕他家再有钱,有再好的前程,都不行。” 程月听懂了钱亦锦的话,也赞同道,“锦娃说得对。绣儿的公婆还要像月儿的公婆一样好,才能让她嫁过去。” 这话把钱三贵和吴氏拍得神清气爽,都呵呵笑了起来。 钱亦绣咂吧咂吧嘴说道,“娘,你的这个标准可真高。像爷和奶这样的好公婆,古今中外,天上地下,除了娘有本事找得到,谁都没有这个本事找到。若是按这个标准找,绣儿嫁出去的可能性为零。” 程月只听进去了话的前半截,认为女儿是在表扬她。高兴得脸色绯红,笑得眉眼弯弯道,“是呢,娘有本事,才找到了这么好的公婆。”说完,还讨好地看了两眼钱三贵和吴氏。 钱亦锦主要听了后半句话,咧着大嘴乐道,“那妹妹就不要嫁人了,哥哥养你一辈子。” 钱三贵和吴氏听了都大笑不已。钱三贵笑完了,又说,“这话也就在家里说说,不能拿出去说。若是外人听到了,该说咱们钱家的女儿不贤惠了。孝敬公婆,是儿媳妇的本分。”又道,“不过,绣儿将来找婆家,的确要看看公婆好不好相处。若不好相处,或是另有企图,就如锦娃说的,家势再好都不要,爷舍不得绣儿嫁进那样的人家。” 程月嘟嘴道,“月儿也舍不得。” 钱亦锦坚定地说,“哥哥更舍不得。” 吴氏叹道,“再舍不得,绣儿长大了还是要嫁人。咱们只得把睁大些,找户好人家。” 程月听了也点头道,“是呐,姑娘家必须要嫁人的。我的绣儿这么乖巧,必须要嫁好人家。月儿会把眼睛睁大帮着挑,人不好,公婆不好都不要。” 钱亦绣见小娘亲当了真,笑道,“咋都说我嫁人的事呢?哥哥比我大,该说哥哥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吴氏道,“锦娃要找什么样的媳妇,满江没回来的时候我和当家的就想好了。要贤惠,脾气好,要孝顺婆婆。那时,我们怕我们两老口先去了,若锦娃媳妇脾气不好,给月儿气受。现在好了,满江还活着,就不用我们操这些心了。” 程月听得出好赖话,听吴氏这么说,红着眼圈说道,“婆婆,月儿知道你和公爹对月儿好。” 钱亦锦豪气地说道,“她敢给我娘气受,我就休了她。还有哦,我媳妇不仅要脾气好,还要长得跟我娘一样好看。” 钱亦绣又笑道,“像咱们娘亲这么好看的人,除了爹爹有这个本事找到,别人都没这个本事了。所以,按哥哥这个标准找,也基本为零了。” 这顿饭吃得一家人喜笑颜开,笑声不断,连猴妹都跟着不住地咧嘴笑着。 饭后,小兄妹陪着程月去和熙园里散步,三人的后面跟着猴妹和跳跳。 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和熙园里,山峦上,及掩映在竹丛树林中的飞檐翘角,都披上了晚霞的金衣。夕阳的余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微风吹动着湖面,片片莲叶如碧波翻滚,摇曳的金莲也更加婀娜多姿。 后院墙外下人长工们的孩子的笑闹声,以及狗吠鸡叫声隐隐传来,打破了园里的静谧,也把这如仙境一样美的和熙园拉回了人间。 几人沉默地走了一阵,钱亦锦突然道,“妹妹,哥哥想起来了,不只爹爹有本事,能找到娘亲这么好看的妇人。将来妹妹会跟娘亲一样好看,岂不是妹妹的相公也跟爹爹一样有本事?” 熊孩子还在纠结那件事,都怪自己误导了他。 钱亦绣说道,“哥哥放心,肯定有跟娘亲一样好看的人。等你以后长大了见的人多了,就能遇到了。” 钱亦锦摇头道,“不会,至少在哥哥心里不会再有比娘和妹妹更好看的人了。” 钱亦绣道,“那是哥哥只看见了花溪村的人。书中不是也这么说的吗,书中自有美女颜如玉。等哥哥考上进士,就能看到许多如玉的美女了。” 钱亦锦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钱亦绣取笑道,“哥哥,不会你这么小就想娶媳妇了吧?” 程月也抿嘴笑起来,“锦娃,羞羞。” 钱亦锦红了脸,翘着嘴说道,“哪有,咱们不是说到这个话题了嘛。”又摆着手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娶媳妇嫁妹妹,还早得紧呢。” 几人正说着,看见猴妹突然向后门方向疯跑过去,跳跳也紧跟着跑去。只见后院墙上突然跳上来只猴子,它跳下来把后门门栓打开,接着大山、白狼、奔奔依次冲了进来,白狼嘴里还叼着一只死野物。等它们都进来,猴子又把门插上,才向猴妹迎上去。 那猴子不是猴哥又是谁?它高兴地把猴妹抱起来,同大山家一起向钱亦绣这边跑来。 看看开门和关门的举动,猴哥比之前更精了。 后门不远处修了几间房子,负责西湖鱼藕及和熙园安全的苏三武和李二牛轮流在这里住。今天是苏三武当值,他听到动静了,从屋里走出来。对猴哥笑道,“哟,你现在长本事了,连门都不用我给你开了。” 猴哥及大山、奔奔进山一个多月了,这是它们进山最长的一次,家里人都担心不已。 小兄妹放开程月的手,向它们迎去。 钱亦绣嘴里还在埋怨着,“去了那么久,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呐。”又对白狼笑道,“狼叔叔来了,欢迎你。” 白狼是女婿,是客人,对它的态度自然不一样。何况人家每次上门都会带礼物,今天带的是头没有成年的小熊。即使没有成年,也有一百多斤重。 它们几个身上都湿漉漉干干净净的,一定是在外面溪里洗过澡了。钱亦绣和钱亦锦、程月就带它们一起去临风苑,又让苏三武把熊拿去厨房打理,再让人做几碗碎肉鸡蛋羹和一盆卤肉拌饭端去临风苑。 临风苑里树多,周围地势又比较空旷,院子里的风比别处稍大些,风吹得树叶哗啦啦地直响。 进了厅屋,钱亦锦把娘亲妹妹让到罗汉床上坐下,又亲手给程月端上一碗果子露冲的水,临风苑的丫头小青也给钱亦绣端上一碗。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清泉有事,文文提前上传。(。) 第二百二十四章受灾 程月难得来次临风苑,钱亦锦尽心尽意款待着娘亲和妹妹,凡是屋里有的吃食,都被他摆在了罗汉床上的炕几上。 母子三人说笑话之间看着动物之家吃了饭,程月和钱亦绣才带着猴哥猴妹回望江楼。出了门,钱晓雨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因为程月的特殊情况,本来已经定好今年年底钱晓雨和黄铁成亲,又推到了明年年底。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月光如银,月色似水,树影婆娑。 紫珠在最前面打着灯笼,钱晓雨扶着程月小心冀冀地走着,钱亦绣跟在小娘亲后面。猴哥一只手牵着小主人,一只手牵着猴妹,觉得自己牵着世间最美的两个小美人,得意得不行。 夜里先是雷鸣电闪,接着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想着住在楼下的猴哥和临风苑里的大山一家,钱亦绣的心里极安稳。若是它们没回来,家里人都会睡不着觉。 程月也被大雨声吵醒,她轻声道,“这么大的雨,不知江哥哥是在外面还是在屋里。” 钱亦绣安慰道,“爹爹离咱们这里千里之遥,这里下雨,他们那里不见得会下雨。娘莫担心。” 程月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不管在哪里,都会下大雨。娘特别怕大雨的天,你爹爹不在屋里,而是在外面奔波。若是,若是,他正在山上,咋办?” 程月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骇人的情景,汹涌的大水突然从山上冲下来,瞬间把半山腰的一辆马车冲下悬崖,一个少女被一个嬷嬷抱着从车里摔出来……然后眼前是大水,接着大水成了血水…… 程月的眼睛睁得老大,猛地坐起身,哭道,“怕,怕,怕,月儿怕,嬷嬷,嬷嬷,月儿怕……” 钱亦绣也赶紧起身,跪着抱住程月颤抖不已的身子轻轻拍着,安慰道,“娘莫怕,绣儿陪着你呢。爹爹也无事,他在军营里,那里的房屋结实,下雨也不怕……” 哄了一阵,程月的身子才慢慢软下来,待她躺下睡着,钱亦绣正睡得迷迷糊糊,就听见外面有人吵闹的声音…… 是黄华领着下人和长工们起来了,他们冒雨疏通西湖及荷塘月色的积水,李金虎也去了蒙溪村组织佃农们疏通田地的积水。藕本身不怕水,但湖里和藕塘里有鱼,若水漫出来会把鱼也冲出来。同时,水面不宜高过莲叶,若长时间淹没莲叶,藕也容易烂死。 这场大雨一下多日,造成了不小的灾情。因归园的下人长工们多,疏通及时又维护得好,灾情最小。万家因为壮劳力多长工多,灾情也不大。而那些人少地多,或是懒惰些的人家,受灾就严重了。 受灾严重人家中也包括钱家二房。他家地多、藕塘多,却只有一个长工,平时钱满河忙县城的铺子,家里就钱二贵领着那个长忙活。 大雨的当夜,钱满河带着长工去给藕塘排水,结果一不小心,摔伤了。他动不了,钱二贵和一个长工明显忙不及,此时花钱都请不到人。 钱二贵就让许氏去绿柳村请钱满朵一家来帮忙,想着他家没有地,女婿是一个壮劳力,大外孙子十二岁能当半个壮劳力,女儿来帮着做做家事,就可以让小王氏解脱出来去疏通积水。 结果,钱满朵两口子都说自己病了,不来。 钱二贵气得直跺脚,大骂不已,“什么有病了?我看是懒病!没良心的王八犊子……” 钱满河躺在床上气道,“那家人是什么情况爹还不知道?他们但凡能勤快一点点,日子也不会过成那样。” 长工疏通藕塘,钱二贵忙活田地。 那么大的两个藕塘只有一个长工忙活,塘里的水很快漫了出来,许多鱼也随着水漫出来。村里的孩子们听说了,都跑去抢鱼。 钱二贵毕竟年纪大了,冒雨忙了两天,就病倒了。 钱老头听说后,气得在家里大骂。他还想去帮二房,被钱大贵拦住了。 钱大贵说,“二弟平日没个章程,啥事都听唐氏的。早让他多请两个长工,他也能轻省些。唐氏心疼钱不让请,他就不请,天天累得个贼死。现在连他平时供着的女儿女婿都不去帮,爹去干啥?你这么大岁数了,摔着了可不得了。他家今年就算遭了灾,也不会过不下去。” 钱老头想想也该让老二吃吃亏长记性了,便没去。 等十天后大雨终于停了,唐氏拄着拐偷偷跑回家看看受灾情况。却听说家里受灾严重,藕塘里的鱼跑出来大半,田地里的庄稼也受损严重。并且,儿子摔伤了,男人累病了。 她气得大哭,还边哭边骂:“三房就是一群白眼狼,枉自前些年当家的和满河帮他们干了那么多活计。现在咱家人不够使,他家那么些人,却不来帮帮。还有大房,他家的人多长工多,他们咋不来帮帮忙?” 钱满河气道,“娘都把人得罪死了,还怪三房不帮你。人家过去帮了咱们那么多,娘不仅不记情,还起了不好的心思。你事情做得那么绝,人家凭什么还要来帮你?再说了,妹妹两口子成日抬嘴来家里吃白食,他们两口子都不来帮忙,凭什么让大房来帮忙?我已经决定了,我家不是善堂,我媳妇伺候了爹娘,没有理由再伺候嫁了人的二姐一家子。还有,家里再请两个长工,我爹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再那么辛苦了。” “什么?家里受灾了还要多请长工?不行,我不同意。”唐氏尖叫道。 正好钱老头领着钱老太来了二房,听到他们母子的对话。 钱老头冲唐氏狠狠地啐了一口,大骂了她一顿,说她好吃懒做拎不清,不心疼男人儿子,还坏良心地想气死钱三贵。然后让她交财权,把二房的钱都拿出来交给小王氏,以后这个家就由钱满河当了,钱就小王氏管了。并威胁,若不交,就让钱二贵休了她。若交了,她就可以回家。 唐氏不想交财权,但更不想再回娘家。因为她抠,回娘家也舍不得交一文钱的伙食费给嫂子,她嫂子天天摔碗拍桌子的给她使脸色,话也说得十分不好听。 唐氏便答应交财权。她先只交了六两银子,说家里只有这么多。钱老太看钱满河偷偷给她使眼色,便从唐氏的一个柜子里找出一百多两银子来,都交给了小王氏。 唐氏看这么多银子都被搜了出来,大哭不已,就像挖了她的心肝一样难受。 钱老太敲了她一拐棍骂道,“坏心肠的婆娘。有这么些银子,却舍不得出几文长工钱,宁可把自己男人累病,把自己儿子摔伤。”说着,又拿拐棍敲了唐氏几棍子。 钱老头看看白花花的银子,咬牙说道,“前几年,你家别说有这么多银子,连五两的存银都不会有。这些钱都是你们跟着三贵挣来的,你这坏良心的婆娘不知道记情,还想把我三儿气死。”又对面脸耳赤的钱二贵说道,“你是个男人,管着点你这惹事生非的婆娘。若是她再犯混拎不清,就直接休了。” 一晃进入八月份,西湖和荷塘月色又开始陆续出藕及大量出鱼了。苏三武领着几个长工在西湖里出藕捉鱼,还有牛车在往外拉,和熙园里又热闹起来。 钱老头找到钱三贵说情,让锦绣行像往年一样帮着大房、二房卖藕。钱三贵早就想好了对策,说道,“锦绣行是做生意的,只要赚钱,谁的生意都会做。往年锦绣行纯粹是帮忙,一文钱没收他们的,伙计们多干的活计都是我付的工钱。今年若他们不好找买家,也可以跟锦绣行合作,但锦绣行是要收钱的。” 钱老头回去跟大房二房商量,最后决定,即使出钱也要让锦绣行帮着卖。因为让锦绣行卖,比卖给别的商贩还是要划算得多。 此时,程月的肚子已经出怀了,便不敢再让她出望江楼了。 为了让她多运动,以利于生产,每天钱亦绣都要数着,上午、下午、晚上让她从东屋转到西屋,每次最少要转两百圈以上。 想想小娘亲还真是可怜,原来不敢出小院子,现在连屋都不敢出。怕她寂寞难挨,钱亦绣除了上课,全部时间都陪着她。钱亦锦一放学也来这里,陪她聊天,给她讲笑话。而且,早中晚三顿饭都是小兄妹在望江楼陪着她吃。 有小兄妹的陪伴,也有猴妹的逗趣,程月的日子也不难挨。 十三日晚上,苏二武急急忙忙来了归园,说钱满霞开始发作了,吴氏吓得赶紧带着何氏去了万家。 直到第二天傍晚,苏二武才来送信,说他家少奶奶生了位姐儿,母子平安。这让担心不已的钱家人喜笑颜开。 钱亦绣想马上去看钱满霞和小表妹,钱三贵不许,说天晚了,万家人也忙,让她明天再去。 吴氏天黑后才回来,知道程月母子三人肯定挂心钱满霞,还专门来了一趟望江楼。 她说孩子有六斤半,长得也白净,不像万大中那么黑。万家父子极喜欢孩子,并没有因为是女孩他们就有所怠慢。万亲家还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叫万芳。 最后,吴氏还是遗憾道,“女婿是独子,还这么大岁数了,若霞娘(生了孩子就不能叫霞姑,而要改称霞娘了)头胎生个带把儿的男娃就好了。” 钱亦绣道,“先生女,后生男,小姑姑定能凑成几个好。” 吴氏道,“但愿如此。” 程月摸着肚子担心道,“也不知道月儿这胎生的带不带把儿。月儿虽然喜欢女娃,但月儿知道公爹和婆婆还想要个带把儿的男娃。家里若再多个男娃,爷爷和唐氏就不敢来骂人了。” 小娘亲有时候还蛮聪明的。 钱亦绣宽解道,“娘亲莫担心,只要爹爹还活着,绣儿的弟弟妹妹就会有一长串。” 程月笑道,“是呐。江哥哥和月儿一打架,就会……” 钱亦绣赶紧截了她的话,让吴氏看看他们母子三人给小姑姑和小表妹准备的礼物如何。见钱亦锦对打架的事情极感兴趣,又拉着他讨论送礼的事情。 吴氏看了看母子三人准备的礼物,让钱亦绣明天只把程月给孩子做的小衣裳小鞋子小帽子,及给钱满霞的补品带去。钱亦绣在京城买的小金锁、小银锁及专门打的十六个状元及第金锞子和十六个吉祥如意银锞子,就留着洗三的时候再送。那天亲戚村民们都会去,看着好看。 第二天晌午,两兄妹一吃完饭,就带着背着礼物的钱晓雷和白珠往大榕村走去。 到了万家,不仅吴氏在,连汪氏、小王氏都在。汪氏昨天正式解禁能出来串门了,她放下身段,正跟下人们一起在把鸡蛋染成红色。 钱亦绣是女娃,所以她直接去了钱满霞的屋里。钱亦锦是男娃,便不能进去,急得在东厢厅屋大叫,“快把表妹抱出来让我看看。” 小奶娃睡着了,闭着眼睛还在不时地抿嘴唇,可爱极了。虽然皱巴巴红兮兮的,但钱亦绣也看得出来像钱家人多些。 万大中乐呵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时看着孩子呵呵呵地傻笑。 听到钱亦锦的大叫,吴氏只得把奶娃抱去厅屋让他瞧。 院子里的万二牛见了,也赶紧来东厢厅屋看孩子。孙女刚出生时亲家母抱出来让他看了两眼,这还是第二次看。他表面看着平静,其实心里都急死了,想多看看。可亲家母说小奶娃不能接触人多了,也不能敞风,一般不让把孩子抱出来。 钱亦绣也跟着出来了,笑道,“万爷爷,芳妹妹长得白净,像我姑姑多些。” 万二牛笑道,“像儿媳妇好,长得俊。” 第二天,万家孙女洗三宴。钱家三房除了程月,所有的主子一早就坐着牛车去了。 多多今天有个重要任务,就是站在院门前看归园的牛车。 牛车一过,她就大着嗓门告诉钱老头。然后,钱老头和钱老太就领着大房、二房所有人随后赶去了万家,唐氏除外。他们不敢把唐氏带去,知道只要她一出现,三房的人肯定不会给他们任何面子直接撵人。 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不好意思,晚了,清泉太忙,哭~~(。) 第二百二十五章寿诞 万家孙女的洗三宴,钱家大房、二房都送了大礼,每家送了一对银镯子、八个两钱的状元及第银锞子,两套奶娃衣裳,两只鸡,一百个鸡蛋。老两口送的是一个小银锁和一对银手镯。 钱三贵正和万二牛在上房厅屋聊着天,钱老头就领着钱家男人进来了。钱大贵和钱二贵是出了那件事后第一次看见钱三贵,都红着一张老脸凑过去。钱老头在中间插诨打科,钱满川和钱满河也说尽好话,倒不至于冷场。 万二牛看出这是钱老头想借他家的地盘跟钱三贵缓和关系,他怕钱三贵心肠软,人家一哄就好。一到关键时候,他就挤兑钱家人几句,把唐氏在村里说的话,钱三贵两次差点被气死,还有钱家另几房过去因为钱三贵得了多少实惠,都念念叨叨说出来。 气得钱老头脸红筋涨也无法。万二牛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他虽然没挂任何头衔,比如什么里长、地主、乡坤等等,但就是没人敢惹他,包括已经死了的许阎王。 所以他再挤兑,钱家人只有受着,还得不停地陪着笑脸检讨自己的错误。 钱家女人们一到万家,就主动去厨房帮忙,连汪氏都去帮着烧火。汪氏实在不好意思端长辈架子去跟吴氏一起坐着聊天,她知道吴氏不会理她。 钱亦绣只得当个孩子王,领着多多、得娃、进娃在院子里玩。钱亦善红着脸把钱亦锦拉到西厢房,又为自己长辈做的错事郑重道歉。 大概巳时末,乡人亲戚开始陆续来了万家。万家的朋友亲戚不多,多来的是大榕村的乡人邻居,反倒是钱家的亲戚多些。不仅钱香领着大儿媳妇和虎娃来了,连万家没有请的钱满蝶也大着肚子带着男人于得利、公婆于出和黄氏来了。 钱满蝶的预产期是这个月末下个月初,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她这样还被公婆弄过来,显见于家人也是急疯了。 于家人之前去过几次归园,钱三贵都以身子不好为由没见。虽然上个月月末起,锦绣行跟于家恢复了部分生意往来,但是之前融洽的关系却不复存在了。他家最想的是今天秋天于家老三若考上举人,他们想走钱家的路子。现在看来,这条路不好走了。他们想着,即使今年走不通,还得为以后作打算,必须要跟钱家三房把关系搞好了。 今天,他们想到钱三贵的外孙女洗三,钱三贵肯定会去,这才把钱满蝶带着不请自来。他们带了极厚的重礼,赤金璎珞圈、金锁、金镯子,四匹绸缎,一大包给钱满霞的补品,还专门为小奶娃请了尊两寸高的赤金观音像。 那尊金观音让万大中非常为难,他不想收,私下问了钱三贵。钱三贵看到钱满蝶虽然肚子不小,但人却有些憔悴,就让万大中收下,以后再还相应的礼就是了。 厨房里的汪氏听说钱满蝶来了,气得在心里使劲骂于家人。但见到黄氏,还是觉得自家矮了人家不少。不仅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还拉着她的手表示欢迎。 黄氏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笑着去拉吴氏的手,两人相携着进了上房侧屋,尊贵些的女客都在这个屋里。 汪氏暗脑,也只得拉着钱满蝶跟在她们的后面进去了。 吴氏看见钱满蝶面色憔悴,不时看着自己,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只得抽空把她带去东厢,背着人安慰了她几句。 钱满蝶哭道,“三婶,对不起了。我知道三叔三婶对我好,我有现在的好日子都靠你们。当时我真的是无意的,就觉得那句话很好笑,才忍不住当笑话跟我娘学了的。谁想到会弄出那么多事端来,还把三叔气病了。若三叔真因为我多嘴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安生。我也替我娘给你们赔不是了,她的做法的确不妥当……” 吴氏劝道,“我和你三叔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快别难过了。你现在要好好养胎,争取生个大胖小子……” 这时,汪氏进来了。她听了吴氏的话,也哭道,“弟妹,都是我不好,怪不得蝶姑。那是我一时糊涂做的蠢事,以后再不会了。” 吴氏没理汪氏,拍拍钱满蝶的肩,就起身出去了。 万家的席面非常丰盛,众人吃饱喝足,回家还拿了回礼。 钱家人和于家人都高兴,今天总算见到钱三贵了,还在一起叙了话喝了酒。虽然钱三贵的态度较之以前疏离得多,但总算有了进益。 十五日,是中秋佳节。 今天,还是个重要日子,就是太后的七十岁寿诞,要普天同庆。除了必须当值的衙门,所有衙门、学堂都放假,县城府城省城都会办灯会。 钱亦锦和钱亦绣也放了假,余先生要去县城参加诗会,一早便出了门。 这个时空也有许多描写中秋节的诗,特别是当朝,皇帝政策开明,国泰民安,更是涌现出大量诗人,创作了无数首诗歌。而歌颂中秋佳节的诗,就更多了。一到清明节、中秋节、重阳节、元宵节,许多大酒楼就会办诗会,吸引才子生员去斗诗。 钱亦锦也想跟着先生去见识见识诗会,可余先生说自己还另有事情,便没带他。 一天里,小兄妹都窝在望江楼陪程月说话。钱亦锦还摇头晃脑地咏诵了几首当代大诗人作的中秋诗,自己也写了一首,算是助兴。 晚上,钱三贵和吴氏也来了,一家人要在这里一起吃个团圆饭。下晌,钱亦善来请钱三贵一家,说太爷请他们去吃团圆饭。被钱三贵拒了。 饭前,蔡老头来禀,钱华从京城回来了。 家里的许多事都不会瞒钱华,再加上钱晓雨也知道钱满江的事,便让钱晓雨去家里把他叫来望江楼吃饭。他和蔡老头可以陪着钱三贵喝酒,家里人也能听听见闻。 钱亦绣有种预感,总觉得八月份朝中或许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若是原来,千里之外的朝庭不关她任何事。可现在不同了,现在有了小爹爹。不知道小爹爹这种小虾米,会不会成为那些皇子皇孙、勋贵大臣们的炮灰。 听了三贵爷爷这个建议,极赞成,她也想知道京城有什么动向。 钱华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手里拿了许多帐本。钱三贵摆手道,“生意上的事情以后再说,给我们讲讲京城有没有什么大事。”又示意他坐下,边吃饭边说。 钱华谢了恩,在钱三贵和蔡老头的那桌坐下,说了在京城和路上的所见所闻。他是七月底往家赶的,那时京城里已经非常热闹了,去京城的船只和车辆也是拥护不堪。不仅三品以上的官员和家属往京城赶,许多外国使节也齐聚京城,他们都是来给太后祝寿的。 而今天,正好是太后寿诞。路过县城的时候,他看到城里干干净净,到处扎着红绫挂着彩灯。各大城门都贴了告示,说是乾文帝以孝道治国,为了庆贺太后寿诞大赦天下。天下囚徒,除官吏受赃者不赦外,凡死罪者减为流放,流罪以下者一律赦免。 蔡老头也插嘴道,“下晌听从县里回来的黄铁说,除了两个死刑犯,县衙牢房一大早就把羁押的犯人都放了。” 钱华道,“京城传得最多的就是宁王,他也在大赦范围内。” 钱亦绣一听宁王,马上就提起精神来。 蔡老头道,“不是说宁王涉嫌杀害太子被流放了吗?这个大罪也能赦免?” 钱三贵道,“我听余先生曾经提过,宁王是被陷害的,根本没有证据证明他杀了太子。那些都是坊间谣传。” 钱华也道,“是啊,都在传圣上为上次轻率处置宁王而后悔。这次大赦,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能赦免宁王。”接着声音又低下来,继续道,“坊间传言,如今朝中三皇子一党一枝独大,等宁王自由了,这种局面就会被打破。宁王虽然被圈禁了十年,但他在军中的威望不容小觑……” 钱三贵道,“若这样,三皇子一党肯定不希望宁王被赦免啊。” 钱华道,“可不是,据说他们闹得厉害,不然皇上早就解了宁王的禁了。这次以孝道之名大赦天下,也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嘴。” 钱亦绣心道,根据马面的说法,三皇子最后肯定是败了的那一方。好在小爹爹走前,自己以老半仙的名义说宁王能当皇帝。小爹爹精明,又属于投机分子,他若是在三皇子阵营,肯定会想办法脱身。不过,脱不脱得了,就看他的本事了。 想到这里,她又是担心不已。看看不时摸摸肚子的幸福小娘亲,又暗暗祈祷死鬼爹千万别死。 大榕村万家上房里,万二牛、万大中、余先生都在默默地喝着酒。虽然没说话,但紧皱的眉头、严肃的面孔,还有微微发抖的手,都说明了他们极度紧张的心情。 若一切顺利,现在主子应该已经脱离苦海了…… 几人一直沉默到月上中天,万大中打破沉默低声说,“爹,明天霍将军就会暗中派人设卡保护小主子和岳丈一家,咱们真不需要做任何事?” 万二牛道,“小主子的身份没暴露,咱们的身份也不能暴露。霍将军得的命令是怕叶家报复钱将军,来保护钱将军的家人。这也是万全之策,以防万一。若事情办得顺利,叶家猖狂不了多久,根本没有时间也没精力来找钱家的晦气。” 万大中又喝了一口酒,不赞同地说,“钱将军这次回来的太轻率了,那么些年都等了,何至于这几个月的时间。为了他,主子费了多少劲,同时也把他的家人置于险境。” 余先生道,“是人就有短处,钱将军的短处在家人身上。跟钱家人接触这么久,我也能理解钱将军听了绣姐儿的说词后,几近丧失理智,急于返乡的心情。钱家人不易,钱夫人过得更苦。或许钱将军已经算到,叶家会在主子出来后倒台,根本无暇顾及一个乡下农家。主子为什么被圈了十年,还会有那么多拥戴他甘心为他孝力的人?得人心者得天下!主子在这么为难的情况下,还成全了钱将军的孝心和痴心,不仅让钱将军感恩于心,也让咱们这些为主子卖命的人更加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当然,”他看了一眼万氏父子,又说,“还因为小主子,主子是要报答钱家抚养善待小主子的恩情。” …… 而千里之外的京城,正是“月色灯光满帝都,香车宝辇隘通衢”的盛景。皇宫里更是歌舞升平,君臣同乐。 这里是永乐宫,晚宴过后,正在看歌舞,不仅有大乾的,还有国外舞女的表演。皇家的子子孙孙都在这里,其中也包括宁王朱世盛。 虽然他的脸色有些泛青,但绝对不是心脉俱毁的将死之人。他还很健康,只是长时间不见阳光让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三皇子朱祥平也在其中,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心里可谓恼怒至极。自己被朱祥盛骗了! 而慈宁宫里的叶贵妃听说后也是气疯了,她怕自己因恼怒言行有失,在宁王妃出现后不久就假装患病昏厥过去,被送回了永福宫。 等歌舞结束,乾文帝又率众皇子皇孙和在坐的三品以上大臣及一些外国使节向慈宁宫方向行礼,祝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皇宫里、京城四门开始放烟花。烟花足足燃放了两刻钟,把京城照得亮如白昼。 在这“花千树”、“星如雨”、万民同乐的表像下,恼羞成怒的叶家正动用一切可控资源,想以最快的速度捉拿钱满江。 而宁王的属下,一边利用钱满江牵扯着三皇子和叶家的耳目,一边想尽办法把“宁王一案”的关键证人带进京城最安全的地方…… 第二日,两个小兄妹去临荷苑上课。书僮墨香红着脸说,“哥儿、姐儿先坐着等等,先生昨天睡晚了,现在还未醒。” 过了一会儿,墨香又来禀,“先生头痛得厉害,不能上课了,哥儿和姐儿回去歇息一天。哥儿的课业是撰写一篇‘论君子修身’的文章,姐儿的课业是写四篇大字。”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二百二十六章算卦 余先生“生病”,钱亦锦和钱亦绣兄妹两个先去先生卧房门口,向他问了安,又问需不需要请大夫。 余先生想心事想得天亮了才睡着。本来想安安心心睡个好觉,结果小兄妹吵得他心烦。他闭着眼睛说道,“真是啰嗦,快些回去写课业。” 小兄妹又请他好好歇息,才出了临荷苑。 两人手牵手往望江楼走去,主要是小正太牵着钱亦绣,不让他牵还不行。 路上,钱亦绣小声嘀咕道,“先生定是昨天斗诗斗晚了,今儿睡懒觉不想起床。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哪里像有病了。” 钱亦锦笑咪咪地说,“这事妹妹放在心里就好。” 钱亦绣看了他一眼,小正太越来越狡猾了。 回了望江楼,程月还在歇息,她现在都是巳时初才起床。兄妹两人没有上楼,而是在楼下逗弄着猴哥和猴妹。主要是钱亦锦在逗,钱亦绣在想心事。 大概巳时过,程月下楼来吃早饭。早饭已经摆上了桌,一碗燕窝粥,两个小笼包子,一张葱油饼,一个鸡蛋。小娘亲的营养早餐是钱亦绣定的,每天都在变换,还规定她必须吃完。 今天小娘亲表现一点都不好,只把燕窝粥喝了,吃了葱油饼,就不想再吃了。还说,“娘吃不下。娘做了个梦,梦见你爹爹在前面跑,后面有好些人拿着刀追他……锦娃,绣儿,娘怕。” 说完,程月的眼圈就红了。 钱亦绣也心绪不宁,听了程月的话,心里更如猫抓般难受。她想了想,便对钱亦锦道,“哥哥,咱们去大慈寺上香,求菩萨保佑爹爹平安。咱们再请悲空大师给爹爹算一算,若爹爹遇了险,看有没有法子破解。” 求了菩萨又求老半仙,钱亦绣也是没法子了。 钱亦锦哪有不同意之理,忙点头道,“很是该这样。” 程月听说是求菩萨保佑江哥哥平安,也没闹腾,痛快地放了人。 为了讨好老和尚,两兄妹商量着带半车西湖里的莲藕及一些新鲜荷叶去。西湖里的藕要比荷塘月色产的金花藕好吃些,价钱都要贵些。 再把猴哥猴妹也带着,老和尚特别喜欢这两只猴子。 两人到正院跟钱三贵说,结果钱三贵不同意,说外面乱,从今天起,家里人都不要随意出去。 此时,万大中也在这里。他一大早就来了,悄声对钱三贵说,“舅兄走的时候告诉我,说是太后寿诞后的两个月内,家里要小心。他的成败,也在此一举了……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家里人最好不要出行,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钱三贵吓了一跳,钱满江只跟他说自己的任务隐密,没想到还关乎家人的性命,忙不迭地点着头。 万大中又自告奋勇地说,“我的武艺不错,在舅兄没让人带消息来之前,就住在这里。若有情况,也能搭把手。” 钱三贵心惊不已,也只得点头,又问,“那你家里怎么办?” 万大中道,“霞娘有下人服侍着,我也时常会回去看看。我爹是猎人出身,我的武艺还是他教的。家里出不了事。” 两人正商量着,小兄妹来说去大慈寺上香的事,钱三贵自然不同意。 钱亦绣见三贵爷爷和万大中脸色严肃,猜到应该有什么事,或许真的与小爹爹有关。既然这样,也只得收了去大慈寺的心思。钱亦锦虽小,却极聪明,也看出了瞄头,便也歇了心思。 这时,下人来报,说弘济小和尚来了。小和尚月初才来过家里,还给老和尚拉回去了半车金花莲藕。没想到隔了不到半个月,又来了。 小和尚是最受欢迎的客人,听说他来了,钱三贵让小兄妹领着他去望江楼好生款待。 小兄妹去外院迎他时,猴哥和猴妹已经先跑去了。小和尚抱着猴妹,牵着猴哥,正说笑着。 三人两猴向望江楼走去。小和尚见小兄妹脸色有些凝重,便对他们说,“贫僧师傅昨天一夜未眠,坐在山顶观星象。他说,紫薇闪耀,紫气东来,乃国之祥瑞。该起的已起,该落的会落,让你们放心。” 钱亦锦和钱亦绣都有些发蒙,做为大乾的一介子民,他们也希望国家祥瑞,大乾昌盛。但是,他们更担心自己爹爹的安危呀。他们的爹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武官,似乎跟国之祥瑞挂不上钩吧。 钱亦绣道,“弘济,我们的学识有限,你师傅说的这些套话真的听不懂。能不能说浅湿一些?” 小和尚有些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道,“贫僧的师傅就是这么说的。” 钱亦锦对着钱亦绣的耳朵说,“妹妹,都说大师是老神仙。既然他让咱们放心,爹爹就应该平安无事。” 这到是。对他们来说,这话也算好话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 钱亦绣又对小和尚说,“你是大师的徒弟,这些掐指一算,或是夜观天象什么的,你师傅也应该教教你吧?你学会就好了,跟我们说直白些,让我们听得懂。” 小和尚道,“师傅说,他老人家还要再等等。若是贫僧有这方面的天赋,又能一直呆在空门外,才会教贫僧这些。而且,师傅说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泄露多了,会折寿的。” 钱亦绣听了,便不好多说了。总不能为了给自己解惑,让人家折寿吧。 到了望江楼,程月见小和尚来了,笑得眉眼弯弯。还聪明地认为,一定是因为小和尚来了,所以小兄妹才没去寺里上香。又想着,小和尚天天跟菩萨在一起,肯定相熟,让他帮着求菩萨,或许会更灵验些。 她对小和尚没有任何隐瞒,拉着他的手说道,“弘济,你回寺里后,一定要帮婶子给菩萨上炷高香,求菩萨保佑锦娃和绣儿的爹爹不要受伤害,平安归来。” 小和尚也不惊奇,点头道,“婶子放心,明早贫僧就给菩萨上头炷香,求菩萨保佑钱家叔叔能够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程月听了更高兴了,笑得如春花般灿烂,双手捧着小和尚的脸说,“谢谢,婶子谢谢你。” 被婶子捧了脸,小和尚又是高兴,又是害羞,激动得红着脸手足无措。 PS:第二更送到~~谢谢亲的月票!(。) 第二百二十七章真的是缘分 小和尚被程月婶子捧了脸,又是高兴,又是害羞,激动得红着脸手足无措。 钱亦绣又去取了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交给他,说道,“这是给菩萨添的香油钱。” 小和尚没客气,右手收了银票揣进怀里。但左手始终拉着程月的衣襟,眼睛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怀了孕的程月散发出的母爱光辉更足了,也更加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母爱,似乎还比以往清明了不少。她任由小和尚拉着自己,一只手抚着肚子,一只手不时地摸摸小和尚的头发或是小脸,温言细地问着他在寺里的一些生活细节。 小和尚有问必答,连夜里撒几次尿都说出来,逗得钱亦锦和钱亦绣在一旁捂着嘴直笑。 两兄妹十分知趣,一般小和尚一来,他们就不会往程月身边凑,让小和尚充分享受母爱。 小和尚在望江楼里玩到吃了晚饭,才带着半车金花藕和几十张莲叶回大慈寺。走前,还牵着程月的衣襟直叫“婶子”,眼里是浓浓的不舍。 程月怜惜地捧着他的脸说,“以后常来家玩,不要隔得太久了,婶子想你。” 小和尚使劲点点头,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小和尚一走,钱三贵就派人来叫钱亦锦,他和余先生、万大中还在喝着酒。 钱三贵问,“弘济小师傅来都说什么了?” 钱亦锦的记性超好,便道,“弘济小师傅说,昨天悲空大师一夜未眠,坐在山顶观星象。悲空大师说,紫薇闪耀,紫气东来,乃国之祥瑞。该起的已起,该落的会落,让我和妹妹放心。” 钱三贵有些蒙,不知道这些跟自家有什么关系。 余先生和万大中心里却是快乐疯了,他们强压住欣喜,干了碗里的酒。人们都叫悲空大师老神仙,他算的卦应该准了。大师的话或许在暗示,主子有帝王之相,现在已经起复了,而陷害主子的三皇子和叶家一党应该快没落了。主子无事了,钱家自然会安然无恙,还会有后福。 晚上,万大中提出,这段时间他就住去钱亦锦的临风苑,以利能更好地护着钱家。 对于万大中的请求,钱三贵没想那么多,觉得既然家里有危险,就应该先护着孩子。 他把吴氏和孙子孙女招集在一起开了个会,大意是最近一段时间外面不太平,家里的主子不许出去。同时也把大山一家和猴哥招去了正院,嘱咐它们近两个月不许进山,夜里还要警醒些,护好主人。 他知道猴哥最厉害,但猴哥一个人保护程月和钱亦绣,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让奔奔住去望江楼。 锦娃有万大中和大山、跳跳陪着,他是一百个放心。 同时,又把黄铁和李金虎调来外院住,安排了两个长工住在后门那里的房子里。下人们养了两只狗,也被他调来,一只看正院,一只看后门。 吴氏和小兄妹虽然不知道钱三贵为什么这么做,但心却提了起来,觉得或许家里出了什么事。 夜里,程月几次吓得哭醒,她又梦见钱满江被追杀。钱亦绣劝着她,同时又把老和尚的话“曲解”了一番。说小爹爹是武曲星下凡,如今代表爹爹的那颗星星在天空中闪闪发光,是大吉,说明他马上要被重用了。既然要被重要,就当然不会死了。 古人都信这些,即使小娘亲不太清明,听了这些话也安稳下来。 第二天起,钱家三房就过起了深居简出的生活,主子们都不出门。 此时正值农忙,村里的人倒也没注意钱家的变化。 但花溪村和大榕村的村民还是有一个发现,就是去溪景山后山打猎的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大概每天都会有两三拨人,每拨有四五人。他们长得孔武有力,骑着马,跨着刀枪,从溪景山和溪石山之间的那条路进进出出。 这些人偶尔会去一些村民家中讨口水喝,或是吃顿便饭。刚开始,这些村民吓得战战兢兢,去了谁家,谁家就认命地拿出好东西来招待。谁知,这些人吃喝完后,还会打赏些碎银或是铜钱,让村民们大喜过望。之后,许多人家都盼望他们能去自家吃东西喝水,自家也能赚些小钱。 九月初一,钱满蝶生了一个五斤半的儿子。于家人十分高兴,于得利去钱家大房报了喜,又专程来归园请钱三贵,请他们一家去吃孩子的洗三宴。 下晌,钱大贵两口子就扶着钱老头和钱老太来了归园。钱大贵和汪氏还是想请钱三贵给钱满蝶一个面子,去于家一趟。他们知道,于家最想请的就是钱三贵。 钱三贵不可能去,但看见钱大贵态度谦卑,汪氏的眼泪都急出来了,无奈道,“我的身子骨确实不好,自上次气坏了身子后,就再受不了长时间的颠簸。路途稍微远些,就全身疼痛难忍。这样吧,让钱华代表我去,于家许多事都是直接跟钱华接触的。” 也只能这样了。钱大贵和汪氏涨红了脸,还得谢谢钱三贵心疼钱满蝶。 钱家三房过着貌似平静的小日子。 可千里之外的钱满江却如过街的老鼠,四处逃蹿,多少次与死神相遇,最终又与死神擦肩而过。他现在必须当靶子,让叶家人分心追杀他。或许真的有感应,程月做梦他被追杀的那个时辰,他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后的日子里,每当他想起那次的险情,还是心有余悸。同时,也感谢上苍给了他那么一个聪慧的女儿,还有他和他的缘份……真的是缘份! 那天是太后寿诞的第二日,大概是辰时,天色已经大亮。逃了一夜的他终于甩掉追杀他的敌人,累得筋疲力尽,躺在京城北郊一处草地上歇息。 他是昨天晚上在御林军的军营里被追杀一路跑到这里的。 三皇子和叶家是恨毒了他,宁可暴露御林军里另外几颗钉子,也要把他杀了。他一逃出军营,可更了得多,那里等了一大队专门追杀他的人马。军营在南边,但他本能的不想往南跑,而是骑着马往北边仓皇逃命。 望着天上的旭日,绚丽的朝霞,还有身下的青草,不远处几朵不知名的野花,再摸摸怀里那把小匕首和扇子,他心底又有了些后悔。觉得愧对家人,特别是愧对月儿和绣儿。 若是自己死了,月儿该怎么活?会不会以后的日子都会站在小窗前看荒原上的野花,直至死去? 还有绣儿,他唯一的女儿,会不会被小主子拐进宫里?皇宫里的女人若是没有背景,过得更是不易和凄苦。 他的眼里有了泪,旭日和朝霞揉在一起成了一片殷红。他侧过头,眨了眨眼,隐约看见河对岸悠闲地走着一头牛和几个农人。这种生活也很惬意吧?老婆孩子热炕头,其实也不错。虽然日子不富余,但一家人和和气气在一起过活,多好。只是,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过这样悠闲的好日子了。 正想着,突然感觉身下草地震动起来,危险正在临近。他赶紧起身,想上马,马却被一支箭射中。一只箭又从他的耳边飞过,射落了垂在耳边的一绺头发。他来不及多想,纵身跳进河里,向对岸游去。 他拚命的游,拚命的跑,拚命的躲,拚命的逃,跑了多久,跑去了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直到跑得没有了一丝力气,天已经黑透。 他东躲西藏,来到一处小树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冲了进去,瘫在地上。 他听着逐渐靠拢的喊杀声,知道自己要死了,他的父母又要伤心了,他的月儿和绣儿要在世间受苦了…… 正难受着,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的说话声,这个声音跟喊杀声不同。他又咬着牙爬起来,寻着那个声音跑到树林的另一边,有几辆马车停在那里,好像一辆马车坏了,正在修。 月光下,站在车边的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钱满江见过,虽然天黑光线不好,但那人太突出,朦胧中还是一眼认出了他。那个人就是潘驸马,任谁看了他一眼后,都不会记不住他。 钱满江摸摸胸口,踉跄着跑过去说道,“潘先生,我是钱亦绣的父亲,她说我有事或许你可以帮我。” 潘驸马的随从们开始把他往外赶,骂道,“哪里来的粗人,快走,不要打扰我家先生。” 潘驸马也冷笑道,“我是认识一个叫钱亦绣的女娃,可他爹已经死了。你若冒充她的叔叔,或许我还会帮你。” 钱满江急道,“我没有撒谎,我离家十一年,今年五月才回了趟家。这里有你送绣儿的扇子为证。” 他从怀里抽出扇子,一打开,上面的画已经花了,成了一团五颜六色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污渍。他上午下了河,扇子已经被打湿了。虽然现在扇子干了,但画却毁了。钱满江闭上眼睛,真是天要亡他。 那几个随从又开始掀他,“哪里找来一把破扇子,还敢冒充先生送的。再不走,信不信打断你的腿。” 潘驸马摆手制止了随从,接过扇子。他的扇子,不仅扇页上有他的画,有他的印章,扇骨上还有他刻下的印记。就着月光仔细看看,这的确是自己送那小女娃的扇子。 他正犹豫,树林的另一面传来马的嘶鸣声和人的喊叫声。 潘驸马的一个随从说,“先生,这人有麻烦,一看就是被人追杀的。先生切莫因他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中。” 潘驸马看看眼前的青年,虽然此时衣衫破烂披头散发,但仍能看出他俊朗英武,跟那小女娃的确有两分挂像。更奇怪的是,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若是不帮帮眼前的青年,他会后悔一辈子。有了这种感觉,竟是觉得胸口一阵阵的刺痛。 于是,清高又不愿意惹麻烦的潘先生做了一个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让这个青年钻进他车厢底下,双手双脚把着车厢底的四根轴悬空。 钱满江刚藏好,那一群找人的人马就到了,大概有一百多人。 领头的人是三皇子的护卫,也认识潘驸马。他给潘驸马行了礼,说奉三皇子之命,正在捉拿朝庭要犯,问他们是否看到过可疑的人经过。 潘驸马没吱声,他是不屑跟这些答话的。他的几个随从七嘴八舌地说没看到,没注意。还有一个人指着前方说,“刚才隐约听到那里有动静,不知道是野猫还是人。” 那个护卫为难地给潘驸马一拱手,说道,“潘先生,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职责所在,您看是不是……” 潘驸马脸色更沉了,对随从挥手道,“让他们搜。” 那个护卫领着十几人开始在几辆车上搜,的确没有人,也没有藏人的地方,一队人马又喧闹着去了远处找人。 那些人刚走,就听见“呯”的一声,钱满江从车厢下摔下来,竟是昏了过去,不知是累的还是饿的。 两个人把钱满东拖出来,他还是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这时,修车的人跟潘驸马禀报说,车修好了,可以启程了。 潘驸马示意人把地上的青年拖去不远处那几丛灌木下藏好,这样也算对得起这个人了。至于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的造化了。 潘驸马上了马车。几辆马车都走了半里路,潘驸马又让人停了车。那个青年的脸不时在他的眼前晃,他胸口又出现一阵刺痛。若是不救那个青年,他这辈子更不会安生! 他又让马车往回走,来到刚才的路上。还好,那个青年还躺在灌木丛中。 潘驸马让人把那个青年背上车,一起去庄子。 潘驸马昨天参加完皇家的寿宴,再看完烟火已经子时了,便没有了赏月的兴致,直接回府歇息。 今天下晌,他便带着几个随从来到郊外的流河边看了夕阳西下,又看了一轮明月从河上冉冉升起。 他诗兴大发,还作了几首咏月的诗,才带着人回庄子。谁知,都离庄子不远了,他的车却坏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清泉有事要出去,文文提前上传。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可能会有些晚。(。) 第二百二十八章闺名 钱满江是第二天一早饿醒的,他从昨天起就滴米未进。 他睁开眼,见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嵌玉架子床上,屋内布置精致,暗香浮动,墙上还挂着一幅“月下吹箫图”。画风洒脱清丽,一看就是出自当代最著名的画家潘子安之手。 潘驸马? 钱满江混沌的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是了,昨天自己被人追得走投无路时,是潘驸马救了自己。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中衣中裤。摸摸头发,顺滑干净,还有一股好闻的皂角香。他昨天可是衣衫破烂,臭汗淋漓。 难道,这是潘驸马的家?自己进京城了? 这时,一个清秀的小厮走来,见他醒了,笑道,“公子醒了?饿了吧?” 钱满江坐起身,狐疑地问道,“请问小哥,这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厮笑道,“这是潘先生在京郊的别院红枫园。昨晚公子昏过去了,是我家先生把你带到这里来的。这间屋子是红枫园的客房,公子也是我打理的。”说着,从洋漆雕花衣橱里拿出一件蓝色箭袖圆领上袍来,又说,“这是吴大哥的衣裳,吴大哥说公子的身量跟他差不多,就先给你穿着。” 钱满江忙站起身,因为无鞋,只得站在蹋板上抱拳躬身道,“谢谢潘先生,也谢谢小哥,谢谢吴大哥。” 小厮笑道,“小人叫淡墨。”又从衣橱边拿过一双鞋子放在蹋板下面,说道,“这鞋子也是吴大哥的。” 钱满江穿上衣裳鞋子,还挺合身。 淡墨又出去拿回一个食盒,拿出两碟包子、两碟鸡油卷儿、两碗碧粳粥、两碗鸡蛋银丝面。 钱满江饿急了,也没客气,不大的功夫就全吃了。起身走几步,才感觉生龙活虎的钱满江又回来了。 之后,便被淡墨领去见潘驸马。 他们穿过一片红枫林,来到潘驸马的书房。 钱满江目不斜视,进屋就给潘驸马磕了三个头,说道,“先生救命大恩没齿难忘。若先生以后有所差遣,末将愿肝脑涂地,甘效犬马之劳。” 潘驸马从钱满江进屋的一刻,对他的印象就不错。觉得他气质上佳,进退有度。说道,“起来吧。我虽救了你,却不想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你犯了什么事,把三皇子惹着了?” 钱满江觉得现在有些事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同时也知道许多朝臣都看不惯三皇子的跋扈和叶家人的嚣张。潘驸马自视清高,更是不喜他们的作派。便有保留地说了自己的一些情况,是御林军的人,暗中为宁王办了一件事,却被三皇子和叶家记恨,到处追杀他。 潘驸马正如钱满江所料,非常瞧不惯三皇子和叶家的作派,在朝中拉党结营,排除异己,且作风狠戾。若是这位三皇子当了皇上,就冲他平时的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定是个暴君,那样百姓就要吃苦头了。 虽然潘子安心里不待见皇上,但也不得不承认皇上是明君,把天下治理得蒸蒸日上。况且,如今皇上的身子骨还硬朗得紧呢。那三皇子一党就如此嚣张,真是士可忍熟不可忍。 潘子安心中佩服宁王,更确切地说他是拥戴温文尔雅、才华横溢的太子。因为太子跟宁王关系密切,便被定上了太子一党的印记。 且觉得皇上在处理“宁王大案”中太过轻率,证据还不确凿,就把宁王一家发配去了北寒之地。绝大部分朝臣都知道皇上是因为失去太子伤心过渡,拿了宁王当出气筒。 几年前,皇上有些后悔了,朝里便有大臣开始为宁王叫屈,潘子安也参与其中。虽然潘子安没有实权,却也有资格给皇上上折子。当然,皇上看不看,理不理,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那次潘子安振臂一挥,许多学子生员也跟着凑热闹,写了不少洋洋洒洒的万言书。 这也是皇上对潘子安最满意的一次,觉得这种讨嫌的人有时候还是有些用处。当然,潘子安是不知道皇上的这个心思。 潘驸马听了钱满江的话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太后寿宴开始后不久,传闻身患重病将不久于人世的宁王竟然现身了。当时,三皇子和叶绅吃惊和恼怒的的样子有目共睹。他们当夜就开始追捕你……” 潘驸马指尖敲了敲书案,了然地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问。话峰一转,说道,“你家小女非常乖巧,她是我的小友,我们很是有些共同话题。”想到钱亦绣,他便又想到了那副名为“盼”的绣屏。 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钱满江,说道,“听绣儿说,他父亲已经死在了松江里。只有她母亲坚信她父亲还活着,****盼着丈夫的回归,绣出了那幅名为‘盼’的绣品。那幅绣品,在我看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称‘旷世绝品’。可惜啊,最终却落在了寿王府里” 一听妻女,钱满江的眼神柔软下来,笑道,“是,我的绣儿乖巧懂事,我的月儿聪慧灵秀,她们都在盼我早日回家。为了她们,我必须要好好活着。谢谢潘先生救了我。”说着又躬了躬身。 “月儿?月儿?”潘子安似乎没听到别的话,重复着这个名字。 钱满江红了脸,赶紧解释道,“末将一慌,便把我妻子的闺名说出来了。” 潘驸马的心情似乎一落千丈,他挥了挥手让钱满江下去。还说,“你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怕得罪叶家人。” 钱满江躬身抱拳道,“不了,末将下晌就出去。” 潘驸马冷笑道,“一定要出去?是出去当靶子吗?你刚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你的女儿、妻子要好好活着。可若是昨天你没遇到我,你已经死了。” 不知为什么,想到跟自己女儿有些挂像的那个小女娃,还有那个从未谋面却跟女儿有同样名子的小妇人,他就不愿意让钱满江出去涉险。 钱满江说,“昨天是例外,没想到他们在军营里就敢动手……”有保护我的人,已经安排好了。 后面的话钱满江没说出口。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二十九章恢复身份 钱满江又无奈地说:“已经上了这条船,即使再艰难也必须咬牙走下去。不过,为了家人,末将会珍重自己。 潘驸马突然有些羡慕眼前的青年起来,他至少还会为了妻子女儿珍惜自己,可自己呢?他让小厮把吴止叫来。 吴止不是家里的护院,也不是奴才。他早年间是个游侠,武艺高强,性格豪爽。 因潘子安喜欢游山玩水,本人又太俊俏多金,每次出行都要带大批护院保护自己的安全。虽然现在是太平盛世,总要以防万一不是。 潘子安在一次出行中,偶然结识了吴止。见他武艺极高强,对山路水路都熟悉,又会观天术(气候),处理突发事情很是有一套。便想把他请回府里,专门保护自己出游时的安全。 吴止本不是能静下来的性格,但因为那时他的母亲正好身子不好,便答应了潘子安。这样,既可以把母亲接到京城安顿好,还能请好大夫给她看病。自己也能时时随潘先生出去游玩,不用一直呆在家里烦闷。 他便带着母亲来了京城。潘子安专门给他买了个小院,安顿好他母亲,又出钱给他娶了个媳妇。 自从有了吴止,潘子安出行时就不用带那么多人了,也放心了许多。 潘子安最恨自己的是,女儿那次出事时,他让吴止去办其它事而没带在身边。若是吴止当时在场,或许就能看出天气不对,而提前做好防范措施。退一万步说,即使保不住女儿的命,也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她的尸首,而不是让她被野物吃了。当时,大批官兵在深山里找到“她”时,只看到她的两样首饰,还有下人残缺的遗骸…… 不大的功夫,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此人正是吴止。 潘驸马说道,“你给这位钱将军准备一匹好马,一把好刀。” 吴止答应着下去准备。他心里有些纳闷,先生是最喜不多事的人,没想到能为这个年青人做到这一步。 钱满江谢了潘子安下去。他又歇息了一阵,养好精神,吃了一顿饱后。淡墨不仅拿来一把好刀,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还把那把已经泡过水的扇子还给了他。 淡墨拍着马说,“吴大哥让我告诉公子,这匹马可是他的专骑,让公子善待它些。等公子脱险后,就还给吴大哥。” 钱满江道了谢,把扇子揣进怀里,跨上马出了红枫园。 这之后,他便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一遇到紧急状况,总会有人来帮他。他跟那些找他的人马玩了半个月猫抓老鼠的游戏,那个李姓证人便被带到了大理寺,叶绅等几个叶家男人也被抓了进去。 三天后,钱满江也做为重要证人进了大理寺。 两个月后,叶家暗杀太子和宁王的大案便宣告于天下。叶绅判剐刑,叶家满门抄斩。 叶绅和叶林在重刑之下,也招认了许多事是三皇子和叶贵妃的授意。 皇上怒极,又赐叶贵妃白绫。他本想贬三皇子朱祥平为庶人,但这个聪明的三儿子也是自己从小心疼过的,实在不忍心。便赐他为历王,一家人发配岭南,永不许进京。 李姓证人是十年前被叶家派去暗杀宁王的。当时叶家的计划是,伪造敌军把粮草烧了,一个人负责趁乱射杀太子,一个人负责射杀宁王。 那天夜里,太子一听粮草被敌军烧了,吓得不听护卫的劝阻,第一时间跑出营帐,被直接射死。 而宁王有经验得多,可以说临危不敌。他没有第一时间跑出来,出来时也有高大的护卫把他护在中间。李姓证人失去了射杀的最好时机,只得趁乱逃跑。 他暗杀没有成功,不敢回叶府,在外面徘徊了几日。结果,就在这几日,他的家却发生了大火,一家人全数被烧死,包括他两岁的儿子。 从此,他便亡命天涯,躲避着叶府的追杀。几年前,得知消息的宁王手下也开始到处找他。他恨叶府,但也不敢接触宁王。觉得宁王自己都在被圈禁,怎么可能跟叶府抗衡。还是后来在得知宁王或许可能被赦免,他才冒着危险来了京郊,跟宁王手下接上了头…… 钱满江也终于正大光明地恢复了身份。他给宁王当暗桩是当时在边关的上峰赵将军指使的,赵将军由于钦佩宁王,一直在暗中帮他办事。 当初叶林犯事就是赵将军设的陷井,然后又派钱满江替他受刑坐牢,取得了叶林的充分信认。钱满江出来后,还被叶家安排去了御林军,连毒杀宁王的差事也交给了他…… 宁王府、大理寺和赵将军分别写了证明,送至冀安省溪山县县令王大人手上。同来的,还有一封钱满江的家书。 当衙役把钱满江的书信送至钱家三房,又跟汪里正说明了钱满江还活着,失踪是因为为接受特别任务必须隐瞒身份。钱满江现在不仅好好地活着,还当了从五品的官。 这个重大消息瞬间在花溪村蔓延开来,钱家小子还活着,还当了比县太爷品级还高的官。之前花溪村别说出官身,连个举人都没出过。所以钱满江当了大官,不仅是钱家的光荣,也是整个花溪村的光荣。村民们奔走相告,喜气洋洋。 除了范家人吓得在家里不敢出去,几乎所有人家都派代表自发地去了归园。家里富裕些的,手里就提着提鸡、鸭、猪肉,穷些的就提着两斤米、几个蛋,最穷的村东头老王家也拿了几个蛋来。 连正在上课的张先生听说了,都放了学生的假,让下人老张伯提着两只鸡一起去了归园。 当时,程月和钱亦锦、钱亦绣正在钱三贵和吴氏的卧房里,让钱亦锦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钱满江的家书。几人都兴奋地流出了眼泪,肚子已经比较大的程月更是激动地哭出了声。江哥哥说他或许年前就会赶回来,一家人终于又要团聚了。 这时,蔡老头来报,村里人家都拿着东西上门恭贺来了。 钱三贵听了,赶紧让苏四武背着他,和吴氏、钱亦锦一起去了前院。一入冬,钱三贵就不能大动,但身子骨还是比原来硬朗多了。 此时,足有近百人挤在院子里,还有人站在大门外。现在是冬月底,正值隆冬季节,非常冷。 钱三贵忙让下人把前院所有的屋门都打开,请人进去坐。钱老头和汪里正、张先生等一些有身份的人及长辈们在上房厅屋,其他人由钱家人陪着,坐在别的屋里,下人们又上茶上点心瓜子招待。 钱老头这才把他的满江孙子在半年前就偷偷回过一次家,满孙媳妇又有了身子的事说了。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原来钱大人已经回来过了。钱家小寡妇……哦,不,是钱家少奶奶,真是有福气的人,夫妻三天的团聚,人家又怀上了。 钱三贵见村里的人家都替自家高兴,便豪爽地笑道,“家里后天请流水宴,请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来归园吃饭喝酒。再请红云戏班来唱一天的大戏,台子就设在这个院子里。大家喝个尽兴,听个尽兴。满江不在家的时候,许多乡亲都帮了家里的忙,特别是对锦娃好,他吃过很多人家的吃食。这些好,我们都记着。谢谢大家了!”说到后面,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 有些人听了这话乐呵呵地直点头,好在当初自家没有狗眼看人低,去欺负人家。有些人听了就有些缩脖子,自己咋不长长后眼呢?但愿钱家三房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自家曾经欺负他家的事。 钱三贵了然地看着众人的表情,除了范二黑子家,村里谁家他都不会去计较。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欺软怕硬是常情。 大家说笑了一阵,除了钱家人没走,其他人都走了。吴三贵就安排人去采买食材。又让黄铁去趟县城,把红云戏班定了,再去请张家、崔掌柜家和钱香家来吃席。程月怀孕的事公开了,他想让张大夫帮她把把脉。 吃席的人太多,他又让大房、二房的人帮着陪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喜事,他也不想再跟大房、二房计较了。 万大中领着钱满霞和芳姐儿也赶来了。钱满霞在家听说这件事就激动地哭了一场,来了后又拉着吴氏哭了一场。 万大中也高兴。不过,不知为何主子并没有来信说接小主子的事情,那么自家就要继续掩盖身份保护好小主子。 汪氏笑着劝钱满霞道,“霞娘快别哭了,哭多了奶就要回了,对芳姐儿可不好。满江当了大官,这是大喜事。以后啊,不只咱们钱家成了官家,钱家姑娘的腰杆也更硬了。” 唐氏也大笑道,“可不是,看以后哪个亲家还敢欺负咱钱家的姑娘。敢欺负,咱就让县太爷抓他坐牢。满江当的可是大官,听说比县太爷还大,是专门保护皇上的” 一旁的钱老头听了,又骂道,“你放屁。你这话若是敢拿出去乱说,我立马让老二休了你。满江孙子好不容易熬到这一步,可不许你们这些妇人的臭嘴把他的官声坏了。”又对屋里的人说,“你们听好了,咱们钱家虽然成了官家,但万不可借着满江的势欺压百姓,给满江招祸。” 钱三贵听了唐氏说的话直皱眉,说道,“满江虽说当了从五品的官,但他当的是武官,只是品级高些,手上的权力比县太爷可小多了。那些话千万别拿出去说,真的传到县太爷耳里,多不好。还有,爹说得对,咱们钱家不能仗着满江的势鱼肉邻里。若是你们敢做这样的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钱满河赶紧笑道,“爷放心,三叔放心,满江哥当了大官,我们都高兴,会更加谨言慎行,不给他招祸。” 钱家的男人们都点头表着决心。钱老头又对钱二贵道,“把你婆娘看好,若她再胡乱说话,就给我休了。如今咱们家可是官身了,休了这个婆娘,有的是黄花闺女想嫁你。别那么眼皮子浅,觉得天下除了这个婆娘就没妇人了。” 说得钱二贵红了脸,唐氏气道,“公爹说的什么话。人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哪有孙子一当了大官,当公爹的就让儿子休婆娘的道理。这话拿出去说,人家才要说钱家人仗势欺人。公爹才是给满江招祸呢。” 钱老头气得脸通红,却还说不出话来。想顺手把手中的烟斗打过去,但这烟斗是满江孙子给他买的玉嘴烟斗。气得对钱老太说话,“她的嘴再胡咧咧,就用拐棍敲死她。” 钱老太听了,举起拐棍要打人,唐氏赶紧吓得躲到一旁去了。钱满河也吼道,“娘别再说话了,一说话就不中听。” 晚饭摆在了正院上房,摆了两大桌。钱三贵让人把铁锅头拿出来喝,他不能多喝,但看着别人喝他也高兴。 钱亦绣把程月也劝出来了,毕竟得让她大着肚子出来让人看看,省得以后生了孩子这些人再乱传。 程月由于高兴,倒也听了女儿的劝,来了正院。钱亦绣知道她不喜人多,便让人在侧屋摆了一小桌,程月和钱亦绣、钱满霞几人在侧屋吃。 程月穿着妃色绣缠枝莲花棉袍,头上戴了一套嵌红宝石的头面,还上了淡妆。这时她的肚子已经比较大了,脸色也更加圆润。 她只给钱老头两口子和钱三贵两口子福了福,然后被钱亦绣牵进了侧屋。 汪氏笑道,“满江媳妇是个有福的,一看就是少奶奶的相貌。”又拉着吴氏的手说,“三弟妹也是有福的,以后满江给你请封了诰命,可就是夫人了。别说花溪村了,就是二柳镇,你也是头一份。” 这话吴氏爱听,笑道,“乘大嫂的吉言了。满江倒是说过,等到他能恢复身份了,就给我和月儿请封诰命。” 钱亦锦见钱老太羡慕不已,拉着她说道,“太奶好好活着,等到我当了官,专门给太奶请封诰命。”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三十章临危受命 钱老头摆手笑道,“锦娃别以为太爷不懂,听说官员只能给母亲和妻子请封诰命,连奶都请封不了,哪有给太奶请封的理儿。” 钱亦锦一本正经地说,“法不外乎人情。我官当大了,就要帮太奶和妹妹请封,反正我奶和我娘都有我爹请封了。” 钱老太激动地眼圈都红了,拉着钱亦锦说,“好娃子,太奶没白疼你。不管能不能请封,太奶记住你的好了。” 一旁的唐氏又忍不住说道,“大话谁都会说。得娃,去跟你太奶说,你长大了要摘月亮摘星星给太奶。” 钱亦得正和钱亦进一起坐在小凳子上看着桌上的好吃食啃手指头,冷不丁地听奶奶叫自己,愣愣地抬头看着唐氏。 钱满河又气得制止唐氏道,“娘,你乱说什么呢。” 钱老太也气得骂道,“你这个败家婆娘,不只懒,还嘴臭。再胡咧咧,就给老娘滚。” 万大中笑呵呵地对钱老太说道,“钱奶奶,就像锦娃说的,你老人家好好活。以后锦娃出息了,你真能享他的大福。月亮星星摘下来也没用,锦娃孝敬你老人家的,说不定是别人给不了的。” 唐氏撇了撇嘴没敢再说话。 钱老太乐得直点头,歪着嘴说,“好,好,老婆子我等着。”又拉着万大中的手说,“等锦娃出息了,再让他也提携提携孙女婿。他若忘了,老婆子就提醒他。” 万大中大乐,说道,“好,我记着,你老人家可别忘了提醒他。” 万大中对钱老太非常礼遇,跟钱满霞成亲后还经常给她送好吃的,所以钱老太也喜欢他。几个孙女婿中,她最喜欢万大中。这让汪氏和唐氏都不舒坦,特别是汪氏,觉得自家小女婿是县城的少爷,却在老太太眼里还比不上一个泥腿子。 不过现在她也不生气了,傻子才生没用的气。满江当了官,钱家的门庭就换了,成官身了。虽然已经分了家,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还活着,关系总还要近得多。 此时,汪氏的肠子都悔青了。老爷子说的没错,自己确实见识短,早料到有今天,打死都不分家。说不定,自己还能跟着三房去京城享福呢。听说,大家族里,当家的都是长房,那叫什么——主持中馈。可惜了,这种好事这辈子也别想了…… 等桌上的菜上齐,钱老头一声令下,吃饭,众人才举起了筷子。 钱老头看看一屋子的儿孙,以及宽阔的屋子,高高的房顶,雕花的桌子,还有满桌的鸡鸭鱼肉,止不住地乐呵。自家起来了,自家是官身了,自己是名副其实的老太爷了。虽然早早分家是个遗憾,但日子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不是。 晚上,猴哥和大山、奔奔回来了,白狼也来了。 钱亦绣都快上床了,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猴哥牵着猴妹跑上楼来跟她打招呼,还一副求夸奖的表情。跟上来的白珠说,动物之家这次可立了大功,带回来了一只梅花鹿和一头野猪。 钱亦绣笑着帮猴哥捏着后脖子说,“好样的,家里正好要请客,你们就把下酒菜带回来了。姐姐想好了,今年过年,不仅给你们每人做两套小衣裳,还给你们每人打一个新的银项圈。” 乐得爱美的猴妹在一旁直跳脚,猴哥也呵呵呵地直乐。 钱亦绣想了想,又对白珠说,“去跟厨房说清楚,鹿头、猪头和下水可以办席用,肉都留着,我另有用处。” 她想到了小爹爹。小爹爹会回来过年,自己给他准备些鹿肉干、猪肉干带回京城去。如今腊肉、香肠已经不稀罕了,她就弄些麻辣肉干、五香肉干给小爹爹下小酒。既然小爹爹和小娘亲恩恩爱爱,自己也应该当个乖女儿才是。 虽然小爹爹说会带家人去京城,但这边的事情还多,小娘亲又怀着身孕,不可能马上成行。再说,她真的不喜欢被关在大宅子里当小姐,她喜欢广阔的天地。她不是小娘亲,在一寸天地间也能过下去。 她即使以后不得已去了京城,也要想办法在郊外买个大庄子,争取把这么多的好作物弄去种。金花莲藕肯定能在那边成活,但金蜜桃就不一定了。或许,再找点别的事情做,她当不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 第二天,钱亦绣就领着紫珠和白珠忙乎开了。厨房忙着做流水宴没地方,钱亦绣几人就把鹿肉拿到在归园后面的白珠家里去弄。 第三天,县城的红云戏班早早来了归园,在离归园大门不远的地方搭起了戏台。这可是花溪村有史以来第一次请戏班,看热闹的人早早跑了过来。不仅有花溪村的村民,连绿柳村、大榕村的村民都跑了来。 钱满朵、李栓子两口子及李阿财也来看大戏了,他们看会儿戏,还会来归园大门前转转,蔡老头等下人都装作没看见。 钱满河气得不行,觉得他们羞人现眼。但三叔家没请他们,他也只得装作没看见。唐氏看见了,便招呼他们进来吃饭。那一家三口好像就等着唐氏这句话,唐氏一叫,他们就忙不迭地跑了进来。 这次,钱家除了请花溪村的村民外,还请了王管事、李地主、林大夫、万里正这些不在花溪村,但关系又走得比较近的人家。 不大的功夫,张家和崔家的马车又到了。这两家的男人,还有王管事、李地主、张先生、林大夫等有身份的人家直接被请去了正院。钱三贵和钱老头、吴氏、钱老太、钱香两口子会在那里作陪,而钱家其他人及万大中一起,在前院招待村里的人家。 宋氏、黄氏,还有张央的儿子一岁半的钰哥儿,及崔家婆媳直接被带去了后院翠竹轩,这两家的女客就在这里招待,主要由钱亦绣和钱满霞招呼。 钱满蝶婆家不知道咋知道了这个消息,钱满蝶又带着公婆、男人一起来了。来者是客,几人被万大中请去了正院。 唐氏敞着嗓门对别人说道,“还说我家朵娘好吃,领着一家人上杆子来吃席。蝶娘还不是一样嘴馋,不只带了男人,还把公婆都带来了。” 气得另一桌的汪氏恨不得踢死她,说道,“我家蝶娘是来恭贺的,没看手里拎了贺礼。” 唐氏撇嘴道,“三叔家如今可是官身了,还能再乎那点子东西。” 汪氏还想还嘴,被儿媳许氏劝住了。那边的唐氏也被儿媳小王氏劝住了。 饭后,张仲昆就被吴氏带到了望江楼。他给程月把了脉,笑道,“肚子里的孩子长势很好。就是大人要多动动,不要忧思过多,晚上要歇息好。” 吴氏听了都乐疯了,笑道,“我儿就要回来了,儿媳妇不会再忧思了。” 程月一本正经地说,“嗯,婆婆说得对。自从前天看了江哥哥的信,月儿高兴,这两天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张仲昆哈哈笑道,“这样最好。” 这次流水宴一直吃到下晌未时末才结束。 五天后,一直盼着钱满江回家的钱家人又盼来了他的书信,信上说,他不仅不能如期回来,还将再次开赴前线。 信是钱满江的亲兵秦小川送来的,同信一起送回来的,还有许多礼物和二百两银票,以及梁锦昭的信和礼物。梁大叔也会随大军开赴前线。 秦小川说,“小人来的时候,大军就已经往前线开拨了,这时候肯定已经到了边关。” 其实,昨天万大中就已经收到了宁王的信,让他们父子继续保护钱亦锦在乡下住着。只是万大中不敢跟他们说,连钱满霞都不敢说。 原来,今冬大元国连日大雪,冻死牛羊无数,造成了巨大灾情。大元国开始攻打大乾,想南下彻底占领大乾这个富庶之地。大元国其实早就有这个狠子野心,一直暗中做着准备,这次正好趁灾情严重,聚集了二十万大军向大乾开战。 边关虽然有重兵把守,但大元国这次准备充分,攻打猛烈,已经占领了两个城池。若援军再不到,被他们把边关重镇大封府攻下,那大元国的军队将如破竹之势,长趋南下。 如今朝中最有能力和威望挂帅的只有两人,一个是岳锋岳侯爷,一个是梁则重梁老公爷。他们两个之外,军中还有几个壮年将军,虽然没有当过元帅,但还是有帅才。加以锻炼,定能担当大任。 梁老公爷和岳侯爷深夜便被皇上宣进了乾青宫。 听皇上想让他们其中一个挂帅的意思,岳锋和梁则重两个人都跪下称自己不是最适合的人,恐负皇上重托。他们联袂向皇上推举宁王朱祥盛,说宁王年富力强,胸有韬略,又有实战经验,并且在北地呆了这么久,最合适担当此任。 从皇上内心来讲,并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在军事上过分能干或是权力过大,这样容易让他们滋生不该有的野心,对未来的储君威胁太大。 皇上气得发了脾气,随手拿起茶碗砸向一个人,又拿起折子砸向一个人。骂道,“混帐东西,枉自朝庭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这要用上你们了,却相互推诿起来,朕留你们有何用处?” 梁则重赶紧磕了一个头说,“皇上,不是微臣相互推诿,实乃这次大战太过艰巨,我们必须推举最适合的人。老臣和岳大人能够挂帅,但绝不是最好的元帅人选。我们已离开军中多年,况年老力衰,对北边的地势没有宁王熟悉……” 皇上又犹豫着说,“是不是该锻炼锻炼梁宜谦或是李翰他们?” 梁则重又道,“举贤不避亲,皇上能看中宜谦老臣也高兴。但是,他的经验不足以一定能打赢这场大仗。大元国狼子野心,他们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要的可不是几个城池这么简单,他们要的是我整个大乾天下。” 岳锋也磕头道,“这次大战之艰难程度超乎想像,甚至有可能成为大乾开国以来最难打的大仗。应该找最有能力最适合挂帅的人,而不是锻炼年青的将领。” 两人又说了大元国如何彪悍善战,如何比大金国难对付得多,今年又是大元灾荒之年,那些将士为了活命,也会拚死作战…… 皇上只得点头,封宁王为北征兵马大元帅,先带二十万精兵奔赴前线。兵部再迅速在全国范围调兵遣将十万大军,再征兵十万,后期赶赴前线。 本来御林军是不上战场的,但因为这次要的兵将多,又急,便从御林军中调了一部分人,正好把钱满江所在的营调了过去。 别说钱满江,就是再硬的后台,也不敢在大战前临阵退缩。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钱满江又一次食言了,倒霉悲摧地被迫去前线挣更大的前程。 那天,从军里赶回府的宁王又把钱满江招进了王府。 这是钱满江第二次进宁王府。第一次是在宁王府的会客大厅,他及赵成等八个为宁王出生入死的心腹干将一起,被宁王接见,并一起吃了饭。 中途,宁王妃又专门把钱满江请去了后院,当面感谢他的家人对她儿子的养育之恩。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去的是宁王在外院的书房。 宁王坐在次书房的炕上,穿着很随意的家居棉袍,一副跟家人见面的样子。 如今的宁王已经不像原来病怏怏的的模样,踌躇满志,目光坚毅。或许由于思虑过多的原因,抬头纹比同龄人要深许多。 宁王很和善,指着侧面离自己最近的官椅说,“坐吧。今天没有外人,随意些。” 钱满江又躬了躬身,才坐下。 宁王跟他说,会把他调到自己身边,调令明天就会下达。 钱满江有些脸红,他猜到宁王定是因为自己家人的缘故才这么做的。他现在的确不想送死,也不想去最关键的位置挣军功什么的。他起身谢了宁王对自己的照顾。 宁王挥挥手让他坐下,又说,“本王这次上战场,即使为帅,也生死难料。况朝中局势不明朗,还暂时不宜接回锦儿,还得麻烦你的家人再照顾他一段日子。” 宁王给钱亦锦取名为朱肃锦。 钱满江点头应是。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多谢~~今天七夕,亲们节日快乐,爱情甜蜜、蜜、蜜!!!(。) 第二百三十一章竟然是亲戚 宁王和钱满江说了几句话,宁王妃孙氏领着一个手拿包裹的嬷嬷走了进来。 钱满江看到比之前还憔悴干瘦的宁王妃有些吃惊。 宁王妃的眼圈还是红的,因为思念儿子,忧虑丈夫,她的容颜已经过早地衰老。尽管绫罗裹身,珠翠满头,粉黛敷面,看起来却是年近四十,比丈夫还要苍老得多,而她今年才不过三十三岁。贵妇人注重容貌,只有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的。像这种比实际年龄衰老得多的妇人,满京城的贵妇圈子,只有宁王妃一人。 她不只看着苍老,身子也不好。儿子早产,一生下来就让人抱走了,她又马不停蹄地北上跟丈夫汇合。月子没坐好,又想儿子想得厉害,几乎天天哭泣,就坐下了病根。不仅再难受孕,又得了眼疾,一见风就流泪。 每年儿子的生辰前夕,她都会根据万家父子描述的儿子身高,亲手做两套衣裳、两双鞋子。如今儿子的衣裳鞋子已经做了二十套(双)了,却新崭崭地锁在箱子里。有时候,她太想儿子了,就会抱件小衣裳一夜流泪到天明。 自从回了京城,她就一直盼着能快些见到儿子。给儿子买的衣裳吃食,学习用品,堆了足足半屋子。还收拾出了一个院子,每天都会进去坐坐,说说话,似乎儿子已经住了进去。 她盼啊盼啊,好不容易盼到三皇子和叶家彻底倒台了,却因为丈夫要上前线,只得又推迟跟儿子相见的时间。 从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折磨得她差点死过去。 如今,不只儿子不在身边了,连丈夫都要离开自己。刀枪无眼,若是丈夫再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己岂不是跟先太子妃一样。丈夫没了,儿子又被抱走了。所有希望都没有了,除了上吊,还活着干什么? 钱满江起身给她行了礼,说道,“末将见过王妃。” 宁王妃强笑着点点头,指着嬷嬷手里的包裹说道,“这里是我给钱将军的祖母、父母、妻子、妹妹,还有闺女买的礼物,谢谢他们对锦儿的爱护和照顾。钱将军就以你的名义送给他们,以表王爷和我的心意。还有几样东西,是我给锦儿买的,不知他是否会喜欢……” 话没说完,眼泪又夺眶而出,她赶紧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宁王劝道,“看看你,又流泪了。御医不是说了嘛,你不能再哭多了,伤眼睛。锦儿现在安全,又过得无忧无虑,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其实,最是无情帝王家,锦儿以后哪怕回了王府,他最快乐的日子肯定还是在乡下的那段时光。” 宁王妃擦擦眼眼泪笑着说道,“王爷说的是,我也知道是这个理儿,可就是忍不住。”说完,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她又赶紧用帕子擦。 宁王笑起来,哄道,“越说哭得越厉害了,也不怕钱将军看到笑话。快莫哭了,本王为了小容能早些见到锦儿,也会快些把元狗打回老家去。” 听了丈夫的调侃,宁王妃的脸上有了丝红晕,面容也因为有了娇羞而变得年青了些许。她破涕为笑,擦干眼泪,把包裹递给了钱满江,再次道了谢。 钱满江又行了礼,接过包裹说道,“王妃客气了,末将家人能有幸照顾小殿下,是福气,应当的。” 宁王摇头道,“钱将军此言差矣。一个赤贫的农家,自己都吃不饱饭,却能待一个捡来的孩子如亲生,待……”他忍了忍,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又继续说,“这分赤城和良善,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宁王妃也点头道,“是啊,有些人家为了一点利益就骨肉相残,斗得你死我活。像钱将军家人那样的良善的,真是少之又少。锦儿有福,万护卫有眼光,才会让他落到了钱将军的家里。” 宁王妃走后,宁王又跟钱满江说,“我再跟钱将军说件事,这件事牵扯重大,你知道就行,万不可透露出去。” 钱满江点头应是。 宁王就把万二牛写来的密报说了。 他钱满江的妻子程月,很可能是“死去”十一年之久的珍月郡主,也就是太后的亲外孙女,皇上的亲外甥女,紫阳长公主和潘驸马的唯一女儿潘月。虽然没有最后证实,但也八九不离十。 这个消息把坐着的钱满江一下子炸得跳了起来,大叫,“怎么可能!” 说完,又觉得唐突了王爷,赶紧抱拳躬身道,“末将失礼。” 宁王摆手笑道,“钱将军无需跟本王客气。坐。” 又简单地把程月在深山里被野兽“吃”了的事情讲了一遍。 钱满江越听越惊心,时间、地点、长相,都对得上,真的八九不离十了。他擦擦前额吓出来的汗,仔细想想潘驸马的模样,的确跟月儿非常像,跟绣儿也有几分挂像。或许潘驸马也看到绣儿亲切,所以才救了自己吧? 自己原来只觉得潘驸马长得俊,却绝对没有往月儿身上想过。 他恢复自由后,还专程买了礼物去潘府拜谢,但因为潘驸马不在府里,没见到人。 再想想月儿,虽然前事尽忘有些痴傻了,但气质的确不是小户人家都够养出来的,而且口音也是京城口音。 只听宁王继续说道,“紫阳长公主是父皇的胞妹,本王的姑姑,虽然是中宫所出,却最是敦厚贤良。本王小的时候,得到为数不多的温暖,也就来自于她。只可惜,她错付了一腔痴情,看上了潘子安那个小白脸……”他又摆了摆手,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算了,不说那些了,孰是孰非,现在说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本王要说的是,尽管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也暂时不能说出去,得为锦儿的安全考虑。我之所以提前告诉你,也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呵呵,没想到,你还是我的堂妹夫,我还是你大舅子,咱们竟然是亲戚。” 说完,竟是笑了起来。 钱满江更蒙了,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和自己有亲!美美的月儿,竟然是郡主! PS:谢谢亲的打赏,谢谢亲的月票,感谢~~以为加不了更,结果清泉一用功,竟然赶出来了。今天七夕,清泉也给亲们发福利了~~再祝亲们爱情甜蜜、蜜、蜜、蜜!!!(。) 第二百三十二章钱大哥 没想到,月儿竟然是郡主!王爷竟然跟自己是亲戚! 钱满江呆呆地愣在那里,嘴巴半天合拢。宁王爷笑笑没吱声,拿起茶盅喝起茶来。 这时,下人来禀,梁老公爷、梁副统领带着梁世子求见。上个月,梁锦昭已被封为卫国公世子。 宁王一听,赶紧说道,“有请。”然后,起身迎出门去,钱满江也跟着走出去。 宁王跟梁则重祖孙寒暄完,钱满江又来跟他们抱拳行礼道,“末将钱满江,参见梁老公爷、梁大人、梁世子。” 虽然钱满江只认识他曾经的上峰梁宜谦,但这一老一小他一猜就知道是什么人。 若按军里的品级,已升了正五品的钱满江要比前阵子才升了从七品小官的梁锦昭大许多。但梁锦昭是卫国公世子,这个头衔又要比钱满江高的多。 所以,钱满江也必须向梁锦昭行礼。 梁宜谦笑着点点头,道,“钱将军也在。” 梁则重上下看看钱满江,笑道,“嗯,不错,心性坚韧,也吃了不少苦头、彻底把叶奸贼拉下马,钱将军功不可没。” 说完,梁则重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钱满江很有些受宠若惊。 梁锦昭则抱拳还礼道,“钱大哥客气了。我跟绣儿和锦娃特别熟,我原来去师傅那里学艺,经常跟他们在一起玩。我第一次看到绣儿时,她长的又瘦又矮,拿着在山里采的野花卖,她说她爹打仗失踪了,家里没有壮劳力,她连顿饱饭都没吃过……我看着她可怜,所以回京后就请我爷爷上了折子,把有些失踪人员改为了阵亡,没想到……嘿嘿……”他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钱满江忙说道,“谢谢梁世子,我也听家人说过你帮过他们不少。” 梁锦昭豪爽说道,“应该的。钱大哥客气了,叫我梁兄弟即可。” 梁则重笑道,“钱家小哥儿和小女娃叫你梁大哥,你怎么能叫人家父亲钱大哥呢?搞错辈份了,你要叫人家叔叔。” 梁锦昭觉得叫钱满江叔叔自己吃亏了,但若叫钱满江大哥,那小女娃就的确该叫自己大叔了。当初她叫自己大叔,可是让自己气了好久。便笑道,“那我叫他钱将军好了。” 几人客气几句后,进大厅,落座。 宁王率先说道,“本王知道昭儿是悲空大师的亲传弟子,不仅武艺高强,还对兵书、谋略、阵法颇有研究,听说还会看天术。本王想把他调到中军营来。” 他知道,勋贵家的子弟一般是不会上前线的,即便是去,也是去一些稳赢的小仗,或是大仗快结束了,我军以压倒性优势要胜利的时候去参战,借此捞些军功以利于升官。 何况梁锦昭还是世子,是梁宜谦的唯一嫡子。 他把梁锦昭调到中军营,也是公私兼顾。不只是只因为卫国公府的关系,还因为他真的想把梁锦昭留在身边,时时听听他的建议。同时,也真的从心底欣赏这个年青人。 梁锦昭跟自己年轻时候一样,是真正想从最低层士兵做到将军的人,同时他又比自己幸运,因为他之前已经跟悲空大师学了十几年的兵法。 梁老国公笑道,“谢谢王爷对昭儿的照顾,但今天老臣领他来,是另有要事。”又对梁锦昭说,“昭儿,把三眼火铳给王爷看看。” 宁王早就看到钱锦昭手里有样东西,有些像火铳,又不完全一样。 前朝起工匠就发明了火铳,但它射程短,威力小,装填慢,打起仗来还没有弓弩实用。所以,尽管许多军营里有一些火铳,但只是特殊的时候用用。 梁昭锦起身把手里的东西拿到宁王的面前说,“这是三眼火铳,是根据火铳改造的,射程已经达到一百米以上。威力比火铳大,而且是散发,命中率高。它能够连续释放,构成密集火力,有利于压制行动迅速的骑兵……” 并说这只三眼火铳是他半年前在一个叫焦发的猎人手上买的,那个猎人的兄长会制火铳,他看了后,就非常兴趣。不仅学会了制造火铳,又对它进行了改进。 宁王兴奋地站了起来,接过三眼火铳看了看向外面走去。边走边说,“走,去看看它到底有没有这么神奇。” 他们来到一处空地,宁王把三眼火铳交给梁锦昭,指着八十米远的一处人工堆积的小山说,“打那棵柳树。” 梁锦昭点燃火药发射铅弹丸,只听三声巨响,那棵柳树的一根枝桠整个折断下来。的确比火铳的威力大得多,远得多。 梁锦昭又说,“骑兵用它最好,敌人离得远时可以射击敌人。离近了,它就相当于‘狼牙棒’,可以近战砸击。而且,末将还想到了一种三段式的射击阵法,采用步兵与骑兵相结合的作战方式……” 宁王越听越欣喜,对梁则重和梁宜谦说道,“将门虎子,将门虎子。” 梁宜谦谦虚地笑道,“犬子从小跟着悲空大师学习,他有不一样的想法,也多得益于大师的教诲。” 宁王点头道,“名师出高徒,甚是。” 突然,梁锦昭一撩长袍跪在地上,对宁王说,“王爷,末将还有一事,请王爷容禀。” 宁王一见他如此郑重,愣了一下,道,“梁小将军请说。” 梁锦昭道,“大元国以骑兵为主,擅长奔袭,行动迅猛,作风彪悍。而我军以步兵为主,骑兵质量又差强人意。以前跟他们对打,我军只能坚守城池,基本上是敌进我退,敌退我不追,这么下去,到哪儿才是个头?末将觉得,防守是远远不够的。彻底战胜大元国强大骑兵的唯一方式,就是建立一支更强大,并且有新式装备的军队。现在我军没有任何优势,只有另辟路径。末将建议,建一支专门使用火器的军队,集中用火器来对付敌军。光是三眼火铳还不够,还应该制造比三眼火铳威力更大的火器。末将已经把焦发安置妥当,出巨资让他和他的兄长专门搞火器发明。目前,他们正在弄一种叫火炮的火器,威力比三眼火铳大百倍……” 宁王俯身把梁锦昭扶起来,说道,“咱们去书房继续说。”然后,跟梁锦昭手牵手向书房走去。 回头见梁则重父子及钱满江跟在后面,又对他们说,“我跟梁小将军要秉烛夜谈,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钱满江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军营在京郊,他请了两天假,明天下晌再回吧。 他想去荣恩伯府拜见潘驸马。虽然潘驸马之前对妻女冷漠,但不管如何他都是月儿的爹爹自己的长辈,又机缘巧合地救过自己的性命,于情于理都该在自己去边关之前看看他。 另外,他还想再给家人买些东西。特别是月儿又怀了孕,他想多给她买些阿胶。他听说,北边的阿胶要比南边好许多。 第二天早饭后,钱满江把自己收拾利索,又去雾溪茶坊买了一罐彩釉细瓷瓶装的雾溪峰尖。这一罐茶只有半斤,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他也是农家子弟,半斤茶就花去了他一年多的俸禄,心疼得直皱眉。但潘驸马爱好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孬可拿不出手。 来到荣恩伯府,正好潘驸马在府里。钱满江被下人领着去了潘驸马的内书房走去,一路上亭台楼阁,雕红刻绿,流水潺潺,佳木葱笼,梅花的清香随处可闻。这里既奢侈华丽,又雅致精巧,比宁王府更加好上许多。 月儿就是在这种富贵环境中长大的! 也是,她的姥姥是当今太后,舅舅是当今圣上,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荣恩伯兼当朝最受推崇的大名士,祖父是从一品的次辅,潘家是五大百年世家之一…… 钱满江想起自家当初的那个小破院子,月儿穿着他娘的带补丁的破衣裙,戴着一根木簪子,竟然在那里生活了近十年。 真是委屈她了。 他眨了眨有些发热的眼睛,想着月儿好在是忆不起往事了。不然,巨大的落差和迥异的环境她是活不下来的。 来到潘驸马的书房,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清雅的檀香味,屋里的摆设更是镶金嵌玉,富丽堂皇。钱满江目不斜视,把手中的茶叶罐交给房中的小厮,就跪下给潘驸马磕头道,“晚辈钱满江拜见潘先生,祝您身体康健,福寿绵长!” 钱满江的大礼让潘驸马有些发愣,话也让他有些纳闷。第一次他给自己磕头倒说得过去,毕竟自己那时救过他。可这次的礼就有些大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朝庭的五品官员。况且,这话说的,好像在给自己拜寿一样。 这或许就是小户人家的孩子,不太懂得该如何把握分寸。不礼貌不好,但过度谦卑也不好。这个当爹的可比他闺女差多了。那个小丫头,精灵古怪,不卑不亢…… 不过,礼多人不怪,潘驸马虽然觉得钱满江的举止有些奇怪,还是不好怪罪他的过分礼貌。 潘驸马笑道,“钱将军太客气了,快快请起,坐。” 钱满江起身坐定,告诉潘驸马,自己又要去边关打仗,几日后就出发。 潘驸马说了句套话,“希望钱将军能建功立业,平安凯旋。”又补了一句,“你的父母妻女都在盼着你,多多保重。” 钱满江表情郑重地承诺道,“晚辈谨记先生的教诲。” 潘驸马点点头,又说了自己或许明年春末夏初就会去他家一趟,“我甚喜你家门前的那片草地。听绣儿说,每年的五到七月,不仅是你家门前那片草地最多姿多彩的时候,也是金莲开的最艳的时候。我想去看看。” 钱满江马上表示欢迎。心里却想着,他若去了,会不会发现月儿是他“死去”的女儿?这事还得跟王爷禀报,看看有没有什么应对措施。 潘驸马还礼貌地留他吃晌饭,钱满江拒绝道,“晚辈还要去给家人买些礼物,下晌就会回军营。再没有时间进京了。” …… 再说花溪村的钱家人,看到钱满江的信,钱三贵唉声叹气,吴氏和程月都哭了起来。特别是程月,哭得泣不成声。 “江哥哥食言了,他又食言了。”程月哭着反复说道,“他说过要来接我的,可现在连面都没露,就又走了……” 钱三贵也叹道,“听说大元国比大金国的人还彪悍,这次更危险啊。” 钱亦绣宽慰道,“爹爹现在在宁王爷的中军营当差。呆在大元帅的左右,是不会有大危险的。你们放心。” 钱老头和钱老太听说了,也过来了。钱老头先还担心得不得了,来了听说钱满江在宁王的中军营当差,又升了正五官品。便哈哈笑起来,说道,“真是妇人之见。哭什么哭?满江现在又升了官,还能在王爷身边做事,那得是多大的荣耀!这是好事。” 秦小川机灵,也说道,“老太爷、老太太、老爷、太太、大奶奶,你们放心,钱将军不会有危险的。军营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中军营。中军营都是在后方指挥作战,不会上战场。听说,有些在中军营当差的人,战争都结束了,还没见过敌人长啥样。” 这些人听秦小川这么一说,倒是放下心来,除了程月还在期期艾艾地抹眼泪。 钱三贵让蔡老头领秦小川下去休息,他们先准备一些东西,明天让他给儿子带回去。 钱三贵把儿子的几个包袱打开,按照信里的嘱咐,把礼物分了。 自己一家人,钱老头、钱老太,每人都有份,而大房、二房、四房、钱香家、钱亮家、谢虎子家,每家送了礼。 特别是给钱老太的一对金镶玉镯子、吴氏的一对翡翠镯子、程月的一套赤金镶红宝石头面、钱亦绣的一个挂玉赤金璎珞圈,钱亦锦的一个玉麒麟挂件、两个玉雕笔筒,绝对价值不斐。连钱亦绣和钱三贵都有些吃惊,这些东西,价值不会在千两银子以下,钱满江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钱老头和钱三贵的礼物就有些普通了。其实,钱满江留了个心眼,宁王妃也给钱三贵送了好礼,但他怕爷爷的不高兴,没给他们带回去。 吴氏直摇头,“满江也是,都要打仗去了,干嘛不留些钱防身呢?这些东西,得花多少钱哪。” PS:不好意思,上传晚了。感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另外,因为有了新的思路,清泉对“第二百三十章临危受命”进行了一些改动,就是张仲昆把脉时说出程月怀的是双胎,还有就是梁大叔不是跟宁王一起去边关,他因故要留在京城半年,之后再去。给亲带来的不便,请原凉。(。) 第二百三十三章借钱 梁锦昭的信和礼物秦小川是直接交给钱亦绣的。 礼物是些御膳房做的点心和糖果,十朵宫花,还有几条墨和一个笔洗。虽然没明说礼物的分配,但前两样礼物明显是给钱亦绣的,后两样礼物是给钱亦锦的。 她又拿着梁大叔的信仔细看起来。读完信后,钱亦绣腹诽不已。那熊孩子,就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 给自己送零食送宫花,肯定是把自己看成了不谙世事的十岁小女娃。哪怕把自己看成年纪不大的少女,也不会送这两东西。就算这个朝代比较开明,也不会大张旗鼓送女子头花。这不是没事找事,令人遐想吗? 而这封信写的,又把自己看成了大人,是让她同他分享他的成功与喜悦。 梁大叔告诉她,非常高兴自己和她爹钱将军成了好朋友(其实某人更想写好兄弟的,但因为不想当大叔,勉为其难地写成朋友)。又说了宁王如何对自己的宏图规划感兴趣,奏请圣上,破格封他为游击将军,给他五千将士和五百匹战马,让他组建他所说的专门用火器的军队。同时让兵部和工部立即调集工匠,大规模制造三眼火铳和火炮。他还给自己的军队起了个非常威风的名字,叫霹雳营…… 钱亦绣没想到,这个时代的神机营或者火器营的前身由梁大叔创建。她好像记得,明军就是用火器打败了蒙古人的骑兵。若是霹雳营建好了,可以说有划时代的意义。 梁大叔或许真的会因此而封侯拜将。还有那个焦发,他算不算是火器之父? 钱亦绣也替梁大叔高兴。 晚饭后,钱亦绣听说秦小川休息好了,就去了前院客房,让秦小川把霹雳营讲得更具体些。 秦小川说,别看梁世子一下子升了游击将军,威风得紧。其实,他的头上随时都悬了一把剑。 因为,皇上和朝臣都不看好他及他的建议。觉得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十七岁小子,哪怕是悲空大师的亲传弟子,也不足以担当此大任。另一个是不看好火器,觉得它笨重又不实用,比弩和弓差得太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给他这么兵马,完全是浪费。 但是,宁王力排众议,梁锦昭又立下了军令状,说若是霹雳营打不败敌军,他就奉上项上人头。 秦小川又八卦道,“听说,梁将军的娘亲也不愿意他冒险,闹腾着上了几次吊呢。” 不成功,便成仁,梁大叔这次真的玩大了。 明天秦小川便要走,他不进京,而是会北上直接去边关。那么还是先准备小爹爹的东西,给梁大叔的信和礼物等到腊月初崔掌柜进京的时候一起让他带去。 吴氏领人给钱满江做的几双棉鞋和几付棉手套,程月亲手做的几套亵衣亵/裤和一块象征爱情的鸳鸯戏水手帕,这些都带着。其它的棉衣棉裤就算了,东西太多带不走。 钱亦绣前几天做的鹿肉干和野猪肉干派上了大用场。这些肉不需要煮,好吃又经饿,还不怕坏。 肉干基本上都带去了,只给梁大叔每样留了两斤。 还带了两斤钱满江爱喝的茶叶,五斤藕粉。另外,由钱亦锦执笔,众人口述,写了洋洋洒洒十几页寄托了全家人思念之情的书信。 把秦小川送走后,一家人又伤心起来。 第二天村里出了一件大事,让伤心的钱家人分了一些心,当然程月除外。 下晌,从县衙回来的汪里正把每家的代表都召集到村北头开了会。钱三贵身子不好,就由蔡老头代替他去了。 蔡老头回来说,朝庭又要征兵了。这次钱家三房没有征兵名额,但大房、二房都摊上一个。这两家的男丁肯定不会去,交二十两银子就是了。 晚上,钱亮的爹和娘就来了,他们家也摊上了一个名额,想借五两银子。钱亮是二爷爷的孙子,跟钱家三房走得也比较近。虽然跟着他们挣了点钱,但并不像钱家大房、二房挣得那样多。 钱亮爹说,“若是再早些我家的银子也筹得够,但前些日子家里才买了几亩地,这银子就短了些。现在许多家都在卖田卖地的筹银子,地肯定贱,就不想卖田地。想着来管三贵侄子借几两银子,几个月后就还上。” 钱三贵二话没说,笑着让吴氏拿了五两银子给他。 第二天上午,花大娘子也来了,她家也摊上一个名额。 她的眼圈红着,精神有些萎靡,好像一夜之间就瘦了不少。她说,“钱老爷,钱太太,能不能把我家强子的工钱提前支给我们,支十年的。你们也知道,我家花癫子不顶用,他若是上了前线,还没等他去杀敌,先就会被吓死。我家强子才十五岁,家里才开始给他说亲。好些小娘子都看上了他,说他壮实,肯吃苦,又在钱老爷家当长工,工钱多。我实在不忍用让他去送死……” 正说着,花强来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身高七尺多的汉子了。 他给钱三贵和吴氏行了礼,说道,“老爷,太太,别听我娘的,不需要提前支我的工钱,我会去当兵。”又不好意思地说,“我走后,能不能请老爷让我的弟弟花壮顶我的缺。老爷放心,我家壮子虽然才十三岁,但他能吃苦,又肯干……” 花大娘子听了儿子的话,哭了起来,喊道,“强子,你要听娘的话。” 花强劝他娘道,“娘,听儿子的,没错。家里爹不顶用,娘的岁数慢慢又大了,弟弟还要娶媳妇盖房子,借那么多银子,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 母子两个开始争执起来,花大娘子不让花强去,花强一定要去。最后,花强争赢了,花大娘子哭着同意儿子去前线。 钱三贵道,“强子,听你娘的,就提前支你的工钱吧。我们不催你还钱,什么时候还都成。” 花强给钱三贵躬了躬身,固执地说,“谢谢老爷,我知道老爷心善,但还是不想借那么多钱。若是我不去当兵,我十五岁,我弟弟十三弟,过两年就都要娶媳妇,还要盖房子。又有这么大一笔债,家里的负担太重。我不想我娘太辛苦……再说,也不是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活不了命呀。就像钱叔叔,他不仅活下来了,还当了将军。” 钱三贵听他这么说,便点头让他弟弟花壮顶他的缺来家里当长工。又说他走之前再来家里一趟,他给钱满江写封信,让他看顾一下花强。 钱三贵从心里喜欢花强,忠厚,自立,孝顺,顾家,又有成算。 花大娘子和花强听了都十分高兴,千恩万谢后,才走了。 几天后,钱老头、钱老太、钱大贵、汪氏,还有多多和进娃都来了归园玩。 钱老头一来就开始大骂钱二贵和唐氏。 原来,钱满朵的婆家也摊上了一个名额,就让她男人李栓子去了。 钱满朵就回来哭诉,找唐氏“借”二十两银子,不让李栓子去当兵送死。 唐氏身无分文,又找钱满河要。 钱满河不想给,骂道,“李家有三个儿子,其他两个儿子又有三个儿子。为什么就让只有一个独子的姐夫去呢?李家人打的好算盘,是让咱家帮他家出银子,他家的男人可以不用去当兵。” 唐氏和钱满朵又哭又闹,钱二贵也骂钱满河只认钱不认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夫去送死呢? 无法,钱满河只得让小王氏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说道,“二姐,我摊上了你这么个姐姐也是无法了。今天我把丑话说到前面,今年点心斋亏了,藕塘和田里一年的产出也就这么些钱。这次我家也摊了一个丁,已经把今天挣的钱都交了。这二十两银子,拿的是家里往年的余款。如今家里已经没有余钱了,你们也不要无事就来家蹭吃蹭吃拿东拿西了。” 钱满朵满口答应,高高兴兴地拿着银子回去了。 晚上,绿柳村的几个无赖不知怎么就知道李栓子手上有一笔“巨款”,他们让李栓子的二哥李柱子把李栓子哄出来,几人连手,把那二十两银子全部赢了过去。 钱满朵哭闹不已,不肯把银子拿出来。 那几个无赖也蛮横,赖在李家不肯走,说要把她儿子李阿财拉出去卖了。 钱满朵的婆婆李婆子说道,“你娘家可是大东家,还有那么多的田地和藕塘。再让他们多出二十两银子就是了。” 钱满朵哭道,“我娘家的点心斋亏了不少钱,听说今年连红都分不到。他们已经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我弟弟也被抽了丁,也交了二十两银子。如今,他们哪里还有多的钱给我?” 李婆子又出主意道,“你娘家的三叔可是有大钱,都说他家的银子多得就像洪河里的水,花都花不完,你就去他家借。我还不信了,嫡嫡亲的三叔,还能眼睁睁看到亲侄女婿上战场去送死。那样,乡亲们还得不戳他的脊梁骨?” 于是钱满朵又回来找娘家商量,她还真想让钱二贵帮着去归园找钱三贵借钱。 钱二贵先是不愿意,骂道,“你们平时不知道跟人家搞好关系,特别是你娘,嘴嗅得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如今把人都得罪死了,我可没脸去借银子。我知道,你们说借,其实就是要。” 唐氏和钱满朵又是一阵哭求,钱二贵就有些动摇了。钱满河坚决不许钱二贵去,说三叔身子不好,到时候话说的不好听,又把他气着。如今三叔可不比往日,儿子是正五品的大官。把他气病了,是要坐牢的…… 在他们吵架的时候,得娃已经悄悄出门去找钱老头了。钱老头来了,才把钱满朵撵走了,又把钱二贵和唐氏骂了一顿,连钱满河都一起骂上了。说钱满朵就是填不满的窟窿,以后连一文钱都不许给她。 钱老头叹道,“哎,娶妻当娶贤,当时老二咋就把唐氏那个搅家精给娶回来了呢?把女儿也没教好,小小年纪就被李栓子给骗着嫁去了李家。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知道,那李家一家子都是好吃懒做的玩意儿,有一个吃两个……” 钱大贵也说道,“如今二弟越老越糊涂了,就由着那母女两个闹腾。朵娘的婆家更不要脸,还把主意打到三弟家来了。” 钱老太说道,“老二也真是,我们都知道他家里还有一百多两的银子。他们舍不得再拿出来就算了,还好意思来找老三要。他婆娘说啥他就听啥,那耳朵比肉皮儿还软。没用的东西。”说完,还气得跺了跺拐棍。 钱三贵嗤笑道,“那李家把我当成了冤大头,二哥也……”他没好意思把后面的话出来了。 汪氏笑道,“我家里已经交了二十两银子给我大哥,满川不用去当兵了。这还要感谢三叔,若不是你带着当家的和满川做生意,买藕塘,家里哪找这些钱?我家满川也只得去边关受苦……”又打开一个随身带来的包袱,抿嘴笑道,“都说饮水要思源,谢谢三叔了。我专门让满川媳妇给三叔做了件厚棉袍,用的是蓬蓬松的新棉花,还做了一双千层底儿的棉鞋。知道你们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棉袍和棉鞋都是绸面的,做工也精细,上面还绣了福字。 吴氏笑着接过来,说道,“谢谢大嫂,你们有心了。” 钱老头也满意地直点头。说道,“家和万事兴,老大媳妇万不可再做糊涂事了。” 汪氏的脸红了,笑道,“爹,你咋还揪着旧事不放呢。我早知道错了,再不会了。” 钱三贵也高兴,留他们在归园吃了晚饭。 几天后,听钱老头来说,当兵的名单都报上去了。李栓子无钱,只得去当兵,李家因此还把钱家人恨上了,到处说钱家不认亲戚只认钱,钱满朵也去二房哭闹了几次。 还说了范二黑子也要去当兵。 吴氏骂道,“那个缺德玩意儿,但愿他死在外面别回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三十四章老外 腊月初二,黄铁和钱晓雨成亲。他们两人都是跟钱家三房患难过来的,跟主子们的感情自然要好上许多。 头一天,钱三贵就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主子们每人都送了贺礼。两人加上已经从县城赶回来的钱华夫妇,都感激地来给主子们磕了头。 婚礼办的非常热闹。因黄铁现在总管着归园荷塘月色的产出,又是钱三贵的绝对心腹,钱晓雨的父亲钱华又是锦绣行大掌柜,不仅家里的下人、长工、附近关系好的村民来吃喜宴,连县城许多有脸面的人家都来了,包括崔掌柜一家和钱满蝶夫妇及小张神医。除了钱三贵,主子们也都非常给面子地去吃了席。 成亲后的钱晓雨还是会在望江楼当差,升为了管事妈妈,人称黄铁家的或是黄嫂子。接替她位置的是一个叫晨雨的丫头,两个月前新买的,清秀机灵,刚满十二岁,一来就跟着钱晓雨在望江楼做事。 腊月十五上午,阳光灿烂。此时的阳光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但明媚的笑脸照得人很是舒服。 巳时,钱亦绣放学出了临荷苑。一进月亮门,便能隐隐看见梳了妇人头的黄嫂子正扶着程月在望江楼前翘首以盼。小娘亲是在等自己放学后陪她去和熙园散步,一旁的晨雨手里还拿着一个披风。 程月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她一只手摸着肚子,一只手扶着腰。突然,她低头看着肚子,欣喜地对黄嫂子说,“动了,孩子又动了。” 喜悦的表情让她圆润的脸庞更加生动和妍丽了几分。因为钱满江去了边关,程月着实难过了几天。后来在家人的劝慰下,也渐渐平静下来。自己又怀了双胎,多有本事啊,江哥哥知道了肯定会特别开心。为了孩子,她也得把身子将息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等江哥哥回来表扬她。 钱亦绣看着大肚便便的小娘亲,她已经怀胎七个月了,前世就听说怀双胎的孕妇容易早产。这个时代的孕妇生产本就如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生双胎的危险性就更加大了几分。虽然时常请大夫和接生婆来家里给程月诊脉,或是摸肚子,但她还是不放心。 钱亦绣灵机一动,想起了三仙镇的杜医婆,干脆多出银子,请杜医婆来家里住着。有了这位经验丰富的妇科医生,总要放心许多。 钱亦绣觉得这个法子非常好,过去跟程月说自己有事要去小姑姑家,让黄嫂子陪她去散步。程月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嘟着嘴同意了。 钱亦绣表扬道,“娘亲真乖,”又摸摸她的肚子说道,“以后弟弟也要听话,跟娘亲一样乖才好。” 程月抿嘴笑起来,在黄嫂子的搀扶下,慢慢向和熙园走去。 钱亦绣回屋放好学习用具,就去正院跟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商量。钱三贵两口子听了这个法子,也觉得好,只不知道人家杜医婆愿不愿意,现在可是快过年了。 钱亦绣道,“那咱们就多出些银子打动她。我现在就去姑姑家,请姑夫去三仙镇请杜医婆。” 钱三贵让吴氏去拿五十两银子、十尺绸子、十斤点心糖果给钱亦绣,说道,“跟杜医婆说,这些银子是先给的,等孩子顺利生下后,再给她五十两。” 钱亦绣揣了银票,带着背了许多东西的白珠和紫珠往大榕村走去。 进了村里,看见许多村民五人一群三人一伙地在说着话,还有许多人在抹着眼泪。她才想起来,今天是腊月十五,是壮丁们离开的日子。 如多年前一样,壮丁们在里正的带领下,先去县上集合,然后再去西州府训练。 看情形,人们才把壮丁们送走。 看到这些伤心抹泪的人,钱亦绣想起了十几年前,家里人送小爹爹离开时的伤心模样。当年离开村的壮丁有三十几人,只回来了八人,还有几个残疾了。 不知道这些离开的人,最终又会回来几个。钱亦绣也不免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除了范二黑子,钱亦绣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平安回来,包括那个讨嫌的李栓子。李栓子虽然讨嫌,但罪不至死。但是范二黑子,他的手上可是欠了一条人命,但愿老天收了他。 听见几个男人大着嗓门说,这次冀安省要集结二万名北上将士,先期已经去了一万多人。而这几千名新兵要在西州府外训练半个月后再北上,训练这几千新兵的,是一位姓霍的将军。 钱亦绣便想到了当初来自己家里打猎的小霍将军,那位带领新兵的霍将军不知是不是他的父亲。 来到万家,小姑姑正抱着芳姐儿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小姑姑穿着一件柳青色绣花绸缎长棉袍,因为丰满身材更显得玲珑有致,圆圆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母爱和幸福。 看见钱亦绣来了,赶紧招呼道,“绣儿,快来看看芳姐儿,她能笑出声了。” 果然,钱亦绣一逗,芳姐儿就咧着无牙的小嘴儿咯咯咯咯笑不停,笑起来的模样像足了小姑姑。 钱亦绣笑道,“芳姐儿越长越像姑姑了,笑起来更像。”说完,把吴氏做的小披风和小帽子拿出来给芳姐儿比划着。 万大中从厢房里走出来,笑道,“像你姑姑好。若是像姑父,怕是不好找婆家。” 随后从上房走出来的万二牛不高兴了,骂道,“说的啥话?我万家的闺女,长啥样都不愁嫁。”说完,又笑眯着眼把芳姐儿从钱满霞手里接了过去,两只蒲扇似的大手并排摊开有芳姐半截身子那么宽。 钱亦绣跟万大中把想请杜医婆去家里专门看护小娘亲的事情说了。 万大中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我现在就去三仙镇找杜医婆。” 钱亦绣在万家吃了晌饭才回归园。 晚上,万大中来了归园,说杜医婆已经同意,明天就来。 在归园吃晚饭的钱老太听说花了那么多银子请医婆家来家看护程月,心疼得脸都皱成了包子。说道,“老天,生孩子要花那些钱,她又不是公主、郡主,有那么尊贵吗?” 钱亦锦笑道,“太奶,我娘如今是五品官的夫人,自然尊贵。” 钱老太才想起来,自己孙子是五品大官,程月以后是要当诰命夫人的。笑道,“可不是,太奶又糊涂了。” 腊月二十,钱亦锦和钱亦绣小兄妹放长假了,一直要放到明年正月二十。 这天突然变了天,天气阴沉沉的,还飘着小雪。小兄妹穿得厚厚实实的,坐着一辆马车,带着两辆牛车,去了溪山县城。 他们是去给县太爷王大人家、县丞吴大人家、张家、钱香家、老于家送年礼的,这几家送钱家的年礼前几天已经送去了归园。如今王大人和吴大人对钱家非常礼遇,不止因为钱满江是个五品武官,还因为他现在在宁王爷手下做事,是宁王爷的心腹。 送省城宋家的年礼是黄铁前几日送去的,王管事也把宋府送钱家的年礼送去了归园。如今管理宋家庶务的宋四爷对钱家高看了好几眼,送钱家的年礼自然要比往年好很多。 听说,宋大老爷一家已经回了京城,通过梁老国公的关系,宋大老爷已经顺利起复,继续当了户部侍郎。而三年前接替他当户部侍郎的人,由于是三皇子一党,已经被崭了。宋二老爷还在候缺,据说已经有了眉目。 钱家送崔掌柜家和京城国梁府的年礼在月初就送了,崔掌柜已经回了京。 同时让崔掌柜带去京城的,还有钱亦绣和钱亦锦单独给梁锦昭写的信和送的礼。 两兄妹的信是单独写的,钱亦锦写的内容主要是祝梁锦昭百尺高杆更进一头,写了两页。而钱亦绣写了十几页,说了些祝他事业有成的套话后,就写了许多对火器的“畅想”,试图为他们开启火器研制的新思路。 比如说,能不能制造一种像小鸟那样能在天空飞的火哭,能不能制造一种埋在地表下踩上就爆的火器,能不能制造一种像石头那样扔在敌军中就爆炸的火器……至少十几条,完全一副天真小女娃的口吻。 昨天晚上钱亦锦看了信后直乐,揪了揪她的包包头说,“亏妹妹想得出,你当制造火器是小女娃过家家呢?小鸟石头都说上了。” 钱亦绣笑道,“不管做什么事情,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说不定他们真能造出来。” 兄妹俩早就商量好了,两人分头行动,钱亦锦去王大人家、吴大人家、老于家送年礼,钱亦绣则去钱香家、张家送年礼。最后,两人到锦绣行汇合,一起回家。 钱亦绣先送钱香家,后送的张家,被张老太太留在张府吃了晌饭,又逗了逗钰哥儿。小孩子一岁半,长得极漂亮,胖乎乎的,还递了个秃瓢,走路摇摇晃晃,抱着钱亦绣直叫“姐姐”,可爱极了。 黄月仙又怀上了,这让张家人都喜疯了。张家几代单传,没想到找了个看似娇滴滴的媳妇,还挺能生养。 张小神医如今已经褪去了所有青涩,长成了一位温润儒雅的青年叔叔。三天前他去钱家送年礼的时候,还给程月把了脉。 饭后,黄月仙领着钰哥儿去午歇,钱亦绣又陪着张老太太说了一会儿,便提出告辞。 老太太拉着她舍不得放人,宋氏笑道,“婆婆看看外头,已经下上小雨了。得让姐儿早些回去,再晚了怕是会更冷。” 老太太无法,才放了人。 钱亦绣出了张府,直接去了锦绣行。外面的天更加阴沉了,小雪中夹着小雨。 魏氏一直等在锦绣行的后院门口,见钱亦绣一出马车,就赶紧把手里的一件披风给她裹上,打着伞牵着她进了院子。嘴里还说着,“咋挑了今天出门,多冷呀。” 钱亦绣道,“今天我和哥哥才放假。” 进了后院一间厢房,里面燃着一个碳盆,魏氏又拿了一个小铜手炉递到钱亦绣手里。 抱着温热的手炉,冷得有些手脚发缰的钱亦绣才算好过些。 魏氏笑道,“姐儿先坐一会儿,哥儿还没回来。准是于家强留着,哥儿面浅,只得在他家里多呆阵子。”又神秘地笑道,“今天行里来了一个金毛鬼,头发是金色的,眼睛是绿色的,皮肤跟宣纸一样白,那脸上的毫毛足有半寸长。天呐,看着好吓人的,比我在京里看的波斯人长得还吓人。” 钱亦绣一愣,这不是欧洲人的长相吗?她知道经常跟大乾做生意的,除了大乾周围的国家外,就是通过丝绸之路来的西域人、波斯人和印度人。但这人的长相,明显不是中亚或是西亚的人,而是欧洲人。 便问道,“那怪物来做什么?从哪里来的?” 魏氏低声道,“他是镖局的林青兄弟领过来的。林兄弟走镖去了广东的鹏填,在海上游玩的时候,突然遇到了台风,被卷进海里。就被来咱们大乾走私的金毛鬼救了,听说他们的船只好大,不敢靠岸,停在离鹏填不远的一个小岛上。他们经常会在晚上悄悄上岸,来大乾换些稀罕东西。为了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林兄弟就带来了一个金毛鬼来冀安,想买些好东西带回去。” “人呢?”钱亦绣问道。 “人在铺子的三楼,我当家的正在给他介绍咱们锦绣行的物什。他手里拿的有香料,有精致得不得了的玻璃摆件、玻璃弹珠,比从波斯传过来的玻璃还好看。还有会唱歌的小盒子,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我当家的说,这些东西值大价钱,得想办法多换些。” 钱亦绣起身就往外走。魏氏在后面说道,“姐儿不要去,那金毛鬼特吓人,别把你吓着。” 钱亦绣没有停步,笑道,“再吓人还能有野物吓人?狼和蛇我都不怕,还怕他?” 来到三楼一间屋子,里面坐着钱华,林青,还有一个穿着大乾朝长锦袍的老外。老外二十几岁,一头齐肩的方便面金发,高鼻碧眼,唇边一圈金色胡子。 钱亦绣看见这个老外,竟然有一种见了家乡人的感觉。好想问候一句: Hi,howareyou?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三十五章大买卖 钱亦绣当然不敢跟老外用英语打招呼。她故意好奇地看了两眼老外后,就冲林青笑道,“林大叔。” 林青的父亲是镖局的二当家,钱三贵当初就是跟着他父亲跑镖的。钱亦绣曾经见过他两次。 林青也笑道,“绣儿,一年不见,又长高了。” 那个老外见这个小姑娘没被自己吓着,还好奇地看着他。笑了起来,说道,“Hello.” 这老外说的是英语。 钱亦绣肯定不敢用英语跟他对话,只笑着向他点点头,算是欢迎。 只见几案上摆着许多东西,有玻璃花瓶、小玻璃弹珠、一些香料,一尊象牙雕的摆件,一个精致的坐钟,还有两个玻璃圆镜,两块怀表。 自己真穿到了一个混乱的时代。大乾朝经济繁荣,鼓励手工业和商业,但火器却相对落后,到目前为止只制造出了火铳,土炮还正在研制中。大乾朝之所以被称为军事强国,也是指它跟周围几个都使用冷兵器的国家相比较而言。 再看看大洋彼岸过来的东西,工艺非常精湛,也不知道他们发展成什么样了,是否已经进入资本主义萌芽阶段。 据她推断,因海盗极其猖獗,倭寇又时时骚扰,朝庭才实行了海禁。而他们的大船能在小岛上呆那么久没被海盗灭了,肯定船上有对付海盗的强大武器。 钱亦绣边想着心事,边拿眼角瞄着老外。 这个老外特别可爱,见小女孩用眼睛偷瞄他,就笑着用手指把自己的大鼻子往上一按,嘴里还发出猪的哼哼声。滑稽的模样倒是成功地把钱亦绣逗乐了。 他见钱亦绣乐了,更高兴了。又拿起一个玻璃镜,先照了照自己,再转过去照照钱亦绣,然后献宝地递到钱亦绣面前。 钱亦绣故意极感兴趣地接过镜子。钱华笑道,“姐儿喜欢,咱们就用好东西换一个过来。” 钱亦绣指着桌子上的东西说,“这些东西都好,多少钱,咱们都买过来。” 钱华道,“这番人不要银子,只要东西换。他之所以冒险跟林兄弟跑来内陆,就是想寻些更好的稀罕东西。咱们已经用二十斤溪山毛峰换了四颗玻璃弹珠和一个玻璃镜子,一个青花瓷大花瓶换了五斤香料。我让人拿了些绸缎来,这个番人眼光还挺高,看不上。” 钱亦绣听得嘴角直抽,这老外不怕死的跑进内陆,的确赚欢了。 钱亦绣想到另一种可能,说道,“我家里有不少从京城带过来的好东西,比锦绣行的东西还好,让他去我家里换。” 钱华不赞同地说道,“这不好吧,这番人咱又不了解。” 林青是个豪爽性子,说道,“钱掌柜放心,李只是一个生意人,他一个人都不怕,你还怕甚?既然绣儿说她家里有好东西,咱们就去看看,若是东西李满意,绣儿也能换些好东西。我也有一年多没见过钱叔叔了,正好再去看看他老人家。” 因林青听这个老外说自己名字的第一个发音有些像李,他就管这个老外叫李。 林青对李连说带比划,李老外也搞懂了意思,点头表示愿意。 钱华见这样,也只得同意。就是他不同意,小主子的主意大,也不会听他的。 不多的时候,钱亦锦也来了锦绣行。他听说铺子里来了个金毛鬼,急吼吼跑上来看热闹。他是第一次看到外国人,稀奇得不得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老外看。 李老外被这样看惯了,也不生气。又故计重施,用手指把自己的大鼻子往上按学猪叫,又成功把钱亦锦逗笑了。 小正太听妹妹说要把他带去自家换好东西,也高兴得直点头,他特别喜欢透亮的玻璃弹珠。 林青怕李老外把人吓着,出门前,又给他戴上了大帽子,还让他用袖子把自己的半边脸遮住。 回了归园,当李老外一出来,把没见过世面的吴氏几人吓得尖叫起来,直说山里的野人跑出来了。钱三贵倒不觉得太害怕,他以前跑镖时,也见过番人。 钱亦绣没敢让程月出来,怕她惊着胎。 钱三贵在外院招待林青和李老外吃了饭,除了小兄妹,钱华也作陪。 李老外不会用筷子,给他用的勺子。他特别喜欢吃糖醋排骨,和用金莲藕粉做的藕粉桂花糕。边吃,还边冲钱三贵比大拇指,说着不标准的大乾话,“好!好!” 饭后,钱亦绣让人把她从京里买的及梁府送的十匹提花锦缎、二十匹软缎、十床七彩被面拿出来,又去望江楼把小娘亲绣的两幅绣品拿过来。 这两幅绣品是小娘亲用祥云阁的素绫和绣线绣的,还都是异色双面绣,用的也是她亲自创的挑花针,还有水纹针。一幅是“蔷薇争艳”,一幅是“猫咪戏珠”,绣品不大,都请木工用胡桃木做了小屏风架,把绣品嵌进去。在钱亦绣看来,这两样绣品算得上大乾朝的国粹。 这些东西把李老外的眼睛都看花了,特别是那两幅小绣屏看得他的眼睛都瞪圆了,嘴里不停地叽里呱啦说着“鬼话”。 钱亦绣大概听懂了,他是在说,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太美妙了…… 李老外不愧是个商人,他把这些东西都划拉到自己一边,又指指自己的脑袋,一阵比划。跟他接触久了的林青翻译道,“李是说,这些东西都好,他非常喜欢。但他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到这里,得再拿些好东西出来换,他就把他带来的东西都给你们。” 钱亦绣看看他的两个箱子,里面有八面玻璃镜,其中六面直径为二十公分的花边小圆镜子,两面为半米宽的大方镜子。四个大玻璃花瓶,一小盒玻璃弹珠,一个镀金坐钟,两个望远镜,两块怀表,两个象牙雕刻的摆件,三颗食指腹大小的红宝石,二十斤香料。 她虽然看不上那几样玻璃制品,但也觉得人家是冒着生命危险远渡重洋,又不要命地来到内陆,是该多挣些。再说,自己还想有下一步的合作。 就又让人去把家里上好的瓷器拿出来,包括十几个大小花瓶,十几套碗碟。又拿了十套莲蔻化妆品,几架钱晓雨绣的小绣屏,十把在京里买的团扇,二十斤好茶叶,五十斤金莲藕粉,连梁大叔送的十朵宫花都拿出来了。并且,着重吹嘘了莲蔻化妆品的特殊之处。 李老外看了,才满意地笑起来,比着手势说,“OK.OK.” 林青和李老外被安排在外院客房里。 钱亦绣让人把东西拿去了正院,这些琳琅满目的稀罕物看得吴氏和程月及几个下人眼睛都花了。钱三贵笑着问钱华道,“我孙女做的这个生意还划算吗?” 钱华笑道,“姐儿拿出的东西,大奶奶的两副异色双面绣屏可是稀罕物,约摸能卖个近千两银子,其它物什大概值二千多两银子,这些加起来就有三千多两。那个番人的东西,若是卖好了,能卖到一万多两银子,甚至两万两也不一定。” 钱三贵大笑道,“怪不得都说走私生意做好了,能一本万利。绣儿能干,又赚了。” 钱亦绣把望远镜拿出来问,“咱们军队里有望远镜吗?” 钱华道,“听说有从西边过来的望远镜,不过非常少,极贵。” 钱亦绣又建议道,“爷,咱们如今也不缺钱,除了玻璃制品让钱大叔拿去卖,香料拿到莲蔻作坊,望远镜拿一个给爹爹,其它东西都留在家里自己用。” 钱亦锦听了,赶紧拿了几个玻璃弹珠出来,说道,“我喜欢这个弹珠。” 程月也道,“我喜欢玻璃镜子。” 钱三贵豪爽地说,“那咱们就都不卖,除了香料,都留着。” 于是,对这些东西做了一番分配。吴氏和程月一人一面大玻璃镜,以后让人做个妆台镶上。钱亦锦四颗玻璃弹珠和一个象牙雕刻的白马,钱亦绣一面玻璃圆镜和一块怀表。本来钱亦绣想把坐钟留在正院,可钱三贵说自己看不懂,不要,坐钟就放去了望江楼。 到时再托人给小爹爹带个望远镜过去。 再送钱老太和钱满霞一人一面玻璃圆镜,给了钱华四颗玻璃弹珠。 其它东西都暂时收起来。钱三贵还补充了一句,“那宝石都别动,留着给绣儿当嫁妆。” 吴氏听了又道,“给我的那大面玻璃镜也给绣儿留着,我这么大岁数了,还照那么清楚干啥?” 钱亦绣笑道,“那镜子奶就留着,以后我有钱买大镜子。” 回了望江楼,钱亦锦就让钱亦绣教他认坐钟和怀表,学会了以后,又强行把剩下那块怀表要了去。 钱亦绣解释自己会认怀表,是跟梁大叔学的。梁大叔进军营后,梁老国公就送了他一块怀表。 第二天吃早饭时,听苏四武讲了昨天晚上的笑话。下人和长工们听说家里来了一个金毛怪,许多人都来求住在前院的蔡老头网开一面,放他们进去看看金毛怪到底长啥样。蔡老头不得以放了几个关系好的人进去看热闹,那番人不只长得吓人,还按着鼻子学猪叫,更丑。当时就把一个人被吓尿了裤子,一个娃子也吓得哭起来…… 众人听了笑得不行,钱三贵道,“这个番人还不算顶吓人。听说有一种昆仑人,皮肤比锅底的黑灰还黑,更吓人。” 饭后,钱三贵让苏四武背着他去前院厅屋。钱亦绣和钱亦锦兄妹也跟着去了,他们后面还跟着猴妹。 钱三贵让人把林青请来。林青便把自己如何坐着小船在海上玩,如何突然起了大风,如何船翻了,他抱着一根木头飘了一天。当他自己都以为要死了的时候,如何被李救了。又讲了番人的船只如何大,船上的巨型火铳如何威力了得,把海盗船打得不敢靠前…… 钱三贵和钱亦锦都听痴了,钱亦绣便牵着猴妹去了西厢客房。 她让猴妹站在门口放哨,自己走进去。李老外正忙着包装他新买的商品,看见钱亦绣进来抬头冲她笑笑,又低头继续包装。 钱亦绣从怀里取出那颗从洞天池拿出来的白色大珍珠,她把珠子托在手里伸到李老外的眼前。李老外手上动作瞬间停止了,视线定在那颗大白珍珠上,并随着珍珠的移动而抬起头来。 噢,卖嘎的!这珍珠又大又圆,上面还隐隐透着金色莲花。在他看来,这颗珍珠比女王王冠上的那些宝石还璀璨好看。 钱亦绣如期看见李老外眼里的绿光更绿了,便把手握成拳头收回来。另一只手摊开伸向他,又指指握珍珠的那只手。意思是拿相应的东西来换这颗珍珠。 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张纸和一条碳给他。 李老外依次画了花瓶、宝石、象牙、望远镜、表、钟,等等,又连比带划,连蹦带跳。这些常出国做走私生意的老外肢体语言极其丰富,就像在表演一出哑剧。 钱亦绣可没心思看哑剧,一直失望地摇着头。 李老外的眼神有些暗下来,突然,他灵机一动,又画了个长长的圆筒,底下一个座子。他还怕钱亦绣不懂,指指圆筒,又双手假装抱了个东西放进圆筒里,然后,粗着嗓子“砰”两声,再耸耸肩摊开双臂,意思都没了。 钱亦绣这才满意地笑起来,想了想又摇摇头。 李老外本来有了希望,见她摇头,绿眸子又暗下来。 钱亦绣指指圆筒,又学着他用双手假装抱了东西,意思是还要放进圆筒的东西。 李老外搞懂了,笑着直说“OK”。 钱亦绣伸出十根手指头,这东西(炮弹)要十颗。 李老外摇摇头,伸出三根手指头。 钱亦绣想想也不能都为国家做贡献,她又用碳在怀表上划了两圈,在宝石上画了三圈,又指指他的眼睛,意思是要这个颜色的。大洋彼岸好像不产翡翠,看看能不能弄两颗祖母绿或猫儿眼回来。 李老外看了,又指指昨天买的锦缎,伸出十根手指头,意思还要加十匹锦缎。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三十六章生了 李老外还想多要十匹锦缎。但这种锦缎不仅贵,还不好买。钱亦绣摇头,指指软缎,意思可以给十匹这种软缎。 李老外见了,又指着茶叶,比了个手势,再要二十斤。 钱亦绣又在钟上画了个圈。 老外比了个手势道,“ok.” 钱亦绣现学现用,也比了个手势,说,“ok.” 肢体语言是无国界的。两人一阵比划,开启了大乾朝和大洋彼岸的第一次合作。 这笔生意谈成了,李老外就急着回去找大部队。他把林青叫过来,跟他连批划连说,商量请他再保护自己一次。林青跟他接触了两个多月,手口并用,两个人基本能交流。 林青能领着李老外千里迢迢跑这么远,不仅李老外救了他的命,还送了他一面圆玻璃镜子、一个望远镜,这两样东西他就是跑一辈子镖都挣不到。 当然,林青也是君子,并没有图财害命。 李老外又承诺他,再保自己一次,给他一个大玻璃花瓶,一尊象牙摆件,一块怀表。 林青想想,自己这两趟跑下来,把东西一卖,什么都不干就能富富余余过一辈子了,便点了头。 林青跟钱亦绣说,“我们从鹏镇到这里,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这一趟来回,甚至少要用三个多月。回来,就已经四月份了,连年都要在外面过。” 钱亦绣说道,“辛苦林叔叔了。”又给了他一百两银票,当作辛苦费。 两人说好明天一早就出发。 钱亦绣又去上房偷偷跟钱三贵讲了自己跟老外谈的生意。 她找的借口是,林青讲的番人船上的巨型火铳特别厉害,比弩和弓厉害多了,打得那些海盗不敢上前。听起来,这些巨型火铳有些像梁公子信中说的土炮。梁公子他们正在研制,造不造得出来还不一定。 自己让那番人弄个土炮过来,找工匠进行拆装,然后把图纸画出来送给钱满江,由他献上。这样,不仅能早些把大元国打败,让爹爹早些归家。爹爹还立了奇功一件,说不定能因此升官几级。 钱亦绣遗憾地说道,“现在在搞海禁,走私是犯法的。否则,咱直接把巨型火铳送去边关,还不用咱们自己费劲拆装。” 钱三贵听了极高兴,他听说孙女是拿的珍珠做成这笔交易,还以为是他自己手中的那种稀罕珍珠。就又把自己的珍珠分了一半给钱亦绣,说不能让孙女吃亏。 下午和晚上,钱亦锦也跑来西厢客房,同妹妹一起跟李老外学起了番话。 李老外不止有趣,还很有耐心和创意,连比带划教着小兄妹,不时对“聪明极了”的女学生竖大拇指。 钱亦锦尽管十分用心,还是没记住多少番话。晚上,兄妹两人回内院的时候,钱亦锦翘着嘴挫败地说,“妹妹好聪明,学得比哥哥快多了。” 钱亦绣笑道,“也不是我学的快,是我用了一个小窍门,才记得快。比如学爹爹和娘亲的时候,我就在心里说,爹爹爹爹father……这样顺口,也好记。” 骗了小孩子,坏阿姨都在心里乐喷了。前世到同事同学家去玩,听得最多的就是这些教小孩子的录音。 小正太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妹妹就是爱动脑子,怪不得啥事都做得好。哥哥记住了,以后不管学什么,都要找窍门。”说完,还使劲捏捏妹妹的小手,表示自己的钦佩。 第二天,林青和李老外就赶着马车急急走了。 之后,钱亦绣又似是无意地给钱亦锦普及了一些加强海上航运及武器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觉得他以后既然想入仕,最好也应该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她的借口是去京城时听人偷偷议论的。 过年前,钱三贵跟钱亦锦、钱亦绣商量后,根据员工们贡献的大小,给他们发了年终奖。 钱华和金师傅拿的最多,各一百两银子。蔡和、京城的谢二掌柜各三十两银子,蔡老头、黄铁、苏铭各十两银子。这些是高层员工,拿的银子对外保密。由于蔡和及谢二掌柜都在京城,银子由四月进京接替蔡和的钱华带过去。 其他人最高的三两银子,逐渐递减,最少的也拿了一两银子。另外,每个成亲了的人发了大米和香肠,未成亲的发了点心和糖果。 花壮虽然才上工,但因为之前花强做得好,还是给他发了二两银子及一些吃食。高兴得花壮和花大娘子专门来归园给钱三贵磕头。 归园给下人们和长工们发了大红包的事又在村里传扬开来,惹得村人对归园长工一通羡慕嫉妒恨。 唐氏对钱二贵气道,“那还是你的亲弟弟,给外人银子连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给咱们女婿二十两银子都不肯,眼睁睁看着女婿去送死。若是女婿死了,朵娘可就成了寡妇……” 钱二贵辩解道,“女婿去打仗,三弟又不知道,你怪他作甚?” 唐氏道,“他又不是住在远地方,这么大的事还能不知道?反正在他的眼里,亲哥哥亲侄儿还比不上下人和长工。” 钱二贵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又不想说钱三贵不顾兄弟情,坐去一边生闷气。 钱满河气道,“爹,娘糊涂,你也跟着糊涂了?那钱是三叔的,他想给谁多少就给谁多少。几家人的关系搞到现在这种地步,还不是这些人先起了坏心思折腾的?娘当初做事不用脑子,被大伯娘戳着去故意气三叔。三叔一家恨娘比恨大伯娘还恨得毒,你们不去想想怎么改善跟三叔的关系,还在这里想着人家该送银子救你们的女婿。也亏你们想得出!”又对不服气的唐氏说,“娘,若是你再起糊涂心思做些不好的事来,爷让爹休你,也别怪儿子不帮你了。我可不想这一大家子都被你和朵娘拖累死,得娃和生娃还这么小,我得为他们考虑。” 钱二贵听了儿子的话,又觉得儿子说得对,不住地点头。 气得唐氏大骂儿子忤逆不孝,但也不敢再给钱二贵吹耳边风了。 三十那天上午,钱满川和钱满河还亲自来归园接钱三贵一家,他们一家已经好久没去钱家大院了。 这次,三房孝敬老两口的东西不多,但都精贵,还包括那面值大价钱的玻璃镜子。 喜得钱老太乐得嘴更歪了,大着嗓门说道,“哎哟哟,老婆子可是享着三儿的福了,还用上了玻璃镜子。听说,这物精贵,只有那极富贵的人家才用得上。” 钱老头笑道,“老太婆又糊涂了,现在咱们孙子是大官,咱们也是极富贵的人家了。” 另三房人,除了四房及钱满川、钱满河见过几次玻璃,其他人都没见过,都想看看这面玻璃镜子长啥样,跟铜镜有啥区别。老太太怕把镜子打烂,自己不敢拿,也不许他们拿。只让做事稳当的钱四贵拿着,让众人看一眼,然后赶紧收了起来。任多多想多看两眼都不许。 几家人都看出来了,三房这次送的东西只是孝敬两位老人的,而不像往年那样连着大房一起孝敬。 唐氏终于平衡了,喜的哈哈声打得老大,想看看汪氏的反应。结果人家混然不觉,还拉着吴氏的手在说笑。 唐氏不甘心,又凑过去笑道,“三弟妹,往年你家一给公婆送孝敬,就连着大房一起孝敬了,今年咋跟往年不一样呢?” 吴氏装作没听见,又跟王氏说笑着出了屋。 唐氏还想继续说汪氏,看到儿子瞪她的眼神,只得闭上嘴巴。 钱老头又领着一大家子去上坟。小兄妹今年不需要再给小爹爹烧纸了,连原来的小坟头都已经被平了。钱老头高兴,给祖宗们汇报孙子当了五品大官,自家如今已经官身了…… 如今钱家子孙又壮大了,厅屋里摆了三桌。老两口带着四个儿子、两个孙子一桌,妇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 吃年饭前,钱老头照例又总结了一年的成绩和收获。重点表扬了为家族改换门庭做出突出贡献的三房。又批评了无知妇人搬弄是非,差点铸成大错,若是以后再犯,坚决扫出钱家门。还批评钱四贵竟然把省城的点心生意做亏了,让本就艰难的老兄弟点心斋更是雪上加霜…… 最后,让钱家四兄弟团结起来,像以前一样兄弟和睦,把钱家的生意做红火。 钱家四兄弟都笑着举起碗,像是没有发生过过节一样。 多多小声跟钱亦绣说,“绣姐姐,我特别怕你不理我,你今天能来我家,我好高兴。” 多多有些抽条了,脸上的婴儿肥消下去了不少。由于家里条件好,从小就没让她在太阳底下干过活,肤色也白皙细嫩。 小妮子长得十分俏丽,长大了也会是个美人。 钱亦绣捏捏她的脸笑道,“绣姐姐也喜欢多多,怎么会不理你呢?”说完,又给她夹了一块肥肥的红烧肉。 小妮子高兴地把肉送进嘴里。 吃过年饭后,二房、三房要回自己家。 钱满坡、善娃、得娃、进娃几个孩子跟着三房众人一起来到村西头那片荒原。如今,这片荒原算得上花溪村最热闹和喜气的地带。荒原上的树上挂上了许多红灯笼,许多孩子和半大小子都在这里放着爆竹,追逐打闹。 钱亦锦和钱晓雷也留在这里跟孩子们一起玩,其他人回了归园。 因程月上下楼梯困难,钱亦绣早两个月就让人把她的卧房搬在了一楼。此时,程月正坐在屋里等家人回来。她已经换上大红软缎绣牡丹的绵长袍,戴着镶红宝石的孔雀步摇,打扮的喜气洋洋期待着跟家人一起过年。 正在她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见女儿终于回来了。她在晨雨的搀扶下费劲地站起身,挺着炮弹头一样的尖肚子向女儿迎上去,嘟嘴拉着女儿的手说,“绣儿可回来了,娘想你和锦娃,也想江哥哥。” 钱亦绣笑道,“我们也想娘,一吃完饭就赶着回来了。”又替小爹爹说道,“爹爹也想娘。” 然后就把她牵到正院上房。吴氏还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如此喜庆的程月,笑道,“哟,月儿这么一穿戴,还真有诰命夫人的派头。” 正月,三房一家人都是在紧张中渡过的。程月的预产期是二月上旬,但因怀的双胞,很可能会早产。也就是说,孩子很可能正月就出生。 而且程月的肚子太大,下肢肿得厉害,呼吸也不顺畅,时常喊肚子痛。哪怕有杜医婆在,一家人也是提心吊胆。 特别是睡觉的时候,占了大半个床的程月翻个身都困难。还经常做恶梦哭醒,不是说梦到江哥哥被人追杀,就是说她娘在天上叫她。 看着程月几近透明布满血管的大肚子,还有她不稳定的情绪,钱亦绣的心都紧了。 不仅杜医婆时时跟着她,张央隔三岔五也会专程来给她把一次脉,林大夫几乎每天都会来一趟。 这让钱老太又是啧啧着直摇头,对钱三贵嘀咕道,“你们是不是过了些?不就是生个娃嘛!弄得跟公主、郡主的阵仗一样大。当初满江媳妇也是怀的双胎,生锦娃和绣儿还不是容易得紧,连接生婆都没请,自己就生了。” 钱三贵道,“当初穷,若是真出了啥事也没法子。现在条件好了,就要尽最大可能保证大人娃子都平安。” 正月二十日一早,放完长假的钱亦绣和钱亦锦又重新去了临荷苑上课。钱亦绣虽然只上一个时辰,还是集中不了精力,被余先生用戒尺轻轻敲了好几次头。 一下课,她就带着紫珠急急忙忙往回走。 刚过了月亮门,就看见吴氏同何氏一起慌张地往望江楼走去。见状,钱亦绣也加快了脚步。 吴氏并没有进望江楼,而是绕过望江楼去了后面。楼后面有几间厢房,原来是库房,现在收拾了两间出来专门用作程月生产。 钱亦绣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小娘亲这是要生了?她也紧跟着去了后院,听见程月的呻吟声从厢房里传来。 钱亦绣刚想往台阶上迈,便被吴氏挡住了。说道,“你娘在里面生产,你不能进去。”吴氏又让人去村东头把王婆子叫来帮忙,王婆子也是个接生婆。 程月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及喊痛的吼叫声从房里传出来,听得钱亦绣不时捂着嘴哭。 下晌,钱三贵、钱老头、钱老太都来了,他们坐在望江楼里等消息。 钱亦锦也没去上课,和钱亦绣一起站在厢房前面等,无论人家怎么劝都不离开。特别是黄昏后,程月的声音已经嘶哑,叫得也更加恐怖。两个小兄妹又难过又害怕,抱头痛哭。 钱亦锦还大着嗓门哭道,“娘亲,你要好好的,锦娃和妹妹不能没有娘。” 钱满霞听说后,也跑了来,陪着小兄妹一起站在外面等。 天黑后,有接生婆开始出来倒血水,一盆接一盆,看得小兄妹又是一阵哭泣,身体不停地发抖。钱满霞抱着他们,不时地劝解着。 突然,一阵响亮的啼哭传来,接生婆叫道,“恭喜太太,恭喜大奶奶,是个男娃。” 接着传来吴氏的笑声和说话声。 小兄妹听了,也不哭了,都紧紧盯住那扇小窗,期待第二个啼哭声。 大概半刻钟后,另一个啼哭声又传了出来。接生婆又叫道,“天哪,这次是个女娃。大奶奶又生了一对龙凤胎!”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这回真生了一对龙凤胎。(。) 第二百三十七章弟弟妹妹 听到程月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守在外面的人一阵欢呼。此时,不止钱满霞领着小兄妹站在厢房前,钱老头、钱老太也来了,连钱三贵都坐在椅子上盖着大棉被被两个壮实婆子抬来听消息。 杜医婆领着人在屋里给孩子过了称,就跑出来跟外面的人报喜道,“两个娃都长得壮,男娃五斤二两,女娃四斤三两。” 钱三贵和吴氏都喜疯了,钱老头和钱老太也欢喜,但这是锦上添花的喜。而钱三贵两口子是真的把心放进了嗓子眼里,自己这房终于有亲孙子了。 钱老太主高兴地说,“怪不得满江媳妇的肚子那么大,两个孩子都沉手。” 杜医婆又道,“虽然生的是双胎,大奶奶生的还算顺利,不影响她以后再生娃。” 钱三贵更高兴了,微弱地吩咐蔡老头去拿银子,给杜医婆除了之前说好的五十两银子以外,再多赏五两。另外两个接生婆,一人赏二两。 等把产房打整干净,钱老太就进去看孩子,钱亦绣也跑进去看弟弟妹妹。钱亦锦还要跟着进去,被钱满霞拉住了。钱满霞来之前,万大中郑重告诉她,一定要阻止锦娃进产房,说男孩进了产房,不吉利,会阻碍他的前程。 钱亦锦见妹妹都进去了偏不让自己进去,急哭了。但小姑姑拉着他坚决不许他进去,太爷和爷也说男娃不能进产房。他只得抹着眼泪在小窗外说,“娘,等过几天你和弟弟妹妹回了望江楼,我再看你们。” 其实,钱老头和钱三贵更急着看奶娃,但天太冷,不敢把孩子抱出来。 两个婴儿被各自的乳娘抱着,弟弟睁着一只左眼,妹妹睁着一只右眼,都没哭,不停地打着哈欠。 虽然还是有些皱巴巴红兮兮的,但一眼就能看出男娃像小爹爹多些,女娃像小娘亲多些。钱阿姨都爱到心里去了,瞬间觉得自己也变小了,轻轻地摸摸这个,再摸摸那个,嘴里不住地招呼着,“弟弟,妹妹,漂漂……” 虚弱的程月终于缓过劲来,说出生了孩子的第一句话,“娘,月儿有本事,又生了个带把儿的。” 吴氏忙笑道,“是,咱们月儿最有本事。” 程月的第二句话是,“虽然有了两个带把儿的,月儿还是喜欢绣儿,还有这个小闺女。” 这话把钱亦绣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吴氏安慰道,“闺女是小棉袄,贴心,暖心。月儿喜欢她们,娘也喜欢。放心,我们不会偏心的。” 钱老太撇了一下歪嘴,想说什么,但看看程月充满慈爱的目光,竟然有了一丝动容。又改口说道,“咱们钱家的闺女也金贵,满江媳妇莫想多了。”又笑道,“老头子先就把名字给娃子起好了,说男娃就叫钱亦厚或是钱亦富,女娃就叫钱亦丰或是钱亦满。” 程月听了一下子就哭起来,说道,“不能叫这名儿,月儿的亲娘在天上听见都会哭的。” 老太太一听又要骂人,吴氏赶紧劝道,“婆婆,月儿的心思跟咱们不一样,这才生完孩子,别让她哭了。”钱满霞又把唠唠叨叨的老太太扶了出去。 钱亦绣给程月擦了眼泪道,“娘不哭,弟弟妹妹不会叫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吴氏也劝道,“月儿莫气,不叫这名儿就是了。让你公爹跟他们说。” 钱三贵也不同意钱老头取的名字,自己的儿子可是五品官,孙子孙女取这个名字多不好听。他专门把余先生请来正房,请文曲星帮着取一个。 余先生想想,说道,“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哥儿就叫钱亦明,姐儿就叫钱亦静吧。” 钱三贵高兴得直点头,钱老头一听举人老爷取的名,还有出处,也心悦诚服地同意了。 钱家三房媳妇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的消息迅速在附近几个村里传开。村民们都说,怪不得人家能发大财,怪不得人家的儿子能当大官,这个傻媳妇果真是旺家旺夫的命。傻字当然只敢在心里说,不会像原来那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明哥儿和静姐儿是幸福的,出生在了家里最好的时候。虽然他们各自有乳娘,但程月不许把孩子抱走,乳娘只负责喂奶和把屎把尿。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小床睡在程月的卧房里,钱亦绣还是陪着程月睡在大床。 在两个孩子健康成长的同时,钱家也完成了几件大事。 今年,花果山长了几年的桃树终于能够结果了。他们又选择了长势最好的五十棵桃树圈起来,跟莲香水榭后的金蜜桃树枝进行了嫁接。这件事在二月份就做完了。 根据当初的协议,今年三月初荷塘月色可以对外售金花莲藕的莲子。金花莲藕的名字也彻底定下来,西湖里产的藕叫一号金莲藕,荷塘月色里产的藕叫二号金莲藕。他们卖的是二号金花莲产的莲子,种出来的藕就是三代金莲藕。虽然口味依次稍微有些下降,但比普通的红花藕和白花藕还是好吃的多。 这笔生意是宋家、梁家、钱家一起做的,虽然僧多,但由于买的商家非常多,又囤了两年的货,也大赚了一笔。现在宋四爷对钱家极礼遇,在明哥儿和静姐儿满月宴上,还亲自带着青姐儿和兰姐儿来了钱家,送上贺礼。 上年底钱亦绣就让钱华派人到处寻访金工、木工、石工以及懂铸造的能工巧匠。还真找了五个人,在三月初就来了家,其中一个老头还曾经在工部制造过火铳,由于火药炸伤了右手才回了老家。这几个人住在荷塘月色西边的几间房子里,做的第一件产品就是婴儿车。 钱亦绣把婴儿车的图画了出来,又做了说明。这种车做出来,不仅自家弟弟妹妹能用,以后还可以卖钱。 还有就是,今年锦绣行和雾溪茶楼共同和值的茶树终于采茶了。明前金娥冀只摘了四百多斤,制成茶叶不超过一百斤。明后随着气候的变化采摘的鲜茶就不会这会好了,依次起名为金娥峰,金娥茶。 四月六日,是小兄妹十一岁的生日。兄妹两个吃了水煮蛋,又得了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及小娘亲送的生辰礼物。 早饭后,小兄妹去上学的路上,钱亦锦如往常一样又要牵妹妹的手。 钱亦绣躲开了,说道,“咱们已经十一岁了,哪怕是亲兄妹也不能再牵手了。” 钱亦锦愣了愣,涨红了脸,眼睛也鼓起来了,嘴抿成了一条缝,用右手把妹妹背在后面的左手硬拉了出来,捏紧,然后拉着快步往和熙园走去。 小正太高个腿长劲大,拉得钱亦绣一路小跑。走了一段路,钱亦锦才忿忿地说,“咱们是兄妹,在家里拉拉手有甚关系?那奔奔和跳跳还成了两口子哩。” 钱亦绣翻了个白眼。那奔奔也真没出息,不知道进山拐个漂亮媳妇,却把主意打到了妹妹跳跳的身上。如今,跳跳已经怀上小狗崽了。 钱亦绣道,“那狗是牲畜,人怎么能跟它们相提并论呢?” 钱亦锦说,“我也只是打个比方。”又缓和声音道,“哥哥也是习惯了,从小就牵着妹妹的手,一下子不牵了,心里就难受得紧。好妹妹,再让哥哥牵两年吧,等过两年妹妹订了亲,哥哥就不牵你了。” 心里却忧伤地想着,想牵也不成了。 这熊孩子真发起火来钱亦绣也拿他没辙,想着不跟小屁孩一般见识,便认命地被他牵进了临荷苑。 放学后,钱亦绣刚出临荷苑,便看见程月领着几个人在西湖边散步,两个乳母一人还推了一辆漂亮的婴儿车。 这两辆小婴儿车前天就送过来了,让众人好稀罕了一阵。 之前钱亦绣还想画一辆双人婴儿车,但想想钱亦锦对她的黏糊劲,还是放弃了。不能让这对小兄妹再像钱亦锦和自己那样亲密无间,想想还是婴儿时的钱亦锦对小原主的种种“欺负”,到现在钱亦绣都有些不忿。虽然要培养小兄妹的感情,但还是要有距离才好。 钱亦绣笑着走过去,跟小娘亲打了招呼,就俯身欣赏起了“艺术品”。两个孩子长开后更漂亮了,被称为艺术品一点也不为过。 特别是静姐儿,几乎把小娘亲所有的优点都继承了。又白又嫩的皮肤吹可弹破,大大的杏眼又黑又亮,又长又翘的睫毛像蝴蝶的小翅膀,小巧的鼻子,花瓣似的小嘴,尖尖的小下巴,还有两个时隐时现的小梨窝……比当初那个又瘦又小的小原主漂亮多了。 钱亦绣俯身亲了两口妹妹,逗得静姐儿笑起来,“啊、啊”地向姐姐吐了两个小泡泡。静姐儿特别认人,若是小娘亲和姐姐、哥哥亲她,她就高兴。若是有些人,比如钱老太,离她稍微近些,都会大哭不止,气得老太太直骂她“小丫头片子分不出好残歹”。 另一辆车里的明哥儿哼哼叽叽起来。钱亦绣又去看明哥儿,小家伙长得像小爹爹多些,高高的鼻梁,眉眼俊秀。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来特别有心眼,见人就笑,会讨一切人的喜欢。 但钱亦绣最喜欢的还是他微翘的小方下巴,上面还有一个小槽。小爹爹和小娘亲都不是这种下巴,不知道他随了谁。钱亦绣隐约觉得自己见过这种下巴,不是前世的林青霞,而是在这个时代,她一时也想不起来。 她又亲了两口明哥儿,明哥儿高兴得咯咯直笑,不停地舞动着双手双脚。 逗完两个孩子,钱亦绣又逗起了小娘亲,嘟嘴说道,“娘偏心,把妹妹生得这么好看,比绣儿都好看。” 程月赶紧劝解着大女儿,“娘的绣儿好看,跟静姐儿一样好看,娘都喜欢。” 几个人正闹着,小和尚被人直接领到和熙园。他上年冬月就去了京城,昨天才回来,今天就急不可耐地来了钱家。 “婶子,姐姐……”他一高兴,又把心里的称谓喊了出来。 他跑过来,先跑到程月面前抱着她的腰说,“婶子,贫僧好想你。” 程月用帕子擦擦他前额的汗,笑道,“婶子也想你。你的春衫和鞋子都做好了,过会子回屋里试试。” 小和尚乐得眼睛都眯缝了,说,“谢谢婶子,贫僧就是喜欢婶子做的衣裳。” 钱亦绣在一旁说道,“弘济,快来看看我的弟弟妹妹。” 小和尚来到婴儿车旁,看到两个小孩子喜欢极了。捏了捏他们的小脸,从怀里取出一尊观音像和一尊弥勒佛像,只有成人拇指那么大,雕工极精致。他说,“这是用紫檀木雕的,我请师傅专门给它们诵了经,保佑弟弟妹妹一生顺足。” 两个小家伙都喜欢小和尚,连清高的静姐儿都非常给面子地咯咯直乐,冲他“阿哦呃”地说着外星语。 逗弄了一会儿孩子,小和尚告诉钱亦绣,他们之所以在京城呆了这么久,就是因为他师傅在帮梁锦昭。他们回来前,土炮已经制造出来了,威力极大,射程可以打到二里以外的地方。虽然还是有不少缺点,但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发明了。 说是皇上极高兴,下旨加紧制造土炮,又对梁锦昭和焦发兄弟厚奖了一番。大概下个月,梁锦昭就会带着他的霹雳营开赴前线了。 又说,现在边关的仗打得非常激烈,尽管宁王用兵如神,大乾将士也英勇无畏,无奈大元铁骑太过彪悍,边关已经丢了三个城池,我军将士死伤无数…… 想到不知如何的小爹爹,还有那些活生生的年青生命,钱亦绣的心情也低落下来。 小和尚又劝解道,“放心,我师傅说这些土炮极厉害,还有我师兄发明的利用火铳打仗的三段式阵法,对攻克大元骑兵有奇效。只要宁王能在边关坚守到我师兄带着霹雳营和土炮、火铳去,最后的胜利就属于咱们大乾……” 钱亦绣又想到了李老外,已经四月份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又上传晚了,对不起。今年上午有急事,现在才在电脑前坐下。另外清泉的眼疾又复发,昨天就犯了,以为睡一觉就能好。结果今天早上一起来,整只左眼还是充血。本来说好今明两天加更,清泉只有尽力。若实在不行,请亲谅解。(。) 第二百三十八章试验 晌午的素斋摆在望江楼一楼。程月的左右坐着小和尚和钱亦绣,小和尚下方是钱亦锦,钱亦绣的小方是猴妹,大了肚子的跳跳蹲在桌下吃。 虽然人不多,却是笑声不断,温暖又窝心。 三个孩子一只猴子争着抢着让程月给自己碗里夹菜,谁若觉得自己少了就会假装吃醋,喊“娘亲”多夹些,连小和尚都有意无意喊了好几声“娘亲”。猴妹不会说话,就拿勺子敲碗。 程月乐得眉眼弯弯,不停地给他们夹菜,还安慰着,“乖,不急,娘这就给你夹哦……” 三个孩子一只猴子中,抢得最欢叫得最大声的是小和尚,钱亦锦和猴妹纯粹是凑热闹,钱亦绣则是想让小和尚多感受一分喜悦和亲情。 他们边吃边闹的时候,多多领着进娃和得娃来了,连蹒跚着走路的生娃都跟了来。多多一看小和尚在这里,就知道这里不会有肉,便没有往前凑。 可这三个娃不懂,都跑来了桌前。钱亦绣对孩子很好,见他们来了,便让丫头加凳子,还解释道,“弘济小师傅在这里,我们吃的是素。” 得娃要稍微大些,也精明些,知道吃素就是没有肉。他见进娃和生娃还要上桌子,说道,“吃素就是没肉的意思。” 进娃不愿意上桌了,生娃的小嘴还瘪上了起来,嚷道,“生娃要吃肉肉,生娃不吃肉肉不好过哩。” 钱亦绣只得让多多把他们领到外院去吃饭。长大后的多多也有了些心眼,先不好意思马上领着弟弟们出去,听了钱亦绣的话,就赶紧牵着进娃往外走,得娃牵着生娃跟在后面。 从几个人第一次说肉开始,小和尚就放下筷子,极力不去听周围的话,低头专心致志地念着,“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人都走了,他还在念。 钱亦锦拉拉他的袖子说,“别念了,人走了。” 小和尚听了,方抬起头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此时,外院极热闹,共摆了六桌酒席。 今天,不少亲戚家又主动来给钱亦绣和钱亦锦小兄妹送了许多生辰礼物,钱三贵心里十分不奈,也只得尽心招待着客人们。 钱亦绣听说了也有些皱眉,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当初自家穷的时候,好像只有花溪村的几家亲戚和钱香家在来往。如今,来她家攀亲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邻镇的亲戚,连外县的亲戚都来了,有个还是吴氏奶奶的亲戚。 之前,好像说吴氏奶奶在这边没一个亲戚的。 这个亲戚就是吴氏奶奶亲嫂子的哥哥王首实,住在温县。据说家有良田千亩,还有五条大型客船,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地主加大船主。 老王家今年初就找到了他们家,不仅大手笔送礼,还大手笔送银子,钱三贵都没收,态度还十分生硬。那个王首实就像一个滚刀肉,不管钱家对他态度如何,只要打听着老钱家有事,就会舔着脸来送礼。当着外人,钱三贵只得睁只眼闭只眼,不好直接把他们拒在门外,但也不理一睬。而且,老王家送的礼,钱三贵绝对不收一文钱。 后来钱亦绣才听说,钱三贵受伤后,吴氏曾去老王家借钱,兼着打听她哥哥有没有信来。之前关系不错的王首实不知怎么突然翻了脸,不仅只打发了吴氏五十文钱,还说了些十分不好听的话,意思是我家不是善堂,别动不动就来我家要银子。至于吴氏姐夫和姐姐的任何消息,他们都没有吐露,说自己不知道。 当时吴氏也是走投无路了,才去找的他。 她没有钱坐牛车,来回步行,用了三天两夜的时间,拿回了五十文大钱,还是一路哭回来的。后来,他们就没再跟老王家有来往了。 钱三贵对王首实的这种态度,不仅因为王首实当初没借钱,说了难听的话,更因为他和吴氏都怀疑,王首实不可能跟吴氏的哥哥家没来往。 上年,吴氏便花银子请人去泉州寻访她哥哥。半年后那个人回来,说吴氏哥哥跟随的孙姓县令几年前又去了胶东一个叫枣州的州府当同知,她哥哥作为孙大人的师爷,也跟去了枣庄。 吴氏的哥哥跟吴氏的感情很好,就算兄妹感情不好,她的父母还跟着她哥哥在一起。钱三贵和吴氏怎么也想不通,她哥哥会对这个唯一的妹妹十几年不管不问,还有她的父母,对自己唯一的女儿也能不管不顾。 钱华这个月中旬就会去京城,京城离胶东不算远。钱三贵让钱华抽时间去枣州一趟,务必把吴氏哥哥的下落打听出来。 外院的人吃饭喝足,都陆续回了家。王首石和他的大儿子王富仁走之前,蔡老头又遵照钱三贵的吩咐把王家送的半车礼和一百锭银子还给了这父子两个。 王首石红着脸说,“都是亲戚,怎么别人的贺礼钱员外都收了,我的贺礼他就不收呢?” 蔡老头说,“这是我们老爷和太太的吩咐,说王老爷的心意他们收了,东西还请拿回去吧。” 王家父子只得红着脸拿着东西走了。 这让一旁的唐氏十分不愤。回去的路上,唐氏对钱老头唠叨着,“三叔家的日子好过,可咱们这些穷亲戚的日子不好过呀。他咋不把那些东西收下来,拉巴拉巴我们呢?可见三叔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些哥哥侄子……” 钱老头骂道,“放屁,我孙子在当大官。若三贵收了那么大的礼,就是受贿,是要砍头的。” 钱老太被许氏扶着走在一旁,听见了这话,也骂道,“你个败家婆娘,败了自己的家,还想败我三儿的家,看我不敲死你。” 说着又要拿拐棍打人,钱满河赶紧来把唐氏拉走了。他们走了老远,还能听见钱满河吼唐氏的声音。 钱老头又开始骂跟在后面的钱二贵。 小和尚没离开归园,他要住到明天下晌才回寺里。 饭后,他同钱亦锦回临风院歇了午觉,之后又来了望江楼。 程月招呼他过去,亲手把一件僧衣给他套上。之前给他做的衣裳大了,晌饭后程月又重新改了改。 她比了比大小,才满意地笑道,“合适了。”又捧起他的脸看了看,心疼地说道,“之前弘济比锦娃胖得多,如今却跟锦娃差不多胖瘦了,是没吃好吗?” 小和尚笑道,“婶子莫担心,师傅说我该抽条了,所以才会瘦下来。” 即使是暮春,下晌的阳光也已经非常烈了,几人都在望江楼里没有出去。阳光从窗棂外和开着的门外射进来,让屋里也沐浴在一片光晕之中。随着微风飘进来的,还有门外几株栀子花的清香。 程月静静地坐在一边,望着三个孩子说笑,不时亲手为他们续续茶,偶尔也会插几句话。 阳光渐渐西移,当霞光布满天际之时,程月几人吃完了晚饭,又推着婴儿车去和熙园散步。钱三贵又有些累着了,晚饭他们也是在望江楼里吃的。 这时,外院的蔡老头急急来报,林青和金毛鬼回来了。 钱亦绣一听,急急向外院走去。若程月不在跟前,她早就撒开腿跑了。钱亦锦和小和尚也跟着她一起去了前院。 下晌,小兄妹就没少讲李老外的笑话。钱亦锦还送了小和尚两个玻璃弹珠,小和尚喜欢的抓耳挠腮。钱亦绣还承诺,若李老外再拿了怀表过来,就送他一块。同时,又教了他如何认表。小和尚对表不感兴趣,他说自己会看时辰,他想要一个望远镜。 望远镜让钱亦绣十分为难。家里只有两个,她想给小爹爹戴一个去,自家还想留一个。便道,“等老外来了,看能不能再跟他换一个。” 外院里,一根又细又长的铁管子摆在地上,旁边还有一个装着两个大轮子的炮架。钱亦绣先是被这两样东西吸引,接着传来李老外热情的招呼声,虽然他的音不算准,但也勉强能听出,他在喊,“绣儿,锦娃。” 钱亦绣笑着跟他打了招呼,又跟林青打了招呼,然后马上让人去准备洗澡水和晚饭。 小和尚和奇地看着这个炮筒,奇怪地说,“我师兄他们做的大炮,筒子又短又粗,咋这个炮的筒子又细又长呢?” 钱亦绣约摸记得,前世明朝就从葡萄牙人手里进口了红夷炮,又通过葡萄牙人买了英国的加农炮。而加农炮的身管较长,不知这个大炮是不是前世的那种加农炮。 她能知道这些事情,也要感谢她前世的工会工作。有一年单位庆祝八一建军节,他们工会便组织了有关军队的征文活动。有一个从部队复员的青年职工写了一篇有关近代武器的文章,介绍了大炮是如何引进****的。她当时挺感兴趣,还专门上网搜了有关内容。 等一身清爽又吃饱喝足的李老外和林青站走过来,李老外果真叫这种炮为Canna,钱亦绣便随口叫了它加农炮。 钱亦绣又跟李老外比划,这个炮要等到明天试过后再给他珍珠,老外点头表示理解。 第二天辰时初,外面还没有行人,李老外、林青、黄华推着炮架往西走去,钱亦绣、钱亦锦、小和尚跟在他们后面。老外共带来了三个铁弹,钱亦绣很有心眼地自己随意选择一了颗,让人把它抬在手推车里,由李金虎推着。 到了荷塘月色的西面,这里是乱石岗,十几里地人迹罕至,是做试验的最好选择。 住在这里的几个工匠也出来了,看着摸着这个奇怪的大物。李老外说,这种炮的最高射程为一千五百米,让人去前面检查有没有突然闯进射程内的人,并让黄铁站在射程以外的另一边。 一切准备妥当,李老外和卫林抬着铁弹装进去,打响了大乾朝土地上的第一声加农炮的炮声。只听一声巨响,硝烟弥漫后,除了李老外、钱亦绣、钱亦锦、小和尚,所有的人都抱着脑袋爬在地下。 他们跑到一千多米的地方,那里的一块巨石被炸碎了,还出现了一个大坑,可见威力有多大。 小和尚的眼睛睁得老大,对钱亦绣咬着耳朵说,“这比我师兄他们制造的大炮好了几十倍不止。” 钱亦绣满意地笑了,他们又回了荷塘月色。钱亦绣比划着请李老外跟那几个工匠讲讲具体的操作规程及注意事项。 在李老外跟那几个工匠连比带解说,林青充当着勉强称职的翻译时,附近的几个村都炸了锅。 他们认为刚才的巨响是天上打的大雷,这个大雷震得地都晃了几晃。许多老人都吓哭了,认为是天神发怒了,所以先打个大雷预警人们。许多人都出主意,应该杀牲献祭。 钱亦绣等人回了归园,才听蔡老头把村里人正在筹款买羊买猪,准备三日后献祭的事说了。 这事钱亦绣也不好去跟村里人解释,便没在意,只吩咐蔡老头,自家可以多出些钱。 等屋里只剩下李老外和钱亦绣时,李老外把两块怀表,一个镀金坐钟,两颗祖母绿一颗猫儿眼石摆在了桌上。 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宝石的。钱亦绣拿着一颗猫儿眼两颗祖母绿呵呵傻笑起来。这三颗宝石都比较大,有她食指指腹大小。她曾经见过梁大奶奶戴过一颗猫儿眼,还没她手上这颗大。 对她来说,那颗珍珠再好,她也不敢戴出去。而这三颗宝石虽然珍贵,也不是独一无二,她和小娘亲想戴就戴了。 笑完了,她看到李老外眼睛瞪圆了看着自己,显见急得不轻。 她先把一个早准备好的箱子打开,里百装了十匹软缎,二十斤茶叶。接着又从荷包里取出珍珠,递给李老外。 李老外猴急地把珍珠拿过去,贪婪地看了又看。 之后,钱亦绣又提出能不能再多换一个望远镜,李商人点头笑了。他来的时候,还多带了两个望远镜和两副银架老花镜,想再多换十套莲蔻化妆品。他父亲说这种化妆品比他们国家的化妆品还好,颜色艳丽,香味浓郁,包装的彩釉细瓷盒也好看。 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觉得眼睛好些了,便又写了文。清泉得的是慢性结膜炎,眼睛过度疲劳,或是上火都容易犯病。谢谢亲的关心和祝福,清泉有了你们,生活更加精彩和充实。亲放心,这篇文清泉会坚持写下去。(。) 第二百三十九章罔顾人命 除了再要十套莲蔻化妆品,李老外又要了十斤茶叶,钱亦绣都给了。并连说带比划跟他约定好,自己还有好东西,让他拿最有价值的东西来换,最好是他们那种大船。 李老外说,自己的船队等自己回去后马上就要回国。几年后,他们还会再来,让钱亦绣把这里的具体地址写给他,看看他以后还能不能再找到她。若真有等价的好东西,他就给她一条大船。 同时,又用英文写了自己的具体地址,即使钱亦绣去不了他家,也是一个纪念。他还真是“不落日帝国”的,家住他们帝国的首都。 钱亦绣把换回来的东西拿到正院,钱三贵对这些东西又分配了一番,除了大炮属于家里,一个望远镜送给小和尚,其余东西都让钱亦绣拿回去。 钱亦绣只拿了三颗宝石,再给小爹爹留块怀表,剩下的都让钱华拿去京城卖了。 钱三贵笑道,“卖了的钱给绣儿当嫁妆。爷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绣儿冒着危险挣回来的。” 钱亦绣摇头笑道,“我有钱。现在有了弟弟妹妹,还是要给他们多留些银子才成。” 钱三贵心疼地摸着钱亦绣的小包包头说,“绣儿是个好娃子,爷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吃亏。” 下晌,万大中来了归园。他们大榕村也听见了“响雷”,老人们都认为是上天发怒打的响雷,现村里正在筹钱,准备买鸡、鱼、猪祭祀天神 钱三贵听了苦笑起来,便讲了“响雷“的原因。 万大中震惊不已,说去看看大炮,便迈开长腿往荷塘月色的西边跑去。他不仅看了大炮,又跑去看了大坑,兴奋得立即跑回家。 余先生也在万家,小和尚来了他就放了钱亦锦的假,自己跑来万家喝酒。 万大中兴奋地跟他们说道,“……距离有两三里地那么远,巨石都被炸碎了,还炸出了那么大一个坑。没想到,这种叫炮的大火铳会如此厉害。有了这种大家伙,咱们王爷凯旋回朝指日可待!” 万二牛和余先生听了具是震惊不已。特别是万二牛,他就会制作火铳,现在家里都还有一个。他们父子去打猎,有时候也会带火铳。 万二牛对万大中说,“你这段时日不要管家里的事,多去荷塘月色的西头,跟那些工匠一起拆卸大炮,尽快把这种炮摸透……” 这天下午和晚上,钱亦绣、钱亦锦、小和尚都跟李老外学起了阿拉伯数字的加减法。因钱亦锦和小和尚通过认怀表学会了认阿拉伯数字,学起来也比较快,到晚上便都会了。而天才女娃钱亦绣就更快了,连阿拉伯数字的乖除法都会了。 钱亦绣之所以这次当了“天才”,纯粹是想以后再教这两个小正太。用阿拉伯数字算算术,太方便了。 第二天清早送走了李老外和林青,下晌又送走了小和尚。小和尚不仅拿走了几件僧衣,还如愿以偿地拿走了一个望远镜。 小和尚前脚走,钱亦绣后脚就带着紫珠去找那几个匠人,万大中居然也在那里。几个人又讨论了一些拆卸中的注意事项和细节,她才悠闲地慢慢往家里走去。 回家的路上,钱亦绣的心情异常轻松。有了这种大炮,大乾的胜算会更大。若是皇上有远见,再发展海军,这种炮打海战也非常好。 既然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钱亦绣还是希望这片土地能够和平、强大,不要战火纷飞,不要生灵涂炭。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霞光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辉。走在荷塘边的小路上,荷塘一望无际。塘里的莲叶有的大如碗口,有的小如拳头,莲叶缝隙间的水像撒满了碎金。一阵风过,莲香阵阵,“金波”莹莹。 偶尔会碰到个划着船在塘里忙碌的长工。 钱亦绣便会跟他打着招呼,“李(王)大叔,该回家了。” 那人抬头憨憨地笑道,“哎呦,是姐儿呀,走路小心些。我就好了,马上回家。” 河对岸,一片片金色麦浪随风翻滚,蔚为壮观,隐约还能看到骑在牛背上的牧童和归家的农人。 美丽的田园风光,悠闲的田园生活,还有爱自己以及自己爱的家人……钱亦绣真的希望时光能够静止,让她永永远远拥有这份惬意、宁静和美好。 回了归园,她又悄悄回到莲香水榭,重新梳洗一番,换了衣裳鞋子,才去望江楼接小娘亲。 钱亦锦下学已经在那里了,然后几人一起推着明娃和静儿去正房。刚进正房,兄妹两人就被一个巨大消息炸了个外焦里嫩,兼着义愤难平。 程月连屋都没进,一听这么多吵吵的声音,便带着两个小的回了望江楼。 事情是出在钱满朵的婆家老李家,照理说他家的事钱家不会多管,但这事却是因钱亦绣试验大炮的事件而起。 洪河对岸,洪桥往西几里地,有一个小镇叫十里镇,小镇倚河而建。昨天清晨突然听见一声“响雷”,接着看见河对岸一阵硝烟弥漫。镇上的人都吓坏了,他们认为这是老天发怒,要惩罚人类了。他们齐齐跪下,向着那片烟雾磕头。 镇上有一个大地主人称马地主,他正好也看见了那可怕的一幕。他认为不是老天发怒,而是洪河河神发怒了。便出了三十两银子,说是要买一对童男童女,献祭给河神。 三十两银子,二十两买男童,十两买女童。 李家老二正好在镇上跟几个混混赌了一宿牌,他手气差,输了八百多文钱。他骂骂咧咧走出来,想着回家怎样筹钱,便听说了这个“好”消息。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他乐癫癫地跑回家跟他娘李婆子商量。十两银子,那可是二亩地的钱,李婆子也乐得点头同意了。 李老二出了正房,先回自己屋拿了一块冰糖,去后院找到刚喂完猪的李阿草。笑道,“阿草,给你吃冰糖,很甜哩。” 李阿草虽然有些发愣,搞不懂从来都很凶的二伯咋给了她笑脸,还给自己糖吃。她把自己的小脏手在衣襟上擦擦,接过糖塞进嘴里。果真很甜,甜得她眯了眯眼睛。 李老二又道,“我在十里镇看见你舅了,他在馆子里买好了馄饨,让我带你去吃。” 李阿草觉得这个世上最疼爱她的人就是舅舅了。只有舅舅对她和颜悦色,只有舅舅会在过年或是她生辰的时候去家里看她,还会给她拿好吃的,而且看着她吃,不许别人抢。 她听说舅舅在十里镇等自己,便没多想,跟着李老二去了十里镇。 李老二下晌回来后,才跟李满朵说了实话,并给了她一两银子。虽然李满朵不喜欢那个长得像李栓子的又黑又丑的丫头片子,但也不愿意女儿被卖了祭河神,便在家里大哭大闹,说要去把李阿草要回来。 李婆子一怒之下,和着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一起把李满朵锁了起来。本来还想把李阿财一起锁起来,但李阿财却跟他们站在一条战线上。还劝钱满朵道,“娘莫闹了,妹妹去祭了河神,说不定河神还能保佑我爹平安回来,像我满江舅舅当个将军也不一定。” 李老二大乐,说道,“好小子,总算做了件合老子心意的事。” 晚饭时,还给李阿财吃了两块鸡肉一碗鸡汤。 李家人还是怕李阿财回老钱家报信,一直看着他,不许他出去。今日一大早开始,李婆子、李老大一家和李老二一家因为银子分配吵了一天架,吵到下半晌时竟然打了起来,李阿财才瞅准时机偷偷跑了出来。 他拚命跑到花溪村的外公家,哭诉了妹妹被卖去十里镇祭祀河神,娘被关起来的事。同时,又说了李栓子走后,李老二几次晚上进屋调戏李满朵,都被李阿财拿着棒子吓跑了的事。李老二记恨李阿财,就经常找借口揍他,他一掀衣裳,身上交错着许多青紫伤痕。 钱二贵气得要命,既气钱满朵糊涂拎不清才嫁去了李家,如今男人刚走几个月就被如此欺负。又心疼李阿草被卖去祭河神,心疼李阿财被打。 钱二贵没用,在家里急得团团转,却想不出好辙,只得等儿子钱满河回来再商议。喳喳呼呼的唐氏倒不是心疼外孙女,而是心疼钱满朵被关和李阿财被打,还有就是心疼那九两银子。不住地骂着,“那九两银子是卖阿草的钱,都该给朵娘的,凭啥被老虔婆和那两家畜牲分了?” 钱二贵气得打了她一巴掌,骂道,“外孙女都要沉河了,你却只掂记着银子。” 好不容易等到钱满河从县城回来,钱二贵一气就说不出来话,李阿财又哭诉了一遍。 钱满河也气坏了,大骂李家丧心病狂,不得好死。虽然气钱满朵,但也不能不管她。特别是李阿草,她是自己的生外甥女,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祭河神呢? 但自己和父亲势单力孤,只得先去找钱老头和钱老大商量。他们也没有法子,之后几个人又来归园求助钱三贵。想借几个壮实些的下人,一起去十里镇赎人。明天早上就要祭祀了,看能不能今晚把李阿草要回来。 钱三贵听了这事,也吓着了。献祭河神,不就是把童男童女沉河淹死吗? 钱亦绣更是心惊不已,自己买大炮是在为大乾朝做好事,可不能伤害了无辜的性命。不光是李阿草,还有那个男娃。 钱亦绣穿到这里五年,当鬼魂近七年,竟是从来没见过李阿草,只是偶尔听吴氏说过几句她的事情。 李阿草今年六岁,由于是女娃,又长得像李栓子,不好看,还一直尿床,特别不得钱满朵两口子的欢心。每次钱满朵领着男人儿子回娘家蹭吃蹭喝,都没带过李阿草,连钱二贵等人都难得见上一次。让钱满朵带女儿回来,钱满朵总是说,“那丫头片子,蠢得紧,吃那么多作甚?” 那个小姑娘就是一个隐形的存在。 现在,她第一次被众人拿出来说,却是因为这种事。 那马员外罔顾人命,老李家丧尽天良,但事情却是因自己而起。我不杀伯仁,伯仁会因我而死。 钱亦绣按着狂跳的小心脏第一个发了言,“爷爷,救救阿草吧……还有那个男娃。” 钱三贵也这么想,不能因为自家让无辜的娃子送死。说道,“祭祀是大事,关乎着神对人的眷顾。要好好想想法子,找个好借口。不然,救不出娃子,还会引起公愤。” 又赶紧让苏四武去把余先生请过来,听听他的意见。 钱二贵父子一见钱三贵说了这话,心便都放进了肚子里。只要钱三贵肯出头,阿草便会有救了。 余先生也知道打“响雷”是怎么回事,听了要用童男童女祭祀河神的事气得拍案而起,骂道,“草菅人命,可恶至极。” 他发完火又重新坐下,思索了一阵,问道,“除了花溪村,另外几个村祭祀的是天神还是河神,用的什么祭品?” 经常出去聊天的钱老头最有发言权,他说道,“除了十里镇,附近几个村都是祭祀天神,祭品也跟咱们村差不多,有的是羊和猪,有的是鸡鱼猪。” 余先生说道,“这就好办了。先去村里找几个有威信的老人,就说只有天神才能打雷,为啥要祭河神?祭错了神,天神会更生气。再说,上苍有好生之德,是不愿意吃活人的。据史料记载,近千年来,连帝王都不会用活人作祭品,就是为了顺应天意。十里镇那样做,就不怕遭天遣?天神发怒了,不仅会降祸十里镇,挨着十里镇的乡邻都会遭殃。再由这几个老人去找村里的里正……” 不愧是文曲星。钱老头向余先生伸出了大拇指。 钱老头也相信那声“响雷”是神仙发了怒。他既想救外重孙女,又不想因此而得罪神。听了余先生的说辞,心里的包袱彻底放下了。 是哩,打响雷的是天神,若祭了河神,岂不是更加得罪了天神? PS:谢谢亲的打赏、月票,及各种理解和支持,感谢!(。) 第二百四十章倒打一耙 钱三贵几人商量,钱老头马上去找花溪村的几个老头说道,再一起去找汪里正。(〔 让李金虎去万家一趟说明情况,请万二牛去找大榕村的万里正。再由这两个村的里正带着两个得高望众的老人去找其他几个村的里正,然后一起去十里镇,跟马地主和十里镇有威信的老人讲清利害关系。 又让蔡老头代表钱三贵跟着一起去,如今钱员外在方圆百里都算响当当的人物,任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这事必须马上办,要连夜解决。 明天就要祭祀,若十里镇一时不好找祭品,就由钱家出鸡鱼猪。 钱家把三十两银子还给马地主,那两个孩子先领回钱家。若他们的家人后悔了,退了银子便可将孩子领回去。 钱大贵、钱二贵扶着钱老头和蔡老头、李金虎几人急急去了村里,因钱家父子三人还没吃饭,钱三贵又让人给他们每人两个包子。 那些人一走,钱满河便给钱三贵跪下了。说道,“谢谢三叔救了阿草,我知道三叔帮我们良多,我们一家都是托了三叔的福才过上好日子。但我娘、我姐糊涂,做了些对不起三叔一家的事。特别是我娘,做的那些事连我都羞于提起……三叔放心,我已经把我娘看管起来了,不会让她再做糊涂事。但是,这次我姐遭难了,还得请三叔伸手帮帮我们。” 李阿财听了,也赶紧跪下来哭道,“三外公,求你救救我娘吧。” 钱三贵不想参和太多二房的事,说道,“该帮的我已经帮了,还需要我帮什么?” 钱满河说,“我想趁此机会把这件事闹大,把我姐他们母子三人接出来另过。老李家丧尽天良,我姐夫刚走没多久,他们就干了这么多坏事……” 然后他便把李老二调戏钱满朵的事说了,又把李阿财身上的伤给钱三贵看。李阿财身上布满伤痕,新伤旧伤都有,看得钱家人触目惊心。 钱三贵气得拍了一下桌子,骂道,“真是畜牲。” 钱亦绣对李阿财的印象也好了些。这熊孩子虽然有许多坏毛病,但是护亲娘护妹妹还是尽心的,至少还没坏到芯子里。 钱满河又说道,“我想管三叔借几个壮实后生去老李家算帐,再想办法把我姐一家接出来。若是事情办得不顺利,还,还想借三叔的名头压压他们。” 借人倒好办,至于借自己的头名,钱三贵相信钱满河有分寸,便点了头。对苏四武说道,“去,让黄铁带十个壮实些的下人和长工过来。”想到钱满朵是妇人,又说,“再让苏铭媳妇(何氏)和李金虎媳妇也过来。” 等十二个人来齐了,钱满河、李阿财便把他们领去绿柳村。 当浩浩荡荡的人来到绿柳村,已经暮色四合。平时,这时候是农人饭后聊闲的好时光,许多人都会站在院门口或是小路旁聊天,嬉笑声和着狗叫声,以及远处的蛙叫声连成一片。 今天却没有往日热闹的影像,只有不多的人在低声议论着什么,看到李阿财就有些玩味或是鄙夷地看着他。 李阿财心里一慌,撒腿向家里跑去。还没到家门口,便看见自家被人围得水泄不通,里面传来钱满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及李婆子等人的怒骂声。 人群里还有人在说,“老李家的三媳妇一看就是水性扬花的狐狸相,没想到还真骚,男人刚一走就耐不住了,还勾引上了二伯子。” 又有人说,“那老李家没一个好东西,一家子又馋又懒又赌,现在好了,还嫖上了,嫖的还是自家弟媳,真是吃喝嫖赌样样全了……” “哟,李阿财回来了,还带来了舅舅……” 再一看两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看热闹的人都不敢吱声了,让开一条道。 村里的人都恨老李家,不然看到这么多人来找他家的晦气,一个村的肯定会相帮。这些人不帮也不走,继续站着看热闹。 钱满河等人进了李家门,看到钱满朵倒在地上尖叫,李老二的婆娘骑在她身又抓头又抓脸,李婆子还不时地拿着手中的棍子抽钱满朵,李老二及其他的李家人都站在一边看热闹。 钱满河怒吼一声向李老二冲去,黄铁几人都跟着冲上去。李阿财及花娘子、何氏等人冲向钱满朵,李阿财哭着把钱满朵扶起来,李嫂子帮她理着衣裳和头,花大娘子和何氏开始揍李老二的媳妇。 钱满河打了几下李老二泄忿后,又恢复了理智。来到钱满朵身边问道,“姐,他们为什么这么打你?” 钱满朵的脸被抓了几道伤痕,披头散,衣裙也不整齐。她哭着说,“李老二对我欲行不轨,我不愿意,跟他打了起来。他媳妇听见过来了,硬说我勾引他男人,就打我。婆婆也帮着他们,说她三儿一走我就勾引他二儿……” 钱满河气得眼睛都红了,来到院门口对外面看热闹的人大声说道,“老李家是什么玩意儿,你们心里肯定都有数,懒、馋、赌、坏……还有你们想不到的,他们一家丧尽天良,竟然能把阿草卖了祭河神……” 村里的人都知道十里镇要用童男童女祭河神,还都在猜测会从哪里弄两个孩子去送死。没想到老李家竟然会把亲孙女、亲侄女卖去送死,人群里一下子就炸开了锅,纷纷骂起了老李家猪狗不如。 钱满河继续说道,“自从我姐夫一走,那李老二就几次三番欺负我姐母子,天天找借口打阿财。”他把李阿财的衣襟掀起来让大家伙看。 李阿财边抹眼泪边讲了他爹走以后,他们母子三人如何被欺负。 人都同情弱者,先是听说李阿草被卖去祭河神,现在又看到李阿财一身的伤痕,都同情起了钱满朵娘仨,大骂着李家缺德,死后应该下地狱…… 李婆子大声辩解道,“不是这样,你们莫听他胡说……” 钱满河说道,“是不是我胡说,老虔婆你说了不算,县太爷自会明断清楚。明天我就去县衙击鼓鸣冤,我姐夫是征战沙场的将士,他正为保卫大乾朝在前线拚死打仗。你们可好,卖他的女儿去送死,调戏虐打他的妻子,虐打他的儿子……光调戏前方将士妻子这一条,就够判李老二坐牢了。再加上另几条,哼哼……” 李婆子一听要告去县衙就害怕了,便不敢再多说。 李老二不怕事,尽管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还壮着胆子嘴硬道,“到县衙我也不怕。我没打过阿财,他身上的伤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至于三弟媳妇,真的是她熬不住主动勾引我的。这点,我娘,我媳妇,还有我大哥他们都能为我作证,阿财一个小孩子的话谁信?阿草的事嘛,嘿嘿,什么叫送死?河神保佑咱们洪河两岸风调雨顺,可咱们却没侍候好他老人家,惹他怒,打了响雷。所以马地主才花银子买童男童女祭河神,这是为万千百姓做好事。怎么能叫送死?” 钱满河刚想说话,被一声粗犷的嗓子抢了先,“放屁!你狗/日的做了坏事,还说得忒好听。”随着话音,走过来一个五十多岁的黑老头。他是绿柳村李里正的亲爹李老汉,上年才把里正位置传给他的大儿子。 刚才花溪村的汪里正、大榕村的万里正及两个头花白的老头,还有归园的蔡老头来到他家,把祭错神会招致天神更大的怒气,以及用活人祭祀招天遣的事情讲了。他听了也是一阵后害,赶紧让儿子去找马地主,不能让他们做错事招致天神怒。 他又听蔡老头把他们村子出了个童女的事说,就气冲冲来到老李家,没想到又看到这么一出。 老李家是他的族亲,虽然出了五服,还是亲戚。而且,他跟李家三兄弟的爹李老实从小玩得好,只是李老实死得早,不着调的婆娘把几个儿子养得更不着调。 李老汉来到李老二面前,伸手拍了李老二脑袋一巴掌,骂道,“打死你个黑心肝的东西,你老子在天上看到你干这些丧良心的坏事,不定得多难过。卖自己亲侄女去送死,也亏你干得出。” 李老二陪笑道,“大伯,不能再惹河神怒了……” 李老汉又打了李老二一巴掌,骂道,“这次是天神怒打了响雷,你还在说河神。马地主祭错了神,又用活人祭祀,是要遭天遣的。”又对钱满河说,“阿草不用送命了,把她接回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钱满河冷笑道,“还能好好过日子?李大叔看看我姐一家四口,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不行,得让我姐他们分出来单过。” 李婆子尖叫道,“不行!老婆子还没死呢,不能分家。” 李老二更不愿意分家,分家了,他想了多年的好事就办不成了。也说道,“分不分家是我老李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嘴。” 李老汉觉得钱满河的事管宽了,分不分家,哪能由一个外人说了算。而且,他对钱满朵也没有好印象,他一直觉得颜色太好的妇人就是祸水,就是水性扬花。妇人放尊重了,男人就不可能去调戏,何况还是亲戚。 便说道,“老二卖阿草、打阿财不对,我作主,让他陪个不是。但有些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不能怪老二一个人。男人不在家,妇人就应该更放尊重些,穿着举止要得体,不能让人误会……” 哭声已经小些了的钱满朵羞愤难当,哭道,“大伯,你不能这样冤枉我。自从阿财爹走以后,我没有不尊重……” 李婆子一见有人撑腰了,也不怕了,把刚才挨了花大娘子几拳头的气都算在了钱满朵身上。啐了钱满朵一口骂道,“你哪里尊重了?你哪里尊重了?我就看见你给我儿甩媚眼了。” 李老二婆娘也说道,“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骚狐狸,男人一走,就猴急地勾汉子。人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连二伯子都勾引。呸!” 李老大的媳妇看到李婆子跟她使眼色,也说道,“是啊,我还看到三弟妹给我当家的甩媚眼,我当家的没理她,还骂她不守妇道。” 李老大也不想钱满朵分出去,他本来想等等再上,没想到老二比他动作快多了。一副正人君子地说道,“我不能对不起三弟。” 看热闹的人又纷纷指责钱满朵了。许多人的想法都跟李老汉一样,妇人的颜色太好,男人又不在家,就是容易出事。何况现在李家的人都说钱满朵不守妇道,看来是真的了。 钱满朵百口莫辩,只会边哭边说,“没有,我没有不守妇道。” 李阿财也大声哭道,“我娘没有做坏事,是我二伯经常往我娘屋子里钻。” 他的话别人又理解偏了,没事就钻去她屋里,看来有很多次了,他们肯定已经苟合了。李老二的婆娘哭着又想去抓钱满朵,被花大娘子挡开了。 人群里有几个岁数大些的人说道,“这么不守妇道的人,应该去沉塘。” “是啊,她闺女不用沉塘了,这当娘的又要沉塘了。” 钱满河没想到李老汉一来局势就变了,变得他已经掌控不了。气得对李老汉说道,“你老人家怎么能眼睁睁地说瞎话,老李家都是些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 李老汉瞪眼说道,“我当然清楚。刚才我也说了,李老二卖侄女,打侄子,是他不对。让他把卖人的银子还了,把阿草要回来,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至于老三媳妇的事,我也只是敲打敲打她,让她别做对不起老三的事。还有你一个外人,分不分家的,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钱满河气得身子都有些哆嗦了,吼道,“我姐没有做对不起我姐夫的事,是李老二调戏在先,是老李家人一起欺负我姐姐。” 李老汉冷哼道,“人家一家人都说老三媳妇不守妇道,是你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四十一章圆满解决 钱满河气得不得了,吼道,“是不是我说瞎话,咱们明天就请县太爷明断。” 李老汉也上了气性,粗着嗓门吼道,“去就去,我奉陪到底。有这么多人作证是这个妇人水性扬花先勾引人,我看县太爷会怎么判决。哼,趁着丈夫出去打仗就耐不住寂寞,县太爷肯定会判她挨板子。” 院外的众人也开始七嘴八舌地大骂钱满朵水性扬花,不知廉耻。 钱满朵母子听了,哭嚎声更大了。 钱满河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无力感,李家人颠倒黑白倒打一耙,李老汉不明是非糊乱决断,看热闹的人不明真相瞎乱起哄,还有姐姐和外甥的哭嚎声…… 他竟是无能为力! 他以为自己抓住了李家的把柄,再带着十几个人吓唬李家一番,就能轻轻松松把姐姐外甥接出来…… 黄铁走过来拍拍钱满河的肩膀,向李老汉拱了拱手说道,“李大叔,我虽然是个外人,但我家老爷派我来帮着钱二掌柜撑个场面。我能说两句话吗?” 李老汉年老眼花,天色又暗,先没看到站在院子里的黄铁。听黄铁如此说,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也拱了拱手说道,“黄管事说笑了。哎,真是让你看笑话了。有话请说,请说。” 他没想到,这事连钱员外都插手了,还把黄管事派了来。 李老汉父子逢年过节都会找由子去归园跟钱员外套近乎,知道黄铁是钱员外的绝对心腹,对他可比对钱满河尊敬多了。 其实,钱满河是钱三贵的亲侄子,面子应该比归园下人更大才对。 但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早就分了家,而且唐氏尽干得罪人的坏事,惹了钱员外的不快,连累得二房一家跟钱员外不似以往那么亲近。黄铁又是荷塘月色的管事,村人们求黄铁比求钱满河的时候多得多。在村人的眼里,黄华虽然是下人,却比钱满河有面子得多。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老汉的大孙子在镇上开了个铺子,经常要从锦绣行进些好货,更要把黄铁巴结好。 黄铁听李老汉如此说,看了看正兴灾乐祸的李老二,对李老汉说道,“李大叔,李老二为了十两银子就卖亲侄女去送死,这事你承认不承认?”见李老汉点头,又问,“那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说的话你也能相信?” 李老汉说道,“我不只听他的话,老李家的人都这么说。” 黄铁又道,“那你知不知道,李老二把亲侄女卖了,拿回了十两银子,这些人没有一个想着去救亲孙女、亲侄女,却为了那几两卖命银子吵闹了一天,最后大打出手。你觉得这些猪狗不如的人的话,也能相信?” 李阿财又哭着把自己娘被锁起来,自己如何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第二天趁他们大打出手时跑出去求救的事说了。 村里的人本来都恨李家偷鸡偷狗、惹是生非,刚才是被李老汉带歪了。如此一听,觉得这种坏事李家人的确做得出来,又开始七嘴八舌骂起了李家。 黄铁又说,“李大叔,县太爷可不是随便能被蒙蔽的。若你跟着去作了伪证,县太爷不会想到你也是被骗了,而会认为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到时候判了你挨板子,你没脸,你的晚辈也就跟着没脸啰。” 也不等李老汉说话,黄铁又转过脸对钱满河说道,“钱二掌柜别生气。今天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这一家子,既不让他们畏罪潜逃,又能保护你家姑奶奶母子不受欺辱。明儿一早,钱二掌柜就去归园向我家老爷讨要一张贴子,我陪着你一起去县城击鼓鸣冤。县太爷是青天老爷,最能明辨是非,又跟我家老爷交好。这些人敢嘴硬作伪证,一顿板子下去,打得他们血肉模糊,看他们还撒谎不。” 李家人除了李老二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其他人都怕官。一听黄管事说要拉他们去见官,还要挨板子,就都害怕了。况且,钱员外跟县太爷关系交好,儿子又是大官,所谓官官相护…… 李老大的媳妇越想越害怕,又想着这事不关自家人一文钱的事,都是李老二闹的,自己凭什么陪着去挨打。马上尖叫道,“不是我要撒谎的,是婆婆让我这么说的……” 她的话一说,看热闹的人又炸了锅,纷纷骂起了李老二。 李老二一看风向又变了,骂道,“你一个下人,还要管老子的家事……”话没说完,黄抬手就打了他几拳,他疼得捂着肚子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黄铁道,“老子是下人怎么了?再是下人,身份也比你这混蛋玩意儿高得多。” 李老汉也看出来的确是老李家联合起来欺负三媳妇了。但他不愿意这事闹去县衙,对绿柳村的名声不好听。赶紧说道,“这事就不要闹去县衙了吧,对你姐姐的名声也有碍。咱们坐下来自己解决,有些事我也可以作主。” 钱满河先头的确没想闹去县衙,之前说去县衙也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必须得去县衙把事情彻底解决了,让钱满朵跟这一家彻底断绝关系。否则,母子三人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揉搓死。 他摇着头,“我姐一家被欺负狠了,我一定要请县太爷为民作主,判这个丧尽天良的李老二坐牢。” 李老汉对黄铁道,“黄管事,劝劝钱二掌柜,这事就私下解决吧。闹出去了,对谁都不好。” 黄铁笑笑,把钱满河拉去了一边,低声说道,“闹去县衙,顶多也是判李老二坐个两年牢,对你家姑奶奶的名声还有碍。不如……”他小声在钱满河耳边说了几句。 钱满河一听这法子更好,还能不坏钱满朵的名声,便点头应允。 李老汉又让人去请了两个李家长辈来,把看热闹的人都撵走了。 钱满河要求彻底分家,若老李家不干,他就去县衙击鼓鸣冤。老李家虽然不想分家,但更不想去县衙。 经过商量,李家三房净身出户。这点没有异议,老李家没有田地,这个破院子的房子钱满朵也不敢要。 李婆子又想让他们每年给一贯养老钱。 钱满河就让他们把卖李阿草的卖身银子拿出来,拿出来了,钱满朵母子就给养老钱。但是,不会给一贯钱,李栓子不在,只会给五百文。 这个要求李老大和李老二都不干,这两家可不愿意把吞进去的银子拿出来。因为卖李阿草的十两银子,除了给钱满朵一两,李婆子和李老大各分了二两,李老二分了五两。 又是一番吵闹,李婆子败下阵来。李婆子无法,在把钱满朵身上的那一两银子要过去后,也同意不给养老钱。 李老汉和另外两个李家长辈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家人,都直叹气摇头。特别是李老汉,为自己公然帮着这样的人家而羞惭不已。 李家又提了一些不合理条件,都被钱满河一一驳斥。 写好了分家文书,李老汉和李家两个长辈作为证人画了押,只等明天李里正再画了押,钱满河就会去县里办正式的分家文书。 钱满朵回屋收拾东西,望望这个住了十几年的破房子,又破又乱,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她只把自己和儿子的衣裳收拾起来,女儿连衣裳都没有收拾的。 当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出了绿柳村,已经月上中天。 钱满河如愿地把姐姐外甥接出了狼窝,但此时的心情并不轻松。他知道,今天若是没有黄铁,事情根本办不成,姐姐不知还要吃怎样的亏。 自己没有黄铁见多识广、处事老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黄铁的气势比自己大的多,李老汉更买他的面子。 都是仗着三叔的势,但自己的气势明显赶不上一个下人。自己是三叔的亲侄子,可不是族亲或远亲,弄到现在连个体面的下人都不如。 曾几何时,三叔见客或是作客时,身边最常带着的是大伯和自己的父亲,三兄弟的关系亲密无间。那时村人对大房、二房无比客气,可现在…… 都是这两房作的,尤其以自己老娘为最。真的离开三叔了,这两房啥啥不是。还去掂记不该掂记的,真是白日做梦…… 他们来到洪桥时,竟然碰到了从十里镇赶回来的人,钱二贵也在里面,背着已经吓傻了的李阿草。钱满河走过去把李阿草抱进怀里,小姑娘才哭出声来。钱满朵伸手想把女儿抱过来,李阿草只抱着钱满河的脖子谁都不要。 另一个更小的男孩是汪里正的儿子背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钱亦绣兄妹和程月来正房吃早饭,只有吴氏在,钱三贵去村头参加祭祀天神了。屋里还站着一个小男孩,两、三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但瘦得要命。 这个小男孩就是蔡老头半夜领回来的。因为不敢打扰钱三贵歇息,早上才把孩子领来给钱三贵和吴氏磕头。 吴氏叹道,“造孽哟,这娃子亲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后娘上年才生了个弟弟,他就碍眼了。经常不给饭吃,一听马地主要买个童男祭河神,就忙不迭地把他卖了。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心太狠了。” 程月一看又同情心泛滥,拿着帕子擦起了眼泪,哭道,“好可怜的孩子,他爹咋能那么狠心呢?” 吴氏又道,“老蔡已经求了恩典,说自己没有孙子,想让蔡和认他为儿子。你爹也同意了,他已经给老蔡磕了头。等蔡和从京里回来,再办两桌席,正式认子。你爹还给他取了个名儿,叫蔡小纪,纪娃子。” 白珠也来了,知道这个男孩会成为自己的弟弟,高兴得抿着嘴直笑。她娘一直没生个男孩,全家人都为这事难过,这回可好了。 钱亦绣见状,给了男孩两个肉包子,让白珠领他去外面玩,姐弟两个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下晌,钱满河领着钱满朵一家三口来给钱三贵和吴氏磕了头,感谢他们的救命之恩。 钱三贵说了几句要自强自立的话,吴氏又送了钱满朵十两银子,要她带着孩子好好过。 钱满朵红着眼圈表示谢过。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来之前想了很多感激的话,可一到这里就说不出来。 钱满河说,已经给他们母子三人租了个小院,就在村西头,是谢虎子原来的家。谢虎子上年在旁边修了一个敞亮的四合院,这个小院子就空了下来。 还说以后每天会带着他们母子一起去县城,钱满朵在作坊里做点心,李阿财跟着自己在铺子里当伙计…… 钱亦绣也第一次看见了李阿草。小姑娘长得是不太好看,目光有些呆滞,又黑又瘦,衣裳又小又破,紧紧捆在身上。六岁了,看着只有三、四岁大。 钱亦绣心里一痛,想到了几年前的小原主。 吴氏或许也想到了多年前的小孙女,眼圈有些红了,说道,“绣儿小时还有几套衣裳,让人找出来给你们送去。” 一直呆呆的小姑娘说话了,“三外婆,我能卖一套衣裳呢?”虽然语速慢,但口齿还是清晰。 她的话让所有的人一愣,钱满朵羞红脸责斥了一句,“阿草,胡说啥。” 李阿草嗫嚅着说,“阿草会喂猪,会养鸡。阿草卖了衣裳,想买十几只小鸡崽。等它们下蛋了,就攒起来卖钱,孝敬舅舅。” 钱满河的眼圈都感动红了,直说,“舅舅领情了,不用阿草那么辛苦。”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还知道感恩。钱三贵也受了感动,哈哈笑道,“不用卖衣裳。知恩图报,是好的品德。三外公奖励小草二十只小鸡崽,多下些蛋孝敬你舅舅。” 因试验大炮引起的连锁反应也算圆满解决。 十天后,绿柳村发生了一件大事。李老二被二柳镇的几个混混约出去赌博,竟然输了二十两银子。卖李阿草的银子还剩下四两,李老太又凑上三两,还是远远不够。李老二被混混砍掉了三根手指头,打瘸了一条腿。李婆子连吓带气,病倒在床,因为无人管她,几天后就病死了。 老李家出了事,竟然没有一个人同情,还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钱满朵的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晚上会有加更。(。) 第二百四十二章家书 五月初,由几个匠人和万大中父子组成的专项攻关小组已经取得突破性进展,目前正在紧张而有序地抓紧收关工作。 钱三贵和钱亦锦、钱亦绣也开始商量到底让谁去送这套重要图纸最适合。 送图人的责任重大,既要绝对信得过,又要有功夫,会骑马。 三人几乎没有过多考虑,同时圈定了一个人,就是黄铁,只有他符合上述的所有条件。为此,又让黄铁加入了“攻关小组”,让他把大炮的基本结构弄懂。 五月五日晚,钱三贵一家在吃晚饭,钱老头、钱老太、万大中一家四口也在这里。昨天夜里动物之家猎回来一头獐子,钱三贵请他们来喝酒。 正吃着,蔡老头急急地带着穿了一身戎装的花强走进来。是钱满江派他回来的,如今的花强当了钱满江的亲兵。 穿着戎装的花强更加健壮英武,他的到来让一家人兴奋不已。 花强一到前线,就找机会去中军营找到钱满江,把钱三贵的信给了他。 钱满江就让花强给自己当了亲兵。他之所以这么做,一个原因是花强胆大心细,健硕勇猛,又得自己信任,的确适合当亲兵。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一有空就让花强给他讲家里的事。他在家里的那三天,知道的实在有限,无事听花强念叨念叨,就像他在家里一样。时时听到乡音,也是一大乐事。 因为花强先是给钱家三房做过专职砍柴工,后来又是他家的长工,知道许多他家不为人知的事情。 从花强的嘴里,他知道了家里的更多事情。但是,花强知道月儿的事情有限,他也不愿意从别的男人嘴里听到有关月儿的事。而花强讲的那些家事里,他最愿意听的就是闺女的事。原来,他的闺女那么能干啊,比想像中还要能干得多! 当然,还有闺女闯祸的事。比如她带着猴子和狗误进深山,害得两个村的人找了大半夜,被老娘狠揍。特别是听到自己老娘和妹妹去暴打万大中,最后还成就了一对鸳鸯时,钱满江都乐得快喘不上气来…… 后来钱满江通过宁王知道程月顺利给他生了一双真正的龙凤胎,高兴得热泪盈眶。宁王还同几个心腹一起,陪着钱满江喝了几杯酒,祝贺他又添了一双儿女。 宁王护卫长蒋将军玩笑道,“行啊钱将军,老枪还真厉害,短短的三天,就弄出个儿子来。” 钱满江笑着说,“只要媳妇平安,孩子平安,就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不管儿子闺女,我都喜欢。”看到那几人撇着嘴,意思是他口是心非,又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我的大闺女,漂亮又聪慧,比好些儿子都强。就是拿十个儿子来跟我换,我都不换。” 那几人还是摇头不信,七嘴八舌道,“钱将军的闺女长得俊,我们都相信,毕竟钱将军就长得俊。若说闺女有多能干,还拿儿子换都不换,这话却是有些夸张了。” 钱满江急了,说道,“我大闺女真的很能干,你们吃的那些肉干就是她专门给我做的。” 哟,那肉干真是不错的东西。特别好吃,特别经放,又不用煮。在没有办法煮饭的情况下,香香的肉干下烈烈的美酒真是一种享受。 钱满江带去的肉干,一半孝敬给了宁王,另一半就被这几个上峰抢去刮分了,自己连根肉丝儿都没剩下。 宁王笑道,“我作证,钱将军的大闺女的确美丽又聪慧,许多男孩都比之不及。” 蒋将军一听就有了想法,搂着钱满江的肩膀说,“我儿子长得俊俏,今年春天就要下场考秀才。怎么样,咱们当个儿女亲家?” 另外三个将军都有儿子,听了他这话就嚷嚷道,“冲你一脸黑疙瘩,儿子也俊俏不到哪里去。还下场考秀才,前儿你还说你儿子不好好读书,被你媳妇打得直往床底下钻……” 揭了蒋将军的老底,这几人又嚷着要跟钱满江打亲家,甚至有人说大闺女小闺女都行。 这几个人的级别都比钱满江高许多,钱满江不好直接拒,只得笑着左顾而言它。 几个人有些得意忘形地笑闹着,怎么就招了宁王的厌烦。他有些沉脸,一挥手说道,“晚了,都去歇了吧。” 除了蒋将军,其他人慌忙起身地溜了出去。 宁王知道钱满江心系家人,正好他又给王妃新找了几味药材,就让花强送去京城。之后,再让他南下冀安,去钱家看看那对龙凤胎。 京城的王妃听说花强还要去看望钱将军的龙凤胎,又送了一包东西。 说着,花强拿出两个包裹,几封书信交给钱三贵。信是钱老头两口子、钱三贵两口子各一封,程月、钱亦绣、钱亦锦各一封。 钱满江的包裹里有几张狐狸皮子,榛子等一些北边的特产。王妃的包裹里就是值钱的好东西了,有给老人的人参燕窝,给程月和钱亦绣、钱满霞的首饰,给龙凤胎及芳儿的小金锁。给钱亦锦的东西最多,有玉挂件、玉摆件、学习用具。钱三贵等人也没多想,觉得或许人家看锦娃是长子多送些的缘故。 这些人都没有摆弄包裹里的东西,先乐呵呵地看起了书信。钱老头两口子不识字,就让万大中帮着念。 程月看信的反映最大,她旁若无人地拿着帕子,边看信边擦眼泪还边笑,后来竟然轻轻啜泣起来。她的信是最厚的,至少十页。 钱亦绣摇摇头,小爹爹的偏心可见一般。钱老头的信只有一页,三贵爷爷和小正太的信有两页,自己的信有三页。自己排在小娘亲的后面,在他心中的位置还蛮靠前的嘛。 不过,小爹爹肯定想不到,全家人都在这里,谁厚谁薄一下子就都看到了。 钱老头等万大中念完了,还不相信只有一张纸,把信抢过来,吐了口吐沫在指头上使劲搓信纸,搓了半天还是只有一张。 他看看孙媳妇手上的一厚摞纸,气得扯着嗓门骂道,“小兔崽子,给老子多写两句会累死啊。” 钱三贵哈哈笑起来,把宁王妃送的燕窝和人参给老两口分了一半,钱老头才高兴起来。 钱老太笑道,“哎哟哟,我们如今享了孙子的福,还吃上王妃送的补品了。” 万大中笑笑没言语,心道,你这是享的“重孙子”的福。 钱满霞的眼睛都气红了,委屈道,“哥哥再咋地还是给爷写了信呀,却是连半颗字都没给我写。哼,真是太过份了。当初去当兵的时候,还说北边的花头巾好看,给我买条花头巾,现在啥啥都没有我的。他媳妇我照顾得最多,他儿子闺女的尿片子都是我洗的。他怎么能这样对我。”说到后面,居然抹起了眼泪。 吴氏赶紧说道,“那花头巾是哪百年的事了,偏你还记着。你哥专门在信里说了,这里的狐狸皮子有你一张。这不比花头巾值钱多了?” 钱满霞气道,“我男人是猎人,我家不差狐狸皮子。” 吴氏又道,“你这丫头,还较真儿了,礼轻人意重。” 钱满霞气鼓鼓地道,“哥哥只要给我单写几句话,啥东西没有,都是他有心了。” 万大中呵呵笑道,“看你,这么大的人还吃醋,也不怕人笑话。大舅兄定是觉得你嫁出去了,才没给你写信。放心,等以后我去外地了,一定给你写十几张信纸,再给你买两条花头巾。” 钱满霞听不进去,还是眼睛红红的,又是难过又是酸涩。瘪着嘴说道,“我不只是吃醋,我还很难过。”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二百四十三章他是谁 钱亦绣见小娘亲还沉醉在自己和小爹爹的二人世界里,那厚厚的信纸眼馋了一众人还不知道。只得代替小爹爹跟小姑姑道了歉,“姑姑,快别生气了。这次是我爹爹疏忽了,让奶写信教训他。让爹爹下次给姑姑写信,写长些,再给你买条花头巾。” 钱满霞又执着地说,“哥哥还说要领我去京城逛,去看皇宫大门的。” 还没等钱亦绣说话,万大中抢先说了,“这种事就由夫君我做了,干嘛还巴望着大舅兄做啊。大舅兄现在一心都是带他媳妇儿女去京城逛,你和芳儿就由我带着……” 万大中的话把钱满霞逗笑了,众人又问了钱满江的近况。 花强有问必答,说钱将军除了想家,啥啥都好,到目前为止都没上过前线。又说了范二黑子在第一次上战场就被敌人射死了,还没听到其他人的消息,现在没消息就等于好消息。 之后,钱三贵让花强回家歇息,明天一早就来归园,有重要事情让他办。现在黄华不用去送信了,就让花强等图纸出来后直接带去边关。他最好看看大炮的实物,再搞清楚它的构造。 钱满霞走之前,程月好像才灵魂归位。拉着小姑的手让她别生气,还替江哥哥给她道了歉,并承诺亲手给芳儿做套夏衫。 经过那几个匠人和万大中父子反复拆装和推敲,大炮的平面图和结构图终于在五月十四日完成。图纸是万二牛亲手画的,画的非常精准,每个部件都标了尺寸,对材质也作了特别说明。炮弹的平面图及材质也画好,标注好。 连读了十六年书的钱亦绣都自认为画不出这种水平,夸赞着万二牛,“万叔叔,你真行。” 万二牛谦虚道,“我当护院时,跟着主人学过绘图。”他跟宁王出征打仗时,曾经学过绘制地图。 钱亦绣给了那几个工匠一人五十两银子的工钱,让他们暂时回家,以后若有需要再请他们。 五月十五日晚,钱三贵几人把图纸用油纸包好,又把一块怀表及一个望远镜,还有一些肉干、几套亵衣亵/裤、几双鞋子、几封信装进一个包裹。这是带去给钱满江的东西和书信。钱满朵也给李栓子写了信,带了几件衣裳和两斤点心,另外还有几家村民也给家人带了书信。不是他们不想带东西,实在是花强拿不下。 明天一早,花强将带着图纸、书信和包裹北上。 送走了花强,归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一晃进入七月,金莲正抓住不多的日子绽放着它的美丽。 明娃和静静已经半岁了,也完全长开了,两个小人儿漂亮得不像话。特别是静静,继承了程月的一切,精致的眉眼,脱俗的气质,还有那股天生的傲气。 在钱老太的嘴里,那不是傲气,是讨嫌的认人。 七月五日,钱亦绣下学先去临风院看了跳跳母子。跳跳上个月中生了一只小公狗,长得跟它爹娘一样俊,取名为闪电,是钱亦锦取的。 临风院里,白狼、大山蹲在树下悠闲地纳着凉。奔奔和跳跳爬在房檐下,银风还在跳跳的肚皮上吃着奶。自从跳跳生了银风,动物之家还没进过山。 钱亦绣过去把闪电抱起来逗弄,还不时地亲亲它。小家伙没睁眼,嘴里哼哼着,时不时地伸出小粉舌头舔舔主人的小手,痒得钱亦绣咯咯直笑。 跳跳是个好娘亲,见主人如此喜欢它的宝宝,它的宝宝又如此讨人喜欢,高兴地抓耳挠腮。猴哥的这个经典动作,奔奔和跳跳都学到了。 钱亦绣逗弄了一会儿闪电,又跟闪电的爷奶爹娘说了几句话,便出了临风院。她没有直接回望江楼,而是去莲香水榭取东西。 白珠已经等在这里了,钱亦绣接过草帽戴上,领着拎了篮子的白珠往外院走去。 明娃有些上火,大便干燥,眼屎多。钱亦绣记得前世小时候,弟弟上一火,妈妈就让她去田边地头挖点灯芯草煮水,给他喝了就好。钱亦绣之前在荒原上看到过这种草,便想去扯些。给弟弟喝的同时,家人也喝,清火明目。 她们还没走到月亮门,猴哥就领着猴妹直接从望江楼二楼的窗户跳到一棵树上,再从树上跳了下来,撵上主人。 钱亦绣只得领着这两个跟屁虫一起去。 今天的太阳不算很大,又有风,她们专找树荫下扯草,倒也不觉得有多热。这也便宜了猴哥猴妹,她们扯草,它们爬树。找着找着,便走到了村口。 村子最靠西边的小院子正是钱满朵的家。篱笆墙外,有十几只鸡在悠闲地找着食吃。黄嫩嫩的小鸡崽已经长成了半大母鸡,它们应该下蛋了吧。 越过篱笆墙,钱亦绣看到李阿草正在院子里踩着凳子晒衣裳。她跟满霞姑姑一样勤快,只是没有满霞姑姑清脆的笑声和人见人爱的机灵劲。 衣裳不知洗干净没有,但皱巴巴就晾上了,也没说拉平。看看院子里的地面上有扫帚印,应该扫过,可就是没扫干净。院里的东西也放得零乱,东一个西一个。 钱满朵本就不利索,现在早出晚归,更没有时间教阿草怎样干活,或许连她自己都干不好。 钱亦绣笑着招呼道,“阿草。” 李阿草回头看见钱亦绣,高兴地喊了声,“绣姐姐。”下了凳子,去把门打开。 钱亦绣进了院子,教她晾衣裳要拉平,这样衣裳干了后才平整。看到一件衣襟上有一块污渍没洗干净,又告诉她要在污渍上多放些皂角使劲搓才能洗干净。然后告诉她扫地不能只扫中间,东西要怎样归位看着才整齐…… 小姑娘学得很认真,也很慢,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要说好几遍。见钱亦绣教完了,还进厨房端了碗水出来。笑道,“绣姐姐,这水里我放了糖,甜得紧。” 钱亦绣见碗也有些脏,为了不打击小姑娘,还是闭着眼睛喝了两口,把碗还给她。说道,“嗯,是挺甜。” 小姑娘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让普通的小脸也生动了几分。她又几口就把剩下的糖水喝完了,甜得眼睛眯了眯,她放了不少砂糖哩。 两人走到门外,钱亦绣笑道,“你回去吧,把院门关好。”又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糖塞进她手里,“这是我姑姑铺子里的莲花糖。” 小姑娘刚把一块糖塞进嘴里,就听见唐氏的骂声,“馋嘴的死丫头,就知道吃,吃。” 小姑娘看见外婆一瘸一拐走过来,打了个哆嗦。 唐氏过来揪着她耳朵说,“你娘你哥天天早出晚归忙着挣钱,你就在家里躲懒。绣儿家里下人一大群,不干活就有人侍候,你不干活还等着你娘回来侍候你?” 说到后面劲大了些,揪得李阿草落了泪,又不敢哭出声。 钱亦绣气道,“二/奶奶咋知道阿草没有干活呢?她喂了鸡,扫了院子,还洗了衣裳,干得可比你多多了。你干嘛打呀?” 见唐氏还不放手,就对白珠说,“去把我二爷爷和太奶叫来,咱们凭凭理。” 唐氏听了,才骂骂咧咧放了手。本来还想进院子,但猴哥堵住院门冲她呲牙咧嘴怪叫,她不敢进去,只得一瘸一拐走了。 钱亦绣帮李阿草揉着耳朵,哄道,“莫哭。以后她再来无故打你,你就告诉满河叔和我太爷、太奶,让他们收拾她。” 正说着,便听见一阵马蹄声和马车的轱辘声。只见十几个人骑着马从东往西而来,中间还有几辆马车。 再仔细一看,骑在最前头的人钱亦绣认识,是梁拾。 这是去她家的了? 钱亦绣笑着喊道,“梁拾叔叔。” 梁拾也笑着冲她招手。 由于天热,前面两辆马车四周没有挡板,只有遮阳的华盖。再一看马车上的人,她也认识,第一辆车里是梁老国公梁则重,第二辆车里是潘驸马潘子安。 钱亦绣大乐,快步迎了上去,大声喊道,“梁爷爷,潘先生。” 钱亦绣来到马车边,给两人曲膝行了福礼,又着重地感谢了潘子安对自己父亲的救命之恩。 潘子安把手中的大扇子一收,笑道,“这就是缘份。你是我的小友,你父亲拿着我给你的扇子求我,我也只得多事救救他啰。” 梁则重哈哈笑道,“也只有你潘先生,明明做了件好事,说出来的话却没有那么中听。”又对钱亦绣笑道,“我和潘先生无事,就相约着来你家玩玩。本来早就要来,帮着昭儿弄他的大炮,耽误了些时日。” 钱亦绣马上表示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说着,他们两人下了车,跟着钱亦绣一起步行往归园走去。 梁则重穿着透气的棉麻灰白色直裰,头发用玉簪束在头顶,不时地扇着扇子。 自我感觉已经非常简单的潘子安在钱亦绣眼里,还是那样考究和精致。头戴八宝珍珠蓝色簪缨素冠,身着月白软缎阔袖滚云纹兰花长衣,腰间束了条蓝色腰带,还挂了几个玉佩。 大热的天让他的俊脸有些泛红,他优雅地扇着扇子,只要前额渗出细细的汗珠,他马上就会用绫帕擦去。 钱亦绣上下多瞧了几眼这位中年帅哥,又过了一年,自己都长了十公分了,也没见他长老,亏梁大叔还叫他爷爷。 潘子安走走停停,置身于繁花似锦的荒原,欣赏着这一片旖旎风光。这片荒原的确如绣屏中一样美丽! 又听小丫头指手划脚地跟他介绍着四周的景象。 极目远眺,荷塘月色里的莲叶如碧波翻滚,点缀其中的莲花袅袅婷婷,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金灿灿。这里的莲花果真是金色的! 耸立在荷塘月色中的那座花果山,小巧又绿荫浓密。小丫头说那里已经硕果累累,可惜离得太远,看不到果实。 还有鲜花满坡的溪景山,巨石林立的溪石山,掩印在绿树竹林中的归园…… 这里真是神仙住的地方! 梁则重不耐顶着大日头看风景,但也只得耐着性子陪着潘子安看。 白珠早跑回去禀报了钱三贵。 归园里来了贵客,一位是公爷,一位是伯爷,伯爷还是钱满江的救命恩人。钱三贵和吴氏又害怕又激动,让归园里的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誓要把两位客人招待好。只有望江楼里的程月和明娃静儿除外。 余先生放了钱亦锦的假,赶紧跑去万家商量该怎么面对这两个不速之客。他早年跟梁则重认识,跟潘子安极熟,想装不认识都不行。 万二牛早得到了宁王的示下,说道,“先生无需再躲着潘驸马和梁老国公。只说你觉得钱家孩子聪慧过人,又无意中救过你,便甘愿留下教授于他。他们都是聪明人,即使觉得有疑问,也不会多问。至于珍月郡主,她害怕见外人,一般不会出来,潘驸马难得看到她。若他们父女不相认,就按原计划行事。若不巧潘驸马认出郡主了,咱们只得跟他们把小主子的事合盘托出,请潘驸马等到王爷回朝后再把事情说出来。否则,太后、皇上一知道珍月郡主在这里,小主子的身世就不好隐瞒了。郑老国公和潘驸马虽然表面没站队,但私下跟咱们王爷的交情都不错,不会为难我们……” 余先生点点头。也只得如此了,倒了一个三皇子,皇上又扶上了一位五皇子…… 晌午,钱三贵带着孙子孙女陪客人吃了饭,就把他们安排到和熙园的临香苑住。 除了两个护卫和两个贴身小厮及两个丫环跟去临香苑,其他人都住在外院,或是院后。 饭后,钱亦锦陪着两位客人去临香苑,钱亦绣同钱三贵及吴氏一起收拾着他们两人带来的礼物。 两大车的礼物琳琅满目,至少值个千两银子。看来,他们不会只住几天就走,八成得住月余。 钱亦绣收拾好东西就回了望江楼,看见小娘亲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正在抹眼泪。 钱亦绣吓了一跳,赶紧问道,“娘,你怎么了?谁惹你了?” 程月抬起头说,“娘不知道,娘就是觉得胸口堵得慌,难受。” 钱亦绣过去帮她抹着胸口。 程月又问,“娘看见有个戴着八宝珍珠冠的男人来了咱们家,他是谁?”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四十四章巧笑嫣然为keppra和氏璧+ 程月问,“娘看见有个戴着八宝珍珠冠的男人来了咱们家,他是谁?” 钱亦绣随口说道,“他是潘驸马,怎么样,长得特别俊吧?” 程月木呆呆地看看钱亦绣,觉得混沌的思绪中总有那么一丝清明要喷薄而出,却怎么都冲不出来。越想头越痛,她实在忍不住了,扶着脑袋说,“哎哟,头痛,头好痛。” 钱亦绣吓得赶紧扶着她躺在床上,见她慢慢睡着了,才放下心来。 小娘亲好久没犯病了,这是怎么了? 钱亦绣看着小娘亲苍白的脸,似乎睡着了都有烦心事,眉头轻轻皱着。 钱亦绣看着看着,突然灵光一闪,那丝心底深处的疑惑慢慢浮现出来。怪不得当初总觉得潘驸马的眉眼有熟悉之感,现在才想起来,应该跟小娘亲和自己极像。 还有明娃那个带勾的小方下巴……潘驸马的胡子不长,修得很有型。上唇的两撇短胡子比较浓密,嘴两旁和下巴上的胡子剃得非常短,看得出方而微翘的下巴上有一条美人勾。 钱亦绣起身来到两个小床边,用手盖住静儿的嘴以下,看看眉眼鼻子。又用手盖住明娃的鼻子以上,看看嘴和下巴。 静儿的上半截像极了潘美男,明娃的下半截也像足了潘美男。 还有,小娘亲深厚的画工,冷清脱俗的气质…… 钱亦绣在京城时便听梁大叔说过潘驸马的一些事情,他尚的是太后亲女皇上胞妹——紫阳长公主。好像长公主早逝,他的脾气不太好,又倔又拧,与皇上、太后的关系不是很好,一直郁郁不得志。 钱亦绣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其它的,比如他有多少女儿,哪个女儿失踪或是怎么了,却是一无所知。 再想想,小娘亲没提过她的爹,只提过几次娘,虽然只有几次,也能感觉得到她娘的身份极高贵。小娘亲因为没把女儿养精致还大哭过,还说对不起她娘之类的话。这么看来,小娘亲应该是紫阳长公主的亲生女。大乾朝最尊贵的长公主的女儿,竟然没把女儿养精致,可不是难过么。 钱亦绣反身又来到床边,从程月的领口把那根项链拿出来。一只手遮挡着光线,一只手转动着月牙坠子,坠子上又隐隐出现一只振翅欲飞的金凤凰。 此时,钱亦绣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小娘亲是潘驸马和紫阳长公主的女儿。 有了这个猜测,钱亦绣的心狂跳不止。自己是太后的重外孙女,潘大美男的外孙女! 再想想潘驸马还是小爹爹的救命恩人,天下的际遇总是那么神奇得说不清道不明。 钱亦绣坐在程月身边想了一个下午,双双醒了哭闹起来,她也没多管,只是让乳娘把他们抱去楼外面的树荫下走走。 她一直坐到夕阳西下,才把所有事情想通了,也想好了如何应对。 潘驸马和梁国公顶多在自己家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一定不能让小娘亲和潘驸马见面。在没弄清楚小娘亲为什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之前,坚决不能让他们相认。 钱亦绣对什么皇亲贵戚的身份也不感兴趣。天家无情,是自古不变的真理。只要小爹爹平安归来,又紧紧抱住宁王的大腿,自家的小日子好过得很,不需要再锦上添花去攀高枝儿。 她想通了,正想起身去看看楼下的双双,小娘亲也睡醒了。 “明娃和静儿呢?”程月问道。 钱亦绣看她神色如常,也没犯病,大松了一口气。说道,“在楼下玩呢。”又说,“娘,咱们家如今有两个客人,娘若要散步,就在后院走走,不要再去和熙园了。” 程月点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绣儿,你是大姑娘了,以后不要和太俊俏的男人多接触。太俊的男人都是小白脸,不好。” 钱亦绣见小娘亲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道,“娘,爹爹长得也很俊俏啊。” 程月说道,“江哥哥有只有那么一点点俊俏,不是非常俊俏。娘说的是那种非常非常俊俏的男人,这种男人不好,冷心冷情。” 钱亦绣有些了然,潘美男不知道怎样伤了小娘亲和她的娘自己外婆的心。小娘亲即使糊涂了,潜意识里还是有这种认知。 钱亦绣笑着点点头,说道,“好,绣儿知道了。” 黄嫂子和晨雨端着盆子进来,服侍程月母女洗了脸,几人才下楼。 钱亦绣和程月在望江楼里吃了晚饭,钱亦锦做为这个家的长孙,陪着两位贵客在临香苑里吃的饭。 饭后,霞光满天,微风轻拂,又是龙凤胎去湖边散步的好时光。可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娘亲和姐姐带他们出去,静儿就瘪着嘴哭起来,明娃也吭吭吭地不自在。 钱亦绣无奈起身,说道,“好,姐姐带你们出去走走。” 钱亦绣带着紫珠、猴哥猴妹,两个乳母一人推一辆婴儿车,向和熙园走去。 一过了月亮门,就看见钱亦锦正领着梁老国公、潘驸马及白狼、大山在湖边散步。 远远看着潘美男衣袂飘飘,玉树临风,这样的形象跟外公这个称谓联系起来,总觉得有些喜感。 钱亦锦看见他们了,笑着向他们招着手,猴哥猴妹撒着欢向湖边跑去。 等他们到了湖边,钱亦锦自豪而隆重地向梁老国公和潘驸马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明娃,这是我妹妹静儿,他们跟我和绣儿妹妹一样,也是龙凤胎哦。” 那两个人已经听说钱满江的媳妇生了两对龙凤胎,也是惊诧的紧。梁国公俯身看着明娃,潘驸马低头看着静儿。 静儿竟然咧开小嘴冲他咯咯咯地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亮,唇边的小梨窝因为笑得灿烂显得更深。小嘴中还弹出一个小泡泡,在霞光的照射下闪着光晕,瞬息即逝。 潘驸马诧异极了,这如花的笑靥他曾经见过!那是在多少年前?哦,是在紫阳阁里,已经很久很久了。那日也如今天一样霞光满天,在他正心情郁闷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张极像自己的小脸冲他巧笑嫣然,咯咯咯的笑声犹如天籁。瞬间,他的郁闷随风飘散,心底涌上股股暖意…… 他俯身抱起女娃,轻声喊着,“月儿,小月儿,爹爹的小月儿,这么多年,你去了哪里……” “潘先生,潘老弟,你怎么了?醒醒,该醒醒了……”梁老国公在一旁喊着潘驸马,还用大手在潘驸马的眼前晃了晃。 潘驸马才从遥远的回忆中清醒过来,见自己手中正抱着那个冲他巧笑嫣然的小月儿,他又有了一丝糊涂。再定定神,看看左右,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的小兄妹,还有猴子、狼、狗,以及满湖的莲叶和金莲…… 是了,这里不是在紫阳阁,这是在归园的西湖岸边。手里的小人儿也不是小月儿,是一个叫静儿的小女娃。只是,她们太像了…… 潘驸马知道自己失态了,不好意思地把静儿放进车里,继续俯身端详着她。 突然,一只小/鸡/鸡悄然立了起来,从里面喷出一根强而有力的水柱,从钱亦绣和钱亦锦的中间穿过,向潘驸马的俊脸直射过去…… 明娃打了个哆嗦,又舒服地嘘了一口气。嘘完了,真舒坦。他还不知道自己惹了祸。 若平时,潘驸马早躲开了。可今天他的头脑不清明,反映特别慢,他的俊脸竟然把一泡尿全部接下来了,尿顺着他的脸颊脖子往下流着。 钱亦绣等人先也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小家伙都尿完了,还在呼呼地嘘着气。 PS:谢谢keppra的和氏璧,感谢!谢谢亲们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四十五章乐不思蜀 明娃嘘了潘驸马一脸,惊住了一众人。明娃的乳母已经跪在了地上,吓得浑身直哆嗦。 钱亦绣忍着笑同钱亦锦一起不停地跟潘驸马躬身陪着罪,“潘先生,我弟弟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梁老国公指着潘驸马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潘先生,你的脸实在太招人了,连……”不好说下去了,就越笑越厉害,背都笑弯了,似乎快笑闭过气去。 静儿咯咯的笑声也大了些,四肢不停地挥动着,似乎她也在笑话他。 潘驸马气得脸都能扭出水来。他用绫帕抹了把脸,觉得没多大用,把绫帕丢在地上。再用袖子擦了把脸,袖子是是软缎,也不吸水,脸上还是湿漉漉的。 钱亦绣顺手把静儿小车里的一块大些的细棉布递给他,潘驸马擦了几把,总算把脸擦干净了。他低头看看手里的这块棉布,应该是做那个的,又气哼哼地把棉布扔掉。 有洁僻的他觉得浑身难受,狠狠瞪了一眼车里那个还在打着哈哈的熊孩子。 梁老国公看到潘驸马真生气了,赶紧止住笑,止还止不住,肩膀一耸一耸地。 潘驸马“哼”了一声,转身向临香苑大步走去。 梁老国公也紧随其后,边走还边劝着,只是这劝怎么听怎么让人生气,“潘先生,莫嫌弃,都说童子尿去火治百病,有些人还专门要来喝。真的……”巴拉马巴拉。 钱亦锦也跟着跑了过去,不住地替弟弟陪着礼。 等他们走远了,钱亦绣才哈哈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明娃的乳娘都快吓哭了,说道,“哎哟,绣姐儿还笑得出来。明哥儿闯大祸了,那位大人一看就是大官,会不会把我们杀了呀。” 钱亦绣跟潘驸马有过几次接触,觉得他虽然清高又有些拧,但为人还是不错,不会为一泡尿打击抱复。但来者是客,虽然她阻止小娘亲跟他见面,却也不愿意得罪他。 想到这里又止住笑,说道,“无事,他气气就过了。”看着不住挥动小拳头蹬着小腿的明娃,她俯身提起他的腿,轻轻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嗔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又快又准。” 她也无心再转了,赶紧带着他们回望江楼。心里想着,看潘驸马把静儿当成小娘亲的架式,应该非常宠爱和在意小娘亲才对啊,怎么会把小娘亲弄丢了呢?而且小娘亲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还是那样狼狈……想不通啊想不通。 半路上,遇到钱三贵急急拄着拐往临香苑赶,他已经知道明娃得罪了贵客,吓得赶紧去请罪。 见三贵爷爷吓成这样,钱亦绣想着该怎样把潘驸马哄过来。毕竟这些人都不知道潘驸马和小娘亲的关系,得罪了这样的贵人,会让他们寝食难安。 她可以做到不在乎潘驸马的感受,但她不能不在乎三贵爷爷的感受。 她直接跑上望江楼二楼,找出一套小娘亲亲自设计并缝制的一套夏衫穿上,红色交领上襦的袖边只滚了一圈云纹,白色长裙裙裾绣了一圈绿梅萼,雅致又飘逸。她看出潘驸马喜欢珍珠,又在包包头上戴了枝珠钗。 让白珠拎着装了四个金蜜桃的小篮子,一起出了门。 走前还叮嘱小娘亲道,“我和哥哥今儿要陪先生月下赋诗,可能回来的有些晚。娘先歇息,不用等我。” 她带着紫珠、白珠回到莲香水榭,拿出家里唯一的二两金娥冀,一套玉瓷茶具,及一个小铜壶。小铜壶里装的是她偷偷带着猴哥去溪石山装的泉水,这条泉是松潭的上游。因为归园后面的人多起来,松潭里的水似乎受了浊世的熏染,已经远没有原来的清冽甘甜。 来到临香苑,钱三贵还哆哆嗦嗦地站在院子里,钱亦锦正在劝他回去,“爷,快回去歇息吧。郑爷爷和余先生都说无事,他们都在劝潘先生。” 钱三贵摇头道,“明娃冲撞了贵客,爷怕他把气发在明娃身上。”又对他们两个说,“绣儿怎么也来了?快,快,你们都回去。贵客要杀要打爷爷顶,别连累你们。” 钱亦绣笑道,“潘先生和我在京城就有来往,对他还是比较了解。他虽然不苟言笑,但为人还不错,不会杀,也不会打。爷快回去吧,我保证让他喝下了这杯茶,所有的怒气都消完……” 钱三贵比较相信孙女,见孙女如此说,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院子。 钱亦锦见妹妹打扮得如此漂亮出挑,有些不高兴,翘着嘴说,“妹妹,大晚上的,你干啥穿得这样好看呀。你也回吧,我去给他们泡茶。”说着就要拿钱亦绣手中的茶具。 钱亦绣躲开他的手说,“哥哥,泡茶也有讲究。”见钱亦锦瞪着眼睛,嘴翘得更高。无奈道,“哥哥跟着我来学,学会以后,就让哥哥给他们泡。” 她让这里服侍的人用炭火把铜壶水烧开,自己领着钱亦锦往潘先生住的东厢房走去。刚到门口,就看见郑老国公和余先生坐在圈椅上,正讲得兴高采烈,一看就是他乡遇故知的那种。 钱亦锦赶紧抚在妹妹的耳边说,“刚才听到郑爷爷叫咱们先生余大人,还说他原来是祭酒。” 钱亦绣听了一阵窃喜,原来这位余先生还大有来头呀,自己和小正太真是捡着宝了。只有国子监的领导才叫祭酒,相当于前世清华大学的校长。校长亲自教的学生,至少也得是个博士后。 他们进屋给郑老国公、余先生和潘驸马行了礼,把茶具放在罗汉床的小几上,两人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边,钱亦绣还装起了仙女范儿。 潘驸马一个人坐在罗汉床上,此时他已经洗完了澡,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了一件广袖交领的纯白绸衣。他阴沉着脸,嘴都抿成了一条缝,也不搭理那两个讲得正热闹的人。 此时的他优雅冷清,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当他看到走进来的小兄妹,神色才稍稍好了些。这个袅袅婷婷的小美人儿,精致的五官,清丽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招人喜欢…… 钱亦绣从郑老国公和余先生的谈话中,听出余先生好像是因为多年前反对皇上对宁王的处治,上书皇上“不慈不公”。皇上不听劝谏,还斥责了他。他一气之下,学起了某些御史,想血溅金殿,被人拦住丢出了金殿。他又气又羞,便辞了官…… 钱亦绣觉得如今这个皇上还算不错,只是把余先生丢了出去,还没有以“以下犯上”的罪名杀了他。 不大的功夫,紫珠拎着小铜壶领着两个端着盆子的下人走进来。 钱亦绣先在一个盆里净了手,再坐在潘驸马的对面把茶具放在装开水的盆里烫了一遍。 这是一套白色描梅的玉瓷茶具,薄如纸、透如镜、声如罄、光如玉,是她上年在京城买的。 她用茶匙把茶叶拨入玉瓷茶壳,装了茶壳三分之一的量,又从紫珠手里接过铜壳向茶壶里倒水。 冲泡茶叶需高提水壶,水自高点下注,使茶叶在壶内翻滚,散开,才能充分泡出茶味。 泡好了茶,她又把茶汤倒入稍大的茶盅,此时茶壶壶嘴与茶盅之间的距离,以低为佳,以免茶汤内的香气无效散发。即使这样,香甜浓郁的茶味还是飘散开来。 那几个人在钱亦绣开始泡茶起便没有再说话,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 第一泡茶汤一倒完,立即冲了第二泡茶,再倒入茶盅与第一泡混合。茶盅上方,氤氲着丝丝雾气,透过雾气,便可看见茶汤黄金艳丽。 钱亦绣把茶盅内的茶汤分入玉瓷杯中,让小正太去给客人敬茶。 钱亦锦把第一杯敬给了潘驸马,并深深地躹了一躬,再次为弟弟陪罪。接着又给郑老国公和余先生先后敬上。 茶汤入口,甘醇鲜爽,回味绵长。 在他们几人细细品味之时,钱亦绣又开始泡茶。第三泡和第四泡在茶盅里混合,再分到杯中,由钱亦锦敬茶。 那几人品完茶,都是一脸的陶醉,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喝。金娥冀今年已经上市,虽然极少,但像郑家和潘家这样的勋贵世家肯定会有。但他们都有些纳闷,为何自己在家喝的这种茶虽然也极鲜美,却及不上这次的茶。 钱亦绣笑道,“这泡茶的水是猴哥去深山里装回来的山泉,当然不一样了。” 又泡了第五泡、第六泡,接着是第七泡、第八泡,茶味已经转淡,铜壶里的水也没有了。 见他们意犹未尽还想喝,钱亦绣又笑道,“深山里的泉水没有了,你们还想喝,只得用一般的泉水冲泡了。” 几人一听,算了,先忍忍吧,等有了深山里的泉水,再喝。 此时,小兄妹见潘驸马的气消得差不多了,脸色微霁。又看出他们三人似乎还要秉烛夜谈,便告辞出来。 走之前,钱亦绣又把金蜜桃奉上。潘驸马和郑老国公已经品偿过这种新品,自是高兴地笑纳。 夜风微凉,星光满天,隐隐还能闻到金莲的芬芳,钱亦锦拉着钱亦绣的手慢慢往回走着。到了他的临风苑,他也没进去,说把妹妹送到望江楼再回来。 回了望江楼,钱亦绣在一楼的净房洗了澡,才上了二楼。进了卧房,看见小娘亲还坐在床边,嘴角噙着笑意。 钱亦绣惊道,“娘,这么晚了你咋还没睡呢。” 程月把女儿接到身边说道,“娘听乳娘说,明娃尿了客人一脸的尿。”见女儿点头,又笑道,“对有些人,就是该这样。明娃真能干,娘亲也能干。” 言外之意,我生了带把的,带把的又这么能干,也就是我能干了。这是什么逻辑? 钱亦绣笑道,“是,弟弟和娘亲都能干。睡吧。” 郑则重和潘子安便在归园住下了,可以说乐不归蜀。他们上午会领着动物之家去荷塘月色、花果山转转,歇了晌后,又会在院子里的柳树下饮茶下棋。 晚饭后,便忙不迭地来到西湖边,等着钱亦绣推着那两个弟弟妹妹来。主要是潘驸马想看静儿,他的心情特别迫切。若是钱亦绣他们来晚了,还会嗔怪两句。 潘驸马不爱搭理明娃,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但极喜欢静儿,他们一来就把静儿抱起来逗弄,也喜欢跟钱亦绣聊天。 这让郑老国公很是有些纳闷,这潘驸马的冷性子怎么变热了?时间久了,他便也看出了门道,绣儿和静儿都长得像潘驸马。他过去也见过两次珍月郡主,便了然这潘子安是拿人家的闺女缅怀自己的闺女呢。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钱满江他见过,长得跟潘驸马一点都不像,那么一定是她们的母亲像潘子安啰? 转眼到了八月初,也没见这两人有要走的架式。钱亦绣心里便有些想法了,这两位还真是,把自己家当成他们的渡假庄园了? 此时,西湖又开始出藕。 出藕的第一天,小和尚就来了。这次不是骑小马,而是坐的马车。 他来的比较早,钱亦绣和钱亦锦正在上课。 他过了月亮门,便碰上郑老国公和潘驸马,他们带着动物之家准备去荷塘月色。 小和尚认识他们,双手合什道,“郑施主好,潘施主好,我师傅还请你们无事去寺里下下棋。” 郑则重和潘子安去过一次大慈寺。听了这话,都笑道,“我们一定会再去叨扰悲空大师。” 小和尚跟他们客套完,便冲着望江楼喊道,“婶子,贫僧来了,贫僧好想你,想姐姐哥哥和妹妹弟弟。” 程月正在二楼上,手里还抱着钱亦静,听见窗外小和尚的喊声,笑着提高声音说道,“弘济来了,快进来,婶子也想你。” 说着,便来到窗前。看见不只小和尚在下面,还有两个男人也在下面,她在窗前晃了一下,就赶紧缩回了头。 潘驸马先觉得楼里的那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听过。便抬起头来看,只见一个美人在窗前晃了一下,他还没有看清楚,就又缩回去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四十六章脑袋坏掉了 潘驸马虽然没看清楚那位丽人,但觉得那清脆的声音极熟悉,像极了已经远去却又时时萦绕在梦里的那道声音。虽然语气不一样,这个声音里溢满了喜悦之情,而原来那个声音似冬夜里冷清的月光,但就是像极了。 “爹爹,月儿想娘亲,好想好想……” “爹爹,月儿想做你手里的那颗珠子……” “爹爹,月儿不好玩,哥哥要上学,你又时时不在家……” “爹爹,月儿也要跟你去大慈寺给娘烧香茹素……” 那道声音的稚气渐渐消散,却也越来越冷清。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顿时没有了去外面散步的兴致。对梁老国公说道,“梁大人请便,我今天有些不自在,想回屋歇歇。” 梁老国公听了,便自己带着白狼和大山同在外院等着的梁拾出去了,猴哥猴妹没有跟着出去,早已挂在小和尚的身上去了望江楼。 潘驸马抬头望望那扇雕花窗棂,小窗被繁茂的树枝遮去了一小半。突然,从小窗里又传来弘济和那个青年妇人的说笑声。 没错,就是那道声音,清脆、轻柔…… 潘驸马细想想,把这些天来许多的疑问串成一串,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他总觉得有些疑惑和不解。梁老国公前几天就说该回京城了,他都不愿意回去,就是想把心里的疑惑解开。 几个孩子,除了长子钱亦锦,其他三个长得都像月儿,也就是像自己,特别是那两个女娃。他见过孩子的父亲,孩子像他的不多。 这个青年妇人的闺女也叫月儿,这是他之前听钱满江说的。 还有那幅“盼”,不提精彩绝妙的绣技,那洒脱清丽的画工和精妙的布局,跟月儿在家时的绣品如出一辙。 自己一见到绣儿和静儿,就有那种不由自主的亲近感和熟悉感。 现在,又听见这道极像月儿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他的月儿,他的月儿…… 想到这里,潘子安的心狂跳不已,急步回了临香苑。 “吴止,吴止。”刚一进院子,他就高声叫了起来。 吴止赶紧从后院的厢房跑了出来,跟着主子进了东厢房。吴止有些纳闷,除了珍月郡主出事的那段时日,先生还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 潘驸马低声在他耳边交待了几句。吴止愣了愣,点点头,拿了几锭银子从和熙园的后门走了出去。 护卫和小厮一般都从这道门出入。去前院必须要路过内院前的一条花径,只有主子和妇人会走那里。 吴止出了后门,后面几排房子外面,也有几个孩子和妇人在这面玩耍和聊天,但他没有停步。他知道找钱家的下人或是长工打探主人,不可能有大的收获。 他绕过归园的后院墙,穿过那片荒原,向村里走去。 来到村口,正好看见一个瘸腿的老妇人在打骂一个小女娃,旁边散落着一个小木桶和几件衣裳。那个小娃连哭都不敢,只是小声求饶。 一个更老些的妇人在自家门口大声数落着,“……你就积点德吧,阿草都那么可怜了,小小年纪就干了那么些活计,你还打她做甚?” 吴止走过去,拿出一锭银子对那个老妇人说道,“大婶,我想跟你打听一点事情。” 打人的正是唐氏。 如今的她过得很郁闷。没有了财权,儿子又不听话,连男人都有些嫌弃她了。她没地方出气,两个小孙子舍不得打,也不敢打。 没事她就来村口看看闺女的家,一看那个丑丫头她就气不顺。想想她的朵娘多水灵,怎么会生个这样的丑丫头。嘴还不甜,见着人也不知道招呼一声。 她正在掐李阿草的屁股,见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在眼前闪了一下,又听那个男人如此说了一句。便松开李阿草,直起身来笑道,“只要是我们花溪村的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 吴止笑道,“那就最好。走,咱们去那棵树下慢慢说。” 听那个妇人说完,吴止也心情澎湃,激动万分。天呐,难道真是老天有眼,或是长公主在天上护佑着郡主? 但他不敢大意,又另找了一位妇人打听…… 而归园里,钱亦锦和钱亦绣又高高兴兴地回了望江楼。小和尚一来,余先生都会破例放他们的假,然后自己去万家找万爷爷喝酒。 钱亦锦和钱亦锦刚上二楼,就听见程月正在念小爹爹的情书。 那封情书是小娘亲的精神粮食,无事就拿出来念,还要与人分享。她常常给钱亦锦和钱亦绣念,也会给黄嫂子和晨雨念,还会给偶尔回娘家的钱满霞念。 往往是这些人还没怎样,她自己先感动得眼泪花花。特别是念到小爹爹引经句典的那首“扬之水”,每次程月都会边念边哭。 对未成年人念情书也就罢了,如今还对小和尚念上了,小兄妹的脸都有些羞红了。 此时,程月正在充满感情地念那段,“……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诗还没念完,她又被感动哭了。说道,“弘济,江哥哥就是这样想我的,他就是这样想我的。” 小和尚有些懵懂,摸着光秃秃的脑袋说道,“婶子莫伤心……” 程月忙道,“婶子不是伤心,婶子是高兴。” 小和尚虽然搞不太懂,还是笑道,“嘿嘿,婶子是该高兴。江叔叔真好,他看到河沟看到柴伙就能如此想婶子,那看到大河看到高山岂不更想婶子了?婶子是该高兴。” 钱亦绣觉得小和尚比自己还像小棉袄。因为每次小娘亲边哭边充满感情地念这段,钱亦绣都会起鸡皮疙瘩,也不会这会顺着她说。 看把她感动的,至于吗?首经里有那么多描写爱情的好诗,都美得不得了,小爹爹不知道用,却用了这么首一点都不美的诗。 她想想也能想通,小爹爹连个童生都不是,在前世来说,就是小学没毕业,文化层次低也情有可原。 而钱亦锦听小娘亲念这段诗也有些发蒙,完全不知道娘亲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厉害。他觉得爹爹应该写些“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或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诗句。 小和尚见他们回来了笑着迎上去,说了一句特有喜感的话,“贫僧只有一个师傅,你们两个有这么多亲人了,现在又添了弟弟和妹妹,太眼馋贫僧了。不行,你们得补偿贫僧。” 他也是没办法了,师傅让他这次一定要弄满满一车的一号金莲藕。他老人家不仅要自己吃,还要送人。 小和尚知道连钱家自己都没有多少一号金莲藕。金莲藕一出水,就被那些人拉去京城、省城、江南等富庶地方了。 师傅要一车,八成得把钱家的金莲藕都划拉过来。 他极不好意思,抠破了脑袋,才想到这个借口。 果真,他这么一说,小兄妹还没吱声,程月先说话了,“怎么补偿?婶子让他们补偿。” 小和尚笑得眉眼弯弯,说道,“贫僧师……不对,贫僧想要一车一号金莲藕。” 钱亦绣一听便知道是老和尚的主意,抢白道,“那老半仙的嘴还真馋,我家的金蜜桃他要走了一半。这回更好,今天第一天出藕,他又要要一车。他都要走了,我们吃啥?” 小和尚听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程月见小和尚如此,有些心疼了。嗔怪女儿道,“绣儿,弘济也是你弟弟,你咋能这样跟弟弟说话呢?娘好伤心的。”又劝着小和尚说,“你姐姐跟你说笑话呢。” 钱亦绣也就过个嘴瘾,只要是老神仙的话,三贵爷爷会句句照办。见小娘亲如此,便道,“我也就说说,悲空大师要,我咋可能不给呢。” 正说着,静儿醒了,哇哇哭起来,把明娃也吵醒哭起来。乳母上楼,喂了两个孩子,又给他们洗干净。 现在不能去和熙园里玩,家里的几个下人、长工和王管事正在西湖忙碌。 他们便带着孩子在望江楼前的树荫下乘凉。程月没出门,但望江楼的大门开着,她坐在门边看着几个孩子和猴哥猴妹玩闹。 下晌,小和尚如愿以偿地拉走了满满一车的一号金莲藕。 因为钱满江是宁王爷的心腹,更因为潘驸马和梁老国公在这里,宋四爷不敢太霸道,王管事也不敢太黑心。现在西湖里的一号莲藕敞开向钱家供应,钱家倒也没有因为小和尚要多了而影响他们。 晚饭是藕宴。不知为何,喜欢清静又少言寡语的潘驸马竟然主动邀请钱三贵来临香苑吃饭。还主动敬了钱三贵几杯酒,又说他把孩子们教导得好。 他的反常不止这些,还一直用温柔的目光看着钱亦锦,不时给他夹菜。 钱亦锦被看得如坐针毡。这位潘先生可不是个热心人,之前的和气不多,还都给了自己的两个妹妹。除了他两个漂亮的妹子,姓潘的对其他人都无视,包括那个明明可爱得紧的明娃。 以至于钱亦锦心里十分鄙视这个老不修,还不止一次嘱咐妹妹要远离危险,做梦都盼着他们快些走。他还特别不高兴姓潘的爱抱静儿妹妹,不止一次跟钱亦绣商量怎么能阻止这个人碰静儿。钱亦绣笑着说他想多了,潘先生对静儿就是长辈对晚辈的爱。 今天姓潘的咋突然变了呢,对爷爷和自己也如此热情了?不明白啊不明白。 梁老国公也有些蒙。今天潘驸马没出来吃晌饭,先是跟吴止关着门密谈,再后来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关了一下晌,出来时,眼圈还有些红。 梁老国公一语双关地说道,“你们这些文人的心思我们武夫看不明白。今儿你是怎么了?别吓着小娃,看人家连饭都吃不下了。” 潘驸马冷哼道,“若论巧言令色,我老潘拍马也及不上你。我没有你那么多心思,就是觉得我们叨扰钱员外这么久,要感谢他们一番。” 饭后,潘驸马没有留钱三贵喝茶,说自己要去散步。钱三贵拄着拐走得慢,人家还没出院子,潘驸马已经急急拉着钱亦锦向西湖边走去。 梁老国公边往外走边跟钱三贵笑道,“这位潘先生自从少年时受了打击,就开始率性而为,想自己多些,想别人少些。钱兄弟莫见怪。” 钱三贵忙摇头,“不见怪,不见怪。” 他已经知道潘先生是驸马,还是荣恩伯,自己哪里敢见怪。 钱亦绣今天没带弟弟妹妹去和熙园里的西湖边,那里有些污泥没有清理干净。 她带着他们在莲香水榭旁边的廊桥里玩。远远看见西湖边的钱亦锦在向他们招手,他旁边还站着梁老国公和潘驸马。 钱亦绣摆摆手,意思是不去。 不一会儿,那三个人便向这里走来。更确且地说,是潘驸马拉着钱亦锦向这里走来,梁老国公跟在他们后面。 钱亦绣是个好孩子,礼貌地给潘驸马和梁老国公曲膝见了礼,说道,“潘先生好,梁爷爷好。” 潘驸马先热切地看了钱亦绣几眼,说道,“绣儿,好孩子,以后就叫潘爷爷,不要叫先生,太客气,太外道。”声音中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冷清。 说完,又俯身把静儿抱起来,温柔地说道,“静儿,来,爷爷抱。”之后,又低头看了两眼明娃,眼里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嫌弃,还带着炽热。说道,“爷爷只有一双手,只能抱一个人儿。明娃是男孩,大气些。” 他的脑袋坏掉了? 钱亦绣和钱亦锦对看一眼,钱亦锦耸耸肩,摊了一下手,意思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梁老国公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潘驸马,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一出。 几人正纳闷的时候,突然听见静儿大叫一声,一只手抓住潘驸马的左脸使劲扭着,由于用力过猛,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四十七章月儿不认识你 突然听见静儿大叫一声,一只手抓住潘驸马的左脸使劲扭着,由于用力过猛,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乳母不敢上前。钱亦绣和钱亦锦个子矮,无法将静儿的手拉开,只得不住地喊,“静儿,快松手……” 潘驸马好脾气地等她掐,还说,“无妨,我甚是喜爱静儿,等她……”话没说完,脸上的神色变得尴尬起来。 静儿终于放松了身体也松了手,众人松了口气又觉不对,一股味道飘散开来。 乳母慌忙上前道,“哎哟,是不是姐儿拉臭臭了?”说着赶紧把静儿接过去,只见潘驸马雪白的袖子上已经糊上了一团黄澄澄的东西。 虽然静儿夹了小尿片子,但尿片子歪了,臭臭又有点稀,还是渗出来了。臭臭是钱亦绣“发明”的词语,众人觉得极是形象,便在归园叫开了。 钱亦锦、钱亦绣又赶紧赔礼道歉,“潘先生,我妹妹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梁老国公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不用道歉,这怪不得别人,怪他自己,人家小娃咋都拉他不拉别人……”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着一个方向愣住了。 众人看过去,只见程月正满眼含泪悲愤地站在那里。她穿着一件半旧的月白云缎绣飘花的褙子,单螺髻上只插了根梅花玉簪。虽然穿着打扮极随意,但仍不能掩盖她清丽绝美的容颜。 原来,他们说话的声音传到了望江楼,程月从小窗伸出脑袋望,正好看见他们在廊桥里说笑。 程月看见人群里有个非常非常俊俏的男人,绣儿还跟他有说有笑,他竟然还抱着静儿,一看就是没安好心的坏人。便也顾不得害怕,急匆匆地冲了出来。 潘驸马看见程月,眼圈都红了,喃喃叫道,“月儿,月儿,真的是月儿。” 程月没看潘驸马,而是哭着呵斥钱亦绣道,“绣儿,娘是怎么教你的?娘告诫过你,不要跟非常非常俊俏的男人在一起。你竟然不听娘的话,不仅要跟这种男人在一起,还让他抱你的妹妹。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男人不好,冷心冷情,迟早会害死你。你太让娘失望了,娘太伤心了。”然后,冲上来从乳娘手里抢过静儿,冷冷地冲潘驸马说了句,“月儿不认识你,请你以后离我的孩子远些。” 说完,就哭着转身向望江楼走去。 钱亦绣和钱亦锦赶紧追上去,喊道,“娘别生气,娘别生气……” 潘驸马也追上前去,嘴里喊道,“月儿,月儿……” 晌午,吴止回来汇报了他打听到的钱家三房儿媳妇的事情。综合起来就是,这家儿媳妇貌若天仙,说着一口官话,脑袋不太清楚,也不记得以前的事,名字还是钱家人取的。在十二年前被吴氏买来给钱满江做了媳妇,来的时候大概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 这些信息再加上潘驸马之前知道的,他认为这家的儿媳妇程月,也就是钱满江的媳妇,那四个孩子的娘,有九成的可能是他的女儿潘月。 剩下的那一层不确定,是他还没有见到她,又觉得太不可思议。当初,他是亲眼看到女儿那辆马车被山洪和泥土冲下悬崖,护卫又在深山里找到了车夫和嬷嬷残缺的遗骸,以及女儿的一样首饰…… 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有可能还活着,激动地难以自持,恨不能马上见到她。都走到了门口,又停了下来。 不能太冒昧,再等等,至少,得想办法跟月儿见上一面…… 他知道这家的儿媳妇不见外人,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想着各种办法。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实施,晚上就见上面了。她,还真是他的女儿——潘月! 他跟着程月跑到望江楼,还想跟进去,被钱亦绣拦住了。钱亦绣说道,“潘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娘不想见你,你不能再去刺激她。” 梁则重也是震惊不已。他早年虽然只见过珍月郡主两次,别人或许不敢肯定,但潘月跟潘子安一样太过出挑,想认错都不可能。 他也跟了上来,上前拉住潘驸马劝道,“潘先生,好事不在忙,先等等。或许,先去跟钱员外谈谈比较好。” 这边动静闹得太大,钱三贵拄着拐被吴氏扶了过来,刚从万家回来的余先生也跑过来。 余先生拉住潘驸马说,“潘先生,稍安勿躁。钱家儿媳是令千金的事,我早已知晓。但这事还不宜现在声张出来……” 潘驸马气道,“我见我的女儿,关你什么事?用不着你个外人瞎掺合。”说着,就去拉钱三贵,想跟他说清楚。 余先生急了,说道,“这里不光涉及到珍月郡主,还有其他人。潘先生听我把原委说清楚,再来相认,如何?” 潘驸马想了一下,这个余修可不是个简单人,能掩藏身份给一个乡下小娃当先生也实属奇怪,先听他怎么说。 余先生见潘驸马不闹了,又对钱三贵说,“钱兄弟,我和潘先生先谈谈,稍后再去找你,把有些事跟你说清楚。”然后,带着潘驸马、梁老国公回了临荷苑,又让小厮墨香去把万家父子请来。 对潘驸马说道,“关于珍月郡主的事,他们父子两个比我有发言权,你听他们怎么说。” 而望江楼前,钱亦绣、钱三贵和吴氏愣愣地看着余先生拉着潘驸马和梁老国公去了和熙园。 这什么意思? 钱亦绣心里有些了然,看来潘美男知道小娘亲是他亲闺女了。 只是,小娘亲怎么会是郡主呢?不是只有王爷或是皇子的女儿才能叫郡主吗?还有,余先生说这里不光涉及到珍月郡主,还有其他人! 这个家里,只有钱亦锦不是真正的钱家人。难道,他的身世也惊人,也大有来头?余先生是有意来教导他的? 真是天雷滚滚啊、啊、啊…… 钱亦绣看到还在发愣的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上前说道,“爷、奶,你们先回去歇歇,说不定他们知道娘的身世,到时候听他们怎么说。” 钱三贵和吴氏虽然急着想知道儿媳到底有怎样的身世,跟那个潘姓贵人有怎样的关系,但又不敢主动去问,只得强压下不安的心思,相携着哆哆嗦嗦回了正院。 钱亦绣转身上了二楼,钱亦锦正劝着痛哭流涕的程月,钱亦绣也赶紧来承认错误。程月不理她,只捂着脸哭。 钱亦锦本对潘驸马没有多少好感,见把娘气成了这样,更生气了,说道,“妹妹,那个潘先生不好,专喜欢漂亮女孩子。以后,你就别再搭理他了,也不让他抱静儿妹妹。” 程月听了,方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钱亦绣,她这样的眼神谁都没有抵抗力。钱亦绣说道,“娘放心,以后我不再理潘先生了。” 程月瘪嘴道,“这话你要记住了,不要再理他,也不能跟他说话。”见女儿点头,方才放了心。 万二牛和万大中见这么晚了余先生还叫他们去,猜测肯定是潘驸马有所察觉了,便急急跟着墨香去了临荷苑。 万大中走之前,还对抱着芳儿的钱满霞说,“你先歇着,不用等我。” 他们来了临荷苑。潘子安和梁则重都认识万二牛,诧异道,“万护卫长,不是说你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万二牛笑笑向他们抱了拳坐下,先让万大中讲有关珍月郡主的事。 余先生说得对,这父子两人是看着潘月怎么跟着钱家熬来的。钱满霞嫁去万家后,又讲了些万家父子不知道的。他们是除了钱家人,对潘月了解最多的人。 潘子安是哭着听完的,梁则重也流了泪。只不过,潘子安的泪是惭愧的泪,梁则重的泪是感动的泪。 他们没想到,潘月的遭遇是那样可怜又可怕,傻了,瘦得脱了形,脏得面目全非,被骗去了牙行……若不是被善良的吴氏买下,若不是被这个良善之家收养,她将面临怎样的凄惨人生?这样美好美丽得如仙女的女子,他们都不忍心再往下想…… 还有这个家,之前是那样艰辛,老弱病残,只守着二亩薄地,唯一一个壮劳力还去当了兵。但对待一个外来的痴女,却当亲女一样疼爱。可以这样说,在最艰难的岁月,钱家尽可能地让潘月快乐地生活。他们更是举全家之力,保全了潘月的性命和清白…… 上苍有眼,这个家从吃不饱穿不暖的赤贫,一点一点好起来,过上了好日子。潘月在这里平安无忧地生活了十几年(除了思念丈夫),怪不得她的声音里透着快乐。 梁老国公拍着潘驸马的肩说,“我自认为,在那样辛苦的条件下,我不会比钱家人做得更好。这样的良善人家,或许全大乾也找不出几家来。郡主虽然落了难,但落在了这个家,也是她的福气。我觉得吧,郡主在这个家里,比在京城过得还快乐。或许在她心底里,她宁可过这样的日子。” 潘驸马惭愧不已,他知道梁则重的话是对的,月儿在这里的确比在家里快乐得多。她虽然傻了,但在她心底深处还是不愿意原谅自己,不许她的女儿跟自己太过亲近。可见她对自己、对那个家有多怨怼…… 万二牛又说道,“除了郡主先来的近一年,我们不在,无法保全钱家。之后,我们虽然有能力保全他们,但为了掩人耳目,也不会轻意出手,只会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刻暗中帮帮。只不过,几乎十有八九,还没等到我们出手,他们竟然能绝处逢生,又艰难地熬过来。这除了钱三贵夫妇的谋划和坚持,主要还靠着这家女娃钱亦绣。这女娃太聪慧了,许多成年男人都远不及她……” 之后,万二牛话声一转,又讲了宁王妃当初的孩子并没死,也在乡下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就是这家的长孙钱亦锦…… 又说了王爷的意思,在他班师回朝之前,最好不要把小殿下的事情张扬出来。毕竟王爷已经三十六岁了,才一个儿子,这也是许多人诟病他的一个理由。他现在正在前线打仗,虽然是主帅,但刀枪无眼。如今朝中的局势又比较复杂…… 宁王一开赴前线,皇上就让五皇子朱祥安在内阁里学习。五皇子有一个不错的外家,其母是柳淑妃,现在是几个皇子中身份最高的。本人谦逊仁德,又勤勉好学,为人处事比狼戾霸道的三皇子强得太多。虽然文比不是先太子,武比不上宁王,但还是极优秀,得到皇上喜爱的同时,也得到许多朝臣的推崇。 许多人都认为五皇子继承大统的机会大得多。不只五皇子仁爱、勤勉,得皇上喜欢。还因为他刚刚二十七岁,就已经有三个儿子了。而宁王已人到中年,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还有在吏部学习的六皇子,虽然本人没有那三个哥哥有才华,但温和知礼,知人善用,也比较得皇上的喜欢。他也有两个儿子。 所以,最好先不要把珍月郡主还活着并生活在钱家的事公开,否则钱家就被推到众目睦睦之下了。不说别的,太后和皇上都极喜欢珍月郡主,到时肯定会大加赏赐钱家,小殿下做为郡主的儿子,也会受到极大的关注和赏赐。小殿下长得非常像宁王…… 这点潘驸马和梁老国公都清楚。宁王那么大的岁数才一根苗,若是有个万一,他还会不会有后都不一定。他们之前心里就佩服宁王,现在更不会在这大是大非面前抽宁王的底。 再说,潘驸马已经看出女儿不认自己,傻是一方面,还有心底深处的认知。若是这样回去,太后和皇上再在中间插一脚,这个女儿自己又要得而复失了。父女关系必须先缓和,再说回京城的话…… 潘驸马和梁老国公都点头答应,宁王回朝之前,暂不把珍月郡主的事宣扬出去。 之后,万大中去把钱三贵扶到临荷苑,几人又把程月是紫阳长公主和潘驸马之女珍月郡主,及锦娃是宁王儿子的事全盘托出……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潘美男想父女相认,还任重道远。。。(。) 第二百四十八章威胁 万二牛等人告诉了钱三贵程月和钱亦锦真正的身世。并告诉他,这两件事情现在都不宜说出来,特别是锦娃的事,只能限他一个人知道。 钱三贵愣了半天都反映不过来,呼吸不畅,脚底发软,一直处于灵魂不归位的状态。 天哪,自己这个农家小院,竟然同时藏了两条皇家血脉!不,不,绣儿、明娃、静儿,也是皇家血脉! 天哪!天哪!天——哪! 皇上,太后,长公主,王爷,皇孙,郡主,这些高高在上遥望不可及的传说中的人物,竟然跟自己家有联系…… 万大中知道钱三贵身子不好,怕把他吓出个好歹,一直帮他顺着背。 等钱三贵终于喘上一口气了,潘驸马起身,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艰难地说道,“亲家公,小女得你们关照,让她在这里平安无忧地过了这么些年,我谢谢你了。我是月儿的父亲,都没给过她这么多的快乐,你和你的一家却做到了。面对你及你的家人,潘某人汗颜哪。这份情,我会一直记着。” 相对于激动又惭愧的潘驸马,梁老国公倒是心里乐开了花。怪不得老神仙说那丫头有大福,一般的人伏不住。却原来她不止跟灵物有缘,还是皇家血脉。听万家父子的话,这个家能如此快的富余起来,也多得益于她…… 凭着收留养育皇孙和郡主,钱三贵肯定会受封,钱满江的前程也不会差。 嘿嘿,自己的眼光还是蛮准的嘛。按孙子的说法,有了大炮和三眼火铳这种兵器,三年内或许就能打败大元。孙子这次十有八九能立大功,等他回来,即使不能封侯,官升两级是肯定能够的。二十岁的三品将军,满朝上下,只此一个。况且他已是国公府世子,配那丫头配得上。到时快些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这丫头被别人掂记去……是不是先跟钱三贵说说? …… 后半夜,万大中才背着钱三贵回正院。钱三贵又惊又吓又累,根本走不动路。他就是趴在万大中的身上还觉得身子骨不是自己的,像飘在半空中的魂魄一样。 进了月亮门,他又想起女儿,立马紧张起来。女婿是因为方便保护锦娃才娶的霞姑! 有了这个认知,钱三贵心里极不舒服。虚弱地说道,“女婿,你是为了锦娃才娶我闺女的吧?霞娘虽然长在乡下,却是个好姑娘。你以后回京当官了,不会看不起她吧?” 万大中笑道,“看岳丈说的,我哪里是那种人呀。霞娘是难得的好女人,我是真心心悦她,这辈子都会对她好。”又安慰他道,“岳丈放心,我若敢对不起霞娘,小主子先就不会放过我。” 也对啊。不仅有当皇孙的锦娃,还有当郡主的儿媳妇,当太后重外孙女的绣儿……这么多倚仗,女婿的确不敢欺负自己闺女。钱三贵咧了咧嘴笑起来。 回了上房,厅屋里不只吴氏在,连钱亦锦和钱亦绣小兄妹都在。他们三个拥坐在罗汉床上,没有一点睡意。钱三贵被叫去告知真相了,他们就一直等在这里,都想知道程月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 钱三贵几乎说不出话来,万大中就简单地说了几句。 他当然不会说钱亦锦的事情,只说程月的真名叫潘月,是紫阳长公主和潘驸马的女儿,被封为珍月郡主。十几年前,在去大慈寺的途中遭遇山洪被冲下悬崖,家人以为她已经遇难了…… 因为某些原因,还不能让潘月认祖归宗,让他们不要说出去…… 这又让吴氏吓得眼睛瞪老大,直叫着天,“哦,天哪,天哪,天哪……” 万大中都走了吴氏的灵魂才归位,紧张道,“月儿是郡主,我们要不要给她磕头?” 钱亦绣道,“这倒不用。我娘再是郡主,奶还是她的婆婆,是长辈。以后该怎样还怎样,不要让外人看出端倪......” 等钱三贵和吴氏上床歇息,钱亦锦和钱亦绣才出了正院。 他们手牵手走着,没有说话,心里都是澎湃不已。特别是钱亦锦,更是懵懂又震惊,自己竟然是长公主的外孙子,那就是皇亲啊。天哪,太不可思议了。 钱亦绣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但真正确定了还是有些震惊。还有就是,自己的外公潘驸马,到底做了怎样天怒人怨的事,让已经傻的不记事的小娘亲如此反感他,以至于说话都利索了不少。难道这是她多年来心底深处的一种认知和坚持? 她又看看身边的小正太。为了他,竟然能把小娘亲是郡主这么重要的事压下来。他的身份更不一般,肯定也是皇族。若是皇族,跟自己还是亲戚,只不知道他是皇上的孙子还是外孙。 等小正太的身世揭开了,他就该认祖归宗回自己的家了吧?想想还真舍不得。 钱亦绣突然有了种离愁别绪的伤感,小屁孩虽然有时挺讨嫌,但绝大多数还是个不错的好哥哥。 一阵风吹来,钱亦绣哆嗦了一下。现在已是初秋,夜风有了些许凉意。 “妹妹冷了吧?咱们快些回去。”钱亦锦的手把她的小手抓得更紧了些,步子也大了些。 到了望江楼,小正太把妹妹送进门,他站在门外轻声嘱咐道,“妹妹别想多了,好好睡觉。” 星光下的小正太,站姿如松,眉目俊朗,已经有了小少年的英姿和沉稳。钱亦绣点点头,说道,“哥哥也好生歇息,有些事不是咱们该操心的。” 第二天,令钱亦绣没想到的是,小娘亲竟然让晨雨跟着自己去上学。还威胁道,“绣儿若是敢跟那个男人说话,晨雨回来就会告诉娘,娘就哭给你看!” 遇母则强,小娘亲不仅变聪明了,还打响了保卫儿女的第一枪。 钱亦绣忙点点头。 路过临香苑的时候,远远便看见潘驸马站在门边翘首以望,披下的长发和白色衣摆在晨风中飞舞。见钱亦绣来了,笑着走上前说道,“绣儿,上学啊?” 笑容如朝霞中的旭日,温洋洋的。 颜控的钱亦绣真想停下来跟潘美男闹闹家常。但斜眼看看晨雨,想想“哭给你看”的小娘亲,还是没理潘驸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了。 PS:清泉加更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口头定下 钱亦绣能想像得到潘外公有怎样的表情,心里也十分不落忍。但想到小娘亲都失忆了还如此不待见他,他当初肯定让小娘亲伤透了心。既然这样,帮小娘亲虐虐美男外公,讨些利息也是应该。 这么一想,刚才的一丝不落忍便随风飘散了。在路过一棵大树时,她还躲在树后往后看了看,见美男外公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神情甚是落寞。 放学的路上,又遇到潘驸马站在一棵树下,手里还拿了一个用柳树枝编的插着花的草帽。钱亦绣暗道,潘外公真是黔馿技穷了,用这种东西来哄女孩子,可惜自己不是真正的小萝莉。再说,乡下最不缺的就是这东西,好些村妇还编了拿去大慈寺附近卖钱。 走近了,潘驸马又上前说道,“绣儿,这是潘爷爷自己编的,好看吗?当初爷爷的女儿最喜欢潘爷爷给她编的花帽子了……” 钱亦绣还是目不斜视地走了,剩下一脸落寞的潘美男。 回了望江楼,钱亦绣便跟小娘亲说了自己没理那个“非常非常俊俏的男人”,又夸张地说了那个男人是如何失望难过。 程月听了,眼圈却红起来,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哭,哭得非常伤心。 这是矛盾了?既不想女儿理潘美男,但听说他难过自己也难过。 唉,善良的小娘亲。当初潘驸马怎么能忍心伤害这样乖巧的女儿! 晌午,钱亦锦下学来到望江楼,程月还在哭,任钱亦绣如何劝解都不行。 钱亦锦见了,也不留下吃晌饭了,悄声对钱亦绣说,“妹妹再劝劝娘亲,哥哥去找外公谈谈,看他们之前有怎样的误会。如今爹爹不在家,爷和奶岁数又大了,哥哥做为长子,应该解决这些问题。”然后挺着小胸脯走了。 钱亦绣也想跟潘外公谈谈,但要过些日子,先帮小娘亲讨点利息后再谈。 晚饭后,红肿着眼睛的程月与钱亦绣一起,带着明娃和静儿在望江楼前玩。 钱亦锦来了,给娘亲施了礼后,就把妹妹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跟外公谈了。外公说他过去因为某些原因对妻子儿女漠不关心,做过一些让他们伤心的事……外公已经后悔了,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自责和对娘亲的思念之中。他说他能理解娘亲对他的怨,他会尽最大的努力解开娘亲的心结,让娘亲的病尽快好起来……当外公听说今天娘哭得非常伤心,他都流泪了。我觉得外公是真的知道错了,很想原谅他。可想到他做了让娘伤心的事,又不想原谅他。我实在想不通,娘亲那么好的闺女,他怎么忍心伤害她。哎,哥哥心里很矛盾呐。” 兄妹两个商量半天,觉得先跟潘外公敬而远之,不要跟他过多接触,更不能带着弟弟妹妹跟他接触。同时多宽慰小娘亲…… 光阴就在潘外公的热贴和程月母子(女)几人的冷对中流过。 不过,钱亦绣上学放学总会在路上碰到潘外公,风雨无阻。慢慢地,钱亦绣的心也有些软了,会跟他点点头,或是笑笑。这让潘外公极其满足,笑容灿烂得如同秋阳一样明媚。 还有就是,只要程月娘几个出了望江楼,潘外公总会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刚开始,程月只要看见他就马上带着孩子们走。 但时间久了,只要潘驸马不往前凑,又有钱亦绣和钱亦锦的劝说,程月便不会再躲闪了。绣儿和锦娃说得对,这是自己的家,凭什么躲? 程月不知道的是,潘外公其实是往前凑了的,只是用肉眼不易察觉的距离在往前凑。先是一百米以外,一两步或是两三步地慢慢缩短着距离。 当潘外公和他们的距离缩短到百米左右的时候,也到了九月中旬,梁老国公想回京城了,但潘驸马天天想着怎么跟女儿外孙缓和关系,根本不想回京。梁老国公也不想等他了,想自己回去。走之前,他想跟钱三贵把那件事定下来。 这天,梁老国请钱三贵来临香苑喝酒。酒过三巡,钱三贵喝得有些微醉了,梁老国公便把想让钱亦绣给自己做孙媳妇的打算说了。 钱三贵闻言一喜。梁家家世好,有卫国公的爵位,还是世袭罔替,梁老国公父子都是一、二品的大员,在京城算得上顶级豪门。梁少爷又是世子,年纪青青就是四品游击将军,比自己儿子的官还大,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气宇轩昂。 最关键的是人好,脾气好,跟绣儿也说得来。 钱三贵刚想答应,又想想,刀枪无眼,梁公子还在战场上,万一有个闪失咋办?便有些犹豫起来。 梁老国公看他先是眼睛一亮,后又犹豫起来,便猜出了他的心思,笑道,“放心,不是给他们定亲,而是咱们两家口头上先定下。若是我孙儿平安归来,再来下聘。” 潘驸马跟梁锦昭极熟,也喜欢他。说道,“我也觉得昭儿不错。或许由于他年少时一直跟着悲空大师学习的缘故,心性良善,脾气温和,也没有那些世家公子的恶习……只是,年龄是不是大了些?绣儿还小,昭儿等得?” 梁老国公笑道,“怎么等不得?他人还在前线,就是现在想成亲都不行。再说,老神仙给他算了卦,说他不宜早婚。” 钱三贵听潘驸马如此说,更喜欢了,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梁老国公便从腰间取下一个红斐虎符佩件作为表礼。如今钱三贵身上的好挂件也不少,他取下了一个羊脂玉扣佩件。两人刚想交换,又被潘驸马拦住了。 潘驸马说道,“昭儿我喜欢。但昭儿的娘是崔家女,满京城都知道崔家重门第,重规矩。绣儿再好,再得我们喜欢,也是在乡下长大的。昭儿娘能愿意?儿媳不得婆婆的喜欢,嫁进门的日子可不好过。” 他的话又让钱三贵犹豫了。钱三贵内心深处最喜欢最亲近的就是这个大孙女,他宁可让她低嫁,也不愿意让她高嫁去受气。 梁老国公狠狠瞪了潘驸马一眼,说道,“我家现在是我当,我死了我儿子当,还能让一个妇人改了家风不成?”又对钱三贵说,“钱兄弟别听他的,我那儿媳虽然比较重规矩,但人不错,又知书达礼。其实,京城绝大多数的妇人都重规矩,又不只我家儿媳妇一个……” 潘驸马摆手道,“梁老哥哥先别说的那么好听。自从来这了个家,我才知道公婆好了,对儿媳妇有多重要。绣儿不仅是钱亲家的孙女,也是我潘子安的外孙女,我们都希望她将来有份好的生活……”见梁老国公气得满脸通红,又道,“我不是坏你们的好事,我也喜欢昭儿。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口头把亲事定下,我作证人,但就不要交换表礼了。若你儿媳实在不愿意,或是有其他的什么变故,也有转换的余地。” 钱三贵觉得这样更好,点头同意,梁则重也只得如此。三人举杯,算是达成口头协议。 当钱三贵回去跟吴氏说了这件事,吴氏也极高兴。兴奋道,“梁公子来过家里几次,是那些孩子中最没有架子的,也是最俊俏的,是个好孩子。” 钱三贵笑道,“这事就先不要跟绣儿说,不然见着梁大人她会不好意思。” 吴氏道,“绣儿才不会不好意思,那丫头,我就没看过她有害羞的时候。” 钱三贵道,“那是她小不懂事,现在大了,就知道害羞了。等以后找个时间,我单跟她说。” 第二天早饭后,梁老国公便带着自己的下人走了。潘驸马又请他带了一封信给自己的父亲,说他到了一处神仙住的地方,山青水秀,他舍不得离开,要再住些日子。或许,年后才能回京城。 梁老国公走后,潘驸马上午带着大山和吴止去欣赏荷塘月色秋日残荷的美,下午或作作画,或找钱三贵摆谈几句,其它的时间就是想办法怎么跟女儿缩短距离,或是跟外孙女来个偶遇…… 这天晚饭前,钱三贵让人提前把钱亦绣叫去了正院,笑着让孙女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包包头。笑道,“绣儿长大了,爷真舍不得让你嫁出去啊。” 钱亦绣顺势倚在三贵爷爷的怀里,笑道,“那绣儿就不嫁出去,一直陪着爷爷。” 钱三贵哈哈大笑,“孩子话,为了绣儿的将来,也得嫁。”又说,“绣儿,爷爷已经给你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钱亦绣吓得一下子直起腰,大声说道,“爷,没经过我的同意,你咋能给我定亲呢?不行,赶紧退了。” “绣儿听爷说,那是个好后生……” 钱亦绣没等钱三贵说完,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再好我也不要,爷赶紧退了,退了,退了……” 钱三贵被她摇得头昏,说道,“哎哟,绣儿听爷把话说完。爷给你定的是梁公子,人家梁大人都已经回京了,怎么跟人家退?再说,梁公子真是不错的后生,绣儿过去不是一直说他好吗?” 钱亦绣作梦都没想到是梁大叔。口气便没有那么坚决了,撒娇说道,“爷,梁公子那么老了,我们两个差着辈分呢,不好。” 钱三贵见孙女反对得没有那么厉害了,笑道,“胡说,人家梁公子只比你大了六岁半,哪里差着辈分?他的家世好,人好……”巴拉巴拉把梁锦昭的硬件说,又道,“爷之所以先给你定下这门亲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都说皇上太后喜欢赐婚,万一他们给你赐个婚咋办?你娘虽然是皇上的外甥女,但你在乡下长大,那些高门不见得会真心喜欢你,爷怕你嫁入这样的人家受气。与其嫁给一个你不了理的陌生人,还不如嫁给梁公子。你和梁公子相熟,他的人品又好,梁大人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当家人……” 话还没说完,只听钱亦锦大呵一声,“我不同意。”随着话音,他蹬蹬蹬地走了进来。 他的脸气得通红,眼泪也出来了,哽咽道,“爷,你咋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我妹妹定下亲事呢?长兄如父,爹爹不在家,妹妹就应该由我作主,爷咋不跟孙儿商量一下就给妹妹定下亲事呢……那梁公子家里再好,我们也只是听说。远隔千里之外,谁知道情况到底是属不属实?……还有啊,我是哥哥,哪有哥哥还没定亲,就先给妹妹定亲的道理?” 钱亦绣吃惊地看着钱亦锦,熊孩子比她的反应还大。 钱三贵也吃惊不已,他也没想到钱亦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自己这是把皇孙激怒了? 这时,万大中和钱满霞也抱着芳儿来了。万大中听说了这个情况,看看悲愤交加的钱亦锦,也对钱三贵笑道,“岳父,我也觉得给绣儿定早了。你别看梁大人是个武将,最是精明会算计不过。听我爹说,满朝上下,只有一个人能在文臣武将中八面玲珑,就是他。他这么着急把亲事定下来,肯定是看出了绣儿有过人之处。其实,京城有比梁家家世还好,人也好的人家。” 钱三贵叹道,“家世再好,人再好,人家能真心喜欢绣儿吗?绣儿是乡下长大的女娃,从小野惯了。” 万大中笑道,“我倒觉得绣儿非常好,比那些所谓的啥贵女、名门闺秀好得多。”又问钱三贵定亲走到了哪一步。 钱三贵道,“我们也只是口头上定下来,连表礼都没换,潘先生是证人。” 万大中笑了起来,对钱亦锦道,“这就好办了,反正只是口头定下,若以后真有什么变故或是不妥,也有余地。” 钱亦锦听了才放下心来,擦擦眼泪说,“以后找机会打听打听,若是梁公子有什么隐疾或是家里有什么不妥,就把亲事退了,不能害我妹妹去婆家受苦。” 钱亦绣看看这老中小三代,她自己的事,她还没有发言,话就被他们说完了。 程月带着静儿和明娃来吃饭了,众人便没有再说这件事。 PS:不好意思,又上传是了。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章风景画 晚饭后,钱亦绣跟程月带着明娃和静儿去西湖边散步。他们在湖的北面,潘外公在湖的南面遥遥相望。不过,现在的距离又近了些,前几天潘外公还站在桥下面,今天已经站在木桥边上了。 钱亦锦现在还没气过,背着程月不时用眼睛瞪钱亦绣,表达自己的极其不高兴。 钱亦绣又好气又好笑。这熊孩子,霸道又讨嫌。她转过身不理他,坐在一把木椅子上望天宁思。 钱亦绣到现在还有些蒙,自己这算是有主了?她知道古人在定亲方面是很重承诺的,虽然只是口头定下,若没有特殊的原因也是不能轻意反悔的。 钱大叔算是自己穿越到这里最好的几个朋友之一,那也只是男性朋友,从没往男朋友这方面想过。 她之前对未来夫君也有过幻想,鉴于前世自己不切实际又执着,傻傻地守了尚青云二十年。今生她要的未来夫君,一定一定要真心喜欢自己,心里眼里要有她,要有责任感。还要有一定的才华,懂得变通。 最好再有和睦的家庭,少几个极品,因为她现在就生活在和睦的五好家庭里,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氛围。 家里不一定太有钱,反正自己会挣钱。要英俊,但也不能太漂亮,太漂亮的男人没有安全感,就像自己的美男外公。 她觉得自己定的要求不是太高,这样的男人虽然不太好找,但也不是没有。 可还没等自己这个小萝莉长大,去寻找自己理想中的丈夫,三贵爷爷就先给自己定下了。 凭心而论,梁大叔还是不错的,虽然比自己这具身子的年龄大的有些多,但还在可接受范围。等自己十五、六岁的时候,梁大叔已经有二十二、三岁了,这么大的人才能算男人。让自己跟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成亲,她还真的下不去嘴。 而且,长得俊,家世好,还是个有进取心的官二代……似乎对自己也不错。 除了他爹娘接触少不太了解,嗯——他娘看样子有些不好相处,他爷爷、奶奶、还有老太君对自己都不错…… 自己跟他熟悉,总比盲婚哑嫁好得多。 这么一分析,觉得梁大叔虽然不是特别理想,但也能接受……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张大脸,还有一双圆眼。 “妹妹,你又在想梁公子吗?他有什么好的,让你一直在使劲想使劲地想。”小正太怒道。 钱亦绣翻着白眼说,“谁一直使劲想他了,人家在看晚霞。” “没想他就好。”小正太松了一口气,坐在她旁边苦口婆地说,“妹妹要小心,外面口是心非的人太多,哥哥也是怕妹妹将来吃苦头。话先说前头,妹妹的夫婿必须要过哥哥这一关……” “好,好,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咱们不说这事好不好?又没有正式定下来。再说下去,我就当真了。”钱亦绣威胁道。 钱亦锦听了,赶紧说道,“好,咱不说他。”然后就拉着钱亦绣去逗弟弟妹妹了。 归园的日子宁静而美好。当潘外公龟挪到木桥中间的时候,已经到了冬月。 天气已经比较冷了,众人都穿上了夹衣,外面还套上了薄薄的小棉坎肩。钱三贵早已经穿上厚厚的大棉袍了,静儿和明娃也穿上了棉袄棉裤。 几个月大的闪电跟明娃和静儿一样,是最惹人喜爱的时候。圆滚滚的身材,白白的毛发,琉璃一样的眼珠,让人爱不够。它们是小兄妹最好的玩具,上个月就住进了望江楼,小兄妹走哪儿,它就跟哪儿。 如今,动家之家的领袖成了猴哥,由它领着奔奔、跳跳和猴妹进山。每次回家,还会带两样猎物,一样孝敬归园的主人,一样孝敬白狼和大山。猴哥懂得讨人欢心,知道礼轻人意重,哪怕只是小小的野兔子或是山鸡,众人都领了它们的情。 而白狼和大山似乎已经进入了中老年阶段,追求宁静安逸的生活,而不愿意再进山受累了。它们上午跟着潘外公出去遛遛腿,其它时候就在和熙园里散步。无论是阴雨绵绵,还是霞光满天,它们都是出双入对。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老夫妻。 还有两个不管天气怎样变化,都要去西湖散步的人,他们就是明娃和静儿小兄妹。只要不是下大雨,就必须得去。而且,他们还习惯了风景区里必须有那个衣袂飘飘的“美人”。 这天,天空先飘起了小雨,接着又飘起了小雪。在南方,雨加雪的天气是最阴森寒冷不过的了。 午后便没有抱小兄妹去西湖边散步。自从天气惭惭变短,晚饭后去西湖散步变成了午后去。 小兄妹哭哭啼啼不依。无法,只得给他们穿得厚厚的带去西湖。两个乳母抱着圆鼓鼓的他们,黄嫂子和晨雨帮他们打着伞。程月和钱亦绣自己打着伞,紫珠和白珠拿着小兄妹的东西,闪决也跟着,一群人来到了西湖边。 静儿看看前方,指着湖面哇地哭了起来。明娃见状,也指着同一个方向大哭起来。哭得众人莫明其妙,怎么哄都哄不好。 钱亦绣又仔细看了看他们指的方向,更精确地说,他们指的是湖中的木桥。那桥上光秃秃的,的确少了样东西,就是潘外公。 钱亦绣让紫珠去临香苑把潘先生请来。 潘外公正在屋里看书,他以为这个天小兄妹不会出去。听紫珠这么一说,简直乐开了怀,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没多久,桥对面就出现了一位穿着广袖长袍披着白底蓝花披风的男人。烟雾迷离中,他举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到了桥中心便住足不前,向这边深情地凝望。披风和长发在风中飞舞,更显得他挺拔飘逸,气韵不俗 这真是一幅美妙绝伦的水墨风景画呀。 小兄妹见风景区有人了,才止了哭,一个指着那里“啊、啊”地叫,一个使劲拍巴掌。 受孩子们的影响,程月好像对风景区的那个人也不再像原来那么反感了。 小兄妹看够了玩够了又打起了哈欠,众人才回了望江楼。 刚进门,吴氏的丫头小翠急急走来,说太太找绣姐儿,二房出事了。 钱亦绣听了一惊,赶紧跟着小翠去了正院。吴氏已经走出上房,看见钱亦绣,伸手牵着她向外院走去。嘴里说着,“那个唐氏,老天怎么不劈死她。丧良心啊,原来她想把你娘卖了,还想谋咱们家的家产。现在更好,连自己的亲外孙女都能下那个死手……” 又吩咐小翠去拿一百个鸡蛋,一只母鸡,两斤红枣,两斤红糖,随后去钱满朵的家。 今天晌午,花溪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唐氏打李阿草的时候一失手,把她推倒在地,正好脑袋磕在一块石头上,磕昏过去了,血流不止。唐氏也吓着了,想跑,正好被住隔壁的谢虎子的娘和媳妇看见。 她们喊来了众人,把李阿草抱去床上,又让人赶紧把林大夫请来,才发现李阿草身上青青紫紫满是伤痕。 乡下有虐待女孩的人,但绝大多数的人家是关着门打没人知道。现在这种事被人传扬开来,村人们都议论纷纷,大骂唐氏坏良心。 吴氏一路骂着来到了村口钱满朵家的小院。 钱老头、钱老太、钱二贵、钱满多都在,小王氏正红着眼睛给李阿草喂汤药。李阿草小脸苍白,头上缠了一圈白色绷带。 钱满朵也回来了,正哭着跟钱老头和钱老太为唐氏求着情。 钱亦绣暗骂着钱满朵,这个时候不知道心疼女儿为女儿讨公道,却还帮着凶手求情。再是亲娘,也不能让她害自己的女儿呀。也真是拎不清。 吴氏来到床边拉着李阿草的小手就抹起了眼泪,说道,“多好的孩子,懂事,乖巧,勤快。唐氏那个坏婆娘,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钱亦绣也红了眼圈,说道,“阿草,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她再打你,你就去告诉太爷和太奶,让他们给你作主吗?” 李阿草的眼神还有些失神,嗫嚅地说,“我不敢。” 钱老头听了更气了,先指着钱满朵骂道,“也只有你这个当娘的如此狠心,连亲闺女都不知道护。” 又用烟杆使劲敲打着钱二贵,骂道,“没用的东西,连个婆娘都管不了。你但凡能够硬气些,那个恶婆娘也不会做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钱二贵脸通红,直说,“爹莫气,爹莫气,儿子回去就收拾那个婆娘。” 钱满朵赶紧说,“也不能全怪我娘。我娘也是好心,想教阿草做事。都怪阿草反应慢,我娘一着急就……” 钱老太气得骂道,“糊涂东西,我老钱家啥会有你这样的傻闺女。这么好的娃子不知道疼惜,由着人虐待,现在还赤口白牙说混话。” 不一会儿,小王氏端上来一碗鸡汤喂李阿草。李阿草一看鸡汤,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小王氏笑着安慰道,“这是舅娘捉来的鸡,不是阿草家的鸡,放心喝。” 吴氏说道,“我也带了些吃的,这些可都是给阿草补身子的。”言外之意可别进了别人的嘴。钱满朵现在虽然勤快了些,但嘴馋的毛病还没太改。 钱亦绣知道吴氏的意思,便说道,“朵姑姑天天忙着挣钱,以后让咱们家的旺嫂子每天来一次,给阿草妹妹弄吃的。”旺嫂子是长工李旺的媳妇。 他们呆到天色快暗下来,才起身回家。出了院子,看见钱满河急匆匆地去看李阿草。 唐氏的三个儿女,她不在意的钱满河和钱满婉都不错,唯独最喜欢又时时带在身边的钱满朵被养废了。 第二天下晌,一件更大的事情传来了归园。好面子的汪氏先去二房跟唐氏大打出手,接着回家大闹,然后又拿了一根绳子上吊,好在被人拦了下来。 原来多多的一门好亲事因为唐氏被搅黄了。 男方今年十三岁,家住十里镇,有几百亩良田,据说还有一个在省城当大官的舅舅。男孩子的学问也十分好,今天春天已经中了童生,明年就下场考秀才。 这门亲事也是男方家主动找上来的,说白了还是看上了钱家三房的势。知道钱满江当了大官,还是宁王的心腹。 他们通过汪里正先跟钱大贵夫妇见了面。钱大贵和汪氏喜欢得不得了,这比钱满蝶的亲事还要好得多。 这桩亲事私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那家在定亲前又多了个心眼,派人暗中来花溪村打听了一番。正好人是昨天来的,村头村尾正在议论唐氏之际。听说钱家妇不贤,不仅虐待外孙女,还差点把人打死,那家就不干了。都说女肖母,若把这样不贤的女子娶回去,那真是家门不幸。 汪氏卯足了劲要把这桩亲事说成,以后孙女不仅是少奶奶,还有可能是举人娘子或是官家夫人了,还会是善娃的一个助力。谁知到嘴的鸭子飞了。 今天上午得到那家不干的消息就闹腾开了。 钱老头昨天只是让钱二贵回去收拾唐氏,也就是揍她一顿,给她个教训。现在听说唐氏影响了整个钱家的名声,坏了门风,这事就不能善了了。 这次不过是坏了一个孙女的亲事,以后坏了孙子的前程咋办? 老头越想后果越严重,自己领着钱老太、钱大贵夫妇去了二房,又让人通知钱三贵夫妇去二房。他要出妇! 唐氏昨天就吓坏了,被钱二贵打了一顿,被钱满河吼了一顿,一直没敢出门。晌午的时候,汪氏又来打她。她自知理亏没敢还手,被汪氏把她的脸都抓破了,鼻子也抠出了血。 现在听公爹说要休她,更害怕了。她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不停地说自己给钱家生了三个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钱满河因为李阿草今天没去铺子。见爷爷要休他娘,赶紧磕头求情。他虽然气自己的娘,但还是不忍让她被休掉,得娃和生娃也哭着帮奶奶求情。钱满朵听说了,也牵着李阿财来磕头求情…… 二房在闹腾的时候,钱亦绣去了大房看望多多。多多还躺在床上,哭得眼眼红肿,从上午到晚上,滴水未沾。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一章远方的消息 钱亦绣去大房看望多多。多多还躺在床上,哭得眼睛红肿,从上午到晚上,滴水未沾。 古代的孩子真早熟,小萝莉这是失恋了。 多多看钱亦绣来了,瘪嘴喊了句,“绣姐姐……”眼泪又不由自地流了出来。 钱亦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用帕子帮她擦了眼泪。说道,“多多,快别难过了。有时候你失去了,并不是你的损失,而是他们的损失。” 这句话在前世好像比较流行,是安慰人的万能贴。 “我奶说,那个后生多才又俊俏,家世也好。这么好的人家错过了,我以后都难碰上了。”多多说完,又痛哭失声起来。 一旁的许氏也跟着哭,她比多多还难过。看来,大房所有人都喜欢的亲事,被唐氏搅和了,怪不得一直端着的汪氏也端不住了。 钱亦绣劝解道,“那可不一定,这个世界大得很呐。你还这么小,再等等,或许会碰到更好的人。你看看亭姑姑,那么好家世的人家提亲她都不愿意,想着再等等或许有更好的……” 钱满亭是个有理想的小菇凉,听说有一个省城四品官的族亲去提亲,她还不愿意。她觉得堂兄钱满江还有上升空间,自己完全有嫁去真正官宦之家的本钱和可能。气得钱四贵和王氏不行,却拿她没有办法。 许氏留钱亦绣在家吃了晚饭。钱亦绣一直得多多信任,她的话多多还听得进。一番开解,多多已经没有那么伤心和绝望了,还起来吃了碗丸子汤。 初冬的晚上十分寒冷,天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寂寥的星星闪着寒光,更觉得寒气逼人。钱亦绣和紫珠回家路过二房的时候,看见二房还灯火通明,隐隐能从里面传出钱老头的大嗓门和唐氏的哭声,看来众人还没有处理完唐氏的事。 钱亦绣觉得,最好趁这个时候把唐氏打发了。这个人又坏又蠢,没有一点道德底线,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 来到村口,看见钱满朵家只有一扇小窗透着微弱的灯光。院门也没关,被寒风吹得啪啪响。 钱亦绣领着紫珠进了院子,结果连房门都是大开的,李阿草咳嗽的声音不时传出来。 进了屋,屋里跟外面一样冷,看见李阿草缩在被子里,钱满朵和李阿财都不在家。 钱亦绣把门关上,走上前问道,“阿草,你娘和哥哥呢?” 李阿草从被子里伸出头说道,“他们去我外公家里了。”小萝莉缠着绷带的头乱蓬蓬的,眼睛上还挂着眼屎。 “吃饭了吗?”钱亦绣又问。 “晌午的时候旺婶子来给我煮了鸡肉面。”李阿草说。 那就是晚饭还没有吃了。有钱满朵这样不上心又拎不清的娘也真是一种悲哀。钱亦绣叹着气和紫珠一起去了厨房,看见还剩一碗鸡汤几坨鸡肉,便做了一碗疙瘩汤。 钱亦绣看她吃完饭,又给她洗了把脸,轻轻把头发理理。然后让她起来把房门插好,屋里暖和又不怕出事。 出了院子,钱亦绣还反身把院门关好,在地上捡了一根小木棍插在门鼻儿上。 第二天,程月母子几人去正院吃饭。钱三贵没起来,吴氏说他昨天累着了。 唐氏倒底被休了。这次钱老头没理钱满河、钱满朵等人的哭求,坚持让钱二贵休了唐氏,大房和三房可谓功不可没。吴氏早就恨毒了唐氏,汪氏更是恨不得吃了她,钱大贵和钱三贵都心照不宣地等这两个人历数唐氏这么多年犯下的恶行。 不仅钱老头越听越心惊,连钱二贵都觉得这个狠毒妇人不能留下,否则总有一天要把全家给害了。为了儿子和孙子,也得把她给休了。 鉴于唐氏生育了三个儿女,特别是钱满河及他的两个儿子讨每一个人的喜欢,大家商量着也该给唐氏一条活路。 唐氏又老又瘸又懒,口碑不好嘴又臭,回她那个娘家肯定活不出来。就由二房出钱在大榕村,挨着她娘家的地方修个小院子,再请个人每天帮她做饭做家务,生活费也由钱满河负担。但是,不许她来花溪村。只要敢来,就取消一切待遇。 钱老头知道钱满河之前还帮了钱满朵家不少,手头有些紧,就使眼色暗示钱三贵拿点银子出来帮补下。钱三贵和吴氏都装没看懂,钱老头只得让钱老太拿了二十两银子出来给钱满河。 吴氏冷哼道,“若换个人,出点银子就是了,你爷和我都不是那冷心抠门的人。但唐氏那个恶婆娘,我们是一文钱也不想花在她身上。” 钱亦绣笑起来,说道,“奶,你信不信我爷今天就会让你拿三十两银子去给我太奶。” 吴氏道,“奶不傻,知道这银子最终还是咱们家出。但是,拿给你太奶我乐意,直接拿给唐氏我就是不乐意。”又笑道,“你们昨天是没看到唐氏那怂样,先还大哭大闹,后来让她兄嫂侄儿来了,整个人都瘫了,连哭都哭不出来。先她兄嫂不愿意,但听说她以后的生活依旧由满河负担,还会给她修个小院子,才点头把人接了去……” 钱亦锦和钱亦绣听了,都拍手称快。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是唐氏这么多年干的坏事太多了,不只一次伤害小娘亲和三贵爷爷。 钱家这个讨嫌的大麻烦总算解决了。 当潘外公龟挪到离小兄妹不到二十米距离的时候,日子滑进了腊月。 钱三贵现在身体好多了,即使是寒冬腊月,还是能起床。只是不出门,穿得厚厚的,坐在厅屋的罗汉床上烤火。 这时候,该送的年礼都送了,该收的也都收了,但一家人盼着的钱华却迟迟未归。 直到腊月二十六,钱华父子才风尘仆仆地从京城赶回来,他为家里带回两个巨大消息及几车年礼。 先说好消息,宁王手下回京给宁王妃送信的时候,钱满江也托那人给锦绣行送了信和东西,让钱华带回家。夹杂在钱满江信几封信中的,竟然还有一封信是梁大叔写给钱亦绣的。 钱满江的信已经不像上次那样后此薄彼了,还专门给钱满霞写了一封。带的东西都是一些北方特产,还有几条花围巾,凡是家里的女眷,人者有份,还给钱老太和钱满霞一人送了一条。 信中说自己好很,然后就是大书特书我军取得的胜利。现在大乾军队完全扭转了被动局势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已经夺回了那几个被大元占去的城池。虽然大元正在调集军队准备反扑,但我军胜算大得多。 之所能这么快扭转局面,一方面是宁王用兵如神,领导有方,全军将士英勇无畏,还有一方面就是霹雳营的火器和阵法打得大元军队措手不及。特别是大炮,宜攻宜守,打击面大,更是让敌军闻风丧胆。同时,还特别感谢家里为朝庭分忧解难,花巨资买了加农炮。宁王说了,这个功劳记在钱满江身上,会替他向皇上请功…… 还带了一辆宁王府送的年礼,主要是吃的和用的,照例给钱亦锦带的最多。宁王妃还特别感谢钱家托梁老国公给她带的那瓶双头金乌蛇泡酒,说她坚持喝了两个月,感觉身子骨比以往有了些力气。 看了信,三贵爷爷说道,“明年就让钱华把连着蛇骨和鹿茸的整坛泡酒都给王妃送去吧,听说她身体不太好。爷也觉得喝了那种泡酒,身子骨好多了。只不知道那几截骨头的药效还有多久,早知道那条双头金乌龙不卖就好了。” 梁府也给钱家送了年礼。原来都是年前钱家通过崔掌柜给梁府送年礼,年后崔掌柜回来会带些梁府的回礼。像这样在年前专门给钱家送年礼,还是第一次。而且,年礼送得也十分丰富和精致,满满两大车,吃穿用都囊括了。还专门给钱亦绣和程月娘俩送了两匹御赐的妆花缎,漂亮华丽,流光溢彩。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漂亮衣裳的,喜欢得母女两个眉眼弯弯。 梁锦昭的信就有些意思了。原来他给钱亦绣写过几次信,都称呼她为小丫头,而这次的称呼却变成了绣儿。不知道梁老国公跟他说没说他和她之间的事。 他先问候了钱家人一遍,然后就说了钱将军献给宁王的那个加农炮的图纸已经制造出了几台,效果比之前的大炮还好,不仅打得更远,打击面更大,也更灵活和有准头……有了这种加农炮,胜利之日又会提前。还写了他在前线的生活,以及打败敌军的欣喜若狂…… 他也给钱亦绣送了样礼物,就是他自己刻的一把梳子。梳子是枣木的,有钱亦绣的巴掌大,上面还雕了花纹上了漆。手艺虽然一般,但心意钱亦绣还是领了。 钱亦锦看了那梳子一眼,撇嘴道,“这么丑的东西,他也好意思送人。梁公子也真是,都是拿军响的人了,还这么抠门。” 另一件就是不好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吴氏的哥哥吴祖至对吴氏和钱三贵极有成见。钱晓风一说自己是吴氏派去的,竟是大骂着把他给撵了出来,还说什么“我没有那么不孝冷血不记情的妹妹和妹夫……” 钱晓风无法,就回京跟钱华说了。钱华又让他多带些银两再去枣州,想办法从下人或是邻居嘴里打探些消息。 他们之所以这么晚回来,就是钱晓风在枣州耽误了些时日。 吴祖至家的下人不多,只有一房五口人,都是他家的老人。好像他们得了谁的吩咐,见着钱晓风就像见着鬼,扭头就走人,连一句话都不听。 后来,钱晓风陆续从吴祖至家的邻居那里打听了一些消息。吴祖至现在还在给枣州府同知孙大人当师爷,女儿早已嫁人,二十二岁的儿子吴庆书前年就已经中了举,但会试没中,去了外面游学,准备后年再考。 吴家并没有老人,说两位老人在吴家来枣州之前就相继去逝了。 吴师爷几乎天天都呆在孙府,一个月也难得回自己家几次,家里只有王氏和儿媳万氏及一对小孙子在。 吴氏一听自己的爹娘早就去逝了,自己竟是一点都不知道,立即大哭起来。众人又劝解了半天。 众人都分析,吴氏哥哥肯定对吴氏有什么误会,而这种误会,八成是由王氏和她弟弟王首实从中作梗。王首实现在突然对钱家热络起来,送礼送的手笔这么大,或许是知道钱满江当了官害怕了,想缓和关系…… 钱三贵劝吴氏道,“咱们没有做任何伤害你娘家的事情,你哥哥那么说,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现在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好,不好亲自去枣州把情况问清楚。等以后满江打完仗了,就让他亲自去一趟,把误会解开……” 吴氏哭着点头,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大年二十八,钱亦锦和钱亦绣在外院给家里的下人和长工们发红包。 潘驸马从荷塘月色回来,直接去正院找钱三贵。他提议道,“如今家里没有外人,月儿也不像原来那么排斥我了,能不能吃饭的时候我来跟你们一起吃?我听说,乡下人家吃饭都在一起的,这样热闹,也亲近。” 钱三贵看了看潘子安,你姓潘不姓钱,什么叫没有外人了?他还从来没听说哪个父亲跟着女儿住在婆家不走,一住大半年,并且还不知道他要住到什么时候。虽然知道他是为了跟闺女缓和关系才如此,但这尊大神一直住在自己家里,自家总是不太方便呐。 潘驸马见钱三贵有些犹豫,他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荒唐,有些脸红。说道,“等锦娃归了宗,余修就会跟着锦娃走。以后绣儿姐弟三人的学问,就我由教了。当初我是状元,余修只是个二甲传胪。” 钱三贵听了这话,又高兴起来。绣儿和静儿是女娃无所谓,明娃倒是应该好好读书。由状元教出来的学生,学问肯定差不了。笑道,“那行。不过,我们乡下人家吃饭没那么多讲究,先生莫怪就是。”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二章月亮 晌午,程月领着四个儿女来正院吃饭。掀开大厚门帘,一股热气迎面扑来。钱三贵的身体不好,屋里燃了两盆碳,门窗又堵得严,十分暖和。 几人一进屋,就把外面的披风取下来,又把明娃和静儿放进一个四周有围栏的小床上。小家伙在里面玩,总比让人抱着强。 自从小家伙能爬会站了,就做了两个这样的小床,一个放在望江楼,一个放在这里,大人有事的时候让他们在里面玩。 他们现在虽然还在吃奶,但已经开始喂附食了,鸡蛋羹和菜粥在望江楼就已经喂他们吃过了。 程月娘几个穿得都很素净,程月和钱亦绣头上还簪了朵小白花。这是对吴氏奶奶父母的一种哀思,虽然老人家去逝了很多年,但他们才知道,三贵爷爷就让他们穿三天素服。 吴氏奶奶这几天一直很悲痛,也不怎么说话。因为今天贵客要来正房吃饭,只得强打起精神安排了一番。 钱亦锦惊诧道,“奶,咋摆了两个桌子呢?还把这两套青花细瓷碗也拿出来了,是万二爷爷要来喝酒吗?” 平时若是钱老头两口子来,或是钱满霞一家回娘家,都是一个桌子吃饭。只有外人万二牛,或是其他亲戚来了,才会摆两个桌子。不过现在马上要过年,一般人都不会随意来串门。 钱三贵笑道,“是潘先生,以后他就跟我们一起吃饭了。” 潘外公要跟他们一起吃饭?这又是他的一个进攻策略吧。 钱亦绣看看程月,见她没有太大反应也就放了心。那潘外公还真是狡猾,大半年来,一点一点地靠近小娘亲,让她先习惯自己的存在,再想办法打破父女之间的僵局,然后再上演相认大戏…… 吴氏的丫头小翠到到现在都还处于游离状态,听了钱三贵的话又激动地说道,“天哪,潘先生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他在这里吃饭,主子们岂不是连嘴都不能吧嗒了?” 钱亦绣嗔道,“我们啥时候吃饭吧嗒嘴了?”看了眼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又道,“我娘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爷和奶该吧嗒嘴,还不是照样吧嗒。” 他们几个人,只有钱三贵和吴氏吃饭有些吧嗒嘴。程月肯定不会吧嗒嘴。钱亦绣芯里是成人灵魂,也没有这种坏习惯。小正太钱亦锦也没把这坏习惯学来,虽然小时候喜欢抢吃食,但仪态还是不错的。 钱老头和钱老太的吧嗒声更大,好在现在快过年了,这段时间不常来这里吃饭。 钱三贵笑道,“我之前跟潘先生吃过几次饭,都注意尽量不吧嗒嘴。但咱乡下人,不吧嗒嘴,感觉张不开嘴,吃饭不香。” 吴氏听了有了些笑意,说道,“怪不得那几次你一回来,就让人给你下面条,说没吃饱。” 钱三贵笑着点点头,又对吴氏说,“咱们还是尽量小声点吧,别让人家笑话。吃饭的时候少说话,那些家常理短,人家也不爱听。听女婿说,潘先生在城里可是大受追捧的,那些学子、妇人,都以能见潘先生一面为荣……” 钱亦绣暗道,这个家里或许因为先有了小娘亲这样的神仙姐姐,所以潘美男来了才没引起太大轰动,远不像金毛怪来了引起的轰动大。再说,乡下人只觉得他长得俊,根本不知道他还有啥名士,画家,状元,驸马这些光环。 只有一次,黄嫂子说了一个笑话。就是几个长工媳妇悄悄议论,她们远远看到潘先生在荷塘月色散步时去了恭房,都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天哪,像潘先生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也要出恭? 末了,黄嫂子还笑道,“那些个妇人,平时粗鄙得紧,啥话都说得出来。唯独说潘先生的时候文雅了不少,连茅房都不好意思说,要说恭房。” 钱亦绣当时笑坏了,说道,“潘先生又不是貔貅,只吞不泄。别说是他,就是神仙也不光是餐风饮露。他们也要吃蟠桃,喝美酒,只要吃了,肯定就会拉。” 钱亦锦红了脸,嗔怪道,“妹妹,姑娘家,啥拉不拉的,多难听。记着,有些话不要乱说。哥哥不笑话你,不见得别人会不笑话你。” 程月听了也直点头,说道,“绣儿要记住锦娃的话,不然可不好嫁出去。” 院子里传来钱老头的大嗓门,打断了钱亦绣的沉思。钱老头和钱老太来了,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来家里吃饭了。 老两口一坐下,钱老头就抱怨道,“为了多多的那桩亲事,老大媳妇和满川媳妇到现在还整天端着张苦瓜脸。看见她们,我们连饭都吃不香,今天就来你这里敞开肚皮吃一顿。” 钱三贵又让人去加了两副碗筷,留钱老头在主桌吃,让钱老太去另一桌吃。说道,“娘今天就在那桌吃饭,潘先生讲究。”他隐晦地提醒父母吃饭的时候注意些,潘先生是名士,讲究仪态。 钱老头一听跟贵人一桌吃饭,十分兴奋。说道,“爹知道,爹也跟县城里的贵人一起吃过席,知道吃饭的时候不能乱翻菜,不能话多,不能吧嗒嘴。” 午时正,潘先生准时来了。他里面穿了件姜黄色提花锦缎长衫,外面罩了件镶灰色狐狸毛的棉缎坎肩,戴着八宝珍珠冠。 他一来,就让钱老头和钱老太、吴氏及几个服侍的下人紧张起来。他们原来都远远地看过他,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他不凡的风姿,像高高的月亮。他高冷的气度,像外面的冷风。哪怕脸上挤出几丝笑意,众人还是觉得他又远又冷。只有程月娘几个没有这种感觉。 钱三贵请潘驸马上坐,潘驸马摆摆手,请钱老头上坐。钱老头吓得坐都不敢坐,脸上的肉不停地抖。还是钱亦锦过来把他扶着坐下,又帮他敲敲背,放松放松筋骨。 下人开始上菜的时候,钱亦锦又来给钱老太放松了筋骨,还在她耳边轻声道,“太奶莫怕,潘先生人很好。” 自从知道潘先生是自己的外公,又见他对娘亲和弟妹极好极有耐心,钱亦锦已经在心里原谅这个曾经惹娘伤心的外公了。他觉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也尽可能地帮着外公,希望他们父女能早日相认,早日团圆。 这个空档,程月难得地说话了,“月儿喜欢绣儿、锦娃、明娃、静儿、远方的江哥哥,还喜欢公爹、婆婆、小姑。有些人,月儿一点都不喜欢。” 她强烈地表达着对潘驸马的讨厌,但表述不严谨,把钱老头和钱老太也打进去了。 潘驸马的座正对着程月,此时离她的距离不到五步。他虽然面上端着,其实心里早就激动难奈。从远远的看不清眉眼的一个小影子,慢慢地缩短着距离。人一点一点地靠近,眉眼也惭惭清晰起来。这么长的时间,天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急。 如今,终于能清清楚楚地看着女儿了,似乎抬手就能触及。而且,又能听见月儿的声音了。虽然这个声音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但潘驸马还是非常非常高兴。 钱老太可不高兴了,这把自己和老头子得罪也就得罪了,可得罪了这位贵人,那儿子一家还不得倒大霉?气得歪嘴骂道,“你个傻子,不会说话就别说。”她还多了个心眼,觉得把程月说成傻子了,这位贵人才不会怪罪。 钱老头也赶紧替程月解释道,“潘先生莫怪。老夫这个孙媳妇脑子有些不清楚,说话得罪人。您千万莫往心里去。” 潘驸马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看了一眼钱三贵,又松开。冷声说道,“我倒觉得她好得紧。她喜欢自己的丈夫儿女,喜欢自己的家人,是她至诚至善。” 钱老头一噎,嘿嘿讪笑起来,“是,是,是。” 这顿饭开局不利。众人也没有了讲话的兴致,都低头吃起自己的饭,只有那围栏里的小兄妹不住地“啊、啊”说着人们听不懂的话。 还有一种突兀的声音,就是钱老头和钱老太吧嗒嘴的声音。 吧嗒、吧嗒、吧——嗒…… 潘驸马连吃饭的兴致都没有了,他只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让钱三贵等人慢用,他吃完了。 然后,就起身去小床前逗弄静儿和明娃。见程月也不吃饭了,冷冷地看着他,忙道,“放心,我只逗逗他们,不会抱走。” 程月听了,才低头优雅地吃起饭来。 潘驸马看着女儿在这种声音中也能悠闲而自在地吃着饭,似乎被老太太骂也是常事,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气愤。 自己的女儿,像月亮一样美丽和美好的女儿,当初她有多高贵,多娇贵啊。太后赐她为珍月郡主,也是珍贵的月亮的意思。她用的是最好的,住的是最好的,服侍她的多达上百人。就是皇帝家的金枝玉叶,也不过如此。 今天,他却眼睁睁地看到她被两个粗鄙又无知的人欺侮至斯! “啊,啊……”静儿的招唤声把潘外公从愤恨中唤醒,他赶紧把目光放柔和,又挂着笑意逗起了两个孩子。 钱老头和钱老太这顿饭更没吃饱。他们看出来贵人生气了,他们还以为贵人生的是程月的气了,不由自主地拿眼刀子甩了程月几下。见贵人放下碗筷了,也不敢吃得太久,都放下了筷子。 钱亦绣虽然说不上有多喜欢钱老头和钱老太,但看到三贵爷爷心里难受了,心里也不高兴起来。钱亦锦也不高兴了,不停地用目光安慰着钱老太。 一家人匆匆吃了饭,程月领着孩子们回望江楼,潘驸马走在他们后面。 钱亦绣落后了几步,等潘外公走上来了,低声说道,“听我奶说,我娘怀我和哥哥的时候,家里穷得连个鸡蛋都吃不起,我娘瘦得像个皮包骨。我太奶就把自己的鸡蛋省下来,偷偷带来给我娘吃。好不容易盼到儿女给她一点零花钱了,就又赶紧去邻居家买几个鸡蛋送给我娘。我娘生下我和哥哥后,我太爷和太奶又把他们攒下的一点养老钱都拿来给我娘补身子……虽然他们粗鄙,说话口不择言,又没有学问。但他们是好家长,一直在尽最大能力帮助儿孙晚辈。” 潘外公听了,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绣儿,我知道你是个早慧的孩子,你的话我听懂了。放心,我不是那种不记情的人,你爷和奶对你娘的恩情,我终生难忘。但你太爷和太奶,就因为他们给了月儿一点吃食,就能让他们倚老卖老如此欺侮月儿?” 钱亦绣说道,“他们这样是不好,之前我也没少为这事生气。可他们是我爷的爹和娘,你让他们难堪了,我爷心里也难过。你不为他们着想,总要想想我爷的感受吧?这样吧,你实在看不惯他们,以后他们来我家吃饭,你不过来就是了。其实,他们也不是经常对我娘这样。” “我看不到,就能当这事没发生吗?”潘驸马反问道。 钱亦绣道,“农家小院里,有争吵很平常。这总比那些世家大族里,表面和睦亲密,却暗中捅刀子的好。或是不说话,用冷暴力——哦,就是冷淡、轻视、放任、疏远和漠不关心,不理不睬,一点一点伤蚕食她们对生活的热情和对亲人的孺慕,甚至让他们失去对生活的信心。这样,她们受到的伤害会更大,更难受。这也是一种暴力,其威力甚至比打骂还可怕。听说,许多大家庭里都是这样的。” 潘驸马止住步,呆呆地看着前面程月的背影。 “爹爹,月儿想作你手里的珠子。”那个充满稚气的声音又在潘驸马耳边听起。 “夫君,你能跟我说几句话吗?哪怕骂我几句,也比这样不言不语的好……”这个声音更久远,温柔,谦卑,还透着哀求。 钱亦绣看着呆愣在那里的潘外公,自己的话应该触及他的灵魂深处了。她没有等他,加紧步伐,去追小娘亲了。 晚上,潘驸马没来吃饭,一家人都松了口气。 钱亦锦一本正经地说道,“子曰,道不同,不相为谋。真理也。”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三章一叶障目 因为有了明娃和静儿的牵绊,程月的心思已经没有完全放在钱亦绣身上。正月十五,钱亦绣终于和钱亦锦去一起去县城看了花灯,还事先跟程月说好,她会在县城玩三天。白天在张家、钱满川家和钱香家各玩了一天,晚上都是住在县城自己的家里。 三房早在县城里买了个三进宅院,挨着张家不远。当初钱亦绣“卖唱”,还经过了这里。当时,她和钱满霞小姑娘羡慕死住在这里的人家了。所以,当钱三贵提出想在县城买处大宅子时,钱亦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里。 年前,大房也在县城买了一个小四合院,钱满川一家在正月十六正式搬了家,还请了一天的客。以后,他们一家就会在县城长住了,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县城人。但钱大贵两口子还是喜欢住乡下,不仅习惯了乡下的清静,还不放心藕塘和田地。 开始钱老头两口子还以为大儿一家会去县城,想着他们走了就去三房家享福。可大儿两口子不去,他们也只有继续住在大房。 钱满川一家成了县城人,让钱满河和小王氏十分羡慕。他们挣的钱虽然不比大房少多少,但负担太重。先有钱满朵一家需要帮着,后又有唐氏要负担。他们想成为县城人,还要再奋斗几年。 正月十九日晚,潘驸马重新出现在了钱家三房的餐桌上。这些天来,他好像憔悴了不少,除了给小兄妹当风景,就是埋头作画。钱三贵邀请他去正房一起吃团年饭,他都没去,也拒绝了几次余先生的邀约。 只有在大年初一的早饭后,他来了正院,给了钱亦绣四兄妹一人一个大红包。钱亦绣和钱亦锦看到他一脸的落寞,又抱着小兄妹给他磕了头,他竟是高兴得眼圈都眨了红。 等他走后,钱亦绣把轻飘飘的红包打开,竟然是两千两的银票,兄妹四个每人两千两。这个大手笔把钱三贵两口子吓了一大跳,直说太多了不好意思之类的话。 钱亦绣低声笑道,“爷别不好意思,他的钱多的是。一幅画就值几千两,别人求还求不来。” 明天就是明娃和静儿满周岁,他们的周岁宴钱家想不大办都不行,听说省城一些人家已经住在了溪山县城。其中就有宋四爷及黄万春,好像还有几个武将之家。 钱满江的面子肯定没有这么大,这些人看的还是宁王的面子。宁王带领大军打得大元军队毫无招架之力,圣上大悦。等他凯旋归来,肯定是大权在握,成为储君的可能性也最大。做为宁王的心腹,钱满江定会被重用。这条线走好了,以后说不定就是宁王的人了。 钱亦绣暗乐,小爹爹在冀安省好像成了宁王的代言人,这些人想跟宁王拉上钩,都要通过小爹爹。不过,钱亦绣还是为这些人家暗比大拇指,你们的眼光不错,政治嗅觉也算灵敏。因为你们的队站对了! 而这种热闹的场合潘驸马十分不喜欢,他要提前来贺。下午,钱三贵听小厮重彩来说潘先生晚上会来给小兄妹庆生,就赶紧让人去钱家大院告诉钱老头两口子,让他们晚上别来吃饭了,同时又送去了他们爱吃的酱肘子和一只烧鸡。 饭前,潘驸马领着抱了两个锦盒一副画的重彩来了正院上房,钱三贵一家老小已经都等在这里了。 潘驸马来到小兄妹的小床边,看着两个小外孙扶着围栏直蹦,还冲他不停地笑着。两个小家伙漂亮极了,都穿着大红提金锦缎小袄小裤。静儿长得跟月儿小时候一模一样,明娃虽然像女婿多些,但小下巴却跟他一样。 他的心异常柔软,一直压抑的心也开怀起来,眼底终于有了笑意。伸手摸摸他们的小脸,从重彩手里接过锦盒。先给静儿带上个七宝璎珞圈,又给明娃带了个赤金盘螭璎珞圈。 笑道,“这是潘爷爷给你们的周岁礼物,爷爷祝你们一生顺足,事事如意。不要像潘爷爷……”最后的几个字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清。 两个孩子这几天收红包收得手软,也学会了一收东西就作揖。所以,得了好东西的他们就赶紧双手抱着给潘驸马不停作揖。 说话早的静儿,除了会说“娘,姐,爷”,这几天又学会了“谢”。所以她不仅作揖,还说着,“爷,爷,谢,谢,谢……” 她管岁数大的男人都叫“爷”。但潘驸马不知道啊,还以为她叫自己“爷”,高兴得鼻子都酸了。他真想把孩子抱起来亲亲,但看到程月充满戒备地看着他,没敢抱。只是摸着静儿的小脸不停地说,“好孩子,好孩子……” 璎珞太重又花哨,还有些大,两个孩子新鲜过了就觉得不自在,不停地扯着。钱亦绣过去笑道,“姐姐先帮你们收起来,大些再戴。” 潘驸马又从重彩手里接过画,放在几上打开。这是一幅六尺双开的工笔风景画,题为“荷塘月色”,画的是月下开满莲花的荷塘。画风细腻唯美,格调清幽淡雅,用笔精致轻细。 连不懂画的钱亦绣都惊叹不已,美男外公果然名不虚传,这幅画跟小娘亲的那幅绣品“盼”绝对不相上下。若论收藏价值,这幅图还为上。也就是说,若要收藏,首选“荷塘月色”,若要马上用,首选“盼”。 潘驸马对钱三贵说道,“这是我这些时日画出来的,应该是我到目前为止最满意的画作之一了,还望钱员外莫嫌弃。” 钱三贵也觉得这幅图太美了,甚至比真正的荷塘月色还好看。高兴道,“潘先生客气了。都说先生的大作千金难得,钱某竟然能拥有一幅,真是荣幸之至啊。” 钱三贵虽然知道潘驸马的画值钱,觉得几千两银子就不得了了。但当第二天黄万春提出用两万两白银购买的时候,钱三贵还是惊了一大跳。 原来这么值钱啊! 他当然不会卖。这是亲家送的,他要给明娃留着做传家宝。 等客人一走,就赶紧让人把画取下藏起来。开玩笑,他怎么可能把两万两银子随便挂墙上。 钱家这天又收了许多礼,都登记照册收入库房。将来要还礼,还要给钱满江看,毕竟许多官家都是为了钱满江而送的。大慈寺的和尚也送来了礼物,是小和尚走之前就准备好的,他知道自己正月回不来,让人代送。礼物是两本字贴,给明娃的是王右军的字贴,给静儿的是卫夫人的字贴。 钱家照例把王首实家送的厚礼退了回去,钱三贵这次连好脸色都没给他们父子。 前些日子钱三贵让李金虎去了一趟吴氏老家。吴氏老家在温县管辖的一个小镇上,名为小旗镇。她父母的棂柩七年前就已经送了回来,还是吴氏哥哥和侄儿一起送回来的。吴氏的老邻居都在骂吴氏不孝,说父母入土她都不回来一趟。 李金虎又花银子打探了一番,一个曾经帮了忙的邻居才说,吴先生(吴氏的哥哥)和吴庆书由于伤心过渡,旅途劳累,一回家就病倒了。他们让王首实的儿子亲自去溪山县接吴氏,吴氏却以丈夫病重为由,拒绝过来,吴先生气得病又加重了几分。他们葬了老人后,就急急地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过。 吴氏听了又大哭,想去老王家质问。钱三贵说,老王家的人现在不用去理会,等见到吴氏哥哥了,再揭开他的真面目,到时候再算帐也不迟。等到二月底,天气暖和了,钱三贵就亲自带着吴氏、钱亦绣等人去给两位老人家扫墓。 正月底,潘驸马的儿子潘阳遣人送信来,说潘驸马的母亲身体欠安,想儿子了,让他赶紧回家。 潘驸马要走的前一天来了望江楼。那是下晌,阳光灿烂,微风和熙,初春的天气已经暖和了不少。他穿过花径,在那几株开得正艳的梅树前站下。 静儿和明娃正在望江楼的门前玩,两个小娃骑在学步车里跑,闪电和猴妹在后面追着。钱亦绣和猴哥站在那里咯咯笑着,程月坐在门边沉静地看着他们。 她一抬头,看见那个非常非常俊俏又有些熟悉的男人站在不远的地方,鲜艳的红梅把他的白衣衬得更加如雪般洁白。这是那个她一看就莫名伤心的男人吗? 像,又不像。 因为,他只用一根青玉把头发束在头顶,而没有戴八宝紫金冠。看不到冠上那颗硕大圆润的珠子,好似他的人也远不如原来讨厌。 潘驸马见女儿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有马上离开,就又往前走。与程月还有三、四步的距离,便站下了,因为程月已经起了身。 程月瘪嘴说道,“你不要靠前。虽然你没戴那颗大珠子了,但月儿还是不喜欢你。” 黄嫂子见状,马上领着下人和两个乳母抱着孩子走了。她是个人精,虽然从来没问一句,但从潘先生和程月的长相,以及主子一家的作派看出来,这两人八成是父女。 钱亦绣没走,她得留下来看着脑子不太清楚的小娘亲。不过,她也很识趣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退到窗下的那棵芭蕉树下。这个场合,她可不会去抢镜。 潘驸马不错眼地看着女儿,虽然女儿还不认识自己,虽然女儿还这么反感自己,但他已经非常满意了。毕竟,女儿还好好地活着,女儿还嫁了一个不错的后生,女儿还生了三个可爱的儿女。后面的日子还长…… 潘驸马说道,“月儿,你仔细想想,我是你爹爹。” 程月呆呆地看了他两眼,固执地说道,“你不是月儿的爹爹。月儿的爹爹住在正院,他虽然腿断了,长得也没有你俊俏。但他看着月儿的眼睛是笑着的,他对月儿好,对婆婆好,对孩子们都好。月儿喜欢那个爹爹。” 她的语速不快,但表达的意思却非常清晰。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 潘驸马苦笑了两下,又说,“是,是爹爹不好,之前做过许多错事。但这些年来,爹爹也痛苦难过,也后悔……特别是在这里的大半年,看了许多,想了许多,已经看开了。之前是爹爹一叶障目,错过了最好的风景,最好的时光,还有最好的人……以致有儿有女有孙子外孙,却没有一个贴心的亲人。爹爹已经不再年青,还有了白胡子,爹爹也不去想那些功名利禄和政治抱负了……月儿,你在这里好好的,爹爹回京城一段时日。等你祖母的身子好了,爹爹会再来陪你和外孙。现在爹爹才明白,含饴弄孙,子孙绕膝,无事看看风景,画几幅画,才是人生最大乐事。” 他说的有点多,一大半程月没听懂,但她就觉得心里难过酸涩,眼前总会跳出与眼前这个男人极其相似的青年男人。那个男人的眼神远没有这个男人温暖,冷冷的让她难过,她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她用帕子擦了擦泪,哭道,“你不是月儿的爹爹,你跟那个戴着大珠子的男人长得太像了,月儿不喜欢他……” 潘驸马看女儿哭的伤心,也流出了眼泪,“月儿不认爹爹,爹爹也不怪你,毕竟是爹爹做了错事,把月儿弄丢了。你还记得吗,你有一个哥哥,叫潘阳,阳儿。他因为爹爹把你弄丢了,到现在都不原谅我……” “潘阳?哥哥?他是谁……哎哟,月儿的头痛。”程月又扶额喊起了头痛。 潘驸马还想上前,被钱亦绣拦住了。她说道,“你不能再刺激我娘了,有些事慢慢来。”然后,就赶紧把程月扶回屋里躺着。 程月又有些糊涂了,第二天把小张神医接来给她施了针开了药,几天后才慢慢好起来。 潘驸马走后,钱亦绣就让黄铁暂时不要管荷塘月色,而是招集人手,开始修建花溪码头。 花溪码头选在荷塘月色再往西两里处,那天里要先修座石桥。因为洪河对岸的人要多得多,以后会是主要客源和货源的所在地。 这个码头不算大,在保证自家交通便利的基础上,也方便附近的百姓,顺便赚些钱。弄好了,自家或许也会当个船王什么的。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四章锦儿 花溪码头在紧张修建的时候,进入了四月。正是鸟语花香、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明娃已经能满地跑了。虽然重心不稳,看得人提心吊胆,却总是能在要摔倒的危险时刻,自己再把小身子平衡过来。万大中说他是练武的好苗子。但他不会说话,一个字都不会说。 而静儿已经能说很多话了,比如娘亲、姐姐、哥哥、爷爷、奶奶、吃饭、觉觉、臭臭等等,仅限于两个字。只有一个词能说出三个字,就是“江哥哥”。 小妮子狡猾得紧,只要娘亲一生气,她就高喊“江哥哥,江哥哥”,娘亲一听就不生气了。后来发展成,不管谁生气了,她都冲着人喊“江哥哥”。别人看她这样实在有喜感,也就笑起来。她就聪明地认为,原来“江哥哥”是剂万能药,包治百病。 这对兄妹跟当初钱亦锦和钱亦绣小原主完全是两回事,静儿明显站了上风,明娃处于弱势。明娃是憨憨的哥哥,静儿是娇娇的妹妹,明娃一切行动听静儿的指挥。不听,静儿就哭给他看。因为只有冲明娃喊“江哥哥”不管用,哭才管用。 钱亦绣前世就已经到了当妈妈的年龄,母爱从前世泛滥到今生。对这小兄妹简直爱不够,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带他们。他们跟姐姐的感情也非常好,甚至超过了程月。 四月一日午时,张老太太带着张央、黄氏及钰哥儿、芷姐儿来了钱家。芷姐儿只比静儿小一个月,继承了黄氏的美貌,娇俏可爱。张家几代单传,都只有一个男孩,现在终于有了个女娃,简直喜欢疯了。 张家是来参加四月六日钱亦锦钱亦绣兄妹两个的生辰宴,早些来多玩几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钱老太年后身体就不太好,张央来连续给她施几天针,再推拿几天。 虽然现在钱家貌似官身,比杏林之家的张家身份高了一些,但钱家对张家依旧尊重如夕。张老太太身上穿的鹤纹衣衫是黄嫂子做的,上面的鹤纹是程月绣的。 能穿程月亲手绣花的衣裳,除了她的几个儿女,钱三贵和吴氏,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小和尚,一个就是张老太太。每年老太太的生辰,钱家都会送她一件程月绣花的衣裳。 张家是钱家所有人都喜欢的客人,翠竹轩两天前就打理好了。 晌午,钱三贵和万大中请张央、余先生在正院喝酒,钱亦锦也在这里。他已经快满十二岁,算是小大人了。以后有这种类似的应酬,他都会出席,这是余先生对他的要求。 余先生认为,想要当个好“官”,不仅要学问好,通古博今,还要体察民情,想民所想,更要识人,驭人,识时务,懂变通。像先太子和潘驸马那样的“神仙”,做学问最好。 这是余先生这么些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他甚至觉得自己也孬,当初丢了那么大个面子,却没起到任何用,还被迫辞了官。若是用另一种方法,或许能帮宁王爷更多…… 而一群女眷孩子就在莲香水榭旁的廊桥里摆了两桌。 一个桌上,坐了张老太太、程月、钱满霞。还有一个由两张小几拼成的桌子,坐了钱亦绣领着几个小屁孩。桌子较矮,孩子们都坐的小凳子。还在一旁放了个小盆,闪电在这里吃。 桌上多为点心,孩子们自己抓点心吃。喝粥或汤的时候,后面服侍的乳母丫头再上前喂,只有芷姐儿是乳母抱着吃。 黄氏有些不放心钰哥儿,钱满霞笑道,“无坊,有绣儿在,他们听话的紧。” 黄氏一看,果真! 在钱亦绣的带领下,那一桌热闹又有序,钰哥儿和芷姐儿之前从没这么开心过。 下晌,众人午歇之际,归园又来了几辆马车,是宁王府、卫国公府、荣恩伯府送生辰礼物来了。卫国公府是梁拾送来的,荣恩伯府来的是之前来过的长随潘冒。而宁王府来的是一个太监,李公公。 李公公四十多岁,是王妃身边的一个老人。他专门来看望了钱亦锦和钱亦绣,说王妃祝他们两个生辰快乐,事事如意。哥儿的学业越来越精益,姐儿越长越好看…… 李公公十分激动,说话的声音尖细又有些颤抖,看钱亦锦的眼神十分热切。哪怕是对钱亦绣说的祝福话,眼神也是瞟着钱亦锦的。 钱亦绣毕竟不是真正的小萝莉,又知道钱亦锦不是钱家孩子,如今见李公公的神情,再想想宁王妃对自家的热情。哪怕小爹爹是宁王的心腹,也不至于如此挂心他的两个孩子吧? 她的心一惊,再看看钱亦锦,天哪,他不会是宁王的儿子吧?若是那样,小正太就是皇子了,以后至少会是个亲王,自己家真是攀上了一棵参天大树…… 再往深想想,若小正太是宁王的儿子,那就是自己的表哥了?虽然隔得远了些,但总沾了个表字…… 钱家对这几人非常热情,由钱三贵和万大中作陪,请他们喝了酒,并留在前院住两天。 四月二日这天,万大中家请钱家和张家、余先生吃饭,连着那三位送生辰礼的人一起请了。 吃饭之前,余先生先让钱亦锦写了一篇大字。钱亦锦的字得了余先生的真传,飘逸俊隽,自是让众人大大地赞赏了一番。 之后万大中又考了他武艺。钱亦锦自小就在钱三贵的指点下练拳脚功夫,后又得万大中指点,武艺也不错,又得到了众人的喝彩。 练完后,他累出了一身汗,又重新换了衣裳。 钱亦锦不知道的是,第二天一早,李公公便拿着他写的那篇大字和那套浸满了汗渍的衣裳回了京城。 四月五日晚饭前,猴哥带着动物之家回来了。它们还带了两只黑了吧唧的小鸟回来,送给钱亦锦和钱亦绣一人一只。小鸟扇着翅膀,咕咕地叫着。 这是送给她和钱亦锦的生辰礼物了?猴哥就是懂得人情事故。钱亦绣好笑不已。 虽然这鸟长得不咋地,但礼轻人意重嘛,钱亦绣还是表示感谢。钱亦锦倒是喜欢小鸟,高兴地赶紧让人拿两个鸟笼子装好。 钱三贵笑道,“这是两只鹩哥,训练好了会说话。” 为了感谢它们的一番心意,又给它们做了碎肉鸡蛋羹,及卤猪骨头。钱亦绣又承诺再给它们打个狼头银项圈。这几个小崽不知道爱惜财物,经常把银项圈弄丢或是丢断。 晚饭后,动物之家跟着主人回了内院,程月、钱亦锦领着小兄妹往和熙园走去。猴哥却把钱亦绣拉着,还暗暗给她使了眼色。 这猴儿,越来越精了。钱亦绣笑着跟它一起落在众人后面。 猴哥见人走远了,就把钱亦绣拉到一棵树下,从腰包里拿出五颗果子来。然后,得意地看着钱亦绣,一副求表扬的样子。 这几颗果子有核桃大小,壳儿也十分硬,按不碎。红色,带有紫色水滴形的斑点,椭圆形。钱亦绣曾经见过这种果,当时她还是阿飘,看到赤烈猴有,但都是猴王保管的。 钱亦绣看猴哥的得意样子,再想想赤烈猴有多宝贝它,直觉这果子肯定是好东西。但到底怎样好,自己也不知道。先留着,以后想办法找答案。 她揉了揉猴哥的后脖子笑道,“谢谢猴哥,这么好的东西你还给了我。我要三颗就是了,给你剩两颗。” 猴哥摇摇头,比划了几下。钱亦绣看懂了,它说以后自己再想办法找。 第二天,是钱亦锦和钱亦绣的生日。 这个生辰虽然不算大生,还是来了好些人家。省城的除了王氏领着钱满亭来了,倒是没来其他人家。而县城和附近镇上的,该来的亲戚朋友都来了。那王首实父子,又不要脸皮地贴上来了。 崔掌柜也带着媳妇儿媳来了。他已经知道钱亦绣有可能会当自家的少奶奶,如今可不敢像原来那样跟钱家平起平坐了。 虽然大奶奶像是不满意钱家小姑娘,但老公爷和公爷都点了头,大少爷冒似也喜欢。大奶奶孤掌难鸣,八成是挡不住的。 其实,崔掌柜心里也希望钱亦绣能嫁给大少爷,因为他早看出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他在大奶奶面前讲了不少钱亦绣的好话,但大奶奶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小和尚也来了,他还会在这里住一天。 外院、正院忙着接待客人,由钱三贵和吴氏接待。而程月和钱亦绣领着几个小些的孩子同小和尚一起,在后院吃素席。 上午玩的时候,钱满亭带着钱亦多、得娃、进娃、生娃、李阿草几人来内院一起玩。要吃中饭了,因为内院没有肉,多多带着另外四个孩子去正院吃,而钱满亭却留了下来。 钱满亭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儿。眉目清秀,穿戴讲究,还擦了点胭脂,感觉比实际年龄大了一、两岁。吴氏知道这个侄女爱美,送四房的礼物中,送的最多的就是给她的布料和首饰,她全身上下,可以说都是三房送的。 她的目光时时跟着程月在转,举止、表情也不时地学着程月。钱亦绣暗乐不已,这小姑娘,成了小娘亲的资深粉丝。 李公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四月底。 他拿着包裹直接进了王妃的正院。宁王妃正在数着日子盼着他,见他终于回来了,喜得憔悴的脸上也焕发出了几分光彩。她挥了挥手,把除了孙嬷嬷以外的下人都撵了出去。 李公公先跪下磕了个头,说道,“奴才参见王妃。” 宁王妃急道,“起来,快说说我的锦儿。” 李公公爬起来,笑着说道,“禀王妃,奴才这次不辱使命,不仅看见了小主子,还跟他说了话。小主子已经有这么高了,”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眉眼像足了王爷,肤色像王妃,连走路的姿势都跟王爷一样一样的,虎虎生风。那天他穿着银白色小长衫,梳着总角,系着蓝色绸带……哎呀呀,真是又神气又漂亮的小哥儿。奴才觉得,小主子长得比那些龙子龙孙都好看。怪不得万护卫长不敢让他来京城,他一来,别人准能认出他是王爷和王妃的孩子……” 宁王妃最想听的就是这些话。万家父子来的信,一形容儿子就是浓眉凤目,或是又长高了两寸,又长重了两斤,根本没有李公公说得这么形象。经过李公公一番描述,一个漂亮的小少年便跃入王妃的眼帘,仿佛他就在前面冲自己微笑。 李公公又把包裹打开,先拿出大字呈给宁王妃,说道,“小主子不仅长得好,还有本事,这大字就是奴才亲眼看着小主子写的。王妃瞧瞧,写得多好。”他用袖子擦擦眼泪,把衣裳拿出来,又说道,“小主子的武艺也好,跟万护卫对打的时候,飞来飞去,奴才都看不清楚人影儿……这衣裳就是小主子比试完换下来的,还有汗渍,奴才没让洗,直接拿来给王妃。” 宁王妃的眼泪一直含在眼圈没落下来,但一拿到儿子的衣裳,闻着上面的汗味,再也忍不住了。她把脸埋在衣裳里呜呜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边哭边喊着,“锦儿,锦儿……” 李公公和孙嬷嬷都跟着王妃一起哭。哭了一阵,还是孙嬷嬷先收住泪,劝王妃道,“王妃莫伤心了,小主子长得这样好,又这样有出息,是好事啊。听说王爷他们已经把元狗打出中原了,王爷就快班师回朝了。等王爷一回来,小主子也就回来了,那时你们母子天天都在一起香亲。” 王妃哭道,“王爷说这次要乘胜追击,消灭大元的有生力量,最早也要明年才能回来。我这破败的身子,不知能不能等到那一日。” 孙嬷嬷哭道,“看王妃说的,现在御医天天都来给您施针把脉,皇上和太后像流水一样给您赐好药补药。王妃只要再想开些,高兴些,定能长命百岁。” 李公公又道,“这次钱家把他家那坛双头金乌蛇酒的母子都让奴才拿来了,王妃不是说喝了那酒,身子骨好些了吗?您就天天喝。”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五章合久必分 当山花烂漫、莲花飘香的时候,花溪码头开始正式启用。没想到还挺繁忙,每天进港出港的船只不少。附近几个镇的人都会来这里坐船或是运货,甚至连邻县的人都会来。关键是邻镇有一个大型烧窑场,有了这个码头解决了他们运输的大问题。 洪河只是绿春江的一条支流,只能承载中型船或小船。钱家三房买了两条中型船,送自家货物的同时,再兼着做些别家的生意。这种船可以直接去京城,或是下江南。而一些小型船只能把人或者货物送到温县码头,再在那里转大些的船进绿春江。 别看这个码头叫花溪码头,它离花溪村的距离还有些远,有三里地。因为在码头旁修了座石桥,码头离河对岸的十里镇却近多了。为了感谢钱家修了这座石桥方便了百姓,就把这座桥叫做前石桥(钱氏桥)。 因为码头是钱家修的,钱家派了专人管理,也会收取一定的管理费。 又因为有了这个码头,让十里镇一下子热闹起来,那里的生意也好做了许多。 钱满河先看到了这个商机,在刚开始修码头的时候,就找钱三贵借了两百两银子,在镇上买了两个两层楼的铺面。等码头一修好,镇上热闹起来,他再一转手,成了三百六十两银子。还了钱三贵的一百两,还花十两买了谢礼,自己净赚一百五十两。他又用这个钱在溪山县城买了一处院子,比钱满川买的还大。但他没有住,而是租出去了。 钱亦绣暗道,房地产是暴利,无论哪朝哪代都一样。 与此同时,钱家的花果山又大量结出了新品种——金蜜桃。在金蜜桃的金色只有桃子底部一圈大的时候,便被摘下,直接装船运走。因为数量有限,只运去京城锦绣行。到了京城,已经是二十天以后,桃子正好放熟。 金蜜桃一上市就成了抢手货,价格卖到四十五文一斤。这种桃子百姓人家吃不起,也买不到,绝大多数都是被有权有势的权贵人家买去了。有钱的商家想买,还得托熟人。 这笔生意宋四爷再眼红也不敢抢,只能走后门多买些自家吃。 等到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时候,金花莲藕又出水了,钱家几房连着万家的莲藕都是一出水就运去码头。还有收获的三号金莲子,也卖去了全国各地。再加上平时卖的鱼,钱家三房带着另几房简直赚欢了。 这天,潘驸马又来了,竟然还带来了孙子劼哥儿。他们在京城雇了一条拉风的中型画舫船,载着他们一行二十几人,直接从京郊南县码头来到花溪码头。从花溪码头下船,雇马车来到归园。 年初,潘驸马一回府就急急去了潘老夫人的鹤年堂。结果,潘老夫人正坐在罗汉床上,一手抱着小重孙子弈哥儿,一手搂着刚下学的大重孙子劼哥儿,跟两个儿媳、四个孙媳、两个孙女说笑呢,兴致好得不得了。 老太太今年六十二岁,身子骨还算硬朗。她本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想大半年没着家的大儿子了,趁着那天偶感风寒,哭着让孙子潘阳写信催他快些回家。 潘驸马一回来,老太太就拉着他哭了一回。 六岁的劼哥儿牵着两岁的弟弟弈哥儿去给爷爷磕头,弈哥儿还不愿意。嘟嘴说道,“哥哥笨,那不是爷爷。爷爷头上有大珠子,他都没有。” 潘驸马摸摸头上的碧玉簪,笑道,“爷爷老了,以后都不戴大珠子了。” 没戴标志性的紫金冠,潘驸马已经让家里的女眷惊掉了眼珠,再听他竟然说自己老了,更吓了一跳,这不是他的性格呀。连老太太都纳闷地看着这个自小就讲究的大儿子,觉得他是不是受了啥刺激。 潘驸马看了看众人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无奈说道,“人上了年龄,想法总会有所改变,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等到潘次辅和潘阳一回家,潘驸马就急急把他们请去隔壁自己的荣恩伯府,关起门把潘月还活着的事告诉了他们,并说这事绝对不能外传。 潘次辅和潘阳听了,都喜极而泣。潘阳哭的是苦命的妹妹还好好地活着,潘次辅哭孙女活着的同时,更哭自己终于不用活得那么战战兢兢了。 如今五大世家里,除了他潘临复坐在从一品次辅的位置上,还有一人是从三品的官,其他所有人都在四品以下。几十年间,皇上已经把这几大世家打压得差不多了。 他这个次辅做的一点都不轻松,别人看着风光,酸甜只有他清楚。皇上几乎不听他的谏言,一生气还要拿他大儿子挤兑他。其实,他几年前就想辞官颐养天年,但另几大世家不愿意,皇上也需要留着他做样子。 若是月儿还活着,太后皇上高兴了,也就不会太给自己脸色瞧。他总算能松口气了。 当他们听说宁王的儿子竟然是潘月在那家的儿子,母子感情又极好,更是吃惊不已。若是这样,自己家是站在宁王这条线上跑都跑不脱了。 潘次辅老奸巨滑,面上坚决不站队,内里一直在想该怎样跟看好的皇子暗通款曲。从心里来讲,他更希望五皇子登大位。不仅因为五皇子谦和,更因为他的岳家就是五大世家之一的王家,也暗中承诺不会打压他们。若他能上位,这五家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宁王睿智果敢,在军中有一定势力,但他的手段比当今还要强硬。他的出身不算好,更不喜欢拿身份说事。五大世家在他手下讨生活,或许更加不易。 可凭着月儿同宁王独子的关系,他们潘家定会烙上宁王一党的印记。这不是跟以王家为首的另四大世家对立了吗? 他说了自己的疑虑。 潘驸马没有接潘次辅的话,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月儿,我的月儿,在家里是如何金尊玉贵!你们根本想像不出她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吃的是糙米、玉米,还吃了上顿没下顿。穿的是粗布,还是补丁撂补丁。住的是茅草屋,冬不遮风,夏不避雨。竟然还要被一些粗鄙的人呼来喝去,出口不逊……就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月儿竟然活下来了,还活得非常开心。这不仅因为钱家人慈善,把她当成亲人一样呵护心疼。还因为她失忆了,心态自然而然发生了变化。若是没失忆的月儿,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珍月郡主,她是不可能面对那样巨大的落差,还能好好活下来的……” 他看看抹着眼泪的儿子,又看看眼圈发红的老父,又说,“我在归园跟还跟梁大人、余祭酒谈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我们不端着世家的架子,多跟那些根基不深的人谈谈,认真倾听他们的心声,学学他们的豁达和为人处事,还真是受益匪浅。那大半年,我只作了十几天的画,其余的时间连笔都没摸过。除了想法子跟月儿和外孙亲近,就一直在思索。我样样不差,可这一生为何过得如此不尽人意?远不像梁老狐狸人情练达,几乎事事顺畅。也比不上余祭酒拿得起放得下,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还如此乐观,过得有滋有味。更比不了月儿的公爹,他之前是走南创北的镖师,之后被打残了,身体极其虚弱,多次命悬一线。可他没有任何抱怨,咬着牙活下来,谋划着把日子过好,依然爱护妻子儿女,待月儿如亲人……我似乎想通了,一个是心胸,一个是心态……我没有足够开阔的心胸,虽怀有大志,却没有包容……我也没有一个乐观向上的心态,一遇逆境,就怨天尤天,而不是想办法去克服,或是顺势而为……心胸决定心态,心态决定命运……我错了,几十年来,错得彻底……” 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就拿着罗帕掩面而泣。他的话让潘次辅和潘阳动容,也认真地思考起来。 潘驸马哭了一阵,把眼泪擦干净,抬起头说道,“所谓合久必分,五大世家绝裂的时候到了。若不是这五家拧成一股绳,上百年来,左右过前朝的兴衰,也左右过先帝时期的政事,当今也不会把咱们看成眼中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与其一起被彻底打跨,还不如分开。爹过些日子就把官力辞了,二弟和三弟的六品小官也没当头,阳儿也把官辞了……等到劼哥儿这一辈长大后,再出仕……” 潘次辅当然知道这个理儿,但这五家经过上百年的联姻,关系错综复杂,他的老伴儿就是王家的闺女…… 潘阳第一次跟父亲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说道,“祖父,我觉得我爹说得对。与其一起被打跨,还不如分开,对大家都有好处。那四家不能忘怀当初五大世家联合起来的辉煌,还想着扶持起下一任君主支持这五家,继续之前的辉煌。岂不知,这已经讨了皇上的嫌了……况且,我妹妹的养子是宁王的独子,母子感情又如此深厚。皇外祖母极喜欢我妹子,一直中立的她知道真相后或许会有所偏颇。我觉得,宁王上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之后,祖孙三代一直商量了一夜。 第二天,深情的潘驸马穿着白麻衣,戴着木簪子,在离长公主坟地不远的村落租了个小院子。白天去坟头上香,缅怀,天黑后才回院子歇息。这一住就是三个月,还写下了一首怀念亡妻的诗,名为“静夜思”。诗歌情意缠绵,凄美哀婉,很快便流传为脍炙人口的名作,在这个时空一直流传了下去。 而在这三个月里,潘临复不听另四家的劝阻,力辞次辅的职位。皇上先还不同意,潘临复把头都磕破了,皇上才含泪点头。 之后,潘家凡是有职位的,都辞了。只有潘子安的荣恩伯和潘阳的镇国将军不能辞,因为这是爵位,不是职位。只有犯了罪被皇上辙爵或是降爵,然后就是本人死了爵位被收回。 而那些辞了官的人,潘临复潘老太爷和潘子安还是给予了相应的补偿——就是给银子。 潘临复无事,便领着儿子孙子筹备着开个书院。 八月初,寄情于山水的潘子安又离京了。如今的潘先生不仅是著名的大画家,还是著名的大诗人,更受学子追捧的同时,也收获了无数女人的芳心。因为他太痴情了,他的那首“静夜思”写得太感人了! 他走之前,小女儿潘元凤来找他哭诉,她在崔家过得更不易了。因为之前嫁给崔晋修,就是使了些小手段,嫁进去后便不得公婆欢心,受到妯娌排挤。婆婆无事就给丈夫塞女人,现在丈夫已经有三个小妾、两个通房了。而她怀了身孕,还得到婆婆跟前立规矩。 如今,潘老太爷一意孤行,辞去了次辅之位,还与另四家的关系也疏远了。这让另四家十分不爽,也包括崔家。 潘驸马看看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女儿。她虽然没有月儿长得好,但也是眉目如画,气质不俗。潘家的女儿都有才,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通。当初若不走那一步臭棋,找个与她身份相符的好后生,现在应该过得很好。 潘驸马劝解了她一番,让她想开些,带着孩子好好过,把丈夫的心抓牢,以后分家就好了。最后又拿了几千两银票给她。 潘元凤有些吃惊。原来她找爹爹诉苦的时候,爹爹就是骂几句崔家,再给她一些银子,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她说这么多居家过日子的话。 当潘驸马带着劼哥儿出现在归园时,已经八月底,秋风凉。 那天正是午后,秋阳明媚,天高云淡。程月正领着几个孩子在望江楼前玩耍,静儿坐在树下的秋千上,钱亦绣把着她轻轻荡着,明娃和闪电围着她们两个转圈。孩子咯咯的笑声和闪电汪汪的叫声连成一片,老远就能听到。 潘驸马望着这悠然宁静的一幕,心底极其平和柔软。活了大半一辈子,他总算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六章特别的礼物 潘驸马望着这悠然宁静的一幕,心底极其平和柔软。活了大半一辈子,他总算知道自己该要什么了。 他说道,“月儿,我又来了。还带来了劼哥儿,他是我的大孙子,已经六岁了。” 程月看这个男人又来了,不高兴地沉脸说道,“你这个人好讨嫌,你又来我家做甚?不要以为你没戴大珠子,月儿就不讨厌你了。” 劼哥儿来之前,潘阳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亲近程姑姑。在船上时,爷爷也吩咐他,让他跟“程姑姑”和她的几个孩子多香亲。 本来他还想去跟程姑姑见礼的,但见爷爷如此被嫌弃,自己肯定也不会受欢迎。便不好意思上前说话,脸都羞红了,扭着手指头不知道该咋办。连他见过的绣姐姐,都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 钱亦绣忙把静儿从秋千上放下来,笑着绕过秋千走过去,先给潘外公曲膝见了礼,就拉着劼哥儿的手笑道,“劼哥儿来了,欢迎你。” 她的话音刚落,明娃和静儿就跌跌撞撞跑过来,使劲拍着巴掌,嘴里还念叨着,“番迎,番迎,番迎……” 他们口齿不清,再加上有一点乡音,“欢迎”就说成了“番迎”。 闪电也不甘落后,跟着他们跑过来,坐在地上拍着前蹄,还叫了两声,表示欢迎。 原来自己受欢迎啊,劼哥儿咧着嘴大乐,之前的难堪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他觉得胖胖的两个小娃真讨喜,奔奔不知为何越长越小,不过也讨喜。他挨个招呼道,“绣姐姐,明弟弟,静妹妹,奔奔,嘿嘿。” 静儿听了咯咯咯地笑起来,赶紧指着闪电说道,“是电电,不是奔奔,奔叔叔宝宝。” 钱亦绣笑着解释道,“静儿的意思是,它是闪电,是奔奔的宝贝儿子。” 劼哥儿呵呵笑道,“哦,是哥哥搞错了,它是闪电啊,名子真威风。” 钱亦绣猜到劼哥儿是来当和平使者的,也知道他的父亲、自己的舅舅潘阳过去跟小娘亲的感情极好。便把劼哥儿牵到小娘亲面前,说道,“娘,这个弟弟是劼哥儿,你看他多可爱,多懂礼貌。”她还是怕小娘亲不给劼哥儿面子。 劼哥儿是个鬼精灵,见程姑姑看自己的眼神柔和,似乎没有嫌弃的意思,他也极喜欢这个好看的程姑姑。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就觉得这位程姑姑面熟,好像自己以前见过。 他忙给她作了个揖,卖萌说道,“程姑姑,我好喜欢你,好喜欢锦哥哥、绣姐姐,也好喜欢明弟弟和静妹妹。” 程月本就喜欢孩子,一看这孩子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心痛,现在听他这么说,更喜欢了。点头说道,“嗯,月儿也喜欢你,锦娃、绣儿、明娃、静儿都喜欢你。还有江哥哥,弘济,公爹,婆婆,他们也喜欢你。”看了一眼潘驸马,又说,“可是,我不喜欢他,我们都不喜欢。” 劼哥儿听了笑起来,走过去拉着她的衣襟悄声说,“告诉程姑姑一个秘密,我爹爹也不喜欢我爷爷,真的。” 钱亦绣噗嗤笑出了声,潘外公的人员关系真是糟透了,孙子一来就把他给卖了。 潘驸马听了他们的对话也不生气,而是走到离程月大概五步远的地方,那里有个小凳子,他坐了下来。向还愣愣看着自己的明娃、静儿招招手,讨好地说道,“静儿,明儿,来潘爷爷这里,爷爷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此时的明娃和静儿已经长高了许多,虽然走和跑都有些跌跌撞撞,但在同龄的孩子中,还算走得稳的。 明娃穿着一套石青色绣团花的软缎衣衫和开档裤子,头顶梳了一根短短的小揪揪。跟锦娃当初一样,直冲云霄。 静儿穿着樱草色绣梅花软缎的短衣和小裙子,头顶两侧梳了两根小揪揪。小妮子的头发有些微卷,但跟当初钱亦绣小原主的卷发还不一样。小原主的头发卷是因为营养不良,太软,直不起来。而小妮子的头发是自来卷,小揪揪弯弯地扣在两侧。钱亦绣戏称为“羊耳朵”。 两个小娃漂亮极了,男娃俊俏中透着几分虎头虎脑,女娃更是眉目如画,雪玉可爱。他们都睁着黑黢黢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爷爷。 明娃听这个爷爷招呼自己,憨憨地就要过去,被静儿拉住了。 静儿嘟嘴说道,“娘亲不喜欢,”然后,回头抱到娘亲面前抱住她的一条腿,抬头望了娘亲一眼,邀功地说,“静儿也不喜欢。” 明娃见状,也冲潘驸马大声说道,“不、喜、番。”然后回头跑去抱住了程月的另一条腿。 程月看儿女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十分得意,也说道,“嗯,不喜欢。” 潘驸马已经从丫头丹蔻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裹,正想给外孙外孙女分礼物,怎么人都跑了。再看看六只眼睛都瞪圆了瞪着他,三张小嘴都翘得老高。他摇摇头自嘲地笑道,“潘爷爷讨嫌,上杆子送礼,人家都不要。” 潘驸马坐着歇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把带来的礼物分配了一番。 因为有了准备,又是自家雇的船,他带了满满五马车的东西,吃穿用俱全。又给钱家人每人单送了一份厚礼,包括钱满霞一家。 同时,也给救过几次程月的张家带了厚礼,让钱三贵以钱家的名义送给他们。 这些东西加起来,不下万两银子。 钱亦绣看看送自己的礼物,雕花鸟的象牙首饰匣里,装着一套累丝镶珠嵌玉的头面,和一条圆润淡粉的东珠项链。首饰匣加首饰,至少一千多两银子,这手笔还真大 她暗叹不已,潘外公家真有钱! 不过,潘驸马带给程月的礼物更耐人寻味,是一个雕凤描金的紫檀木首饰盒,盒里装着一支双凤衔珠金翅步摇。还有一件金丝鸾鸟朝凤绣纹的锦缎褙子,褙子已经半旧。 礼物是潘驸马让钱亦绣转交的。本来钱亦绣想拒绝,让他有本事自己送。但看到这几样东西似乎不是一般的礼物,应该有一定的纪念意义,便接了下来。想着等晚上无人时再交给小娘亲,若是她难受了,自己也好劝解。 晚上,潘驸马和余先生都被请来正院吃饭,把万家也请来了。他们两个加上钱三贵、万二牛父子、钱亦锦一桌,其他人一桌。 几个成年男人喝的是青花酿,钱亦锦喝的是米酒。钱亦绣比较赞成余先生对钱亦锦的教育方式,不是一味的往读死书方面教,而是待人、接物都会教。并且,无事还会带着他去田边地头跟种地的老农聊天,了解一些他们的心声。偶尔也会去县城的铺子,或是酒楼茶肆,听听生意人的想法。如今,钱家一些人际关系的事情也会让钱亦锦代钱三贵出面…… 余先生常在课堂上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要让自己的头脑清醒,是非曲直才能分明。有修养了,才能有智慧,才可以把自己的家庭经营好了。把自己家庭的经营好了的人,才能把国家治理好。一个能把自己国家治理好的人,那么他(她)也一定能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从这点看,余先生比潘先生更适合当先生。 众人从潘外公的嘴里知道,他来之前,接替潘次辅的人选已经定下,竟然是钱亦锦小正太的偶像翟树翟大人。 万二牛一惊,说道,“翟阁老上年才入的阁,而且是以侍郎身份入的阁。他应该是内阁里最年轻的人,今年才四十五、六吧?怎么会让他接替潘阁老的位置?” 余大人笑道,“张首辅已经六十一岁了,皇上说不定是把翟阁老当首辅培养呢……” 几大世家一直瞧不起农家出身的翟树,潘驸马也在其中。特别是听了翟家内宅的传闻,更是不理解为何皇上会欣赏这样的人。 如今,潘驸马的观念已经有了改变,觉得那翟树能从一个农家子弟一步一步做到这个份上,或许真的有他过人之处。 钱亦锦听说偶像当上大学士阁老了,还是阁老的头目,激动地脸都红了。又默默下着决心,要向偶像学习,要向偶像靠拢…… 他这段时间心里一直有些郁闷。钱亦善明年春就会下场,他自认学问比钱亦善强许多,也想去试试。可余先生竟然不同意,说他还欠火候。他觉得自己不差啊,字写得比今年春已经考上秀才的表叔李占冬好多了,学问也比他强。 前两天他把这个困惑跟钱亦绣说了。 余先生不让小正太下场,钱亦绣也就更加印证了钱亦锦有可能是宁王儿子的猜测。王爷的儿子,无需科考。 便劝道,“余先生也许是想让你准备充分了,到时候一鸣惊人,先考个案首,后考个状元,像咱们外公一样。” 这个还解释得通。钱亦锦点点头,说道,“我不想当状元,我想当探花,像翟大人一样。” 钱亦绣听了他们的谈话,觉得小正太以翟大人为偶像是绝对正确的。 看看人家翟大人,有个那样的家庭,老娘、媳妇简直成了京城的笑柄。但他却能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得如此好,竟然做到了次辅的位置上。次辅,那可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而美男外公,他再生不逢时,手中的牌再烂,也不会烂过翟大人吧。但他却把日子过成了这样,老婆早早死了,女儿也被弄丢了。皇家恨他,儿女孙子没一个跟他亲近的,自己大半生也过得郁闷不如意。虽然钱亦绣不太清楚潘外公具体的情况,但她从潘外公的谈话中和小娘亲偶尔的吐露中也能猜到一些。 晚上,明娃和静儿早已进入梦乡。程月和钱亦绣也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之际,钱亦绣才把潘外公送的礼物拿了出来,说道,“娘,这是潘先生送你的礼物。” 程月听是那个男人送的,本能的就想拒绝。但看到女儿手里捧着一件叠着的褙子,褙子上面放着一个首饰盒。这两东西她似曾相识,便接了过来。 她先摸摸首饰盒上的凤纹,再打开首饰盒,拿起那支步摇。步摇一晃还有轻微的声响,上面的珠玉在烛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她把步摇放下,又把褙子抖开,褙子虽然半旧,但上面的那只彩凤却亮晶晶的,闪着金光。 程月的眼前出现了一位丽人,穿着这件褙子,戴着这支步摇。丽人在冲她笑,笑容比春阳还温暖。丽人开口说话了,声音温柔轻缓,“月儿莫哭,爹爹刚刚没看到月儿在跟他笑,爹爹喜欢月儿的……” 话没说完,丽人就渐渐飘远了,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听不见。 “娘,娘……”程月抱着衣裳痛哭起来。 钱亦绣吓得赶紧过去抱着她劝着,劝了很久,程月才抱着衣裳和首饰盒在哭泣中睡着了。 钱亦绣见她睡沉了,才爬起来,轻轻地把褙子和首饰从她怀里拿出来,锁在了自己的柜子里。 这几样东西是有纪念意义,但意义又太重了,重得小娘亲目前还承受不起。自己先帮她收好,以后她能承受了,再交给她。 第二天,程月发烧了,迷迷糊糊地说糊话。赶紧又让人去县城把小神医张央接来,给她施了针,开了药,几天后程月才好起来。 她似乎已经忘了那几样东西,又开心地带着儿女玩,还有思念着远方的江哥哥。 潘驸马和劼哥儿两个住在临香院。上午,劼哥儿会和钱亦锦、钱亦绣一起,跟余先生学一个时辰的书法。潘驸马趁这时候会带着白狼和大山去荷塘月色转转,回来后,又指导劼哥儿半个时辰的课业。下午,他又会指导劼哥儿一个时辰的课业,然后就是去西湖边或是望江楼,离远些看着女儿带着外孙孙子嬉闹。 半个月后,归园的人逐渐适应了这两个不请自到的客人,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安宁的生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五十七章说客 明天是九九重阳节,潘驸马想带劼哥儿去溪顶山登高踏秋,再去大慈寺给长公主上炷香。钱亦锦和钱亦绣也想去给外婆上香,同时爬山望远。再说,他们也想小和尚和老神仙了,听说后便闹着一起去。 晚上,钱亦绣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猴哥带回来的果子。这种果子,可以去请教老半仙,说不定他认识。若是他都不知道,就只有等着自己慢慢解惑了。 第二天早饭吃得早,吃完才刚刚辰时初。潘驸马便带着钱亦锦、钱亦绣、劼哥儿三个孩子上了一辆马车,万大中、吴止、黄铁骑马跟着。 钱亦绣大概猜出了钱亦锦的身份,便也猜到了万大中父子的身份。凡是钱亦锦出村,万大中必会跟着,而且他的身手又十分了得。怪不得自己当阿飘时经常看到万大中在自家周围转悠,原来是在保护自家啊。 既然要登高,就不能坐马车上山。来到溪顶山下那条好上山的路前,众人下了车,车夫李金虎在山下看马车和马,其余的人都爬山。 今天天气十分好,高高的蓝天上只有几抹淡淡的白云,红彤彤的朝阳虽然灿烂却不烤人,秋风也泛着丝丝凉意,正是登高踏秋的好天气。 钱亦绣穿的是白色中衣裤,外面罩了件松花色的过膝比甲,这样有利于爬山。潘驸马也特意往路人甲方向打扮,没戴他标志性的头饰珍珠紫金冠,穿了一件靓蓝色绸缎的直裰。别人虽然觉得这位美大叔俊俏,不时多瞧几眼,但绝对想不到他会是名震大乾的潘大名士。否则,他们爬不成山,弄不好还要堵塞交通。 今天爬山的人很多,还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那些小姐穿得花枝招展,在丫头或是婆子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爬着山。随行的公子们都极绅士地护着她们,生怕她们把脚崴了。 钱亦绣腹诽着,也不知道她们是跳舞来了还是爬山来了。 她有些看不上那做作样。柔美是一种美,可英姿也是一种美。她跟钱亦锦和劼哥儿比着谁爬得最快,咯咯的欢笑声撒了一路,比山中的泉水还清脆悦耳。 走在他们后面的潘驸马暗自叹气,等以后他们恢复身份回了京,一定要找个好些的嬷嬷教教她的举止仪态。绣儿这个样子,清新,自然,像山顶的清风,像林子中的小鸟,让人舒坦。他从内心来说极喜欢,可京里那些人家不见得喜欢。特别是那些讲究端庄仪态的贵妇人,更不见得会喜欢。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把梁家的亲事彻底定下来,若是那件亲事不成了,绣儿在京里似乎不太好找门当户对的好后生。 溪顶山的风景极好,可以说千峰竞秀,万壑峥嵘,又以怪石、奇松、弥猴、云海、瀑布、茶树的“六绝”闻名于世,比跟它接壤的只以花木取胜的溪景山有吸引力的多。不大的功夫,美丽的景致就把潘驸马的目光从钱亦绣身上吸引过去。 他们从辰时整开始爬山,时近正午便爬上了一处小山峰的顶端,虽然不是主峰山顶,但景致也极好。一大半的路劼哥儿还是由吴止背着的,此时他已经累得瘫坐在大石上。 呼吸着清爽的空气,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各异的奇石,还有不远处那挂烟雨朦胧的大瀑布,潘大名士又诗兴大发。他做了一首诗,又让钱亦锦和钱亦绣、劼哥儿各作了一首。不 钱亦绣真想把李诗仙的那首“望庐山瀑布”盗来用用,但还是没敢。她倒不是脸皮薄好意思,她是怕有了那么高的台阶,以后被称为女名士会活得更累。想了想,还是编了一首冒似顺口溜的原创诗应付过去。 他们又坐在山石上吃了几块点心喝了水,才开始往山下走,劼哥儿依然是吴止背的。 钱亦锦看看前面的劼哥儿,又看看脸色粉红气喘嘘嘘的钱亦绣。暗道,若是小时候就好了,自己就能背妹妹下山。可是现在,好像不太好。 一个多时辰后,钱亦绣也快累瘫了,终于来了到山腰的大慈寺。 大慈寺住持弘圆大师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潘驸马同弘圆客气几句,便进了寺里,几人进大殿给长公主上了香。 钱亦绣给外婆长公主上了香后,又代表程月给她上了香。心里默默念着,自己虽然不是原主,但她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让小娘亲更加幸福快乐地生活…… 之后,潘驸马给寺里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钱亦锦代表钱家又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弘圆住持又亲自陪着他们去了悲空大师的禅院。一行人过了小石桥,远远就看见小和尚等在院子的门口。 小和尚如今已经一点也不胖了,眉清目秀,温润儒雅。若是不穿僧衣,再戴顶帽子,十足的翩翩美少年一枚。 钱亦绣想想几年前坐在自家院后大石上装高深的小胖和尚,突然有了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慨。 钱亦绣一直觉得小和尚身上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是钱亦锦和梁大叔这种霸气外露的青少年所不具备的,哪怕是文雅的张央、宋怀瑾也没有。那就是平和,这或许是与生俱来的气质,也或许是老神仙给他培养出来的。 小和尚看见他们了,招了招手,咧嘴乐了起来,两个酒窝愈发明显。 他先双手合什给潘驸马作揖笑道,“潘施主。”然后,又招呼了钱亦锦和劼哥儿,最后笑得眉眼弯弯地跟钱亦绣说,“姐姐,婶子还好吗?她给我带东西没有?” 潘驸马笑笑暗道,他叫绣儿作姐姐,也没叫错。不过叫月儿婶子,却是把关系叫远了。 他的大师兄弘圆住持则笑骂道,“师弟,像什么话,怎么能跟小施主讨要东西?” 钱亦锦玩笑道,“还好弘济小师傅是个出家人,若是俗界中人,我可要小心了。他对我娘和我两个妹子,远比对我和我弟弟亲近。”不过,自己再小心也没用,梁公子如今把主意打到妹妹身上了,自己还不是毫无办法。 他的话把众人都说笑了,小和尚红着脸摸摸光头也说不出话来,他好像的确分了远近的。 钱亦绣笑笑从身上取下个包袱,里面装了程月给他做的一套秋衣。 几人进了禅院,院子里摆了许多盆争芳吐艳的菊花,悲空大师正低头在侍弄。见他们来了,起身拍拍手里的泥,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请众位施主屋里歇息。” 众人也给他作了揖,弘圆住持带他们去了悲空大师的禅房。 钱亦绣没进去歇息,她看到悲空大师去小溪边洗手,也跟了过去。来到他面前,她的背影朝着禅房的方向,从怀里取出那颗果子问道,“大师,您认识这种果子吗?” 老和尚看到果子一愣,忙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思索了片刻。笑道,“老纳猜,这果子肯定是那泼猴送你的。”见钱亦绣默认,又道,“老纳倒是知道这果子是什么,不过,小施主要用一颗果子与老纳交换。” 这老半仙,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 钱亦绣想想自己共有五颗果子,给他一颗还剩四颗。这总比拿着五颗无价之宝,却不知道用它干什么好。 只得说,“好,若你说了,这颗就给你。” 老和尚简直笑开了怀,笑了一阵才说道,“这种果子叫红妖果,老纳也是第一次看见。老纳还是听师父讲过,它长于深山中的密草之下,五十年才开一次花,结一次果。即使是神仙,要踩摘到它,也要有机缘……” 钱亦绣一听这么难得,肯定是好东东,着急想听它的用处,可老半棍就住了嘴,又欣赏起小果子来。 他欣赏够了,又说道,“这红妖果与人参有相通之处,却又有异于人参。人参能续命却不能救命,而这红色妖果却能救命而不能续命。” 钱亦绣说道,“‘人参能续命不能救命’这话我懂。人参是补药,适应人群久吃能延年益寿,增加体质,却治不了病。可红妖果‘能救命而不能续命’,这话我却不太懂。” 老半仙说道,“就是说红妖果能把将死之人救过来。将死之人,指的是五脏六腹或是筋脉坏死之人,而不是老化衰竭之人。若五十岁以后的人吃了它,不仅不能救命,还会死得更快。” 钱亦绣有些明白了,就是能救患病的人,而不能救要老死的人。又问道,“大师的意思是,不管什么病,它都能救?” 老和尚笑着点点头,说道,“嗯,要不怎么说连神仙都想得到它呢。它还有个别名,叫神仙果。不管什么病,只要吃上一颗,便能活下来。但是,一人一生只能吃一颗,若再吃,便会死得更快……小施主记住了,你有这果子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它不是救命,而是催命了。” 钱亦绣听了心中一阵狂喜,真是捡着宝了,这比啥大珠子有用处多了。她真想抱着猴哥啃两口,想着回去一定要给它们再打个金项圈,一家做件新衣裳。 回了禅房,喝了片刻茶后,便告辞下山。之前已经快累瘫的钱亦绣又生龙活虎起来,潘驸马说坐车绕远路下山她不干。她想早些赶回家,把那果子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潘驸马看到风风火火的外孙女,觉得这个孙女啥啥都好,就是太生龙活虎,主意又正。他想管,她也不听。 以后,得想办法把静儿的教育大权抓过来,一定要把她养成滴滴娇的软软的女孩,不能让她被姐姐带歪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淅淅沥沥的雨下了半个月。钱亦绣从一开始得到宝贝的惊喜,到这几天又担心不已。因为猴哥率领的动物之家已经有一个半月没着家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猴哥不同于大山的稳重,大山不会带它们去山里的极深处。但艺高胆大的猴哥却不同,否则也找不到那神仙也难找的红妖果了。 这天,天终于放晴,许多天没来的钱老头两口子来了三房。一入秋钱三贵便不宜大动,所以他也没有去村里。见老父老母来了极高兴,赶紧让人去告诉厨房多加几个菜。又派人去临香苑暗示,钱老太爷两口子来了,请潘先生祖孙自己吃饭罢。 接着,万大中、钱满霞领着芳儿也来了。钱满霞又怀了孕,已经有五个月了。 吴氏看着她的大肚子说,“但愿霞娘这胎能一举得男。” 吴氏觉得万大中是独子,钱满霞没给他生个儿子子,总觉得不好意思。 钱三贵更是希望女儿能一举得男。因为他知道万大中父子都是宁王的属下,万二牛的品级比钱满江还高。似乎,万大中的亲娘还没死,只不过为了掩盖身份,跟他娘暂时分开了。 钱老头两口子唠唠叨叨地说着家务事,又有几家来给多多说亲,汪氏都觉得没有之前那个后生好,没同意。 接着,他又开始埋怨钱三贵,钱亦绣比多多还大一岁,为何不赶紧给她把亲事定下?女孩子再好,也要趁早找好人家。 现在有许多人家来钱家三房提亲求娶钱亦绣,镇上、县里、省城都有,都被钱三贵找借口推了。 最后,钱老头说道,“我觉得温县王家就不错,地有千亩,又有六条大船,家里富得流油,他家的大孙子也长得一表人才。王老爷说了,若是绣儿能嫁给他大孙子,他就把家里的八成产业分给他们。以后,还会带着满川、满河做河上生意,听说这生意赚大钱哩。” 钱三贵一下沉了脸,问道,“是王首实让你们来当的说客?” 钱老头笑道,“就是让我当说客又有啥不妥?女娃长大了总要嫁人。满江虽然当了官,但绣儿在乡下长大,被你们宠得没了边,性子好强,又野惯了。她若是嫁去官家大宅,受不了那个规矩不说,将来夫君再娶个三妻四妾,她能愿意?要我说,还不如嫁个有钱的商户,天天有大肉,****穿绫罗,还得公婆的喜欢、夫君的敬重。有了王家的八成家业,绣儿就是下辈子也够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晚会加更。(。) 第二百五十八章还回去 听了钱老头的话,钱三贵气得有些发抖,连下巴上的那绺白胡子都在抖。他气道,“真是笑话,我家有的是钱,绣儿还需要老王家的那八成家业?” 钱老头一听不高兴了,瞪着眼睛吼起来,中气比儿子足得多,“你家的钱是我老钱家的钱!是我锦娃和明娃的钱!你还能把钱家的家业都给绣儿带去婆家不成?你就是给绣儿陪嫁多多的嫁妆,一千……不对,两千,两千两银子了不起了吧,”说这么大数目的时候,他的心都在滴血,又冷哼道,“这些钱,能比得上王家八成家业吗?听说,王家的家底厚得紧,有几万两银子。” 钱三贵道,“不管那王家有多少钱,我家的绣儿,都不是他那种狗屁人家能肖想的。爹莫再说了,再说,儿子就真生气了。”说完拄着拐起了身,一旁的苏四武赶紧上来扶着他进了卧房。 被撂在屋里的钱老头涨红了脸,他明明是好心来当说客的,怎么会这样呢?如今这个最听话的三儿子脾气越来越大,还敢把他撂在这里坐冷板凳!但他又不敢多说,怕再把儿子气病。只得气鼓鼓地坐着生闷气,把白胡子吹得老高。 钱老太歪嘴说道,“我早劝你别管这事,你偏要来讨嫌。这么多年了,咱们三儿对绣儿有多上心,你还看不出来?绣儿的亲事咱就别参合了,等三儿自己给她定。你赶紧把王家送的礼还回去,咱们有三儿,还要那么多钱做甚?” 钱老头气道,“我这么大岁数了,最喜欢的吃食是打卤面,最喜欢的衣裳是棉麻布,花得了多少钱?我,我还不是想着给儿孙们多留些,总怕我死了后他们的钱不够用……那老王家跟三儿媳妇有亲,咱信得过他们。再亲上加亲,不仅绣儿享福,连满川、满河都受惠。我也是看在三儿媳妇的份上,才收了他家的礼。换成别家,我才不会收,对满江的官声不好。” 吴氏气得捶胸口,收礼还看在她份上。 一直沉默的万大中说了话,“爷爷,我是绣儿的姑夫,也就多说两句,你老别见怪……” 钱老太平时就喜欢这个孙女婿,忙道,“孙女婿有话就说,甭客气。” 万大中笑道,“爷爷想想啊,老王家跟我岳母有亲,若是岳父岳母喜欢他们家,他们还能绕那么个大弯子,通过你们来当说客吗?定是他家实在不妥当,我岳父母不喜,他们才不敢直接来说。这家人虽是亲戚,人却不好,是奸商,还害过我岳父母。以后你们跟他们也远着些,被他们赖上了容易出事。还有啊,爷爷休唐氏最大的原因是什么?还不是怕唐氏做蠢事连累我大舅兄的官运,我舅兄没当官了,钱家官身的门庭可就保不住了,将来善娃他们的仕途也不会顺畅。可你收了人家的礼,被他们拿出去说嘴,岂不是坏了我舅兄的名声?” 钱老头这才害怕了,颤着声音说,“那咋办?我收了王家五十两黄金,一根人参。” 这么大的礼! 万大中都吓了一跳,忙道,“这可不是小数目,赶紧让人还回去。” 钱三贵在卧房里听了他们的谈话,又拄着拐出来,他坐下说道,“明天一早,就让李金虎把钱和人参还给老王家。以后无论是爹娘,还是大哥、二哥、四弟家,包括二爷爷那一家,都千万不要随意收外人的礼。”想了想,又说,“我早就在想一件事,本想等过年的时候几兄弟齐了再说,今天就先说了。如今我们这一支钱家也是官身了,也该修个祠堂,再把家谱续上。” 花溪村的老钱家是从钱老爷子的爷爷那辈逃荒过来的,本家并不在这里。由于家里穷,子孙也不多,所以没有建祠堂,只是每家供了个牌位。 钱老爷子一听,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点头说好。建了祠堂,就更对得起老祖宗了。 钱三贵又道,“建祠堂的钱就由我们三房出。以后,我们三房每年再拿一百两银子出来,做为祭祀和扶持钱家贫困的子侄用。这些钱就由大哥保管,二哥记帐。若是钱家子孙考上秀才了,考举人的费用也由我家出。但是,若是钱家子孙敢仗着我家满江的势鱼肉百姓、收受贿赂,干不法之事,我就有权力让他出族。” 钱老爷子当然愿意,连连说道,“妥当,妥当。” 钱三贵就让人去把大房、二房,以及钱亮父子请来,共商建祠堂之事。 要吃晚饭了,程月母子几人进了正院,遇上去内院的钱满霞。钱满霞笑道,“回吧,我们都去嫂子那里吃饭。我爹和爷,还有大伯他们有事商量。” 钱亦锦和钱亦绣这才知道王首实家竟然在打钱亦绣的主意,都气着了。特别是钱亦锦,气得脸通红。骂道,“那种坏透了的粗鄙人家,也敢肖想我我仙女一样的妹妹,呸,真是痴心妄想!”又道,“我们家的钱好些都是妹妹赚的,太爷爷那么说不对。以后,要给妹妹陪送多多的嫁妆,把要分给我的那份产业也给妹妹,我会自己挣。” 说完,还讨好地看了一眼钱亦绣。 钱亦绣十分不耐那钱老头。今年年初开始,给自己说亲的人家多了以后,他就时时敲打三贵爷爷。说些钱家的产业要留在钱家,将来锦娃和明娃才能有好日子之类的话,生怕三贵爷爷给她陪嫁多了。他之所以那么想把自己说给老王家,最主要的还是觉得王家有钱,不会多要嫁妆。 钱老头讨人嫌,那老王家更是恶心人。钱亦绣气得饭都少吃了半碗。 晚上,钱亦绣等钱老头、万姑夫等人走后,便去了正院。 钱三贵有些累了,正斜靠在罗汉床的靠枕上。他前几天就穿上了薄薄的坎肩,昏黄的烛光把他苍白的脸照得有了些颜色,稀疏的头发,还有那三绺山羊似的胡子已经尽数斑白。他才四十八岁,只比美男外公大三岁,可是看着却像大了三十岁。 他见孙女来找他,知道是为钱老头的事。坐起身,笑着招手道,“来,坐在爷爷身边。自从绣儿有了弟弟妹妹,跟爷爷好久没有香亲了。” 钱亦绣的鼻子有些发酸,走过去坐在三贵爷爷的身边,搂着他一只胳膊,把头斜倚在他肩上。 钱三贵用另一只手拍拍孙女的手,笑道,“绣儿都知道了?” 钱亦绣点点头,嗯了一声。 钱三贵又说道,“你太爷的做法不对,绣儿也别往心里去。他那么大年纪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左右爷不听他的就是了。” 钱亦绣点点头,又嗯了一声。 钱三贵拍着他的手笑道,“爷就知道,绣儿是最乖最乖的女娃了。” “那老王家呢?他们实在太恶心人了。”钱亦绣闷闷地说。 钱三贵本来想等跟吴氏兄长把情况落实了,再收拾王首实。但这次实在是触及到他的底线,竟然敢打他孙女的主意,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钱三贵早就让人把王首实家的底摸透了。那王首发的大孙子,是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几次因强抢民女被人状告到县衙,他爹又用钱把事按下。那小子今年刚刚十六岁,就已经有几个通房丫头了。 就是这样一个无赖,还敢肖想自己的孙女! 但因为锦娃的关系,就是收拾老王家也不能太高调。当初万二牛一再告诫他,万事低调行事,不要把太多目光吸引到他家来。 所以,收拾他们也只得在暗中收拾。 钱三贵说道,“绣儿放心,爷爷肯定会让人收拾他们。具体怎样收拾,你个小女娃就不要打听了,省得污了你的耳朵。” 钱亦绣听了,才抿嘴笑起来。 钱家祠堂选址在花溪村和大榕村之间的一片荒地上,买了二亩地。钱三贵出了五十两银子,由钱大贵和钱二贵负责修建事宜。又计划着,等祠堂修好了,再派个人去钱家的老家湘西,把钱家祖先的族谱续上。 进入十月,动物之家依然没有回来,连白狼和大山都着急了。这天早上,它们也进了山。钱亦绣知道,它们定是寻找猴哥它们去了。 如今,不仅是钱亦绣着急,钱家所有人都着急,天天盼着它们能平安归来。连程月都时时念叨,“猴妹它们咋还没回来?好想它们啊。” 特别是阴雨天,就更让人心里七上八下担心得紧。虽然知道他们有皮毛,不像人那样怕风雨,但这样的天气就是让人想得难耐。 这天晚上,钱家正在吃饭之际,蔡老头带进来个黑大汉。这个大汉又黑又壮,穿着戎装,脸上还有一条长疤,却又有些熟悉之感。 黑大汉咧嘴一笑,抱拳喊道,“钱老爷,钱太太,大奶奶,哥儿,姐儿。” 众人才看出来,这大汉竟然是花强,变化真是太大了。 PS:清泉加更了~~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最近几天,清泉的心情有些莫名的低落,文文是不是也有些伤感?(。) 第二百五十九章喜讯 花强这趟差事又是宁王派的,让他给宁王妃送了信,再回一趟冀安省的钱家。 花强带了一包裹东西,还有十几封信。其中,有几封是钱满江写的,家里每人一封,还有钱老头两口子及钱满霞的。另有四封是梁锦昭写的,两封是给钱亦绣和钱亦锦兄妹的,两封是请他们转交给老和尚和小和尚的。还有一封,竟是李栓子给钱满朵的。 花强说,李栓子如今在梁锦昭手下当了个从八品的官——炮长,一架大炮有八个人负责,炮长就是这八个人的头。他也是附近几个村去当兵的人中唯一一个当了官的。 据说,上次李栓子接到家信正是战前,当他看到妻子儿女被自家母亲哥哥欺辱,再想到岳家给自己买丁的钱被哥哥合着外人骗了,可以说气愤填膺,满腔愤怒无处发泄。正好,下一刻开战了,他就把胸中的恨全部发泄在了敌人身上。他就像个困兽,冲进敌人堆里杀人杀红了眼,又顺道救了一位长官。 因为这次战役,李栓子升了个九品把总。 后来霹雳营来了前线,钱满江就把李栓子介绍给了梁锦昭。这也算公私兼顾,一个因为李栓子是自己亲戚,打炮可以不直接面对敌人。还有一个原因是,李栓子有一个本事,就是看物打物极有准头。那时的大炮没有准芯,主要凭着人眼辨别方向,正需要这样的人。李栓子原来因为又懒又穷,有时馋肉了就喜欢拿小石头打鸟,或是去溪里摸鱼,这样还歪打正着把准头练出来了。 自从李栓子当了官后,更卖命了,到了霹雳营表现也非常好。几个月后,就被提为从八品的炮长。 一家人都为李栓子和钱满朵高兴。 又问花强的脸是咋回事。花强说,有一次钱满江陪着宁王去一个城池视察,正好遇到敌人的一小股死士在半路截杀他们,宁王安全无虞,他们却绝大部分受了伤。钱满江还替宁王挡了一剑,伤了胳膊。 “你们不用担心,钱将军的伤势已经全好了。”花强道。 众人听钱满江无事,才都放下了心。 钱三贵让苏四武赶紧把钱满霞和钱满朵的信送去,又让花强回家,还给他带回去了一坛铁锅头和一只烧鸡、一大碗红烧肉。然后,几人就各自拿着信看起来。 几乎所有的信都是先讲了军队打胜仗的情况,然后,才说了些自己的事。 如今,宁王领着大乾军队把大元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大元已经提出投降讲和,想割让土地换取和平。但宁王八百里加急奏请皇上,想乘胜追击,消灭元国的有生力量,让他们在五十年内无法再进犯。 圣上大喜,准奏。并派钦差大臣去前线慰问,带去无数美酒、猪羊、美女(汗),犒赏有功将士。美女这个奖品钱满江和梁锦昭都没写,也没享用,是钱亦绣后来知道的。 钱满江的信照样是让程月看得泪涟涟,边拿帕子擦着眼泪,边看了又看,看到好的地方,还会小声念出来。 女儿的这副样子让潘驸马酸得不行。心道,那个钱满江,很一般的小子嘛,没气质,没学问,咋会把自己仙女一样的女儿迷成这样?真是过份!哼,回来再收拾他。 梁锦昭给钱亦锦的信有一页,还是大大的字。他泛泛谈了些打仗的事情后,就是预祝他学习好,身体好,将来做个有为的青年。 而梁锦昭给钱亦绣的信却是有五页纸,还是小小的字。他也没写任何有关男女之情的东西,写他们研制出了像石头一样的手雷,还有就是打胜仗后的喜悦,炮火纷飞下的激情,在草原上策马扬鞭的豪迈,以及对年少时的追忆,对溪顶山的思念…… 对她的称谓依然是绣儿,而原来的落款梁锦昭却变成了锦昭。 这封信绝对不是情书,也没有引经据典,而是娓娓道来。就像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老朋友在给她打电话,诉说着自己的工作、生活、思想及情感。 钱亦绣非常喜欢这种表达方式,既让人感到亲切,又不觉得突兀。 她早就发现梁锦昭情商高,年少时心思就比张央、宋怀瑾要深沉得多。或许是像他爷爷梁老国公吧,听余先生和潘外公都叫梁则重老狐狸。 她看完信刚想收起来,就被一只手抢了过去,是钱亦锦。 钱亦锦看完后,摇头评价道,“倒底是武将,没什么文彩,连咱们的爹爹都不如。通篇没有引经据典,就像流水帐一样,没有一点可读性……”像是先生在评论学生的文章,还是极不满意的文章。 钱亦绣笑笑没吱声,又把信拿回来收起来。 那一包裹东西,除了宁王妃给几个孩子带的小饰物,还有给钱三贵带的两朵百年灵芝。最多的就是钱满江带的北方特产,里面居然还有四根人参,说明两根给父母,两根给爷奶。还有几样,是梁锦昭给钱亦绣四兄妹带的牛角梳子及牛角饰品。 回去的路上,钱亦锦明显情绪不高,拉着钱亦绣落在程月及几个孩子的后面。不说话,还不时轻轻叹口气。 钱亦绣看了他一眼,问道,“哥哥怎么了,爹爹打胜仗了不高兴吗?” 钱亦锦说,“高兴,打了胜仗,大乾百姓就能安居乐业好好过日子了。” “那你怎么一直在叹气啊?”钱亦绣又问。 钱亦锦道,“哥哥心里有些失落。还有半年,妹妹就要满十三岁了。那时,哥哥就不能再牵妹妹的手了……长大了真不好,以前小时候,咱们一起睡觉,一起洗澡,哥哥还经常背着妹妹玩,给妹妹擦鼻涕……” 虽然绝大部分是小原主跟他一起经历过的事,钱亦绣还是挺怀念那个时候。两小无猜——呃,这个词好像没用好,兄妹情深应该更确切。那时候,虽然小屁孩有时挺讨嫌,但也不能否认他是个爱护妹妹的小哥哥。 钱亦锦继续说着,“妹妹长成大女娃后,这些事情就都不能一起做了。哥哥去了另一个屋子睡觉,咱们也不像原来那么亲密了。以后,妹妹长成大姑娘了,不嫁给梁大哥,也会嫁给别人,会离开钱家离开哥哥跟另一个男人过日子,就像小姑姑一样。我不喜欢那样……” 声音越来越小,说到后面,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钱亦绣听了也有些怅然若失。看到远处手拉手嬉闹着的明娃和静儿,不知道什么事情高兴得直跳脚,笑声连他们这里都听得到。 她反捏了钱亦锦的手几下,叹了口气,说道,“小时候是好,一家人相亲相爱在一起。因为,我们小的时候,有长辈为我们遮风挡雨。可是,人总会长大,长辈总要变老。你看咱们爷爷,头发胡子都白完了。还有奶奶,脸上已经布满皱纹,背也骆了。长大的我们,就要承担自己的责任,尽自己的义务,孝敬他们。就像哥哥,你现在在努力发奋学本事,就是为了出去闯荡的那一天呀。你有了出息,就能娶个好媳妇回来孝敬已经年老的爹娘爷奶了……” 钱亦锦小声道,“这些道理哥哥都懂,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妹妹长大……”他只想自己长大,不想妹妹长大。 夜里,小娘亲反复念钱满江的信,念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钱亦绣就让人买了猪肉,同吴氏、何氏几人一起做肉干。 上午,李阿财来请客,请他们晌午去他家吃席。 钱满朵一家和钱二贵一家因为李栓子当了官都乐疯了。今天正是十月初十好日子,钱满朵就办了两桌席,把钱家人都请来吃酒。 席是钱满朵领着李阿草做出来的。虽然口味一般,但这已经让钱家人开怀不已,钱满朵总算立起来了。李栓子现在又当了官,若能活着回来,他们家里的日子会更好过。 十三岁的李阿财端着米酒,先敬了钱老头,之后挨个敬了钱家男人。重点感谢了舅舅钱满河和三外公钱三贵,说到动情处还流了泪。 众人吃了饭就各自回了家。钱满朵让李阿草把家收拾了,自己则把专门为唐氏留的一碗土豆红烧肉装进一个篮子,去了大榕村。 唐氏的小院子不大,只有三间正房,一间厨房和一间茅房。新崭崭的,清一色青砖瓦房,院子里还有一棵柳树。 钱满江请了大榕村的一个王婆子每天来给她做两个时辰的家务,洗衣裳,打扫卫生,再煮一顿晌饭。晌饭煮得多,晚上热热能再吃一顿。 此时,唐氏正坐在院里的柳树下,跟两人妇人在说笑。 钱满朵十分不喜这两个妇人,她们是大榕村少找的长舌妇,其中一个还是不俭点的谭寡妇。 那两人见钱满朵的脸沉着,明显不欢迎她们,便都起身走了。 唐氏不高兴地说,“老娘好不容易才有两个说得到一起的人,你咋一来就作脸作色,把人都得罪光了。” 她怂怂鼻子,好像有一股红绕肉味。又看见钱满朵从篮子里端出一碗红烧肉,笑道,“娘没白疼你,还知道给娘送碗肉来。”说完,就用手抓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吃完肉,还把手上的油嘬了嘬。 钱满朵便笑着把李栓子当官的事说了。 唐氏听了并没有多高兴,吧唧了一下嘴说道,“哟,女婿还活着啊。” 唐氏的这个态度让钱满朵很意外,她气道,“娘,你说的啥话啊。难不成,你还希望你女婿死了,你闺女当寡妇不成?” 唐氏笑道,“有一句话,叫啥啥失马,焉知非福。朵娘这么俊俏水灵,哪里看得出奔三十的人?若栓子死了,兴许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刚刚我们还在说,归园来的那位潘先生,又俊俏又有钱。那通身的气派,那身上穿的衣裳,一看就是腰缠万贯的主。哪怕是给他当个妾或是外室,这辈子的福也享不完。若是栓子死了,就让你三叔帮着牵牵线……” 钱满朵红着脸大呵道,“娘,这话也亏你说得出口。我当家的还好好活着呢,你咋能想这些事。” 唐氏撇嘴道,“这又不是啥坏事,咋说不出口?刚谭大妹子还说了,那潘先生是三房的贵客,三房肯定也想把他巴结好。哪个男人不喜俏?这十里八村,有几个人能赶上我朵娘长的俏……” 钱满朵气得不得了,但嘴笨,又说不什么道理来。只得跺跺脚,转身气冲冲地走了。都回到自家门口,想想,又倒回去,去了父亲家。 四天后把花强送走,家里又给钱满江带了信和几双鞋子,还带了三十斤肉干。钱亦绣兄妹也给梁锦昭写了信,带了十斤肉干。老和尚也差了个和尚送来两封信,让花强转交给梁锦昭。 因为这些书信带来的亢奋,暂时缓解了钱家人对动物之家的担忧。 特别是程月,无事就把钱满江的信拿出来读,还让儿女跟她分享。 这次小爹爹的信又太引经据典了。整篇堆积了大量爱情诗的诗句,写了许多诸如“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等等等等,还有什么吾思、吾念、吾悦之类的话。 听得钱亦锦和钱亦绣都倒背如流,脸红心跳,还得违心地夸夸小爹爹的文笔好。后来一见小娘亲要拿信,兄妹两都会找个借口躲掉。实在躲不掉,只得勉为其难地继续听。 这天下晌,潘驸马上完了孙子的课业,祖孙俩又来了望江楼。劼哥儿跑过去跟绣姐姐一起,带着弟弟妹妹玩起来。而潘驸马依然坐在那几株未开花的梅树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此时的程月正在凝思,她似乎想到什么事情,眼光变得更加柔和了。突然,她又抿嘴笑起来。 她看见劼哥儿来了,招呼道,“劼哥儿过来,你等着,程姑姑去拿信给你读。”然后起身进了屋。 小劼哥儿非常听话地站在之前程月坐的地方等。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晚上还有加更。(。) 第二百六十章谦谦君子 劼哥儿是个好孩子,非常听话地站在那里等程月进屋拿信。 钱亦绣看小娘亲这样,有些红了脸,赶紧把弟弟妹妹带到离那个位置远些的秋千旁,绕着秋千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看小娘亲又找到新的听书人,她乐得躲清静。至于那种信适合不适合小盆友听,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钱亦绣看着站在那里的劼哥儿,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潘外公真聪明,带来这样一个可爱的和平小天使,讨所有人的喜欢。 钱亦绣之前一直有些纳闷,都说世家里的孩子清高,目下无尘,等级观念极其严重。看看潘外公,他是世家里的佼佼者,当初可是自恋又自大,拽得像只高傲的花孔雀。后来由于小娘亲的事件受了刺激,他才变得平和了一些。 劼哥儿不仅是世家子,还有另一重身份,他还是皇亲,是当今太后的嫡亲重外孙子。都说皇亲国戚家的孩子骁纵,不可一世。看看当初的叶国舅,是多么骁横跋扈。 可劼哥儿却乖巧,懂事,没有多少等级观念,对谁都彬彬有礼,平和的气质有些像小和尚。 钱亦绣从劼哥儿的谈话中听出,他并不是在潘府中长大,而是在潘府隔壁的荣恩伯府里长大,平时是由父亲潘阳和母亲张氏亲自教导的。爷爷潘驸马大半时间不在府里,整个荣恩伯府,就潘阳、张氏、劼哥儿、弈哥儿四个主子。只是每天会去隔壁的潘府中给潘老夫人请安,吃顿晚饭。 钱亦绣对潘阳舅舅的印象更好了。能教育出这样孩子的人,肯定是个谦谦君子。大乾朝的土地上,谦谦君子不会少,但作为大乾朝最尊贵长公主的独子会是其中的一员,可是太不容易了。 小娘亲到现在梦中偶尔还会叫“哥哥”,肯定之前兄妹俩的关系极好。 或许潘阳舅舅的性格像他母亲紫阳长公主吧。听说紫阳长公主温厚贤淑,是公主中的异类。那么好的人潘外公年青的时候却不懂得珍惜,死得那样早,也是可惜了。潘外公现在再思念,写的情诗再感人又有何用? 斯人已去,桃花依旧…… 不一会儿,小娘亲轻柔又极富感情色彩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吾妻月儿,见信如晤……”巴拉巴拉,“思汝,念汝,入骨的相思,难耐兮难耐兮……以至夫神情恍惚。一日晨起,惊觉月儿怎会不在天际之上?再一细想,原来已入夫之骨髓……”程月的眼泪又感动出来了,她擦擦泪水说道,“劼哥儿,江哥哥就是这样想程姑姑的,他就是这么想我的。” 劼哥儿一脸懵懂,纳闷地说道,“程姑姑,早晨的天上本来就没有月亮啊,只有旭日。” 程月一噎,嘟了嘟嘴说道,“江哥哥那是在打比方,他想程姑姑想得有些恍惚了,以为早晨的天上也会有月亮。”接着又继续念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念了几句,她又开始眼泪涟涟,问道,“劼哥儿,江哥哥的信写得极好是不是?” 劼哥儿礼貌性地点着头,忍了忍,还是说道,“程姑姑,这几句是诗经里的诗。” 程月擦擦眼泪说道,“程姑姑知道这是诗经里的诗,可是江哥哥引用的好啊,江哥哥一直是这么有才的。” 然后又继续念。 好孩子劼哥儿不时地点着头,哪怕眼神里有疑问,还是礼貌性地点着头。程月见他只点头不夸奖,就直接问好不好,劼哥儿也只得违心地夸奖江姑夫文笔好,有才。夸完了,他还为自己说了谎而脸红。 钱亦绣的心里都快乐喷了,懵懂的小娘亲可爱,认真的小劼哥儿更可爱。 那边的潘驸马却不停地在叹气摇头,眉毛都拧成了一股,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还把女儿感动成这样……还好女儿失忆了,否则怎能跟这小子如此琴瑟和鸣? 再想想,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女儿懵懵懂懂过得如此快乐,得公婆丈夫如此珍爱,又有了几个好儿女,也是一种福气。 简直是福啊。 潘驸马拧着的眉毛又松开了,换一种心境去听女婿给女儿的书信,另有一番乐趣。只是,等战事结束了,得让女婿多读些书才行。 几天后,钱满霞回娘家。她带来一个消息,说前几天钱满河去找唐氏,母子两个大吵一架,吵架声外面都能听到。接着,钱二贵又去了唐氏的家,把唐氏痛打了顿。这是钱二贵第一次下死手,打得唐氏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开始吴氏还在说,“唐氏那婆娘是该打,太坏。不过,男人的心变得也快,当初唐氏还是二伯婆娘的时候,做得再过分,二伯也舍不得那样打她。如今,二伯心里又有了别的女人,打她可是不留余地了。” 钱满霞说道,“哎哟,娘,亏你还帮着那婆娘说话。要我说,二伯还打轻了,应该再把她的另一条腿打断。你知道为什么打她?她盼着李栓子快些死在战场上,好让朵娘姐给潘先生当妾。啧啧,听听这话,多丢人。那唐氏如今跟我们村里最讨嫌的两个长舌妇玩到了一起,那两人又嘴快又讨嫌。吃了她家的东西,还尽给她出坏主意,人家说啥她就听啥,蠢货一个……” 吴氏听了又气起来,呸了几口,大骂起了唐氏。钱三贵也直摇头,好在把这蠢婆娘休了,不然还不知道她会干些啥蠢事。真是丢人现眼。 日子一晃进入冬月,动物之家还没有回来,钱家人更慌了。钱亦绣、钱亦锦无事就会领着人去村后那个岔路口等,钱家的下人和长工也会进山找。同时,钱三贵又出了二十两银子,请附近几个村的猎人进山帮着找。 小和尚听说了,每天都会让寺里的和尚来问问,有时候他自己也会亲自跑来看看。 这天,小和尚又来归园了,他过两天就要跟着师傅去北方云游。一个是来告别,一个是看看动物之家回来没有。 今天天空阴沉沉的,还飘着小雪,冷风刺骨。望江楼的一楼厅屋里,中间燃着一盆碳火,人又比较多,温馨又温暖。 程月把做好的棉衣给小和尚穿上,又把僧帽给他戴上。小和尚觉得这个天气不需要戴帽子,想取下来,被程月按住了。 她轻声说道,“不能取。前两天静儿着凉了,发热又咳嗽,看她难受的样子,婶子都急哭了。” 小和尚赶紧把手放下来,安慰道,“婶子莫急,贫僧不取就是了。” 劼哥儿羡慕得要命,他看到程姑姑给她的四个孩子做了冬衣,如今又给不是她孩子的弘济也做了冬衣,却独独没给自己做。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又加更了,呵呵,清泉不算最勤奋的作者,但还是比较努力滴~~(。) 第二百六十一章奔奔 劼哥儿见程姑姑给小和尚都做了衣裳,唯独没给自己做,极羡慕。可怜兮兮地走过去说,“程姑姑,还有劼哥儿呢?你给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有弘济小师傅都做了衣裳,咋把劼哥儿忘了呢?” 程月才想起来自己把这个可爱的孩子搞忘了,十分内疚地说道,“呀,是程姑姑不好,把劼哥儿忘了。等着,等弘济走后程姑姑就给你做。” 劼哥儿才抿着嘴笑起来。 现在劼哥儿可以进望江楼,潘驸马还不敢进来,他把劼哥儿送到门口后自己再回去。 天更暗了,钱亦绣、钱亦锦和小和尚看到外面的雪越飘越大。这应该是花溪村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雪了,几人担心得要命。 三人对视一眼,一起起身向外走去。钱亦绣出门之前,对程月说,“娘在家里好好的,我们去路口看看猴哥它们。” 程月也担心动物之家,听了点点头,把撵路的劼哥儿和明娃、静儿拦住了。 钱亦绣三人带着几个丫头和小厮又来到溪景山和溪石山的岔路口,这条路口是动物之家进出山经常走的路。他们大概走进去五十多米,钱亦锦还想往里走,被小厮钱晓雷劝住了。钱三贵吩咐过,不许他们往岔口深处走,那里有大坟包,阴气重。 他们站在这里等着。天好冷,他们一直跺着脚,还不时把手拿在嘴边哈哈热气。 村民们都知道归园的动物之家几个月没回来了,偶尔从这里路过的人还会安慰他们别急。 风雪中,几乎寸草不生的石溪山显得更加威严冰冷,溪景山虽然还有绿色,却也萧瑟落寞得多。 雪更大了,几乎看不清几米以外的前方,丫头和小厮撑开伞帮他们三人挡着雪花。 等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紫珠几人劝道,“主子们请回吧,别冻着。何况你们在这里等也没有用啊……” 他们知道没用,可这样糟糕的天气坐在家里等心里更难受。 又过了两刻钟,苏四武来了,说老爷叫他们回去。 他的话几人不敢不听,正准备回去之际,小和尚突然指着岔口深处说,“你们看,那些是什么?” 众人往那里看去,有几个人影在向他们靠近。接着,又传来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有些像黄铁,他在大声喊着,说快出山了。黄铁前天领着六个归园的长工同六个猎人一起进的山,他们带了几天的干粮,说是要进深处去找找。 几人一听是黄铁的声音,都激动地向他们那个方向迎去。 到了近前,竟然看到动物之家了,还有后进山的白狼和大山。几个人更高兴了,向他们跑去。 只是到了近前才看清,动物之家就像打了败仗的军队,一个个没精打彩,悲愤难当,还都受了伤。猴哥的头包着,猴妹在猴哥的背上,左腿上了夹板。跳跳一只腿也上了夹板,用三条腿走路,第一次进山的闪电背上缠了一圈绷带。这几只动物身上都有许多干了的血迹,也不知是它们的,还是别人的。 后进山的白狼和大山好些,白狼的背上有一块皮毛被撕掉了,大山走路有些不利索。 钱亦绣挨个数着动物之家,独独少了奔奔,心不由地一沉。还不待她发问,钱亦锦急道,“奔奔呢,奔奔去哪儿了?”他跟奔奔相处的时间最长,感情也最好。 听了钱亦锦的发问,猴妹哇地一声哭起来,跳跳和闪电也流着眼泪一阵狂叫,白狼和大山则狠狠地瞪着猴哥,猴哥无限哀伤地向天长啸着。 黄铁叹道,“我们在深山里遇到它们的时候,它们刚刚被一群猴子从极深处追出来,我们用火把和火铳把那一大群猴子吓咆了。奔奔没有跟着出来,一定已经死在里面了。” 一听奔奔死了,钱亦锦和钱亦绣一下子大哭起来,哭得身子都软了。黄铁把钱亦锦背着,小和尚背着钱亦绣一起回了归园。 这几天,归园里悲伤一片。奔奔跟着他们一家人从最艰难的岁月一起走过来,患难与共,同舟共济,就像家里的孩子。 钱三贵、吴氏、钱满霞的眼睛都哭肿了,程月更是哭得不行。钱三贵的病还重了几分,又把张央请来施针开药。更不要提钱亦锦和钱亦绣了,他们两个跟奔奔的感情最好,天天抱着奔奔的遗物涕哭不止,连课都没办法上。 半个月后,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的钱亦锦和钱亦绣兄妹给奔奔立了一个衣冠冢。位置选在溪景山后山的一棵青松旁,这里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又远离嘈杂的人世喧嚣,奔奔会喜欢的。坟里埋的是它的一个银项圈和一件穿过的衣裳,还有它小时候喜欢的拨浪鼓。 最后,他们两人还在小坟包上撒了几颗花种。 动物之家由于受了伤,又因为奔奔去逝的打击,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特别是猴哥,更是垂头丧气,忧伤难过。有时候气狠了,还用脑袋撞树。奔奔的死,就是由于它的鲁莽和轻敌造成的。 钱亦绣已猜了个大概,再通过猴妹比的手势,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猴哥通过猴妹,找到了赤烈猴的大本营。它还挺聪明,没有冒然进攻,而是躲在远处观察它们的规律和行踪。 经过多天侦察,猴哥觉得自己单打应该打得过猴王。赤烈猴中,有想争猴王位置的猴子,可以去挑战猴王。除了猴王的孩子和配偶,其它猴子都不会相帮,谁胜了就拥戴谁。 但猴哥没想到的是,它不是这群赤烈猴中的一员,它是外来入侵者。它去挑战猴王,针对的不是猴王一个,而是整个赤烈猴群。 于是,整个赤烈猴群一起上来打,打得以猴哥为首的动物之家毫无招架之力,到处逃窜躲藏。后来白狼和大山找到它们了,又一起突破赤烈猴的阻截,逃出了山林的极深处。正好又遇到黄铁带着人来找它们,把那群一直紧追不舍的赤烈猴吓跑了,它们也才彻底安全。 奔奔是在猴哥挑战猴王那天,护着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闪电被赤烈猴咬死的。 钱亦绣也气猴哥的鲁莽,半个多月来一直不理它。钱亦锦不仅不理它,还要用眼睛瞪它。 这天,放学后的钱亦绣又看见猴哥在悲愤地用脑袋撞树,叹着气走了过去。 钱亦绣来到它的身旁,轻声说道,“好了,快别撞了。撞傻了,奔奔也回不来,你连仇都报不了了。” 猴哥听了,停下来又冲天悲愤地长啸了几声,眼泪涌上眼帘。 钱亦绣又说道,“吃一堑长一智,得了这个教训,一定要记牢,不要再重蹈覆辙。你要更加练好本事,有绝对把握的胜算,再去打猴王。把它打死,给你爹娘、奔奔报仇……” 钱亦绣也不管它能否都听懂,一大通的说教。 猴哥似乎听明白了,边抹眼泪边点头,最后一人一猴终于和解,手牵着手进了望江楼。 腊月初,潘驸马要带着劼哥儿回京城了。若是自己一人,就在这里过年了,但有劼哥儿,必须要把他带回去。 劼哥儿走的时候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程月也极不舍他,劼哥来跟她告别的时候,她也哭了。程月给他做了一件大红刻丝绵缎小长袍,上面绣了二色金百蝶穿花图案,领边袖边还镶了白色狐狸毛。小正太极喜欢,说留着过年的时候再穿。 钱家送了劼哥儿十颗玻璃弹珠,又给荣恩伯府送了适合成人男女及孩子用的十套莲蔻化妆品、一百斤金莲藕、十斤金娥峰茶、一百斤腊肉、一百斤香肠等东西,既是回礼又是年礼。 京城里的宁王府、梁府的年礼已经送来了,今年又多了一个荣恩伯府。 省城三家、县城六家,收到他们送的年礼,钱家也回了礼。 只有王首实家送的年礼,都送到门口了,还是没让进来。这次来的王首实老了一大头,也瘦了许多。他总有种预感,钱家应该知道他家过去做的那些事了,他怕得要命。 钱三贵没想到自己要等到跟吴氏兄长见面后再彻底收拾王家的想法有多英明,等死的人远比将死的人更痛苦。 还有一件事让王首实难受的是,大孙子上个月被几家受害者联合告到了县衙,他家用了许多银子,孙子还是被判打五十大板,坐两年的牢。 他一直最喜欢这个大孙子,觉得大孙子虽然爱惹事生非,但聪明,长得好,最关键的是身体好。他的二孙子、三孙子身子骨都不好,一个有肺痨,一个一出生就瞎了一只眼。 如今,这个大孙子又坐了牢。 自从钱家发达了以后,自家真是啥啥不顺……王首实又酸涩不已地带着两大车原封不动的年礼回了温县。 大年三十,钱家三房要去村里的钱家大院团年。程月照例不去,钱三贵两口子带着钱亦锦四兄妹去。 由于明娃和静儿还小,他们的两个乳娘也要去。 到了大房,看到省城人钱四贵一家回来了,县城人钱满川一家也回来了。钱亦绣兄妹见到好久没见的钱满亭、钱满坡、钱亦善、多多和进娃,自是一番亲热。 由于钱满朵不回婆家,也被叫来跟着钱家一起团年。 之前,汪氏一直有些看不起钱满朵一家。但自从听说李栓子当了官后,倒是客气了几分,对他们也有了笑脸。 但李阿草还是不敢去屋里玩,也不敢上桌,一直在厨房里帮着烧火。如今,钱家的媳妇已经不用进厨房干活了,由陆嫂子领着两个长工的媳妇做。 还是钱亦绣进厨房把李阿草牵上了桌。 钱亦绣今天也第一次看到了钱二贵新纳的妾——肖氏。肖氏今年二十有八,因为不能生孩子被前夫家休了。长相虽然一般,但胜在皮肤白,看着倒也秀气。钱满河同意钱二贵找女人,但他不肯再叫别的女人娘,于是肖氏就以妾的名义进了门。虽然说是妾,但家里没有大妇,男人又心疼她,日子也过得。 吃饭的时候,肖氏是没有资格跟钱家人一桌的,给她单设了一个小几,让她自己吃。 肖氏比较灵醒,吃饭的时候,先站去了钱老太的背后拍服侍她。 钱老太本来要拿拿把,多让肖氏服侍一番的。但钱二贵一直心疼地望着肖氏,让钱老太看得难受,气道,“快去自己吃吧,你再站下去,我二儿的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肖氏红着脸去吃饭,钱二贵不以为意地嘿嘿笑两声。 钱亦绣有些好笑,这钱二贵还是个多情种子。当初惯着唐氏,如今又惯着肖氏。 饭前,钱老头照例进行了一番新年致辞。他先讲了钱家祠堂的事。祠堂已经建好了,明年由钱三贵出五十两银子,让钱亮去一趟湘西,把钱家族谱续上。 钱家的族长就由钱三贵担任,因为他的身体不好,平时具体的事务就由钱大贵和钱二贵负责。 又总结了钱家今年的成绩,重点表扬了三房,还表扬了钱满河脑子灵。 最后又说,如今钱亦善、钱亦锦两个后生到了说亲的年龄,钱满亭、钱亦绣、钱亦多三个女娃也到了说亲的年龄。他给这几个要说亲的人定了一个框框。 后生说亲,一定要找温婉、懂礼、贤惠的闺女,家庭过得去就成,坚决杜绝唐氏那种搅家精。 三个女娃说亲,一定要找家世好的,有钱的。找到这样的人家,她们不仅掉进了福窝,还是兄弟的一个助力。 还说,“那些有钱人家都讲究要低门娶妇高门嫁女,如今咱们老钱家是官身了,也该有这个讲究才行。” 钱三贵难得地接了一句,“爹说的极是,那些大户的确都讲究低门娶妇高门娶女。不过,女娃找婿,还是要看人品。人品不好,嫁进去孩子受气。就像当初的媟娘,嫁进杨老抠那样的人家,爹和娘也心疼不是。” 钱老头点点头,又道,“前几天,有几家人来给善娃和锦娃说亲,我觉得都不错。”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有亲提出文里钱老头的年龄问题,清泉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钱三贵的年龄调低三岁,前面的文会有些改动。给亲造成看文的困惑,清泉在这里说声抱歉。(。) 第二百六十二章少年郎 钱三贵一听老爹还想插手锦娃的婚事,直摇头叹气。锦娃是皇上的孙子,听说还是长孙。宁王的嫡长子,又是独子。自己现在对他都是战战兢兢,只希望在宁王归朝后,把他完完好好地送出去。他的啥前程,婚姻,自己根本不敢有丝毫多的想法。 可这事如今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真叫他为难。 钱三贵低下头没有接话,钱大贵则笑道,“爹这么大年纪还为他们操心,真是谢谢爹了。爹说的是哪家?若条件不错,定下也行。” 钱大贵和汪氏都知道,那些好人家上杆子来跟自己家定亲,看的是三房的面子。亲事由老爷子定下远比由他们定下好,因为若那些人家有有求于三房的地方,老爷子可以直接去找钱三贵说。所以,他们对老爷子帮着找亲家一点都不反感,还乐见其成。 钱老头比较满意大儿子的表态,看三儿子沉默不语,心里又气上了几分。 老头现在非常不满意三儿子。倒不是因为钱亦绣的亲事,他听说王家特别不妥当以后,也觉得不能让重孙女嫁过去。 他不满意三儿子的是,他还活着,钱氏族长却没有让他当。 钱家祠堂是由三儿子提议、出钱建起来的,以后族里的日常开销也会由三房出,这些人顺理成章地选了钱三贵当族长。但是,若三儿子谦虚一番,说老父还在,理应由老父当。那么,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当这个族长了。 可是,三儿子却自己当了,一点都没有谦虚一下。他又不好意思明明白白说自己想当,所以心气非常不顺。他不明白,这个最听话孝顺的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他今天之所以说这么多,手伸这么长,就是让大家看看他才是这个家的大家长。晚辈们的任何事,他都有决定权。 他的话说完,三儿子竟然低头不表态,一点都不给自己面子。 钱四贵看老爷子生气了,忙笑道,“爹,你着啥急呀?满江的信里不是说了吗,宁王爷已经把元狗打回大漠,还在乘胜追击。我在省城就听说了,宁王爷这回立了如此大的功劳,回京后肯定讨皇上的喜,说不定还能当太子,那就是以后的皇上。满江是宁王爷的心腹,前程能差了?肯定会官升几级。到时候,他这几个儿女就会去京城找门当户对的人家,谁还想找这里的土老财呀。还有善娃,学业好,以后又有满江提携,弄不好也能当大官。再找个家世好的闺女当助力,会更有前程。这些乡下人家的女娃,再贤惠,能帮他多大忙?” 汪氏一听极喜,笑道,“哎哟,还是四叔在省城里听得多,看得多,比我们这些乡下人有远见,确是如此。” 钱大贵也笑着频频点头,气得钱老头又吹起了胡子。 钱满河马上笑道,“等善娃、锦娃以后遇到合适人家的闺女了,还是得过爷这一关。爷不同意,就不准他们定。” 众人都附合着说对,是该如此,以后善娃、锦娃的亲事一定要过钱老太爷这一关才行。一推老远的事,钱三贵也乐得附合。这才把老爷子的面子圆过来,脸上有了几丝笑容。 钱亦绣暗诽不已,这老头越老越糊涂,咋不学学钱老太,消消停停安渡晚年呢? 饭后,又陪钱老头钱老太聊了会儿天,二房、三房的人便各自回家。 因为奔奔的死,三房过年也没有多少喜气。吃完了年饭,都早早回房歇息。正房厅屋里,只有钱华、黄铁、李金虎、苏铭四人打马吊,帮着主人守岁。 初二,钱满霞领着万大中、芳姐儿、万二牛回了娘家。自从钱满霞嫁入万家后,每年初二都会把万二牛一起请回娘家吃饭。 钱满霞下个月初的预产期,现在肚子已经非常大了。 钱亦绣领着弟弟妹妹给万二牛和万姑夫两口子作揖拜了年,每人收了两个大红包。钱亦锦因为初一去万家拜过年,已经收了红包,今天便没有他的。 三姐弟刚收了红包,便看见基本不出屋的猴哥来了。它来到万大中面前跪下,学着人类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个大礼让万大中一愣,说道,“猴哥想要红包作个揖就是了,干啥行这么大礼呀?” 猴哥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它没有笑,跳起来打了几下拳,又踢了几脚,然后又跪下给万大中磕头。 万大中愣愣地搞不懂它是啥意思。钱亦绣看明白了,对万大中说道,“猴哥是想拜你为师,跟你学武呢。” 这猴子受的刺激大了,搞得跟孙悟空一样,连拜师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万大中也喜欢动物之家,特别是奔奔的死让钱满霞伤心了好久,他也不希望它们以后再出事。他笑起来,点头道,“好,猴哥想学什么,我教你就是了。以后,若我来归园,你就跟跟我学一个时辰的拳脚,若我没时间过来,你就来我家。” 这两年钱亦锦以学业为重,不会每天学武,十天里只有三天跟着他学。所以,万大中不像原来每日来归园教钱亦锦功夫。 猴哥听了高兴起来,赶紧又给万大中磕了三个头。虽然真正打起来两个万大中也打不过一个猴哥,但也不妨碍他给猴哥当师傅。 猴哥原来厉害,是因为赤烈猴本身所具备的凶猛、机敏和极强的弹跳能力,再加上它天生的力大无穷。现在,又学会了人类的武功套路,如何攻击敌人,如何防备敌人。万二牛父子打了这么久的猎,对攻击野兽也有一定的心得,知道打什么样的野兽打哪里最容易得手…… 此后,猴哥便每日跟着万大中学武。有时万大中出去办事,就委托万二牛教它,风雨无阻。 猴哥在苦练本事的时候,正月底,跳跳又生了一只小公狗。它是奔奔的遗腹子,取名银风,小家伙长得跟奔奔小时候一样雪白可爱。它的到来让钱家人把对奔奔的所有思念和爱都放在了它身上,它比小哥哥闪电受宠和受关注得多。 在猴哥武艺有了大长进的时候,钱满霞于二月五日生了个儿子,取名万伏。这个名子十分有意义,万二牛父子在花溪村潜伏十几年,终于快见光了。 钱满霞不知道这个原因,觉得这个名字不太好听。但既然是公爹取的,她还是孝顺地同意了。 在猴哥几乎快学完万大中所有本事的时候,钱亦锦和钱亦绣过了十三岁的生日。此时的两个人,一个已经长成花颜月貌的婷婷美少女,一个已经长成英英玉立的翩翩少年郎。 在他们生日的前一天,钱亦锦牵着钱亦绣的手在和熙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一直转到快月上中天,他才把妹妹送回望江楼。 钱亦绣转身的那一刻,他又把妹妹的小手拉过来,难受地说道,“妹妹再让我拉一会儿,明天起,我们两个就是大人了,哥哥就不能再拉妹妹的手了。” 听了他的话,钱亦绣也有些心酸,就又让他拉了一刻钟,两人才分手。 第二天起,如他之前所说,便没再牵过妹妹的手。 在猴哥学完万大中肚子里最后一点货的时候,日子滑进了五月。 五月五日上午,有三条直接从京城驶来的船开入花溪码头。一条装饰豪华的船是空着的,其它两条船装着马匹和人。船一靠岸,就从船上下来一百余个身穿戎装的军爷,他们每人还牵了一匹高头大马。 码头上的人一看这么多军爷,都吓得四处逃蹿。 这些军爷骑着马从码头向东狂奔而去,路过荷塘月色的时候,惊得塘里的人和花果山上的人都直起身愣愣地看着这些军爷。他们突然想到了什么,等这些军爷一过,就马上往家里跑去。 这个平静的小山村还是第一次来了这么多军爷。吓死人了,出了什么事? 这些军爷来到归园前的荒原上停下,几个人又继续骑着马向东而去,穿过花溪村,去了大榕村的万家。 而整个花溪村的人因为这些军爷的到来,都吓得从田边地头跑回家,把门关得紧紧的。有些人家还用柱子把门抵紧,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及粮食都藏好。胆子小的妇人,还吓得直哭。 他们觉得,来了这么多军爷,不是要开战了,就是有土匪了。 只有这个村的行政长官汪里正觉得此时他不能躲起来,他必须要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哆哆嗦嗦想出去,被他婆娘哭着死死抱住。他本就害怕,见他婆娘这样,便吼道,“哭甚哭?我又不出去,就是搭个梯子看看外面咋回事。 他搭了个梯子在围墙上,伸着半个头向外张望着。突然,他看见万二牛父子骑着马和几个军爷由东而来,他们似乎跟军爷们还挺熟。 汪里正急忙伸长脖子问道,“万老弟,这是咋回事?” 万二牛停下说道,“汪里正,快让大家伙该干啥干啥。这些军士是来办私事的,与村民们无关。”说完,就骑马向西奔去。 汪里正突然有了种感觉,这万二牛咋突然变了呢?变得一点都不像乡下的泥腿子,气势比县太爷还足。 万二牛及万大中父子来到花溪村西头的荒原上,跟军爷里的几个头目寒暄了几句,一起向归园大门走去。 在这些军爷刚刚来到荒原上的时候,蔡老头就吓得把大门关起来。钱三贵让吴氏和孩子们都躲到望江楼去,所有的动物也去那里,又让在家里的壮男去望江楼门前护着。他则和蔡老头、苏四武在外院听动静。 余先生猜到了大概是什么情况,也让钱亦锦去了望江楼。他来到前院,正想跟钱四贵说自己的猜测,就听见大门被拍得啪啪作响。是花强来了。 钱三贵一听是花强,才让蔡老头把门打开。 花强又拿出四封信交给钱三贵。两封是宁王写的,一封给钱三贵,一封给钱亦锦。钱满江给钱三贵和程月各写了一封,他怕程月受不了锦娃是别人的孩子,信里长篇大论地安慰了一番。 宁王给钱三贵的信大意是,感谢钱三贵一家把自己儿子抚养长大,让他在这个家里快乐无忧地生活了十三年。这个情他会记永远记住,也会让锦儿永远记住。今后,锦儿不仅是朱家的孩子,也依然是钱家的孩子。现在战事结束了,也是时候该把锦儿接去京城认祖归宗了…… 钱满江的信也说战事已经结束,他们刚刚班师还朝。让小殿下跟着万氏父子先行回京,等自己把京中事情打理好,就来接他们一起去京城享福…… 钱三贵看宁王的信都是哆嗦着看完的,再看儿子把锦娃称为小殿下,身子就哆嗦得更厉害了。 这时,万家父子领着军爷中的头目走了进来,并介绍这位是林将军。 而钱亦锦此时正拿着一根棒子同猴哥等动物之家一起,站在望江楼的一楼准备随时开战。之前,他让吴氏、程月和妹妹弟弟上二楼,他则留在一楼保护他们。 吴氏和程月哭着让他也去二楼。他摇头道,“奶莫哭,娘亲莫哭,我是家里的长子,理应保护长辈弟妹不受欺负。” 钱亦绣有些猜到可能那些军爷是来接钱亦锦的,但不好明说,只得拉着已经吓坏了的吴氏、程月和弟妹去了二楼。 她扶着二楼的栏杆,看此时的钱亦锦像一个有担当的少年,一面的严肃,脊背挺得直直的,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木棒。还给动物之家布置着任务,谁负责打敌人,谁负责阻拦敌人不许他们上二楼…… 吾家有男初长成,那个梳着冲天炮的小正太长大了。 钱亦绣又反身去安慰小娘亲和弟妹。当他们在窗口看见除了一个军爷来了自家,其他所有的军爷都有序地站在荒原上时,才放了心,程月和吴氏也停止了涕哭。 当看到万二牛父子来跟军爷们说话时,钱亦绣就更加坐实了先前心里的猜测。 她想到还在一楼誓死保卫家人的那个少年郎,忍不住流出泪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六十三章真相 钱亦锦被请到正院的东厢客房,看到屋里坐着自家爷爷、余先生、万爷爷和姑夫几人。爷爷的眼睛通红,精神也不好,似刚刚哭过,剩下三人则是极力地压抑着兴奋。 奇怪的是,这几人都坐在屋子两旁的椅子上,而八仙桌旁的两个上座却空着。平时,这两个座位都是自家爷爷和余先生或是万爷爷坐的。 钱三贵见钱亦锦进来了,指着八仙桌旁的上座说,“锦娃——哦,不对,您,您请上坐。”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鼻音也严重,好似又要哭出来。 钱亦锦摇头不肯坐,纳闷地说,“爷,你怎么了?那位置是你们长辈坐的呀。” 万二牛见状,说道,“钱兄,你是小殿下名义上的祖父,你也请上座。坐下了,才好说正事。” 万大中起身扶着钱三贵坐去了八仙桌右边的座,又把莫名其妙的钱亦锦扶去了左边的座。钱亦锦还是不肯坐下,他都蒙了,这些人对自己咋这个态度呢?还啥,啥,啥小殿下的…… 万大中恭敬地说,“您请坐,坐下了,听我爹和我岳父给您解惑。” 钱亦锦只得坐下。 这事由万二牛说最合适。 万二牛便从十三年前,自己带着一队护卫护送怀孕的宁王妃去大慈寺茹素说起。当他们茹素完在回京的路上,却听到宁王弑杀太子已被下狱的传言。王妃痛不欲生,早产生下了一个男孩。为了以防万一,保住宁王的骨血,王妃让他们父子带着孩子隐藏民间,她则继续北上与宁王汇合,对外说孩子死了…… “……我们带着孩子回到大榕村,并把他放到了钱家门口。”万二牛说完,探究地看着钱亦锦的脸色。 钱亦锦有些了然了,但还是不愿意承认那个男孩是自己。红着眼圈问道,“你们说的是善哥哥吗?”问完,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万二牛愣了一下,认真地说道,“不是,我们把那个孩子放在了花溪村西头的钱家三房门口。”说完,就看了一眼钱三贵。 当钱三贵真正意识到这个自家当亲儿子养了十三年的孩子即将要离开时,已经偷偷哭过了。见万二牛让自己说,只得压抑住伤心,颤巍巍地说道,“是,在你娘——哦,不对,在月儿生绣儿的那天夜里,我们听到院外有孩子的哭声。你奶——哦,不对,满江娘开门一看,是一个孩子,还是男娃。我们当时好高兴,觉得定是老天见绣儿是个女娃,就又送给了我们一个男娃……我们就把孩子抱回了家,对外说月儿生了一对龙凤胎。捡的那个孩子,就是你。” 钱三贵说完,就把宁王给钱亦锦的信交给他。 在钱三贵叙说的时候,钱亦锦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他接过信,哭了好一会儿,才把信打开。 信上写道,“吾儿肃锦,自汝出生至今,已有一十三载。父子竟一面未见,甚思,甚念。为父虽生于皇家,然半生坎坷,厝火积薪。为儿能平安长大,不得不骨肉分离,将吾儿隐匿在民间,托付于钱家……汝为吾朱祥盛之嫡长子,真名为朱肃锦……汝母因思虑过重,心结难解,已沉疴多年……望儿速速返京,承孝于膝下……” 看信之前,钱亦锦只想做钱家的孩子,不管自己真正的身世有多好,他都不愿意改变现状。可当他第一眼看到这信上的字,知道写信的人是亲生父亲,那种天生的血缘感应一下子让他对写信之人敬畏起来。看了信后,知道亲生父母为了他的安全才把他送到乡下,父母想他想得厉害,特别是母亲,因为想他已经病魔缠身……他的心又记挂起了远在京城的父母。 他的心情十分矛盾,既不想离开生活了十三年的钱家,不想离开相依相持多年的亲人。又记挂在京城的亲生父母,不忍他们思念过重…… 他用袖子遮住脸唔唔地哭起来,边哭边说,“怎么办,我舍不得我娘,舍不得妹妹,弟弟,也啥不得爷、奶、太奶、小姑姑……” 他一哭,钱三贵再也忍不住了,也拿着帕子哭起来。 等钱亦锦哭了一会儿,万二牛才说道,“王爷只有小殿下一个独子,王妃因思念小殿下,患病多年。小殿下还是应该尽早回京,以解王爷和王妃的思念之苦。” 余先生也说道,“小殿下,百善孝为先啊。过不了多久,钱将军就会把钱员外一家接去京城,那时你们不是又见面了?” 钱三贵见钱亦锦这样,也止住哭说道,“是,满江在信上说,等他安置好了,就来乡下接我们。” 钱亦锦听了,哭声才渐渐小些。 万二牛等人又商议,最好明日起程。 钱三贵道,“锦娃——哦,不对,小殿下……” 钱亦锦听了钱三贵的称谓,难过地说道,“爷,你咋跟我这样生分了呢?你真的就不当我是你孙子吗了?” 钱三贵先是摇头,后又紧张地点头,说道,“你是皇上的孙子,小民怎敢,小民怎敢……” 钱亦锦流着泪说,“不管我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我还是喜欢爷叫我锦娃,叫别的,我听着生分,难受。” 余先生道,“钱员外就别客气了,小殿下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养育之恩大过天,钱家的养育之恩,小殿下必须铭记于心。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叫什么都无妨。再说,你们家跟王爷还有亲。以后到了京城,再注意就是了。” 钱三贵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锦、锦娃离开钱家,其他的人我都不担心,只担心满江媳妇和我娘。满江媳妇身体不好,我娘又年迈,若她们知道疼爱了这么些年的锦娃不是钱家的孩子,怕她们一时接受不了。” 这倒是,屋里的这几个人都了解钱家的情况。商量了一阵,赶紧让人去县城把张仲昆父子接来,再带着急需的药…… 下晌的阳光正烈,晌歇后的明娃和静儿闹着出去玩,程月便把他们带在门口不远处的树荫下玩。 钱亦绣在望江楼里坐立不安,她知道终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来临了,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她早就习惯了小正太——不,是少年郎,早习惯了他在自己身边,与她的生活她的喜怒哀乐融为一体。现在,却要生生地把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抠出去…… 门外传来静儿和明娃的嘻笑声,及程月轻柔的笑声。小娘亲,若小娘亲知道了真相,不知她该怎样难过。 突然,明娃和静儿大叫了起来,“哥哥,哥哥……” 接着又传来钱亦锦温和的声音,“慢些,别摔着。” 钱亦绣来到门口,看见钱亦锦站在不远的地方,明娃和静儿迎过去一人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钱亦锦的眼睛又红又肿,他笑着牵起小兄妹的手,慢慢向坐在桉树下的程月走来。他扯着嘴角笑道,“娘。” 程月注意到儿子的眼睛,一下站起来,紧张地问道,“锦娃,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说完,她的眼圈也红起来。 钱亦锦笑道,“没有谁欺负儿子。是儿子想爹爹了,所以……”他似乎不好意思说下去,羞赧地低下了头。真相他不好跟娘说,得由爷爷来说。 程月笑着用帕子帮他擦了擦脸,说道,“锦娃快别难过,江哥哥快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以后永远都不开分了。” 钱亦锦点点头,眼泪似又要流出来,他使劲忍了忍,把小兄妹交给程月。看到钱亦绣正红着眼圈站在门口,便向她走去。 他进了屋,钱亦绣也跟了进来。 钱亦锦转身拉起钱亦绣的手,轻声说道,“妹妹,不管以后怎样,我都是你的哥哥。” 钱亦绣点点头,她咬着嘴唇没说话,怕一说话会哭出来。 “姐姐,哥哥,静儿(明娃)也要拉手手。” 两人不能言的愁绪被两个小家伙打断了,屋里又响起了欢笑声。 不一会儿,红着眼睛的钱三贵和还抹着泪的吴氏来了望江楼,他们后面跟着张央。 钱三贵让下人们把明娃和静儿带去外面玩,就对程月和钱亦绣说,“你们坐下,有重要的事跟你们说。” 然后,拿出钱满江的信给程月看。程月看着看着,便流出了眼泪,抬起头说道,“怎么会,怎么会锦娃不是月儿的亲儿子?” 钱三贵说道,“满江的话你还不相信?” 程月哭着说,“江哥哥不会骗月儿的。” 吴氏哭道,“是,满江没有骗你。当初,你只生了绣儿一个女娃,是我在咱家门口捡了一个男娃,骗你说是你睡着了生的孩子……” 吴氏的话还没说完,程月一下子向后倒去。钱亦锦早有准备,赶紧接住了她,又把她背上楼放在床上。张央也上楼去给她把脉,施针,又让人去熬药。 钱三贵简单地跟钱亦绣解释了几句,“……情况就是这样。明天锦娃就会离开家去京城,你要把你娘服侍好。” 然后,他又拖着沉重的身子被吴氏扶去了正院。 此时,钱老头和钱老太已经被人接到了正院的厅屋。 钱老头大着嗓门笑道,“这么急把我们接来,是满江当大官了吗?” 上午,老头也被从天而临的军爷吓破了胆,后来听说没事,万二牛父子跟这些爷军认识。他还想来三儿子家看看,但看到这么多军爷聚集在归园前的荒原上,便不敢过来。但心中有一种猜测,或许自家孙子当大官了,这些军爷是因为满江孙子而来的。 他乐得一路小跑回钱家大院,还对钱大贵等人说,“看着吧,咱们要享三房的大福了。哈哈哈,钱家要发达了,发达了。” 钱三贵摇头道,“满江当没当大官还不知道,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他也回京了,说他安置好后,就会回乡来接我们。不过,我现在要跟你们说的事跟满江无关。” 他起身走到老两口面前,在吴氏的帮助下跪了下来,继续说道,“爹,娘,对不起,儿子有件事骗了你们。其实,锦娃,并不是我钱家的孩子……” 钱老太不相信地说道,“三儿,你骗我们吧?锦娃是我最乖最乖的重孙孙,怎么可能不是钱家的孩子?” 钱老头却怒了,一下子站起来,用烟斗敲了一下钱三贵的头,骂道,“我就说他长得不像钱家种,你还跟老子嘴硬。你个臭小子,那不是钱家种你还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有好先生不知道给善娃,还想给他分那么些的家产……他亲爹找上门了吗?告诉你,钱家的家产,一分也不能让他带走。”想想又不能太绝情,到底养了这么大,还是有感情的,又说道,“哎,若是他亲生爹娘实在不济,就给他一、二百两银子,去做个买卖什么的,也全了你们爷孙十几年的情义。” 钱三贵叹道,“爹,这点你放心,锦娃不需要要我钱家的哪怕一根线头。哎,谱天之下莫非王土……锦娃是,他跟皇家有亲。门外的那些军爷,就是来接他的。” 钱老头一听,愣了一下下,嘴也张得老大,反应过来后,顿时眼睛比外面的日头还明亮,哈哈笑道,“傻子,跟皇家有亲,那就是皇亲贵戚了!哈哈哈,我钱家养大了这样的贵人,要发达了,要发达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从愣神中清醒过来的钱老太大哭起来,“天哪,我不活了,我放在心尖尖上疼的重孙子,你们竟然说他不是我的重孙子……”然后,身体就直直地向后仰下去,倒在椅背上。 众人赶紧把她抬到罗汉床上放好,她的身子还是硬的,眼睛瞪老大闭不上,像是魔怔一样。 张仲昆给她施针、按摩一点作用没有,老太太依然僵硬着身子,眼睛也闭不上。想给她往嘴里灌药,她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根本撬不开。 钱老头怒其不争地说道,“你这老太婆,这是好事啊,你难过啥呀?” 钱亦锦正在望江楼里看着程月,听说钱老太不好了,赶紧跑了过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六十四章离开 钱亦锦看到钱老太如此,难过地流出了眼泪。他过去帮老太太按摩,边哭道,“太奶,不管锦娃以后怎样,都是你的重孙孙。锦娃永远记得,我小的时候,经常饿得难受,太奶就会像变戏法一样给我变出好吃的东西来。有时候是一个鸡蛋,有时候是一块芽糖,有时候是几片肥肉……” 钱亦锦哭诉的时候,张仲昆一直在帮老太太按摩。他突然觉得,老太太的身子有些变软了。喜道,“继续说,老太太的身子变软了。” 钱亦锦听了,又继续说,“太奶,那包肥肉的帕子被浸得油油的,味道好闻极了……锦娃还记得,你让我偷偷去你屋子吃好的,善哥哥和多多妹妹在门外哭,大奶奶就敲盆子打碗。你还说,不管他们,那两娃子饿不着,只有锦娃可怜,吃不饱穿不暖……” 在钱亦锦,不,现在应该说在朱肃锦的絮叨中,老太太的身子慢慢变软了,“嗯”了声,铁灰的脸色渐渐黄了些,眼睛也闭上了。 张仲昆赶紧给她施了针,又让吴氏把她扶起来,他在老太太的背上拍了几下,老太太猛咳几声,吐了一口痰出来,才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钱亦锦,一把抓住他哭道,“锦娃,他们说你不是太奶的重孙孙,他们在骗人,对吧?” 钱亦锦趴进她的怀里哭道,“太奶,锦娃是你的重孙孙,永远都是你的重孙孙。” 钱老太一听咧嘴乐起来,显得嘴更歪了,眼泪鼻涕一起下,搂着钱亦锦说道,“我就说他们是骗我的嘛,我的锦娃怎么会不是我的重孙孙呢?” 钱老头听老太太一口一个重孙孙的叫,吓坏了,这小贵人可是皇亲,这不是大不敬嘛。赶紧制止道,“我说老太婆,你疯癫了?锦娃如今可是京城里的贵人,你还要给他当太奶,你这不是找死吗?” 钱老太一听,一翻白眼,又仰脖子倒下去。 张仲昆气得让人把钱老头弄出去,又给钱老太施针。老太太倒是醒过来,但也不说话了,只看着朱肃锦流眼泪。 朱肃锦半跪着趴在她身上哭道,“太奶,你不要锦娃了吗?” 老太太摇摇头,“啊,啊……”她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朱肃锦又说,“太奶还要锦娃,真好,锦娃也要太奶。太奶记好了,不管以后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的重孙孙锦娃。太奶,你不会白疼锦娃的,锦娃会好好孝敬你。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等着锦娃给你请封诰命,等着锦娃带你到京城去享福。你不是一直想看皇宫的大门吗?锦娃领着你去看……” 等钱老太终于哭着睡着了,朱肃锦才回了内院。 此时程月正在念叨着,“锦娃带把儿,月儿有本事,生了个带把儿的……”她又有些糊涂了,反复念叨着这几句。 钱亦绣坐在床边安慰她,张央拿她也没好办法,正让人熬助睡眠的药,让她喝了睡觉。 程月见朱肃锦去了,又拉着他的手反复道,“锦娃,你是月儿生的,月儿有本事,生了个带把儿的……” 朱肃锦点头宽慰她,“是,锦娃是娘生的,娘有本事……” 当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归园总算平静下来。 荒原上的那一百多个军爷,一半住在归园的前院和院后的那几排院子里,另一半安排住去了村里条件好些的人家。 安排好后,万二牛和万大中才回家跟钱满霞交底。他们要一起护着小主子朱肃锦回京复命,之后再来接钱满霞娘仨。 尽管钱满霞早已猜到钱亦锦不是自家孩子,但当得知他马上要离开娘家回归本家时,还是难过得流了眼泪。钱亦锦可以说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舍不得,还想再回娘家看看他。 万大中说道,“岳父家如今忙乱不堪,又要照顾病人,又要准备小主子的东西,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明天他走的时候,去送送他吧。等过些日子,顶多两三个月,我就回来接你。去了京城,你岂不是又能见到小主子了?” 当钱满霞听说公公原来竟是宁王府的护卫长,还是从三品的官,相公也是七品护卫,婆婆也在世,住在京城,她将来会去京城生活。她真是又吃惊,又惶惑,她的夫君跟自己之前认识的夫君不一样,自己的前路不知会如何…… 万大中搂着她说道,“霞娘别担心,不管我的身份如何,对你和孩子们的爱都不会变。娘的性情也好,匆需害怕。再说,舅兄不久就会回来接岳父母一家进京的。说不定,我和舅兄会一起回来接人……” 并商量,他们父子走后,钱满霞就暂时住去归园,他们放心,她又能帮着劝慰照顾难过的钱三贵夫妇和程月。 今晚无月,只有几颗星星撒在夜空里,寥落而孤寂。朱肃锦和钱亦绣坐在莲香水榭旁的廊桥里,看着西湖里模糊的莲叶,还有几枝刚刚露出水面的花苞。 他牵着她的手,这样坐了一个多时辰。多是沉默,偶尔会有一搭无一搭地说两句话。 “哥哥走了后,妹妹要代哥哥孝敬娘,爷,奶,太奶。” “嗯。” “哥哥不在家了,妹妹更要小心,无事别出门。像妹妹这么好看的小娘子,那些坏小子会打坏主意的。” “好。” “不管在外人的眼里如何,在哥哥心里,钱家永远是我的家。” “我也这么想。不管哥哥以后地位如何变化,你都是我和明娃、静儿的好哥哥。” 这话朱肃锦似乎喜欢,似乎又不太喜欢。为什么不太喜欢,他现在也想不明白,或者说没时间想。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哥哥进京后,会尽快去找爹爹——就是咱们的江爹爹,让他快些回乡来接你们。你们到了京,我们又能见面了。”一说到这个话题,朱肃锦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 要按钱亦绣的本意,她一点都不想去京城。自己通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把归园和荷塘月色建得这么好,这里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她可不愿意在一个宅子里过活,更不喜欢搞啥脑残的宅斗。 但是现在看来,进京是必然的。她想着,哪怕是进了京,也得想办法买个大些的庄子,建好了,当自己的渡假别墅。再把锦绣行的经营范围扩大,或许再开个更大的公司…… “妹妹,你没听哥哥说话吗?”耳边传来朱肃锦的声音,他似乎又受伤了,使劲捏了一下她的手。 钱亦绣赶紧说道,“听着呢。我也想赶紧进京,这样能时常跟你见面。可是,我又有些舍不得归园,这里多美呀。” “哦,也是,哥哥也舍不得这里。” …… 今天无月,也看不出什么时辰。直到钱晓雷来跟钱亦锦说,“少爷,余先生让你早些歇着,明日还要早起。” 朱肃锦点点头,牵着钱亦绣起身回了望江楼。分手前他又强调了一遍,“妹妹,我们永远都是亲人。” 钱亦绣点头笑道,“哥哥本来就是我们的亲人。” 第二天巳时,朱肃锦在万二牛父子、余先生的陪同下离开了钱家。走之前,他先后去望江楼和正院客房看望了程月和钱老太,并给还在沉睡的她们磕了三个头。 钱家人只能送朱肃锦到前院。他出院门前,先把明娃和静儿抱起来,亲了亲他们的小脸。又坚持给钱三贵和吴氏夫妇磕了三个头,给钱满霞长躬及地。哭道,“爷,奶,小姑,你们对锦娃的养育之恩,锦娃会永远铭记于心。” 钱三贵和吴氏、钱满霞已经泣不成声,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一哭,明娃和静儿、芳儿也跟着大哭起来。顿时,院里哭声一片。 钱亦绣也哭得厉害,但好歹能说话。她泪眼迷离地说道,“祝哥哥一路顺风,平安到达京城。” 当那一百余人护着朱肃锦离开后,归园前的荒原又沉寂下来。一直强撑着的钱三贵也倒下了。 而花溪村和大榕村却炸锅了。 天哪,钱家三房的锦娃,竟然是皇亲国戚,因为父亲被奸臣迫害,万二牛父子拚死护主,保他来了这里,托付给钱家…… 老百姓的想像力是无穷的,把前朝那些忠臣奸臣的戏码都加了进来。 哎哟哟,钱家三房立了这么大的功,钱满江的官肯定会更大。钱家发达了! 不得了了,那万二牛和万大中竟然是军爷,还是当官的。他们掩藏身份在这里呆了十几年,竟然是为了保护小主子。那钱满霞真是踩到****运了,随便嫁了一个泥腿子,还是个官! …… 花强听了村里的传言,心道,这要是知道小殿下是皇孙,那还不知道得咋热闹呢。 他是钱满江派来的,不需要跟着朱肃锦一起回京。钱满江让他在家里歇息一段时间,再帮着钱家准备准备去京城的事。 等把那些人送走了,花强才把一人些托他带的信送去了那些人的家里。因为有了大炮,大乾军队的人死伤不算严重。花溪村去了二十五个壮男,死了九人。活着的人,应该快回来了。 还有李栓子给钱满朵的信,还给她带了十两银子回来。高兴得钱满朵直哭。 钱老太是在晌午醒来的,她昨天夜里就住在归园正院的西厢。怕钱老头再刺激她,昨天万大中就把钱老头“请”回了钱家大院。 钱老太醒来后,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来。看看四周,又歪嘴哭起来。张央又来给她施针,把脉,然后开药,让人去熬。 守着她的吴氏知道老太太是在找锦娃,说道,“婆婆,锦娃都说了,他永远是你的重孙子,你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再说,你还有这么多重孙子呀……” 又让人去把明娃领来,再让人去村里把得娃和生娃带来。 程月是在下晌醒来的,她的情况比钱老太要好些。虽然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但有几个孩子在跟前闹腾,总会把她的注意力拉到这些孩子的身上。 钱三贵病倒一个是因为伤心,一个是因为累着了,钱满霞一直在他身边服侍劝解着。 人伤心,动物之家也伤心。 朱肃锦把跳跳和银风带走了,因为闪电从小是跟明娃和静儿一起长大的,所以就让它继续陪两个小兄妹。 本来还想带一直跟随他的大山,但大山不乐意走,它舍不得白狼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这个家。大山和白狼、猴哥、猴妹、闪电一直把朱肃锦和跳跳闪电送上船,当大山逐渐看不到船的影子了,才感到这是彻底跟小主人和跳跳、银风分开了。它难过极了,一路哭着回了家。 猴哥和猴妹、闪电也伤心,但它们听钱亦绣说,不远的将来,她会领它们一起去京城,到时候又能看见钱亦锦(它们心里拒绝朱肃锦这个名子)和跳跳银风了。所以,它们远没有大山和白狼伤心。 晚上,当钱亦绣听说大山一天没吃饭,一直呆在临风苑小主人的床边哭的时候,又去了临风苑。 钱亦绣看到大山爬在床边眼泪长流,也流泪了。这只小丑狗陪着钱亦锦一起来到钱家,一起生活,一起长大,感情最好。 她用帕子帮它擦擦眼泪,又顺着它的毛说,“快别难过了,不久后,我们也会去京城,到时候你和白狼就跟着我们一起去看他。不想离开他,就住京里。若实在住不惯京城,就回归园来住。等过些日子想他了,又让人送你们去看他,这样两全其美,多好。” 大山听了,才啜泣着吃了点东西,却无论如何不离开这间屋子,而是睡在了床前。 哎,狗都这样,何况人呢。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冷丁一走,谁不伤心? 这几天,归园一片惨淡。病的病,哭的哭,叹气的叹气。 这让钱老头实在看不懂,这是好事呀,应该高兴才是呀。但他不敢乱说话了,万大中就说老太婆是他给气病的。而且,老蔡管家也不许他去正院看老太婆,怕他再乱说话,并说这是万大人走前的吩咐。 钱老头已经听说万二牛是从三品的官,这么大的官,他的话可不敢不听。 PS:清泉是个喜聚不喜散的人,一直不想写到这一天,但这一天还是来了。钱亦锦走了,钱家人难过,清泉的心情也不轻松~~(。) 第二百六十五章报仇 五天后,钱三贵能坐起来了,他脸色灰败,脸颊又深凹进去,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一点肉又没了。 他强撑着同钱亦绣商量去京城的事宜。带哪些下人,带哪些东西,归园交给谁打理更放心…… “爷只是去京城看看,不想在那里久住,还是想回归园过平静的生活。”钱三贵虚弱地说道。 钱亦绣拉着他的袖子嘟嘴说,“我舍不得跟爷分开,爷回归园,我也跟着回来。” 钱三贵看看她,不舍地叹道“爷的小妮子长大了,总有一天要嫁去夫家,还能一直跟着爷?” 钱亦绣撒娇道,“那我以后的家就跟爷当邻居,每天都要去看看爷,给爷捏捏背。”说着,就捏起小拳头帮钱三贵敲起了肩膀。 钱三贵笑起来,连说,“好,好。以后等爷想归园了,绣儿就陪着爷来归园住一段时日。然后,爷再跟着绣儿回京。” 钱亦绣笑道,“好,一言为定。” 连日来,祖孙两人第一次笑出了声。 他们商量,以后,李金虎主管归园,苏铭主管荷塘月色和花果山,蔡和主管溪山县的锦绣行。蔡老头以后管京城的家,钱华管京城的锦绣行。黄华等人带去京,以后再在京郊买田买地,种金莲藕,再看能不能嫁接金蜜桃…… 值钱的东西都带去京城,因为以后钱家很可能会在京城长住。哪怕钱三贵两口子住不惯京城回来了,钱满江领着儿女也会继续住在那里。 商量完了,钱三贵又累得一头的虚汗,赶紧躺下来歇息。 钱亦绣出了正房,就去西厢看望钱老太。老太太还不能起床,说话也含混不清,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现在已经把陆婶子叫来这边,主要服侍她,汪氏和、王氏、小王氏、李阿草每天都换着班地来这里照顾她。大房、二房其他人也会经常来问安。 张央隔三岔五就会来一次,给她把脉,开药。 钱亦绣过去跟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安慰几句,便回了望江楼。 还没进门,就从望江楼二楼的窗户里传出咯咯咯的笑声,让钱亦绣的心情也雀跃了几分。 是小和尚来了,他是归园最欢迎的客人。这几天他一直住在临风苑,晚上给大山慰藉,白天给程月慰藉。钱亦绣虽然猜不出小和尚的父亲到底是谁,但她百分百肯定小和尚姓朱,也是皇上的孙子。因为,他和朱肃锦长得很像,还有他在寺里享受的特殊待遇也只有皇家的人才会享受到。 有他给程月解闷,程月的心情也好了些。 几天后,猴哥便来找钱亦绣,它指指蜿蜒的群山,意思它要进山。 “是去找猴王吗?”钱亦绣问。 猴哥严肃地点点头。 “那你本事练好了吗?会使用匕首了吗?”钱亦绣又问。 自从猴哥开始跟万大中学本事后,钱亦绣就把梁老国公送给她的匕首拿出来,嘱咐它说,“好好用功,不仅要把拳脚功夫学好,再学会使用匕首。那时,你就不止是山中的精灵,更是山中的大王。” 说完,钱亦绣就把匕首给它挂在腰带上。为了猴哥好装东西,家里人早就给它做了条挂荷包的牛筋腰带。 猴哥听了钱亦绣的话,便先摆了一个练武前的招式,然后就武了一套拳脚。的确是万大中教它的招式,但是它比万大中跳得更高,呼呼的风声听起来比万大中的力气更大。它又拔出匕首武了一圈,最后把匕首向几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甩去。那棵树上的一根碗口粗的枝杈被匕首一下子切断,掉了下来。 它跑过去把匕首捡起来插进腰间,跑回来看看钱亦绣,意思怎么样? 钱亦绣激动万分,使劲拍了几下巴掌。由衷地说道,“真好,猴哥,你是最棒的。” 猴哥咧咧嘴,又用手指了指群山,仰天长啸几声。 钱亦绣知道它这半年多来一直憋着劲想进山找赤烈猴报仇。从内心来讲,她是极其不愿意让它去冒险的。但想着猴哥恨毒了那个猴王,若强行不让它去,到时候它偷偷跑去更麻烦。 如今猴哥的武艺大增,加上它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若论单打独斗,它在山林中或许已经找不到天敌。再加上它在人群中长大,远比山中的野兽更狡猾,它此去的胜算应该在九成以上。 钱亦绣看着它,慢慢地说道,“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的话每一个字你都要记清楚。你此去万万要小心,不能再鲁莽行事,千万不要去赤烈猴的大本营。最好等到猴王落单或是随行的猴子特别少的时候再出击,打死猴王的同时,尽量不要让其它知道你杀了猴王的猴子有一个生还。你要记住,只有猴王是你的敌人,杀了它后就赶紧回来,不要再去招惹其它的猴子,绝对不能犯众怒。若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就回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要为自己,也要为猴妹和闪电的性命负责。” 钱亦绣说得很慢,每说完一句话就会看着猴哥,待猴哥点了头,她再接着说下一句。交待完了,猴哥重重地点了点头,叫了几声,意思是它听明白了。 猴哥带着猴妹、闪电走的那天晚上,大山和白狼竟然也跟着一起去了,它们是去给奔奔报仇的。 把动物之家送走后,归园就更沉寂了。 钱亦绣在忙碌整理东西、交待事物的同时,就数着日子盼动物之家安全回来,盼小爹爹快些回来,盼朱肃锦能有信过来。 好在这么长的时间,小和尚都没回寺,而是待在归园陪伴程月,让钱亦绣有更多的精力忙碌其它的事情。 三贵爷爷的身体不济,吴氏、钱满霞许多事情不懂,现在归园的大小事务都是钱亦绣和蔡老头在操心。 一晃到了六月下旬,金莲花开得正艳,天气热得难耐。这天下晌,突然有三个人骑着马穿过花溪村向归园狂奔而来。 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若坐马车和坐船比较,坐船快得多。但若换马不换人,人再少歇息一些时候,那么骑马的人快得多。 蔡老头打开门,听了那几个人的话,笑着一路跑去正院。嘴里高声喊着,“老爷,太太,老太太,大奶奶,锦少爷派人送信来了,锦少爷派人接你们来了,大爷又升官了,大爷快回来了……” 他一路的高声喊叫,立刻把沉寂的归园喊得热闹起来。 钱三贵被吴氏扶起来,钱老太太也睁开眼“啊,啊”地叫起来,程月和小和尚带着明娃和静儿跑来正院,钱满霞抱一个牵一个跟在他们后面。正在后院库房领着人整理东西的钱亦绣听下人讲了,也赶紧往正院跑去。 PS:许多亲都说今天的文太伤感,清泉就抽时间又写了一更,虽然还没写到相聚时的大欢喜,但也算是个过渡,让亲心里好受一些。(。) 第二百六十六章意想不到 朱肃锦给钱老太、钱三贵夫妇、程月、钱亦绣、钱满霞各写了一封信。 大意都是,他在京城很好,每天都承欢于父母跟前,孝敬操劳的父亲,宽慰重病的母亲。皇祖父很喜欢他,说他学问好,知道民间疾苦,还封他当了宁王世子。皇太祖母对他也很好,拉着他哭了好一阵,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他都留着呐,等以后妹妹弟弟进京就送给他们。 更令他高兴的是,他的父王母妃并不反对他跟钱家亲人多来往。告诉他,他也是钱家的孩子,让他永远记着钱家的养育之恩。 但美中不足的就是想钱家亲人想的厉害,希望他们快些进京。他已经在太医院打听过了,专门找好了治钱家爷爷和钱家太奶那种病的御医…… 送信的这三个人是宁王府的护卫,让他们留下保护钱家人,并一起回京城。 钱满江的信大意是,他已经正式与岳父及舅兄见了面。在宁王世子(朱肃锦)回京,并且公开身份后,岳父也进宫把珍月郡主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了皇上和太后。皇上和太后惊喜万分,特别是太后,竟是喜极而泣…… 因献加农炮图纸的功劳,还借了月儿、世子的光,他回了御林军并官升三级,如今已是正四品的左中郎将,进宫当差。还特别注明,因太后她老人家疼惜月儿,希望她的夫婿不要去城外的军营当差,那样太辛苦,回家的时间也少。就特意让皇上给了这个官,能多些时间陪月儿,太后她老人家也能经常看到…… 大概一个月后,他就会回乡,太后也会派接程月的人一起来,让家里做好迎接的准备…… 还有一封万大中给钱满霞的信,他已经被安排去霹雳营当了从四品的副骁骑参领。交接完差事后,会跟钱满江一起回来接钱满河娘仨…… 看了信,一家人又是喜极而泣,哭声一片。 之后,钱三贵在吴氏的搀扶下去了西厢房,给钱老太念了钱亦锦和钱满江专门给她写的信。当老太太听说孙子当了正四品的大官,还在皇上身边做事,能天天看着皇上,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当听说锦娃竟然是皇上的长孙,宁王的儿子,却还是叫自己钱家太奶,还专门派人来接她进京,并找好了御医给她治病后,更是激动的涕泪皆下。 为以防万一,程月是太后外孙女、锦娃是皇长孙的的事还是暂时不公开,等钱满江回来再说不迟。 此时在钱老太身边照顾的是李阿草,吩咐她不要说出去,李阿草赶紧把嘴巴捂上点点头。 钱三贵最怕的是钱老头,若是他知道了家里出了这两号人,那肯定得闹到人尽皆知。月儿是太后的嫡外孙女,是郡主,他怕家里这些人保护不了她的安全。等儿子带着皇家接月儿的人回来了,把她安安全全交到儿子手上,钱三贵才放心。 知道锦娃过得好,还把他们当亲人。知道儿子在宫里当了大官,还马上要来接他们了。一家人之前生离死别的压抑一下子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欢喜。 钱老太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饭却能够多吃半碗了,精神面貌也逐渐好起来。 程月更是笑得眉眼弯弯,她根本没听进去别人说的话。全副身心都沉浸在江哥哥给她写的情书和锦娃给她写的信里,已经被江哥哥要来接她的消息刺激得极度兴奋。至于江哥哥给别人的信里说的什么岳父什么太后什么郡主,她不关心,因为她想不到这些称谓会同她有啥联系。 钱三贵的精神头好起来,又开始管事了,钱亦绣身上的担子也轻多了。 现在,小爹爹和朱肃锦不用自己操心了,钱亦绣又担心起动物之家来。一转眼,它们已经进山半个多月了,却还没有出来。不知道它们是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还是又出了什么意外。 七月二日下晌,家里又来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当钱亦绣被蔡老头请到外院,看到五个男人。一个是林青,一个是矮个子的三十岁男人,另三个穿着大乾的长袍,头和脸却包上了大半。看到她,才把头上的布巾取了下来。 带头的林青还没有讲话,李老外就笑得一脸灿烂地冲钱亦绣招着手,“你,好……绣,儿!” 钱亦绣的嘴半张了几秒钟才合上,惊道,“李,Howareyou.” 李老外也惊讶地用手比了比个子,惊道,“高,高,Youareverybeautiful.” 两个人都说起了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混合语。 或许由于太激动,李还想去拉钱亦绣的手行吻手礼。钱亦绣躲了一下,李老外才觉得这是别的国度,跟他们国家大不同,笑着耸耸肩。 接着,他从身边拉过一个红胡子二十几岁的老外说,“他——是——杰。” 又拉过一个金胡子大概年龄在三十至五十岁之间的老外说,“他——是——肖。” 钱亦绣见到他们是真高兴,不只因为又可以做远洋贸易了,还有种亲切的感觉。因为,只有在前世才能看到这样的外国人。一看到他们,她就有种又回到前世的感觉。还有就是庆幸,若是他们再晚来一个月,或许就永远错过了。 她由衷地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欢迎,欢迎!” 听林青说,这三个金毛鬼拿着他当初给李写的地址,请这位家在鹏镇的魏大哥来西州府找到他,又让他把他们带来她家。 钱亦绣暗比着大拇指,真是胆大的冒险家。 请他们几人去了外院客房,三个老外又把马车上的几个箱子抬了进去。 钱亦绣看了箱子里的东西,只有蕃茄种子让她高兴了一下下,其它东西都有些失望。无外乎还是玻璃器皿、香料、望远镜、老花镜、怀表、坐钟,宝石和象牙摆件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虽然能让她大赚一笔,但跟她之前对李老外的期望值可不成正比。 李老外看出钱亦绣眼里的失望,指着杰说了几句英语,又比划了几个动作,意思是他会制玻璃。 杰点点头,又叽里咕噜地连说带比划,别的大乾人肯定搞不懂,但钱亦绣却搞懂了。这位杰是对大乾的丝绸和绣艺感兴趣,他希望用制玻璃的手艺换取拉丝绸的手艺,和在丝绸上绣花的手艺。在他们看来,大乾的丝绸是直接从某种虫子的肚子里拉出来的。 李老外又指着肖连说带比划,肖之前在大学里教书,听了李对大乾的描述,知道大乾百姓生活富足、水利建设和农田管理等方面比他们国家先进得多,觉得该来这里深入学习。 他们就请李把他们带来大乾,五年后,再来接他们。 钱亦绣极其钦佩地看了几眼肖和杰,这两位才是真正的科学家,为了理想不远万里来到大乾。 钱亦绣压抑着内心极度的兴奋,有了这两个活宝贝,将来她做的何止是远洋贸易…… 她笑着点点头。 几人见钱亦绣点头,都极高兴。李又郑重地拜托钱亦绣,保证肖和杰在大乾朝的安全。 如今自己可是太后娘娘的重外孙女,护着这两个老外,应该不成问题。钱亦绣又笑着点点头。 说完了活人,又说箱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钱亦绣肯定都要了,她让人去拿了几匹妆花锦、提花锦、散花锦,二十几匹软缎,三十几匹绸缎出来,这些都是这两年来潘外公、宁王府、梁府送的。 锦缎一抖开,云蒸霞蔚,如天上的云霞落入凡间,把几个老外的眼睛都看花了。钱亦绣属于有诚信的人,不忍李老外冒着生命危险跑这么远还赚的不多。她把家里所有好料子都拿来了,那些打成包的也都拆了。 她又拿出了十几套精美瓷器和头面首饰,美丽的造型和精湛的工艺让几个老外大加赞赏,李老外更是欣喜不已。 还拿出了一把小娘亲亲手绣的双面绣小团扇,几架在省城买的苏绣小插屏,杰喜欢得不忍撒手,被咧着大嘴笑的李硬抢了过去。 最后,她又应李的要求,拿了十斤三号金花莲子给他。李老外觉得他带回去的藕粉远比他们国家的好吃,特意要做这种藕粉的莲子。 第三天,当林青带着魏大哥和李老外走后,肖和杰也就留在了归园。后来钱亦绣知道,肖就叫肖恩,杰就叫杰克,十分普通的外国名字。 钱亦绣把自己的近期目标和远期目标跟钱三贵说了。钱三贵虽然不知道那些目标能不能实现,也十分不喜欢那两个番人的长相和身上的味道。但只要孙女认定的事,他都会举双手赞成,便点头同意了。 吴氏见孙女把金毛鬼和红毛鬼留在家里,气得心慌,坚决不同意。钱三贵劝道,“担心啥?绣儿心里有数,她说能留就能留。” 夫君支持孙女,吴氏不同意也得同意。 肖恩和杰克被安排住在临荷苑,平时深居简出,偶尔黄铁会带他们去田边地头及荷塘月色转转。钱亦绣每天会跟他们学一个时辰的番话,同时又教他们说大乾的语言。只有能交流了,才好说下一步的事情。 不仅紫珠和白珠跟着学番话,偶尔也会让明娃和静儿跟着玩。钱亦绣又在下人和长工里找了两个比较聪明的孩子,跟着一起学。这两个孩子一个是蔡老头前几年认的孙子蔡小纪,他现在已经五岁了。一个叫龚良,八岁。 他们刚学了两天,小和尚又来归园了,他也同钱亦绣一起跟着他们学番话。小和尚似乎对学语言有天赋,也特别喜欢,学得极快。每天除了陪程月说笑一阵,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跟两个老外呆在一起,甚至也住去了临荷苑。连大慈寺的和尚来接他,他都不回去。 在黄铁领两个老外出去转悠的时候,小和尚也会跟着一起去。 红毛鬼和金毛鬼让花溪村的人像看猴戏一样新奇。虽然刚开始把两个小娃吓哭了,还把一个胆子小的妇人吓得掉进了沟里。但几天后见他们态度和善有礼貌,乡人们便也不害怕了。有那胆子大的,还会跟他们说几句话,通过小和尚的连说带比划,竟然也能够交流。 一天,跟着小王氏来服侍钱老太的得娃去和熙园里玩,他对番话也很感兴趣。只跟着学了一个时辰,便比学了八天的蔡小纪和两个丫头都强。钱亦绣便让他每天也来跟着学习。 钱二贵听说后不赞同,训斥钱亦得道,“会说番话有屁用,有那精神头,还不如背背千字文。” 钱满河却极其支持,他说道,“爹这么久还没看明白?只要跟着三房走,哪怕是抓屎,都错不了。”又对得娃说,“好好跟着番人学,让绣儿姐姐喜欢了,将来才会有出息。” 得娃跟他爹一样精,听了爹的话后,更加努力学习了。 七月二十,进山一个多月的动物之家回来了。 此时正是下晌,钱亦绣和钱三贵、吴氏、蔡老头等人正在外院厅房商量事情。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阵恐慌的尖叫声。钱亦绣等人出去一看,动物之家排着队回来了。虽然它们的身上很脏,但远没有上次那么狼狈。 钱亦绣第一件事就是数个数,白狼、大山、猴哥、猴妹、闪电,一个都不少! 钱亦绣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快步迎上前去,连吴氏“不要去”的尖叫声都没听见。 等她拍了白狼、大山,再准备拍猴哥的时候,才看到猴哥的手直接插进一条大蛇的脑袋里,大蛇黄豆大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猴哥都走进大门好几米了,那条大蛇的后半部还在门外面。更恐怖的是,那条蛇还从脖子上伸出另一个头,像是要吃她的样子。 钱亦绣吓得魂飞魄散,她尖叫着转身往后跑去,爬在迎上来的吴氏怀里哭起来。 吴氏尖叫着,“拖出去,快拖出去。” PS:谢谢亲的打赏及月票~~对不起,上传晚了。由于昨天晚上加更搞得有些慌,清泉出现了一个失误,就是把赤烈猴五月初至六月底会在洞天池的时间搞忘了。清泉已经修了文,就是把动物之家进山的时间调整至六月中,亲可以重新看看。对给亲带来的困惑表示歉意。(。) 第二百六十七章荣耀 32  钱三贵赶紧劝道,“绣儿莫怕,那条大蛇已经死了。” 钱亦绣的心神才慢慢定下来。猴妹跑来拉拉她的袖子,闪电也跑来蹭蹭她的腿。钱亦绣看看自己担心了两个多月终于平安回来的的动物之家,又高兴起来,摸了摸它们两的头。 喜道,“仇报了?把猴王杀了?” 猴妹咧着嘴点点头。 猴哥已经把大蛇放在地上,正激动地冲她咧嘴大笑。钱亦绣抹了把眼泪,给了猴哥一个大大的笑脸,说道,“恭喜你,恭喜你们,你们是最棒的。” 顿时,猴哥和白狼仰头向天长啸,大山狂叫着,猴妹和闪电撒着欢的又跳又叫。 院子里一片欢腾。 通过猴哥和猴妹的手语,钱亦绣大概知道了它们报仇的情况。它们一直躲在一处猴王经常出入的地方,在一次猴王只带着三只猴子出行的时候,它们才出击,一举歼灭了四只猴子。 而它们在等待的过程中,竟然发现了这条大蛇。猴妹跟踪它,知道了它的洞穴。在杀死了猴王后,它们又去把这条蛇杀死带了回来。 猴哥又指指这条大蛇,比划了几下。意思是,它忍着馋,也让动物之家的其它成员忍着馋,没有先享受美味。 这条蛇除了两个蛇头被打烂,还有七寸的地方被啃烂,其它地方都完好无损,而且比上次的还大些。 钱三贵大笑着表扬了它们,让人把死蛇盘在院子里,又让人赶紧去县城接张老爷。 钱亦绣让动物之家先去溪里洗澡,她自己则亲自下厨给它们做好吃的。 两个时辰后,张仲昆被接来了。他高兴地让人摘了蛇胆,又让黄华等人把蛇皮剥下。 钱三贵见动物之家的所有成员都等在这里眼冒绿光地看着美餐,就让人把一大半的蛇肉分给它们吃。 张仲昆笑道,“你们倒是识货。吃了两条这种宝贝,命都会多活两年。” 前院里正热闹着,宁王府的三个护卫来了这里。其中一个尹护卫问,“钱老爷,这大蛇真的是双头金乌龙,也叫双头金乌蛇?” 钱三贵点点头道,“是。” 尹护卫听了高兴得双手击掌,又抱拳说道,“我们王爷由于在北地呆久了,得了老寒腿,一直无法根治。听御医说,若有双头金乌蛇的蛇胆做药引,这个病便可痊愈。” 一旁的张仲昆也说,“双头金乌龙的蛇胆是去风除寒的最好良药,的确能根治老寒腿。” 钱三贵喜道,“那就要劳烦尹大人赶紧进京一趟,把这个药送与宁王爷。” 尹护卫抱拳道,“那末将就替我家王爷谢谢钱老爷了,末将现在就启程。”说完,接过蛇胆。 张仲昆要了一个蛇头和一半的蛇骨。又让钱三贵把蛇头炖了给老太太多喝几天,对她的身体有益处。再让他把一半的蛇骨泡酒,剩下一半的蛇骨炕干抹成粉,隔几天吃一点,能够增强体质。 还剩点蛇肉,钱三贵就让厨房红烧出来,再让人把钱老头请来,留张仲昆一起吃了饭。 这天以后,钱亦绣便不许动物之家进山了。她算着,小爹爹快来接他们了。这次大山和白狼也表示会跟他们一起去京城,看望了朱肃锦后,它们再回来。 七月二十八那天,钱满江和万大中终于回来了。 同他们一起来的,有镇国将军潘阳,还有宫里的内侍,有御林军,有省城的几个官员,还有溪山县的县太爷。 浩浩荡荡二百多人穿越花溪村来到归园前的荒原上。汪里正和大榕村的万里正认识县太爷,见他来了,都慌忙地跟着来到归园。 身穿四品武官官服的钱满江一回家,来不及跟家人叙别情。先让人把香案摆在前院,然后去正院把钱老太背出来,叫着钱三贵等家人一起来到前院。 因程月情况特殊,怕她吓着,只有她带着明娃和静儿在内院没出来。小和尚也在钱家,他听说后,便跑来望江楼安慰程月和两个小兄妹。 香案摆好,钱家三房人除程月母子外都到齐了,又齐齐跪下。 一个内侍方拿着圣旨高声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冀安省溪山县花溪村之民村钱三贵一家,良善宽和,宅心仁厚……” 对钱家人一通表扬,又说一个赤贫之家,却能待意外流落于民间的皇长孙朱肃锦、长公主之女珍月郡主如至亲家人,十几年来不离不弃,让皇上感动又心慰。这都是当家人钱三贵育人有方,管家有方,特封钱三贵为乡恩伯。 这个结果让钱三贵激动地落了泪。没想到,他一个残废了的泥腿子,竟然有一天能被封爵,比他上了战场九死一生的儿子还荣耀。他爬着地上哭起来,嘴里喊着,“谢皇上,谢皇上……” 一旁的钱满江赶紧把扶起来,低声道,“爹,快接圣旨。” 钱三贵听了方抹了泪直起身把圣旨接过。 内侍又依次拿出三个圣旨念了,钱老太和吴氏都被为伯夫人,钱满霞被封为四品恭人。 几个女人也是激动不已。特别是钱老太,都激动哭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喊出了两个字,“锦娃……” 她觉得这个伯夫人是锦娃给她争取的。 最后,皇上还赐了钱家三房一块牌匾——忠义之家。 钱亦锦竟然是皇长孙!傻程氏竟然是郡主!因为钱家三房有功,钱三贵被封为乡恩伯,吴氏被封为伯夫人,钱满霞因男人当了四品官也被封为诰命夫人,连钱老太都被封了伯夫人…… 不说钱家三房是如何喜庆,如何一家团聚。只说这一个个消息就像平地起惊雷,炸得花溪村翻了天,接着越炸越远,附近几个村都翻了天。 钱老头都快喜疯了,荣耀啊,钱家满门的荣耀啊。钱家终于发达了,起来了。 但欢喜过后又有些失落,老婆子都被封了个伯夫人,自己咋没像儿子一样被封个伯什么的呢?想着是不是皇上太忙把他搞忘了,什么时候得提醒提醒儿子或孙子,以后有幸见着皇上了,也帮他争取争取。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清泉这两天的身体又不太好,现在先上两千字,争取晚上再上两千。这几天的更新可能都不会太准时,但清泉争取尽量做到每天更新四千字,请亲们谅解。不好意思。(。) 第二百六十八章兄妹 内侍念完圣旨,潘阳悄悄给他塞了个荷包。 钱满江请内侍和官员们在前院吃午饭,让李金虎安排那些御林军兵士和这些官员们的随从在荒原上摆桌吃饭。 李栓子也跟着回来了,他骑的马走在大队人马的最后面。他看到村子最西边的那个院门隙了个缝,一个熟悉的女娃正伸个小脑袋在往外瞧,这个女娃不是自己的女儿李阿草还是谁? 他乐得大喊一声,“阿草。”然后下马去了自己的新家。 饭后,内侍及省城、县城的官员们就都走了。 还剩下一百多个御林军和护卫,这些人是太后和潘驸马派来的。就安排长官们住在前院,士兵和护卫他们一部分住在归园后的房子里,一部分住在条件好的村民家。 汪里正又来归园找钱三贵。 他也高兴,虽然遗憾之前没有把皇长孙巴结好,没有让婆娘媳妇把郡主巴结好。但钱家在花溪村,这个荣耀就落在了花溪村。就是整个溪山县,哪个村里同时收养了两个皇家后人?哪个村里出了乡恩伯?哪个村出了四品官和这么多诰命夫人?都没有嘛。 他想由村里出钱,办三天流水宴,让村里的所有人都跟着乐呵,也眼馋一下外村的人。特别是要眼馋绿柳村,那年他们村出了个举人,就搞了三天流水宴。还说什么绿柳村风水好,所以才出文曲星。 现在让他们看看,花溪村的风水更好。最好以后村子能改个名,叫栖龙村或是栖凤村都行。 钱三贵听了汪里正想摆流水宴的想法后,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钱就由我出,劳烦汪里正帮着张罗着就是了。把乡亲们都请来吃席,但是千万不要让他们送礼。” 汪里正的腰都快弯到地下去了,忙道,“不劳烦,不劳烦,一切照钱——哦,不对,一切照伯爷的意思办。” 钱三贵一听“伯爷”的称呼有些红了脸,又笑着让人给了他二十两银子。 潘阳的心早就飞进了那栋离老远就能看到的小楼,他知道妹妹就住那里。他从能看到那栋小楼起,就一直盯着那里瞧。 等到终于把那些人打发走了,他对钱满江道,“妹夫,快些领我去见妹妹。” 钱满江笑着把他带进了内院。 此时,钱亦绣正陪着程月。程月看到江哥哥回来都快乐疯了,但看到那么多人马在院子里,又不敢出去。 不停地埋怨着钱满江,“江哥哥咋还不来看月儿?他不想月儿吗?” 当她看见钱满江来了望江楼,满心满眼都是他,根本没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潘阳。 程月扑进钱满江的怀里哭起来,“江哥哥,你咋才回来?咋才来看月儿?月儿好想你,都想死了。” 钱满江的眼圈也热起来,轻拍着她的肩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回来接月儿,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 程月抬起头,泪眼迷离地问,“真的?江哥哥不会骗月儿?” 钱满江用手帮她擦了眼泪,点头道,“是真的,以后咱们一家永永远远在一起。” 程月笑起来,笑容就像屋外那灿烂的阳光。 她又得意地对钱满江说,“江哥哥,月儿有本事,又生了对龙凤胎。静儿乖巧,明娃带把儿,你肯定会喜欢。”就招呼正愣愣地看着他们的明娃和静儿说,“明娃,静儿,快来见爹爹。” 钱亦绣笑着牵着明娃和静儿走过去。明娃和静儿早得了娘亲和姐姐的嘱咐,见着爹爹要磕头,要喊人。 他们便跪下给钱满江磕了几个头,直起身后又愣愣地看着钱满江,连人都忘了叫。 钱满江高兴地弯腰把两个孩子抱起来,一人亲了一下,笑道,“明娃,静儿,爹爹好想你们。”看到一脸急切的程月,又赶紧道,“更想月儿。” 程月听了,才抿嘴笑起来,轻声道,“月儿也想江哥哥。” 钱亦绣看见潘舅舅紧紧盯着小娘亲看,使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她拉了拉钱满江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爹,你看。” 钱满江赶紧把两个孩子放下,让下人把他们带出去。然后拉着程月,不,现在应该说是潘月,他拉着她的手指指潘阳说,“月儿,你看看,还记得他吗?” 潘阳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哽咽道,“月儿,妹妹,哥哥终于又看见你了……” 潘月看看潘阳,眼圈也红了,说道,“你是谁?长得好面熟哦,月儿之前见过你吗?” 潘阳已经有些泣不成声,哭道,“妹妹,我是哥哥,我是你哥哥潘阳,十几年前咱们住在一个府里,天天见面的。” 潘月又有些糊涂了,纳闷道,“哥哥?月儿有哥哥吗?”又仔细想了想,说道,“月儿好像是有哥哥的,哥哥对月儿好,每天放学回家,都要来看月儿……”她的眼睛看向潘阳身后的哪里,目光也变得虚无起来。 潘阳拿罗帕擦了一下眼泪,笑道,“想起哥哥来了?” 潘月的目光又回到潘阳身上,摇头说,“虽然你看着像好人,但你却不是月儿的哥哥。月儿的哥哥比你小多了,你有些老,像月儿的叔叔……” 潘阳急了,上前拉着潘月道,“妹妹,你已经离家十四年,哥哥从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长成了二十九岁的壮年,当然会有变化了。” 潘阳一着急,声音不由地变大了,又拉了她。潘月吓得哭了起来,“怕,怕,江哥哥,月儿怕……”然后就晕了过去。 钱满江赶紧把程月抱上了楼。 潘阳还想跟上楼,被钱亦绣叫住了,“舅舅,给我娘一点时间。” 潘阳只得忍住跟上楼的欲望。他转过身走到钱亦绣的跟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道,“绣儿长得真像你娘,你娘就是你这么大出事的,她真的太可怜了……”话没说完,又拿起罗帕捂着嘴哭起来。 钱亦绣也流了泪,拉着舅舅坐下…… 望江楼凄凄惨惨诉着别情,而正院却是另一番景象。一个个喜气洋洋,欢声笑语。钱家大房、二房的人都来了,连县城里的钱满川一家、钱香两口子都赶回来了,还有钱亮一家也来了。 哦,不对,还少了一个人,就是钱老头。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二百六十九章活的高兴 正院里,除了钱老头,几乎所有的钱家人都来了。 由于人多,屋里装不下,众人就在院子里坐着。虽然已时至七月末,但下晌的太阳还是有些烈,他们就坐在房檐下、树荫下,边拿扇子扇着风,边感念着皇上的仁慈,畅想着钱家的未来。 钱老太躺在躺椅上一直歪嘴笑着,她还没从被封伯夫人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钱满河笑着帮她把嘴边的口水擦去,笑道,“伯夫人,晚辈如此卖力孝敬您,还不摸点银子赏两个?” 钱老太歪嘴道,“赏,赏,三儿,快赏。” 众人都笑起来。钱三贵也乐得凑趣道,“赏,快拿赏。” 苏四武听了,赶紧进赏拿了几颗银锞子出来递给钱满河。 小虎子、得娃、进娃等几个小的见了,都跑到钱老太的面前,捏肩膀,捏腿,捏头,都吵着要赏。 钱三贵又大乐得让人去拿赏。 众人正说笑着,就看钱老头推着一个装满东西的独轮车走进了院子,身上还挎了个包裹。 他见众人都愣愣地看着他,敞开嗓门骂道,“兔崽子们,不知道过来帮老子拿东西,到底你们是老太爷还是老子是老太爷?” 钱满川、钱满河、李占冬等人听了赶紧过去帮钱老头推车拿东西。 钱老头指着西厢房说,“东西都拿那里去,以后晚上我来照顾老婆子。”又打着哈哈对院子里的众人说,“过些日子,我就跟着三房去京城享福了。哈哈,没想到,临老临老,我还有这么大的福气。” 钱三贵先有些发愣,听了后马上笑道,“是,是,爹是该享享福了。” 钱老头坐下抽了两口烟又说,“这次,就让大贵、二贵、四贵都带着儿孙一起去京城开开眼界,看看天子脚下的繁华富庶。你和满江那么大的官,宅子肯定大,这些人去了也住得下。” 这些人刚才就表达了想去的意思,钱三贵没同意。见老爷子如此说,他们又充满希望地看着钱三贵。 钱三贵忙说,“这次我们也是初去京城,两眼一抹黑,啥啥都不知道。等我们把所有事情都捋顺了,就请亲戚们去京城玩玩。到时候,满请,满请。”顿了顿,又说,“那就把满川、满河、占冬带上吧,他们可以帮帮着照顾照顾爹娘,也长长见识,寻寻商机。占冬就算游学,考上了秀才,也要出去瞧瞧。” 钱满川、钱满河和李占冬乐坏了,赶紧表态,感谢三叔让他们跟着去长见识,他们保证不会添乱…… 晚上,正院摆了四桌席,又把王管事、林大夫、张先生、汪里正、谢虎子、李栓子、花强等人请来吃席。 朱肃锦还专门给张先生写了封信,他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感谢张先生对他的教导,他受益匪浅。还给张先生带了两套笔墨纸砚,以及几套张先生一直喜欢却没舍得买的书籍。 张先生看了信后,喜极而泣。没想到,龙子龙孙还如此谦逊,对他这样一个乡下先生,还能如此礼遇。 晚上,把潘阳安排去了临香院。钱亦绣也终于回莲香水榭歇息了,这里修了这么多年,自己没住几天,就又要走了。 望江楼里,明娃和静儿都由乳娘带着在楼下睡。 楼上,只有钱满江和潘月。昏黄的烛光下,两人正坐在床上,都穿着白色绸缎的亵/衣亵/裤,头发如黑缎般泻落下来。 钱满江把潘月的整个上半身都拥在怀里,两只胳膊交叉着紧紧搂着她的腰,她的手又搭在他的胳膊上。她的头斜倚在他的肩上,他的头微低着,脸颊贴着她的脸颊。两人都是面色潮红,潘月白玉般的脖子上有几个小草莓般的红痕。 钱满江轻声说着话,说两句就会轻轻吻吻潘月的脸,逗得潘月咯咯娇笑。 “喜欢跟江哥哥打架吗?” “嗯,喜欢。” “喜欢江哥哥给月儿捉虫虫吗?” “嗯,喜欢。” “呵呵,好,以后,江哥哥就天天跟月儿打架,给月儿捉虫虫。” “天天?不要了,有些痛的。咱们隔一天打架和捉虫虫,好吗?” 钱满江笑着嘬了她一口,“是江哥哥不好,有些情不自禁,下次轻些。再说,多打几天架,就不会疼了。” “那也不要,人家会笑话月儿的。” “原来是月儿害羞了。好,听月儿的,咱们隔一天打一架。” “嗯,江哥哥真好,月儿喜欢。” 说完了情话,钱满江便试探着跟潘月讲了过去她在京城的一些事情。 “……月儿,你来这个家之前,在京城有一个家,你还有爹爹,哥哥,祖父,祖母,外祖母、舅舅……总之,有许多亲人。今天的那个潘阳,就是你的亲哥哥。上年来的潘先生,他是你爹爹。来的劼哥儿,是你哥哥的儿子,你的侄子……” 程月嘟嘴道,“江哥哥,你一说这些事,月儿就想哭,心酸得紧。月儿喜欢这个家,喜欢公爹和婆婆,喜欢江哥哥,还有咱们的儿女。但月儿不喜欢那些人,也记不得他们是谁,不想让他们当月儿的亲人。” “嗯,月儿喜欢这个家江哥哥很高兴,月儿以后会一直生活在这个家里,咱们一家人相亲相爱在一起。但是,你不理过去的亲人,他们会难过的,你看你哥哥,过去他是真心爱护关心你的,他想了你那么多年,你却不认他,他哭得多伤心呀。还有你的外祖母,她听说你还活着,都高兴得哭了,还派了这么多人来接你。怕江哥哥不能给你一份好生活,还特地赐了咱们家一个大宅子……” 听了钱满江的话,程月心酸地流出了眼泪。 钱满江把她的眼泪吻干,又慢慢给她讲着道理。想着,哪怕她不能想起前事,但至少得让她知道那些是她的亲人。不一定要求她马上待他们如亲人,但至少不要太排斥,要接受他们对她的善意。 钱亦绣是在一阵唧唧喳喳的鸟鸣声中醒来的。她闭着眼睛还有些纳闷,难道那只鹩哥还没睡醒? 望江楼的窗前挂着鹩哥的笼子,一到清晨,它就会“江哥哥、月儿、绣儿、静儿、明娃”的一通乱叫,把娘几个都吵起来。 钱亦绣睁开眼,才想起来自己是回莲香水榭了。她揉揉眼睛,想着不知道小爹爹给小娘亲的思想工作做通没有。有些话,只有小爹爹讲小娘亲才愿意听。 早饭后,钱三贵领着钱老头、钱满江、明娃几个钱家男人去了钱家祠堂,今天要把家里的大喜事向列祖列宗汇报一番。同时,又让黄铁赶紧找人在归园前面修个牌坊,把御赐的“忠义之家”刻上去。 之后的几天,潘阳在极力讨好潘月,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同时,还去了一趟溪山县城。他携厚礼专门去拜望了张府,感谢张仲昆父子对妹妹的救命之恩,以及对妹妹一家的照顾。 同时,又携厚礼去林大夫家和谢虎子家,同样是感谢他们对妹妹的救命之恩。 五天后,钱家进京的东西也已经准备妥当,两日后便会启程。 同时,牌坊也修好了,归园前面又是爆竹齐鸣,并准备大摆流水宴。 这天,在归园住了许久的小和尚也要回寺了。他极舍不得,一个是舍不得钱亦绣一家人和动物之家,一个是舍不得杰和肖。 通过一个多月的学习,他不仅学会了一些番话,也初步地接触到了不一样的算学,还听说了闻所未闻的另一种医术。原来算术可以这么做,原来不给人切脉,也能看病…… 小和尚多年前就开始跟老和尚学医术,只不过学医的时间少,进步不大。虽然疑难杂症看不了,小病还是能看。他们的话他不太听得懂,但也能猜出番人看病不需要把脉,这让他匪夷所思。 杰和肖似乎给小和尚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窗,让他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虽然那个世界模模糊糊,他根本看不清楚,但更让他想一探究竟。 他天天在归园跟老外学习,三、四天才会抽时间回寺里看看师傅,看完又马上去归园。现在突然不学了,他既不习惯又不舍得。 钱亦绣和猴哥会跟他一起去大慈寺。她主要是去跟老和尚辞行,再问问小娘亲那两颗药丸什么时候吃。猴哥也是去跟老和尚告别。 两个老外听说了,也要跟着去玩。他们之前跟着小和尚去过大慈寺,喜欢喝老和尚的茶水,还喜欢吃寺里的素食,同时也好奇大乾百姓的信仰。 小和尚走的时候,程月哭了,她也知道自己马上要去京城,跟大慈寺离得远了。 她说,“弘济不要当和尚了,来婶子家给婶子当儿子。” 小和尚红着眼圈说道,“贫僧不可以不当和尚的,贫僧一出生就是和尚。婶子快莫难过,每年的冬月间到第二年的三月,贫僧都会去京郊的报国寺。几个月后,咱们又见面了。” 程月只得拉着他的手嘱咐道,“弘济记着来看婶子,婶子把冬衣做好等你。” 杰和肖还有猴哥都做了一番装扮,前两个怕把人吓着,后一个怕把溪顶山的猴子吓着。 一见着老和尚的面,猴哥先冲上去跟老和尚来了个熊抱。它现在长得又高又壮,不会再像小时候往人怀里爬。 老和尚朗声大笑,“你这泼猴,又长壮实了几分。” 猴哥听了表扬,咧着嘴直乐。 钱亦绣跟老和尚说了自家将于后日启程去京城,欢迎他以后去家里玩。同时,又说了小娘亲最近的精神状态,对自家哥哥感到熟悉,也能接受,但依然想不起前事。问那两颗药丸什么时候给小娘亲吃。 老和尚道,“那两颗药丸分十次吃,每隔一月吃一次。药丸到底能让她的痴病好几分,老纳也拿不准。或许能让她记起以前的一切,恢复以前的清明。也或许只能缓解她的病症,让她忆起一些印象深刻的旧事……” 钱亦绣一听,掩不住的失望,问道,“梁大哥的病都能痊愈,为什么我娘的病不一定能痊愈?”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一个没有病的正常人,让她在另一个大不一样的环境中生活十几年,她的脾性、想法以至很多情况都会大有改变,何况是一个头脑不清楚的人。她到底会好到什么程度,主要还是看她心底深处的意愿,还有身边人对她的引导。”他看到钱亦绣失望的样子,又道,“其实,明明白白的哭,不如迷迷糊糊的笑。小施主如此聪慧,还悟不出其中的道理?” 心底深处的意愿,说的是潜意识吧? 不过,老和尚最后的一句话还是说得对,不管如何活,只要她能活得高兴。 下晌,钱亦绣挥泪告别老和尚和小和尚,带着两个老外一只猴子回了归园。 他们刚到花溪村西头,便能看到一座高高的牌坊,上书“忠义之家”几个大字。几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牌坊前后,坐了几十桌的人,流水宴还没结束。 回了望江楼,潘阳正和潘月在说话,钱满江逗着两个孩子。他们听了钱亦绣的话都极高兴,只要能缓解病症、忆起旧事,就是好事。至于完全恢复,慢慢来,事在人为。 晚上,钱亦绣把那两丸药拿出来,分成十份,用蜂蜜水给潘月服了一小颗。 第二天,归园里来的主要是钱家的亲戚,钱四贵一家也赶回来了,钱满川一家和钱香家都没有回县城。钱三贵让吴氏收拾出了许多衣料、摆件用品、药材,分成几大包,每包里还放了一百两银子,每个亲戚一大包。同时,也给了林大夫和谢虎子一大包。 钱亦绣看到钱满亭和多多不舍的眼神,把她们领到了自己的莲香水榭。她也准备了两个包裹送她们,里面有几块漂亮绸缎、几样首饰,一套化妆品。 她安慰着两个泪光莹莹的小姑娘,“这里去京城的交通便利,以后我们家安置好了,你们就来玩。”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七十章进京 八月初八宜出行。从早上开始,归园里的牛车和马车就频繁进出,拉了三趟才把东西拉完。第四趟,拉的便是归园里的人了。 潘月这是嫁进钱家十四年后第三次走出家门。第一次是被范二黑子骗出去,第二次是钱亦绣去县城卖花她急着跑出去迎接女儿。 哪怕是坐马车,她也非常抗拒出门。钱满江一直牵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她,“月儿莫怕,我和儿女们会一直在你身边,还有那么多专程来保护你的人,没人敢再欺负你的。” 潘月还是不肯走,哭着说,“月儿喜欢这个家,月儿不愿意离开这个家。” 钱满江又说,“好,等儿女们长大了,我们就回来住,在这里养老。” 钱亦绣也说,“娘,若是你想这里了,我就陪你回来住住。京城来这里交通便利,坐船直接就能坐在家门口。” 潘月听了,才颤抖着上了马车。 这次进京,除了钱家三房的所有主子及钱老头两口子,十几个下人,两个老外,动物之家,还有钱满霞一家,钱满朵一家,钱四贵、钱满川、钱满河,李占冬,再加上那些军士,一共四条中型船。两条钱家自己的船,还租了两条。 李栓子如今在霹雳营当了个从七品的小官,军营里有专门给军官探亲家属准备的营房。他想先让媳妇儿女去住一段时间,若媳妇儿子能干,能在京郊或京城找到营生,那就在那里租个院子,一家人长久地在一起。若媳妇儿子找不到营生,还是让他们回花溪村,这里的日子好过些。京城啥啥都贵,他的俸禄只够这一家勉强糊口,但想过好日子就不行了。况且阿财马上要说媳妇,又要给阿草攒嫁妆,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李栓子自从回家后就一直没有回绿柳村的李家,还把来家里找他的李老大骂跑了。等到要走的前两天,才领着媳妇儿女去父母的坟头上了香,又去李家院子把瘸了腿的李老二揍了一顿。 钱四贵则想着去京城见识一番。他和钱满川、钱满河商量着,去京城玩几天的同时,再寻寻商机,看能不能把点心斋开去那里。若不行,就回乡老老实实地该干啥干啥。 李占冬纯粹是去长见识或是游学,之后还要赶紧回乡用功。上年乡试他没考中,他迫切希望后年能考中。有了表哥的帮忙,哪怕考不中进士,凭着举人身份也能当个一官半职,让李家改换门庭。 钱家亲戚及村里相好人家都送到了花溪码头,张仲昆父子、王管事等人都来了。 钱三贵等人含泪跟送行的人挥手告别,说道,“京城若住不惯,我们和爹娘还会回乡下住。这里去京城交通便利,又山清水秀,就是绣儿娘两个也舍不得,也会偶尔回来住住……” 船不大,船舱不多,人却不少。除了潘阳,主子们几乎都是两人至三人一间,动物之家则一家人一间。钱亦绣带着已经懂事的芳儿住一间,明娃和静儿由乳娘带着住一间。潘月的情绪不太好,钱满江还在安慰她,他们两个单独一间。 船渐渐离开花溪码头,再看到荷塘月色、花果山、石溪山、花溪村、溪景山被渐渐甩在后面,钱亦绣禁不住湿了眼眶。这片土地每一寸她都是那么熟悉,穿越时虽然原主刚刚六岁,但她对前路充满了信心。她是多么多么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连绵不绝的群山,还有山里的洞天池。 可是现在,虽然她长大了,有当太后的太外祖母,有当皇上的舅爷爷,有当官的爹,当伯爷的爷,当驸马的外公,还有一个当宁王世子的“哥哥”,可她还是惶恐不安,不知前路会如何。 她抹了一下眼睛,见猴哥进了舱,它指着窗外吱吱呀呀地比划着,它也不舍。 钱亦绣说道,“等着,咱们还会回来的,那里是咱们的根。哪怕我以后嫁了人,那里也有我的嫁妆。”又凑到它耳边说,“那里还有洞天池,还有没拿出来的宝贝,还有白娘子,和小松鼠……” 她这样一说,她和它的心里又好过了几分。 这一路天气出奇的好,没遇到一天大雨或是大风。初八日落前船便到了绿春江,五天后,又进了京运河,过了十三天,二十七日晌午,船便顺利抵达了京城南边的南县。 由于船多,要排队进港。又由于京城的贵人太多,他们等了两个时辰才靠岸。钱老头十分不明白,问钱满江道,“咱们是皇亲国戚,你和爹又是大官又是伯爷的,凭啥要让那些后面的船加塞?” 钱满江笑道,“加塞的那几条大船,有郡王家的,侯爷府的,还有尚书府的。这些人家,都跟皇家有亲,咱们钱家都惹不起。爷记着,京城贵人多,皇亲贵戚多得紧,就是三品官都随处可寻,说话做事千万要警醒些。” 钱老头一听,忙道,“爷省得,爷省得。” 除了程月和一双小儿女,其他人都兴奋地来到甲板上。看到不仅钱华和钱晓枫来接他们了,还有服侍朱肃锦的钱晓雷,已经回京的崔掌柜,竟然还有一个几年没见面的老熟人——梁大叔。 梁大叔还穿着三品武官官服,一看就是从营地直接跑来的。他的身旁也站着一个熟人,就是梁高。 梁锦昭可谓一战成名,如今已是大乾朝闻名遐迩的青年将领。他亲手创建的霹雳营以奇制胜,成为打败大元国的主要力量。回朝后,先不被众人看好的霹雳营正式被朝庭收编,大炮、火铳等火器也正式成为大乾作战的主要武器。这些火器不仅运用在陆战,也被运用到水战上。他被封为主管霹雳营的冀长,成为整个大乾朝最年青的正三品武官。 本来皇上还要赐他爵位,被梁家三代力辞了。据说辞爵的场面极其感人,金銮殿上,梁老国公、梁副统领、梁锦昭祖孙三人一起跪着请皇上收回成命,说梁家已经承受了皇家太多恩泽,再也要不起了。说到皇恩浩荡,梁老国公感动得失声痛哭,最后皇上只有含泪收回成命。 少年时长得捉急的梁大叔这几年好像变化不大。个子没有继续长高,只是肩膀更宽了。五官没有大的变化,但比原来更加刚毅了,肌肤也变成了小麦色。还有,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更沉稳了。 当他看到那条船渐渐靠近,再看清那个小小女娃已经成长眉目如画的少女时,立即笑得一脸灿烂,似乎几年前那个长相捉急的少年又回来了。 看到他,钱亦绣突然觉得时间其实也没过多久嘛。 钱满江看到他来了,眉头却微微皱了一下。他之前很欣赏这个青年人,觉得他虽出生世家,却积极上进。两人在边关时就很说得来,还经常和另外几个玩得好的同袍称兄道弟一起喝酒。 这几个好兄弟里,除了梁锦昭,其他人都成过亲了。军营的男人爱想那些事,不知道明天活不活得成的男人就更爱想那些事。所以,他们一喝多了就会讲讲那事,就是在家里跟媳妇或是小妾怎样怎样。他记得自己喝高了,好像也说过自己媳妇很受用之类的话。 梁锦昭不会讲这些笑话,听的时候只会红着脸笑。他们就开玩笑叫他雏儿,还说要教他几招。 后来,老父在一次家书中称已口头把绣儿许给他当媳妇,钱满江心里就有些矛盾了。自己一直当长官和兄弟看的同袍竟然要当自己的女婿,哪怕觉得他不错,也总有点不自在。特别是想到经常说的那些玩笑话,就更是不得劲。 那以后,只要有梁锦昭的场合,他就不愿意去了。一个是想端端架子,一个是心里稍稍有些抗拒,不好意思。 梁锦昭第一个走上船来,接着另几个人也上了船。他们依次同钱家人及潘阳、万大中行礼打了招呼,潘府的三爷潘霄也来了,还有一个慈宁宫的内侍李公公。 众人寒暄几句,钱满江就进舱把潘月牵了出来。潘阳又告诉他们离潘月稍微远些,现在的潘月有些怕见外人。 李公公原来侍候过去慈宁宫玩的小潘月,他远远地给潘月躹了躹躬,都激动哭了。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天天念叨的珍月郡主,终于回来了。奇怪,都过去十四年了,又生育了三个孩子,郡主的样子竟然还像十几岁的姑娘。” 梁锦昭趁别人没注意他们的时候,在一边同钱亦绣说着话,“绣儿的变化可真大,一转眼,小女娃长成大姑娘了。” 钱亦绣可不会像古代女人还不好意思,她笑道,“梁大将军的变化也大啊,三年间,就从一个士兵成为了将军,八百里加急也没有你快。” 梁锦昭哈哈笑了几声,每次跟她说话都让人神清气爽。 众人依次下船上了马车,在日落前赶进了京城,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乡恩伯府。万家还要再往前走,他们就此别过。 梁锦昭等外人把他们送到家门口,也不能再在这里添乱,都告辞而去。 钱老头两口子、钱三贵夫妇和潘月都累坏了,静儿和明娃早就睡着了。众人洗漱完,简单地吃了个饭,就都去歇息了。 钱亦绣没有这个福气,她和钱满江一起坐在外院厅房里,准备接见这个家的中、高层主管。 钱亦绣早看了钱满江画的图纸,对这个家已经有了一定了解。这是个四进大宅子,是原来一个罪臣的家。空置了几年,名义上是皇上赐的乡恩伯府。实际上,是太后为了外孙女日子好过,请皇上格外恩赐的。 院子一赐下来,潘外公就派人来修缮,宁王府的人也会经常派人来看看。潘外公既雅致又奢侈,还多金,再加上想弥补对女儿这么多年的愧疚,卯足了劲要把宅子拾掇好,那真是花钱如流水。 即使在朦胧的星光下,也能看出这院子里的景致是如何精致又气派。 进了专门接待客人的外院正厅,更是富贵华丽。厅屋大概有四十平左右,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乡恩堂”。长紫檀雕花案上,设着一尊青绿古铜鼎,悬着猛虎下山的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琉璃海。 长案前是雕花嵌玉紫檀八仙桌,桌两旁是两把紫檀官椅。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圈椅,上面搭着绛色绣花缎面椅垫。两边墙上各挂着四幅单开长画,分别画着关羽张飞等三国时期的人物画。地下铺着西域产的绒毯,顶上垂下三盏琉璃宫灯。 钱满江和钱亦绣就坐在八仙桌的两旁。 钱满江早就跟钱亦绣交待过,由于程月这个情况,吴氏又是乡下妇人许多事情不懂,以后家里内院的很多事都要由她负责。 钱亦绣特别不耐这些院子里的啥中馈不中馈的,更不愿意以后的一辈子被束缚在这方寸之间,她的心在院子外面…… 不过,家里情况特殊,现在的确暂时得由她管起来。等以后理顺了,再慢慢教吴氏,再找个得力的人协助她。或许,小娘亲的病能够完全根治,病愈后的她管家也不是不可能。 宅子里的人基本上都配齐了,买了一些人,还有二十几个原来服侍潘月得力的老人也被送了过来。新买的人由老人调教,现在已经能各司其职了。 在船上的许多时候,钱满江都在和钱亦绣讨论人员安排问题。 用人,无论在现代还是古代,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都是最重要的。 钱府的大管家叫王寿,是潘月乳娘的男人,她的乳娘跟她同坐一辆车,被洪水冲到深山,被野兽吃的尸骨不全。 王寿年近五十,媳妇跟郡主一起出了事后,他还继续在荣恩伯府做事,一直做到二管家。 钱亦绣比较认可这个人。他能做到荣恩伯府的二管家,肯定有能力。他是潘月的奶爹爹,又得潘驸马和潘阳的信任,应该信得过。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文文之后也没有过多的宫斗和宅斗,只是有所涉及。女主在努力抱紧大腿的同时,会继续开创自己的天地。。。(。) 第二百七十一章又见面了 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绣绣换阵地了,清泉心里很惶恐,这段时间的压力非常大。希望亲们能一如既往地支持清泉和文文。虽然现在是情节过渡阶段,或许有些乏味,但精彩就在后面。“养儿”那篇文的中间过渡期更长,一越过去,就是柳暗花明。清泉也给自己打气,加油!!! ~~~ 钱亦绣比较信得过王寿。王寿当大管家,蔡老头就当二管家。 还有外事房管事、帐房管事、护院管事等几个外院重要领导岗位中,外院管事和帐房管事都是潘府送来的,护院管事是钱满江过去的一个亲兵。钱亦绣虽然对帐房管事有些疑虑,觉得大总管和帐房管事都出自潘府不太好。但她现在手头也没有合适的人,到时只得让蔡老头把帐房看紧些,再调一个带来的少年下人进去当学徒。 内院管事是秦嬷嬷。她曾经是潘月小时候非常得力的大丫头,嫁人生子后,又回府当了潘月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听了这个人的履历,钱亦绣直觉应该信得过。这个人用好了,以后,她或许会成为自己或是吴氏奶奶最得力的助手。 厨房管事余嬷嬷原来当过潘月小厨房的管事,让何氏当二管事。 正院管事单妈妈,之前是潘阳媳妇潘大奶奶院子里的妈妈。潘大奶奶是荣恩伯府内院当家人,经常跟命妇们打交道。单妈妈的能力肯定错不了,但她得是真心帮吴氏,没有任何不敬之心。 吴氏刚来啥都不懂,两眼一抹黑。她院子里的管事妈妈不仅主管她的院子,也要负责提醒她对府外的一切注意事项,对府内的协调,必须得绝对信得过。 就让钱华媳妇魏氏先进府到正院服侍吴氏,暗中观察观察单妈妈的为人。 而原定的惜月阁管事宋妈妈,便被钱亦绣否了。 小娘亲十四年没有在京城生活,心里脾性已经大变,加上她的脑子不太清醒,必须要找她最能适应的人。钱亦绣就定了这些年一直尽心服侍潘月的黄嫂子当正院管事,黄嫂子的儿子已经满了三个月,她可以回来照顾潘月了。 宋妈妈年轻时是潘月的丫头,专门负责给潘月做衣裳。就让她在正院里协助黄嫂子,无事跟潘月一起做做针线。 潘月原来有两个教养嬷嬷,一个已经病死,还有一个巩嬷嬷,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身子骨还硬朗。潘月出事后她就回了侄儿家,可侄儿把她的钱搜刮过去后,又对她不好。年初潘府的人找到她,希望她再去服侍潘月,以后由潘月给她养老,她就一百个情愿地来了。 这些是府里最重要的岗位,其他的岗位就先顾不上了。 钱满江跟钱三贵一样,绝对听女儿的意见。 不一会儿,王寿总管带着几个男人先来了厅房,他们低眉垂目地给钱满江和钱亦绣磕了头。 钱亦绣身后的紫珠一人赏和他们一个装银锞子的荷包。 钱亦绣说道,“我们一家初来乍到,京城的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以后还望各位管事多尽心,多多提点我爷爷和我。” 这几位管事赶紧躬身说道,“大姑娘客气了,不敢说提点,我们自当尽心尽力。” 王寿虽然没敢仔细看钱亦绣,但恍忽一眼还是看到了,觉得她长得跟出事前的郡主像极了。再听她说话,虽然语气比郡主清脆爽利,但声音极像那时候的郡主。 再想想自己惨死的媳妇,他一时忍不住哽咽起来,赶紧用拳头把嘴抵住。躬身说道,“奴才失仪,请大爷和大姑娘责罚。” 钱满江知道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忙道,“王总管请节哀,乳娘待郡主的情谊我们都记着。” 他们下去后,内院的几个女管事又进来了。 内院管事秦嬷嬷领着巩嬷嬷、余嬷嬷、单妈妈、宋妈妈来给钱亦绣父女磕头。 钱亦绣上下打量了秦嬷嬷几眼,她年近四十,白净面皮,胖嫂适中,看着精明利索,举止得体,站在那里眉目微垂,很有那么点像前世女高层的味道。希望她不要令自己希望。 钱亦绣一抬手,紫珠便每人给了一个装银锞子的荷包。 秦嬷嬷等人都笑着接过,曲膝道,“谢大姑娘的赏。” 钱亦绣重申了一遍人事安排,宋妈妈有些愣了愣,这跟原来跟她说的不符呀。一下下,她僵硬的表情也就缓和过来了。 钱亦绣笑道,“我年纪小,又初来乍到,许多事情都不懂,以后就有劳各位嬷嬷、各位妈妈多提点了。” 秦嬷嬷忙道,“老奴不敢当。大姑娘有所差遣,老奴自当尽力。” 巩嬷嬷等人也都笑着客气了两句,唯独宋妈妈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钱亦绣又对巩嬷嬷笑道,“我娘由于在乡间住了十几年,性情有些变化,劳烦巩嬷嬷提点的时候耐心些。” 巩嬷嬷抹了一把眼泪,躬身道,“大姑娘客气了,郡主是老奴看着她长大的,心疼她得紧。” 秦嬷嬷和宋妈妈听了,也都抹起了眼泪,这几个都是近身侍候过潘月的老人。 她们下去后,钱亦绣才出了厅房,一直等在门口的猴哥和猴妹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大山和白狼已经被钱晓雷领去了宁王府,而闪电也跟着静儿和明娃去了惜月阁的小跨院。主子们分开,致使动物之家也分了家。 由于太累,从外院走回内院要一刻钟,钱亦绣便坐的轿子回去,猴哥和猴妹跟着走。 钱亦绣住的院子叫香雪院。因院外有几十棵丁香树把院子包围着,开花时远远望去如树上挂满紫色雪花,且芳香浓郁,由此得名。 轿子在院门前落下,丁香树后是白色院墙,门口站了四个丫头和二个婆子,这就是香雪院的下人。 姑娘的院子有一个管事妈妈,两个大丫头,两个二等丫头,两个三等丫头,还有两个粗使婆子。 她已经有了紫珠和白珠,再配四个丫头就够了。而一般的管事妈妈都是由乳母担任,钱亦绣没有乳母,很可能以后潘外公会弄个教养嬷嬷过来给她。 几个下人都曲膝道,“奴婢见过大姑娘。” 钱亦绣点点头,进了院子。 星光下,前面是三间正房,东边有一间小耳房。院子东边绿树荫荫,西墙边有一汪碧溪,一座小巧的石拱桥和小亭子。 她走过碎石铺的甬道,进了正房。最靠里是梅兰竹菊的十二扇屏风,屏风前是一张鸡翅木罗汉床,床上铺着淡紫色绣花垫子,中间放着一张洋漆描金小几。屋中是一张雕花虎腿圆桌,桌上一个汝窑彩釉细瓷大花瓶,瓶里插着几枝菊花,桌周围是几个绣墩。还有一架多宝阁,上面放了许多古玩摆件。 张亦绣坐上罗汉床,几个下人又来给她磕头。钱亦绣直接给两个大些的丫头重新取了名字,叫蓝珠珠和粉珠。这下,四种珠子终于齐了。 蓝珠今年十五岁,看着老成些,是秦嬷嬷的小闺女,她和十三岁的紫珠一起,当大丫头。而两个十二岁的白珠和十三岁的粉珠就是二等丫头。 另两个丫头都是十二岁,名字叫小红和小清,就是三等丫头。两个粗使婆子一个是汪婆子,一个是丁婆子。 钱亦绣又让紫珠给了她们每人一个荷包。 她起身,继续参观自己的新居。西屋是书房,靠窗是是书案,靠里整面墙都是书橱,西墙边的几上放了一架古琴,琴边有一个描雀白瓷香炉。。 钱亦绣脸红地想,自己可没有这么爱学习和雅致,那书橱得改改,用一半的地方装宝贝。 东屋是卧房,里面摆着雕花描金大衣橱,雕花嵌玉架子床,还有化妆台,台上嵌的还是五十公分高的椭圆形玻璃镜,临窗是一个美人榻,榻旁的花架上摆了盆剑山插花。 床边一扇小门,推开小门,就是一间小净房。 出门来到耳房,这里是大丫头住的房间。钱亦绣就说丫头另外安置,这里给猴哥猴妹住。 猴哥猴妹看到屋子里简单的摆设嘴巴翘得老高,觉得太简陋了。钱亦绣笑道,“带的东西还没收拾出来,等明天拆箱了就给你们布置新家。” 两只猴子听了,才勉强同意。 出门去了后院,种着桃树芭蕉竹子,最后面是一排房子,共六小间。三间下人住,一间烧水的小厨房,另外两间库房。钱亦绣让她们把库房腾出一间给丫头住。 她交待完,就已经困极了,去净房洗漱完上床歇了。 第二天,她还睡得正香,蓝珠和紫粉便把她叫醒了。今天太后娘娘要招见,得早些起来吃饭妆扮。 粉珠和白珠、小红从厨房领了早饭回来,三碗硬米粥,三碗蒸蛋羹,六个小珍珠丸子,六个小笼包,四个小葱油卷儿,四个玫瑰酥饼,四个馒头。 这就是钱亦绣和猴哥猴妹的早餐。 几个丫头见猴哥猴妹上桌跟主子一起吃饭,还会用勺子,都是吃惊不已。 两只猴儿属于人来疯,看到别人注意它们,得意极了,嘴巴吧唧得震天响。 正吃着,守门的小丫头来报,“大姑娘,宁王世子来了。” 话声还未落,就见朱肃锦快步走了进来。嘴里不住地喊道,“妹妹,妹妹……” 尽管才分开三个多月,再次见到他,钱亦绣还是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她惊喜地迎上前笑道,“哥哥,好久不见,真是想死你了。” 他似乎又长高了,穿着明黄色的三龙蟒袍,头戴七珠金龙冠,足蹬黑色朝靴。这应该是皇孙的礼服。 “哥哥也想你,想娘亲和弟弟妹妹,想爷奶,太奶……哎呀,都想。”朱肃锦笑道,见钱亦绣上下看着他,又笑道,“今天太皇祖母和皇爷爷会招见娘亲和弟妹,我要陪着你们进宫,就把朝服穿上了。”又道,“我先去了娘那里,娘还没起身,想着太奶和爷都不会这么早起床,就先来了你这里。” 他的后面跟着跳跳和银风,猴哥猴妹乐得跟它们亲热起来。 钱亦绣笑着让他坐下,又问候了宁王和王妃的身体。 朱肃锦笑道,“你们让人带回来的双头金乌蛇胆非常好,我父王吃了,说是腿没有那么疼了。御医说,再吃半年的驱寒药,老寒腿就能根治了。我母妃,”一说到宁王妃,他的脸色就有些微沉,“身子不大好,尽管吃了那么多药,似乎都没有大的起色。” 钱亦绣想到自己手里的红妖果,看来得给宁王妃一颗。现在时间紧,改天再说。 钱亦绣安慰了他一番,两人说笑着吃了饭。 蓝珠拿着一套衣裳出来说道,“潘先生说今天上午太后娘娘肯定会招见郡主和姑娘、少爷们,要穿得隆重些才行。” 钱亦绣听了,便跟她一起去卧房换了衣裳。上身是石榴红缂金丝云锦短襦,下身是粉色撒花长襦裙。给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再把朝珠金凤点翠钗插上,项戴七宝挂珠璎珞圈,又上了淡妆。 打扮妥当,蓝珠愣愣地望着镜中的钱亦绣,喃喃说道,“怪不得我娘常说,珍月郡主美得像月宫里的仙子。大姑娘一定长得像郡主,才会这样好看。” 没有人不喜欢听好话,钱亦绣抿嘴乐起来。 她一出来,朱肃锦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笑道,“我的妹妹就是好看。” 钱亦绣咯咯笑出了声,这话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最爱这样说。 之后,钱亦绣和朱肃锦由蓝珠陪着去了小娘亲住的惜月阁。他们走之前让白珠看好猴哥猴妹,还有跳跳和银风,不许它们乱跑淘气。 惜月阁是一个两进四合院,左边还带一个小跨院。钱满江和潘月住正院,明儿和静儿住小跨院。 上房几乎是按照潘月之前在荣恩伯府的房子布置的,把精致、奢侈、高雅做到了极致。家具都是金丝楠木的,熏香是最好的沉香,博古架上陈列着最好的古玩摆件,正厅墙上挂的是潘外公画的凤穿牡丹和几幅仕女图。 钱亦绣暗道,像满江爹爹这样的四品武官,把钱全拿出来,再不怕死地贪污要孝敬,也养不起小娘亲一个人啊。 潘月才起来,还是钱满江哄起来的。旅途劳顿,她还没有歇息好。明儿和静儿也在哼哼叽叽的,他们也没睡好。 朱肃锦进屋给潘月和钱满江躹躬道,“娘亲,钱将军。” 两个称呼就把远近亲疏分了出来。 潘月见到朱肃锦激动不已,直喊着“锦娃”把他拉进怀里。静儿和明儿也没有嗑睡了,跑过来一起抱着,几人又是一番哭诉。 (。) 第二百七十二章进宫 潘月等人吃了饭后,巩嬷嬷和黄嫂子来请潘月进内室换衣裳,两个乳母和丫头把明儿和静儿也抱回去换衣裳。 潘月穿的是五彩遍地金凤凰妆莽袍,明黄色撒花百褶裙,头戴丹砂点翠七珠五凤金冠。大妆后的小娘亲,美的真如月宫中的仙子,让人移不开眼睛。 但她有些抗拒戴金冠,“月儿不喜欢珠子,不喜欢戴这个金冠。” 巩嬷嬷笑着轻声道,“郡主不喜欢,可皇上喜欢,太后娘娘喜欢呀。等见过太后娘娘回府了,就取下来。咱们的姐儿,最识大体了。” 这或许是巩嬷嬷过去常跟潘月说的话,潘月听后,果真老实下来。巩嬷嬷又絮絮叨叨说着进宫的注意事项,见潘月不耐烦了,又赶紧轻言安慰几句。 有了巩嬷嬷,不但缓解了钱满江的压力,也解决了害怕潘月进宫失仪的麻烦。钱亦绣极其满意她的表现。 抱过来的明儿和静儿也已经穿戴妥当,都是红色刻丝提金锦缎做的小衣裳,只不过明儿是裤子,静儿是裙子,项上带着璎珞圈。两人如一对金童玉女船漂亮讨喜。自是又对这对小兄妹提耳嘱咐一番。 慈宁宫的内侍已于两刻钟前就来了,太后娘娘急不可耐地等着要见他们。但内侍知道珍月郡主情况不特殊,并不敢催促。 等一切收拾好,众人便去坐轿子,到外院再改乘马车。潘阳也来了,他陪着他们一起进宫。 这次孝敬太后和皇上的礼物是在归园就准备好的。 从小娘亲被潘外公认出来起,钱亦绣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就通过潘外公要到太后衣衫鞋子的尺码,让小娘亲抽时间做衣裳做鞋子绣花。衣裳是绛色软云缎褙子,上面绣着仙鹤祥云图,用了挑花针、水纹针等多种针法。鹤和云却不能是白色,分别是金黄、明黄、黑色相间。 衣裳不仅寓意好,看上去更是富贵华丽,流光溢彩,感觉仙鹤随时都会飞出来一样,极其别致好看。光绣这件衣裳,小娘新就用了近一年的时间。 还有一双绣满福字的绣花鞋。 钱亦绣亲手做了一个锦缎抹额,上面镶着在李老外那里买的一颗祖母绿和两颗珍珠。 其实,钱亦绣很想把那颗粉色大珍珠孝敬给太后,好抱紧这根大粗腿。只是借口不好找,可以糊弄别人说从番人处买的,但最聪明的人都在皇宫里,她可不敢随意露底。先把他们的禀性摸透,再说。 孝敬给皇上的是双头金乌蛇的皮做的皮帘,下面坠着琉璃珠和玻璃弹珠当流苏。这帘子相当于前世的空调,夏天往屋里一挂,能降好几度下来。 钱满江跟潘月、巩嬷嬷一辆马车,两人不停地安慰着她。钱亦绣三姐弟一辆马车,钱亦绣也跟两个小家伙交待着注意事项。一行人在半个多时辰后到了皇宫。 得了太后口喻,众人进宫门后换乘坐轿子,往慈宁宫而去。 轿子在慈宁宫前停下,众人下了车。 胆儿肥的钱亦绣快速打量了周围一眼赶紧眉目低垂,极力调整着紧张的情绪。 这里极像前世的故宫,雄伟壮观,富丽堂皇,黄色琉璃瓦在阳光下煜煜闪着金光。 她觉得这里比去洞天池的山洞还可怕,手心都出了汗。旁边的朱肃锦拉拉她袖子,意思是不用怕,有他在。 程月下车后依然拉着钱满江的手,她四处望了望,眼睛涌上一层水雾,哽咽道,“江哥哥,这里好熟悉,月儿好像真的来过,可月儿明明没来过啊。” 一旁的巩嬷嬷说,“郡主来过,以前经常来这里玩。” 因为宫里有女眷,钱满江和潘阳就只能送潘月到这里,自又是一番安慰和嘱咐。 几人一进了大殿,就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在宫人的搀扶下迎了上来。钱亦绣等人知道是太后了,都赶紧跪下。 程月听了巩嬷嬷的提点刚要跪下,便被迎上来的付太后抱进怀里,肉啊肝啊月儿啊地哭叫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哭起来。 潘月虽然记不起来太后外祖母什么的,但她感觉得到这个怀抱异常温暖,这个味道极其熟悉。她的心里也难受起来,爬在太后怀里唔唔哭起来。 付太后哭了一会儿,又捧着潘月的脸说道,“月儿,可怜的月儿,你离家这些年,哀家的眼睛都快哭瞎了。你可算回来了,哀家就是死了,也能去见紫阳了……” 潘月哭道,“月儿虽然记不起你来,但看着你就觉得心暖,月儿喜欢你,好喜欢你……” 付太后听了,更是心肝肉的叫起来。 众人又劝解一番,两人才止了哭。付太后牵着潘月坐去铺着黄色丝绒的雕凤镂花的坐榻上,钱亦绣又带着弟妹重新给太后娘娘行了礼。因为场合特殊,明儿和静儿都是由乳娘抱着行礼的。 付太后又把姐弟几人招呼过去,先捏了捏明娃,又夸了夸,便让乳娘抱去一旁坐下,却把钱亦绣和静儿一起拥进怀里。 她先摸着静儿的小脸说,“静儿跟月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那时紫阳还活着,经常带着月儿进宫陪哀家……”说完又哭起来。 众人又是一番劝,一个女官来把有些吓着了的静儿抱去交给她的乳母。 太后又摸了摸钱亦绣的脸,拉着她的衣裳说,“绣儿长得也像你娘,你娘就是你这么大出事的。哀家还记得,那天她进宫来跟哀家辞行,穿的衣裳就有些像这套……”话没说完,又哭上了。 一旁的丽人笑道,“皇外祖母,您老人家一直哭啊哭的,臣妾脚都等麻了,还没等到跟小姑和外甥女外甥男说句话。” 她的话把太后说笑了,太后指着坐着的三个中年丽人和那个说话的青年丽人对程月笑道,“这是淑妃,这是德妃,这是谢妃,这是你杏姐姐,现在是你大嫂,月儿都认识的。” 柳淑妃是五皇子的生母,闵德妃无子,谢妃是六皇子的生母。这三位比较得付太后的心,这种场合才让她们来了。还有更多的什么妃子、王妃、公主想来,都没让来。 如今后宫无主,由柳淑妃和闵德妃分管后宫事宜。 钱亦绣又带着弟妹给她们行礼,程月痴痴地不知道起身行礼。巩嬷嬷轻声提点着她,被太后抬手阻止了。 三位娘娘赏了他们姐弟见面礼,潘阳媳妇付氏则抱着三姐弟哭了一场。 付太后笑道,“说哀家一直哭,你还不是一样。” 付氏听了,方止了哭笑起来。又对潘月说,“小姑,还记得我吗?原来你叫我杏姐姐的。” 潘月漠然地摇了摇头。 钱亦绣早就听说,舅娘付氏,是付太后娘家侄孙女。 柳淑妃笑道,“珍月郡主根本不像二十七岁的人,看着就像十七岁的姑娘家,哎哟,还是那么水灵好看。” 付太后摸了摸潘月的脸,点头笑道,“可不,月儿还是那么俊俏水灵。想那乡恩伯家,连饭都吃不饱,还能把月儿照顾得这么好,倒真是慈善之家。” 钱亦绣笑道,“禀皇太外祖母,在家里,他们开玩笑都说我娘像我的姐姐。”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说的确像姐妹。 朱肃锦也道,“可不是,妹妹有时喊我娘都喊小娘亲的。” 付太后笑眯了眼,假意嗔道,“你这猴儿,咋还把表姑喊娘呢?” 潘月赶紧嘟嘴说道,“锦娃是吃月儿奶水长大的,月儿喜欢锦娃喊月儿娘亲。” 付太后听了,便点头说道,“好好好,月儿是锦儿的养母,喊娘亲本没错。” 柳淑妃和谢妃面上乐呵得紧,可心里却吃味起来。真没想到,这珍月郡主都傻了,还能如此得太后的喜欢。她得宠倒是无所谓,关系是那乡下长大的小子也跟着得宠,真是倒胃口。 众人叙了一阵话,钱亦绣便让人把孝敬拿上来。衣裳一抖开,所有人都看呆了。哪怕这几人是大乾朝最时尚的女人,也没见过这么漂亮别致的仙鹤祥云花纹。 “真好看,这仙鹤像是要从褙子上飞出来一般。”闵德妃惊讶道。 众人都啧啧称奇,说是从来没看到过这么逼真好看的仙鹤衣裳。 太后让人拿来老花镜,看了又看,摸着衣裳上的仙鹤问,“这是月儿亲手绣的?” 潘月点头道,“嗯,月儿天天绣,眼睛都看痛了。绣儿说,月儿享了皇外祖母的福,就要孝敬皇外祖母。望皇外祖母仙鹤千年寿,福共海天长。” 这是钱亦绣在家教了潘月许多遍的马屁经,还不错,都背下来了。 付太后又高兴,又心酸,直点头说,“好孩子,好孩子。月儿,绣儿,都是好孩子。” 明儿和静儿稍微熟悉了,也就不害怕了。听了太后的话,不依地说,“还有明娃,还有静儿。” 朱肃锦也凑趣道,“还有重孙孙,还有重孙孙。” 太后大乐,说道,“是,是,你们都是哀家的好孩子。” 又看了鞋子和抹额,都极合心意,觉得这是她最合心的衣裳。拉着潘月的手笑道,“这些东西哀家都很喜欢,只是以后别这么辛苦了。” 潘月说道,“月儿喜欢皇外祖母,月儿不怕辛苦。” 付太后知道潘月如今是稚子之心,她说的可不是阿谀奉承,定是肺腑之言。拍拍她的手说,“月儿不怕辛苦,可皇外祖母怕月儿辛苦。” 众人说笑一阵已到晌午,淑妃、德妃、谢妃告辞,太后又把潘阳和钱满江宣进慈宁宫一起用了膳。 刚用完膳,就听宫外的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道。” 除了付太后,所有人都起身跪下,潘月是在巩嬷嬷搀扶下跪下的。 皇上直接走到付太后身旁,在她左边坐下,说道,“都起吧。” 声音不算威严,还有些沙哑。钱亦绣对传说中的皇帝很感兴趣,起来的时候虽然目光低垂,但余光还是看到他了。 他身着龙袍,头戴冕冠,中等个子,偏瘦,胡子有些灰白,深深的抬头纹,一看就是殚精竭虑为国操碎心的人。但双目中迸出的精光,又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害怕。 众人起身后,付太后又招呼潘月坐在自己右边。 皇上看到潘月,也禁不住红了眼圈。说道,“月儿还活着,朕也有脸去见皇妹了。” 付太后抹着眼泪说道,“哀家才好,皇儿又来说这伤心的话。” 皇上赶紧道,“是朕的不是,让母后伤心了。” 钱亦绣又带着弟弟妹妹重新给皇上磕了头。 皇上让他们起身,仔细看了几眼三姐弟,最后把目光盯在钱亦绣身上。喃喃说道,“看到她,朕有种错觉,时光好似停住了,还在十四年前……像,真像……” 太后也道,“是啊,月儿出事时也是这么大,就是这副小模样……” 皇上点点头,他们姐弟去一旁坐下。 皇上的眼光又转到潘月身上,说道,“月儿不要拘束,以后还跟原来一样,有事了,就直接进宫来找你皇外祖母或是皇舅舅。” 潘月倚在太后的怀里看着他说道,“你好严肃,月儿怕。” 钱满江等人吓得腿发软,怎么能妄评龙颜。巩嬷嬷也吓得不轻,忙轻声提醒道,“郡主,这是皇上,注意礼节。” 皇上给巩嬷嬷摆了摆手,脸上有了几丝笑意,“这下不怕了吧?朕是你的皇舅舅,月儿小时候,朕可没少抱过你。” 潘月想了想,似乎对这个皇舅舅还是没有印象。说道,“月儿不认识你,还怕你,却极是喜欢你。” “哦,为什么?”皇上经常被拍马屁,但拍得这么率性的还是第一次。 潘月说道,“因为绣儿喜欢你。她说皇上是明君,把天下治理得太平,让百姓吃饱饭,还开……开……开……门……” 钱亦绣忙道,“娘,是开明。”又轻声提醒道,“娘,咱们今天不谈国事,谈家事……” 潘月这些话可不是钱亦绣事先教她说的。钱满江和潘阳也有些坐不住了,不知道潘月下一句会说什么。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亲的支持,感谢!(。) 第二百七十三章奇遇 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中秋佳节,祝亲们节日快乐,合家团圆! ~~~~ 皇上冲他们摆摆手,说道,“别拦着,月儿拍的马屁朕还没有听够。”又笑着对潘月说,“月儿,朕还有什么优点?都说说。” 潘月见皇上鼓励她说,又道,“绣儿还说,大乾是军事强国,皇上英明,不搞文字狱……大乾繁荣昌盛,蒸蒸……蒸蒸……蒸蒸……”蒸蒸什么她搞忘了,小声嘀咕道,“总不会是蒸馒头……”她觉得自己很笨,把女儿说的话搞忘了,还在众人面前出了丑,难过得眼泪都涌上来了。 潘月这些话可不是钱亦绣事先教她说的,是原来钱亦绣无意中跟三贵爷爷和朱肃锦谈话时说的。不知道她怎么记下来了,现在又把这些话拿在这个场合说。一个妇人,妄谈国事可不好,何况还不知道小娘亲会冒出什么话来。若是把自己不赞成“海禁”的话说出来,那可麻烦了。 钱亦绣紧张地汗都出了来。见潘月又卡壳了,还难过地要哭了,赶紧说道,“娘,是蒸蒸日上。”又安慰道,“娘亲真能干,这是绣儿老早说的话,亏娘现在还记着。” 皇上又瞧了瞧钱亦绣,眼睛眯了眯,钱亦绣心里一抖,赶紧闭嘴低头。这可是天下最聪明的男人,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皇上竟然笑起来,问道,“绣儿之前也和锦儿一起,在跟着余修学习?” 朱肃锦抢先答道,“禀皇祖父,是的,妹妹也是余先生的学生。不过,她主学的是书法。” 皇上点点头,又对潘月笑道,“听了月儿的话,皇舅舅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优点。” 潘月听了高兴起来,说道,“嗯,皇上能干,月儿也能干,绣儿和江哥哥说的话,月儿都记得,夸皇上的话也记得。” 看到潘月这样,付太后又流出了眼泪。尽管她已经知道潘月失忆,脑子也不太清醒,但亲眼看了,还是伤心不已。搂着她怜惜道,“天哪,可怜的月儿,当初是多伶俐清高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你遇到了什么,你是怎么从山里走出来的哟?” 类似的话钱家人问过许多遍。 “你的家在哪里?” “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每次潘月都会茫然地反问道,“对啊,月儿的家在哪里?” “月儿是从哪里来的?” “月儿是怎么来这里的?” 可这次潘月听了这话,却愣了好一会儿,呆呆地说道,“月儿是从山里出来的?哦,对啊,水,好大的水哦……乳娘紧紧着抱着月儿,月儿身子痛……还有虎,就是画中的老虎,头上有个王字。它拱啊,拱啊,拱啊,把月儿拱在它身上……婆婆好,领月儿回家,让月儿吃饱饭,还有公爹、江哥哥、小姑,他们都对月儿好……屋子破,还漏雨,但月儿喜欢……” 潘月说到遇上吴氏以后的一些事,语言比较顺畅。而遇到吴氏前的话却不清不楚,但她提到了水,乳娘,还有老虎。 潘月被水冲进深山,好命的没有淹死或是摔死,或许乳娘立了大功。但一个娇弱的千金小姐,光凭她一个人是无论如何走不出深山的,肯定有什么际遇。从她的话里听出,好像帮助她脱困的竟然是老虎。 她匪夷所思的奇遇钱亦绣几人也是第一次听说,见皇上和太后探究地看着他们,他们都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轻声道,“我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潘月现在的心性,众人都知道她不会撒谎。但那样的际遇,又让人实在不可思议。 付太后想到潘月遭的大罪,哭得更厉害了。 潘阳劝道,“皇外祖母,您老人家应该高兴才是啊。试想,别人若遇到这种事,能活下来吗?跟妹妹在一起的下人不是都死了吗?妹妹却能活下来,还被神兽救了,又恰巧遇上心善的钱家人。这种际遇是上天眷顾,妹妹有大福。” 古代人都迷信,皇上狐疑说道,“或许是皇妹在天之灵保佑月儿平安无事?” 钱亦绣也赶紧道,“都说皇上是真龙天子,我外祖母是皇上的胞妹,也不会是凡人。一定是她老人家化羽升仙,遣神兽来求了我娘,又暗中引着我奶找到我娘。” 似乎只有这个解释才说得通。 皇上听了频频点头,付太后也破涕为笑。 她点头道,“定是如此。”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我紫阳那样好的孩子,一定是上天看中,才让她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她见月儿有难,就遣神兽把月儿送出了深山,又让月儿恰巧遇到她婆婆,把她领回了家。月儿虽长在乡下,精神头却极好,十几年的光阴似乎在她脸上没有刻下痕迹,可看她在钱家没有受过委屈。” 潘月听到太后表扬钱家人,马上说道,“嗯,月儿不委屈,公爹好,婆婆好,江哥哥好,小姑好,儿子女儿都好。” 付太后接口道,“是,他们都好,只有那潘子安不好。婆家人尚且能如此善待月儿,他一个当亲爹的却是冷情冷心。” 虽然最近潘家做的几件事都做到了皇上的心坎上,但皇上还是不待见潘驸马。接口道,“那潘子安少年起就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委屈,却不知道他占尽了多少便宜。” 潘阳和付氏经常听他们骂自己爹,都低下头听他们骂。 又叙了一会儿话,皇上便回去处理公务。走之前,他让潘月娘几个多在宫里住几日,以解太后的思念之苦,同时再让御医给潘月瞧瞧病。 钱亦绣便把准备好的蟒帘献上,皇上点点头让内侍接了。他也有这种帘子,但已用了十几年,旧了还舍不得丢掉。 皇上一回太极殿,就问贴身服侍的太监蔡公公道,“就是这个小妮子跟绩儿玩得好?” 蔡公公低头道,“回皇上,就是这位钱大姑娘。” 皇上点点头道,“嗯,倒是个聪慧伶俐的小妮子,见识不输男儿,又是紫阳的外孙女……”又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精明太过,颜色太好,又不够稳重端庄,底蕴也差了些。当皇后么,不妥。” 蔡公公垂头没敢吱声。 皇上又问了句,“你说呢?”这事他实在找不到人说,只得跟太监唠叨两句。 蔡公公忙道,“皇上英明……皇上的意思是,钱大姑娘以后给小主子当贵、贵妃?” 皇上气乐了,说道,“若她当了绩儿的贵妃,那绩儿的皇后还当得稳吗?” 而慈安宫里,付太后累极了,她让人带潘月几人去歇息,住宿早就准备好了。 潘阳劝道,“月儿和两个小的可以留在宫中陪皇外祖母,但绣儿还得回去处理家务,乡恩伯府内院的事务全靠她。” 付太后点点头,对钱亦绣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些家事。哀家早就听说你能干,你家的日子好过起来,也多是靠了你。只是你再能干,也还是个半大孩子,京城与乡下又自是不同。哀家就再给你一个嬷嬷,以后诸多事情她也可以提点你。” 钱亦绣忙曲膝谢恩。 只见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官来给太后磕头。 太后对她说道,“你信哀家的眼光,哀家这个重外孙女可不是一般人儿。好好协助她,让她给你养老,有你的福享。” 太后宫里的女官是有品级的,还拿俸禄。让她出宫,也就是提前让她“致仕”,还让她去服侍家世不显的姑娘。太后如此说,是让她心甘情愿地帮钱亦绣。 这个女官又磕头道,“谢太后娘娘体恤,奴才感激不尽,奴才自当尽心竭力服侍钱大姑娘。” 之后又起身后给钱亦绣曲膝见了礼。 她姓曾,一直在慈宁宫当差。潘阳见太后娘娘把这样的人给了钱亦绣,很是为外甥女高兴。 钱亦绣和钱满江带着几大车赏赐和曾嬷嬷回了钱府,朱肃锦也跟来了,他还要去见钱家另几个长辈。 回家后,众人直接去了正院,朱肃锦见着钱三贵夫妇和钱老太自是一番欣喜。他还是叫他们爷、奶、太奶,被钱满江劝住了。 钱满江说道,“小殿下,君臣有别,您这种称呼,我们当不起。” 钱朱肃锦固执地说,“我管娘还是叫娘,皇太奶都说叫得对。” 钱亦绣说道,“表哥,太后同意你管我娘叫娘,那是因为我娘跟皇家有亲,是她老人家的外孙女。你的爷爷是皇上,我爷怎么当得起你这个称呼。” 她把“表哥”二字叫得特别重。 朱肃锦也知道这个理,但就是心里有些过不去,听他们都这么说,只得垂头丧气地同意了。 天渐渐暗下来,朱肃锦又想留在这里吃晚饭。 钱亦绣暗自摇头,心再宽的人也有私心,何况是皇家人,又只有这一个独子。他这样,犹过不及,反倒容易让宁王夫妇跟自家生隙。 便劝道,“你父王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不在家,他们多冷清啊?我们家就不同了,本来人就多,你不在,我们也一样热闹。” 钱满江等人也都不敢留他。 朱肃锦有些伤心,眼圈都红了,嘟着嘴起身往外走去。 钱亦绣送他出去,又轻声说道,“哥哥,我知道你对我们家有感情,我们对你也是一样,当初你离开家后长辈们都难过得生了病。但是,但是……” 钱亦绣没有再说下去,为难地低下了头。 朱肃锦闷闷说道,“妹妹,我知道你的顾虑,你的想法是对的,我就是有些忍不住。今天是休沐,明天就要进宫读书,我以后也没有时间经常来的。若有事情,你就遣人去找我。哦,等你们收拾妥当,我母妃会请咱们一家人去王府做客的。” “表哥。”钱亦绣叫了一声,眼神有些嗔怪又像是恳求。 朱肃锦又说,“哦,是哥哥——表哥说错了,是请你们家去我家做客。” 朱肃锦说到做到,之后他都只在休沐那天才来钱家玩玩,只让人把事先找好的御医领去钱府给钱三贵和钱老太看病。宁王府的人和钱家的人来往不频繁,但动物之家却来往得极频繁,几乎天天都腻在一起,不是你去我家就是我去你家。 钱亦绣自是一番忙碌,半个月后才把家里安置妥当,许多事务初步理顺。她基本上是带着吴氏一起做的,可以说手把手教着吴氏。但吴氏进步甚微,有些事还越说越糊涂。好在内院管事秦嬷嬷比较利落,正院管事单妈妈也不错。 这些事情曾嬷嬷倒没有多言,只说了句,“难为姐儿了。” 只是,她天天盯着钱亦绣的衣裳、举止让钱亦绣十分不自在。 这期间,皇上招乡恩伯钱三贵进殿表扬了一番。太后也下懿旨表扬了钱老太和吴氏一番,还赐了每人一柄玉如意,激动地两人泪流满面。 由于钱三贵本就身体不好,旅途劳累,再加上一睹龙颜激动过分,身子骨更虚了,回家就躺在床上起不来。 宁王又专程带着御医和许多药材来看望了钱三贵和钱老太,再三表达了对钱家人的感激之情。宁王妃由于身子不好,没有来。 总之,从乡下来的钱家颇得天家眷顾,这让许多人家羡慕嫉妒恨。 那乡恩伯是乡下人不说,还是个瘸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还有那珍月郡主,原来已经傻了,心智只相当于几岁大的孩子。钱满江不过是个四品小武官,根本摆不到台面上。 特别是那个封号,再是伯爷又怎样?到底带了个“乡”字。 靠这三人撑起来的家,连翟家都比上,或许会成为京城的第二个笑柄,许多人都拭目以待,等着看笑话。更有一些自持身份的人家,根本不屑与他们家来往。 这些传言让翟老夫人十分高兴,终于有比她家更具乡土气息的人家了。本来翟老夫人想去会会乡恩伯夫人,教教她在这繁华京城的为人处事之道,被下人极力劝住了。 潘家、梁家、宋家这些跟钱家有旧的人家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忙乱又有病人,便也不好上门打扰,只是派晚辈送了礼来表示慰问。 想请客的,也因为潘月不在家和钱三贵卧病在床没请成。(。) 第二百七十四章补嫁妆 期间,付氏带着小儿子弈哥儿来过一次,她是来指导钱亦绣理家的。 付氏性格豪爽大气,跟潘阳的温润儒雅正好相反。但这并妨碍两口子和谐相处,潘阳至今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这在京城贵族圈子可以说是个相当少见的。 劼哥儿像潘阳,温润儒雅。弈哥儿像付氏,非常豪爽,又好动,没两刻钟就跟猴哥交上了朋友。走的时候还哭了一场,不是舍不得人,是舍不得猴子。 还有就是梁大叔二十日休沐的时候来了一次。虽然给钱三贵送了补品,但没有去打扰他。只跟钱满江见了一面,就被打发走了。 走之前,他望望庭院深深,如今想见到那个倩影,也不容易了。以后,得找钱将军在宫中当值的时候来,或许还有可能见上她一面。 他出了钱家也没回自己家,而是找好朋友玩去了。他爷爷说等钱家安顿好,钱伯爷的身子好些了,就把他们的亲事定下来。他也希望这件事快点定下,在他心里,那抹倩影太过亮丽,他怕被人截了去。 但他娘十分不喜,虽然不敢明面忤逆长辈,但私下哭过好些回。他不想回家听他娘的唠叨,说什么钱家女配不上他,找了这家人的女儿给他作媳妇,会让自家也沦为笑柄。还说钱姑娘的年纪太小,至少要等两年及笄后才能成亲。他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后,再给他送个人怎么怎么的,烦! 钱亦绣是梁大叔走后才知道他来过的,没见一面,她也有些遗憾。她倒不是想叙什么男女之情,纯粹是这些天太辛苦,压力又有些大,想找个人聊聊。梁大叔算是她多年好的朋友,也比较聊得来。 不过,如今可不比乡下自由,自己又已经长大。就是江爹爹同意她见梁大叔,想把她塑造成名门闺秀的曾嬷嬷嬷也会不愿意。 虽然自己不需要事事听曾嬷嬷的,但最好还是跟她把关系搞好,慢慢让她顺自己的意思办,为自己所用。名门闺秀的样子也必须在她的指导下装一装,但让自己芯子成个真正的名门闺秀,可能这一辈子都做不到。 她叹着气望望头顶上的那片蓝天,四处房顶已经将它割据成小小的一块。再望望一个连着一个的飞檐翘角,那底下是一层又一层的厚墙。她以后就只能顶着这片小小的天空,只能行走于这深深庭院之中吗? 她不愿意! 好在这个朝代虽然不像唐朝那样开化,但也不像宋明那样对女人有过多的束缚和苛刻,许多意境不富余的女人都可以抛头露面出来做生意。 她不需要抛头露面,但可以指挥别人做。建立玻璃工场迫在眉睫,过些天就得让人去寻址买地找人手。以后,再在京郊买个大些的庄子,买更多的地,再建个更大的荷塘月色和花果山。经常去那里住住玩玩,缓解一番在京城的压抑。 还有那个更长远的打算,这得视皇上的开明程度再说…… 二十四日这天早上,钱四贵及钱满川、钱满河、李占冬四人也回冀安了。他们逛遍了京城,还绕着皇宫走了一圈,当真是大开了眼界。 玩痛快了,吃痛快了,但也看到京城的点心铺多如牛毛,他们一个外乡人根本插不进来。三房才来京城,自顾不暇,也帮不到他们什么忙。再看看三房病的病,忙的忙,便也不好意思久呆。说是先回乡继续干,等以后三房占稳脚根了,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钱亦绣给他们准备了几大包京城的特产,派人送他们去了南县码头,又把他们回乡的船票买好。 送走他们,钱亦绣便去了正院。进了厅屋,见钱老头和钱老太也在,他们正跟吴氏在说笑。 钱老太因为高兴,还有这段时日的调理,能起床了,还能在别人的搀扶下走几步。她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嫌闷,每天都会坐轿子来正院看看卧床的儿子。只不过,她的嘴比之前更歪了,口水随时都在流,自己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光服侍她的下人就有十个,她倒也被拾掇得干干净净的。 钱老头比谁都精神,但他也要坐轿子。不到半里的路程还坐轿子,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福气。 钱亦绣跟她们说了两句话,便直接进了卧房。三贵爷爷已经好些了,能坐起来倚在床头说说话。 他见孙女来了,拉着她坐在床边,说道,“爷这身子骨不争气,这么好的福气都享不了。住在这里,只会拖累你们,还让人家笑话你们。等你们都理顺了,你太奶的病再好些了,爷还是想回老家去住。再说,那里敞得开,能说到一起的人也多……” 他的话还没说完,跟进来的钱老头就不赞同地说道,“我说老三,你还真是白糖换米糠——有福不会享。你这是多大的福份啊,进了皇宫,看见了皇上,别人都叫你伯爷,不用上朝还能领俸禄,又有这么多人服侍你。再说这院子,这屋子,比归园好上太多了……”他掰着手指头数落着好处,又说,“不知道在这里享福,还回乡下作甚?反正我是不回去,等我死了,你们把我这副老骨头运回大坟包埋了就成。” 钱三贵上次去见了皇上,虽然激动地流了泪,但他也看到了其他官员的气宇轩昂及他们眼里的不屑,他有些自卑,怕自己让儿孙难堪。 钱亦绣知道他的想法,她舍不得离开三贵爷爷。便拉着他的手劝道,“爷,咱们刚来,面临的困难肯定多,但再难还能难得过前些年?那样的日子咱们都熬过来了,这些困难也会克服的。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爷就在京城多住些时候吧,咱们一家好不容易团圆了,爷又要回去,不说我不习惯,我爹和娘也会难过的。” 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回乡,江爹爹或许受得住,小娘亲肯定不会习惯。听说她在宫里的这些天,天天都闹腾着回家,说是想闺女、想公婆了,被太后好劝歹劝劝在宫里多住几天。 因为潘月的闹腾,太后又对钱三贵夫妇增添了几分好感。 九月二十八这天,钱满江终于领着潘月和一双儿女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十几车东西。 潘月一看到钱亦绣,就拉着女儿的手说,“绣儿,娘好想你,天天都在想。” 明儿也飞奔过来抱着姐姐的一条腿说,“明娃也想,明娃也想。” 钱亦绣笑着摸摸明儿的头,看看站在那里抿嘴冲她笑的静儿,笑道,“静儿不想姐姐吗?” 静儿点点头,说道,“姐姐,静儿想的。” 哪怕是几个字,也听得出来是纯粹的京腔,竟是一点乡音都没有了。 说完,她又侧头看了眼一个嬷嬷模样的女人,还是忍不住走到姐姐的面前,拉着钱亦绣的衣襟说,“静儿作梦都在想姐姐。” 声音糯糯的,但小小的一个人儿竟然站得笔直。 钱亦绣看了眼那个陌生的嬷嬷,这肯定也是太后给她的。看来,太后是想把静儿塑造成真正的名门闺秀,这的确得从小培养。 虽然钱家的根基浅,但小娘亲可是皇家和百年世家的后人。有小娘亲的优秀基因,静儿培养好了,肯定会成为内外一致的真正的名门闺秀。 她成为真正的大家闺秀,也才会真正融入京城的社交圈子。 不像自己,还得辛苦地装。小时候是在小娘亲面前装,长大了得在外面装。戴副面具生活,也是很辛苦的事情。 钱亦绣刻意忽略掉她眼里的几分委屈和不愿意,摸着她的头说,“妹妹越变越漂亮了。” 静儿最喜欢漂亮了,听了姐姐的夸奖,又抿嘴笑起来,之前眼里的委屈和不愿意也就消散了。 那个嬷嬷见钱亦绣看她,就曲了曲膝,说道,“我姓胡,是静姐儿的教养嬷嬷。” 钱亦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嬷嬷费心了。” 胡嬷嬷赶紧说道,“大姑娘言重了,静姐儿聪慧得紧。” 钱亦绣点点头又说,“我妹妹年纪还小,胡嬷嬷教导她的同时,也不要太拘紧了她,毕竟开心最重要。” 胡嬷嬷又曲了曲膝,说道,“是。”她已经看出,这个家实际当家人就是眼前的这位大姑娘。 蓝珠又拿了一个荷包递给胡嬷嬷。赏胡嬷嬷这种人的荷包,里面装的是六个一两的小银锭子,可不是赏下人的银锞子。 几人一起去了正院,钱三贵也被人扶着来到厅屋,潘月自是跟他们夫妇倾诉了几句相思之苦。 这顿晌饭吃得十分清静又和谐,因为钱老头钱老太没来。他们自从知道潘月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女后,一直不敢跟她一桌吃饭。而且,能不见面尽量不跟她见面,他们可没忘自己过去是怎样欺负她的。 下晌,钱亦绣估摸着潘月应该午歇完了,就去了惜月阁。惜月阁的院子非常大,摆了许多珍品菊花。此时菊花开得正艳,万紫千红,芬芳馥郁。 四周檐下挂了许多鸟雀,唧唧喳喳地唱着歌。特别是那只从乡下带来的鹩哥,还粗着嗓子叫着,“月儿,月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打架,打架,我要打架……” 钱满江一听这鸟又开始胡说八道,气得起身用一颗玉米粒砸了一下它的头。它又细着嗓子说道,“江哥哥,江哥哥,江哥哥,啊,每日思君不见君……” 钱满江一听它这么说,又舍不得打它了。 正纠结着,钱亦绣进了门。 潘月正坐在檐下,明娃在满院子疯跑着,静儿则在摘花玩。 此时的小娘亲悠然淡雅,美丽雅致,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这整个家里,最能适应这一切的是她和她的一双小儿女。 见大女儿来了,冲她招招手,轻启朱唇道,“绣儿,快来,娘给你留了样好东西。” 黄嫂子听了,便笑着进屋拿出了一匹素雅的妆花缎出来。一般的妆花缎都富贵华丽,花纹复杂,而像这种素雅的还比较少。象牙白的底子,织着一朵朵的折枝梅花。潘月摸着缎子说道,“娘想好了,给绣儿做身好看的衣裳,正好配那套首饰。以后出门作客,穿着才好看。” 这才是小娘亲真正的生活状态,漂亮衣裳,漂亮首饰,出门作客…… 钱亦绣笑道,“娘,我有好多套衣裳了。这缎子这么好,就先留着吧,等我长高了再做。”她看了她柜子里的衣裳,春夏秋冬的衣裳都好多套,也难为潘姥爷了。 正说笑着,潘驸马和潘阳父子竟然了。 潘月一看潘驸马来了,便嘟嘴领着一双小儿女进了正房。 随着珠帘的响声,帘后的影子再也看不到了,潘驸马才失望地把眼神收回来。 这是钱亦绣进京以来第一次看到潘姥爷,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竟是老了不少。虽然脸上的皱纹看似没有增多,但头上的白发至少占了一半。 钱亦绣第一次对这个姥爷有了几分同情。 钱满江父女把他们请进了东厢书房,才知道他们竟然是来给潘月补嫁妆的。 潘驸马拿出一厚撂纸交给钱亦绣说,“这是给你娘准备的嫁妆,有她娘留下的,也有我给她准备的。” 在归园呆久了的潘子安知道潘月的家是外孙女当的,便把嫁妆单子交给了钱亦绣,连女婿都没给。他到现在还有些瞧不起钱满江,但自己闺女喜欢,他也不敢说女婿一个不字。 钱亦绣翻着厚厚的嫁妆单子,手都要些发颤。 暗道,潘姥爷,你太有钱了。小娘亲,你发了。江爹爹,你有福了。 里面良田一千亩,庄子两个,宅子一个,商铺四个(其中两个在江南),画舫船一条。古玩摆件若干,名画名字古籍若干,金银珠宝首饰若干,锦缎丝绸若干,珍贵药材若干,金丝楠木家具一套,嫁妆银子二万两。另注,家具已经摆在惜月楼,少量古玩摆件等东西也已经先期拿到了钱府。 这些加在一起,近二十万两银子。 潘驸马见钱亦绣看完了,说道,“绣儿看看,若可行,我就让人去衙门上档,明天就把嫁妆都拉过来。” PS:谢谢众位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keppra的和氏璧,今天清泉会为亲加一更。(。) 第二百七十五章潘家为keppra和氏璧+ 这么多嫁妆,钱亦绣当然没有意见了。小娘亲还有一张三万两的银票,加起来她的身家就有二十几万两银子。这在前世就是上亿的富婆,躺着吃都吃不完。 她那两个京郊的庄子,每个都在二十亩以上,正可以为自己所用。 钱亦绣又把嫁妆单子递给钱满江,钱满江没有细看,略略地扫了几眼,也被吓了一跳。他把嫁妆单子还给钱亦绣,对潘驸马和潘阳笑道,“让岳父和舅兄破费了,谢谢。” 钱亦绣也笑道,“谢谢姥爷,谢谢舅舅。” 潘阳笑道,“我爹和我也是希望我妹妹的下半辈子能过得幸福。” 之后,潘阳带着嫁妆单子去衙门上档,潘驸马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钱亦绣见小娘亲不理他,他似乎又有些不待见江爹爹。面对他,江爹爹也是惶慌惶恐。 钱亦绣暗道,其实自己爹爹也挺优秀,出身伯府,年纪轻轻就当了四品官,还一表人材。只可惜潘姥爷本身太优秀,对女婿的要求自然也就高了些。 见几人相处实在尴尬,钱亦绣便请潘姥爷去自己院子玩玩,晚上在家里吃饭。潘驸马极喜欢这个外孙女,巴不得跟去她的院子,晚上吃饭的时候再见见闺女,欣然同意。 路上,潘驸马对钱亦绣说道,“绣儿是个大姑娘了,以后多做做针线,多跟嬷嬷学学礼仪和主持中馈,为将来嫁人作准备。咱们家不缺银子,就不需要那么辛苦了。姥爷还给绣儿准备了一笔嫁妆,等你出嫁的时候再给你。” 钱亦绣笑道,“我知道姥爷心疼我娘和我,但给了我娘这么多东西,已经够了。劼哥儿和弈哥儿还小,姥爷也得为他们的将来着想啊。” 潘驸马说道,“劼哥儿和弈哥儿少不了。” 他看看明显没把自己话听进去的外孙女,深深叹了口气。都怪自己当初把女儿弄丢了,否则他潘子安的外孙女怎么会为了生活出去挣银子。而且,一挣还挣上了瘾。 又说道,“那绣儿跟姥爷学丹青如何?想跟姥爷学丹青的人可多得紧,姥爷都没答应,就想教绣儿。” 钱亦绣觉得现在的潘姥爷其实也挺可爱,咯咯笑起来,伸手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姥爷,你知道人家坐不住,还故意这么说……” 潘驸马并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沮丧,相反还被钱亦绣明媚温暖的笑声所感染,也勾了勾唇角,又继续说服着她。最后,两人达成协议,若潘驸马在京城,每两天钱亦绣就要跟他学一个时辰的画。 后来钱亦绣才知道,余先生也是大乾朝的名士,他的字和潘字安的画堪称大乾双绝。只不过余先生的家世和相貌比不潘子安,所以名气没有潘子安大。 同时是这两位名士的学生,或许大乾朝不会出现第二人,这可是一份巨大的福利。那些所谓的贵女、才女又如何,教她们的先生不过是些落地的举人,可教自己的却是最有才华的状元郎和前国子监祭酒。 想到这个好处,钱亦绣又雀跃起来。 第二天,潘月的嫁妆便拉来了钱府,装了整整三间库房。 嫁妆单子交给黄嫂子管,库房钥匙由闵嬷嬷管,钱亦绣也有一份备份帐本。 九月三十日,潘家宴请钱家,离开十四年的潘月终于要回娘家了。 其实潘驸马开始想在自己的荣恩伯府请客,但想想又改在了潘府。因为只有潘府才算自己真正的家,也是潘月真正的娘家。 荣恩伯府再好,潘驸马死了以后也会被皇家收回去。因为荣恩伯府也是长公主府,紫阳长公主殁了以后,潘驸马就应该带着儿女搬回潘府居住的。 潘子安提出来过,但太后不同意,说他还是紫阳的驸马,理应住在这里。后来,他又提出想摘掉头上这顶紫阳长公主驸马的帽子,再重新娶个妻子。这样的先例前朝本朝都有,公主殁了,只要驸马提出,朝庭便收回驸马的一切待遇,原驸马也可以再娶妻生子。 可这个提议却彻底惹怒了太后,说他想摘掉这顶帽子除非去死。又给潘月和潘阳赐了爵位,让他时刻沐浴在皇家的“恩宠”里。 这又激起了潘驸马更大的傲气和气性,内心不高兴太后的同时,跟长公主生的一双儿女也彻底疏离了…… 可怜的潘阳和潘月,就成了这两人斗气的牺牲品。 请客的前一天,潘老太爷一再告诫潘老夫人和二儿子、三儿子,对钱家人务必要以礼相侍,把关系搞好。哪怕外面把钱家传得再不堪,但他们救了潘月,就是潘家的恩人。 潘老太爷只说了这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没明说。他相信儿子们都知道,回去必定会提醒他们的媳妇和儿媳。 那就是,自从潘家全家集体辞官后,就已经惹怒了五皇子和其他四大世家。再加上宁王世子成了潘家女儿的养子,他们潘家也就彻底被打上了宁王一党的印记。 既然这样,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那钱家人跟宁王世子的感情极深,跟钱家把关系搞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潘家主家的人不算多,共三房。大儿子潘子安和二儿子潘子诺是老夫人王氏所生,三子潘子诚是庶子。 这三个儿子又生了六个儿子和五个女儿。大爷潘阳、二爷潘元清、三爷潘元霄成了亲,大小姐潘月、二小姐潘凤、三小姐潘元玉嫁了人。 潘家请客,钱老太不敢去,她原来没少骂潘月,怕潘家人骂人。钱老头也不敢去,他怕潘驸马。 其实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也不想去。他们知道潘家是百年世家,听说这种人家的讲究极多。再加上潘驸马、潘阳、潘月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他们怕自己的这副样子去潘家作客,会丑到自己的儿孙。 但这是第一次跟亲家会面,出于礼节他们也必须去。 钱满江和钱亦绣都劝他们,这次去了,若说得来以后就常走动,若说不来以后就少走动,不需要背包袱。 大概巳时,穿戴一新的钱家人坐着马车去了潘府。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二百七十六章听壁角 进宫住了一段时日的潘月如今对出门没有太大抗拒,只要有钱满江和儿女陪伴她就不害怕。今天,连公婆都一起出去,她似乎更有了底气。 自从昨天上晌钱家接到潘家的贴子起,钱亦绣就一直跟她念叨着,“明天娘就要回曾经生活过十三年的家,见你的祖父、祖母,还有许多与你血脉相连的亲人……” 潘月眼里一片茫然,她似乎对潘家没有一点印象。没有对潘驸马那样浓烈的怨,也没有对潘阳或是太后那样的好感,应该属于关系不远不近的那种。 想想也是,潘月在荣恩府长大,又得太后的格外宠爱,经常被接去宫中玩耍。而她的娘跟潘驸马感情疏离,潘府的长辈不可能跟她有过多的接触,也就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今天不仅钱家所有人都穿得漂亮喜庆,连要跟着一起去的猴哥猴妹都打扮得非常正式,穿着绸子衣裳,还戴了金项圈。闪电对去潘家不感兴趣,去了宁王府。 马车到了潘家门口停下。正门前站了以潘阳为首的六兄弟,还有劼哥儿、弈哥儿,二爷潘元清两岁的儿子谓哥儿,潘家第三代、第四代的男人都在这里了。 钱家人下了车,潘阳等人先去给钱三贵夫妇长躬行了礼,请他们进门。跟钱家人极熟的劼哥儿虽然很想上前跟钱亦绣姐弟叙话,但仍然老实地站在父辈们后面,老成地带着两个弟弟给他们躬身行礼。 刚进了大门,潘老太爷又领着三个儿子迎上来。潘老太爷先给钱三贵躬身抱拳道,“钱亲家,谢谢你们救了月儿,待月儿如己出,你们是我们潘家的恩人哪。” 潘老太爷是长辈,还是曾经的次辅,他的礼可算大了。 钱三贵在王寿的搀扶下,赶紧躬身还礼,“老亲家客气了,满江媳妇乖巧孝顺,都是潘家教导有方。”就这两句话,他在家里练了好多遍。虽然有些紧张,还是顺利地说完了。 之后,钱满江又牵着潘月来给潘老太爷行礼。 潘老太爷看到潘月,眼泪长流,这是真的感情流露。他伸手把她扶起来,哽咽道,“月儿,你出事后,爷爷和奶奶都快哭死了。还好你还好好地活着,这是天佑我潘家啊……” 除了吴氏被请入外院西厢一间花厅,钱家其他几人都进了正房大厅。大厅华丽肃穆,悬挂于上方的字是先帝的墨宝,女娲补天的大画为前朝著名大师所画,所设的铜鼎器皿摆件全都是古物,桌椅几案具是紫檀雕花盘螭,百年世家的深厚底蕴尽现无疑。 潘老太爷请钱三贵上坐,钱三贵不敢。潘驸马也极力邀请,钱三贵只得勉强落座。 等潘家男人都坐下后,钱满江领着妻子儿女来给长辈们磕头认亲。 接着,比潘月小的弟弟侄子又来给钱满江夫妇见礼。 再接着,比钱亦绣小的三个小表弟又来给钱亦绣见礼。 潘月非常茫然,她一点也记不起自己来过这里,远不像潘家人那样激动。但江哥哥和绣儿都说这是她家,那这里肯定就是她的家了。她没闹腾,让她跪她就跪,让她坐她就坐。 一番忙乱哭诉后,除了钱三贵继续留在这里,潘阳又起身要带着另几人去后院。 被长时间无视的猴哥猴妹不高兴了,它们跑到大厅中央躺在绒毯上耍起了赖皮,还不停地冲众人甩着眼刀子,嘴里乱叫着。 潘家男人觉得又好笑,又莫名其妙。 钱亦绣赶紧笑道,“它们也是我娘的儿子女儿,今天打扮得这么正式,就是要来外家给长辈们见礼的。”又过去把它们拉起来道,“对不起,我们一激动就把你们搞忘了,快别生气了,下次再不会了。” 潘月也赶紧说道,“猴哥猴妹乖哦,回家娘帮你们做好看的衣裳。” 猴哥猴妹听了,才嘟嘴站起来。 潘家男人新奇得不得了,都笑着坐下受了它们的礼。它们磕了头还不起来,伸手要着见面礼。男人们事先没准备给它们的礼物,见状,又笑着取下身上的佩饰递给它们。 这还没完,它们又把两个男人挤下座,自己坐上去,指着劼哥儿、弈哥儿、谓哥儿叽哩呱啦地叫起来。 钱亦绣又笑着翻译道,“它们让三个弟弟去见礼。” 劼哥儿、弈哥儿本就喜欢它们,听了后,又乐颠颠地牵着谓哥儿去给它们作了揖。它们又借花献佛,把刚得的礼物一人给了他们一个。剩下的礼物,就揣进自己的荷包里。 这出猴戏,把潘家男人看得目瞪口呆,都摇头叹息,“这两猴儿,都成精了。” 潘老太爷看看这两只与从不同的猴子,再看看潘月那三个异常优秀的儿女,看钱三贵钱满江父子的眼光就更加柔和了。他已经听说潘月在深山被老虎救了的事情,再看看人家养的猴子都成精了,这钱家定是与众不同啊。 之后,潘阳才带吴氏等人及猴哥猴妹坐着轿子去了后院。劼哥儿三兄弟也闹着跟了来,他们喜欢猴哥和猴妹。 潘家比钱家还要大得多,一路上佳木葱茏,繁花似锦,数不清的亭台楼阁皆雕梁画柱,既秀丽又大气。 大概一刻多钟后,轿子在一处朱门粉墙的大院子前停下,这里就是潘老夫人住的鹤年堂。 吴氏等人刚一下轿,等在院门外的大奶奶潘氏、二奶奶王氏、三奶奶李氏赶紧上来曲膝给吴氏见礼,殷勤地引着他们进了垂花门。 钱亦绣听曾嬷嬷说过京城不少社交礼仪方面的事情,知道今天潘家待钱家的规格是非常高的。不仅没有一点怠慢,甚至超出了一般亲家之间的礼仪,把钱家当恩人相待的。从这点看,潘家还算不错。自家在京城社交圈子举步维艰,能有这样有底蕴的世家跟他们交好,也能让自家好过些。 鹤年堂是个大的四合院,院子里自是佳木琼花,不需一一赘述。他们进了上房大厅,绕过一架十二面紫檀花鸟围屏,只见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被一个丽人搀扶着迎上来。她一看到潘月就把她抱进怀里哭起来,边哭边说道,“月儿,月儿,这么些年了,你总算回来了,让老婆子在死前见到你……” 被人劝住后,又各自见了礼。 这次没有把猴哥猴妹落下,它们也来见了礼又收了礼。它们的一番闹腾,让久别重逢的相聚更多了一些乐趣,逗得妇人和孩子们笑声不断。 二夫人丁氏和三夫人夏氏,都拉着潘月哭诉了一通,让她无事多回娘家玩。 除了四姑娘潘元彤、五姑娘潘元婷没出嫁,出了嫁的二姑奶奶潘元凤、三姑奶奶潘元玉也都带着儿女回了娘家。 钱亦绣知道潘元凤是潘月的庶妹,还是梁大叔的舅娘,比潘月小两岁。她虽然没有潘月长得好,却也眉目精致,气质袅娜。只是浓浓的粉黛也没掩盖住眼角的几丝皱纹,看着像是小娘亲的姐姐,而不是妹妹。 潘元凤今天穿得非常隆重,头上绾着五凤衔珠大金钗,额上戴着镶松花石的金色抹额,大红遍地金提花锦缎褙子,浅红色撒花马面裙,裙边系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 钱亦绣有些暗笑,这应该是进宫见太后的打扮。 潘元凤今天是故意这样打扮的。当她知道已经死了的嫡姐竟然还活着,但痴傻了,还嫁了乡下人,想着嫡姐不知道过得有多惨。虽然传说嫡姐似乎活得挺好,但她根本不相信。 她今天就是想把过去事事比她强的潘月比下去。长公主的女儿又怎样?照样嫁给了乡下人。自己是姨娘生的又如何?照样嫁给了世家的嫡子。 比过嫡姐,这是她小时候最大的心愿。哪成想她看见潘月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这次又输了。 潘月竟是比传说中过得还要好。她哪里像是从乡下来的,依然那么高贵美丽,依然那么出尘脱俗。她的衣裳不是大红色,但丈夫时时牵着她哄着她说明了丈夫对她无比的疼爱。婆婆虽是乡下人,眼里却时刻在关注着她,生怕她哪怕有一点点不适。风霜没有在她的脸上刻下过多的痕迹,她看上去不到二十岁,像是比自己小了近十岁。 她的确傻了,她的眼里对潘家人和这个鹤年堂尽是茫然和无措。但当她面对婆婆丈夫及儿女的时候,眼里具是幸福和柔情…… 哪里像自己,虽然如愿嫁去了世家,如愿嫁给嫡子当正妻,可是…… 最令潘元凤羡慕的还是潘月的三个儿女,都是潘月自己生的。 潘元凤撇了眼远处围着两只猴子逗弄的一帮孩子,那里面有四个孩子叫她娘,可除了八岁的儿子崔皓然是自己亲生,剩下的二儿一女都是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 潘元凤之前的兴奋和豪情瞬间跑得无影无踪。哪怕嫡姐傻了,自己还是比不过她。她的手在袖子里捏了又捏。 钱满江拜见过后院长辈后,就不好继续呆在后院了。他把潘月的手交给了钱亦绣,轻声嘱咐女儿把娘亲照顾好,自己和潘阳一起又去了前院。 一开始,绝大多数潘家女人对潘月及钱家人都是轻视的。但看到这一幕,看到如此年轻又洋溢着幸福之情的潘月,也不得不羡慕她的命好。看到钱家人对潘月的疼爱,也不得不赞叹钱家人当真良善。 三姑奶奶潘元玉笑道,“长姐比我大八岁,看着却比我还小。”潘元玉今天十九岁,的确看着比潘月还要显大。 众人都笑起来,说的确如此。 潘老太太招呼钱亦绣把潘月牵到她身边,让潘月跟她一起坐在罗汉床上,搂着潘月感谢吴氏对潘月的照顾。 潘月听了,又赶紧说道,“嗯,月儿的公爹好,婆婆好,小姑好,江哥哥好,女儿儿子都好。” 老太太呵呵笑起来。她十分慈祥,也没有多少架子,让紧张的吴氏也放松下来。 吴氏有这点好处,她宁可不说,但不会乱说。基本上是潘老夫人和二夫人、三夫人及潘大奶奶问一句,她便答一句。 潘家人今天都比较善意,不会问那些让人出丑和尴尬的话。潘大奶奶和钱亦绣再适当地说笑几句,宾主之间还算和谐。 晌饭是摆在鹤年堂的芙蓉厅。饭后,潘驸马和潘阳又领着钱家人过侧门,去东边的荣恩伯府歇息,晚饭也会摆在那边。 两只猴子一熟了就到处乱跑。钱亦绣怕它们淘气惹事,一直走在后面盯着它们。在出侧门的时候,一个错眼,猴哥又向那片芍药圃跑去。 钱亦绣也只得跟着它小跑过去,过了芍药圃,穿过一片小竹林,来到一个小院外面。钱亦绣刚想说说它,就听到墙里有说话的声音,是潘元凤和另一个女人。 钱亦不愿意听壁角,拎着猴哥的耳朵就要往回走,却听见潘元凤正在说梁家的事,好像还把她也说了进去。她赶紧把食指竖在唇边,让猴哥噤声。 只听潘元凤说道,“……大姑姐在家里哭也没用,梁老国公和老太君、老夫人、梁统领都定了钱大姑娘,听说梁将军也十分喜欢钱大姑娘。昨天,大姑姐专门回了娘家,还当着我的面说娶那样的媳妇不妥,怕钱大姑娘粗鄙,会阻了梁将军的前程。还说现在想嫁她儿子的贵女有许多,连郡主都有,凭什么要娶那种人家的闺女……姨娘,我觉得她是故意当着我的面说这话的。她平时端的架子可足了,昨天却故意说了这么多。她定是想通过我把这话传给我爹,让我爹阻止钱大姑娘嫁进梁家。” 叶姨娘轻声嗤道,“哼,她想让你传话,你就偏不传。为什么要如她的意?你忘了她当初是怎么瞧不上你,怎么挤兑你的吗?那钱家大姑娘定还在做美梦呢,以为找了那样的好人家,嫁了那样有前程人的,就是福气。看嫁过去后,崔素英怎么整治她……” 钱亦绣气得满脸通红,拉着猴哥悄悄离开那个院子。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七十七章熊孩子的表白 听了潘元凤和叶姨娘的谈话,钱亦绣气得满脸通红,拉着猴哥悄悄离开那个院子。 来到侧门,蓝珠正等在那里直跺脚。看见钱亦绣来了,赶紧上前说道,“姑娘,你可回来了,奴婢都快急死了。”蓝珠时刻注意着猴妹,一错眼,主子和猴哥便都不见了踪影。 钱亦绣用食指戳了猴哥的头一下,说道,“还不是它乱跑,我找它去了。” 进了荣恩伯府,庭院更加精致秀丽,奢华又不失风雅,似乎风都是甜的。钱亦绣此时可没有心思欣赏美景,直接跟着蓝珠去了潘月的院子清辉阁。 回到这个院子,潘月觉得又熟悉,又伤心,就是想不起来。进了屋子,熟悉之感更甚,她还是想不起来。直说,“月儿做梦来过这里。” 她在屋里走了一圈,来到西屋的绣架前,揭开素绫,见那软缎上的花鸟图只绣了一半。她觉得这花好像她昨天才绣过,但她又觉得昨天只在惜月阁呆着,哪儿也没去。想得头痛,心里又难受,嘤嘤哭了一阵,便被钱满江和巩嬷嬷劝去东屋卧房睡了。 明儿和静儿也困了,跟潘月一起睡在罩了几层轻纱软罗的架子床上。巩嬷嬷和黄嫂子坐在窗下看着他们。 钱亦绣看他们睡得正香,便去了西屋,倚在美人榻上发呆。她胸中有气发不出来,郁闷得要死。她有一种冲动,非常想去跟潘姥爷把刚才的话讲了,让他把这桩亲事搅和了。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听了壁角,更不能把潘元凤和叶姨娘扯进来。他们几个刚跟潘家相认,不知道潘元凤到底是怎样的人,她不想节外生枝。 还有一个就是,她有些舍不下梁大叔。倒不是有多么多么爱他,只是觉得找他做丈夫或许比嫁给别的什么不了解的人好。在古代,先谈恋爱后结婚这种事是可遇不可求的。自己算是有幸,跟梁大叔先认识,还当了几年朋友,也算谈得来。关键是他的人品不错、身体不错、家庭不错,梁大叔似乎也比较在意自己。 她已经做好了接受他当另一半,可他娘却是如此看轻自己和羞辱自己。自己真要是嫁进他家,那还活得出来吗? 在古代,许多人家的婆媳比夫妻相处的时间还要长得多,婆婆要想整治儿媳妇,太容易了。自己可不想搞什么宅斗,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婆媳的争斗中…… 正想着,竟然看见朱肃锦被下人领了来。 钱亦绣赶紧起身示意他噤声,潘月娘几个还在歇息,然后领着他去院子里散步。 朱肃锦不知道他们来了潘家,先去了钱府。听说他们来了潘家,就去陪钱老太说了一阵话,又追来了荣恩伯府。他先在外院见过潘驸马和钱三贵等人了,说了几句话后,才来的这里。 他们走过一条花径,过了一座小桥,来到一个八角亭坐下。 钱亦绣见他皱着眉,有些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朱肃锦感慨道,“潘先生对娘亲真好。哪怕他原来做了错事,但现在知错了,也在试图拉近他和娘亲的关系。哪里像我外祖父,由着那些人作。”说到后面都有些咬牙切齿,拳头也捏了捏。 “怎么了?”钱亦绣问道。 “那晋氏或许觉得我母妃活不长了,经常带着她生的闺女来王府亮相。说得好听是来陪我母妃解闷,实际上就是想等我母妃不在了,接我母妃的班。后来,还是我父王发了脾气,他们才收敛了一些。虽然不敢时时来打扰我母妃,但隔三岔五的,还是会来一次。下人说我母妃在歇息,她们就厚脸皮地坐着等。多烦人!”朱肃锦愤愤地说道。 宁王妃出生建平候府。宁王妃是先建平候夫人生的,现在的建平候夫人晋氏是续弦。晋氏生了两个闺女,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 “那母女三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你外祖父也糊涂。”钱亦绣也骂了一句。晋氏的小闺女比朱肃锦还小一岁,这做的什么事儿。或许,晋氏母女的本意还是想气得宁王妃快些死。 钱亦绣对宁王妃的印象非常好,她希望宁王妃能健康长寿。这样,朱肃锦的日子也会好过许多。 她想到了红妖果。但那果子太逆天,她根本不敢说自己有那宝贝,怀璧其罪的道理她知道。她倒不是不相信朱肃锦,她是不相信他身边的人。宁王虽说现在贤德谦逊,但他最后会成为君王。许多人未当皇上之前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真正成为万人之上的君王了,心理便会发生变化。她不知道宁王会不会发生变化,但她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而且,那果子必须要在人快死之前吃才管用,若人还没有“将死”,吃了更会催命。也就是说,吃那果子要在最恰当的时机,若时机不对也会死人。 她怕自己好心办错事,因为时机不对反倒把宁王妃害了,自己岂不是犯了谋害皇家人的大罪? 缘于这两个原因,钱亦绣一直没敢把红妖果交给朱肃锦。 只听朱肃锦又说道,“自从我父王去了河南巡视,她们又来得勤了些。虽然下人没让她们见我母妃,但还是膈应人。今天晋氏还送了我套衣裳,我当着她们的面直接把衣裳赏给了小雷,气得那晋氏脸都绿了。”小雷还在王府里当差。当朱肃锦进宫的时候,就由小太监服侍,在府里,就由小雷服侍。 朱肃锦发完胸中的郁气才好了些。他看了看钱亦绣,觉得她的鼻头有些红。朱肃锦知道,妹妹这个样子肯定是刚才哭过了。忙拉着她问,“妹妹,谁欺负了?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收拾他。” 一说这事就来气。除了三贵爷爷和朱肃锦,钱亦绣还真没有可说这事的人。见朱肃锦问了,就冲口说道,“是梁锦昭的娘,她不愿意让我给她当儿媳妇,到处说我配不上她儿子。真是气死人了。她儿子有什么好?我还不稀罕呢。” 朱肃锦听了,刚想发火骂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呵呵乐了起来。 钱亦绣更生气了,嗔道,“我被欺负了,哥哥还这么高兴。” 朱肃锦忙笑道,“傻妹妹,不嫁去梁家更好啊。你就嫁给我,我父王和母妃都会对你好,我更会对你好。嫁到我家,肯定没人给妹妹气受。”说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脸都红到了耳根。 钱亦绣愣住了,这是被一个熊孩子表白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虽然比自己高半个头,但满脸稚气的小少年,眼前竟然鬼使神差地出现了小锦娃光着屁股双腿乱蹬的画面。在她的心里,朱肃锦不是弟弟,是侄儿。 钱亦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朱肃锦被臊着了,脸都有些发紫了,眼里也浸了水花。吼道,“有啥可笑的?我说的是心里话,只有我才会真心对妹妹好。你嫁去别人家,哥哥都不放心。”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妹妹,我是认真的。你嫁给了我,咱们就再也不用分开了。当初哥哥要离开你,离开钱家亲人的时候,好伤心。” 钱亦绣被感动了,忙说道,“哥哥,我知道哥哥一直对我好。可是,咱们是兄妹,不能做夫妻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这小正太有九成九的可能当太子,当皇上。自己凑上去当皇后?除非脑抽! 自己穿越过来是种田啊种田,经商啊经商,可不是搞宫闱权谋什么的。她正在想办法把自己的天空变大再变大,怎么可能钻进更逼仄的后宫?再帮他统领后宫佳丽? “我姓朱,你姓钱。咱们是假兄妹,假的。”朱肃锦又固执地说道。 钱亦绣说道,“兄妹是假的,但咱们的兄妹之情是真的啊,否则哥哥能对妹妹这么好吗?” 小正太还是小了些,被钱亦绣这句话一说,就有些理屈辞穷。他不能说兄妹之情是假的,但真有兄妹之情好像是不能当夫妻,气得把嘴抿成一条缝。 两人无声地坐了一阵,钱亦绣起身说道,“回去吧,娘和弟弟妹妹也该醒了。” 朱肃锦又闷闷地说道,“妹妹,哥哥不想跟你分开。” 钱亦绣叹道,“其实,哥哥和妹妹这种亲情,有时候比夫妻之情还长远,还真挚。夫妻之情或许会变淡,会交恶,会貌合神离,甚至到最后彻底分开。但兄妹之情却是一辈子割舍不断的亲情,哥哥永远是妹妹的倚仗,妹妹永远会支持哥哥,这样多好啊。” “不好。”朱肃锦说完,就先迈开大步往回走。 钱亦绣跟在他后面,他觉得距离远了,又等等。觉得钱亦绣跟上来了,又迈开大步走。他就是要让钱亦绣知道自己生气了,很生气。 钱亦绣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熊孩子长大了。 晚饭是荣恩伯府一家人吃的,潘家另外的人都没来,只多了朱肃锦一个外人。宴席摆在外院的风雅阁。因潘驸马和潘阳原来在花溪村没少跟钱家人一起吃饭,所以没有避嫌,男女在一起吃的。只分了桌,中间连屏风都没隔。 付氏性格豪爽大气,没有不自在。这么多人,只有潘元凤拘束。 潘元凤本来来荣恩伯府的时候就不多,现在还跟两个外男一起吃饭,更是浑身不自在。 天呐,爹爹是怎么了,有外男,竟然还能在一个屋里吃饭,连屏风都没有隔。她看到潘驸马的眼神不停地往潘月身上扫,知道了原因,心里更是酸促不已。 钱家人走之前,潘驸马对潘月说,“月儿以后无事就来府里玩,你的院子一直给你留着。” 潘月看了他一眼,嘟嘴说道,“月儿不喜欢跟你说话。” 潘驸马又叹着气把静儿抱起来,笑道,“静儿以后多陪娘来外公家里玩,姥爷和舅舅想你们。” 静儿说道,“娘不喜欢你,静儿就不喜欢。”说完后,眼光看了远处的胡嬷嬷一眼,低下了头。 潘驸马笑道,“好,你们不来看姥爷,姥爷就去看你们。以后,姥爷隔一天就会去钱府一次,教你姐姐丹青课。等明儿和静儿长大后,也跟着姥爷学。” 第二天起,钱亦绣又开始跟潘姥爷学起了画。人说书画不分家,她学了几年的书法,虽说离书法大家还差得远,但绝对算闺阁之中写字写得好的人。余先生离开花溪村的时候曾说过,钱亦绣的字,在京城贵女中可算数一数二。这就够了! 现在再学画画,画的造诣肯定不会有书法高。但她给自己定的目标也不高,只要会作画就成。她要的是“潘子安和余修两大名士的女弟子”这个名。 钱亦绣提出学工笔人物画,到时加点现代元素,也能蒙蒙人。 她现在非常忙碌,要学画画,要学仪表,还要抽时间去跟两个老外作作交流,再要管管家,时间过得飞快。 这天忙完,已近黄昏。 她去了正院,钱老头、钱老太也在,吴氏正陪着他们在厅屋说话。钱三贵在西侧屋,王寿在跟他禀报一些事情。 王寿坐在小锦凳上,见钱亦绣来了,忙起来躬了躬身,说道,“大姑娘。” 钱家人现在对王寿非常礼遇。因为从潘月的话里可以听出,当初她能活下来,或许是乳娘紧紧护着她才让她少受了许多伤害。 钱亦绣笑道,“王总管请坐。” 几人说了一阵话,王寿才起身出去。 钱亦绣见没人了,便走过去坐在三贵爷爷身边,把听到的壁角低声跟他说的了。这些话把钱三贵气得够呛,他最怕孙女嫁去婆家受委屈。 两人低声商议了一阵,自己家家势不显,不敢得罪梁府。还是得由潘驸马出面,就说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把这事往后拖。最好拖到梁大奶奶阻挠成功,梁家主动放弃这桩婚事。 两天后,钱家又收到宁王府的贴子,宁王妃请钱家女眷明天去王府作客。因为王妃身体不好,朱肃锦白天要在宫里学习,所以请她们下晌去,晚上在王府吃饭,也能看见朱肃锦。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srrsrg的生日蛋糕,感谢,清泉今天会为亲加一更。(。) 第二百七十八章会是谁为srrsrg生日蛋糕+ 宁王府的贴子中写明,务必请钱老夫人光临。 钱老太听说后,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歪嘴对钱三贵道,“听说在皇家人面前失仪也是罪,娘的嘴歪了,还要流口水,话也说不清。王妃娘娘会不会治娘一个失仪之罪?” 钱三贵笑道,“不会。娘这是病,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宁王妃宽厚随和,她请娘去,也是感谢娘过去在乡下对宁王世子的照顾,怎么会怪你呢?” 老太太听后,才算放下了心。 两天后的下晌,钱亦绣穿戴整齐,先去了钱老头和钱老太的院子,吴氏已经打扮妥当来了这里。钱老太被人好好拾掇了一番,穿着棕色缠枝莲纹刺绣锦缎对襟褙子,绛色云纹马面裙,头戴赤金菊花嵌珠钗,还戴了条镶着宝石的抹额,腕上戴着金镶玉镯子。 还给她化了个妆,她正在为脸上的妆容不自在。 她见钱亦绣去了,歪嘴道,“绣儿,太奶老皮老脸还化成这样,像个老妖精。哎哟,羞死了。” 钱亦绣笑道,“太奶这样挺好看啊,人都年轻了好几岁。别人家的老夫人,妆容比太奶化得还浓。” 钱老头也呵呵笑着,“我看挺好,老太婆这么一拾掇,还真像大户人家的太夫人。” 几个下人凑趣道,“老太爷,老夫人本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夫人。” 钱老头听了大笑不已,“是极,是极。” 钱亦绣安慰了老太太几句,就去了惜月阁。小娘亲和明儿静儿都已经收拾妥当。 之后,几个人便坐车去了宁王府。 小雷和宁王妃的大太监郭公公已经在侧门等着了,他们下了马车正准备坐轿子之际,又看见钱满霞母子三人来了。 进京这么久,钱满霞只回过娘家一次。如今她家有了婆婆,也不好像在乡下那样经常回娘家。 几人打了招呼,又一起坐着轿子直接去了宁王妃住的正院。 下了轿,钱亦绣扶着潘月,吴氏扶着钱老太,一行人在郭公公的带领下进了正院上房。又左拐去了东次间,见窗边炕上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 左边的椅子上还坐了三个人,像是母女。 几人过去向炕上坐的妇人曲膝行礼,嘴里说道,“见过宁王妃。” 几人似乎都在张嘴,但只能听见钱亦绣的声音。潘月和几个小娃不会说,吴氏和钱老太、钱满霞紧张得声音在嗓子眼里打转。 宁王妃在王嬷嬷的搀扶下起身,先扶了一把钱老太和吴氏,又一手拉着潘月一手拉着钱亦绣,流泪道,“我们总算见面了。多少年了,我就想见见你们,当面感谢你们对锦儿的抚养和爱护。”又对潘月说,“月儿,还记得大表嫂吗?” 潘月茫然地摇摇头。 郭公公和王嬷嬷把宁王妃扶去坑上坐下,又劝了她几句。 而坐着的孙家母女三人看看在贵妇圈已经传遍的乡恩伯府的人,心里充满鄙夷,只欠了欠身,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她们觉着侯府比伯府品级高,再说自己还是王妃的母亲和妹妹,无需起身。特别是看到钱老太的样子,都嫌弃地皱了皱眉,两位姑娘还用帕子捂了捂鼻子。 郭公公压下火气,对她们三人说道,“孙夫人,六姑娘,七姑娘,这是珍月郡主,这是钱老夫人。” 论品级,郡主为尊,论辈份,钱老夫人为大。孙夫人理应起身,两位姑娘应该行礼,左边的上座也应该让出来。 何况,钱家人是王妃今天请的贵客,可比这三个不请自来的人受欢迎多了。 孙夫人晋氏和孙晓露、孙晓晨只得红着脸起了身,给潘月和钱老太曲了曲膝。王嬷嬷过来扶着钱老太在左边第二把椅子上坐下,又示意钱亦绣扶潘月在第一把椅子上坐下,接着吴氏,钱满霞,钱亦绣,再是明儿和静儿,芳儿,乳母抱着伏儿坐在最后面的锦凳上。孙家几人坐去了右边。 宁王妃又笑着招招手,把钱亦绣三姐弟和芳儿叫去了她的面前。她把钱亦绣拉在她的左边坐下,又让人把明儿和静儿、芳儿抱上炕吃果子。 她拉着钱亦绣的手跟潘月几人说着话。由于态度和蔼,语气温柔,又多说的朱肃锦,不一会儿吴氏和钱老太、钱满霞就跟她聊上了,甚至连潘月都会偶尔插句话。 她们说着朱肃锦小时候的趣事,怎么“欺负”小绣儿,怎么跑去村里要吃食,怎么嘴巴甜会哄人,怎么全家人都是面黄肌瘦唯独他胖墩墩的……逗得宁王妃又是哭又是笑。 钱亦绣看着宁王妃的侧面,这是一个可怜又伟大的母亲,失去了陪伴儿子成长的阶段,总想从别人的话里听听儿子过去是什么样,怎么过的,到底有多可爱…… 宁王妃今年应该是三十五岁,可面容却太显老了,而且瘦得厉害。她比三贵爷爷穿得还多,连皮褂子都穿上了,还烧了炕。她的手干枯冰冷,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出来。但钱亦绣就是觉得无比温暖,暖进了心里。 钱亦绣想着,这就是即将成功的男人背后的女人。这个身子,哪拍吃了红妖果,也多活不了多少年,整个身子透支了,比三贵爷爷的身子还糟糕。 再看看猴急着等着接她班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如花似玉,一个含苞待放。钱亦绣直想骂娘,这三人真是太可恶了。 宁王爷这么多年一直是忍辱负重,卧薪藏胆,也就这两年的日子稍稍好过点。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他君临天下自己母仪天下的那一天。 从宁王妃温婉的气质中可以看出,她并不是一定要母仪天下的那种女人。但是男人有野心了,女人也只得跟着丈夫一起共同进步。 只不过,真到了那一天,还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会是谁…… 钱亦绣被她们的笑声打断了沉思,宁王妃拍着钱亦绣的手说,“好孩子,锦儿抢了你不少吃食,让你挨饿了。” 钱亦绣笑道,“哥哥也不是光抢我的吃食,他偶尔还是会给我点糖什么的。只不过那糖是他从嘴里吐出来的,上面还有牙印,我没要。” 她的话音一落,又逗得众人哄堂大笑,宁王妃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二百七十九章为什么变卦 宁王妃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让吴氏几人倍感亲切。她们说着乡下的趣事,根本没有晋氏母女插嘴的份。 母女三人有些恼怒长时间被冷落,岁数最小的孙晓晨实在忍不住了,冲口说道,“大姐,怪道都说您和善,这些乡下人的话我连听都听不懂,您还能和她们聊得这样欢。” 宁王妃一下沉了脸,冷声道,“她们是我宁王府的恩人,贵客,你岂能如此不尊重?王爷和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谁对我们有恩,我们会永远放在心坎上。你是我的妹妹,更不能丢我的脸,坏了我的清誉。道歉,马上道歉。” 晋氏比宁王妃还小三岁,是破落户西勤伯的庶女,长得有几分颜色。在家少管教,嫁给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老男人更被宠得厉害。宁王一家被圈禁的时候,她躲得老远。宁王一受重用,她就贴上来了。 刚开始还是单纯地想贴近些,借借光。今年以来,随着女儿岁数大了,因为晋氏在贵族圈子名声不算好,女儿高不成低不就,又见宁王妃的身子已经快熬干了,便起了些小心思。 这种心思当然不能说出来,依然如原来一样说是宁王妃在家寂寞,她带着女儿来陪王妃解解闷,散散心。 宁王那三个女儿除了大女儿,另两个都是侍妾生的。宁王爷觉得王妃跟着自己没少受苦,儿子不在身边,大女儿又嫁去了外地,鲜少享受亲情,再加上王妃身体不好不能出门,对晋家母女还是比较欢迎。特别是他去了战场,更怕王妃孤寂,还让人多接王妃娘家的人去府里陪她解闷。 这几个月,晋氏见王妃的身子更不好了,有时候甚至连床都起不来。她便开始还有意无意地暗示王妃一番,有些事便宜别家人不如便宜自家人,妹妹接替姐姐是自古就有的惯例,云云。 王妃才知道了晋氏母女的心思。她暗自伤心,又不好意思跟王爷说自己娘家人如此不堪。她的性子温婉,特别是知道自己丈夫的宏愿,更不愿意做任何有可能给丈夫抹黑的事情。那晋氏再是继母也是母亲,她不能太不给面子让别人借此攻击丈夫。于是,她们来三次她只会见一次,剩下两次托病不见,让她们歇了心思别来烦她。 晋氏脸皮厚,不见可以,依然带着两个女儿来王府,哪怕隔着门帘也假惺惺地问候几句,说些让王妃照顾好身体之类的话。出去还到处说她跟宁王妃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两个女儿跟王妃更是姐妹情深。 后来还是下人看不下去了,跟宁王暗示了几句。王爷发了脾气,专门把岳父孙侯爷请进府来说了他几句。晋氏母女才有所收敛,来的时候少了,一个月就来个两三次。也不敢胡乱说话了,只是说来陪王妃解闷。这段时间趁着王爷出去巡视,又来得勤了些。只是王府的下人都不待见她们,很少让她们跟王妃见面。 今天下晌她们又来了,王妃想到钱家人要来,不好意思再把她们撂在客房,便请进来一起叙话。 孙晓晨见王妃如此不给情面的训斥她,还让自己给乡下人道歉,委屈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拉着晋氏的袖子叫着“娘”。 吴氏还想说不用,被她身后的单妈妈轻轻拉了一下衣襟,她便没有吱声了。钱老太也想说不用,但她反应慢,还没等说,就听见潘月沉下脸说话了,“真没礼貌。说我们是乡下人,你还不如我们呢。” 王妃又说道,“你若是我的妹妹就立即道歉,否则以后就别来这里了。珍月郡主不仅是锦儿的养母,还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我没有你这种不懂感恩,不知礼仪,不知死活的妹妹。” 潘月身后的巩嬷嬷同一旁的曾嬷嬷和胡嬷嬷冷哼道,“珍月郡主是太后娘娘的嫡亲外孙女,是百年世家潘家的嫡长女,现在居然被一个破落户说成乡下人。” 这是看在宁王妃的面子上,否则巩嬷嬷上去打孙晓晨两个嘴巴,孙晓晨也只有受着。 曾嬷嬷和胡嬷嬷也说道,“巩老姐姐,咱们都是侍候过太后娘娘的老人儿,改天咱们老姐妹一起进宫去见见太后,跟她老人家请罪,她让咱们照顾好这几位姐儿,咱们是无能为力了。” 晋氏母女一听把太后搬出来了,便有些吓着了。晋氏赶紧笑道,“小女年幼无知,胡乱说话,请郡主宽宏大量。”又给孙晓晨使了个眼色。 孙晓晨只得起身给潘月几人福了福,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哭着跑了。晋氏和孙晓露也起身告辞。 她们走后,王妃又叹着气替那母女几人道了歉。 钱亦绣笑道,“谁家都几个糟心的亲戚,把她们看成的聒噪的母鸡就行了。”她知道王妃讨厌那几人,才敢如此说。 王妃被逗乐了,伸手搂着钱亦绣说道,“我的儿,我听锦儿说得最多的就是你,果真是讨喜的性子。以后多来府里陪我说说话,我一个人呆在府里难受。” 钱亦绣倚在她的怀里,这个怀抱一点都不温暖,薄薄的一片,还咯人,但钱亦绣就是觉得温暖。忙点头说道,“好,以后我无事就来陪王妃说话。只是我在乡下呆久了,只会说些乡下的事儿,您多担待些。” 王妃大乐,“我的儿,我喜欢听乡下的事,每天晚上锦儿给我讲,我都听不够……” 正说着,朱肃锦一阵风似地跑了进来。看到这种场面,高兴极了,笑道,“母妃,你喜欢妹妹不喜欢儿子了?不行,不可以。” 说完,就往王妃的怀里钻,还故意把钱亦绣往外挤。这是他们过去经常逗小娘亲的戏码。 在炕上的明儿、静儿、芳儿见了,也都拥到王妃的身边,嚷嚷着,“还有我,还有我,娘亲还有我。” 宁王妃从来没有被这么多孩子亲热过,高兴坏了,直说,“我的儿,我的儿,你们都是我的儿。” 郭公公和王嬷嬷见了,都用袖子抹起了眼泪。 晚饭就是摆在这个屋里的,炕上换了一个炕桌,地下一张大桌子。王妃和潘月、钱亦绣在炕桌上吃,朱肃锦陪着另几人在桌上吃,还有一个小几,是专门为巩嬷嬷、曾嬷嬷、胡嬷嬷三人设的。 饭后,钱家人告辞。王妃眼里又流露出浓浓的不舍,说道,“以后你们常来玩。” 宁王府之行让钱家几人都感到愉悦,不像去潘府总有些紧张和说不到一起。 钱亦绣的日子是忙碌的,学习、交流、管家,还要同黄铁等人商议买地种金莲藕、金蜜桃的事。潘月的庄子钱亦绣没去看过,但黄铁等人去看了,说是离一个庄子不远处,有大片荒地适合买下挖塘。 一晃到了十月底。京城的天气已经非常冷了,但钱三贵的日子却比在花溪村还好过。因为京城烧炕,他时时都坐在侧屋的炕上,温暖又干燥。 钱亦绣每隔六、七天便会去宁王府看看王妃,也不久呆,一般都是半个多时辰,有时候还会把明儿和静儿带去闹闹。 她喜欢宁王妃的温婉良善,直觉她比朱肃锦更值得信任。她想着等关系再深一步了,就悄悄给王妃一颗红妖果,由王妃自己掌握吃果子的时机。她希望宁王妃活久些,这样不止朱肃锦的日子好过,由这样的人当皇后也是天下人之福。 这天,钱亦绣又从宁王府中回家,看看时辰还早,便吩咐车夫停车,她想下车逛逛街。 大乾民风比较开化,街上有许多女人在逛街,有些还是条件非常好的女孩。 钱亦绣领着蓝珠、紫珠和猴妹走着,后面还跟了几个保护她们的小厮。 猴妹跟人呆久了,也愿意立着身子走路。裙子把它的弯腿盖住了,袖子把它的毛胳膊挡住了,再戴帽子,从后面看还以为是孩子。只是这孩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奇异,小屁股翘得厉害不说,还摇晃得厉害。 所以许多人哪怕是越过去了也会回头看看,一看是满脸毛的猴子,都稀奇得不得了。只是看到这群人是官家的人,也都不敢太放肆。 钱亦绣不好意思让人顺道一起当猴看,让紫珠牵着它走在稍后几步。 几人进铺子买了小饰品,又买了一只烤鸭,正准备上车,见一个富家公子挡住了去路。他用扇子指着猴妹说,“这只猴子可真是个稀罕物,小爷喜欢,买了,多少钱开个价。” 这位公子打扮得十分华丽,穿着红色提花锦缎箭袖长袍,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戴着束发凤翅镶玉紫金冠,白净脸,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 大乾的治安很好,特别是在京城,很少小偷小摸或是调戏民女的戏码。这位敢大咧咧地强买,应该不是普通人。 钱亦绣过去说道,“这位公子,我们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说完牵着猴妹就走。她看见猴妹的眼睛已经瞪圆了,随时会冲上去把那位公子的脸抓花。钱亦绣不敢让它惹事,紧紧拉着它的手。 那位公子小知死活,又用扇子拦住了钱亦绣的去路,沉脸道,“小姑娘,我劝你老实点。否则,小爷把你顺道一起弄进府。” 钱府的几个小厮一听都冲了上来,那位公子的十几位跟班也冲了过来。 蓝珠赶紧说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乡恩伯府的人,这猴子跟我们主子感情极好,实在是舍不得卖。” 那位公子一听哈哈笑道,“原来是乡恩伯那家土老帽啊,这名头也好意思在小爷面前说!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指他的手下,“把那猴子弄过来。” 话音一落,几个下人去打乡恩伯府的小厮,两个下人去抢猴子。突然,那猴子一跃而起,跳在那两人身上抓了几把,那两个人就倒地捂着脸大叫起来。他们的脸上鲜血直流,而站在地上的猴妹指甲上尽是血肉,竟然还有半个鼻子。 看热闹的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那位公子也吓坏了,指着他们骂道,“竟然敢打我的人,你们等着,我定让我父王收拾你们……” 猴妹的脸都气紫了,瞪着那位公子,又想上去揍他。钱亦绣赶紧把它的衣裳抓住,它的手没有轻重,把这位公子打死或是打破相都麻烦。 正闹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挤了进来,正是梁锦昭。他拉着那位公子说,“七爷,这猴子我知道,是珍月郡主的宠物猴,钱家人肯定不会把它卖了。” 这位公子是寿王爷的小儿子朱肃其,被老太妃宠得天不怕地不怕。但听说是珍月郡主的宠物猴,便也不敢强要了。他爹是皇上的异母弟弟,可珍月郡主的娘却是皇上的胞妹,还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人。而且,他是真的怕了这只猴子了。 但他的面子还是下不去,叫嚷道,“我的人就凭白被他们打了?不行,我得进宫请皇上给我做主。” 梁锦昭笑道,“看看你,看看你,还是人家小姑娘的长辈,人家还要叫你一声表舅舅,咋气性这么大呢?闹到皇上面前,说不定皇上还要笑你。”说完,又给钱亦绣使了个眼色。 钱亦绣才知道自己跟他还是表亲,她不想得罪人,何况是皇家人。赶紧上前曲膝说道,“小女子给表舅舅陪礼了,我家猴子不懂规矩,伤了表舅舅的人,对不起。那几位伤者的汤药费我们一定陪上。” 梁锦昭又帮着说了些好话,既让朱肃其下了台,又消了他的怒气,钱亦绣也适当地陪礼道歉,捧得朱肃其竟然高兴起来。不仅没要钱亦绣的汤药钱,还说改日去钱府见识见识这只猴子的其它本事。然后,就领着人走了。 钱亦绣见朱肃其走了,转身就想走,被梁锦昭叫住了。 他低声说道,“前面有茶楼,咱们去谈谈,你为什么突然变了卦。” 钱亦绣头都没回,说道,“男女受授不亲,我为什么要去跟你谈?” 梁锦昭道,“咱们相识了那么多年,就算久别重逢的朋友,说几句话总可以吧。若你实在不去,我就在这里跟你说。”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章悬着 前几天,梁老国公把中间人潘驸马一起请到了钱家,想商量商量把梁锦昭和钱亦绣的亲事正式定下。 潘驸马冷笑道,“梁老国公,你家是勋贵豪门,你家孙媳妇又是崔家的贵女。而钱家是从乡下来的农户没有根基,我潘家几乎是一门白丁,我外孙女高攀不上令孙啊。” 梁则重愣了愣,满有把握的事怎么变卦了?他气道,“你们这是想悔婚?”又问钱三贵和钱满江道,“你们也是这个想法?” 钱三贵说了句,“我舍不得让绣儿嫁过去受苦。” 钱满江也说道,“绣儿原来受了许多苦,我不忍心她下半辈子继续受苦。” “这是怎么说?”梁则重又问道。 潘驸马冷哼道,“你还真会装糊涂。你难道没听说,现在许多人家都在传,钱家女粗鄙,还妄想高攀卫国公梁府。我外孙女还没跟令孙正式定亲,就被传得这么不堪,要是真定亲了,还不得被口水淹死?” 梁则重想想就明白了,一家人,只有大儿媳妇目下无尘,不喜欢钱家女当儿媳,定是她出去说了些不妥当的话。便道,“若是我府里的人出去乱说话,我一定回去教训她,给你们钱家和潘家一个交待。但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还有昭儿是真心想求娶钱姑娘的。” 梁则重这么说了,潘驸马也不好直接说之前定下的亲事不作数。只说再等等,两家是结亲不是结怨,自己也舍不得把外孙女送去别家受气,等两家长辈都愿意了,再正式定亲也不迟。他觉得梁锦昭这么大岁数了,梁老狐狸肯定不愿意等,由他家主动说算了,那么这门亲事就作罢。 结果梁则重竟然答应再等等,还说他孙子非钱家女不娶。 潘驸马十分不理解,问道,“老国公,昭儿今年已经二十了,你就不着急抱重孙?” 梁则重笑道,“我二孙媳妇已经有了身子,我翻年就能抱重孙。至于昭儿,只要能娶个可他心的好媳妇,等等也无妨。” 潘驸马更不理解了,他一直觉得梁则重是老狐狸,不管取与舍,都是想着法占最大的便宜。绣儿虽然优秀,但也不足以令让老狐狸如此耽搁自家长孙的婚事啊。难道,孙女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优点? 钱满江也有些纳闷,他知道许多家世好的人家都想跟梁家联姻,自己的女儿再好也不至于让已经二十岁的梁锦昭继续等吧。 只有钱三贵觉得自己孙女最好,管理什么人等再多久都值得。 梁则重这么说,潘驸马和钱三贵父子也无法,想着反正绣儿还小,再等一两年说亲也不迟。这件亲事就又这么悬着了。 钱亦绣更不着急,这具身子才十三岁,最好多等两年再说。着急的应该是大龄青年梁大叔,他这个年龄,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钱亦绣见梁大叔眼神幽怨,搞得像她对不起他一样。心道,他既然想说说那就去说说,最好说服他,再让他回去说服梁老国公。 她想了许多天,梁大叔再好,梁家也不能嫁。不仅因为梁大叔的娘不待见自己,还因为她不愿意一直长居深宅之中,这种行径他家的长辈或许都不能接受。最好趁双方没有正式定亲,又没有伤和气,一拍两散。 见梁锦昭指指前面,不远处有一个茶楼,钱亦绣点点头表示同意。 梁锦昭走前面,钱亦绣跟在后面,到了茶楼近前,才看清竟然是京城的雾溪茶坊。凡是雾溪茶坊都是他娘的私产,据说由崔掌柜总负责的雾溪商行经营得也非常不错。一个妇人,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还算会用人,也应该是有长远目光的女强人才对啊,怎么会如此短视地看轻自己这支潜力股呢? 钱亦绣按下心思,跟着梁锦昭去了三楼一间包间。而跟着她的人则被梁高挡住,请他们带着猴妹去另一间包间。 蓝珠叫了钱亦绣一声,“大姑娘……” 钱亦绣回头跟她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听梁高的安排。 进屋绕过梅兰竹菊的四扇围屏,对面是两扇半圆形雕花窗棂,脚下是朱漆木地板。两边铺着两块西域绒毯,绒毯前摆着黑色洋漆描金矮脚几案,案边有两个高几,摆着莲花琉璃宫灯。墙上挂着字画,左边一架多宝阁,右边一个长几,几上一把古琴,墙角处还有两盆绽放的兰花。布置得雅致舒适,很不一样的格调。 梁锦昭在左边几案后的绒毯上盘腿坐下,又伸手示意钱亦绣坐在另一个几案后。 两人都落坐后,两个穿着白底绿花襦裙的侍女走进来,一个拿着铜水壶,一个端着托盘。托盘上有两个粉彩细瓷茶壶,两个粉彩细瓷茶碗,一个粉彩细瓷茶叶筒。 侍女跪下,分别为他们泡上茶,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金娥冀。之后,两人躬了躬身走出包间,再把门关上。 梁锦昭看着对面低头垂目的钱亦绣。几年前那个又瘦又矮的小女娃,如今已长成风华绝代的明艳少女。只可惜,他曾经最喜欢最想逗弄的人小鬼大机灵样,已经被低眉垂目的拘谨所代替。还有那明媚灿烂的笑靥,也没有再为见到他而惊喜地绽放。 他的耳边还能响起那清脆娇糯的声音,“梁公子,真是稀客啊……” 梁锦昭无奈地摇摇头,喝了口茶,扯着嘴角笑道,“绣儿,看着我。” 钱亦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赶紧低下头。 梁锦昭叹道,“绣儿,咱们认识有七年了吧?虽然年龄差距大了些,但并没有妨碍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事就是愿意跟你说。那时你虽然还小,可我就觉得你人小鬼大,能懂我的心思……”他的声音又低下来,像是在喃喃自语,“那些年,我特别怕看到你眼里流露出忧伤,怕你流泪,不愿意你拖着小小的身子为生计而劳累奔波,不愿意你稚嫩的声音谈着成人的生意,我心疼……” 钱亦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赶紧从袖子里抽出绫帕擦了。 梁锦昭继续说着,“我总想帮帮你,让你像我妹妹一样无忧无虑,衣食无忧。哪怕人在京城,心里都会时时想起你,会嘱咐崔掌柜多多照顾你……” 钱亦绣低头说道,“我知道,在乡下的时候,你帮了我良多。这个情,我和我的家人都一直记着。” 梁锦照的眼眶红了,说道,“我这点情算什么,你对我是大恩。那年,我听说你是灵药的有缘人,为了找灵药要涉险进山。我心里又感激,又害怕。既想身体快些好,又害怕你会有危险。还是我师傅说,你是长寿富贵命,没那么容易出事,我的心才放下来。那时我就发誓,若是我身体好了,一定要尽我的所能报答你……后来我上了前线,哪怕在战火纷飞中,我还是会时时想起你。突然有一天接到我爷爷的信,说把我跟你的亲事定下了,我当时高兴得无法形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我将来的岁月都会在快乐和满足中渡过……” 他叙叙叨叨说了半个多时辰,从年少时见着钱亦绣的第一眼起,说到他听到钱家不愿意正式定亲的晴天霹雳。 钱亦绣两世为人,只有她对别人如此痴心的,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么为她痴情的。她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不停。 “绣儿,为什么要拒绝我爷爷的提议?咱们两个快些定亲,快些成亲,永远在一起多好。”梁锦昭急切地说道。 钱亦绣一听他说这个,又从那片浓浓的柔情中清醒过来,用帕子擦了擦眼泪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长辈的意思。” 梁锦昭摇头道,“绣儿,咱们认识多久了,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吗?你家的事情我还清楚吗?别说婚姻这种大事,就是你家里的大小事务一概都是你作主,钱爷爷啥话不是听你的?” 钱亦绣闷闷说道,“你家门第太我,我高攀不起。” 梁锦昭说道,“是因为那些传言吗?为这事,我爷、太奶、奶奶,还有我爹已经斥责过我娘了。我娘哭得不行,说她再也不会出去说这事了。” 钱亦绣无奈道,“还没过门就把婆婆得罪得这样惨,这个门我还能进吗?” 梁锦昭笑道,“绣儿,你不还不太了解我娘。我娘非常好,开朗,大度,贤惠。只不过有些事她还没转过弯来,你是灵药有缘人的事情也没告诉她。等她想通了,会对你好的。真的,她也喜欢做生意,你看这间屋子,就是她自己布置的,我家里人来喝茶,都会在这间屋里。” 钱亦绣说道,“梁将军,在你眼里你娘肯定最好,我也相信她是个好娘亲。但是,她对我的成见太深,对我的出身太轻视,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咱们,就做永远的朋友吧,像小时候一样,无话不谈……”说到后面,钱亦绣的鼻子又酸促起来 “绣儿,”梁昭锦的眼睛都快瞪圆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是真心心悦你,”说完,又赶紧看看门口的方向,低下声音说,“虽然你刚刚长大,甚至还没完全长大。我就能从你眼里看出你不是普通的女孩,我喜欢跟你相处的感觉。我不喜欢京城的所谓贵女,她们千篇一律,口不对心,或许因为我从小在溪山县长大的缘故吧,我喜欢清新,喜欢真实,喜欢张大夫家的简单和睦。绣儿,给我和我娘一点时间,让我说服她,她会改变,会真心接纳你的。” 钱亦绣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她不会真心接纳我的。我出生在乡下,从小就抛头露面做生意,没有高贵的气质,这是你们知道的。我还有你们不知道的一面,我不喜欢整天在内宅管中馈,不喜欢跟所谓命妇们打交道,不喜欢人前做贤妇人后做恶人……我喜欢更广阔的天地,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改变现状,但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不光是为了挣钱。就像伽农炮,我花重金买下,找人拆装,把画纸献给朝庭。你们打败元狗了,我也特别有成就感。而且,我还有更长远的想法……我的这些离经判道,不仅你娘不会喜欢,或许你爷你父亲,包括你都不会接受。” 梁昭锦听了竟然乐起来,说道,“这么说来,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也喜欢冒险,喜欢做别人没做过的事。就像当初建立霹雳营,我完全不需要用命去搏,完全可以享受祖辈父辈们的余荫。可是我不愿意,我立下军令状建起了霹雳营,最后打败了元狗,我喜欢享受这种兴奋和过程。绣儿,我就是心悦你的不一样——或者说是离经判道,我也是这种人。但是,你离经判道得太无所顾忌,胆子太大,又不讲规矩。这样太危险,容易引火烧身。你应该有一个能理解你,包容你,时时为你善后,或是事先为你把借口找好的。我虽然说不上老奸巨滑,但是比你的心思要缜密得多,朝中大小事情也知道不少。有我在你身边,你负责猛冲猛打,我给你保架护航,怎么样?” 钱亦绣看看对面的梁大叔,这位古人大叔还真是离经判道。若说朱肃锦和小和尚有些奇葩的想法还正常,因为自己经常给他们灌输一些现代理念。但梁大叔有这种想法还真是……或许跟老和尚有关吧。 不过,梁昭锦说的的确是实情。自己虽然两世为人,但是易冲动,对古代的规则又没有完全摸透。虽然有太后护着,但她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不知道还能护多久。当今身体还好,不知道宁王什么时候才能上位。即使宁王上位了,还不知道他的心性变不变。只有等到朱肃锦上位了,自己才能真正地想做啥做啥,但等他上位更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 真是……可惜了。自己再欣赏梁大叔,也不愿意嫁进那个笼子里。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绣儿一家一进京,文文的数据就开始下滑,这是清泉事先预料到的,也一再鼓励自己要坚持。亲们,即使进京了,文文也不会变成宅斗文~~现在,清泉又开始求正版订阅,写文不易,求订阅。还有,许多错误正文早就更改了,但盗文却不会改,拿着这个来评论区说醉。。。(。) 第二百八十一章越离越近 30  梁大叔千好万好,但是他有那样一个讨厌自己的娘,钱亦绣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嫁进那个笼子里受揉搓。 她不是没经过世事的小姑娘,两世为人,可谓历经沧桑,甚至连鬼都当过,看多了那些浮华下掩藏的龌蹉。 真爱么?上辈子自己为了真爱傻傻地等了二十年。还有宁王妃,即使她等到丈夫坐上最高位,即使宁王依然最爱她。又如何呢?她这辈子过得有多苦,她的生命已经快耗尽。 爱重要,活得舒适更重要。 但她也非常非常矛盾,为了那个不值得等待的人,她都虚耗了二十年的光阴。可是,却要拒绝这个真心爱她懂她,自己也喜欢上了的男人。面对这个时时浮现在眼前的脸庞,还有那双期盼的眼神,她真的难以启齿。 她沉默之际,只听梁锦昭又说,“我十岁之前,我太爷爷还活着,几乎所有时光都是他陪着我在大慈寺和张大夫家渡过的。他老人家告诉我,凡事能简单就简单,这样才快活。既要坚持又要顺势而为,这样才能顺心,不至走进死胡同。那些年,在师傅身上,我看到慈悲,平和。在张家,我看到单纯,和睦,亲人间的温暖。我特别喜欢溪顶山上的清风,流水,茶香,自由自在。相反却十分不喜京城的许多东西,但我知道我再不喜欢,也是属于这里。我觉得,在你身上,有我心悦的一切。有你在身边,我就像回到从前那些快乐无拘无束的日子……绣儿,答应我,嫁给我。” 怪不得梁大叔没有贵公子身上的一些毛病,他的成长经历与众不同。在古代,被这样的男人喜欢,无异于是种了大奖。只可惜,是个施了魔咒的大奖。 钱亦绣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在这个世上,错过了你,或许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男人……”说到这里,钱亦绣心里似被针扎得难受,眼泪又不由自主落下来,“但是,我嫁给你,将来面对的不只是你,更多的是你娘。她之前不喜欢我的出身,现在又因为我被众位长辈斥责,让她颜面无存,她会更反感我。若我进了你家,你母亲不会对我好,我也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婆媳过招,儿子最难。那时,我们之前有的所有美好,都会在无何止的吵闹中慢慢磨灭,我们也会变成一对怨偶。既然这样,为何还要开始呢?梁公子,既然你知道要顺势而为,我们就应该理智些。张家那种简单和睦的氛围,在大家族里几乎找不到。不要为了感情伤害自己最亲和最爱的人,这才是最好的选择。你出身世家,相貌堂堂,又前程似锦,很多贵女都想嫁给你。你就回去跟你爷爷说说,咱们两的事,算了吧。” 她说完,又低下头擦眼泪。 梁锦昭想想钱亦绣说的也是实情,若在这种状况下把她娶进门,他娘天天找事,他们的感情真有可能被无休止的争吵所吞食,最后变成一对怨偶。太爷爷说得对,既要坚持,又要顺势而为。便说道,“绣儿,你先别那么彻底拒绝我,我也不愿意你去我家受委屈。这样好不好,你再给我和我娘一些时间,等她想通了,心甘情愿地接受你了,再嫁进来……当然,我也不能耽误你,让你无何止地等下去。给我两年的期限怎么样?两年内,你不要说人家,我慢慢想办法改变我娘的观念。若是过了两年她还是不愿意,我不勉强她,也不勉强你。” 谈了半天,还是悬着,只是有了个时间限制。钱亦绣想想也只有这样了,说道,“好,两年内我不说人家。但是,若你改变心意了,可以随时找别的贵女,我不会限制。” 梁昭锦听了,气得把手里的茶碗撂在几案上,茶水四溅。 两人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 火树银花不夜城,京城的晚上也格外繁华。梁锦昭执意骑着马把钱亦绣的马车送到了钱府的侧门。 钱亦绣直接去了正院吃晚饭,只有三贵爷爷、吴氏奶奶和钱老头、钱老太几人。他们说,潘月和明儿、静儿又被太后招进宫了,钱满江大概要陪他们也不会回来。 吴氏还想问钱亦绣为何这么晚才来,见丈夫跟她摇头,便住了嘴。 现在钱家的饭都是摆在西侧屋,钱三贵和老两口在炕上吃,其他人在地下的桌上吃。今天人少,就都坐在炕上吃了。 饭后,钱三贵便说他乏了,让人把老两口送回去,又把吴氏打发出去。这才问钱亦绣道,“绣儿,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 钱亦绣听了,又抱着三贵爷爷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流出了眼泪。三贵爷爷的肩膀并不厚实,身上还有一味浓重的药味。但这个肩膀,这股味道,是她这么多年的港湾。她只要一有排解不开的事情,就会来这个港湾里寻求安慰。 钱三贵也没问话,轻轻拍着她的手,等她哭。觉得她应该哭够了,才问道,“怎么了?受委屈了?” 钱亦绣便闷闷地把跟梁昭锦的谈话简单说了几句。 钱三贵从来都是听孙女的。听她这么说,便点头道,“你跟梁公子的事情,也只有先这么挂着了。还好我孙女的岁数还小,耽搁两年就耽搁两年。爷先给你留心着,若真有比梁公子好的,咱们就变卦。凭啥许他变卦,就不许咱们变卦的。” 钱亦绣听了他的话,噗地一声乐出来,心情也随之好起来。又道,“……爷,我在大院子里闷坏了,想去我娘的庄子里散散心,顺便看看黄铁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钱三贵道,“爷也陪你去。你一个姑娘家,爷不放心。” “那怎么行!”钱亦绣抬起头说道,“天儿这么冷,爷的身子受不住。再说,家里也不能同时离开我们两个人哪。” 钱三贵笑道,“怎么受不住?现在是十月间,又不是寒冬腊月。先让人把庄子里的炕烧得热热的,马车里再多放几床被子,多放两个汤婆子,爷冷不着。至于家里,已经理顺了。你爹和你奶都在家,王寿和秦氏,这两个人也都信得过。出去几天不妨事。” 钱亦绣又去了杰克和肖恩住的院子。他们除了跟钱亦绣作作交流,教龚良和蔡小纪及几个下人的孩子番话外,就在下人的带领下去逛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几乎都被他们逛遍了。 肖恩被大乾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倒是还没玩够。但杰克有些呆不住了,他想去找那种能拉出丝绸的虫子。 现在钱亦绣跟他们基本上能顺利交流了,她能说番话,他们也能说些大乾的话。 钱亦绣对杰克说,“现在天冷了,要等到春天暖和了虫子才会吐丝。等把玻璃工场建起来,春天也就到了。” 杰克一听要去乡下建玻璃工场,倒是直点头。肖恩听说那里的农田水利比冀安省搞得还好,也急着想去看看。 钱亦绣回了香雪院,就让丫头们准备东西,说明天去京郊住几天。她会带巩嬷嬷、蓝珠、白珠一起去,让紫珠看家。 巩嬷嬷不太赞成钱亦绣跑去效外的庄子。但接触了近两个月,觉得这位姑娘极有主见,不会事事听自己的话,也只得跟着她去,尽量把她看紧了。 今天除了猴妹跟着钱亦绣回来了,动物之家的其它成员都在宁王府内。猴妹一听这个好消息,也不回房睡觉了,直接跑了。 钱亦绣没管它,知道它肯定是去宁王府给其它成员递消息了。因为之前钱亦绣说过,她娘的庄子旁边有大山,它们一听大山就兴奋。 果不其然,动物之家大半夜便都进了钱府。猴哥猴妹直接爬墙,大山一家钻的狗洞。它们来到香雪院的门前,猴哥从墙上爬过去,把门打开,其它成员进门后它又把门插好,直接去耳房歇息。 陪夜的蓝珠听到动静,想起来出去看看,钱亦绣道,“不用管,猴哥会处理好。” 第二天一早,先派人去庄子整理屋子,烧炕。再派人去荣恩伯府,告诉潘姥爷这几天别来授课了,她要出去。 去荣恩伯府的人又拿回来两张画,这是潘姥爷给她留的课业。 等到近午时,一切准备妥当,阳光也有了些暖意,钱三贵被苏四武背上一辆宽大的马车。钱亦绣忽略掉吴氏满眼的不赞成,上了后面那辆马车,动物之家上了第三辆马车。加上装下人和一些必带的东西,一共六辆马车,在十个护院的护送下,往西门而去。 晌饭是在车里吃的,用炉子暖着的肉包子和饼,就着鸡汤。 钱亦绣比较兴奋,掀开窗帘往外看着。一出城,便能远远地看到连绵的群山。蓝珠说道,“那是西山,那里的东香山上,不仅风景优美,报国寺也在上面。” 说到报国寺,又想起了小和尚,已经有近三个月没看到他了,还真有些想。 钱亦绣记得前世的西山非常大,峰岭连绵,横跨了好几个县,不知这个世界的西山是不是如此。 马车似乎是顺着西山方向跑的,始终能看到连绵的群山,但距离也不是很近。跑了两个多时辰,在经历了无数良田,大片荒地,过了一座桥,以及一个镇子后,在申时末,终于到了庄子。 黄华领着苏三武,以及苏三武的媳妇,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女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男的叫潘守福,是梅园的管事,女的是他的婆娘潘大婶。 这座庄子叫梅庄,虽然占地面积不小,足有二十几亩,但梅园就占去大半。想想,几千株红梅迎雪绽放,那是多么壮观的景象。这也只有潘驸马那样有钱有闲又风雅的人才会搞出来。每年梅花开放的季节,他们都会来住几天。不过,为了那几天,就占了这么大一片地,也是可惜了。 钱亦绣开始想把那几千株梅树挖了,种上金蜜桃树,这样既好看又有收益。后来想想还是没敢,太后娘娘和潘姥爷一直致力于把她培养成高雅贵女,若是知道她干这事,八成得气吐血。 而房子并不多。外院不大,是个狭长的四合院,西边辟出个小院子,是厨房。内院只有两个院子,东边的叫梅香院,西边的叫踏雪院。这两个院子后面,就是大片梅园。 钱三贵已经疲惫不堪,被苏四武直接背去他的房间。杰克和肖恩被安排在外院的客房内。 钱三贵和钱亦绣都住进了梅香院,钱三贵住上房,钱亦绣住东厢。收拾好,天已经黑了。 钱亦绣去上房陪着三贵爷爷吃了饭,服侍他睡下后,才去了外院。在厅房里,她听黄铁和潘守福,及苏三武作了汇报。 庄子管着五百多亩良田,冬小麦已经种下地。 他们又买下附近三百多亩的荒地,已经请人挖塘了。距梅庄半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大院子,他们正在谈,想把那个院子买下来。在距这里五里地的地方,又买下二十亩的荒地建玻璃场,已经招集人手在修厂房了,厂房是照着杰克画的图纸修建的…… 钱亦绣频频点头,对他们的工作进行了肯定,并一人赏了五两银子。 她一来乡下就兴奋,觉得天地又开阔起来。但晚上还是不敢出去,这里不是花溪村,人言可畏。星光下,远处那连绵的群山隐约可见。这里没有花溪村秀美,却更加广阔无垠。 等她回了屋,才想起动物之家,它们早跑得没有了踪影,连安渡晚年的白狼和大山都不在了。 第二天,她和三贵爷爷正坐在炕上吃早饭,就听到隐隐约约传来轰轰的响声。领人来送饭的潘婶子说,这是霹雳营在打炮。距这里十几里以外,是霹雳营的营地,经常会听到这种响声。 钱亦绣暗中翻个白眼,这怎么越跑越近了呢?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二章你太美了 早饭后,钱亦绣带着紫珠去了前院,黄铁、潘守福及杰克、肖恩已经在前院等着她了,几人又一起出了院门。 北方的冬月初也比较寒冷,再加上在空旷的乡间,冷风比城里大的多。 梅庄前方一百米外,便是大片的田地,隐隐还能看到远处低矮的房屋。潘守福指着那里说,“这些田地都是郡主的,前面那个村叫东石村,许多村民都是咱们的佃户。” 现在是农闲,地里几乎没有人,更显得辽阔广袤。 梅庄东面和西面是树林,虽然叶子掉了,还是有些遮挡视线。 正说着,走过来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这位姑娘长得很丰满,倒不是胖,就是该有肉的地方极有肉。个子也高,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这在大乾朝的女人中已经高得算另类了。小眼,塌鼻,厚唇,皮肤很黑,鼻子上还有几颗雀斑,有些像放大版的李阿草,又比李阿草夸张得多。 钱亦绣猜到可能是潘守福的闺女潘莺。她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潘管事的女儿长相极丑,又牛高马大。前几年在荣恩伯府里做粗活,根本没有人愿意娶她。 上年,梅院原管事老了,身为荣恩伯府外事房二管事的潘守福竟然主动要求去了梅园。他们两口子就是想带着女儿到乡下,看能不能找户可心些的农户。结果,即使是乡下人家,条件好些的也不愿意娶她,他们又不愿意把女儿嫁去穷人家受苦。高不成,低不就,不知现在找到人家没有。 潘守福忙对钱亦绣躬身道,“大姑娘,这是小女莺子,长得,呃——有些粗鄙,让大姑娘见笑了。奴才想着,大姑娘金贵,怕您在乡下地方受惊吓,就让小女跟着服侍,方便。” 他说“粗鄙”的时候,潘莺大概也猜到她爹想说“丑”来着。她羞红了脸,拘谨地扯了扯衣襟。又把胸含得更厉害了,或许想让丰满的****不那么显眼。 他想得还挺周到,钱亦绣点头笑道,“潘管事想得周到……”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口哨,接着又听见杰克激动的声音,“beautiful,哦,天哪,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杰克刚才看到潘莺惊为天人,愣了一好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忙挤过去俯身给潘莺行了个欧式礼,又说着蹩脚的中文,“姑娘,你太美了,见到你非常荣幸。” 谁知潘莺听了这话,一下子捂着脸哭了起来,边哭边说道,“我知道我丑,但你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讽刺我呀。唔唔唔……”说完,就哭着跑了。 潘守福也气得满脸通红,这番人不仅当众嘲讽他闺女,还当众调戏她。他弯身捡了块石头就要砸过去,但想想这番人是主子的客人,又把石头扔了。指着杰克骂道,“你这个金丢鬼,你长得更丑。”然后就蹲下抱着头生气。 不知道自己闯了祸的杰克愣住了,问钱亦绣道,“他们,什么意思?” 钱亦绣给蓝珠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劝劝潘莺,又对杰克说道,“早就跟你说了,大乾的风俗跟你们国家不一样,你这样热情,把人家姑娘吓着了。” 黄铁跟杰克熟悉,在花溪村就常常领着两个老外四处转,在来京城的船上几乎是形影不离。跟他们学了不少番话的同时,也教他们说大乾话。“姑娘,你太美了”这句话,还是黄铁应他们的要求教他们的。黄铁知道杰克是真心认为潘莺长得美,因为这两个番人看见长得美的美人都摇头,相反看到长得丑的都挑大拇指,说人家长得好看。甚至说花大娘子长得好看,年轻时一定是大美女…… 黄铁笑着蹲下劝潘守福道,“潘管事快别气了,杰克我熟悉,他不是坏人,也没有恶意。他是真的认为莺子姑娘长得美,因为番人看人的眼光跟我们不一样。咱们认为好看的,他们认为丑,咱们认为不好看的,他们却认为美得紧。他们的风俗人情跟咱们也不一样,比较外露,认为好就要大声说出来。” 潘管事听了才站起来,还是狠狠地瞪了杰克一眼。 不一会儿,潘莺又在蓝珠的陪同下来了。 杰克看到潘莺来了,口哨打了一半就赶紧捂住了嘴。也不敢再凑上前,嘴里不停地说着,“sorry,sorry,对不起,对不起……” 潘莺没理他,跟着钱亦绣和蓝珠上了带车厢的牛车。其他人都步行,潘守福和黄铁跟在牛车两旁。 他们向院子后走去,钱亦绣把窗帘掀开,一路听潘守福和黄铁讲解着。 院子后面有一排连着的小院子,这是下人房,之前只有黄铁、潘守福一家三口和苏四武两口子,还有两家下人住着。只有城里的主子来了,下人来的多,后面的院子才会住满。 再过了一片树林,便看到枯草遍地,大概有一百多个人正零零散散地在挖地,有些在坎树、搬石头。黄铁说,“大姑娘请看,这里往北和东,有三百二十亩荒地,都买下来了。现在正是农闲,前两天刚把人手找好,昨天才动工,等到明年三月份,正好能把塘挖好。” 又说着哪里堆土,哪里是留的路,哪里以后修房子…… 而杰克也没闲着,他看到荒地里没有鲜花,树上连叶子都没有。瞧了半天,终于看见远处有棵长青树,便跑过去掐了几枝叶子青翠又多的枝尖,用枯草捆好。他不敢去潘守福那边,跑到黄铁这边,把一把“叶花”递进车厢,说着蹩脚的大乾话,“姑娘,送给你,我的心意。” 靠这边窗坐着的是蓝珠,她笑着让开,对坐在中间的潘莺说,“看,给你的。” 潘莺翻了一下白眼,把脸转向另一边。 蓝珠跟杰克已经比较熟了,笑道,“人家不敢要,你刚才把人家吓着了。” 杰克耸了耸肩,失望地说道,“真——遗——憾。”又说,“你别怕,我不是鬼,是人……然,头发是金颜色的,鼻子大……我会对你好,我发誓……” 他说着蹩脚的大乾话,其中还夹杂着番话,边跟着牛车走边表白着,竟然还会用关联词。 另一侧的潘守福忍无可忍,捡了一根树枝绕过来。杰克见了,吓得赶紧跑去了前面。 钱亦绣忍着笑,觉得这还真是不错的一对。她一直在想办法把两个老外多留十年二十年,除了玻璃工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用他们。若他们在大乾找到媳妇,说不定就能永久定居大乾了。她之前问过这两人,杰克二十二岁,还没有结婚。肖恩三十岁,媳妇两年前得病死了。 钱亦绣跟两个老外接触这么几个月,觉得他们人品不错。杰克单纯,开朗,心肠也好,看到或听到受苦的人还会流泪。肖恩要沉稳些,但非常讲诚信,有渊博的知识。可以这么说,他们比大乾的许多人更讲诚信,更值得依赖。 若玻璃工场开起来了,利润将无法估计,自己不可能亏待他们两人。潘莺嫁给杰克,肯定是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她在大乾绝对找不到这么有钱又这么欣赏她的男人。走着瞧吧,等以后他们接触久了,自然会看到杰克的好处。说不定不远的将来,就会办一场中西合璧的婚礼。 又往西走了大概半里多路,便来到一个院子外面。这个院子除了前面,三面都被他们家买的地包围了。 这也是一户人家给闺女的嫁妆,闺女已经嫁去胶东,娘家也去外地当官。庄子里只有两老夫妇,看房子的同时,管着二百多亩佃出去的田地。现在,主子想把田和庄子都卖了。 他们进了庄子,庄子不大,是个三进宅院,只有六、七亩地。房子不错,修缮粉刷后,也挺好。钱亦绣便让黄铁把院子买下后,再在西面划几亩地,修个跨院出来。后面再划十亩地,到时候用几亩挖湖,几亩种桃树。以后这个庄子就叫桃院。 再往南走,看看那家要卖的二百多亩地,钱亦绣也比较满意。跟黄铁说,只要价格相对公道,就都买下来。 过了这片田地,便又看到了一处村子,叫西石村。听潘守福说,他们找的一百多个人,绝对大多数都来自东石村和西石村。 北方的村子和南方的村子不同,南方村子里,每家挨得很近,有些甚至中间只隔了一道墙。而且,所有院子都是掩映在绿树翠竹中,院子不大,许多人家都是用蓠芭扎墙。而北方人家的院子之间离得较远,也要大得多,土围墙又高又结实。 潘守福说,西石村离大山较近,有时候野物饿凶了,便会进村偷羊或是鸡吃,甚至有可能伤到人。 黄铁又说,“大姑娘,堂姑奶奶就在东石村租了套小院子住。” “堂姑姑?”钱亦绣愣了愣。 黄铁又笑道,“就是二老爷的闺女朵姑奶奶。前些时候我看见他们一家人来收拾院子才知道,不知道他家现在搬来没有。” 钱亦绣才想起来,霹雳营距这里有十几里路,李栓子就在霹雳营里当差,倒是有可能在这里租院子。她笑道,“走,咱们看看去。” 一行人刚进了庄子,便看见一身戎装的李栓子正骑着马往村外走。黄铁把他招呼住,他赶紧下马来到牛车旁。惊喜地笑道,“是绣儿啊,真是稀客,请,请。” 来到一个院子前,钱亦绣下了牛车。走进院子,钱满朵和李阿财、李阿草正在收拾院子。 钱满朵几人赶紧把钱亦绣等人请进堂屋,李阿草去倒了茶水。小声笑道,“绣儿姐姐,看见你真高兴。我好久没看到亲戚了,真想你们。” 八岁多的小阿草性格比原来开朗了许多。 钱亦绣笑道,“我也想你们。” 听李栓子和钱满朵说,营区的住房是给家属临时住的,他们不好意思一直住在里面。李栓子舍不得让他们回老家,镇上的房子租金贵,只有村子里的房子便宜,这么大的院子一年才三贯钱。 “……孩子他娘和阿草就在家养两头猪、几十只鸡,也能赚些钱,阿财当过伙计,嘴甜,再去镇上找份事做,这些钱就够家里开支了。我挣的钱都留着,到时给阿财娶媳妇给阿草攒嫁妆,再在镇上买个院子……”李栓子畅谈着今后的美好生活。 钱亦绣听了李栓子的话,直感叹战争改变人。不止能把懦弱的人改变成铁血男儿,还能把懒惰没成算的人改变成勤快顾家的好男人。 她看看李阿财,十四岁的少年已经长得很高挑了,偏瘦,眉清目秀。他长得像钱满朵,人才非常出众。穿着蓝色短打,满头是汗,他刚才好像在垒猪圈。 多年前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小子在他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到影子了。 钱满朵是自己的堂姑姑,人也不像原来那么懒惰自私了。钱亦绣想想自家正缺人,也该拉巴他们一下。便说道,“阿财表哥就不要去镇上找事做了,离得远,又不好顾家。若你们不嫌弃,就让他跟着黄管事,现在管管挖塘的事,以后管管种藕的事。这些学会了,以后自立门户也知道该怎么做。” 李阿财一家大喜过望,他们知道黄铁在找人,但知道自家原来没少得罪三房,不好意思去求。现在见钱亦绣主动提出来,意思还是当小管事,都连连说着感激的话。李阿财也表着决心,“表妹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活。” 他们一家留钱亦绣等人在家里吃饭,钱亦绣没同意,执意起身走了。 回了梅庄,去上房跟钱三贵说了。钱三贵听说钱满朵住在附近,十分惊喜,让人明天去把他们接来这里吃顿饭。钱亦绣知道他想家,想听乡音,点头说好。 冬天的傍晚来得早,这里的傍晚比花溪村的傍晚来得还早。大概酉时初,天就暗了下来。 上房东屋燃了两个炭盆,还烧了炕,屋里温暖如春。苏四武和潘婶子把炕上的洋漆描花炕几抬下去,又把摆了菜的雕花炕几抬上来。晚饭是羊肉汤锅,暖和。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会有加更。(。) 第二百八十三章搬救兵 晚饭是羊肉汤锅,暖和,驱寒。锅里的汤雪白,还冒着泡,里面炖着羊骨头和羊肉,飘出浓浓的香味。几上摆着几盘菜,有白菘,萝卜,粉条,土豆,还有两碟辣酱蘸碟。 这让刚从外面进来的钱亦绣忍不住吸了几下鼻子。一旁服侍的巩嬷嬷又提醒了一句,“姑娘。” 钱亦绣赶紧直起身,脱了鞋在几边整襟危坐。她坐在炕几左边,钱三贵坐在里面。两人刚拿起碗还没等吃,就听下人来报,“梁将军来了。” 钱三贵和钱亦绣对视一眼,钱三贵无奈地说道,“来者是客,就请进来吧。” 人家是三品大员,父亲又是钱满江的上峰,钱三贵不愿意得罪他。但钱三贵身子不好,也不可能专门去厅房里接待他。 梁锦昭拎了只狍子来,说是在山里打的。他看看雪白的汤锅,笑道,“今儿巧了,想吃羊肉就遇上了。” 父女二人本来没想请他吃饭,见他这么说了,钱三贵只得又说道,“乡下吃食,梁将军若不嫌弃,就请尝尝。” 梁锦昭忙道,“不嫌弃,不嫌弃。”便脱了鞋,盘腿坐在钱亦绣的对面,又说,“嗯,香,有酒就更好了。” 钱三贵只得又吩咐苏四武去把酒拿来。 钱亦绣看看梁大叔,他原来的脸皮也没有这么厚啊。 她无奈地下了炕,说道,“梁将军请。我爷爷陪你喝酒,我就告辞了。” 梁大叔也不客气,冲她点点头说道,“钱姑娘请便。” 钱亦绣回了东厢,这里可没有上房暖和,尽管烧了炭还是有一些寒意。白珠又去厨房端来一碗米饭,一个韭菜炒蛋,一个木耳炒肉。她说,“厨房里的羊肉汤除了拿去上房一锅最好的,又给外院的番人和黄管事他们端了一大锅,已经没有了。这还是潘婶子现炒的两个菜,姑娘就将就将就吧。” 钱亦绣气得直拿筷子戳碗里的饭。羊肉汤锅是晌午时她让潘婶子做的,她觉得乡下干冷干冷的,想吃些羊肉驱寒。她又专门教了潘婶子做冀安省的辣酱醮碟,用羊肉醮这种辣酱,喷香。 “姑娘。”巩嬷嬷看着钱亦绣戳饭的手,又喊了一声。 钱亦绣只得像个淑女似地坐直身子,小口吃起了饭 饭还没吃完,就听院子里有人惊叫的声音,她赶紧放下碗起身,就见猴妹浑身是血地跑了进来。 “猴妹,怎么了?猴哥呢?大山它们呢?”钱亦绣吓坏了。 猴妹拉着钱亦绣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把钱亦绣拉到外面,指着西边的大山比划着。钱亦绣猜测着它的手语,问道,“猴妹是说猴哥它们在山里被围困了?你回来报信?” 猴妹抹着眼泪点点头。 钱亦绣对跟进来的黄铁喊道,“快去村里多找些找猎户和健壮些的村民,咱们出银子,请他们进山帮猴哥。” 从上房出来的梁锦昭说道,“不妥,能把猴哥大山它们围困住的一定是饥饿的狼群。有时候狼群的狼可多达四五十只,村民们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现在天黑,山路又陡峭,乡民们没有打斗经验,相反容易被狼群围攻。到时候,他们就是想逃,都不容易逃出来。” “那怎么办?猴哥、大山、闪电、银风、白狼它们都困在山里了,随时会有危险。”钱亦绣急得哭起来。 梁大叔说,“绣儿莫急,我马上让梁高回营里搬救兵,快马加鞭半个多时辰就能过来。多来些人,让他们拿着火铳、大刀这些兵器,再多饿狼也会被吓跑。”他去外院吩咐梁高回军营喊人,又让黄铁去村里找几个猎人来带路。 猴妹虽然能带路,但它走的路和人走的路毕竟不完全一样。 钱亦绣同潘婶子几人帮猴妹清洗伤口,它身上居然有十几处被咬掉皮毛的地方。钱亦绣心痛地直哭。 若光是猴哥猴妹,它们倒是容易逃出来,毕竟它们会爬树,会攀岩。肯定是大山一家被困住,猴哥是在帮它们。 她不敢想像,若是动物之家再有一个成员像奔奔那样死了,自己该多难受,还有朱肃锦,他得多难过。 不大的功夫,黄铁便去村里找了六个猎人过来,他们都背着弓箭拿着火把。又等了半个时辰,便听到有众多马蹄声响,接着一百多个军士骑着马来到梅院外面,李阿财也在里面。 梁锦昭让猴妹和猎人带路,他骑上马领着众军士向西跑去。他走之前,钱亦绣和钱三贵都劝他别去,怕他有危险。若是他因为帮自家进山受了伤,自家也不好交待。 他笑道,“你们放心,这么多人,又是火把又是火铳的巨响声,狼群就是吓也吓跑了。即使吓不跑,我们人多势众,兄弟们又都是上过战场的,它们也打不过。” 他们一走,钱亦绣就跑去院门口往西边张望。大概半刻多钟后,西边山脚就亮起了众多火把,星星点点如天上的星河坠入人间。接着,便有有一条长长的火龙蜿蜒着向山上游动着。山下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火把,接着又生起了几堆火,这些定是看马的人。钱亦绣直到山上那条火龙不见了踪影,才被巩嬷嬷劝回了内院。 她根本就睡不着觉,不停地在屋里来回走着。后半夜,实在困极了,便倚在床头睡着了。 突然,她看到猴哥一身是血地跑了进来,还没跑到她面前,就倒了下去。只见它的肚子血肉模糊,好像还有一截肠子掉出来。 钱亦绣吓得尖叫了一声,痛哭道,“猴哥,猴哥,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唔唔……”她使劲哭着,却怎么也弯不下身子去拉它。 “姑娘,姑娘,醒醒,快醒醒……”有人在她耳边喊着。 钱亦绣睁开泪眼,看见蓝珠急得在摇晃着她,她身上还盖着一床被子。 原来是场梦。 但是,刚才的梦太真实,猴哥真的就像进了屋子一般。若是猴哥给她托的梦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钱亦绣更害怕了。她拿出怀表看看,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她掀开被子下床,又往外走去。 蓝珠跟在后面把一件披风给她披上。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四章请帖 钱亦绣站在门口往西望去,广袤的星空下,那连绵的群山苍黑似铁,神秘,肃穆。那里面,分分钟都有撕杀,然后战败者成为胜利者的食物。不知道梁大叔找到猴哥它们没有,更不知道猴哥它们能不能等到救兵去。 钱亦绣用帕子捂着脸流泪。不让它们进山不可能,猴哥猴妹是山里的精灵,白狼是山里长大的,大山一家从小就游走于群山之中,它们早把群山当成自己恣意飞行的天空。可让它们进山,总会出现这样那样的状况。 还是怪自己大意,该早提醒它们,这里的群山与它们熟悉的群山不同,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应该先让猴哥进山侦察一番,哪能去,哪不能去。这样,它们也不会遇到危险…… 她还想去院门口等,被蓝珠强行劝住了。 冬月的夜晚,滴水成冰。钱亦绣站了一会儿,手脚便冻得僵硬,又被蓝珠扶回屋内烤火。 钱亦绣想到山边的军士,让蓝珠出去跟潘婶子说一声,多蒸些馒头包子,再煮一大锅蛋花汤,让下人送去九风岭山脚。九风岭就是那连绵的群山,也是西山中的一脉。 渐渐盼到天亮,他们和它们还是没回来。钱亦绣强打精神去了上房,钱三贵一着急,身子又有些不好。钱亦绣还要宽解他,“爷莫急,咱家的猴哥厉害着呢,现在梁将军他们又去了,肯定无事……” 日头从东方升到中天,再慢慢往九风岭的山尖坠落,他们和它们还是没回来。 上午,钱满朵就领着李阿财和李阿草来了。钱三贵因为看到他们,心情又好了些。钱满朵一家知道李栓子也进了山,都在这里等着。 当日头落到九风岭山尖,在门外把风的七岁的黑蛋儿一路嚷着跑进了内院,“老爷,大姑娘,回来了,军爷们骑着马回来了。” 钱亦绣和钱满朵一家听了赶紧跑出院门,看到西边尘土飞扬,许多军士骑马往这边飞奔而来。不大的功夫,马到了门前,跑在最前头的梁大叔先下马,他手里抱着猴哥。接着是黄铁,他手里抱着大山,李栓子抱着闪电,再有不认识的军士抱着白狼,跳跳,银风,猴妹是自己跑回来的。 钱亦绣着急地数着个数,见一个都不少,便大声问道,“都受了伤?它们不会有事吧?” 梁昭锦边往里走边说道,“我们的军医暂时帮它们包扎了一下,快进屋,再让军医给它们处置。” 除了猴妹外,动物之家都被人抱去了前院的西厢,两个军医模样的人背着药箱进屋处置。 军士们人太多,除了几个军官进了院子,其他人都在外面。潘守福让人升了几堆火给他们取暖,又让人把一直温在锅里的包子、肉汤舀出去给他们吃。又分别给了帮忙的军官们一人十两银子,给猎人和士兵的是二两。这是钱亦绣之前吩咐的。 除了猎人,他们都不敢收。潘守福说梁将军已经同意了,众人听了,才把银子接了。 这么多男人,钱亦绣被巩嬷嬷扶进了前院东厢,梁昭锦也跟了进来。 梁昭锦看到钱亦绣哭得两眼红肿,说道,“绣儿莫急,”一着急把小时候的称呼叫出来了,“这两个军医都是上过战场的,对处置外伤很有一套……呃,虽然猴子不是人,但跟人差不多。” 下人又把梁锦昭的饭端进来,他边吃边讲了上山的经过。动物之家进得不算很深,却是狼群经常活动的地段。这里的猎人都不敢往那个方向走,说那里是狼群聚集的地方。每当它们要集体出行,都会去那里集合。或许那夜正是它们集合之时,竟然有五、六十只狼之多。 他们去的时候,动物之家的所有成员居然都趴在一颗百年老松的树杈上。他猜测应该是猴哥一个一个把它们驼上去的,不然,它们早就被吃得渣都不剩了。猴哥的伤势最重,肯定是它一次又一次下树解救大山一家被咬伤的。好在它们运气好,找的松树粗大结实,几十只饿狼使劲撞都没把树撞断。不过,若是他们再晚去一些时候,就说不准了,因为那颗树根部的土已经松了。 他们人多,还举着火把,若平时早把野物吓跑了。但那群狼饿疯了,又仗着自己个数多,还想冲过来吃他们。他们带的都是三眼火铳,狼群又站得密集,打一枪,至少要打到两只狼,再加上火铳声音极大。狼群这才害怕了,只得放弃到嘴的食物都跑了。 他又说,“猴哥猴妹真是聪明,一个知道突破重围跑回来报信,一个知道把它们往树上背……” 钱亦绣听说只猴哥一个伤势严重,其它成员没有太大危险才稍稍放下了心。她身上只带了一颗红妖果以防万一,若只猴哥一个,倒能把它救下来。 她对梁锦昭说,“谢谢梁将军,若不是你帮忙,它们就回不来了。” 梁昭锦说道,“钱姑娘太客气了,我们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这点小忙算什么?” 钱亦绣又说了自己让潘管事给军士们一点小意思,谢谢他们帮忙,让他别说他们。 梁锦昭笑道,“偏你心眼多,我带他们出来,自不会亏待他们。好,好,你给了就给了,以后这里有事,他们也能跑快些。” 过了一刻多钟,一名军医来报,除了猴子没醒,另几只狗和一只狼已经没事了。猴子的致命伤在肚子上,肚皮破了,肠子也流了出来,好在没有断,已经把肠子塞进去把肚皮包好。若是明天醒了就没有大碍,若是醒不来,就危险了。 梁锦昭已经耽误了这么久,便留下夏医官,带着其它属下走了。 钱亦绣进了西厢,看见大山一家已经全部醒了,它们身上都包着绷带,围着躺着的猴哥流泪。猴妹更伤心,呜呜哭出了声。 钱亦绣坐在猴哥旁边。猴哥躺直了大概有一米四左右,比一般的赤烈猴要高大健壮些。此时它身上缠满了绷带,只脑袋和左前肢是好的。它闭着眼睛,羸弱不堪,没有了往日的调皮和凶猛。 想到自己见它第一面的情景,那时它刚刚一岁多,小小的,满眼的无助和无奈。后来去了她家,跟她朝夕相处,一同渡过了七年的岁月。因为有了它,自家的生活才能那么快地好起来,自己才能把看好的东西一一收入囊中……她把它看作弟弟,孩子。它受苦,比她自己受苦还令她难过。 她摸摸怀中那颗红妖果,好在有它。若明天猴哥还醒不来,就给它喂进去。 钱亦绣和动物之家都在这里陪猴哥,巩嬷嬷再不愿意也不敢劝,因为她已经看出钱亦绣把动物之家当亲人。她只得和蓝珠一起在这里陪她。 夜里,困极了的钱亦绣和蓝珠都是趴在桌上打盹的。她打一刻钟盹,又会睁眼看看猴哥。 夜里夏医官会偶尔来看猴哥,定时给它灌药。巩嬷嬷一直强睁着眼睛,看进来的夏医官是不是目不斜视。 当院子后面的鸡开始打鸣,院子里也传来扫地的声音。天快亮了,钱亦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看着猴哥的反应。她摸着怀里的红妖果,这药是好,但时机却是最难掌握。 突然,猴哥的右手动了动,眼皮也动了动,虽然没睁开,已经让钱亦绣非常惊喜了。她说道,“快去找夏医官,猴哥动了,猴哥动了。” 夏医官来了,看了看猴哥,又翻开它的眼皮看了看,笑道,“钱姑娘放心,猴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钱亦绣听了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动物之家听了,也都放下了心。 猴哥是在晌午醒来的,它看到钱亦绣,还咧嘴笑了笑。 三天之后,钱亦绣便带着钱三贵和动物之家回京城了。杰克和肖恩暂时留在这里,他们要帮着建玻璃工场。 走之前,钱亦绣专门找潘守福和潘大婶说了杰克的事。如今,内陆的老百姓嫁给番人是不可思议的事,但在边陲这种事也有。而且,公主去番地跟番人和亲的也大有人在。虽然大乾朝没出过去和亲的公主,但前朝,前朝的前朝,都有公主去和亲的。所以,嫁给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当然不会作主让潘莺嫁给杰克,只说了杰克的优点,以及玻璃工场今后的前景。并说,杰克作为玻璃工场的技术总管事,会给他一定的股份和高薪。 其它的,等他们自己去想,去相处吧。是让闺女当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或是嫁给看中他家钱财的穷光蛋,还是嫁给有本事真心喜欢他闺女的番人。 又暗中跟黄铁交待,尽量创造机会让潘莺及其父母跟杰克相处,让他们看到杰克的好。 潘守福和潘婶子当然知道玻璃有多珍贵,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就要上百两银子。若真建起一个玻璃工场,挣的是暴利。杰克不仅拿高薪,还有股份。若嫁给这样的人,就是躺着吃都够了。但是闺女再丑也是自己的养了这么些年的闺女,嫁给没开化的番人,还是有些让他们不能接受…… 钱亦绣和钱三贵走的时候,钱满朵领着两个孩子来送行了。钱三贵让他们无事多去京城玩,钱老头和钱老太都想老家的人了。 车厢里燃了炭炉,又掂了两床厚褥子,盖了两床厚被子,放了几个汤婆子。还有一辆车里转门放着炉子烧水,随时换热汤婆子。钱三贵躺在车里还是比较舒适,他十分欣慰,这就是有钱啊,就是排场啊。这种富贵日子,过去连想不敢不想。 回了钱府,马车直接进了正院,苏四武把钱三贵背进上房卧房里的炕上。而动物之家都跟着钱亦绣去了香雪院,钱亦绣又让人去给朱肃锦送信,说动物之家有伤,这段时间都会住在钱府。 朱肃锦放学听了这个消息,一溜烟跑来了这里。看到动物之家无事,才放了心。又着重感谢了猴哥猴妹,说这个情他记着,马上让人给它们一家打个猴头银项圈。 潘月和明儿静儿一听说动物之家受伤了,都来到香雪院看望它们,钱满江也跟了来。看到猴哥的身上还缠着绷带,潘月都心疼哭了,“猴哥,你好可怜,月儿心里难受。” 钱满江则把钱亦绣叫去另一间屋训斥了一顿,“你太任性了。明知道你爷身子不好,还在这么冷的天去乡下。若你爷病倒了,到时追悔莫急。你实在想去,等爹爹换班的时候陪着你去啊。” 钱亦绣心道,就小娘亲的黏人样,你去哪里她还不得闹着去哪里。若小娘亲要出城,肯定会闹到太后那里去,岂不是多事。 等动物之家的伤彻底好了,已经进入腊月。 这天,钱府接到了太丰大长公主府的请帖,她家的腊梅开了,请他们腊月十日去大长公主府赏梅。太丰大长公主是当今的亲姑姑,今年六十八岁。不仅太后跟她关系极好,连皇上都对她尊崇有加。 如今,宗亲里太后这一辈的,除了太后,寿王的生母太妃,庆郡王爷,就是这位太丰长公主了。 乡恩伯府来到京城,这是第一次接到除潘府和宁王府以外,豪门大族的邀请。京城的贵妇人闲得慌,经常会以这种理由或是那种理由请客办宴会。比如之前奉国公府办了菊花宴,还有有些公府侯府娶媳妇嫁闺女的,都没有请乡恩伯府。 而最尊贵的宗亲太丰大长公主却邀请他们了。或许,她是看在太后娘娘和潘月郡主的面子上吧,她也极喜欢潘月。 接到这个贴子,钱满江还是挺高兴,终于有世家大族愿意邀请自家了。 他的身世其实挺尴尬,若单凭他一个四品武官,还有钱三贵的乡恩伯,也就在中下层官员和没落勋贵的圈子里混。但他的媳妇是郡主,是太后娘娘的外孙女,岳家又是五大世家之一,他的家人似乎又属于是豪门世家圈子里的。 人往高处走,他还是希望他家能走进豪门世家的圈子,他无所谓,主要是为了三个孩子的将来。 一家人拿着贴子商量着,这是自家第一次在贵族圈中亮相,该谁去,以怎样的面貌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五章赴宴 一家人拿着贴子商量着,这是自家第一次在贵族圈中亮相,该谁去,以怎样的面貌去。 钱三贵连床都起不来,肯定不能去。男人么,就是钱满江去。女人么,潘月不能去,那天人多,也不是每个人对她都心存善意。钱亦绣必须要去,但她一个未婚小姑娘,不可能单去,要有女性长辈带着,所以吴氏也得去。 吴氏一听,连连摆手道,“娘怕,娘不敢去。听说那些贵妇人又漂亮又显年轻,又能说会道,娘去了怕丢你们的脸。” 钱满江笑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娘打扮起来也不比她们逊色多少。娘只要少说话,再让单妈妈提醒着,无事。在慈宁宫里,太丰大长公主和月儿前几天才见过面,她十分怜惜月儿,不会为难你们的。”又对钱亦绣道,“至于绣儿,你聪明得紧,无需爹爹多提醒。只记得这次亮相是代表你和你弟弟妹妹,不要乱跑,不要惹事,也不能让人家欺了去。” 又商量,穿着打扮中规中矩就成,不要太富贵,但也不能太寒酸。特别是钱亦绣,她的颜色太好,万不能打扮得太贵气。有些贵女很刁蛮,被抢了风头是会出损招的。毕竟他们地头还没踩热,也没有朋友的帮衬。 钱家不缺好料子和好首饰,可以说是乌龟有肉在肚肚里的那种土老肥,比一些表面光鲜的大家族还有料。太后娘娘赏了他们不少妆花缎、锦缎、云缎什么的,潘驸马又给了那么多好东西,加上钱亦绣从老外手上买的各色宝石打成的各式首饰。潘月手又巧,带着宋妈妈和黄嫂子给钱亦绣做了两身衣裳,相信贵女圈子中都很少有这么漂亮的衣裳。 钱满江的意思是,那两套衣裳就不要穿了,还有那些少见的好首饰,也别戴去了。 回了香雪院,巩嬷嬷又不停地跟钱亦绣念叨,要她如何如何注意仪态。其实,自家姑娘若是自己注意些,她的仪态不比任何一个贵女差。但前提是她要注意,只要一不注意,豪爽作派就会显现出来。 第二天,潘驸马来了。他说,潘阳媳妇付氏也会去,到时候让钱亦绣跟付氏在一起就是了。他也会去,若有事,让人带信去前院。又说,“我外孙女,长得俊俏,又是我同余修的弟子,可谓才貌双全,怕甚?” 他还是比较满意钱亦绣的表现,教了她两个多月的画,觉得她进步神速,比他的预想好太多。她画的人物,虽然意境不够,但总有别样的韵味。虽然比许多人不及,但在小姑娘中已经算是个中翘楚了。包括那些从小学画的世家贵女,虽然基本功或是写意方面比绣儿强,却比不上绣儿的奇思妙想。 他把这归功于她的灵气和有书法底子,还有就是他教导有方。 他现在更喜欢钱亦绣了,这个外孙女,比他儿子、他两个孙子还像他。 不过,他也没有想让她跟自己一样当个名士什么的,不仅她的天赋欠了那么一点点,杂念也太多,不能专心做学问。况且一个女娃,学问要那么好做甚? 第二天便是腊月初十。一大早起床,便发现窗外飞飞扬扬飘着鹅毛大雪。拿早饭进来的粉珠和白珠说,“今儿比往日都冷,大姑娘可要多穿些。” 吃了早饭,钱亦绣就被巩嬷嬷和蓝珠、紫珠围着打扮起来。参加宴会的贵女们都喜红,喜艳,特别是雪天,穿艳丽了更能把人衬得光彩照人。 那她就打扮素雅些。遵照江爹爹不能太贵气的指示,不贵气,但总要别致些。本来她像就潘月,最适合素雅。 昨天就把衣裳首饰都准备好了。她穿着镶了白色毛边的鹅黄色对襟锦缎长袄,上面绣着几叶翠竹,下身穿着烟霞粉云缎绣梅花百褶裙。梳着倾髻,戴了支碧玉瓒凤钗。妆是钱亦绣自己化的,偏淡,自然。 镜子里的小美人雅致灵动,还有种不同常人的品味和风骨。她的身上,哪里有人家传的乡下人的土气? 出门前,蓝珠又把一件绣了绿梅萼的水粉色披风给她披上。她今天会带着巩嬷嬷和蓝珠一起去。 坐着轿子去了正院,吴氏和钱满江已经在这里等她了。吴氏穿着综色提花锦缎褙子,驼色软缎绣花马面裙,带着一支斜凤衔珠累金丝步摇,披着一披绛色披风。一经打扮,人也贵气了不少,若是背再挺直些就更好了。 江爹爹穿着湖蓝色提花锦缎长袍,系着淡紫色宽腰带,还挂着玉佩和荷包,头戴发冠,看着英气十足。他平时一般都穿戎装,很少这样打扮。 钱亦绣玩笑道,“爹爹今天可真俊,我娘一定没少夸你吧。” 钱满江有些红了脸,嗔怪道,“这丫头,都这么大了还跟爹爹耍贫嘴。”今天早上月儿的确一直在夸他,从他穿上这身衣裳起,就一直夸到他出门。 几人坐着轿子去前院,又换成马车去了太丰大长公主府。 都上了马车,巩嬷嬷还在低声提醒钱亦绣,“大长公主人和善,她府上人口也简单,姑娘只需要躲着她家的小霸王黄锦玉就行了。那位主,被大长公主惯得没个正形,专爱逗弄漂亮小娘子……” 大乾朝男女大防并不太严,这种宴会,吃和玩男女会分开,但比试才艺的时候一般都会在一起。所以凡是这宴那宴,总会凑成几对好姻缘。许多家里有适婚男女的,长辈们都会带着孩子们来参加。 特别是太丰大长公主,有“女月老”之称。她办了几十年赏梅宴,凑成的姻缘有近百对之多。 还没到大长公主府,就有站在路边维持秩序的下人。马车到了大长公主府,众人下车,车夫就会被人带去前面停车的地方。男人们直接进外院,女人们一下马车就有轿子来把她们接去内院。 虽然来的人多,却秩序井然。 轿子直接到了大长公主的院子门前,钱亦绣下轿后,直接去把吴氏扶着。天上的雪还在大朵大朵地下着,而吴氏的手心都出了汗,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 钱亦绣低声道,“奶莫慌,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的人,有啥怕的?” PS:今天又加了一更,谢谢亲的月票!(。) 第二百八十六章躲不掉 钱亦绣扶着吴氏进了垂花门,就有引路的嬷嬷过来问她们是哪家的,然后领着她们向上房走去。她们的品级不高家世不显,进去拜见了大长公主就会出来。上房里,哪怕侧屋都没有她们坐的地方。 听巩嬷嬷说,凡是这种宴会,客人们多。尊贵些的,或是高辈份的客人坐上房,相比家世不是太显或是年轻些的就坐厢房。许多小娘子不会老实待在屋里,都去园子里玩。 上房的帘子一掀开,一股和着浓香的暖气便扑面而来。厅屋里坐了十几个贵妇人,还有几个小娘子,那真是珠环玉翠,娇笑连连。最靠里铺着锦垫的金丝楠木罗汉床上,坐了两个满头华发的老太太。左边的老太太微胖,慈眉善目。右边的老太太略瘦,满脸威仪。两人都是凤袍宫妆,一看就是皇室中人。 一进了屋,单妈妈和蓝珠就把吴氏和钱亦绣的披风取了下来。 钱亦绣余光扫了一眼前方,赶紧垂目敛神。她敢肯定,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就是太丰大长公主。都说紫阳长公主肖姑,就是肖像这位大长公主,只不过两人的境遇天差地别。 她扶着吴氏跟那位嬷嬷走上前去,嬷嬷对那两位老太太曲膝道,“禀大长公主,禀太妃娘娘,这位是乡恩伯府的钱夫人,这位是钱大姑娘。” 不仅两个老太太注意她们,连屋里的说笑声都没了,都看着她们。 钱亦绣扶着吴氏的手轻轻捏了捏她,让她别紧张。她们两个曲膝道,“见过大长公主,见过太妃娘娘。” 只有钱亦绣轻柔悦耳的声音,吴氏的声音还是在嗓子眼里打转,发不出来。 太妃娘娘审视地看了看两人。大长公主倒是笑弯了眼,招手道,“绣儿是吧?长得跟月儿一样好看,快来让老婆子好好瞧瞧。” 钱亦绣只得丢下吴氏,走去大长公主的身边。吴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不知谁小声说了句,“这屋里不冷啊,咋还有人发抖呢?” 而侧屋里的付氏已经走了出来,过去拉着吴氏的手说笑起来,实际上是扶着她。 大长公主拉着钱亦绣的手仔细看着她,她身后的婢女见了,又把老花镜呈给她。她戴上老花镜又仔细瞧着钱亦绣。 钱亦绣老皮老脸等她瞧,脸蛋微红也是屋里热的,而不是羞的。本来还想拍拍马屁,但看到一屋子的人,还是低调些,省得有人找麻烦。 老太太月老当惯了,就喜欢看漂亮姑娘,而且看得还特别仔细。不仅看脸,连手和手指头都要看,甚至连胸/部和臀部都会扫一眼。 看完后,把眼镜取下来说道,“嗯,这孩子不止长得俊,还是个福气孩子。”她没说的是,这孩子眼神清明,坦荡,没有一点羞涩和惧怕,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明明比那些看似精明的小娘子还要老道。 老太妃瞥了几眼钱亦绣也说道,“这孩子跟珍月郡主长得极像,气质也颇佳,可见传言不可信。” 大长公主从腕上撸下一个翡翠手镯套上钱亦绣的手腕,笑道,“我是看着你外祖母、你娘从小长大的,只可惜紫阳早逝,月儿又受了那么多苦。可怜见儿的,以后你要多孝敬你娘。” 钱亦绣曲膝谢了大长公主。 老太妃见了,也从头上取下一根宝石披霞莲蓬簪,又意示钱亦绣过来半蹲下,她亲自把簪子插在了她头上。 这两位最尊贵的老太太可谓给足了钱亦绣脸面,让屋里的许多人一通羡慕嫉妒恨。 一旁的付氏笑道,“哎哟,也不知我这外甥女儿哪儿来的福气,同时讨了你们两位老福星的喜。” 大长公主呵呵笑道,“今儿下晌哥儿姐儿比才艺,你跟小娘子一起去梅林看看吧,想想做首什么诗。” 她的话声刚落,就传来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太姨姥姥,她就是一个乡下妞儿,让她做玉米饼还成,作诗?她哪儿会呀。” 这是坐在右侧尾部的一个姑娘说的,话音一落,便传来几声笑声。 钱亦绣气得脸通红。她这是招谁惹谁了,一个不认识的丫头片子,不知什么缘故就与她为敌。 大长公主呵呵笑了两声,无奈嗔道,“你这丫头,嘴忒历了些。”又说,“奉阳,都是你这当祖母惯的。” 一个中年宫妆妇人笑道,“我这是像了皇姑母,都惯孩子。” 众人便都乐了起来。 只见一个红色的影子从侧屋飘过来,她一把拉着钱亦绣笑道,“钱姐姐,真的是你?还记得我吗?” 是梁大叔的胞妹梁锦玉。她比钱亦绣小点,但个子却比钱亦绣高小半个头。娉婷,妩媚,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钱亦绣也被她的热情所感动,拉着她的手笑道,“是梁妹妹,好久不见。” 梁锦玉笑道,“走,咱们外面叙话去。” 只见刚才说话的小娘子起身拉着梁锦玉道,“玉妹妹,咱们刚说好一起去看梅花的。” 又从侧屋过来一位*****是梁大奶奶。她笑道,“玉儿,不要淘气,跟素儿姐姐去梅园玩。” 梁锦玉嘟着嘴被素儿姑娘和另一个小姑娘拉走了。 付氏扶着吴氏同钱亦绣一起出了上房门,才同钱亦绣小声道,“绣儿别往心里去,那罗素儿跟她的祖母奉阳长公主一样,都是蛮横嚣张、又胸无点墨的主。” 钱亦绣笑道,“舅娘放心,我不会跟那种人一般见识的。” 付氏点点头笑道,“你放心把你奶交给我,我们去厢房吃茶。你去梅林玩吧,你彤表姐、婷表妹都在那里玩呢,也想想做首什么诗。” 因为冬天冷,手有些僵硬,所以赏梅宴做诗的多,而写字作画的人非常少。知道钱亦绣写得一手好字的付氏,才提议钱亦绣作诗。 钱亦绣点点头,带着蓝珠出了院子。她倒不想做什么诗,若说才艺展现,写字或是画画还凑合,写诗,她只会写打油诗。她也不想搞抄袭,抄了一首好的,别人还想她再做一首好的。一直抄下去,她得多累呀,再说她肚里的唐诗宋词也没装多少。 还是按照小爹爹的指示办,低调行事,不去抢才女们的风头。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太阳也出来了。虽然冬阳没有多少温度,但灿烂的光芒还是让人感到了些许温暖。 半刻钟的样子,便到了梅林。梅林极大,上千株腊梅迎风绽放,美的冷艳,雅的绝世,香的醉人。 梅林里,穿着艳丽服饰的少女们三三两两在林里赏梅,娇笑声不时响起。她们好像在猜今天的诗会带个什么字。 大长公主怕有些作诗的人会在家由别人帮着做了,再拿到赏梅宴来展示,这样有失公允。便立了个规矩,在赏梅宴当天,会圈定一个字,做的诗里必须带有这个字才行。 钱亦绣没去凑热闹,带着蓝珠往人少的地方钻。 来到梅林深处,淡黄色的蜡梅疏疏落落,一眼望不到边。金色阳光在小花上游离,让晶莹高洁的小花也有了些暖意…… 她正在忘情地欣赏着蜡梅,便听到几个少女的声音渐渐靠近,好像谈论的女主还是她。 只听一个人说,“……靖昌郡主,你是没看见那小土妞,说话捏着嗓子,走路作做的要命,却还讨了大长公主和……”没敢说太妃娘娘,因为靖昌郡主是老太妃的小孙女儿,噎了一下,又说,“讨了大长公主的喜。” 另一个声音说,“王家姐姐,这乡下小妞的心气高得紧,不然咋敢掂记梁将军?她有本事把大长公主哄开心,说不定还真有本事把梁将军追到手。” 这是罗素儿的声音。 一个声音冷哼道,“把梁将军追到手?凭她也配。” 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梁锦玉,她说,“没有了,钱姐姐没有掂记我哥哥。”她想说明明是我哥哥掂记人家的,又没敢。 罗素儿道上,“我们哪里胡说,明明大家都在这么传……” 突然,响起一阵公鸭嗓子的笑声,笑了几声又说,“靖昌表姨,你们议论人也得背着点人啊,这隔墙有耳,你们的话都被人家偷听完了。” 钱亦绣吓得一回头,见梅树后走出四个十五、六、七岁的锦衣少年公子。说话的那个,长身玉立,齿白唇红,穿着红色提团花绵缎长袍,系着玉带,头戴紫金嵌珠束发冠。 这位长得人模狗样,说话却有些缺德了,果然公鸭嗓子最讨嫌。自己不知道被他们看了多久,却还如此挑拨离间。不过,瞧他的这副德行,应该是黄锦玉了。 他的话音一落,四个姑娘便都走了过来。 另三位是刚才在正院厅屋里见过的,只有一位姑娘眼生,应该就是靖昌郡主了。这位郡主大概十五、六岁,长得明眸皓齿,眼里含着怒意。 靖昌高扬着下巴,蔑视地看着钱亦绣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偷听我们说话?” 钱亦绣忙道,“郡主误会了。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我一直站在这里,是你们……” 她想说是你们的话一直硬往我耳朵里面塞,又没敢说。 “放肆,偷听我们说话,还敢编排我们的不是。”靖昌怒道。 一位公子赶紧来劝道,“郡主,一定是误会。这位小娘子不像多事之人,不应该存心偷听你们说话。呃,今天客人众多,若争执起来……” 黄锦玉把他拉了回来,不高兴地说道,“林兄,小娘子之间斗嘴,你个爷们参合咋呀,一边待着去。”又上下看了几眼钱亦绣说,“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呵呵,倒是蛮有心计。知道今天别的小娘子可劲儿往贵气上打扮,你就穿的素净。倒真是逐了你的意了,的确别致,又引人注目,至少吸引了小爷我的注意。”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罗素儿气道,“啥别致,她就是乡下小土妞,没有本钱,想贵气也贵气不成啊。玉表哥,你可别被她骗了。” “啥?她就是钱家的小土妞?”黄锦玉惊道,见罗素儿点头,又对另一位公子说,“梁小三,就是她掂记你大哥?” 梁锦琛是梁锦昭的庶弟,他红着脸磕磕巴巴道,“没,也没有吧。” 梁锦玉也说道,“钱家姐姐没有掂记我大哥。” 黄锦玉笑着问钱亦绣道,“她们说你掂记梁大哥,他们又说你没有掂记梁大哥。那你就自己说说,你掂记没掂记?若你说没掂记,小爷就相信你。” 钱亦绣气坏了,这些熊孩子,就像前世那些专爱惹事生非的叛逆期少男少女。特别是这个黄锦玉,一副挑着她们掐架的架式,真是个坏小子。 她不怒反笑,说道,“你就是黄锦玉黄公子吧?”见黄锦玉得意地点头,她又说,“我跟你啥关系?掂不掂记别人,为什么要让你相信?国子监的生员,乃国之未来栋梁。你不好好读圣贤之书,却混在小娘子堆里挑事儿。立人先立德,德不立,终不能立人。我若是你的先生,知道你做这事儿,一定会羞愧至死。” 黄锦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第一次被一个小娘子当众说得下不来台。指着她骂道,“臭丫头,竟然敢教训我!马鞭呢?小爷要抽她……” “连女人都要打的男人,更没有德行。”钱亦绣又说道。 “小爷不打你,也有法子收拾你。”黄锦玉吼道。 林公子几人赶紧过来把黄锦玉连拉带劝地拉走了。都走了老远,还听到黄锦玉的声音,“臭丫头等着,小爷定要收拾你……” 钱亦绣见那几人走远了,也不想跟这几个小丫头吵架,领着蓝珠走了。 靖昌呵道,“我还没让你走,你就不许走。” 王雯忙劝道,“郡主息怒,收拾那丫头,有的是法子。说不定,还没等咱们出手,黄公子就会收拾得她哭。” 钱亦绣边走边想着刚才的事,那黄锦玉纯粹是恶作剧的顽皮坏小子。而那三个与她为敌的小姑娘,靖昌郡主应该是爱慕梁大叔,罗素儿和那个王姑娘为何如此对她。 真是她不找事事要找她,她想躲都躲不掉。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七章还击 路上,钱亦绣越想越气,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传得如此不堪,这完全是颠倒黑白的污蔑。 她上次听潘元凤说,梁大妈说梁家长辈包括梁大叔都喜欢自己,而梁大妈嫌她粗鄙,想让儿子娶贵女。可今天那三个丫头却说是自己掂记梁大叔,连黄锦玉都这么说,不知这话传到了什么程度。 尽管两个梁家人都否认了,可这些人还是坚定地这么认为。 这个谣言是怎么出来的?是谁要如此陷害自己? 若是梁大妈搞出来的,那她跟梁大叔的事情就彻底没戏了,还必须让他和他爷爷给她一个交待。 若是别人,他(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是什么。 自家刚来京城,根本没得罪任何人,他们为什么会把自己往死里整? 她是现代社会来的灵魂,皮厚承受能力强。若是真正的本土女孩,谁能受得起这个污蔑,当时听了这话就一头撞死了。 不行,这事绝对要查清楚!但却不能让三贵爷爷知道,他会被气死。只有跟江爹爹和潘姥爷说,请他们想办法查。 回到正院,钱亦绣强压下怒气,在西厢房找到了付氏和吴氏,她们正同付氏的娘家嫂子付大奶奶在说笑。 她见吴氏面貌很好,看来被付氏保护的不错,没受什么委屈。钱亦绣心里对付氏、潘舅舅充满了感激,悄悄地跟付氏说了句,“谢谢你,舅娘。” 付氏笑道,“傻孩子,咱们是亲戚,当然要相互帮衬了。” 钱亦绣又跟付氏打听了一番罗素儿和王雯的情况。 付氏把她拉到一处角落里,用帕子捂着嘴悄悄说,王雯是如今四大世家之首王家的闺女,也是五皇子妃的娘家侄女。五皇子和王家如今对潘家非常不满,更是把他们看成宁王一党。 罗素儿的祖母奉阳长公主,早先是皇上想赐给潘姥爷的公主。她听说后极高兴,因为她早在心里暗暗爱慕当科状元潘子安了。结果,紫阳长公主突然插了一脚,把潘姥爷抢跑了,皇上便把她赐婚给其貌不扬的罗驸马。 奉阳气狠了,又不敢抗旨,婚后就可着劲折腾罗驸马和公婆。结果,几年间就把罗驸马和婆婆气死了。 那段时日,痛斥奉阳长公主不孝不贤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入宫中。皇上和太后为了平息众怒,不仅斥责了奉阳,禁了她一年的足,还把她公公从勤进伯升为勤进侯。 奉阳长公主解了禁后,还痴心妄想改嫁给潘驸马。她不敢跟太后说,直接找了皇上说。 那时,潘驸马正闹腾着不想当驸马,想重新娶妻。太后不同意,说除非他死。 皇上可没这么说,直接说当初太后搞错了,他的本意是让潘子安尚奉阳。现在一个死了公主,一个死了驸马,正好配成对。 潘驸马一听,便再也不敢说重新娶妻的话了。他不怕死,但他怕皇上真让他尚那位骄横跋扈丧德行的奉阳长公主。 付氏当然没有说的这么详细,但钱亦绣聪明啊,她自动补脑,便把前前后后想明白了。 这么说来,罗素儿和王雯的家世也没有什么可怕。她们若再来无端挑衅,她也不会客气。 至于靖昌,尽量避免正面冲突,除非万不得以。倒不是怕她,自己现在势单力孤,敌人还是一个一个收拾比较稳当。 晌饭是摆在正院旁的兰轩。温暖的大厅里,能容纳上百人同时吃饭。钱亦绣同吴氏、付氏、潘元彤、潘元婷,还有付大奶奶及两位姑娘付明兰、付明竹一桌,气氛还算和谐。本来,翟老夫人想把吴氏拉去她那桌,被付氏笑着劝住了。 饭桌上,翟老夫人的大嗓门不时传出,逗得旁人大笑不止。吴氏可比她强多了,知道自己不会说话,许多事不懂,就尽量不说。偶尔有不善之人来故意引诱她出丑,都被付氏和钱亦绣化解了。 这个朝代,女眷们大多喝的都是米酒。期间,许多人家的主妇们都会去大长公主和老太妃那桌敬敬酒。吃了一阵,付氏和付大奶奶也拿起酒杯,她们要代表潘家和付家去给大长公主和老太妃敬酒。付氏又给钱亦绣使了个眼色,他们钱家,吴氏肯定不敢去,只得让钱亦绣当代表了。 钱亦绣前世是办公室主任,最不怕的就是陪领导喝酒,或是向上级领导敬酒,而且还颇有几分酒量。只不过这个年代,不可能让她发挥喝酒这个长项。 她见付氏给她使眼,便站起身拿起酒杯跟在付氏和付大奶奶后面。 大长公主和老太妃及奉阳长公主、岳老夫人一桌,她们四人围坐在最靠北的花梨木雕花八仙桌吃饭。许多人都去敬敬酒,说几句吉祥话儿。 付氏几人来到她们桌前,付氏首先笑道,“晚辈祝大长公主、太妃娘娘、长公主、岳老夫人福贵安康。”说完,喝了一口杯中酒。 待付大奶奶敬过后,付氏又指着钱亦绣笑道,“我这外甥女儿也一定要来敬敬各位老福星。” 钱亦绣上前曲了曲膝,端杯笑道,“晚辈敬大长公主、太妃娘娘、奉安长公主、岳老夫人,百岁平安,人共梅花老岁寒。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着花。”说完,也浅酌了一口杯中酒。 钱亦绣大大方方,浅笑盈盈,声音又清脆柔糯,语速不快不慢,让人听得很舒服。说的吉祥语儿也好听,还有诗意。 大长公主和岳老夫人喜欢的什么似的,拉着她夸了好几句。 旁边一桌的靖昌几人不高兴了,罗素儿说道,“她是什么好闺女,今儿上午还在梅林里偷听咱们讲话,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粗鄙。” 王雯和靖昌都点头道,“是呢,是呢。”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不小,旁边几桌的人都侧头看着钱亦绣。 如此当众打脸,钱亦绣怒极。她把眼里的怒意敛了敛,无辜地对付氏说道,“舅娘,今儿上午也像现在这样。罗姑娘和王姑娘议论别人的话硬往我耳里钻,却偏说我偷听。难不成,她们要讲话了,我得先把耳朵捂上?” 声音委屈,但音量可不小,把“议论别人”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罗素儿气得站了起来,斥道,“胡说,我们哪里是议论别人,我们是议论……” 她一旁的靖昌吓得赶紧扯了她一下,低声说道,“住嘴。”又对看着她们的人说,“我们啥都没说,也没议论啥人,是钱姑娘听错了。” 开玩笑,若她们几个私下议论那乡下丫头,还有梁锦昭这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她们几个肯定会被在坐的长辈斥责,被人笑话。传到太后和皇上耳里更不得了,连她们的长辈都会被连累。这事,能私自说说,欺负欺负那丫头,若闹出来完全可以不承认。但绝对不能当众说出来,那样想抵赖都不成。 王雯就更害怕,这事闹大了她家都会遭秧,使劲给罗素儿递眼色,不让她乱说话。听了靖昌的话,也说道,“对,对,我们一直在赏梅,啥都没说,是素儿跟钱姑娘开玩笑呢。” 罗素儿见她们两个都这么说,自己又惹不起靖昌,只得堵气坐了下去。 奉阳见孙女委屈得快哭了,不高兴了。沉了脸斥责钱亦绣道,“一个乡下丫头,惯会逞口舌之快。偷听人家讲话,还理直气壮,当真没有家教……” 平时这些小女孩之间都有吵嘴的时候,长辈们一般不会多言语,只会笑着嗔怪几句。 大长公主皱眉道,“奉阳,你是长辈。小孩子之间争吵几句,劝解一番就是了,你咋能这样说别人家的孩子啊。当真要如绣儿所说,你家孩子要说话了,还先让她把耳朵堵上?” 付氏可不怕奉阳,也接口道,“赶明儿我会进宫面见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下道懿旨,罗姑娘和王姑娘是大罗神仙,她们一说话,别人就要把耳朵堵上,否则就是偷听了她们说话了。 王雯及她的两个长辈都红了脸,却也不敢言语。 钱亦绣又给大长公主曲了曲膝,泪光滢滢地说道,“大长公主,对不起,因为晚辈出生乡下,又少教导,被人如此折辱,让您的赏梅宴蒙垢了。晚辈还丢了我嫡亲的皇太外祖母的脸面了,让她老人家跟着我一起挨骂,我定会进宫当面跟她老人家请罪。晚辈更让外祖母在天之灵蒙羞了,我会向她老人家的牌位磕头谢罪。” 钱亦绣的长辈中可还包括太后娘娘和紫阳长公主。 付氏搂着钱亦绣,恨恨说道,“好孩子,舅娘知道你受委屈了,明天舅娘陪着你一起去向太后娘娘请罪,我们这些长辈都没当好。” 奉阳有些慌了,指着钱亦绣气道,“你真是巧舌如簧,我明明是说你乡下长辈没教好,你怎么扯到太后娘娘和紫阳长公主身上去了?” 钱亦绣更难过了,抖着声音问道,“长公主的意思是,我不是太后娘娘和我外祖母的后人,她们不是我长辈?天哪,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要回去问问我姥爷,我娘是不是紫阳长公主的亲生女。” 不知哪桌传来几声轻笑声。 奉阳气得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不说大长公主乐了,连老太妃和岳老夫人都乐了起来。 岳老夫人笑道,“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孩子,快别难过了。” 老太妃笑道,“倒真是个伶俐丫头。” 大长公主说着奉阳,“好了,好了,本来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你一参合进去,味儿就变了。若这小事儿真闹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大家都没脸。绣儿是我请来的客人,打她的脸,就是打本宫的脸。这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说了。还有啥乡下人的话,也不许多说了。她虽然出生乡下,身体里却流着最尊贵的血。你们用这话说她,其实也把……说了进去。”把谁说进去她没说出声,但大家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长公主都这样说了,奉阳也不敢再说话,“哼”了声转过头去。 钱亦绣也见好就收,跟着付氏回了自己座位。 饭后,除了老太妃和岳老夫人体力不支去歇息,还几个中年妇人不喜欢凑热闹,其他人都去了梅林。大长公主身体硬朗,又是活动的组织者,加上她喜欢看少男少女表演才艺,所以也乐滋滋地坐着轿子去了。 钱亦绣看她的兴奋头,若是放在现代,绝对是夕阳文工团的总指挥。 大朵的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下起来,但众人都雀跃不已,在飞雪中吟诗或舞剑,岂不是更有诗意和豪情? 梅林西边有一坐开口式三合院,从外面看与普通的三合院没有区别,可一进院子里面,就大不一样了。房子内里的砖墙非常少,几乎是拉通的门窗,不仅门是大开的,连窗户都是大开的。屋里几乎没有隔墙,只是用木格象征性地隔了一下。 东厢和西厢的屋子里摆了许多桌椅,烧了许多炭炉取暖,还烧了地龙。 上房不仅有炭炉,地龙,还烧了炕。 她们去的时候,男客们已经去了,年青男客们在东厢。见女客们来了,都兴奋地来到窗户边往外看,还小声议论着。梁锦玉从东厢跑出来,过来扶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和年长一些的妇人去了上房,潘驸马和一些年长些的男人已经坐在那里了。见大长公主来了,都起身相迎。 年轻的女客们直接去了西厢。 正房的正中间,有两个炕。一个炕上坐着大长公主和两位夫人,年纪大些的是陆翰林的夫人,著名才女陆夫人。年纪轻一些的是崔大奶奶,也是一位大才女。另一个炕上,坐着潘驸马和另外两个中年男人,他们一个是现国子监祭酒林大人,一个是陆翰林。 潘驸马一般不愿意凑这种热闹。但太丰大长公主有脸面,谁都请不动他,唯独她能年年把潘大名士请过来。 钱亦绣随大溜进了西厢,跟潘元彤、潘元婷、付明兰、付明竹一桌。屋里人多,又烧了炭盆和地龙,冷倒不算很冷,但久了手指也不太灵活。怪不得这些人都不愿意在赏梅宴这天画画或是写字,这是要影响正常发挥的。 小姑娘们及她们的长辈们都偷偷地往东厢里瞧着,就像东厢里的人往西厢瞧一样。 这个架式,有些像前世的集体相亲会,没想到大乾朝也挺开放。 钱亦绣也往东厢里瞧了一圈,没看到江爹爹和潘舅舅,定是他们不喜欢凑这个热闹去别处玩了。 林大人来到院子中央,代表大长公主讲了几句话,希望年青人们好好表现,多作些好作品。同时,说了今天的作品必带的字,就是“雪”。 梅和雪分不开,今天的诗不难做。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八章推出去 吴大人代表大长公主讲了话后,由大乾朝最著名大才子国民偶像潘子安在雪中吹/箫一曲,吹的是“梅花三弄” 拿着碧玉箫身穿紫色提花锦缎长袍的潘驸马站在庭院中央,先朗声吟诵道,““梅花一弄、弄清风;梅花二弄、弄飞雪;梅花三弄、弄光影;暗香浮动、水清清……” 只见他把玉箫放在唇边,箫声一响,万籁无声,似乎连雪花都静止了。所有的人,周围的景,都沉静这在美妙的旋律之中。 美人如玉,竟然也可以用在这个男人身上。 这个景致都快把钱亦绣美哭了。院中那个人,虽然辈分有些高,年龄有些大,但他真的是自己前世今生看过的最漂亮的男人——大叔。 潘驸马吹凑完后,便在众人的艳羡和掌声中走进上房。 钱亦绣哪怕离得远,也能看到上房里奉阳长公主半张开的烈艳红唇。 接着,就有所谓才子去庭院里吟诗诵赋了,上房还有一个专门记录的人。大概上去五六个才子,就会上去一个才女。钱亦绣觉得他们作得都不错,至少她没有这个本事作出来。 其中,还有人上去表演打拳或是舞剑,也有表演吹箫或是吹笛子的。梁锦玉就去吹了笛子,还挺好听,也收获了几束欣赏的目光。 靖昌郡主和上次强行买猴妹的那个叫朱祥其的人连袂表演的节目,他们是老太妃的孙子孙女,寿王的六女儿和七儿子。靖昌吹笛子,朱祥其吹箫,曲子非常好听,有意境,十分受欢迎。 这个架式,又有些像前世的文艺汇演。 一个久违的声音似乎又在钱亦绣耳边响起,“XXXX汇报演出,现在开始!”她曾经也当过单位某些汇演的主持人。为了当这种主持人,她还专门去主持培训班学习…… 钱亦绣正看得来劲,就有一个小厮进来悄悄对她说,“钱大姑娘,潘先生请你去一趟。” 钱亦绣见这个小厮的确是在上房侍候的,便也没多想,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哪成想,她刚走到房檐下,背后就被人使劲推了一下。她桩子不稳,踉踉跄跄冲到院子中央,手差一点就跟大地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她极力把握住平衡,才没有爬下。 这个变故让所有人都“哎呀”出了声。 同时,正房里的大长公主也嗔怪出了声,“哎呦,小冤家,你怎么又淘气,欺负人家小娘子?”又赶紧对已经起身想冲出去的潘驸马说,“对不起了潘先生,那小冤家淘气,我定让他老子捶他的皮,稍后让他老子带着他去钱家陪罪。” 潘驸马冲到房檐下,见外孙女已经站好冲他摇摇头。 黄锦玉则一直咧着大嘴笑,笑过后,又纳闷道,“咦,她怎么没哭呢?怎么没哭着跑出去呢?” 再说钱亦绣,她就是没看,也能感觉到几乎所有的人都跑到门边或是窗边看着她,都想看她是怎样哭着跑出去。 她的嘴狰狞地咒骂了两句,想看老娘丢脸?偏不如你们的愿。那死孩子既然把她推到人前,还以这样不雅的面貌出现在人前,只得先找些体面回来再说。 现在,首要的是自信,自然,不能让人笑话。 她站稳了,低头迅速调整面部表情。然后,抬起头,虽然脸还是红得厉害,但面部肌肉已经放松,表情自然从容。 她先向冲出来的潘姥爷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面带微笑地向上房曲了曲膝,行了个标准的福礼,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样优美自然。脆声说道,“钱家亦绣,献丑了。” 她这是要展示才艺了?众人吃惊不已。 刚才那个狼狈的身影顷刻间变成了自信、优雅的少女。只见她眉目如画,气质从容,就如雪中迎风吐妩的一剪梅花,美丽,淡雅,无畏。 一直等着看她大哭的黄锦玉也傻了,愣愣地看着雪中那抹清丽的倩影。这,这,这跟想象中不一样啊。 潘驸马见了,欣慰地点点头,回房里坐下。 林大人非常欣赏这个小娘子。刚才出来展示才艺的人,许多人即使自己走出来都十分紧张,说话的声音在发抖,甚至一直垂着目不敢看人。她这样,哪里像以那样一种姿态出场的人。 他笑着高声说道,“好,钱姑娘有风范,请。” 钱亦绣又向他曲了曲膝。 她先做了个优美的造型,下巴微昂,双手摊开,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手上,把她笼罩其中。 许多人都有片刻的恍忽,这个倾城小佳人下一刻不知会有怎样的惊才绝艳。 只听她高声吟诵起来,“一片两片三四片,” 丰姿有多卓越,话语就有多粗浅。她的话音一落,屋里立即传出惊讶的声音,怎么数起数来了,不是刚才吓傻了吧。 钱亦绣又接着吟诵道,“五六七八九十片,” 美好的形象瞬间坍塌,一部分人都闭上了双眼,不忍看到这么美好的小娘子闹笑话。笑声也大了起来,还有人说,“这是作诗吗?明明在数数嘛……” 钱亦绣没理他们,继续吟诵,“千片万片无数片,” 笑声更大了,黄锦玉笑得肚子疼,大声问道,“你是在属数银角子吗?” 一个人又笑道,“不是数银角子,是在属铜钱。” 阵阵娇笑声在为那几个臭小子捧着臭脚。连潘驸马的老脸都红了,不知道外孙女在搞什么鬼。 钱亦绣等他们笑够了,又朗声吟道,“飞入梅花总不见。” 最后一句吟诵完,周围立即寂静无声,稍后便传来鼓掌和叫好声。 上房里的陆翰林等人都频频点头,林大人笑道,“或许,咱们这个赏梅宴真能出首流芳百世的名篇佳作了。” 大长公主与有荣焉,眼睛都笑眯缝了。 陆夫人点评道,“非常好,最后一句画龙点晴。这首诗用如此多的数字堆砌起来,却丝毫没有累赘之嫌。感觉人们置身于广袤天地大雪纷飞之中,寒梅斗寒争艳,雪花融入梅花,人也融入了这白茫茫天际之间。” 她给的这个评价非常高了。 钱亦绣曲了曲膝,向她表示感谢。 崔大奶奶笑道,“这首诗本身非常不错,也知道是在咏雪。但整首诗里却没有‘雪’字,这不符合今天的规定。” 钱亦绣又曲膝解释道,“这首诗的名字就叫‘咏雪’。” 崔大奶奶又笑道,“我们说的是诗里必须带‘雪’字,而不是说诗名。” 钱亦绣瞥到东厢房墙角边有数枝蜡梅。这个三合院虽然在梅林旁,但院子里却没有多的梅花,或许怕遮挡视线吧。 她心里有了主意,又曲膝道,“那我能再作一首吗?” 林大人笑道,“当然可以。” 他们几人心里正为崔家媳妇吹毛求疵不快,见钱家小娘子如此说,没有不同意的。 钱亦绣作势略微思考了一番,玉手指了指那几枝蜡梅,又脆声吟诵道,“墙角数枝梅,临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 这首诗才是天人做出来的嘛,喝彩声此起彼伏。 陆翰林双手击掌道,“好,好,这是我到目前为止,听过的最好的一首咏梅诗。” 林大人笑着对潘驸马说,“潘先生多才,后人也才气过人啊,这就是血脉传承啊。” 潘驸马乐坏了,平时冷清的脸上笑得比绽放的蜡梅还欢畅。大笑道,“我这外孙女儿不止跟我学了一段时日,她还是余修的学生,在乡下跟着余修学习了五年有余。写得一手好字,簪花小楷尤为突出。” 余修这个人都失踪好多年了,没想到却是当了这丫头的老师,众人都有些吃惊。 陆夫人笑道,“当真是名师出高徒。” …… 钱亦绣一回了西厢,东厢房里便传出高声吟诵美人的声音。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 西厢房里就没有这么热情了,嫉妒的小刀子嗖嗖地往钱亦绣身上甩。虽然也有羡慕佩服的,但极少。她们实在想不明白,这个传说中的乡下小妞,怎么会比她们这些贵女还清丽,还从容,还有才? 潘元婷兴奋地拉着钱亦绣坐下,笑道,“钱姑娘真有才,就像我大伯。” 一桌的几个小姑娘都兴奋地恭喜着她,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钱亦绣很无奈,自己明明不想当才女的,但总是事与愿为。 那个挑事的黄锦玉像傻了一样,还站在原地,嘴巴微张。他的目光随着钱亦绣的身影从院子里移到西厢房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罗素儿过去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嘟嘴道,“玉表哥,看傻了,那……小妞,有啥好看的。”没敢说“乡下”二字。 黄锦玉瞪了她一眼,说道,“玉表妹,她也是我的表妹——绣表妹,我看看咋了?”说完,悻悻地回了东厢。 最后,经过大长公主六人的讨论,钱亦绣凭着“咏梅”和“咏雪”两首诗毫无争议地夺得了第一名。林大人还一再强调,这两首诗也是历年赏梅宴中最好的诗。陆翰林又赶紧纠正了一下,这两首诗是所有这宴那宴中最好的诗。 奖品是一尊两寸高的渡金飞马。 没想到她在这个朝代得了个金马奖,大长公主还挺前卫的。 钱亦绣从大长公主手里接过金马,又谦逊地表示,自己岁数还小,以后还要多多学习。今天是贵宝地让她文思如泉涌,也是遇了巧,平时没有这么厉害的。 大长公主高兴,又奖励了钱亦绣一套赤金镶翡翠的头面。 众人走出三合院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潘驸马走到黄锦玉背后,举起手里的碧玉箫使劲抽了黄锦玉的背一下。 黄锦玉痛得一跳,骂道,“谁敢打小爷……”回头一看潘驸马正怒视着他。 潘驸马是学子们的偶像,国子监也不例外。所以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见是潘先生打的他,也不敢嘴硬,撒腿就像跑。 潘驸马一把拉住他,骂道,“你竟敢欺负我外孙女,看我敲死你。”说完,举起碧玉箫又朝黄锦玉打去,被一旁的人拉住。 他们劝道,“潘先生息怒,黄小公子一贯爱跟小娘子开玩笑……” 潘驸马吼道,“他跟别的小娘子是不是开玩笑我不知道,但是,他刚才就欺负我外孙女了,这就不行。” 黄锦玉从小就喜欢逗弄漂亮小娘子,但也没出过什么大事,都道他是淘气,人家看在大长公主和黄老侯爷的面子上也不好跟他计较。但今天潘驸马认真了,还破天荒地不顾及仪表打了人。这让众人吃惊不已,也让一惯惹事生非的黄锦玉有些慌张。 后面的大长公主急步上前,赔礼道,“潘先生快别生气了,今天我定让他老子捶他。”又骂着黄锦玉,“小冤家,还不快给潘先生赔罪?” 黄锦玉欺负了那么多的小娘子,这还是第一次吃瘪。耷拉着脑袋躹了个躬道,“对不起,以后不敢了。” 潘驸马这才松了手。 钱亦绣好感动,有依靠就是不一样。她过去拉着潘驸马的袖子直喊,“外公,姥爷。” 潘驸马拍拍外孙女的头,两人一起向前走去。那些贵女们不仅羡慕钱亦绣手里的小金马,还羡慕钱亦绣身边的那个人。 出了大长公主府,潘驸马又高兴起来,也不回家了,直接去钱家喝酒。在别处喝茶的钱满江和潘阳没想到钱亦绣能大出风头,得了第一名,都高兴,一起去了钱家。 钱亦绣一进自家门,便沉了脸,把这几人都请去了外院书房,把外面对自己的传言说了。 这几人一听,之前的喜悦之情瞬间被愤怒所代替。 钱满江气得抡起拳头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碗都被震得蹦起来。他大骂道,“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潘驸马更心疼。在人前,外孙女一直笑意盈盈。却没想到,她不仅被人戏弄,还被人如此恶意中伤。喝道,“明天我就去面圣,去见太后,必须彻查那件事,惩诫原凶。” 让潘驸马主动说去见皇上见太后,太难得了。 当着亲人的面,钱亦绣才卸下伪装,靠在江爹爹身上委委屈屈哭了一场。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八十九章一石二鸟 当着亲人的面,钱亦绣才卸下伪装,靠在江爹爹身上委委屈屈哭了一场。 钱江满极难过,拍着她的背哽咽说道,“都是爹爹不好。想着你娘身体不好,你弟妹年幼,心思都放在他们身上,却从来没有过多关心过你。你从小孝敬爷奶娘亲,照顾弟妹,爹爹就觉得绣儿是能干的,从来没想过绣儿也会无助,会伤心难过……你现在还这么小,那些丧天良的人怎么能这么诬陷你……爹爹明天就去求见太后,请她给你作主。” 钱亦绣哭够了,钱满江便让她回院子歇息,说大人们会商量怎么办。她也觉得今天累得厉害,主要是心累,便点头回去了。 钱亦绣走后,三个人就开始猜测这事倒底是谁搞出来的。 钱满江和潘阳都认为是崔氏做的,她不想让钱亦绣当她的儿媳妇,所以想把钱亦绣的名声搞臭,让梁家嫌弃。 潘驸马觉得也不一定,崔素英是崔家女,又被精明的梁老太君调教了这么多年,不应该蠢到这种地步。之前她说的那些话已经讨了梁府长辈的不快,她再作死也不敢做得如此过份…… 不过,这次不管是不是她,传言如此不堪,源头还是在崔氏那里。所以,必须得让梁府给钱亦绣和钱家一个交待。至于那两年期限,已经被这样嫌弃了,还是算了。 但若不是她,还会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该怎样把这个影响消除…… 正商量着,下人来报,梁则重、梁宜谦、梁锦昭祖孙三人来访。 原来,梁锦玉一回府,正好遇见休沐在家的大哥梁锦昭,便将今天罗素儿和王雯说的传言告诉了他。还讨好地说,自己反复申明没有这事,钱姐姐没有惦记自己的哥哥。 梁锦昭听了吓了一跳,这种话可是不能乱传的,会毁了钱亦绣的名声,让她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他赶紧去外书房找到祖父梁则重和父亲梁宜谦,把这事说了。那两人听了,也是吃惊不已。 梁家祖孙三人一起去了梁老太君的院子,让人去把崔氏叫来,又让人把梁锦玉和梁锦琛叫来。 梁锦玉说她是今天听王雯最先说起的,至于王雯是听谁说的就不知道了。梁锦琛说他是昨天听崔家的一个同上国子监的表哥提过一句,还问他是不是从乡下来的钱姑娘特别想给他当大嫂。 这事闹大了,梁家几人面色凝重。 把他们两个人打发走,崔氏哭着指天发誓说自己从来没说过钱亦绣惦记梁锦昭之类的话。她对外统共只说过一次不满钱亦绣的话,就是那次回娘家说的,而且也说的是梁锦昭心悦记钱亦绣。那次也不是存心想坏钱亦绣的名声,只是想让潘氏给潘驸马传个话。 梁宜谦说道,“爹,儿子也觉得崔氏不会出去说那些不妥当的话。她虽然不太满意钱家姑娘,但还是顾家顾儿子,这话说出去,不仅对钱姑娘不好,对昭儿也不好。上次我们已经训斥过她了,她即使有再多不满,也不会出去乱说。” 梁老太君也点了点头,以她对崔氏的了理,崔氏应该不敢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梁则重想了想,冷哼道,“这应该是五皇子和那几家人搞出来的。在他们看来,钱家是宁王一系的人,绣儿更是宁王世子一起长大的妹妹。若是绣儿嫁给梁家了,那么一直中立的梁家很可能会偏向宁王。他们更怕因为珍月郡主的关系,从来不参与朝政的太后会旗帜鲜明地支持宁王。所以,想一石二鸟,借这件事把钱家逼出京城,也让梁家和钱家彻底反目。” 又责斥崔氏道,“若不是你犯口舌之忌回崔家乱说,他们也不会抓住这事兴风作浪。你想让潘氏传话,想没想过别人也同样能够传话,还把话变了味儿?” 崔氏一听怎么跟政治联系上了,吓得哭着跪了下去。 梁老太君说道,“你现在是梁家妇,而不是崔家女。一言一行,要从梁家的大局出发。你以为是家务事,拿去娘家说。现在好了,他们大做文章,把我们的家务事也弄进了夺储的风波中。看到没?一说到政治,你娘家人还不是把你也当成了一颗棋子。哼,嫁出去的闺女,哪里有家族的前程重要。” 崔氏流着眼泪点点头。 梁则重又说道,“现在知道我为何一定要让昭儿把钱姑娘娶进门了吧?试问,哪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听到那样的话能沉住气,笑对他人?哪个小姑娘在遇到那么难堪的场面,能担然面对,还做出那么好的诗?你满心满眼看中的靖昌郡主,除了家世好些,哪样比得了钱姑娘?” 崔氏又流着眼泪点点头。 老太君叹道,“可见找媳妇有多重要。”冲着梁则重说,“你媳妇是太后帮着说合的,当时她还是皇后。我也见过周氏,觉得她家世虽然不显,人也不算太精明,但胜在沉稳,敦厚,贤惠,所以就同意了。这个媳妇不错,敬夫爱子,不惹事,也不会给家族招祸。” 又对梁宜谦说,“你媳妇是你自己在赏梅宴上看中的,说她长得好,有才,吹的箫好听……当时你爷爷就不同意,说那几大世家已经暮落西山,人才一代比一代不济,却还妄想延续辉煌。当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看不惯他们,一当政就毫不手软地打压。可我见你情根深种,便不忍你难过,说服你爷爷同意了。可现在,那崔家竟还跟着王家一起掺合进了夺储的风波中,真是找死。看看潘家多明智,早早摘出来,宁可满门白丁,也不去掺合……在这种朝堂局势纷乱复杂的情况下,崔氏还敢回崔家把咱们梁家想求娶钱家女的事说出去,让他们拿着这事做文章。这也是钱小姑娘大气,有男儿气慨。若是一般的小姑娘,气性再大些,一头碰死了,怎么办?到时五皇子和那几家势必会把崔氏推出来顶缸,让我们梁家怎么跟太后和皇上交待?怎么面对宁王?太后为了泄愤,会不会赐崔氏一条白绫?可见崔家为了五皇子上位,连崔氏的性命都不顾及了。” 老太君的话,让崔氏又羞又愧又怕,掩面而泣,梁宜谦也面红耳赤地跪下来。 老太君的目光又转向崔氏说,“如今,必须要给你一个教训。” 梁则重冷声问道,“说吧,你是想当崔家女,还是梁家妇?若是你实在想当崔家女,我们成全你。” 梁锦昭吓得赶紧跪下帮他娘求情。 崔氏更怕了,哭道,“祖母,公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们府里的事,我从来不会拿去娘家说,也就那一次……” 梁宜谦也替崔氏求情。 梁老太君坐直了身子,说道,“看在你丈夫儿子面上,就暂且饶过你这次。禁半年足,抄二十遍女诫,手里的中馈暂时交给老二媳妇。若再敢把梁府的前程当儿戏,你就回去当崔家女吧。” 崔氏磕了个头,哭着出去了。 梁锦昭还想把他娘扶回去,被梁则重呵住了,“事情还没商量完,你往哪里跑?” 梁锦昭只有继续留下来。 老太君对梁锦昭说,“我这么处理你娘,也是给钱家一个交待。但这话不能当着你娘说,否则,钱小姑娘进了门,婆媳该如何相处?” 梁锦昭听了更难受了,既觉得对不起钱亦绣,让她受了大委屈,又觉得他娘刚才哭得好可怜。 几人又重新坐下来。梁宜谦道,“五皇子前两年还谦逊仁厚,不管是不是真的,起码样子做足了。可现在怎么越来越狂妄,连这事也做出来了?” 梁则重便嗤道,“人一忘形就形容迷失心智。五皇子定是看到宁王回来后,被皇上夺了兵权,没有委以重任,还弄去工部,无事就外出巡视,尽是苦差事。觉得他在内阁,被皇上重用,他上位的希望更大了,他当然要把有可能阻止他上位的一切消灭掉。他认为钱家就是阻止他上位的一个变数,肯定想把他们赶走。他哪里想得到,皇上心里一直另有其人。皇上能如此抬举他,是根本不忌惮他。” 梁老太君问道,“皇上到现在还想着让弘济小师傅还俗继位,若我们跟钱家联姻,会不会被定上宁王一党,讨了皇上的嫌?” 梁则重道,“绣儿不仅是跟宁王世子一起长大的妹妹,还是对弘济最好的姐姐,弘济也极其依赖珍月郡主和绣儿。梁府跟钱府联姻,皇上定会乐见其成。年初宁王挂帅大胜归来,皇上除了赏赐将士们金银财宝,宁王的嫡系几乎没给一个像样的官位,却把霹雳营冀长这么重要的缺给了昭儿。表面看,是皇上对北征将士的重用。其实,在皇上心里,昭儿是弘济一起长大的师兄,也就是弘济的人。我们父子目前又中立,若是弘济还俗,梁家肯定会支持弘济。” 老太君摇头叹道,“当今看似有情,却是最最无情的……” 梁则重道,“要不前人怎么都说天家无情呢。” 之后,祖孙三人决定赶紧去钱府赔罪,把有些事跟钱家讲讲。但皇上想让弘济还俗上位的事除外,这件事太隐密,只有皇上的几个心腹知道。 他们一到钱府,梁锦昭就红着脸给潘驸马和钱满江跪下了,说道,“晚辈惭愧,让钱姑娘受委屈了。” 梁宜谦给潘驸马躹了躬,又给钱满江抱抱拳,说道,“对不起,我没有约束好家人,抱歉了。” 钱满江没有理梁锦昭,敷衍性地给梁宜谦抱抱拳,气道,“我家绣儿的名声毁了,你们梁家必须要给个说法。” 潘驸马冷哼了一声,骂道,“还世家女,专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我明天就去面圣,去请皇上太后评评理。” 梁则重赶紧说道,“息怒,息怒,绣儿被传成这样,我们也痛心。我们梁家肯定会给个说法,也会想办法把绣儿的名声挽回来……” 钱亦绣直接回了香雪院。她累极了,去净房洗漱完就躺上了床。睡上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让紫珠专门把小娘亲亲手做的一套亵衣找出来穿上,有小娘亲的味道。再把那副绣了枣花的旧枕套找出来套上,有吴氏奶奶的味道。手里拿着三贵爷爷在她生日时送的小玉葫芦,朱肃锦送她的小玉扣,小姑姑绣的帕子……这些都是亲人的味道,满满的关爱。 她来到大乾这么多年,这是最糟糕最辛苦的一天,甚至比第一次去洞天池还累得多。 她不喜欢这里,想归园,甚至是那个破院子,想过去的一切…… 巩嬷嬷已经听蓝珠说了那几人说钱亦绣的话,也气得流了泪。 她站在床边望着钱亦绣露出被子的半个后脑勺,劝道,“大姑娘莫伤心太过。那三位姑娘不满大姑娘,都有源头。靖昌郡主才是真的惦记梁将军,听说寿王妃还给梁家暗示过,但不知为何梁家装糊涂,并不接招。那罗姑娘的祖母奉阳长公主,她一直倾慕潘驸马,这事世人皆知。她对紫阳长公主心怀怨念,对紫阳长公主的的后人也就不满。十几年前,她还传说过潘大爷和珍月郡主的话,为此太后专门招她进宫当众斥责过,还禁过足。至于王姑娘,她一直跟靖昌郡主交好,就帮着她们了……” 钱亦绣没睁眼,小声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让我好好歇歇。” 紫珠和白珠这两个从乡下跟过来的丫头见主子这样,都悄悄抹着眼泪。 钱亦绣是被饿醒的。她睁开眼,又眨了眨,光线昏黄,应该是烛光,现在还是晚上或是夜里。 她转过头,竟然看见小娘亲坐在床边,眼圈还是红的。明儿和静儿排排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极老实地看着她。 钱亦绣起身道,“娘,你们怎么来了?”一旁的紫珠赶紧把棉袍给她披上。 潘月说道,“你没去正院吃晚饭,娘想你,明儿和静儿都想你。” 静儿听了跳下塌,捂着嘴悄声问道,“娘,我们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潘月点头道,“你姐姐醒了,你和明儿就能说话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九十章约 潘月点头道,“你姐姐醒了,你和明儿就能说话了。” 还没等静儿说话,明儿就疯跑过来,趴在床边说道,“姐姐,快吃饭,别饿着。” 静儿也过来说道,“姐姐难过,不吃饭,娘哭了。”说完瘪着嘴很难过的样子。 潘月点头道,“嗯,娘若是难过,就不想吃饭,只想睡觉。” 钱亦绣捏捏明儿和静儿的小胖脸,对潘月笑道,“我没有难过,就是今天辛苦了一天,累了。” 看见他们,钱亦绣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掏出怀表看了眼,已经快九点了。这个时间,他们应该歇息了。看来是担心自己,都跑来看她。 她穿上衣裳,几人去了厅屋,丫头们把一直热在炉子上的饭菜已经摆上圆桌。 一条清蒸鱼,一盘豆皮虾卷儿,一盘糖醋白菘条,一碗香菜丸子汤,一小碗米饭。 虽然不是玉盘珍馐,但都是她喜欢的菜,她拿起碗香喷喷地吃起来。明儿也跟着吃了几口菜,被他的乳娘劝住了,怕他不克化。 潘月看女儿吃了饭,才放下心。走之前还说,“绣儿记着,以后要按时吃饭,再长高些才好嫁人。” 钱亦绣笑着点点头。小娘亲越来越清楚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钱亦绣早早起床等在厅屋里。她知道江爹爹出门前肯定会来这里,把昨天商量的结果跟她说说。 刚刚等了不到半刻钟,钱满江就来了。 他说,“爹知道你是心思重的孩子,过来把话给你讲明,省得你惦记。” 待下人们退下去后,钱满江说昨晚梁家祖孙三人都来了,一直呆到很晚,还在家里吃了晚饭。期间,大长公主的孙子太常寺少卿黄大人,也就是黄锦玉的爹,带着黄锦玉来钱家陪罪,还送了礼…… “……爹和你姥爷、舅舅都觉得梁老国公分析得对,这事是五皇子和那几家搞出来的,目的是离间梁家和钱家的关系,把咱们家逼出京城。梁家已经处罚了崔氏,这不止是给钱家的交待,也是为了梁府的未来……我和你姥爷、舅舅今天就会去求见皇上和太后娘娘……接着,梁家也会出面……你就不要管这件事了,交给大人处理。” 钱亦绣点头,这么多人出面,又直达天庭,那件事肯定会给她个说法。所谓说法,就是给她平反昭雪。但是,真正的原凶么,不会被惩诫。那些人能走到这一步,退路肯定早就想好了。 梁老国公的分析也只是分析,没有证据,私下说说可以,但不可能拿到皇上和太后那里说…… 江爹爹又深深叹了口气,说道,“爹还会去跟宁王爷露个底……他,境遇艰难……” 钱满江走后,钱亦绣的心情又底落下来,她是心疼小正太,那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照马面的意思,宁王最后是会坐上最高位。但那要在多少年以后,小少年要等到何时? 其实,人生是一个过程。哪怕最后实现目标了,但过程艰难,甚至痛苦,也没什么意思。 他若是自己的亲哥哥,该多好。至少能恣意、快乐地活着,不用活在压抑的氛围中,不用处处设防…… 她觉得皇上是不是变态,他再能干终有死去的一天。为了他的天下能够更加繁荣昌盛,为什么不培养宁王这种德才兼备的人当继承人,却还要打压他。五皇子的德行不够,六皇子的才能不够,为什么要重用他们…… 宁王府一点都不奢华,除了院子大,还有房子、庭院不错,家具摆设、用品都很一般。跟有钱的荣恩伯府、大长公主府、梁府、潘府没法比,就是跟她们钱府的摆设比,都差了一些。 炕上的褥子、椅上的垫子都是半旧的,连正院里的桌子、椅子、柜子都不是什么紫檀木、金丝楠木、黄花梨等上好木头,是稍差一些的香楠木。 最好的摆件,便是正院厅屋里的一架盘螭碧玉雕大插屏,听朱肃锦说是先太子送的,有纪念意义。 宁王和王妃穿的家居服也都是半旧的,只有朱肃锦的衣裳是新衣,面料又好。 她开始一直以为这是宁王作面子,表现自家的简仆。刚才听了江爹爹的话,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钱。 宁王爷没有好的外家和岳家,最开始不被重视,然后一直在圈禁。解禁后,以皇上对他的态度,也不会给多少好东西。虽然宁王的手下也开了些铺子,买了些田地,但还是入不敷出。那些钱主要都用在了暗中培养势力上。 后来打仗有些崭获,皇上又给了不少赏赐。但是,宁王觉得自己对不起在战场上卖命的下属,因为自己不得皇上欢心,连好的前程都没办法给他们。所以,又拿了不少东西出来赏给那些他认为受了委屈的下属。 钱亦绣想到自家在乡下时,宁王府送的都是好东西好布料,原来是王妃自己都没舍得用送给了自家。 想到明年就能投入生产的玻璃工场,那可是暴利。这么大的饼,自家肯定吃不下来,勉强吃下去也不克化。那就多送些股份给宁王,之前她也准备送宁王股份,但不算太多。反正现在自家已经被认为宁王一党,那就大大方方的送。雪中送碳才是真情谊,让他有雄厚的实力去培养势力,早日得偿所愿。他最终登顶,自家也功不可没。 她打定主意,等过两天就去宁王府一趟,把红妖果交给宁王妃,再跟宁王说说送股份的事。 早饭后,她去正院给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请安,再顺便告个假。她想去锦绣行看看,散散心,再跟钱华商量商量明年或者后年把莲蔻化妆品工场搬来京城的事宜。冀安省消费能力实在有限,绝大多数莲蔻化妆品都会从溪山县运到京城和富庶的江南,运输费太贵,不划算。这是钱亦绣和钱华早就商量过的,只不过有些细节还没有敲定。 她刚走到院子里,就见蔡小纪来了。蔡小纪不到六岁,又是蔡二管家的孙子,白珠的弟弟,所以他来内院甚至香雪院都是畅通无阻。 他像球一样滚过来,先给钱亦绣躹了躬,说道,“小子见过大姑娘。” 钱亦绣笑起来,说道,“你姐姐在屋里,去吧。”又吩咐一旁的小丫头给他拿果子吃。 蔡小纪说,“小子不是找我姐姐的,是找大姑娘。”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今天小子刚出门,就被一个自称梁高的叔叔拦住了,说是大姑娘的朋友让他送封信。他不好进内院,就让小子呈给大姑娘。” 钱亦绣把信打开,是梁锦昭写的。他是替他娘道歉,又表达自己的歉疚,说他难过得一夜未寐,对不起她,让她受了大委屈。还说他此情不变,此爱不渝。信的最后写着:翘首盼清影,申前聚雾溪。 钱亦绣暗嗤,想得美,真以为自己惦记着他。她被弄得这样难堪,还会再去私自见他? 她把信按原样折上装进信封交给蔡小纪,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出去看看,若那个人还在,就把这信还给他,说大姑娘没接。记住啊,千万别说大姑娘看了。” 梁锦昭做事缜密,他肯定怕自己万一不接信,信会落入别人手。所以,必定会让梁高在原地等。 蔡小纪是个机灵鬼,听了后,马上悄声说,“好,小子就说大姑娘没接信,直接把小子撵出来了。” 钱亦绣点点头,“还给他就算了。若他已经不在了,你就回来把这信交给你姐姐,谁都不许说,包括你爷爷。” 蔡小纪点点头,把信揣进怀里就跑了。 小圆球跑得没有踪影了,钱亦绣又有些恨自己太实在,该让那人空欢喜,空等候的。 钱亦绣按下心思,拐弯去了惜月阁,把潘月娘三个叫上,一起去正院。 今天没下雪,但比昨天更冷,寒风刺骨。钱亦绣和潘月都披着披风,两个孩子穿得像两个大圆球。 进了上房侧屋,看见钱老头和钱老太也在。钱三贵斜躺在炕上,老两口坐在他旁边,正在问吴氏昨天参加赏梅宴的事情。吴氏和一部分年龄稍大的人午宴后没去三合院,而是去听戏了。她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大长公主府如此气派,大长公主和太妃娘娘如何威仪,京城的名角儿如何好看,如何跟红云戏班不一样…… 门窗捂得严,屋里又烧着两盆炭,非常暖和。钱亦绣和潘月把披风取下,两个孩子又把外面的大厚棉袍脱了。 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又问钱亦绣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去吃晚饭,钱亦绣还是以累了搪塞过去。 吴氏又笑道,“绣儿昨天展示才艺拿了第一名,快说说做的是什么诗?”她还不知道钱亦绣被戏弄的事。 老两口昨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也才知道余先生不止是举人,还是进士,还当过国子监祭酒,是大乾朝响当当的名士。钱老头先还为孙女高兴,后来又有些肝疼。女娃再好,也是人家的。若当初善娃拜了余先生为师,那他肯定能考上进士了。如此老大一家也就起来了,也会来京城享福。 老头身子极硬朗,这么冷的天都天天出去转悠,想找个好的商机,能让大房、二房、四房早些来京城享福。即使钱三贵劝他,京城不好混,现在自家都没踩热地皮,兄弟们来京也没好日子过。但老头不听,依然天天出去转悠。 钱亦绣觉得这老头就属于虚荣心极强的那种人,即使他知道在京城过得不一定有乡下舒坦,但他就是想让别人看到他的子孙都来了京城,让祖宗们知道他有本事把钱家子孙从乡下人变成京城人。 老头忍不住痛心地说道,“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娃又不是男娃,要那么有才做甚?又不考状元。若是善娃能拜余先生为师多好,名师出高徒,善娃肯定能考中进士。哎,可惜了了。” 钱亦绣瞥了眼钱老头,心里冷哼不已,这老头,咋孝敬都孝敬不贴心。 吴氏笑道,“也不能这么说,那些郡主,贵女,还不是都会作诗,还都想拿第一名哩。” 钱三贵怕孙女不高兴,也马上说道,“爹,余先生是看绣儿聪慧,有天赋,硬收她当徒弟。那些没有天赋的,他不收,收了不成材,还会坏他的名声。” 噎得老爷子直翻白眼。 钱亦绣差点乐出声,三贵爷爷真是护犊护得厉害。 还是那句话,计划没有变化快。钱亦绣正准备告假,家里便来了个久违的客人——小和尚。 看见小和尚的笑脸,钱亦绣心底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 小和尚说他们上个月底就应该到京的,只是因为老和尚临时遇到一些事耽误了。他还给他们带来了张家送的礼物,以及溪山县的辣酱。 潘月看到他也极高兴。拉着他的手说道,“弘济,怎么才来看婶子?婶子可想你了。京城的天儿冷,婶子还给你做了一件皮欠肩。” 小和尚一听,吓得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钱亦绣忙道,“娘,那皮欠肩不是给我哥哥做的吗?” 潘月得意道,“娘做了两件,你哥哥一件,弘济一件。” 钱亦绣又道,“两件都给哥哥,弘济不能穿皮衣。” 明儿和静儿还记得小和尚,两个小人儿高兴地跑过来,一个抱着他的腿直跳,一个拉着他的衣襟直喊“哥哥”。 小和尚才没有理会那件血腥的皮欠肩,又高兴地拉着两个小娃说起话来。 “想哥哥了?哥哥也想你们,还带了你们爱吃的素点……咦,静儿像个大孩子了,都没喊哥哥抱你。” 正笑闹着,突然院子里传来惊叫声,接着屋里闯进两道红影,是猴哥猴妹疯跑过来。 猴哥过来一下子把小和尚抱起来转了几圈。 小和尚大笑不已,说道,“你这泼猴,原来是贫僧抱你,现在成了你抱贫僧。” 明儿一看不得了,也吵着要抱抱。猴妹就把他抱起来转圈圈,刺激得他大喊大叫。 众人都大笑起来 他们家似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和高兴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开始,月票双倍,亲们手里若有票,又请支持清泉吧!(。) 第二百九十一章落幕 钱老头坐不住了,说去街上转转,顺道再去茶楼听听书,晌午他会下馆子,家里别等他吃饭。他知道晌午招待小和尚一来,肯定是素席,他现在是一顿没肉就难受。 众人在正院吃完素宴后,潘月领着几人两猴去了惜月阁。让乳娘哄着两个小娃去歇息,潘月就看着钱亦绣和小和尚说话。 期间,白珠悄悄来跟钱亦绣说,梁高还在那里等,蔡小纪把信还给他了。 小和尚提出想继续跟那两个番人学习。钱亦绣道,“他们两个都在京效的庄子上。我马上遣人去接肖恩,杰克必须留在那里建玻璃工场。” 小和尚又说自己已经跟师傅说了,以后主要住在钱府跟番人学习,他师傅也同意了。 钱亦绣听了更高兴了,让人去把那个空余的逍遥轩收拾出来给他住。又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宁王府玩,晚上就能看见朱肃锦。朱肃锦前几天就说想弘济了,为什么他还不来京城。宁王妃听了,还说欢迎弘济小师傅去王府作客,王嬷嬷很是会做几道素食。 小和尚也想朱肃锦,但还是摇头道,“贫僧师傅说,贫僧只能在你家和师兄家住,不许去别人家,也尽量少让不相甘的人知道贫僧在你家。要不,咱们今天去贫僧师兄家如何?他家做的素食也不错。” 钱亦绣想想也是,她早猜出他出自皇家。一出生便被送进寺里当和尚,肯定是在俗世活不下去,这样的人是要避开那些人才对。 至于去老梁家,还是算了。 便道,“我遣人去悄悄跟哥哥说一声,让他来家看你。你师兄家你想去以后你自己去。” 小和尚点头说好。 今天宁王没有上衙,他前天才从外地巡察雪灾回来。 此时他正跟宁王妃说着话。他的脸有些不自在,拉着王妃的手说,“刚刚御医把了诊,说杨侧妃怀上了。” 宁王妃面上一喜,笑道,“恭喜王爷了,咱们王府隔了十几年,终于又要添丁进口了。” 宁王爷拍着她的手说道,“小蓉放心,不管我有多少个儿子,锦儿都会是我最疼爱和重视的儿子,谁都越不过他。” 宁王妃笑道,“我知道王爷对我的好。我现在的身子不能服侍王爷,也不能再给王爷绵延子嗣。我也希望王爷能多几个儿子,这样,别人不会拿王爷子嗣不丰说事,咱们的锦儿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宁王叹道,“委屈小蓉了,自从跟了我,就没有享过几天福……再忍耐几年,我会给你,给锦儿最好的生活。” 宁王妃笑道,“我相信王爷。”沉吟了一下,又低声问,“王爷,你觉得绣儿那孩子怎样?” 宁王愣了愣,看着王妃眼里的希冀,笑道,“听万家父子的说辞,那孩子聪慧,能干,六、七岁就有本事挣钱养家。听余修的评价,那孩子有远见,有胆色,除了稍显浮躁,气慨不输男儿。听锦儿的意思,那孩子冰清玉洁,娇俏美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儿。王妃的评价更不得了,说那孩子温和,知礼,贤良淑德,又善解人意。这么多人都说她好,本王肯定认为她好啰。” 王妃呵呵笑出了声,说道,“王爷也有啰嗦的时候啊,您直接说她好就是了,还拿我们的话学舌……那王爷认为,她给锦儿当媳妇,可好?” 王爷说道,“前十二年,我一直想让那孩子给锦儿当媳妇。不止那孩子好,她还和锦儿青梅竹马,感情甚深。但是,后来听说钱家和梁家已有了口头婚约。若是别家,或许可以想想法子,可梁家……” 王妃说道,“听说梁将军的娘好像不喜绣儿那孩子。” 宁王道,“梁家是梁老公爷和老太君当家,他们那么着急把绣儿定给梁锦昭,肯定也是看出了绣儿的好,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看到王妃眼里的失望,又道,“这就要看钱家了,若他们想给闺女找个好相处的贤惠婆婆,或许锦儿还有希望。” 这话又把王妃逗乐了。 二人正说着话,就有人来报,说钱满江将军来了,宁王便去了外院。 当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帘的另一面,宁王妃慢慢靠在枕上,眼泪从干涩的眼里流出,她赶紧用帕子擦去。 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干大事的人。她不担心丈夫,她担心儿子。 她怕,怕现在王爷没有别的儿子,别人都盯住她的儿子不放。又怕王爷儿子多了,将来登上大位,若是她活不长,她的儿子会像太子一样。 她死了,王爷还会有别的女人,别的儿子。她的儿子孤孤单单该多可怜?若是那个孩子能嫁过来,她那么聪慧能干,儿子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儿子对她又颇多依恋,那样也不会因自己的离去太过难过…… 王嬷嬷看王妃哭了,也红了眼圈,开解道,“王妃要想开些,王爷是重情的人。这么多年了……” 王妃道,“我知道,是我没用,不能服侍他。我一直劝王爷多去侧妃那里,再多生几个儿子,也不至于让人抓住子嗣不丰这件事压制王爷。我是担心我死得太早,锦儿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王嬷嬷和郭公公都抹起了眼泪。 晚上,朱肃锦下学了,他回来悄悄跟王妃说弘济来了,他要去看他,还让母妃别说出去。 王妃笑着用帕子帮他擦了擦没有汗也不脏的脸,笑道,“好,母妃保证不说出去。”又拿出一套自己给儿子做的棉欠肩,说道,“这是母妃亲手做的,锦儿说弘济身形跟你差不多,这欠肩就送给他穿吧。” 朱肃锦高兴地拿着欠肩走了。片刻钟后,宁王沉面走进来。 王妃看到他极严肃的脸,问道,“王爷怎么了?” 宁王冷哼道,“这些人打击本王,却让钱家小姑娘受了委屈。真是小人行径,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这一笔笔帐,本王都记着……哼,他们狗急跳墙,正好又给父皇一个收拾那几家的机会。让他们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王妃听了担心不已,问道,“传得这么不堪,绣儿那孩子会不会想不开呀?” 宁王摇头道,“若想不开,当时就闹出事来了。这孩子倒真是大气,沉稳。哎,即使钱家跟梁家的婚事不成,父皇也不愿意她嫁给锦儿了。” “为何?”王妃问。 宁王道,“父皇给锦儿指的老师都是长于吟诗作对的陆翰林,他定是希望锦儿将来当个万事不管的闲散王爷,怎么会愿意锦儿讨个这样能干的媳妇呢。”又遗憾道,“若是他们再小几岁就好了。” 王妃的眼圈又红了,说道,“也对,当初皇上把我指给王爷,或许就是看到我家世、才情都不如意。” 宁王忙道,“那些家世、才情好的妇人,没有一个比我的王妃更贤德。” 朱肃锦不知道父母在为他的将来愁,领着半个动物之家去了钱府。他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见到小和尚了,两人一见面就高兴地抱在一起乐。 潘月看到一屋子的孩子和动物之家,笑道,“这样,咱们又像回到归园里了。” 钱满江也回了惜月轩,他把钱亦绣叫进另一间屋子,悄悄说了几人进宫将这事禀报太后和皇上的情况。说是太后和皇上都非常生气,特别是太后,让皇上派人彻查,还钱亦绣一个公道。 钱亦绣哼道,“除了抓几个替死鬼,能惩戒真正的原凶吗?皇上那么聪明,定能想通其中关卡。但那是他儿子,谁不向着自家孩子向着别家人。” 钱满江道,“现在兴许没有办法,但宁王爷说,绣儿是替他受的委屈,这笔帐他记着。” 这倒是,若宁王真把这事记在心里,肯定会帮自己讨回公道。这就叫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钱亦绣看了两眼江爹爹,笑道,“爹,你很有眼光。” 钱满江纳闷道,“噢,爹爹的眼光好在哪里?” 钱亦绣笑道,“爹爹跟对人了呀。宁王德才兼备,又有帝王之相,会是笑到最后的人。他笑到最后了,就能帮咱们算帐了。” 钱满江笑道,“这话放在心里就好,千万别拿去外面说。” 那件事查得非常顺利,第二天下晌便“水落石出”。造谣者是梁统领夫人崔氏身边的卫婆子,因对自己没当上正院管事一直心存不满,便跟崔家下人说了这话,还说是听大奶奶这么说的。那个下人信以为真,这话就在崔府里传开了,然后就这么传了出去。而那个造谣的卫嬷嬷,在昨天夜里就已经畏罪自杀。 这事的矛头果真直指梁家。崔家真的就这么狠心地把崔氏推出去顶缸了。 只不过梁老国公,不,应该说梁老狐狸,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先去跟钱家勾通了,把他的分析说了,跟钱家和潘家达成共识,一致对外。再去跟皇上请罪,说自己管家不力,以致儿媳出去说了几句牢骚话,被有心人利用。冒似梁家也摘出来了。 最后的结论便是,崔氏先犯下口舌之忌,后又御下不力,致使卫婆子去崔家造谣生事。而崔家治家无方,让这话传播开来。 太后下旨斥责崔氏,还赐了戒尺和女诫。家主梁老国公因治家不力,被皇上当面训斥。 崔家的家主因治家不力,让谣言扩散,四品官被降成五品。 王家、罗家教女无方,让王雯、罗素儿拿着毫无根据的事大加传播。家主被斥,太后又派两个嬷嬷去王家和罗家调教二女一年。 靖昌郡主因为被太妃和寿王提前带着她到慈宁宫请罪,从轻处罚,被罚禁三个月足,抄女诫十遍。 这件事,最没脸和亏大了的就是崔氏和崔家。崔氏是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既让外人笑话,又失了婆家长辈的欢心,也让丈夫和儿子心存不满。而崔家,不仅从此跟在朝中上下通吃的亲家梁家交恶,闺女也不会再跟他们亲近了,家主还被降了官。 太后还专门下旨,夸钱家女亦绣,贞淑娴静,沉稳端庄,是闺中女子之楷模,还赏了她一柄玉如意。 这些事弄下来,也到了腊月十九。这天早朝,梁则重也去了。像他这种没有实缺的人,不是重大的朝事,不必上朝。 他也不多嘴,望天听了半日后,见要下朝了,赶紧来到大殿中央。躬身说道,“臣有一事求皇上成全。” 皇上道,“你站了这半晌,只望房顶不出声,原来是有事求朕。” 梁则重躬身道,“乡恩伯的孙女钱大姑娘,贞淑娴静,又才貌双全。臣的大孙子锦昭十分倾慕,几次求娶,奈何钱家心疼闺女,说是要多留两年再行婚配。臣想请皇上成人之美,能否赐婚于臣的孙儿和钱家女?” 皇上气乐了,冷笑道,“朕不赐婚,就是不成人之美?” 梁则重赶紧长躬及地,说道,“臣万不敢如此大逆不道。” 皇上又道,“朕这外甥孙女可人疼,不止梁卿家想求娶,已经有两位爱卿想请朕赐婚了。” 梁则重忙道,“所谓先来后到,钱家还在乡下的时候,臣就代臣的孙儿求过了。” 皇上道,“求过有啥用?不是没同意嘛。钱家不同意,朕也不愿意做恶人。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等钱家愿意,他们二人又两情相悦,再来求旨吧。” 梁则重当众如此,既让所有臣子看到是梁家急于求娶钱家女,又真心希望皇上能赐婚。只可惜,依然没能如愿。 至此,这件事也就算彻底落幕。 这天晚上,潘驸马和钱满江去了梁府,当着梁则重、梁宜谦、梁锦昭三人的面提出取消那个约定。这是他们再三斟酌决定的,虽然极舍不得梁锦昭,但不得不这么做。 这次事件把崔氏的面子踩到泥里去了,哪里再敢把钱亦绣嫁过去。 梁宜谦是钱满江的上峰,钱满江不好说话,都是由潘驸马代说。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九十二章追 潘驸马心里也不好受。他非常欣赏梁锦昭,觉得他有前途,性格好,相貌好,是外孙女的良配。加上梁则重这个家主处事圆滑,政治嗅觉灵敏,这个家可以算是女娃的福窝。只可惜,那崔氏坏了一锅汤。 当他说了取消约定的话后,梁家几人都极其震惊。 无论梁家几人怎样请求,甚至梁锦昭红着眼圈下了跪,也没能让潘驸马和钱满江改变主意。他们只强调一件事,这次把梁夫人得罪狠了,虽然是崔家害的她,却也是因钱家而起。 就差明说,把未来婆婆得罪成这样,还敢把女儿嫁进来吗? 潘驸马和钱满江走后,梁则重看到梁锦昭失魂落魄的样子,斥道,“至于吗,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再说,那钱小姑娘又不是定给了别家,只不过你现在跟别人的机会均等,再努力就是了……” 梁锦昭难过地说,“孙儿没用,有约定都没抓牢,约定没了,再努力有啥用?过去她家在乡下,哪怕我们相隔千山万水,一年里还能见几次面。可是现在,她家离咱家不过十里路,我想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梁则重大着嗓门吼叫道,“史无前例的霹雳营你都建起来了,一个小娘子还追不到?没机会,就找机会啊,笨!” 又冷笑着对梁宜谦道,“你媳妇可算如意了,这桩亲事真的被搅和了。她用长辈的痛心、儿子的伤心,还有她的脸面,成全了某些人的心愿。她多能耐!” 梁宜谦跪了下去,痛心地说道,“爹,对不起。是儿子失察,让妇人坏了家里的大事。” “没用的东西,连个妇人都管不了。”梁则重骂完,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向梁宜谦砸去。 当钱亦绣听说她和梁锦昭的口头约定彻底取消的时候,心里失落不已。她以为自己会松一口气,结果心里空捞捞的,极难受。 她穿越到这里,除了朱肃锦和小和尚两个小屁孩,接触最多的外男就梁大叔和张央了。 张央不错,是真正的经济适用男。无奈两人年龄差距大,还没等自己这个“小女娃”长成人,就被黄月娥抢跑了。 其实,梁大叔真的很不错,属于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关键是相互了解,身上也没有世家子的坏毛病,对自己很好,自己对他也有感觉。这样的男人,在古代已经非常非常难找了。可惜梁大妈不喜欢自己,这次又把她得罪狠了。 这天夜里,钱亦绣竟然梦见了梁锦昭,他一整晚都在追她,而且是拿着棒子追,吓得她拚命地跑了一宿。第二天醒来,便觉得浑身酸痛,脑袋发重。 紫珠在她的耳边说道,“大姑娘,该起了。” 钱亦绣没理她,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紫珠叫了几声没叫醒,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前额,吓得一下哭起来。惊道,“天哪,好烫。” 听到动静的巩嬷嬷和蓝珠等人跑进来。巩嬷嬷摸了钱亦绣的前额,赶紧让蓝珠去跟老爷说一声,请太医来给大姑娘看病。 钱亦绣吃了药,发了汗,睡了一整天,迷迷糊糊听到三贵爷爷、吴氏奶奶、江爹爹、潘姥爷等人都来看她了。特别是小娘亲,在她身边哭了好久,才被人好不容易人劝回去。 好像还听江爹爹附在她耳边说,“实在心悦他,爹爹就厚着脸皮再去说,千万别放在心里,把身子熬坏……” 晚上便好些了。她坐起来,靠在床头喝了一碗菜粥。她想起江爹爹的话,觉得有些好笑。 还以为她是小娘亲,会得相思病呀。 这场风寒,应该是夜里做梦,紧张得出了汗,就蹬了被子,然后着凉了。 刚吃完饭,小和尚就来了。他上午被梁府的人接走,一从梁府回来,就急吼吼跑来看她。 他也会看病。给钱亦绣把了脉,煞有介事地说,“姐姐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再吃两次药,注意保暖就行了。” 他又摇头啧啧说道,“姐姐和梁师兄都怎么了?你生了病,躺在床上起不来。梁师兄今天也吓了贫僧一跳,嘴上起了一圈泡,好像一宿没睡,眼睛通红。他听贫僧说姐姐生病了,急得来看你,结果钱施主没让他见你……” 钱亦绣不想再听梁大叔的事情,打断他的话问道,“这回又见到朱老施主了吗?” 她听弘济说过,在梁家总能碰到一位朱老施主。那人长得和蔼可亲,对他十分好,几乎每年去梁家,他都会在那里,还说朱施主生会考教他的课业。 小和尚听了,脸上有了几丝不自在,说道,“见到了,他又考了贫僧的课业,好像不大满意,说贫僧尽学些旁门左道。”又嘟嘴道,“贫僧是出家人,那些四书五经学那么精做甚?钻研经书,那是贫僧的本分。学番话,学算学,那是因为贫僧喜欢。可朱老施主听了贫僧的话不太高兴,说让贫僧博取众家之长,那些书也应该多学些……” 看来,那个朱老施主应该是小和尚的长辈了。也真是奇怪,都让他出家了,却还不愿意让他斩断俗事。 小和尚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水晶小像,有两个成人拇指大小,通透可爱,在烛光下煜煜生辉。他笑咪咪地说道,“这是朱老施主送给贫僧的,说是番国的玩意,送给姐姐把玩。” 钱亦绣看了看,这东西可是价值不斐。还给他笑道,“他送给你的,你就留着,莫辜负他的心意。” 小和尚说,“贫僧现在长大了,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姐姐实在不要,贫僧就送给静妹妹把玩。”说完又放进怀里。 他走之前,把一封信放在她床上,说道,“这是师兄让贫僧给你的。”然后,就急急跑了。 又是梁大叔写的。看了他的信,钱亦绣有些哭笑不得,误会闹大了。梁大叔以为她是因为他而病,说他既心疼又欢喜,说他也是“相思难眠”。还说他对她的情此生不变,让她静候佳音,他会努力让他母亲从内心真正接纳她…… 钱亦绣起身,把信都伸到了烛火旁,想想又收回来,把信装进了妆台内的一个小匣子里。 第二天,她已经没有大碍,便起了床。 早饭后,潘月领着明儿和静儿来了。只潘月进了屋,那两个孩子被巩嬷嬷拦在门外,让他们在门边看一眼姐姐就回去,怕他们过病气。 两个小脑袋伸进帘子,眼泪巴巴地看着姐姐说,“姐姐,姐姐,明儿(静儿)想你。” 钱亦绣笑着过去把两个孩子牵进来,说道,“姐姐已经没有大碍了,进了吧。” 潘月看女儿没事,也就放了心,拿着针线活做起来。小娘亲在乡下勤快惯了,闲下来不做针线活,就难受。 钱亦绣正给两个孩子讲着故事,潘驸马领着劼哥儿和弈哥儿来了。他一进来,就觉得屋里温暖如春。不光是暖和,还有满屋的温情,温馨,像开满了春花一样让人迫不急待地想置身其中。 女儿坐在床边做针线,时尔低头,时尔看着儿女们微笑,笑容温暖和煦。大外孙女儿搂着两个小的坐在美人榻上讲故事,轻软娇糯的声音,和着两个孩子的咯咯笑声,织成了最动听的天籁。 劼哥儿和弈哥儿也最喜欢听大表姐讲故事,一进屋就跑去了美人榻上挤着坐。 潘驸马意示钱亦绣别管他,继续讲。 他坐在女儿旁边的锦凳上,眼睛看着闺女,耳朵听着外孙女讲故事。虽然女儿扭了扭身不理他,他也高兴。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前几十年从来没想过日子还可以过得这样轻松惬意。人没换,只需换一种心境,日子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现在觉得,还是养女儿好,那种说养儿防老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好女儿,好女儿又没有本事生出好儿女。 想过这种舒心好日子,就要来女儿家才行。儿子现在虽然没有跟他怄气了,但一板一眼哪有看着女儿一家让人高兴。 当然,女儿嫁的人家门第不能太高,又要好客,自己的脸皮也要够厚,否则他哪里能像现在这样进女儿家就像进自己家的后花园。 赏梅宴后,潘驸马才觉得之前是低估外孙女了,外孙女就是个前无古人的天才。现在听了外孙女讲的故事,这种认知更甚。数十句的典故,外孙女竟能讲成一出精彩的折子戏。 还是林大人说得对,血脉传承啊。 这个外孙女真好,长得像自己,又跟自己一样聪明,最最关键的是还跟自己贴心。 钱亦绣被他们缠着一口气讲了三个故事。再让讲,就不干了,说道,“姐姐的口都干了,要喝水,你们也下地活动活动。” 潘月听了,起身把水递给女儿。 潘驸马心里高兴,嘴里却还嗔怪外孙女,“小丫头,心思忒重。长辈们这么做,是为了你将来不受苦。” 钱亦绣笑着搂着潘姥爷的胳膊糯糯说道,“我知道姥爷是为我好,我专门为姥爷做了衣裳孝敬你。” 潘姥爷非常享受外孙女跟他的亲热和撒娇,冷清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儿。还是端着长者的架子说道,“现在虽然放了假,姥爷留的课业还是要按时完成。” 他跟大外孙女亲热完了,又去拉小外孙女儿。静儿一扭身,跑去倚在潘月的腿前,嘟嘴说道,“娘亲不喜欢,静儿也不喜欢。” 潘驸马无奈地看着这一大一小嘟嘴看他的人,自己还要继续努力才行啊。当这两个人儿能笑对自己的时候,就是死也能冥目了。 潘驸马带着两个孙子在香雪院吃了晌饭,几人才回家。其实他们还想吃了晚饭再走,但实在不好意思。 下晌,午歇过后的钱亦绣去了正院。要过年了,家里还有好些事没处理,要去跟三贵爷爷商量商量。 王寿正在侧屋里给钱三贵禀报事情,梁家和太丰大长公主府、林祭酒府上午送来了年礼,问如何还。 梁家送礼,还想得得通,不光过去有交情,或许还想挽回亲事。可这两家跟钱家没有任何交往,竟然送来了年礼,真是想不通。 前些天家里就应该把年礼送了,但因为钱亦绣的事情家里人没有心思,所以还没送。宁王府、潘府、万府的年礼早些天已经送过来了。 钱三贵见孙女来了,跟她招手,让她坐在炕上,暖和。问完她的身体状况后,几人又商量起来。 钱亦绣的意思是,自家的金莲藕,特别是一号金莲藕大受欢迎,市面上又不算好买,食材中就多送金莲藕和溪山李氏腊肉、香肠。当然万家和梁家除外,这两家都不缺这些东西。 潘府的年礼就按照他们送的大概价值送,多送些高档莲蔻化妆品,潘家男女老少都爱美。其中包括三套鸡翅木雕盒装的顶级莲蔻,这三盒是送给潘老太爷、太夫人和潘驸马的。 宁王府的年礼,要高于他们送的价值,除了送年礼中必须包含的食材,酒,布料,一套赤金礼盒装的顶级莲蔻,十套高档莲蔻。还送了一个望远镜,一块怀表,两件异域风情十足的象牙雕摆件。这几样东西,他们自己用也行,若变现至少能卖几千两银子。 万府是亲家,他们送的年礼比较普通,自家除了送等同价值的回礼外,又多送了十套高档莲蔻。 因为太后的关系,还要给付家送。付家的家主是望平侯,还任着户部左侍郎。给他家送的年礼跟送潘家的相似。 钱亦绣看了一下太丰大长公主府和林祭酒家的年礼单子。大长公主府送的多为贵重布料,整体价值跟潘府送的年礼差不多,这还真是破费了。林家的年礼比较一般,食材和酒占多数。 这两家就按照他们送的等同价值回礼。送大长公主府的,跟送潘府的年礼差不多,只不过他们人口简单,莲蔻不送那么多,又多了两颗番外来的红宝石,两斤番外熏香。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二百九十三章赠 送林大人家的年礼,多为金莲藕和腊肉、香肠,还有几套莲蔻。 至于梁家,按照他们送的价值,送了许多食材,以及莲蔻。 还有其他一些人家,就是钱满江军中的朋友,让王寿看着办。 还有就是给太后的孝敬。一坛双头金乌蛇的泡酒母子,一副李老外上次带的赤金架老花眼镜,两颗番外祖母绿,两颗番外红宝石,五斤番外熏香,两套碧玉盒装的顶级莲蔻化妆品,以及两套潘月亲手做的棉袍、棉鞋,钱亦绣亲手做的软缎睡衣睡裤,小娘亲还在上面绣了花。 给皇上的孝敬是一副赤金架老花眼镜,一块怀表,一件紫貂皮欠肩,一套象牙雕盒装的顶级莲蔻。不是不舍得给他多送,实在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什么好东西都有。给他送的是心意。 至于老花镜的度数,钱亦绣也爱莫能助。他们能用就自己用,不能用就赏别人吧。 钱亦绣很是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庆幸。李老外带来的东西,除了玻璃制品让人全卖了,绝大多数东西都自己留下了。这些东西稀罕,送人拿得出手。其实镀金坐钟非常不错,但不适宜送年礼,因为送钟(终)不吉利。 商量完了,已经日落黄昏。潘月已经领着明儿和静儿来了厅屋,钱老太也来了,正跟吴氏几人说着话。 王寿走了后,厅屋里的人又来了侧屋,陪着钱三贵说笑。 吴氏又说到她在胶东的哥哥,钱三贵说现在家里基本理顺了,让钱满江年后去胶东一趟,最好能把她哥哥一家接过来聚聚。 不一会儿,钱老头一身寒气地回来了。 他兴奋地说,“我给满川他们看好了一个营生,做溪山辣子面。我今天上午看到一家馆子,牌匾写的是冀安正宗辣子面,有好些人吃,生意好得紧。我早想那个味儿了,就跑去吃了一碗。老天,啥呀,不辣又不香。许氏做的辣子面比那家地道多了,让他们来京开家面馆,专卖辣子面,肯定赚钱。” 钱亦绣笑道,“京城的人不喜吃辣,这家面条肯定是经过改良了的,所以太爷才觉得不好吃,但京城人爱吃。真的让大伯娘来做正宗的辣子面,除了我们家和一些冀安人去捧场,还真没几个人能吃那么辣的。” 潘月不太喜辣,也说道,“辣子面不好吃,辣得紧。” 钱老太聪明,现在特别会捧潘月的场,也歪嘴说道,“孙媳说得对,老太婆现在也不喜欢吃辣。” 钱亦绣暗笑,桌上的辣椒她比谁都吃得多。 钱三贵笑道,“爹,满川他们在老家做点心多好,名气做出来了,轻松,又赚钱多。隔行如隔山,做面馆的生意跟做点心不同,哪有那么好做。真把他们弄来了,若是生意不好做,爹也不好交差不是。” 钱老头吹着胡子道,“那咋整?京城里的点心铺子这么多,口味也好,他们来做点心,根本挤不进来。” 钱三贵道,“那就再继续找吧,找到合适的事再说。” 钱满江下了衙,钱亦绣又把送年礼的事跟他讲了,他点头同意。也纳闷道,“大长公主家和林大人家怎么会给咱家送年礼?真是奇怪。原来黄侯爷见到我像不认识一样,今儿在宫里看到我还主动跟我打了招呼。” 众人都想不通,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第二天,钱满江告了一天假。上午,他亲自去大长公主府、付府、梁府送了礼,王寿就给潘付、林府、万府送了年礼。下午,钱满江和钱亦绣一起去宁王府送年礼。 是钱亦绣主动要求去的,她的说辞是想朱肃锦和宁王妃了。 她把那颗红妖果也带上了,又带上了猴哥和猴妹、闪电,它们去跟白狼、大山、跳跳、清风玩。 到了宁王府,钱满江直接去王府外院,钱亦绣直接被带进了正院厅屋。 天气特别冷,一身寒气的钱亦绣不敢直接进侧屋。她先把披风取下交给下人,又在厅屋炭炉旁烤了烤火,把身上的寒气驱散,才进了侧屋。 王妃招手笑道,“我的儿,冷吧?快来炕上暖和暖和。” 钱亦绣笑着上了炕,坐在王妃身旁。两人叙了一阵话,钱亦绣就有些欲言又止。 王妃看她似有隐秘话要说,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便都退下了。 钱亦绣见四周没人了,便又往王妃身边挤了挤。她从荷包里掏出一颗红色的果子,悄声说道,“这叫红妖果,还有个俗名,叫神仙果,是悲空大师让弘济小师傅给我带来的。我在乡下时帮了大师一个大忙,就是让猴哥在深山里帮他采摘了一味极珍贵的药材。大师说他不喜欠人情,就送了我这颗果子。他说,这果子……” 把球踢给老和尚,即使传出去了,有本事就找他要去,反正他手上也有一颗。 宁王妃极其相信钱亦绣的话,因为她早听儿子说过悲空大师跟钱亦绣的交情非浅,连儿子都远远不及。她看到钱亦绣手上那颗红艳艳的果子,老神仙的话肯定错不了,这真是千年难遇的宝贝。 她有一把抓过来的冲动,但看到钱亦绣稚嫩的小脸,又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不懂得这颗果子的重要性。若自己不管不顾地要了,有欺骗小孩子之嫌。 便说道,“我的儿,这么好的东西就给了我?快收起来,别让人看到。你还这么小,万一遇到事了可以自己用,或是给家里人用。我这副身子已经空了,就是吃了也多活不了多少年。” 真是个好女人,即使是客气话,也是非常难得了。 钱亦绣笑道,“我和我家里人的身子骨都还好。就是我爷爷稍微差些,但还没到用这颗果子的地步。我给王妃这果子也是有私心的,锦表哥和我一起长大,在我眼里,他就是我的亲哥哥,我希望他开心快乐。但是,只有有娘亲的人才会真正开心快乐,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钱亦绣的话正戳中了王妃的心事,她一把抱住钱亦绣哭起来,说道,“是,是,我不怕死,可我怕我死了,我的儿子怎么办……” 王妃哭完了,接过果子说道,“我的儿,大恩不言谢。你的这个情,我记下了,也会让王爷和锦儿记着。” 钱亦绣红着脸说,“弘济小师傅说,悲空大师不许把红妖果的来历说出去。说这果子太逆天,说出去了恐惹祸事……” 宁王妃看了两眼钱亦绣,便懂了。说道,“好,我发誓,这果子的来历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连王爷和锦儿我都不说。不是不相信他们,是不能让你为难,不能不听老神仙的话。” 真是善解人意的女人。 钱亦绣又把吃这颗果子必须掌握的时间说了,若时间没掌握好,不仅不能救命,还会事得其反…… 宁王妃点点头,强撑起病体,拉开炕橱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小楠木匣子。她把小匣子里面的一根人参拿出来,又双手颤抖地把红妖果放进去,再郑重地把匣子放进抽屉。 放好了红妖果,宁王妃坐到原位上,眼泪又流出来。她擦擦眼泪说,“好孩子,不瞒你说,我天天都在怕,怕我早死让锦儿受苦。这下可好了,这定是菩萨怜我一片慈母心,让老神仙和你来拯救我了。” 钱亦绣看看宁王妃,虽然施了粉黛,还用的是珠韵系列的莲蔻,但眼角皱纹和法令纹依然明显,眼袋也较大,脸颊深陷。即使化妆品抹得较多,也遮盖不住憔悴的面容。三十几岁的女人,完全不应该是这种面貌,这就是一个被病痛和精神双层折磨的女人。 身上穿的衣裳是半旧的紫红色绣花锦缎褙子,配着一条半旧的雪青色绣花马面裙,头上只戴着一支珠钗。 这个形象,怎么看怎么不像王妃,还正是风华正貌的王妃。 钱亦绣开解道,“王妃的身子越来越弱,若许也跟思虑过甚有关。现在有了这果子,心思再放开了,兴许还能活成老寿星。” 王妃笑起来,说道,“老寿星不敢想,只要能看到锦儿长大成人,娶了媳妇,就心满意足了。” 说了几句话后,钱亦绣便提出给王妃按摩,她带来了一瓶金师傅新研制的金莲按摩膏。 王妃点头同意,钱亦绣就让她躺下,轻轻地帮她按摩。两刻钟后,把她的脸洗净。又让人把珠韵莲蔻拿出来,给她擦脸,打腮红,涂唇膏,画眉毛。 化完了,王嬷嬷惊喜道,“天呐,王妃竟然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王妃笑着摇头不信。 郭公公赶紧把高几上的玻璃镜拿到宁王妃面前,尖声说道,“王妃别不信,您自己瞧瞧。” 王妃看着玻璃镜里的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镜子里的人,虽然脸上还是有皱纹,却像是浅多了。而且脸也光滑自然得多了,不像之前,擦少了粉黛不起作用,擦多了像像戴了一个假面具。 哪个女人都爱美。王妃也极欢喜,把镜子拿过来对着窗边照又照。 钱亦绣把按摩膏交给王嬷嬷,讲解了怎么用。又告诉她怎么化妆自然,好看。 正说着,朱肃锦来了。他现在放了假,正在书房学习,便被王爷叫去前院接待送年礼的钱满江。几人说了一阵话后,便急不可耐地来了正院。 他在厅房烤火驱赶寒气的时候,就恨恨地大声说道,“妹妹等着,以后哥哥出息了给你出气。” 他一进来,眼睛就盯在了王妃脸上。惊讶说道,“哎呀,母妃好漂亮,好年青。” 这个夸奖宁王妃有多少年没听到了,尽管知道儿子有夸张之嫌,还是极高兴。嘴里嗔怪着,“锦儿笑话母妃呢。” 朱肃锦拉着她嚷道,“儿子没有乱说,是真的,母妃不信就问父王。” 又笑着恭维了王妃几句,就挤在钱亦绣的旁边坐下说,“听钱将军说,妹妹和梁大哥的那个约定取消了?”见钱亦绣点点头,咧着嘴大乐,笑道,“取消就对了,那崔氏不好相与,你进门了会受苦的。” 钱亦绣嗔道,“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呀。” 朱肃锦急得额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说道,“我比还你大几天,是哥哥,怎么会是小孩子?” 王妃呵呵笑道,“你比人家大,干嘛还跟妹妹较真呀。”又吩咐下人道,“去前院跟王爷说,请他把钱将军留下,正好钱姑娘也在这里,晚饭留他们父女在府里吃。”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来,屋里燃起了两盏宫灯。朱肃锦一定要把屋里的五盏灯都点燃,说是要让父王看清楚母妃有多美。 说得王妃红了脸。 不多时,窗外便传来宁王爷和钱满江的说话声。他们在厅屋把寒气驱散后,才进了侧屋。 朱肃锦和钱亦绣忙从炕上站起身,又把宁王妃扶起来,给宁王施了礼。 宁王看见王妃有些愣了愣,朱肃锦适时地说道,“父王,看看母妃,是不是变美了?儿子如此说,母妃还不相信。” 宁王盯着王妃点点头,呵呵笑道,“锦儿说错了,你母妃原来就美,现在更美了。” 他的话把屋里的人都逗笑了。 王妃嗔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说什么呐,当着孩子和下属的面,也不怕人笑话。”说是这么说,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宁王笑着把王妃扶去炕上坐下,自己坐在王妃的身边,又让他们坐下。朱肃锦坐左边,钱满江和钱亦绣坐右边。 宁王穿着半旧的靓青色绣云纹锦缎长袍,外面罩了件镶毛边的半旧青色锦缎皮坎肩,头上插了根玉簪。高大英武,除了抬头纹深些,外貌比王妃像是小了近十岁。或许是眉目间的默契使然吧,两人坐在一起并不显得不协调。 只有朱肃锦穿着簇新的红色绣团花锦缎棉袍,腰带上还挂着几样上好的玉佩件。 这一家三口,就像前世那些宠孩子的人家,好东西恨不得都用在孩子身上。 PS:谢谢亲的打赏,感谢亲为文文投了那么多的月票,晚上会加更。(。) 第二百九十四章送为九月月票+ 钱亦绣原来有些怕宁王,总觉得他跟当今皇上一样有气势,目光犀利,似乎能把人看透。除了对王妃有个笑脸,对别人都比较严肃。 但今天看到这一幕,又有些感动。她一直觉得,这是个强势、睿智、生不逢时又有野心的男人,给这样的男人当女人会很辛苦,也不会幸福。当他的儿子,也没有多少安全感。看到他这样的一面,才有些想通了为什么宁王妃受了这么多的苦,还是无怨无悔。 宁王对钱亦绣说,“因为本王,让你受委屈了。那些害你的原凶,即使这次皇上没有惩治,以后本王也会还你这个公道。” 钱亦绣起身曲膝致谢。 不多时,饭菜来了,宁王和王妃坐在炕上吃,朱肃锦陪着钱满江父女在地上的桌上吃。宁王和钱满江都喝了酒,是青花酿。王妃也喝了半盅,是钱家送的双头金乌蛇泡酒。朱肃锦曾说,这种泡酒宁王都不舍得喝一口,只让王妃一个人喝。 钱亦绣便把自家开玻璃工场的事说了,还说准备送宁王四成股。 宁王已经听朱肃锦说了钱家准备搞个玻璃工场,说有一个番人会制玻璃,却没想到钱家会送这么多股份给自己。他没有推辞,自己成大事了,自然不会亏待钱家。 他点点头,又问道,“玻璃这种东西好制做吗?” 钱亦绣道,“听番人说,玻璃特别好制,只要知道配方,弄个小作坊就能做出来。所以,必须要做到绝对保密。只是保密工作不好做,这么大的利,肯定有人会想尽办法弄配方。我们这是样想的,工场多调护院,严防紧守。最关键工序——呃,就是最关键位子上的人,给予高薪,签订三年不出场区的协议。三年后,银子赚了许多,我们的制作水平也日趋完善。那些新起的工场即使做出玻璃,肯定也没有我们做的好,我们的玻璃还是最好卖。” 宁王频频点头,考虑了片刻说道,“既然这样,那最关键位子上的人就由本王出。本王手下有一批人从小就集中受训,这些人,别说利诱,就是钢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说出配方的。守护工场的护院,也由本王调派。” 这样当然就更好了,钱亦绣欢喜不已。 宁王又建议,送寿王一点股份,不只他主管内务府,还因为他在皇上那里比较说得上话。自己虽然是王爷,却是没有实权,又不得宠的王爷。并说给寿王的股份,就从自己那些股份里出。 钱亦绣笑道,她已经考虑到了,不仅会给寿王一成股,因为太后的关系,还会给付家和潘舅舅各半成。 宁王又点点头,神色更满意了。说道,“你给本王四成股,定会惹怒一些人。就对外说,这制玻璃的番人,是你和锦儿共同找到的。这样,那些人再不忿,也没办法。至于那个番人,不止要高薪利诱,也轻易不要让他出工场,本王再调几个高手保护他。” 钱亦绣和钱满江都点头应是。 讨论完玻璃工场,宁王对钱满江道,“听万护卫说,令媛几岁就会赚钱养家。如今小小年纪,还有远见把番人留下制玻璃,真真巾帼不让须眉。” 钱满江谦逊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那些年家里穷,她若不能干些就会饿肚子。” 钱亦绣看到朱肃锦有些脸红,笑道,“小时候,我跟哥哥分了工的。我负责赚钱养家,哥哥负责好好读书,将来护着家人不被欺负。” 王妃听了笑道,“怪不得我儿书读得那样好,原来从小就这么懂事。” 朱肃锦笑道,“可不是。小时候,家里经常有坏人来滋事。儿子就特别用功,天天都想像翟大人一样考上探花,能护着娘亲和妹妹不被欺负……” 一说到这个话题,众人又有些沉重。宁王叹了口气对朱肃锦说道,“苦难也是财富,能锻炼你的品质,让你学会坚韧。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有了那些年的生活,会让你更加知道百姓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你小时候的愿望不错,那时是希望娘亲妹妹不受苦。以后要心怀天下,让天下百姓都不受苦……”进行了一通极具正能量的教育。 朱肃锦起身,给宁王躹了个躬,郑重说道,“儿子谨遵父王教诲。” 饭后,父女二人告辞。 朱肃锦送他们出去,猴哥猴妹闪电已经被人领来了。看到它们,朱肃锦又说白狼和大山似乎不喜欢窝在院子里,这些天的情绪不太好。 钱亦绣道,“它们定是喜欢乡下的开阔,随性。那就让它们去郊外的梅院,那里空旷,又有黄铁、苏三武这些熟人照顾它,而且离山近,离玻璃工场也近。让猴哥跟它们一起去,先把山里的路探明了,它们无事可进山玩,又可去玻璃工场巡视。” 朱肃锦喜道,“我也想乡下了,明天我亲自带它们去。”又道,“我再跟父王说说,我们王府也在那里买地建庄子。离你们近,也离玻璃工场近。以后学里放假了,我们都去乡下玩。” 钱亦绣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又让猴哥留下,明天跟朱肃锦和白狼、大山一起去梅院。 回了家,父女二人直接去了正院,潘月娘仨、钱老头等人还都在那里。 钱满江笑着说了宁王夸钱亦绣的话。 潘月与有荣焉地说道,“江哥哥,绣儿是咱们两的闺女,她能干,也是江哥哥和月儿把她生得这么能干。”言外之意,宁王夸了绣儿,却忘了夸夸她的江哥哥。 小娘亲真是个好妻子,就算不是很清醒,也时刻不忘丈夫的好。 钱三贵几人都知道她的心思,大笑起来,连说极是。 钱满江也笑意盈盈地看着潘月说,“月儿说得对。” 钱老太歪着嘴说道,“锦娃小时候也特别聪明,小嘴儿蜜甜。哎,可惜了了。” …… 钱亦绣更喜欢自家的这种氛围。虽然宁王府也是温情脉脉,但总让人放不下心来,不知道这种温情能持续多久,害怕下一刻就被人算计进去,甚至性命堪忧。但自家就不同,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PS:谢谢亲的月票,非常感谢!(。) 说明 亲爱的读者: 今天这一章已经写好了,但清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不发。 自从女主一家搬入京城,文文的成绩就直线下滑,而且被很多读者批评,这和之前几乎一片叫好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从梁大叔的亲事被取消,成绩又遭遇第二次大的下滑,均订、销售均非常不如人意。特别是昨天,清泉还加了更,销售成绩却跌至了七十几名。 清泉心情非常非常糟糕,觉得文文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这遍文,清泉之前设定的是温馨、轻松、欢快,清泉觉得这应该是自己比较擅长的文风。 而写出来的文,“温情、温馨”方面远远超出了预期,甚至还非常煽情,因为许多读者都说非常感动,还说哪章哪章又看哭了,这是清泉之前没有想到的。 轻松也达到预期目的了,至少文文的前八十万字,就是女主在乡下那段岁月,是轻松而快乐的,哪怕是非常穷的时候。 但“欢快、跳脱”方面,好像没达到预期效果,比不上“养儿”和“嫌夫”。 还有读者最想看到的感情线,前半部读者的反映也超出了清泉的预想,就是小娘亲和小爹爹的感情,被许多读者所喜爱和祝福。 之前清泉是这样想的,女主小的时候主要写小娘亲和小爹爹的感情,女主长大主要写女主的感情。而在这个情节转换的最重要的关口,就出现问题了。 因为这时候文中的人物也正好走到了转折点,就是锦娃归位回家,女主一家离开乡下。 性格使然,清泉喜聚不喜散。当清泉非常疼爱的锦娃离开钱家开始,清泉的心态就出现了偏差,失落之情到现在都没有彻底调整过来。离开归园更是让清泉难受,甚至有些无所适从,哪怕京城女主的家已经写了至少十万字,但清泉似乎还没有找到归属感。 而这个时候,也正应该是把小娘亲和小爹爹十年的相思和浓烈的感情戏推向高潮,给读者一个交待的时候,却因为清泉状态不好,几乎是匆匆代过。这个“匆匆”不仅是文文无法弥补的一个遗憾,也是清泉心中永远的遗憾。 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女主感情戏徐徐展开的时候,还是因为心态问题,写得不尽人意。 清泉仔细想了想,其实,奔向新的生活,翻开新的篇章,应该是欢快的,充满期待的。但由于清泉心态没有调整过来,文文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和快乐。 所以清泉思前想后,决定停更几天。想好好静静,让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以最放松的心态写文。写出大家爱看的文,不让那些喜欢清泉的读者失望。 为了支持和喜爱清泉的读者,清泉也不会弃文。清泉这么做,也是本着为读者和文文负责的态度,不让读者失望,让文文更加完美。 清泉还要谢谢继续支持着文文的广大读者,谢谢你们的订阅,打赏,投票。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和陪伴,清泉才一直走到今天。 谢谢! 寂寞的清泉 第二百九十五章排挤 腊月二十五一早,潘月、钱亦绣、明儿、静儿、猴妹打扮妥当,在钱满江的陪同下,拿着孝敬去了皇宫。 太后前段时间凤体欠安,潘月递了贴子都没让进宫。昨天,宫里才传来消息,太后好些了,让他们母子几人今天早些进宫。还特别嘱咐,把猴哥猴妹带上,太后想看看。 猴哥陪白狼和大山在庄子里没回来,这次只带猴妹去。猴妹的性格温和得多,也听招呼。不像猴哥,年纪越大脾气越暴躁,还睚眦必报。皇宫里的熊孩子都是些惹不起又爱惹事生非的主儿,钱亦绣怕他们把猴哥逗毛。若猴哥把谁伤着了,自家可就麻烦了。 出门之前,钱亦绣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猴妹一定要守规矩。没有她的吩咐,不许有任何伤人的举动,否则就把它送回溪石山。猴妹点头表示同意,还把左前肢举起来,意思是它发誓。它不想离开主人和猴哥,不想孤身回溪石山。 在慈宁宫外,等在那里的晴姑姑悄声跟潘月和钱亦绣说,小殿下和小郡主们都在给太后娘娘请安。 她是在提醒自己一家要注意那些小贵人们。钱亦绣又轻轻拎了拎猴妹的耳朵,让它记住自己的嘱咐。 钱满江把他们送到这里便止了步,看着妻儿们进了慈宁宫。 付太后在偏殿,她斜倚在罗汉床上,正满脸慈祥地跟几个孩子在说话。她旁边坐了八个五至十几岁的孩子。其中三个女孩,五个男孩。朱肃锦也在,他昨天就从庄子里回来了,这些孩子里他的岁数最大,个子最高。男孩穿的都是杏黄色三龙蟒袍,头戴七珠金龙冠。女孩的衣裳各具特色,但无一例外都有鸾鸟绣纹,头上戴的是小凤钗。 付太后一看这家人来了,笑得脸上开了花。 潘月几人施了礼,付太后先抱着明儿和静儿各自亲了几口,招呼潘月坐在了自己旁边。 又把钱亦绣招来身旁,拉着她的手说道,“可怜见的,受了那么大委屈。记着,你是太外祖母最疼爱的重外孙女,不能由那些偏份的欺了去。该蛮横就蛮横,惹了祸不怕,有哀家给你撑腰。紫阳就是太老实,才被人欺了去。”又对两个小娃说道,“明儿和静儿也记着,只有你们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你们的。” 老太太一说话就有些气喘,但这几句话说得却极有气势。 钱亦绣笑道,“谢谢皇太外祖母,有了您这话,重外孙女儿以后就能当螃蟹了。” “螃蟹?怎么说?”太后纳闷地问。 钱亦绣笑道,“横着走啊。” 这话逗得付太后哈哈大笑起来。她对身后的大太监崔公公说,“这丫头比紫阳和月儿都爽快。” 崔公公笑道,“钱姑娘的爽利劲儿就像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才情上也像。” 崔公公是一直服侍太后的老人。 付太后笑着点点头,说道,“是这样,哀家是小娘子的时候,也喜欢作诗啊弹琴啊……” 付太后跟钱亦绣说话的同时,潘月把朱肃锦叫在跟前,拉着他说话。 另一边,那几个龙孙龙孙女已经把猴妹团团围了起来,好奇得不得了。有几个胆子大的,捏捏它这儿,拉拉它那儿。 今天猴妹穿了一件半截袖的水绿色裙子,头上的毛扎了个水绿色的大蝴蝶结。它很讨厌这几个对它动手动脚的熊孩子,但想着主人来时的嘱咐,还是忍了。 付太后跟钱亦绣说完了话,又让猴妹过去。问道,“不是说有两只猴子吗?咋才来了一只?” 钱亦绣笑道,“它是猴妹,猴哥前两天去了庄子,还未回来。” 猴妹鬼精,见太后注意到自己了,赶紧突破重围,过去给她磕了几个头,然后伸手讨赏。 这一举动逗得众人大笑不已,付太后大笑道,“怪不得人们都爱说猴儿精,猴儿,果真是精的。快,快拿赏。” 内侍笑着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猴妹,猴妹猴急地把荷包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付太后早就听说了许多动物之家的趣事,也不怕它,跟它说了几句话,又仔细看了看它的模样,就让内侍拿点心让它坐去一旁慢慢吃。 御膳房做的点心味道好极了,蹲在锦凳上的猴妹一块接一块地吃。不过瘾,又见屋里孩子多,怕他们来跟它抢,直接把玉盘拿起来端着吃。想想猴哥和闪电它们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又从怀里抽出一个布口袋。这个布口袋是动物之家进山必带的,若遇到好东西了,就会装回家。 猴妹旁边几上的点心都被它吃完了,它就到别的几上拿心往口袋里装,等口袋装满了,又把口袋上方的扣子扣好,背在自己背上。 这个口袋是钱亦绣设计的,知道它们不好系带子,就锁了扣眼,缝了木扣子,还是双背包。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它做完这一切,才爆发出哄堂大笑声,付太后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钱亦绣红着脸瞪了它一眼,她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把口袋揣进了怀里。笑着解释道,“它定是吃着好吃,想着带回去给猴哥它们尝尝。” 付太后笑道,“倒是只聪明的小猴子,讨喜,又俊俏。以后无事就带着它进宫,哀家也能乐呵乐呵。” 话声刚落,就听那个最小的小女孩糯糯说道,“皇太祖母,您这么喜欢这只猴子,就把它留在宫里吧。晚上在我宫里睡,白天就让它来陪皇太祖母,这样您就能天天乐呵了。” 这个小女孩是五皇子朱祥安的女儿朱敏。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又说话了,“不好,晚上在我那里睡,白天来陪皇太祖母。” 明儿不干了,大声说道,“猴妹,我家的,谁都不给。” 静儿也赶紧说道,“嗯,我家的猴妹,谁都不给。” 那个小男孩不高兴了,颇有气势地说道,“普天之下莫为王土,你家的就都是我们皇家的。” 付太后有些沉了脸,说道,“觗儿,此话差矣。普天之下莫为王土,率土之宾莫为王臣。臣子和百姓都是皇家的子民,岂能去抢他们的财物?”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赶紧上前一步躬身说道,“皇太祖母,是弟弟不懂事,重孙回去一定好好教导于他。” 觗儿,就是六皇子朱祥稽的二子朱肃觗,那十岁的男孩是朱祥稽的长子朱肃诠。 钱亦绣看了这些熊孩子两眼,除了朱肃锦和朱肃诠,剩下的眼里都是浓浓的占有欲。只不过两个小的管不住自己的嘴,先讨要上了。 她一点都不担心,在太后眼前若还保护不了自己家的“成员”,她就不会把猴妹带来了。 付太后大概她也看出了这些孩子的心思,敲打道,“这猴子是你们表姑母的,表姑母离不开它。” 潘月听了点头道,“是呐,猴妹也是月儿的闺女,月儿离不开它。” 这些孩子都是人精,知道太后娘娘宠潘月宠得厉害,见状便暂时收了心思。 正说着话,来了一个内侍,说皇上听说猴妹来了,也想瞧瞧,让人把它领到太极殿里去。钱亦绣便让随同来的蓝珠领它去,又拎着它耳朵嘱咐了一番。 猴妹不在了,这些龙孙们的注意力便又都放在了太后身上。他们彩衣娱亲,说着各种讨好太后的话。 太后怕吵,一般十天才会让重孙子辈来请个安。这次病了将近一个月,好久没见他们了,也就多留他们一些时候。 钱亦绣注意到,在这些孩子中,朱肃锦说话的机会最少。难得他说两句话,还会被别的孩子岔开或抢了,再不就暗讽一番。看得出来,这些孩子是联手排挤他的。 钱亦绣的心里有些酸促,朱肃锦之前的性子是强势和外向的,可现在却是隐忍和低调的。或许他觉得自己在钱亦绣和潘月面前被排挤十分没有脸面,脸色有些发青,嘴巴都抿成了一条缝。 太后也看出来了,又讲了一阵话,便挥手让他们散了。 他们刚出了侧殿,就听见正殿里有内侍和宫女的惊叫声,接着是几个孩子的哄笑声。一个孩子还说,“大哥,你这么大的人,走路也不注意些。这马上要过年了,若是把皇太祖母的多宝阁撞翻了,可就不吉利了。” “大哥”肯定是指皇长孙朱肃锦了。 太后问道,“怎么回事?” 正殿里的一个内侍进侧殿禀报道,“禀太后娘娘,刚才是宁王世子不注意,差点跌了跤。” “只是不注意?”太后问道。 “这……奴才该死,奴才也没注意到。”那内侍跪了下去。 潘月虽然脑袋不好使,但也听出是朱肃锦受委屈了,一下就哭了起来。说道,“他们欺负锦娃,他们欺负锦娃。”又对太后说道,“皇外祖母,您要帮帮锦娃。” 钱亦绣的眼圈也红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这还是自己看到的,没看到的还不知朱肃锦受了多少委屈。 太后搂着潘月说道,“傻孩子,哀家帮锦儿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要帮他。若不是刚才哀家多跟他说了两句话,也不至于……哎。” 潘月懵懵懂懂没听明白,钱亦绣却是明白了。 这些孩子都是付太后的重孙子,太后能帮谁或是不帮谁?再说朱肃锦不在她跟前长大,感情更要淡漠些。 太后能注意到他,或是刻意“不帮他”,或许还是看在他是潘月养子的份上。若是没有这层关系,太后八成会是真的“不帮他”。 谁让太后有太多的亲孙子,而只有一个亲外孙女呢? 钱亦绣起身曲膝道谢,“谢皇太外祖母体恤我哥哥。” 她故意把“我哥哥”三个字咬重了些。他不止是您老人家众多重孙子中的一个,还是您最疼爱的的外孙女亲手带大的孩子。 付太后叹道,“家里孩子多了,就总会有个长短。家家如此,皇家更甚。哀家瞧着,锦儿是个聪明的小子,不会吃大亏。若真的吃亏了,哀家定会帮着的。” 这就够了。 崔公公笑着岔话道,“太后娘娘,珍月郡主孝敬了您什么好东西,也让奴才们开开眼见。” 太后听了,便让人把孝敬拿上来看。 那些孝敬送到了付太后的心坎上,别致,贴心,她都喜欢。她拿着钱亦绣做的睡衣睡裤看了半天,说道,“好看是好看,但跟咱们的衣裳不一样啊。” 钱亦绣笑道,“皇太外祖母,这衣裳是我自己想出来的,穿着舒适,也好看。” 潘月也说道,“是呐,月儿的亵衣裤都是这样的,江哥哥都说极好看。” 正说着,大长公主来了,她也是给太后娘娘送孝敬来了。 大长公主一来,就拉着钱亦绣对付太后说,“皇嫂,你是没看到这孩子那天的表现,哎哟,说是九天仙女儿也不为过。” 然后,讲了那天钱亦绣的表现。当然,她没敢说钱亦绣是被自己重孙子恶作剧推出去的,而是说重孙子知道她的才情,极力“请”她出去的。 尽管太后已经听说过了这些事,也知道黄锦玉的德行。但如果没有黄锦玉的那一推,重外孙女的好也不会被人看到。所以,她心里虽然不高兴黄锦玉,但也没有明面责怪他。 说得正高兴,寿王陪着老太妃来了,他们也是来给付太后送孝敬的。 老太妃是先帝的妃子,几十年前同还是皇后和太子的付太后母子一个阵营,一举消灭了先帝宠妃母子的阴谋,让当今顺利继承皇位。所以,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对他们母子都非常礼遇。 钱亦绣觉得寿王母子才是聪明人,与其不要性命地去抢那个位子,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个王爷,过一辈子富贵日子,多好。 小娘亲的那架绣屏就在他家,以后得想办法买回来才行。 今天的老太妃可没有赏梅宴那天的高傲,她拉着钱亦绣的手笑得一脸和气,也夸奖了钱亦绣那天的才情。还说,“靖昌性子耿直,别人说啥她就信啥。那天知道自己受骗了,听信了他人的谣言,回家哭得什么似的。” 晌饭前,猴妹回来了,它高兴地把皇上赐给它的玉如意显摆了一番。 PS:不好意思,清泉停更了几天,今天复更。亲们放心,清泉是绝对不会太监的。这几天理了理思路,脑袋似乎又清明了些……另外,谢谢亲的支持,清泉虽然没有更新,但亲们依然在打赏、投月票、投推荐票。亲们的支持,清泉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感谢!(。) 第二百九十六章喜事 潘月等人在宫里吃了晌饭,又陪着太后歇了晌觉,说笑一阵后,才告辞回家。由于太后身子不好,又到了年关,便没有留他们久住。他们给皇上的孝敬,由太后遣人送去太极殿。 刚走出慈宁宫,就遇见梁老太君和梁老夫人。她们是长辈,之前又待自己极好,钱亦绣硬着头皮过去给她们见礼。 她曲了曲膝,说道,“梁老太君,梁老夫人。” 梁老太君被丫头扶着,精神头明显没有几年前那么好。她还是颤微微上前一步拉着钱亦绣的手说,“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是我们梁家对不起你。” 听她这么说,钱亦绣的心里也非常难受。嗫嚅着说道,“对不起,是晚辈没这个福气。” 梁老夫人有些红了眼圈,说道,“好孩子,虽然没有那层关系了,无事还是可以来梁府坐坐,婆婆、老公爷和我都稀罕你,昭儿也……” 钱亦绣红着眼圈点点头。 几人坐轿子去了宫门,钱满江正在那里等候。 潘月看到他了,上前告状道,“江哥哥,他们坏,他们欺负锦娃。咱们今天就把锦娃接回家,不让他在外面受欺负……” 钱满江吓得魂飞魄散,瞪着眼睛说道,“月儿,不得胡说。” 钱满江第一次对潘月这么凶,潘月委屈地瘪嘴哭起来,钱满江赶紧把她拉进车里低声哄着,钱亦绣领着明儿和静儿上了另一辆车。 回了钱府,钱亦绣看见小娘亲眉开眼笑地被江爹爹扶下车,两人手拉手地往前走,江爹爹还低声跟她说着什么,逗得她咯咯娇笑。 在古代还能这么秀恩爱,还敢这么秀恩爱的,大概也只有这一对奇葩。若不是小娘亲在吃药,自家或许又会添丁进口了。 钱亦绣直接去了正院,领着吴氏奶奶一起处理准备过年的事宜。吴氏奶奶学得虽然慢,但到底是秀才的闺女,也认字,所以管家还是慢慢上手了。 晚饭前,朱肃锦来了钱家。他大概猜到潘月和钱亦绣会难过,装着一副轻松样对潘月说,“娘不要担心,他们是跟我开玩笑的。” 潘月聪明地说道,“傻儿子,你被他们骗了。娘觉得那几个不是好孩子,你以后不要跟他们一起玩了,免得被算计。” 朱肃锦笑道,“好,听娘的话,我不跟他们玩了。” 在同钱亦绣两个人时,他低声说了真话,“妹妹莫难过,这点小挫折不算什么。哥哥会时时小心,不让他们算计进去。” 钱亦绣担心地说,“我相信哥哥。但有些事防不胜防,哥哥千万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当着他们的面,你不要跟太后太亲近,但私底下可以多跟她老人家亲近些。在宫里,真心帮你的或许只有她了。还有,想法子找个同盟,遇事总有个帮衬或提醒的。他们不是都稀罕猴妹吗……” 朱肃锦眼睛亮了起来,点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肃锦是吃了晚饭走的。他走后,钱三贵和吴氏听说了他的处境,都难过地红了眼圈。 吴氏擦了擦眼泪说,“还是咱们乡下好。虽然有些人家为了钱财吵架打架,但那都是明面上的,不会这么暗中算计。” 钱满江低声宽慰道,“当初宁王爷的处境更艰难,还不是挺过来了。宁世子像王爷,睿智果敢,他也会挺过来的。” 第二天,钱亦绣又带着两个丫头和猴妹去了锦绣行。 现在,锦绣行已经搬到了莲蔻一方旁边的一个院子里,也是三层小楼。钱亦绣让钱华把两个院子中间的空地买下来,到时在中间起座四层小楼。以后,中间的小楼做为锦绣行的办公地点,现在锦绣行的地点专卖高档玻璃制品。这样,有利于管理。 跟钱华商量完事情,又亲手把大红包发给他和锦绣行的几个高级员工。中低层员工的红包,就由钱华发。 她好久没有出府放风了,极雀跃。拒绝了钱华陪同,带着紫珠和白珠去了莲蔻一方。 尽管外面天色阴沉,还下着小雪,但生意非常不错。现在是年关,娶媳妇嫁女儿的人家比较多,最卖钱的个性礼品盒装化妆品卖得非常好。 她从一楼到三楼,视察了一圈,正准备下楼之际,竟然碰见了小霸王黄锦玉。 黄锦玉穿得花枝招展,红色提团花锦缎长袍,外面披着云雀裘,头戴束发紫金冠。往那里一站,倒是人模狗样。但一说话,就恨得人牙痒。 黄锦玉见是钱亦绣,过去伸手把她拦住说,“丫头,看到小爷也不说打个招呼。” 钱亦绣都恨死这个熊孩子了,但也不想招惹他平添事端。说道,“我跟你不熟。”说完想绕开他往前走。 黄锦玉又踱了两步拦住她,呵呵笑道,“钱表妹别生气了,表哥上次是跟你开玩笑。表哥请你吃饭陪罪,如何?” 这人脑袋有问题吧?钱亦绣看了他一眼,又想走。 黄锦玉马上解释道,“不是咱们两个孤男寡女,小爷让人去把我妹妹接出来,行不行……不行?那就我去你家玩,或是你去我家玩。都是亲戚,相互串门儿也寻常。我太奶还说,改天会专门请钱表妹来我家玩。” 黄锦玉的小厮清明忙上来劝道,“哎哟,少爷,你这样拦着姑娘与礼不合。若是被人家告去府里,您挨训斥,小的也要挨板子。” 黄锦玉踢了清明一脚,骂道,“去,去,小爷跟钱表妹好好说话,又没欺负她,她作甚要去府里告状?” 钱亦绣沉脸说道,“黄公子,你拦住本姑娘不让走,还不算欺负人吗?” 黄锦玉刚想说话,就见红影一闪,一只猴子挡在了他面前。是猴妹,它刚才在楼下跟孩子们玩耍。 黄锦玉有些怕这只猴子,退了两步笑道,“钱表妹,这就是其表叔说的那只特别厉害的猴子?啧啧,果真是功夫好,长得也比别的猴子俊。” 钱亦绣没理他,牵着猴妹就走。黄锦玉怕猴子,不敢再上前纠缠,在她后面大声喊道,“表妹,改天领着这猴子来我家里玩,我太奶有只卷毛哈巴狗,极好看又通人性。” 上楼来的罗素儿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罗素儿如今天天被宫中派来的嬷嬷教规矩,人都折腾得瘦了好几斤。今天说是要来买过年用的胭脂水粉,奉阳长公主还帮着说了不少的好话,嬷嬷才同意她带着几个丫头出门。 她看着钱亦绣,气得眼里直冒火星子。冲过来说道,“你还真是不甘寂寞,那边的男人还没掰扯清楚,今天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勾着黄表哥邀请你去他家玩。还要脸不要?”她本来就气钱亦绣害她被宫中嬷嬷拘在府里教规矩,气奉阳长公主被太后当众训斥。如今又听见黄锦玉的话,心里更加不忿,便口不择言起来。 钱亦绣大怒,这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她沉声呵道,“你心思龌蹉,天天想男人,却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不堪。我警告你,若再敢跟我说话满嘴喷粪,我有本事打得你满地找牙。今儿上午太后娘娘还跟我说,我是她老人家嫡嫡亲的重外孙女儿,没理由被偏分的欺了去。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没有别人欺负我们的。你再敢胡说八道,就试试。” 罗素儿气得要命,但听到钱亦绣后面的几句话还是有些怕。自己的祖母是长公主,可人家的祖母是嫡长公主,是太后的亲生女。 但又实在气不过,指着身后的丫头大呵道,“死丫头,还用你主子亲自动手不成?”她寻思,打了人,只需把责任推到丫头护主上,到时候让丫头挡灾就是了。 几个丫头虽然也怕,但自己主子下了令也不敢不动手,便都冲向钱亦绣。钱亦绣后退一步,只见红影一闪,那三个丫头便都倒地惨叫。 钱亦绣早给猴妹打过招呼,没有自己的命令不要下死手。所以猴妹算是手下留情了,但也把那几个丫头的脸抓出几道深痕。 罗素儿被眼前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 黄锦玉跑上前来,兴奋地说道,“漂亮!若蛟龙出海,干净利落,小爷喜欢这猴子。” 钱亦绣嗤道,“那位罗姑娘为了黄公子捏酸吃醋惹下祸事,你不知道去安慰一番,还这样说。真是……” 说完摇摇头,便带着猴妹和丫头走了。又对闻声上楼的莲蔻一方管事说,“去跟钱大掌柜说,若有人敢来这里找麻烦,直接回府禀报。” 说是这么说,钱亦绣肯定奉阳长公主府不敢来滋事。 钱亦绣都下了楼,还听见黄锦玉在说着什么。她坐车回府,直接从角门回到香雪院,见猴哥已经回来了,又听白珠说老爷找她,说是梅院来人了。 她来到外院,见潘守福和黄铁在跟钱三贵禀报着什么。黄铁是回来过年的,潘守福是来送庄子上的菜蔬的,他还在猎人处买了不少野味回来孝敬。 钱亦绣问道,“杰克呢?不是让他也回府过年吗?” 黄铁笑道,“杰克如今可是舍不得回来了。”说完就看着潘守福乐。 潘守福红了脸,给钱三贵和钱亦绣躬了躬身道,“杰大爷向奴才小女莺子求了亲,奴才见他还算真心,人也不错,便答应了。奴才想讨主子的示下,能不能在二月份就把他们的亲事办了。杰大爷是番人,不懂咱们大乾朝的规矩,奴才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他搞这么快是真的没折了,那杰克天天追着崔莺拆衷肠,若再不让他们快点成亲,他的老脸都没处放了。 这事钱三贵不清楚,他正在愣神中,钱亦绣就笑道,“这是大喜事,当然可以了。”又道,“杰克不能住在院后的下人房,就暂时把梅院前院的西厢房拾掇出来给他们当新房。再在梅院旁边修个小跨院出来,给他们当新家。” 她又让人拿来三百两银子,五十两交给潘守福,赏潘莺置嫁妆。剩下的二百五十两交给黄华,二百两是给杰克买必备的东西,五十两帮着置聘礼。 潘守福喜极,没想到自己闺女还有这种造化,赶紧跪下谢恩。 钱亦绣又说,“制玻璃的事情目前只能限于我们几个知道,为了保证杰克的安全,让他呆在庄子里不要乱跑。” 潘守福走后,黄铁又悄悄跟钱亦绣说,“大姑娘,宁王府把离梅院东边一里地的单家别院买下来了。梁将军在桃院的北边,隔着藕塘不到半里地的地方,也买了十几亩荒地建园子。而且,他们两家又把周围的一些荒地买下,都说要挖藕塘。” 单家也是一家官宦之家,之前钱亦绣最不喜的就是自家不远处有一双不知是敌是友的眼睛在盯着自家。她别的不怕,主要是怕玻璃工场的事情外泄。但她家是没有本事把单家园子买过来的,现在宁王府买过来,真是再好不过了。 但是,梁大叔又掺和一脚算怎么回事呢。 她皱眉道,“宁王府把单家别院买下来倒是好事,却不知梁大叔又在搞什么鬼。呃,不管他搞什么明堂,井水不犯河水,咱自己做自己的。玻璃工场的事情,要更加隐密。” 黄华点头,说过了初三他就赶紧回去。 钱亦绣回了香雪院,鬼使神差地把那套袖珍银制餐具翻出来。她呆呆地看着只有她半个拳头大的小碗小碟小盆,还有那双只有手指头长的银筷子。这是梁大叔当年送她的,那时他把她当孩子,他们还算是忘年之交。在一起时相处愉快,还算说得到一起去。如今,或许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吧?摆弄了一会儿,便又叹着气把餐具收起来。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今年是江爹爹第一次在家过年,也是朱肃锦第一次不在家过年。加上钱老头钱老太,家里增加了三个人,减少了一个人。 小和尚昨天就回报国寺了,说是要陪师傅过年。钱亦绣又让厨房做了些素食点心给他带回去。 PS:谢谢亲的订阅、打赏和月票、推荐票,感谢!继续求正版订阅,让文文的成绩好一些。(。) 第二百九十七章享福 三十这天,乡恩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钱家主子们一身新衣,一大早就都来到正院,先摆案给祖宗们上了香磕了头。钱老头又激动地向祖宗作了汇报,他跟着三房一家在京城享福了,好日子是在乡下想都想不到的。他正在努力,争取再把那几房带来京城享福。 年饭依然是在侧屋里吃的。钱三贵、钱老头、钱老太在炕桌上吃,其余的主子在地下桌上吃。依照乡下的习惯,还另开了一桌,让肖恩及钱华、王寿、蔡老头、黄铁在这里吃。钱华几人已经习惯,只王寿有些受宠若惊,还放不开。 席上,钱满江和潘月还敬了王寿一杯酒,谢谢乳娘对潘月的恩情。 年饭从晌午吃到天黑,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不是这家响就是那家响,几乎没有断过。 钱老太感叹道,“京城人就是富,那爆竹就像不要钱的石子儿,不停地往水里扔。” 钱满江笑道,“奶,咱家周围的住户都是官家和富商巨甲,搁平头百姓,也没有这么浪费。” 钱老头道,“即使是京里的平头百姓,日子也比溪山县的地主好过。要不朵娘咋不回老家,宁可在京郊的村里过活?那就是因为京里好,连带着京郊的乡下都好。” 这老爷子如今是钻了牛角尖,不管什么话,他都能联系到京城的好日子上。 钱三贵侧头问黄铁道,“给朵娘的信带去了?” 黄铁起身道,“禀老爷,带去了。堂姑奶奶说,他们初二天不亮就出发,能赶在晌午前到府里。” 前些天钱三贵让人给钱满朵带了信,让他们一家来府里住几天。 晚上,众人吃了饺子,便各自回了院子歇息。钱满江把潘月娘仨送到惜月轩后,又去了前院,他要同黄铁几个得脸的年青下人一起打马吊守岁。 这个年是钱亦绣第一次离开小娘亲单独过,她还有些不习惯,便拉着蓝珠、紫珠、白珠几个丫头打了一会儿马吊才上床歇息。 香雪院也随之安静下来。只远处的爆竹声和院子里的红灯笼,提示着今天是大年夜。动物之家都去了宁王府,若是猴哥猴妹在,或许还会热闹些。 第二天大年初一,三品以上的命官和命妇都要去宫里给皇上太后拜年。潘月是郡主,钱老太是伯夫人,按制她们也该去。但太后怜她们身体不好,不让去。 一大早,孩子们先去正院拜了年,又拿了红包。早饭后,穿着官服的钱三贵和大妆后的吴氏便在王寿的陪同下去了皇宫。钱亦绣和钱满江早跟潘阳和付氏打了招呼,请他们帮着照看一下。 钱满江今天宫里当值,天没亮就走了。他这些天要连着当值,因为他之后几天要去一趟胶东吴氏奶奶的哥哥家,跟同僚们换了班。 钱府只得由钱老头出面,接待来拜年的人。又让钱华陪着他,遇事提点一番。 上午,钱府就来了许多人拜年,钱老头都不认识,在钱华的提点下说几句客气话,拜见的贴子留着钱三贵和钱满江回来看。 午时末,钱三贵和吴氏才回来。他们急急吃了饭,累坏了的钱三贵便歇了。 之后,朱肃锦来拜年了,还来内院给钱老太、吴氏、潘月行了礼。 听说梁大叔也来了,他只在外院跟钱老头说了一阵话。 大年初二付氏要回娘家,潘驸马便让潘月姐妹初四再回去。这个安排潘月和钱亦绣都高兴,他们也好久没看见钱满霞了。 巳时初,钱满霞和万大中带着万芳、万伏来了。钱满霞比之前瘦了好多,哪怕嘴上是笑着的,但眼里的愁苦掩都掩不住。 自从来京后,钱满霞很少回娘家,难得回来一次,也呆不了多久就走。每次问她,她都说婆婆和小姑待她不错。钱家人也就放了心,万二牛和万大中对她肯定好,若婆婆不错小姑好处,那她的日子不会难过。 见她这样,钱亦绣心里气得不行。小姑姑的性子乐观开朗,不管遇到再大的艰难,她都会坦然面对。但今天的样子,她一定是受了大委屈。 吴氏也看出来了,等几个孩子互相给长辈们行了礼给了红包,她便把钱满霞叫去了西侧屋,钱亦绣也厚着脸皮跟了进去。 因为在乡下习惯了,万大中不需要跟着钱三贵、钱老头去前院,他们都在东侧屋聊着天。只不过,当他看到钱满霞被吴氏叫出去时,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吴氏问钱满霞道,“霞娘,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女婿欺负你了?” 钱满霞的眼圈有些红了,嗫嚅着说,“没有,相公待我很好。” 钱亦绣急道,“那就是你婆婆待你不好了?” 钱满霞依旧摇头道,“不是,婆婆待我也很好。” 吴氏急得不行,提高嗓门道,“哎呀,你要急死老娘呀。你是老娘肚子里爬出去的,心里有事娘会看不出来?快说,什么事?” 钱亦绣也道,“有啥事姑姑就说吧,咱们人多,有事也能商量一番。你一个人闷在心里,真吃了亏,咱们不知道,想帮帮都不成。” 钱满霞的眼泪流出来了,才小声说道,“就是,就是,婆婆说我是乡下来的,不懂京里的规矩,出去应酬要被人笑话。说是,说是,要给相公纳个识文断字的良妾,让她帮衬我。” “放屁!”吴氏气得爆了粗口,咬牙道,“女婿也同意了?” 钱满霞摇摇头说,“相公一直不同意,公爹还因此训斥了婆婆。婆婆就气哭了,说公爹和相公一走十几年,她们母女过得多不容易。说她们都没享到公爹和相公的福,却只有我享到了。小姑也帮腔,说我是乡下来的,连丫头都比不上,还好命嫁给了她哥哥,偏嫉妒心又这么强,拦着她哥哥不许纳妾,还挑拨她父亲和母亲的关系。相公气不过,又去骂了小姑。小姑就又哭又闹,说我挑拨他们兄妹关系。还是大姑回家劝了婆婆,又骂了小姑,她们才好上两天。两天后,又会继续闹腾。娘,绣儿,我怕,若婆婆趁公爹和相公不在,真弄个小妾回来,我该咋办。” 说完,就用帕子捂着脸哭起来。 钱亦绣已经听说过,万二牛的老婆杨氏是一个军中小官的女儿。当年万二牛和万大中父子隐姓埋名护着朱肃锦去乡下的时候,大女儿万云娘才十岁,小女儿万雪娘才刚刚两岁。连杨氏都不知道相公和儿子还活着,就自己独自领着两个女儿过活。 说起来,她们母女三个那些年的日子也非常苦。为宁王卖命的丈夫儿子“死了”,宁王又被赶出京城。杨氏娘家怕粘惹上是非不跟她们来往,她们只能靠积蓄过活。积蓄没了,又把原来的三进院子卖了,买了一处小院子才过了这么些年。 大女儿万云娘非常能干,万氏父子不在家,母亲无用,妹妹年幼,都是她出头管家。耽搁到十八岁,才匆匆嫁人。她男人比她还小一岁,因读过两年书,在一家铺子里当帐房。万家父子回来后,给了他们几百两银子,他们就开了个铺子,日子也才好过起来。 听钱满霞的说辞,杨氏之所以为难钱满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认为那十几年间,万氏父子不管她们母女几人,让她们吃尽了苦头。特别是她的两个女儿,本应是官家千金,却抛头露面讨生活。而钱满霞一个乡下人,却把她们几人的福都享了。或许万二牛觉着自己亏欠她们母女的,也就有些纵着她们。 吴氏气道,“万家父子不管她们母女是为了宁王世子,也不是为了霞娘,怎么能把帐算在霞娘头上呢?真是太不讲理了。再说了,霞娘享万家咋福了?她嫁进万家的时候,咱们钱家日子早就好过起来了,不算铺子和田地,光陪送的箱底银子就有好几百两。” 钱满霞道,“我说了,公爹和相公都解释了,她们不信,还说相公只帮媳妇不帮娘。” 吴氏也流了眼泪,恨恨说道,“怎么办,她再不济也是你婆婆,总不能让你们小两口合离吧?若真弄回来一个妾,霞娘的日子可就糟心了。” 钱亦绣说道,“咱家虽然比不上权贵世家,但比万家的腰杆可是硬太多,怎么会由着她弄妾回来,姑夫也不会同意。”又问钱满霞道,“她们对芳儿和伏儿如何?讨要过你的嫁妆吗?” 钱满霞擦擦眼泪说道,“婆婆对芳儿和伏儿都好,特别是对伏儿,稀罕得要命。也没要过我的嫁妆。不过,我隐约听说,杨家二舅娘来串门子时跟我婆婆和小姑说,说咱们老钱家是土老财,有的是银子。又说我没见识,让婆婆把我的嫁妆接过去帮着管,还能帮小姑弄些嫁妆出来。但我婆婆没同意,说她会自己攒钱给小姑置嫁妆,还说她做不出这种贪没儿媳妇嫁妆的事来。” 钱亦绣听了点点头说道,“还有可取之处,咱们就不要先翻脸,姑姑以后跟她也好相处。若能和和气气把事情解决了,最好。实在不行,咱们再说翻脸的话。奶过会儿出去敲打敲打姑夫,让他注意些,别真让他娘弄回个妾来,那时咱家可就顾不上脸面了。姑姑晚上回家的时候,拿几样首饰和料子回家送给你婆婆和小姑,就说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以后,你要多跟你大姑子来往,跟她说,若他们生意上有什么需要,锦绣行可以帮忙……” 几人商量完,吴氏就擦干眼泪,出去敲打了万大中一番。万大中红着脸一再保证,会对霞娘好,不会由着他娘弄什么妾。 钱老头不赞同地训斥吴氏道,“你不贤惠,还教着霞娘不贤惠。那柴大官人,都五十几的人了,前儿又纳了第九房小妾。他说他夫人特别贤惠,自己服侍不好他,就抬小妾进门服侍他。我们一起喝茶听书的人,都说他夫人贤惠知理,是妇人典范。孙女婿才二十几岁,抬房妾回来帮霞娘分担一下,两人娥皇女英,又有什么不好?” 万大中脸都吓白了,直说,“岳母教训得对,我不会抬妾。” 吴氏气得都快把一口牙咬碎了,才忍着没跟他顶撞。 钱亦绣翻着眼皮看了老爷子一眼,他穿着绸缎长袍,带着碧玉簪子,头发和胡子梳得油光水滑,看着不比三贵爷爷大多少。这老爷子,就属于那种特别跟“潮流”的人。现在不仅爱逛街、喝茶、听书,前两天还买了个鸟笼,买了两只鹦鹉,准备遛鸟了。若是他再小个几岁,说不准真会赶时髦弄个妾回来。 潘月嘟嘴说道,“若江哥哥敢弄个妾回来,月儿就带着三个孩子、公爹、婆婆一起回归园,再也不见他。” 在她的潜意识里,归园才是她娘家,钱三贵和吴氏、三个孩子既是她婆家人,也是她娘家人。 钱老头冲口而出,“你个……”后面的两个字生生憋了回去,脸都憋红了,闷头狠吸了两口烟。 钱三贵呵呵笑道,“儿媳说得对,若满江真弄个女人回来,咱们就都回乡下去。” 正说着,钱满朵一家四口来了。 许久没见到亲戚,众人都是高兴又感慨。 如今的李阿财更会说话了,拜年的吉祥话一套套的,还特别感谢了钱亦绣对他的关照。现在的活计离家近,挣钱又多。 李阿草比小时候好看些了,胆子也比以前大,但说话还是要脸红,声音也小。 李阿财和李阿草给七个长辈拜了年,每人得了七个大红包。 钱亦绣也领着明儿和静儿给李栓子和钱满朵拜了年,他们两人给了三兄妹每人一个装着两颗银锞子的红包。钱亦绣捏着红包暗道,那个随时都想占便宜的两口子终于立起来了,还舍得送银锞子。 只是,钱满朵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特别严重。李阿财穿的是绸缎,头上还插了玉簪。可李阿草穿的是布衣,包包头上只系了两根红绳子。 说话时,对李阿财轻言细语,满眼的喜爱。可对李阿草,声音生硬不说,眼睛里也没有多少温度。 这也没办法,现代许多父母还重男轻女,别说古代了。 虽然钱满朵不待见李阿草,好在李栓子和李阿财父子对她还算不错,不时说阿草在家如何如何能干。吃饭的时候也挺照顾她,见她胆子小只敢夹面前的菜,就会给她碗里夹些离她较远的菜。 钱满朵一家就在钱府一处小院子里住下了,两口子无事就去正院陪着钱老太和钱三贵夫妇聊天。想着少年人喜欢看热闹,钱三贵就让下人领李阿财去街上转。 李阿草则是被钱亦绣请去香雪院里玩,又送了她几样适合小女孩戴的金银首饰。本来想送她一匹料子做衣裳,又怕钱满朵挪作它用,就让人比着阿草的身量裁了冬夏衣裳各两身,让她自己拿回去慢慢缝。 钱满朵见钱老头一吃完早饭就走,甚至晌午都不回来吃饭。忍不住问道,“这里又不用下地侍弄庄稼,我爷那么早出去干啥?” 钱老太歪嘴道,“他呀,喝茶,听书,遛鸟,享福去了。”又忍不住骂道,“老不死的,昨晚还跟我念叨着妾不妾的。觉得大中没纳成妾,他都帮着亏。三儿,若那老不死的真起了那些不要脸的心思,就把他撵回乡下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谢谢~~今晚加更,感谢众位亲的支持。继续求订阅,订阅,订阅……(。) 第二百九十八章劝合离 吴氏听了也气道,“亏公爹想得出来,那么大年纪了还想这些,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李栓子和钱满朵听了吃惊不已,钱满朵脱口而出,“老天,我爷已经六十八了,还会想这些?” 钱三贵瞪了吴氏一眼,沉脸说道,“你爷没有那么不堪,他也只是说说,断不会有那种心思。” 钱老太摇头道,“不一定。你爹从年轻时就羡慕大地主、大乡坤,不止羡慕人家天天吃肉穿绸子衣裳,还羡慕人家女人一大堆。要不咋拼了命的让你去习武,让四贵去读书?他是知道自己没本事当老爷,就想让你们出息,他当老太爷。” 钱三贵被逗乐了,安慰道,“娘放心,我爹不会有那种心思。真有那种心思了,儿子也不允。” 钱亦绣是踏着这几句话进来的,见钱三贵不愿意多说,便趁吴氏出侧屋的时候偷偷问她。吴氏戳了戳钱亦绣的脑门,还是说了。 钱亦绣唏嘘不已,一家人来到京城,钱老头不仅最先适应贵族生活,竟然还追求生活糜/烂。不过,自家已经被京城贵族圈子看不起了,不能让老头再平凭笑料。便悄悄跟吴氏说,让她一定要提醒三贵爷爷,无人时好好敲打一下老头,万不能姑息。 吴氏点头道,“可不是,咱们家已经被人家说嘴了,不能让你爷再闹笑话。” 钱老头是在天快黑的时候回来的,他唱着小曲儿,把手中的鸟笼递给下人,进了屋还继续唱着。见所有的人都望着他才住了嘴,问道,“都看我作甚?” 钱老太歪嘴道,“看你长得俊。” 钱老头笑道,“说笑话哩。若是四十几年前说这话,我还信。那时,花溪村里最俊俏的后生,可不就是我了。” 钱老太的嘴更歪了,嘀咕道,“一脸老树皮了,还好意思说这话……”见钱老头沉了脸,才住嘴。 大年初四,由于钱满江还当值,就钱亦绣带着潘月和弟弟妹妹去荣恩伯府。 他们直接到了外院的书房,潘元凤已经在那里了,而且只来了她一个人,丈夫孩子都没来。她刚哭过,眼睛红红的,潘驸马似乎刚才在训斥她。 钱亦绣领着明儿和静儿给潘姥爷、潘舅舅、付氏及潘元凤行了礼,劼哥儿和弈哥儿也来跟潘月行了礼,几个孩子又得了几个大红包。 潘月只跟潘舅舅和付氏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地坐在了椅子上,还故意把脸侧去一边,不去看潘驸马。 潘驸马无奈地笑笑,柔声说道,“都这么久了,月儿还是不理爹爹?” 潘月扭了扭身子,嘟了嘟嘴,说道,“嗯,不想理你。” 她的态度虽然不算好,可言外之意是承认这个爹了。 潘驸马激动的眼圈都有些发红,连连笑道,“好,好,月儿不想理就不理吧,等月儿想通了,再多陪爹爹说说话。” 老老实实坐在锦凳上的静儿听见潘月的话跑了过来,倚在娘亲身边说,“娘亲不理姥爷,静儿也不理。”说完小脑袋一扭,跟潘月一样看向门外。 童言童语逗得大家乐起来。 潘元凤却是嫉妒不已,气得眼圈更红了。如今她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在婆家天天被婆婆念叨,说他们潘家如何不仗义。丈夫对她也越来越冷淡,一个月都难得去她屋里一次,那些小妇天天在她面前趾高气昂。今天回娘家,可婆婆却找借口让丈夫带着孩子去了她的娘家。 回家跟父亲诉苦,父亲还骂她当初干蠢事,说实在不行就合离。既然她在崔家日子不好过,还不如回娘家。愿意再嫁潘家不拦着,不愿意再嫁,潘家也不差她口饭吃…… 天呐,这哪是父亲该说的话。 其他人都没顾及潘元凤,说了一阵话后,便一起去旁边的潘府给潘老太爷和潘老夫人行礼。 晌饭是回荣恩伯府吃的。饭后,潘元凤去看叶姨娘,潘月娘几个去了清辉院歇息,劼哥儿和弈哥儿也跟着钱亦绣一起去了。 她们一走,潘舅舅便跟潘驸马说道,“爹,您让二妹妹跟妹夫合离,不好吧?” 潘驸马冷哼道,“合离才是她最好的出路,能把皓儿带出来更好。若有一天她真回潘家了,你和你媳妇要好好待她。虽然她有些小心思,但人还是比较单纯,不会有什么害人的心思。” 潘阳和付氏愣了愣,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潘驸马约摸着潘月该歇息好了,又忙不迭地去了清辉院。还没到院门,就听见里面孩子们的笑闹声。 过去他最不耐听孩子的吵闹,一听就头疼。他喜欢听潺潺流水声、雨打芭蕉声、风吹竹叶声,觉得这些是天籁之音,听了神清气爽。可现在,他觉得孩子的笑声才是最动听的声音。 他乐呵呵地走进去,虽然潘月不理他,但也没躲他。他坐在远处跟钱亦绣说着话,眼睛不时向潘月看去。 而潘府的一个小院子里,潘月正和叶姨娘说着话。 叶姨娘听了女儿的境遇,也是直抹眼泪。说道,“说来说去,咱们娘两个都是苦命人。十几年前,我是官家小姐,因为仰慕你爹的才华和相貌,走了那一步棋。我是如愿当了你爹的女人了,可一个月难得见他几次,还终日圈在这个院子里见不得天日。没想到十几年后,你又干那种傻事。虽然如愿当了崔家的嫡子正妻了,却要受这么多闲气。早知崔家和女婿这样无情无义,还不如让你爹帮你找个人家嫁了,说不定日子好过得多。不过,姨娘觉着,合离是大事,不仅影响你将来的生活,也影响潘家的门风。你爹都情愿你合离,肯定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情。等你爹来的时候,姨娘会仔细打探……” 正月初十,钱满江去了胶东,钱满朵一家也带了半车礼物回西石村。 刚送走他们,钱亦绣就接到一个贴子,是太丰大长公主府的黄灵儿下的。说明日是她十三岁的生辰,请几个姐妹去府里聚聚。 PS:谢谢各位亲的支持,继续求订阅。(。) 第二百九十九章大长公主府 黄灵儿不是大长公主的亲重孙女,是黄锦玉的堂妹。而且这个堂妹的关系已经离的有些远了,是黄老驸马弟弟的重孙女。因为大长公主府子嗣不丰,黄老驸马只有一个儿子黄侯爷,黄侯爷只有一个儿子黄大人,黄大人只有一个儿子黄锦玉,真正的三代单传。 大长公主觉得府里太寂寞,就把黄灵儿从小抱过来当亲重孙女一般养大。 赏梅宴的那天,黄灵儿也作过一首诗,因为不算太惊艳,所以钱亦绣没有过份关注,只记得是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姑娘。 送贴子的嬷嬷还说,这次只请了三个岁数相当的小娘子,除了钱亦绣,还有梁府的梁锦玉,付府的付明兰。大长公主还专门交待,让钱亦绣把猴妹带去。 大长公主还真是有心了,这两个小姑娘都是跟钱亦绣交好的。 收到这个贴子后,钱亦绣便认真准备起来。她也希望能交几个好闺蜜,今后时常能串串门,写写信,也不至于太寂寞。当然,梁家除外。 现在,想像小时候交异性朋友是不可能的,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而小时候交的梁大叔、张央、宋怀瑾已经难得见一面了。梁大叔有那样一层关系,最好不相见,相见都尴尬。张央离得远,想见一面不容易。宋怀瑾已经有了媳妇儿女,来京后只见过一面,似乎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多话,人也放不开。 想了半天,决定送小姑娘一套金莲芬仕系列化妆品,这是新品,还没有上市。最主要的特点是多了一盒唇膏,这是开创了古代化妆品的先河。之前古代化妆品里只有胭脂没有唇膏,打腮红和擦唇红都用胭脂。这种唇膏不像现代的棒形唇膏,也是装在盒里的,要用手指抹在唇上。 下晌,钱亦绣去了宁王府,动物之家都在那里。接猴哥的同时,正好看看王妃和朱肃锦。 她直接去正院见王妃,刚在正院的垂花门外下了轿,便遇见晋氏和她的两个女儿。她们今天也来看王妃,下人说王妃正在歇息,没让她们见。她们在东厢客房等了近一个时辰,便不想等了,出来时正好遇到钱亦绣。 晋氏眼睛一亮,想着王妃喜欢钱姑娘,肯定会见她,便又领着两个女儿跟着她返回正院。下人看看不知趣的母女三人,只得跟钱亦绣说王妃身子不爽利,还在歇息,让她等等。 钱亦绣也讨厌这三人,说道,“既然王妃在歇息我就不打搅了。我想见见表哥,把猴妹领回家。” 郭公公出来笑道,“小世子把猴妹和闪电、银风带去恒王府做客了,只有猴哥和跳跳留在府里。” 恒王是四皇子朱祥晏。他也是个不得宠的,但比宁王的境遇好太多。他的母妃是四妃之一,只不过死的比较早。他从小就不喜欢读正经书,专爱风花雪夜,听戏听曲儿。听说京城第一名妓,倚红楼的头牌秦媚媚的唯一入幕之宾就是他。 皇上的七个儿子,只有大皇子宁王和三皇子历王、四皇子恒王被封了王。 在世人的眼里,被封了王的皇子是没有太大机会争储的。 朱肃锦把猴妹它们带去恒王府,一定是开展动物外交,拉拢能拉拢的人去了。而猴哥的性情比较暴躁,一般不会带出去见外人,更不会带去见那些惹不起的主儿。 钱亦绣想着,猴哥虽然暴躁,但还是比较听自己的话。况且它喜欢看美女,一般对美女还是比较客气。猴妹要帮着朱肃锦搞外交,自己就带猴哥去吧。 钱亦绣跟着下人去了朱肃锦的院子,把猴哥和跳跳领回了家。 跳跳好久没来钱家了,受到了众星捧月般的待遇。特别是明儿和静儿,骑在它身上不肯下来。跳跳是个好娘亲,性情也温柔,对孩子非常有耐心,它爬在地上,任他们两个在它身上折腾。 第二天,晴朗了几日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雪。钱亦绣穿着绯红莲花纹样锦缎褙子,石榴红软缎百褶裙,头戴扇叶翡翠钗,化了个浓淡适宜的妆容。 她一起身,自然又受到几个丫头的交口称赞。 曾嬷嬷笑道,“我在宫里见多了各色小娘子,论人才出众,除了当年的珍月郡主,还真没有人越得过大姑娘。” 白珠把猴哥和跳跳也打扮好了。 猴哥只穿了条湖蓝色大短裤,戴了个猴头银项圈。 如今的它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幼稚了,根本不喜欢穿衣裳,嫌碍手碍脚,麻烦。 白珠便道,“今天姑娘带你去串门子,听说有好些漂亮的小娘子,你想让她们看到你的丑屁股?”这是钱亦绣经常说猴哥的话,白珠也学到了。 猴哥听了才忍着性子由着白珠给它穿了条裢子,它自己又拿着腰包让白珠帮它系好。 跳跳很听话地由着白珠打扮,穿了件湖蓝色绣花坎肩,戴了个狼头银项圈,脖子上扎了个大红绫蝴蝶结。 钱亦绣见猴哥带着腰包,又不顾它的反对,弯腰解了下来,嗔道,“这是去串门子,别那么丢人去划拉人家的东西。” 出门前,紫珠又把一件大红缕金撒花缎面出风毛连帽斗篷给钱亦绣披上,白珠把一个铜雕锦地花纹八宝手炉塞进她手里。 马车里,钱亦绣还在不时嘱咐猴哥不许闯祸,不许拿人家东西,不许闹着上主桌吃饭……猴哥十分不耐烦,从昨天唠叨到今天,主人不烦它都烦了。如今它也学会了翻白眼,不停地向钱亦绣翻着,表示自己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见它这样,钱亦绣用手食指轻轻戳了它前额一下。又顺了顺跳跳头上的毛说,“还是跳跳乖,听话,又不爱惹事。” 到了大长公主府,直接被领去了大长公主住的正院。东侧屋里,大长公主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盘腿坐在炕上,三个小姑娘挤着坐在炕几的另一面,搂在一起说笑。这三个正是黄灵儿、梁锦玉、付明兰。 钱亦绣领着猴哥进去,曲膝给大长公主见了礼。 大长公主招手笑道,“快上炕暖和暖和,可怜见儿的,一定冷坏了。” 把钱亦绣拉在炕上坐下,又指着跟进来的猴哥说,“这就是猴妹?” 钱亦绣笑道,“猴妹在宁王府,这是猴哥。” 猴哥跟大长公主作了个揖,然后就冲那三个小娘子挤眉弄眼起来,逗得众人大笑不已。 钱亦绣又笑道,“还来了一条狗,叫跳跳。由于它长得像狼,下人挡在门外没让进来。它父亲是狼,母亲是狗,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温顺得紧,不会伤人。” 大长公主让人把跳跳放进来。由于怕把大长公主惊着,紫珠一直贴着跳跳走。 大长公主怀里的小哈巴狗珠珠一见跳跳,马上跳了下去,跟跳跳狂起来。跳跳爬下温柔地看着它,任它在自己身上翻来翻去。 众人看到跳跳温柔的眼神,都惊奇不已,便也不怕它了。 钱亦绣心道,这就是不识货,真正厉害的正蹲在椅子上吃点心呢。这个小色坯,边吃还边看着黄灵儿几人和年青的丫头笑,要是婆子们笑声大了,它还会甩她几个白眼。逗得大长公主等人更是开心不已。 大长公主也起了玩心,故意让一个最老的婆子拿一碟点心给猴哥。猴哥看都不看那婆子一眼,面无表情接过点心。又让一个漂亮丫头送点心,猴哥则是边接点心边冲丫头直乐。 大长公主笑得不行,连连说道,“哎哟哟,连猴儿都喜欢看漂亮小娘子,别说小哥儿了。” 钱亦绣把装化妆品的的锦匣送给黄灵儿,也脱了鞋,挤过去跟那几个小姑娘说笑起来。 梁锦玉和付明兰听说是新品,竟然有专门擦嘴唇的唇膏,便让黄灵儿打开锦盒,几人拿着唇膏擦拭起来。 “哎呀,的确比胭脂润泽,擦在唇上也舒适。” “是啊,是啊,唇上亮晶晶的,比擦胭脂好看。” 梁锦玉迫不急待地问,“绣姐姐,我好喜欢这个唇膏,锦绣行什么时候开始卖?” 钱亦绣笑道,“喜欢送你一套就是了。”看到付明兰期待的眼神又说,“也送你一套。” 几个人唧唧喳喳地笑闹着,一会儿就好得像亲姐妹一般。 大长公主就是喜欢看漂亮小娘子,抿嘴看着她们直乐,听她们说着小姑娘感兴趣的话题。 正说笑着,就听见黄锦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听说猴妹来了?还来了一只白狼?” 大长公主笑道,“我家的霸王来了。”又对冲进来的黄锦玉说,“老实点,别把人家吓着。” 穿着棕黄提花锦缎长袍的黄锦玉先笑嘻嘻地给大长公主行了礼,又拿出四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精巧竹编小篮子给黄灵儿几人。说道,“这是我昨天在外面淘来的,给妹妹们玩。” 这小篮子在钱亦绣看来很普通,就是三贵爷爷编的都比它好。但黄灵儿几人却是极喜欢,还让丫头去摘几枝小腊梅插进去。 黄锦玉这才看向猴哥,诧异道,“咦,这猴子怎么一下子长得这样大?” 钱亦绣道,“黄公子上次看到的是猴妹,它是猴哥。” 黄锦玉又道,“那它有猴妹厉害吗?” 钱亦绣难得解释,说道,“差不多。” 这话猴哥可不爱听了,直冲钱亦绣甩眼刀子。 梁锦玉笑道,“绣姐姐谦虚,弄得猴哥都不高兴了。听我大哥说,猴哥比猴妹厉害多了。” 猴哥听了,高兴地对梁锦玉甩了几个笑眼,又把众人逗得大笑。 黄锦玉又看了看一旁的跳跳,说道,“这白狼倒是稀罕,柔顺得紧。” 黄灵儿纠正道,“哥哥,钱姑娘说它不是白狼,它爹是狼,它娘是狗。” 黄锦玉听了,大笑不已。他已经听说宁王府的猴妹和几条狼狗厉害非凡,把恒王府养的狼狗打得不敢出窝,他也想把猴哥和跳跳拉出去遛遛。 钱亦绣摇头道,“跳跳你可以带出去遛,但猴哥不行。它脾气不好,只要不在我跟前了,便容易伤人,所以宁世子出门都是带猴妹不带它。” 黄锦玉早听朱祥其说过猴妹把寿王府三个护卫鼻子抓掉的事,那天又亲眼看到猴妹一瞬间抓破罗素儿丫头的脸,又听说这猴哥比猴妹还厉害,便不敢勉强它,带着跳跳跑出去玩了。 黄锦玉带着跳跳一出门,黄灵儿便开始夸自己的哥哥如何如何好。在钱亦绣心里,那黄锦玉就是典型的纨绔公子哥儿,高门少爷的毛病他有。对他的那些“优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过,梁锦玉和付明兰倒是听的津津有味,两个小姑娘还会不时附合两句。因为她们都有哥哥在国子监读书,说黄锦玉聪明,文章和字都写得好,就是有些淘气,是先生骂得最多也是夸得最多的生员。 瞧她们的样子,好像都对黄锦玉印象不错。 黄灵儿又替自家哥哥在赏梅宴的失礼举动向钱亦绣道了歉,说她哥哥虽然好玩冲动,但也不会那么顽劣,那天一定是喝多了酒才失了分寸…… 大长公主听了,也笑着插话道,“嗯,那天他老子狠敲了他一顿,打得他连路都走不利索……少年人,都有淘气的时候,等大些了,自然就会收敛。” 钱亦绣笑笑,暗道,那天也是自己两世为人,胆子大,脸皮厚,还盗版了两首诗才挽回影响。若换成其他小姑娘,丢了这么大的脸,还不得哭成什么样。 晌午时,一个三十左右的美妇过来,说是吃饭的时辰了。这是黄锦玉的母亲黄大奶奶王氏。 大长公主呵呵笑道,“跟你们小娘子在一起,老婆子也变小了,连吃饭的时辰都忘记了。” 丫头把炕上的紫檀蟠螭炕几撤下,抬上来一个洋漆描金大长方形炕桌,桌上已经摆满佳肴。 一个丫头又端来一盆吃食放在猴哥旁的小几上,猴哥看看摆满吃食的炕桌,又看看自己的盆子,怒了。它又乱叫着想去掀盆子,被早有准备的紫珠抱住了。 大长公主纳闷道,“它这是不高兴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章递信儿 听了大长公主的问话,钱亦绣红着脸说道,“它定是嫌自己的菜少了。” 众人又大笑不已。黄大奶奶笑道,“这猴儿,当真是个精的。”又让丫头去拿蝶子,把炕桌上的菜每样夹了些,给它端到几上。 猴哥这才气鼓鼓拿着勺子吃起来,照它的想法是想上炕跟主人一起吃。但主人早有嘱咐,它也只有委屈自己单吃。 大长公主带着四个小姑娘吃饭,黄大奶奶在一旁服侍大长公主进餐。吃了几口,大长公主便让黄大奶奶也上桌吃。黄大奶奶告了罪,坐了上去。 黄锦玉的祖母前几年就病死了,府里只有大长公主和黄大奶奶、黄灵儿三个女主子。 饭后,大长公主乏了,便让四个小娘子出去逛园子玩。 等小姑娘们披上斗篷出了门,大长公主问黄大奶奶道,“你看这个钱小姑娘如何?” 黄大奶奶笑道,“长得漂亮,又有才情,这两样都像极了潘驸马。” 大长公主摆手道,“漂亮,有才情,这些都是次要的。关键是沉稳,胸有千壑,还没有歪心思。你看看她,不到半日,就把老婆子,还有那三个小娘子哄得开开心心。锦玉玩心大,又没个兄弟帮衬,要有个沉稳又能管住他的人才行。听说,赏梅宴那天,钱小姑娘曾经把锦玉说得哑口无言,锦玉好像还不排斥她。” 黄大奶奶又道,“钱姑娘什么都好,就是门第……说句诛心的话,太后娘娘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 大长公主道,“咱们家目前还不需要靠联姻来光大门楣,给锦玉找个好媳妇才是最重要的。你可别像那崔氏,拿着珍珠当鱼眼珠。”又道,“即使太后娘娘和我都不在了,不是还有宁王给钱家当后台吗?别看五皇子和那几家现在蹦得欢,我琢磨着,宁王才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否则,那梁小狐狸能猴急地想结这门亲?” 黄大奶奶忙道,“祖母说的是。那咱们是不是赶紧去钱家提亲?” 大长公主道,“也不要操之过急。锦玉当初让钱小姑娘当众出丑,钱家人和潘驸马还在气头上,定不会答应,徐徐图之便是。”见黄大奶奶欲言又止,又道,“有话就说,我不耐猜来猜去的。” 黄大奶奶道,“孙媳觉得,锦玉是不是对梁家锦玉更上心?您看,前儿梁家锦玉说稀罕小篮子之类的小东西,锦玉就马上淘来了。再说,咱们两家之前一直在说他们两个的名字一样,最是有缘份。”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那梁小姑娘,脾气好,相貌好,出身好,哥哥也有出息,确实样样都出色。特别是她的名字,是去逝的老老国公爷特地求悲空老神仙取的,定是个有福之人。之前,我最看好她。只不过,她跟钱小姑娘比起来,我觉着钱小姑娘更适合咱们家的锦玉。锦玉顽劣好玩,梁小姑娘降不住他,但钱小姑娘定然降得住她。”看到黄大奶奶的脸色不好看,又道,“你也别不舒坦,就锦玉那样,真有个人管住他,是他的福气……” 天空还飘着小雪,亭台楼阁和玉树琼枝落满了雪花,如仙境一般洁白美好。几个花朵般的小姑娘和一只猴子走在游廊里,欣赏着飞雪中的景致,撒落一路的欢笑声。 梁锦玉的小手似是无意地拉着钱亦绣,手凉得像冰棍却还是不放开,钱亦绣感觉她像有话想单独跟自己讲。她想单独讲的肯定与梁大叔有关,钱亦绣并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一直紧跟在黄灵儿和付明兰的身后,以至于有些拖着梁锦玉走。 虽然钱亦绣到目前为止还是觉得,就梁大叔本身来说是最适合自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自己曾经想嫁的人。但被梁大妈搞成现在这样,她也绝了心思。 前面的地势开阔起来,几个少年正在雪中跟几条大狗玩的热闹。除了跳跳,还有两只棕黄色的大狼狗,一只一身黑毛的有些像大山的番獒。这几只狗中,最漂亮,跳得最高的就是一身雪白又矫健的跳跳。 那几个少年和大狗都有些兴奋,人叫狗吠声传得老远。除了跳跳,另几只狗都被下人用绳子拉住,或许怕它们发狂出事。 猴哥见了还想去凑热闹,一直拉着它的紫珠根本不敢放手。这个场面,若猴哥去了,被那几人或是狗撩拨不高兴或是太高兴了,都容易出事。 钱亦绣见猴哥满眼不服,哄道,“你不要过去,等过些天就让你进山玩。”猴哥听了才老实下来。 跳跳看见钱亦绣了,一阵风地跑过来,用头不停地蹭着钱亦绣的腿,钱亦绣也弯腰顺了顺它的头。 黄锦玉也跑过来了,笑道,“钱姑娘,这只狗厉害,又极通人性。” 钱亦绣笑着点点头。 黄锦玉又对黄灵儿和付明兰笑道,“妹妹,付姑娘,我送的小篮子,你们喜欢吗?若喜欢,我再给你们淘。那里还有小筐小篓小笼子什么的,跟别的地方卖的不一样,极精巧好看。” 四个小姑娘,三个人他都招呼到了,唯独没有招呼梁锦玉。但钱亦绣却觉得,黄锦玉或许最在乎的,就是他没招呼的人。 因为,他的眼神不时向梁锦玉飘去。看着像是在问黄灵儿和付明兰,实际问的却是梁锦玉。这就是有些叛逆的青涩少年,真正装在心里的,面子上却要刻意忽略。 付明兰笑道,“谢谢黄公子,这些小东西极好玩。” 黄灵儿也道,“若是有草编的更好,那才有野趣儿,就要这么小的。” 黄锦玉又拽拽地问梁锦玉道,“梁姑娘呢?也喜欢这些小东西吗?” 梁锦玉已经有些不开心自己被冷落了,嘟嘴说道,“我有我哥哥帮我买。” 黄锦玉道,“你哥哥哪有我买的好。”又对黄灵儿说道,“好嘞,哥哥下次给你们买草编的小东西。”说完,又拍拍跳跳,一人一狗向那几个少年跑去。 她们又去黄灵儿的院子玩了一些时候,见天有些暗了,几人便去跟大长公主告辞。走之前,还说好下次聚会的时候把钱亦绣叫上。她们三个是从小玩到大的手帕交,至少每个月聚一次。因大长公主喜欢热闹,绝大多数聚会都是在大长公主府。 原来还有王雯,因为上次的事,她们都不愿意再理她了。 钱亦绣上了马车,见梁锦玉掀开车帘,把一个小荷包塞进她的手里,然后转身跑着上了梁家的马车。似乎还怕钱亦绣追着把东西还给她,上了车就让车夫赶紧走。 钱亦绣摸了摸荷包,感觉里面是个木头玩偶,还有封信。钱亦绣知道,梁大叔和小和尚的木雕手艺都非常好。之前,他们两个也送过她木雕品。 PS:谢谢亲的月票,今天加一更。(。) 第三百零一章看病 宋朝以前的古代是没有小人玩偶的,小泥人什么的都是不吉利的东西。但大乾朝有些像明朝,不讲究这些。不仅有小泥人、小木头人,还有布艺小人,特别是走私过来的小倭人玩偶,很受欢迎。所以,雕个木头人当礼物,也是时下许多青年人的爱好。 钱亦绣把荷包打开,果真是个刷了漆的小木头人玩偶。她原以为刻的会是她,结果是梁大叔自己。只见小玩偶愁苦着脸,还双手抱拳,一副赔罪的架式。 刻得很逼真,也有些夸张,逗得紫珠咯咯笑起来。 钱亦绣的许多事都不会瞒着紫珠,也不怕她笑话。又把荷包里的信拿出来打开,信上是两句诗,只不过改了一个字,把“君”改成了“卿”: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字体刚劲有力。 未解约之前,梁大叔写给她的信都是温和有礼,像朋友,也像大哥,跟她慢慢倾诉,款款而谈。 可这信…… 这不像他的性格,他虽然是武将,出身武将世家,或许从小跟悲空大师学艺的关系,要平和得多。他这样,是方寸大乱了吧? 钱亦绣的鼻子有些发酸,眼圈也有些发热。她记得前世有句话,说缘分像一本书,翻的不认真会错过童话,翻的太认真又会流干眼泪。她觉得她跟梁大叔的缘分,就像长辈们给了她一本装潢漂亮的书,她也觉得书里的内容应该是自己爱看的。于是开始读书前的各种准备,比如沏茶,准备水果和干果,等她倚在美人榻上准备用一生去读的时候,却听说书里有个可怕的女巫,吓得她彻底放弃了这本书。 这本书,应该是她前世今生第一次拿在手里,想要读,最终又放弃的书。 前世,也曾经有过几本书摆在她眼前,她傻傻地连看都不看一眼,一想只掂记着那本不属于自己的书。以致于蹉跎到死,都没能嫁出去。 而今生,除了放弃了的那本书,她还没有遇到想读的书。 突然,朱肃锦的告白又出现在她脑海里。那熊孩子,或许自己嫁给他……刚想到这里,她的眼前又出现那熊孩子光屁股的样子。他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娃娃,她还不想祸害大乾朝的花朵。 再说,他不出意料是要当太子的人。宫斗?还是算了吧。或许,自己就是想宫斗,人家愿不愿意还另说。皇子皇孙们的婚事,都是老皇上说了算的。那老皇帝,钱亦绣虽然只看见过两次,却觉得他有些吓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玩味。 致于梁大叔,既然决定放弃了,就不要患得患失了吧。 她把小玩偶和信重新塞进荷包里,自言自语说道,“改天还给梁姑娘。” 回了府,她直接去了正院,潘月领着明儿和静儿已经在那里了,钱老太也在。 三贵爷爷问道,“姓黄的小子没有欺负你吧?” 吴氏道,“你爷担心了一天,连晌觉都睡不着。” 钱亦绣笑道,“没有,那人又不是疯子,逮着人就咬。听说他在国子监课业极好,他的先生说,明天秋试他有望拿解元。” 吴氏撇了撇嘴说道,“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明儿听了,就跑来抱着吴氏问,“奶,明儿读书读到狗肚肚里了怎么办?” 众人都笑了起来。 潘月说道,“我皇外祖母说,我爹就是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钱亦绣认真地看了一眼小娘亲,不知道她说的这句话是太后过去骂的还是现在骂的。 小娘亲上年九月开始吃药,算上这个月吃的已经吃了五次了,好像没起多大作用。还剩五次的药,希望她能好些。哪怕不一定要跟失忆前一样聪慧,至少能让她记起前事。若真如老和尚说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悲催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去洞天池摘蛇蔓菊,自家没得到一丁点好处,好处都让梁大叔一个人占了,那真是亏大发了。 第二天,钱亦绣拿了三套金莲芬仕系列化妆品出来,让人分别给梁府的梁锦玉和付府的付明兰姐妹送去。这种化妆品她带来京城的只有十套,送了七套出去,如今只剩下三套。她想到上次赏梅宴认识的付明兰的妹妹付明竹,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只有十二岁,便也给了她一套。 她本想把昨天梁锦玉给自己的荷包和着化妆品一起还给她,又怕万一在梁府经过别人的手,这东西被外人看到总归不好。想着反正以后聚会的时候又能见到梁锦玉,到时再给她就是了。 正月十五元宵节,钱亦绣对花灯什么的不感兴趣。头一天,她便提出去报国寺一趟,给钱家长辈及太后祈福,也给没见过面的长公主姥姥上炷香。同时,去看看悲空老和尚,她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顺道再把小和尚接家来住一些日子,潘月和她都想他了。等到二月底他们回大慈寺,又要等到年底才能看得到。 老和尚喜欢吃她做的几道素点,她寅时末就起来,与何氏一道做了两食盒。天还没亮,便带着猴哥和蓝珠等人上马车出城去了。 马车一个半个时辰便到了西山脚下。因为冬天下雪,盘山路不好走,钱亦绣等人便下车,自己爬山。别的千金小姐做不到,她爬山可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用了近一个时辰,到了报国寺,已经午时初了。 今天是元宵节,来烧香的人并不多。刚走进寺里,一错眼的功夫,猴哥便不见了,它定是去找小和尚了。虽然猴哥第一次来报国寺,钱亦绣并不担心它。 她进大殿祈福、烧香,又分别捐了二百两银子。 做完了正事,她向大殿门口的一位小沙弥打听悲空大师的禅房。小沙弥双手合什说,“阿弥陀佛,贫僧就是弘济师叔祖差来给女施主带路的。” 小沙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胖胖的,长得颇讨喜,有些像当初钱亦绣看见的弘济小和尚。 钱亦绣怜爱之心一起,就从荷包里掏出几块玫瑰夹心糖给他。小沙弥看着红红的糖果,想拒绝又舍不得,做了半天思想斗争还是接了过去。他拿一块塞进嘴里,甜得他的眼睛眯了眯,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他们向寺后走去,刚过了一座小拱桥,桥下已经无水,只看得到黑漆漆的大石头。却看见一个高高的身影低头急急走过他们身旁,他都走过去几步了,又站下回过头来,竟然是梁大叔。 他清瘦多了,穿着靓蓝色圆领箭袖长袍,脸色严峻。 他也看到钱亦绣了,迈开大长腿返回来。这时候也不好躲开,钱亦绣硬着头皮站在那里没动。 梁锦昭说道,“绣儿,你也来上香祈福?” 钱亦绣点点头。 梁锦昭又说,“我也来给我太祖母祈福,她老人家……”说到这里似是说不下去了,眼圈红了起来。 钱亦绣一惊,梁老太君是个慈祥豁达的老太太,自己也希望她能健康长寿。便急急问道,“老太君不好了吗?” 梁大叔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嗯,之前一直不太好,前两天又着了凉,就更加不好。她老人家此番病势凶险,太医院的御医来了好多个,都束手无策。” 钱亦绣一惊,说道,“你是去请悲空大师帮老太君瞧病吗?”见梁锦昭点头,又说道,“悲空大师医术高明,他若出马,定能看好老太君的病。” 梁大叔说道,“希望如此。” 他们一起向前走去。过了一片梅林,就看到一个白墙灰瓦的禅院耸立在前面,院门外,小和尚和猴哥手拉手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和尚看到他们,笑着迎上前来,“梁师兄,姐姐,师傅昨儿就算到你们会来,让膳堂专门准备了素席。” 梁锦昭点点头。 钱亦绣道,“我娘想你了,让我来接你去家里住住。” 小和尚听了,笑得眉眼弯弯,说道,“贫僧也想婶子和姐姐了,正好想去姐姐家住住。”看了一眼梁锦昭,又说,“贫僧也想老太君和师兄了,也想去府上看望她老人家。” 来到老和尚的禅房,梁锦昭和钱亦绣给他作了揖。梁锦昭又说了请他去府里给梁老太君看病的事,“……弟子本不应该劳烦师傅移步去京城,只不过,弟子的太祖母病得厉害,不敢再让她出门受风霜之苦。“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苏老施主,老纳自会前往。不过,生死皆有命,命数尽了,不要说我这个假神仙,就是真神仙到了,也是枉然。” 梁锦昭的眼泪都出来了,说道,“师傅的意思是……” 老和尚没接梁锦昭的话,笑呵呵地跟猴哥说起话来,“你这泼猴,多日不见,又聪慧了不少……” 猴哥听了表扬,乐得眉飞色舞,逗得老和尚哈哈大笑。 素席摆上桌,虽然报国寺的素席闻名大乾,但因为挂心梁老太君的病,大家都没有享受美食的欲望,匆匆吃过后,便起身下山。 除了梁锦昭骑马,其它人都坐马车。 进了京,因是正月十五,街上拥挤不堪,马车走得也慢。来到岔路口,梁锦昭来到钱亦绣的车厢旁说,“绣儿,我太祖母现在还经常说起你,说喜欢跟你说话。你能不能抽空来府里看看她老人家?我知道你不想见我,若我太祖母无大事,我明天就会去军里,几天才能回家一次。还有我娘,她目前还在禁足中……” 话说到这个地步,钱亦绣真的没有办法拒绝,点头道,“好,改天我会去叨扰老太君。也祝她老人家金体安康。” 小和尚也会跟着老和尚去梁府,说好明天再来钱家。 回了家,已华灯初上。钱亦绣直接去了外院,家里已经准备好素席,等着她和小和尚。 见小和尚没来,潘月失望道,“弘济怎么没跟你来家?” 钱亦绣便说了梁老太君病重,小和尚跟着老和尚去梁府了。 第二天,小和尚来了钱家。听他说,老和尚会在梁府住几天,帮老太君治病。能留得住老和尚的人家,也只有梁家了,连皇家都做不到。 听说,梁锦昭的太祖父因为机缘巧合,跟老和尚成了关系极好的忘年之交。也是因为这层关系,身患重病的梁锦昭才会成为老和尚的弟子。 小和尚又说,“听贫僧师傅说,哪怕这次把苏老施主救治过来了,但她的身子骨已经彻底跨了。一个不好,说去就去。” 想到那个乐呵呵的老太太,钱亦绣也有些难过。生死轮回,每个人都要经过此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钱满江是在正月十八日回家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吴氏的哥哥吴祖至,及儿子吴庆书。 吴祖至五十出头,长得跟吴氏很像,斯文儒雅,留着山羊胡子,穿着一件青灰色棉袍。他一看到吴氏,便痛哭起来,吴氏哭得比他还难过。众人劝解半天,才坐下叙了别情。 原来,二十年前,就是三贵爷爷受伤的第二年,吴祖至的舅兄王首实便去泉州找到了吴祖至,说了钱三贵的病情。当时吴氏的父母都在,他们听后都大哭不已,心疼捧在手心里的闺女从此要遭大罪。吴祖至就吴氏这么一个妹妹,听说妹夫出事,也是难过不已。 不止吴氏父母把所有的养老银子拿出来,吴祖至也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凑够一百五十两银子,请吴祖至把钱带给吴氏。他们都想把钱三贵的命保住,不能让吴氏当寡妇。 或许是这笔银子的数额太大,王首实竟然没有把银子给吴氏拿去,而是又借了些银子买了条小船,开始做船运生意。生意越做越好,小船换成大船。后来又买了好几条船,及千亩良田,成了那一带远近闻名的大财主。 这些话是吴祖至的婆娘王氏说的。她看见钱满江找到吴祖至说了实情,便哭着跪下把她哥哥做的事说了出来。 她说她之前也不知道她哥哥能干这些事,后来知道了又不敢跟吴祖至说实话。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零二章帮外人 王氏跪着哭诉了自己哥哥昧下给钱三贵救命银子的事,气得吴祖至差点吐血。 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尤其是老父老母,挂心女儿女婿,临死都不放心。老母病糊涂了,偶尔还会问,“妞妞拿了那些银子,可给女婿治好病了?” 那些年,偶尔会收到王首实托人带来的信,说银子送去钱家了,钱家人嫌银子少不太高兴。而吴祖至那时是倾囊而出的,媳妇王氏已经颇有微词,他一个月也就八两银子的收入,还有这么大一家人及一房下人要过活,实在挤不出太多的银子。再加上有些生妹妹的气,便也没再给妹妹带银子回去。 最让他生气的是,父母先后去逝,他们扶棺回乡,妹妹竟然拒绝回来给老父老母的坟头磕头,从那时起他就彻底恨上了妹妹一家。后来妹妹派人去枣州找他,他不仅不见,还把人撵跑了。 却原来,那些银子根本就没到妹妹手里。王首实昧了银子,又怕事情败露,便挑拨两家的关系,让他们不再来往。更可恶的是,自己的婆娘后来知道了真相,却还助纣为虐,帮王首实欺骗自己。 他气得想休了王氏,可儿子、儿媳、两个孙子一个孙女跪了一地,又看到老妻不停地磕头赔罪,便暂时留下了她。之后就和儿子吴庆书一起,匆匆跟着钱满江来京城与妹妹相聚。 当吴氏听说自己父母临老还牵挂自己时,更是哭得不行。 吴庆书又跪下给钱三贵和吴氏磕头,替自己的母亲赔罪。 吴庆书二十五、六岁,白净儒雅,文质彬彬。他上年春闱考了个同进士,由于家里没有门路,也没有多余钱财走路子,所以现在还在候官。 他哭得声泪俱下,气自己舅家狼心狗肺,又担心自己老娘,怕他爹会休了她。她已经五十岁的人了,若是被休,怕是活不下去了。 吴氏虽然恨王氏助纣为虐,但毕竟不想哥哥这么大岁数还休妻,何况吴庆书这个侄子还不错。便也劝吴祖至,王氏就不要休了,毕竟做坏事的是她亲哥哥,她不敢说,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王首实一家,这个帐必须要清算。若是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当年交到吴氏手里,那真是雪中送碳,三房一家远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头。让吴氏父母带着牵挂走,就更让吴氏兄妹不能释怀。 这件事就交由钱晓枫去办,由钱三贵和钱满江分别写了信,控诉了王首实的罪行,让他直接去温县交给县太爷。乡恩伯和御林军的四品官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在远隔千里的冀安省,那可是贵人和皇上身边的近臣,那里的县太爷肯定会买帐。 说完了正事,就让等在厅屋里的潘月和钱亦绣三姐弟去东侧屋见礼。 自从潘月跟钱满江进京以来,还从来没有分开这么多天,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听说能进侧屋了,便急急进去,红着眼圈拉着钱满江的手说,“江哥哥,你走了这么久,月儿怕又你不回来了。” 静儿也拉着钱满江的长袍糯糯说道,“娘亲还哭了,说想爹爹想得心痛。” 钱满江笑着抱起静儿,又拍拍潘月的肩哄道,“怎么会不回来,我也舍不得月儿和孩子们。我是去接舅舅了,快来给舅舅见礼。” 吴祖至已经知道潘月是郡主,自然不敢受她的礼。潘月向他曲膝万福,他赶紧起身还了礼。 他们父子还是有些纳闷,这两口子好像与常人有异,闺房里的话也能当众说出来,真是羞煞人也。 吴氏又道,给他们的院子桂香院已经收拾好了,让他们暂时住在钱家。 钱三贵和钱满江的意思是,既然吴庆书已经有了功名,他们就帮着走走门路,看能不能给吴庆书谋个官。同进士出身,弄个好些的缺不容易,但不怎么样的八品小官还是能弄一个。先让他走上仕途,再途途图之。 若是吴庆书的缺找到了,就让吴祖至跟着儿子享福,不要再继续给孙同知当幕僚。幕僚或是师爷,听着好听,看人脸色讨吃食,跟下人也差不了多少。 吃晚饭的时候,几人还兴高采烈地讲着吴庆书候官的事情。 吴氏笑道,“最好能谋个京官,这样,哥哥一家也能住在京城了。” 钱老头嗤道,“真是妇人之见。你当京官是大街上的白菘,说拿就拿?京官,那是皇上直接管着的,全大乾朝的人都看着的,能那么好寻摸?” 一句话挤兑得吴氏满脸通红,也让吴祖至父子难堪不已。钱满江赶紧打着哈哈把话圆过去。 晚饭后,吴氏把吴祖至父子领去桂香院歇息,其他人都回院子,可江爹爹却把钱亦绣留下了。原来,他和三贵爷爷要商量怎么给吴庆书谋个缺。 潘月不愿意自己回去,被钱满江拉去西侧屋哄了几句。明儿偷偷把门帘掀个缝偷看,又悄悄跟钱亦绣说,“姐姐,爹爹又亲亲了……” 钱亦绣赶紧捂住了他的小嘴,又把想去掀门帘的静儿拉住。 稍后,潘月眉眼弯弯地走出侧屋,领着两个孩子先回去了。 看来,江爹爹的美男计又得逞了。 东侧屋里只剩下三个人了,几人低声商量起来。 钱三贵虽然是伯爷,但想谋个官,肯定是没这个本事。钱满江在军里的关系勉强,但文官也是摸不到火门。 若是潘次辅在位,或是跟梁家还交好,都好办,弄个好些的缺易如反掌。可是现在,潘家人恨不得离权力中心远些更远些,不好意思再去求他们。梁家,更不好意思去求。 找太后,杀鸡用牛刀了,八品小官这种事真不需要动用她老人家。 找宁王,或许能弄个官,但他的处境不太好,他们也不想用这种事去麻烦他。 剩下的,该去求哪家呢? 付氏的娘家付家,大长公主家,宋家,国子监祭酒林大人家。自家打过交道的文官,好像就这么几家,但关系都一般。 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去求付氏,请她的父亲户部左侍郎付大人帮帮忙。虽然钱家跟付大人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潘月跟付氏的姑嫂关系非常好,她应该会帮这个忙。 钱满江第二天一早要去宫中当值,就让钱亦绣去潘家跟付氏说说。 第二天上午,钱亦绣就领着潘月及明儿静儿去了荣恩伯府。潘驸马见女儿一家突然来了,极高兴,一迭声地让人去准备潘月爱吃的水晶鱼冻。 钱亦绣低声跟潘驸马父子和付氏说了想为吴表叔谋个缺的事,付氏笑着满口答应下来,说下午就回娘家说。 几人在荣恩伯府吃完晌饭才回家。 这天下晌,朱肃锦领着猴妹和闪电、清风来了香雪院。明天长假就结束了,他又要进宫跟着皇子皇孙一起让课了。 他跟钱亦绣说,“我那些皇弟皇妹们都非常喜欢猴妹和闪电它们,辛弟还想出五千两银子把猴妹买下来。我跟他说,动物之家就是我们的家人,再多钱都不卖……瑢弟气不过猴妹讨喜,让下人偷着用钉子扎它,猴妹就把那下人的一只耳朵揪了下来,他就再不敢打猴妹的坏主意了。” 朱肃辛是恒王世子,比朱肃锦小两岁,今年十二。朱肃瑢是五皇子的次子,今年十岁。 看来,朱肃辛已经被朱肃锦争取过来了。 他听说吴氏奶奶的哥哥和侄子来了,又赶紧去正院见他们。吴祖至父子听说这就是宁王世子,慌得起身给他行礼。 朱肃锦赶紧把吴祖至扶着说道,“你是钱家奶奶的兄长,也就是我的长辈,无需客气。” 他留在钱家吃完晚饭后才走。除了在庄子上的白狼和大山,所有的动物之家又暂时住在了钱家。猴哥猴妹住香雪院,跳跳母子三个住惜月轩。 二十日,长假已经结束,潘驸马又来给钱亦绣上丹青课了。潘驸马说,他以后要去潘家办的松攀书院给学子们上课,以后不能两天来给她上一次课了,只能每月上三次,逢五上。 钱亦绣听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她不想当才女,却是被潘姥爷赶着在这条路上一直往前走。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潘姥爷看她高兴的样子,气得想敲她脑门,钱亦绣一缩脖子,躲开了。 几天后,付氏来了惜月轩,钱亦绣正好也在那里。 付氏说,她爹说,现在候官的人不少,有有功名的,还有恩荫的。钱家人说晚了,若是再早个几日,户部正好有一个不错的缺,但现在已经给了别人。他又打探了一番,还真寻到了一个,就是礼部的祠祭司有一个副使,他的年龄下个月就到了,再等大半个月他退下来后,吴庆书就能顶替他。 祠祭司是主管皇家祠祭的事务,副使是个八品官。官虽然小,还算京官,吴祖至一家以后就能在京城长驻,吴氏奶奶也会高兴。 钱亦绣笑着表示感谢,又留着付氏在惜月轩吃了晌饭。 付氏走后,钱亦绣去正院。钱三贵等人都知道付氏来了,正等得心焦。 吴氏急急问道,“潘大奶奶怎么说?” 钱亦绣笑着说了。 吴祖至父子两人高兴坏了,这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没想到做了京官,还是六部中的官。 他们父子既然要在京里当官了,就必须把吴庆书的媳妇儿女都接来。他们都来了,王氏也肯定要跟来。即使吴氏再讨厌王氏,也不能让人把她一个人扔在枣州。 吴氏又安排人去接吴家家眷。 晚上吃饭的时候,钱满江笑着让吴庆书请客。吴庆书笑道,“这都是托了姑夫、姑姑,还有表哥、表嫂的福,一定请,满请。”又讨好地对沉着脸的钱老头说,“听说钱爷爷对京城各大酒楼极熟,钱爷爷说哪家酒楼好,就去哪家酒楼。” 钱老头搭拉着眼皮说,“我就是一乡下老头,哪有那个体面给吴大人参详。” 说得众人都尴尬不已。 饭后,钱老头和钱老太回到福寿堂,钱老太埋怨道,“你说你个老东西,都这么大岁数了,咋没事就抽风呢。你这样对吴家小子,让儿媳妇的面子往哪搁。” 钱老头立着眼睛骂道,“你个傻老太婆,越老越糊涂。你不想想,为了给吴家谋官,他们求了多少人,这下连京官都谋到了,还是六部里的官。可他们帮着大贵、二贵他们了吗?京官和做生意,哪个更容易?当然是做生意了。若他们帮大贵他们能像帮老吴家那么卖力,大贵他们早在京城站下了。哼,拿着咱们老钱家的人脉和钱财,去为吴家谋利,三贵的脑袋被驴踢了。还有满江,也糊涂了。都是吴氏,定是她阻着咱们钱家子孙来京城,却把自己哥哥一家弄来京,打的一手好算盘。” 钱老太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她其实也一直希望几个儿子孙子都在身边,如今听老头子一说,心里也不平衡起来。 钱家的人脉和钱财,没帮着钱家子孙,却帮着外人了。 老太太越想越难过,还流了眼泪,歪嘴说道,“老头子,要怪就怪咱们没本事,都要求着他们。你就别跟儿子媳妇横眉立眼的,好好说,看能不能让他们帮帮咱们在乡下的那些儿孙。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活不了多少日子。趁着咱们还活着,给大儿他们把路铺好……” 正说着,下人来报,说大爷来了。 钱满江知道老爷子心里不痛快,把潘月母子几人送回惜月轩后,便来了福寿堂。见老爷子情绪不高,老太太眼睛红肿。笑道,“爷奶有什么不开怀的,就跟孙儿说说吧。” 钱老头便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了。 钱满江解释道,“给庆书表弟谋缺,不是我娘的主意,是我爹和我的主意。庆书表弟是同进士出身,本来就在候官,我们只是帮他寻个缺。以后,若是占冬表弟、善娃他们考上了功名,我们也会帮忙。” 钱老头立眼道,“你用的是咱们钱家的人脉和钱财。那吴家是外人,怎么能同咱们钱家子孙一样?”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零三章诱饵 听了钱老头的话,钱满江赶紧说,“好,好,等以后善娃、得娃这些钱家子孙考上功名了,我们一定帮着寻更好的缺。” 钱老头摆手道,“满江孙子,我虽然老了,可脑袋还没糊涂。你啊,比你老子精。哄我呢?等善娃、得娃他们考上功名,那还要多少年,老头子的坟头都长青草了。我只看眼前,给句痛快话,你们拉不拉满川他们一把?”又念叨着,当初钱满江去从军的时候,他们把养老银子都拿出来给他,潘月也是大房、四房、钱香凑钱买下的,不然三房咋能成为皇亲国戚。那吴家即使拿了银子出来,也没落在他们手里,也就等于什么忙都没帮上。 这话说得钱满江的气性也上来了,沉脸说道,“那几房的情我们一直都记着,他们如今过得这样好,当东家,当地主,买下人,不都是我爹和绣儿帮的忙。爷不能只记人家的情,却不记我们三房的情。您老好好想想,钱家走到这步,靠的是谁?” 钱老太赶紧道,“三儿的好,我们一直都记着,你爷老糊涂了,专门挑不好听的话来说。” 钱满江又一再说明,自家现在在京城也是举步维艰,没有办法照应更多的人。让那几房现在进京不是明智之举,京城的生意不好做,他们来了日子远没有在冀安好过。不如等自家站稳了脚跟,再帮着他们在京城立足。 但钱老头和钱老太就是想不通,总觉得最难谋的京官都被他们谋到了,怎么可能帮不了几房做生意的人。 钱满江又解释,给吴庆书谋的是缺,而不是官。谋官,他们还没那个本事。况且,吴庆书当了官以后,就不需要钱家再帮忙,以后或许还能成为钱家的助力。可帮做生意的人就不一样了,生意一旦不好做了怎么办?那么多人的日子怎么过?日子不好过了就容易出问题,人多嘴杂传出不好的话被御史听到了怎么办?若传到皇上耳里,自己被罢官都是轻的。 老两口一听罢官就害怕,只得闭了嘴。 钱满江又笑道,“爷放心,只要我爹的伯爷保住了,我的官位坐稳了,咱钱家后人的前程,都差不了。” 谈完了,钱满江又去正院跟钱三贵说了这事。 钱三贵叹道,“你爷你奶的岁数大了,固执。再加上没读什么书,见识有限。横竖咱们心里有数,他们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不答应就是了。” 钱满江点头道,“爷这么大岁数了,观念已经形成,让他改也不可能改得了。爹只记着,以后面子上顺着他们,哄着他们。但重要的事咱不跟他们说,不该办的事坚决不办。还有,爷的长随太老实,重新给他换个机灵点的,随时跟着我爷,要把他看好了。福寿堂的陆嫂子老实,再重新调个精明的婆子过去,把院子里下人的嘴管好……” 第二天,钱三贵又把钱满江的意思告诉钱亦绣,说以后家里的大事尽量不要让两位老人知道,啥事不知道,也不会折腾…… 钱亦绣看钱老头这样也烦得要死。但古代讲究孝道,老两口打定主意跟三房过,也不可能硬把他们撵回乡下去。江爹爹的这一招阳奉阴为,跟翟大人的顺势而为,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都是为了把家里的老搅家精安抚住,尽量不让他们搅家惹祸。 老两口虽然没缠着儿子孙子帮钱家办事了,但对吴祖至父子的态度却不怎么好,总觉得他们占了钱家大便宜。 吴祖至父子不愿意再去正房吃饭,私下商量着,等吴庆书的事彻底定下来,就赶紧去外面租个院子住。 吴氏气得暗自抹眼泪,钱三贵也私下跟吴祖至道歉。 三十日上午,朱肃锦来了,潘月就让人在惜月轩里摆了素席,让钱亦绣和小和尚都来这里吃晌饭。 自从小和尚来了府里,潘月经常会在惜月轩里摆素宴,请小和尚来吃。小和尚平时很忙,一直在跟肖恩互相学习着,只有吃饭的时候或是晚上才能跟钱亦绣他们玩玩。 今天的人齐,几个孩子边吃饭边说笑,潘月也时不时地凑个趣,还有动物之家又吼又叫,热闹极了。 朱肃锦感叹道,“感觉又回到了归园。” 潘月说道,“若锦娃不回宁王府,咱们天天都像在归园。” 小和尚笑道,“那就让锦兄经常来家里陪婶子吃饭。” 钱满江笑着摇头道,“宁王府冷清,小世子还是应该多陪陪王爷和王妃。” 正说着,下人来报,说是梁府来了人,请弘济小师傅下晌去梁府一趟。钱亦绣才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梁大叔,要去看望梁老太君。都这么久了,却没有去看看老太太,不觉有些脸红,便说跟小和尚一起去。 饭后,钱亦绣穿戴好,拿着装了一支人参、一朵灵芝的两个锦盒,跟小和尚坐车去了梁府。马车到了梁府正门,小和尚下车直接进门去前院。马车又把钱亦绣拉到角门,钱亦绣同紫珠下车,坐轿子去了梁老太君的万和堂。 万和堂她还是几年前来过。如今院子里鸟雀的叫声依旧婉转动听,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仆妇领着钱亦绣去了上房,走过正厅,穿过东侧屋,直接来到老太君的卧房。 老太君头上裹着帕子,穿着中衣,身上搭了一床锦被,正半闭着眼睛斜倚在拔步床床头。屋里坐着大夫人宋氏、二夫人李氏,还有两个服侍的婆子和丫头。 屋里烧着地龙和碳炉,窗户和门又捂得严实,又热又闷。虽然熏着浓浓的香,仍然压不住药味和老年人特有的腐味。钱亦绣极不适应,赶紧稳稳神,装作一脸轻松的样子。 老太太听说钱亦绣来了,便睁开眼睛,还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 钱亦绣来到床前先给老太君行了礼,过去拉住老太太伸出的手。老太太的手极瘦,皮肤松弛,像褐色的枯树皮一般。 老太太拍着钱亦绣白晰细嫩的小手说,“看看这手,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的确该死了。” 钱亦绣红着眼圈说,“老太君,您福大命大,定能长命百岁。” 老太太笑道,“你当老婆子是老神仙,还能活到一百岁?不过,老婆子是真心不想这么早死。没看到我的昭儿娶媳妇,生儿子,老婆子去了那边没法向老头子交待。” 钱亦绣就坐在她身边,和她手拉着手,说起了之前住乡下的时候,哪些人活到了八十几还健步如风,哪些人七十七、八了还下田劳作。那些人之所以活得这么久,就是家里有事,他们放不下,舍不得。还有三贵爷爷,病得那么重,也是因为放不下他们一家人,才一直咬牙坚持着,如今身体还越来越好……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有活下去的动力和毅力,就有可能继续活着。 “……意念坚定了,又有老神仙的妙手回春,老太君还怕活不到一百岁?” 老太太本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听了这话便是喜不自禁。 正说着,梁锦玉来了。 梁锦玉的小嘴也甜,她再一掺合,说得那太君更是开怀。 又说笑了一阵,见老太君乏了,众人便起身告退。老太太拉着钱亦绣的手说,“好孩子,无事就来陪老婆子说说话,老婆子喜欢听你说乡下的趣事。” 钱亦绣点头答应,还把她扶着平躺下来,帮她盖好被子。 出了卧房,却看见钱梁老公爷和梁锦昭坐在厅屋里。 梁老公爷笑道,“老太太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大夫人笑道,“是啊,今儿老太太比平时几天说的话都多。还是钱姑娘会说话,逗得老太太笑呵了。” 梁老国公点点头,对钱亦绣道,“听说你们在给一个叫吴庆书的同进士谋缺?” 这事他们怎么知道了?钱亦绣愣了一下,点点头。 梁老国公指了一下西侧屋,说道,“我们去西屋谈。” 梁老国公和钱亦绣、梁锦昭去了西侧屋,梁锦玉还想跟进去,被宋氏拉住了。 他们几人坐下,待丫头上了茶后,梁老国公问道,“你们跟吴庆书是什么关系?” 钱亦绣说道,“他是我奶奶的娘家侄子。有什么不妥吗?” 梁老国公说道,“倒不是有什么不妥。我是觉着,六部里人才济济,进士庶吉士多如牛毛,他一个同进士出身在里面混,没什么发展前途。再说礼部,那里恩荫的人最多,吴庆书既没有好的出身,又没有强硬的倚仗,这个副使不知道会当多少年。他的前任,可是当了一辈子。” 钱亦绣点头道,“这个我们家人都知道,但我们也只有这个能力。” 梁老国公笑道,“目前,我倒是知道个不错的缺,就是西津县的县丞。原县丞因为营私舞弊,昨天刚被罢了官。西津县在京郊,属于京城管辖的大县,县丞是从七品的官。若这个职位做好了,很容易升到县令。在京郊做县令,以后的仕途可是坦荡多了。现在许多人都看上了那个位子,我已经跟吏部打好招呼,请他们务必先给我留着。你今儿就是不来,我也会让昭儿去你家一趟。” 钱亦绣也知道西津县,梅院、桃院和玻璃工场的所在位置,便是归西津县管辖。若是吴庆书去了那里当县丞,自家可是能办好多事。最最关键的是玻璃工场,便不怕有幕后势力借着县衙给他们施压了,即使有人做手脚,自家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钱亦绣看看梁老国公的满眼算计,这只老狐狸抛出的诱饵,她实在没有办法回绝。 便说道,“我曾听下人说过,西津县可不好混,那里的水深。原县丞被告营私舞弊,说不定就是得罪了哪方势力,被人整了。” 梁锦昭笑道,“绣儿放心,霹雳营就在西津县附近,谁敢得罪咱们的人,我带着手下弟兄去端了他的窝。” 是啊,还有军队保架护航呢。若吴庆书去了那里,上有梁则重,下有梁锦昭,那他妥妥的就是下一任县太爷了。京郊的县太爷,又有前途又有油水,对自家更有利。 钱亦绣望了一眼这爷孙两个,虽然知道他们还没有死心,但她就是舍不得放弃送到嘴边的这块肥肉。 她的小嘴嘟着,手上不停地扭着帕子。 梁锦昭看着她水润润红嘟嘟的小嘴,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若能一亲芳泽……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吓得赶紧把手握成拳,放在自己的嘴边低咳了两声。 钱亦绣思考了片刻,觉得自己当初冒着生命危险采药救了梁大叔,这事就算他们付自己的报酬吧。这么一想,就释然了,也拿定了主意。但嘴上还是说道,“这事我做不得主,要回家去跟我爷和舅爷爷商量才行。” 梁老国公笑道,“这是当然。不过,最好今儿晚上或是明天一早就给我答复,毕竟还有那么多人候着,人家也不能留太久。” 钱亦绣点点头,又再次表示感谢。梁锦昭送她出门,低声道,“绣儿放心,我和我爷爷不会用这事要挟你们。若我们两的事不成,也不会牵怒你的表叔。” 钱亦绣不高兴地嗔道,“你胡说什么呀,谁跟你能有什么事了。” 说完,便快走几步上了轿。 梁锦昭看着小轿都消失在那片树林后面了,还舍不得把目光收回来。 梁老国公在旁边冷哼道,“傻小子,光看有什么用?要想办法把小姑娘哄过来。” 梁锦昭笑道,“爷爷,您当初是怎么娶到奶奶的?” 梁老国公道,“我和你奶奶的事一说就成了,哪里像你们这么一波三折。” 小和尚好像还在前院跟什么人会面,钱亦绣就先坐马车回家了。 回到家,她急急忙忙去了正院,正好江爹爹也在,便跟他们说了这事,“……我也不想接受他们祖孙给的好处。但是,玻璃工场的利益太大,一旦开业肯定会惹得许多人眼红。虽然要给宁王、寿王、付家、潘家股份,但京城的皇亲国戚、勋贵高官也多,牵扯的各方势力更多,许多事防不胜防……若表叔坐上那个位置,官虽然小,但正好是管着玻璃工场的衙门,有事总能帮忙,或是提前通个消息。况且,对表叔的仕途也极有好处。” 钱三贵犹豫着说,“这个职位是好,对玻璃工场的发展也能起到好的作用。但是,梁家祖孙最终的目的还是你,若没达到目的,他们会不会报复?梁家后生我见过多次,相信他不会怎么样,我是怕梁老国公……” 钱亦绣笑道,“爷放心,梁老国公虽然精明,但为人着实不错。不仅我姥爷和余先生这么说过,连宁王爷都是这么评价的,断不会为这种小事打击报复咱们家。”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零四章崔氏 钱满江说道,“他们帮这个忙,是在跟我们钱家示好,最终目的还是想继续结亲。示好咱接受,能与梁家交好,也是咱们钱家的幸事。至于其它的,错本不在咱们。梁老国公在朝中的风评非常好,都说他精明不失厚道,值得结交,还不会那么小气。” 钱三贵听了才放心。又道,“这次接受了梁家的好意,咱们可是欠了他们大人情了。” 钱亦绣说道,“梁国老公侠义心肠,知道我们有困难主动帮忙,也在情理之中。以后,他们若有什么为难的事,咱们也会主动帮忙的。” 祖孙三人一番商量,都觉得应该接受梁家的好意。 晚上,等到钱老头和钱老太都走后,让人去桂香园把吴祖至父子请来。他们父子二人也觉得西津县县丞更好,不止是官大了一级,关键是有利于将来的仕途发展。 吴祖至高兴得眼圈都红了,直说,“这么好的缺,就是进士也不一定能谋到。妹夫,满江,绣儿,谢谢你们了。我真是作梦都没想到,我们还能有这样一门贵亲。” 吴庆书又起身向他们作揖表示感谢。 几人商量妥当,钱满江便急急去了梁府和潘府。 二月初,天气渐暖。可八日这天,却突降大雪,气温也骤然下降。 这天钱满江不当值,上午就领着明儿和静儿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潘月掀开门帘不错眼地看着相公儿女,也不管冷风呼呼直往屋里钻。 吓得曾嬷嬷直说,“郡主,小心着凉。大爷和哥儿、姐儿是在动着,不怕冷。您这样站着可不行。” 见潘月不听劝,又让丫头拿斗篷给她披上,又拿了一个镂花暖手炉塞进她手里。 钱满江像钱三贵,特别护犊,没有古代父亲那些必须严厉或父不抱子的想法。三个儿女,他都喜欢,也都愿意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这点可能是受潘月的影响。 正玩得热闹,钱亦绣来了,也跑过去一起玩。玩高兴了,还抓了一把雪塞进江爹爹的脖子里。明儿和静儿有样学样,都抓起雪往钱满江的袖子里塞。钱满江在前面跑,三个儿女在后面追,逗得潘月和丫头们咯咯直笑。 这时,正院里来人禀报说,吴大爷从吏部回来了,说是他当县丞的文书下了。钱满江听后,赶紧回屋换了衣裳,同钱亦绣一起匆匆往正院赶去。 走在半路上,碰见了钱老头。 今天下雪,钱老头便没有如往常一样出去喝茶听书。他一辈子劳作惯了,在屋里闲不住,就去院子里遛圈,正好碰见兴冲冲的吴庆书。 他见吴庆书兴高采烈,便问道,“书小子,你这么高兴,是去礼部的事定下了?” 吴庆书站住给他作了个揖,说道,“文书下来了,但不是去礼部,而是去西津县当县丞。”说完后,就匆匆往正院走去。 老头一听他没有去成礼部,而是去了什么县当县丞,乐坏了。快步走回福喜堂,对老太太说道,“吴家小子没去成礼部,而去了什么县里管泥腿子了。” 老太太歪嘴问道,“真的?为啥呀?” “是真的,刚我碰见他,他说吏部的文书都下来了。”钱老头喜滋滋地说道,又抹了一下胡子说,“还能为啥呀?那吴家小子也就是个同进士出身,还想进六部,还想给皇上当近臣,咋可能呢?以后,让善娃和得娃他们一定要考上进士,进京当京官。更要让三儿和满江多出些力,让他们进六部当官。” 说完,又吩咐一个婆子道,“去,让贵小子在角门候着,老太爷我要出门听书去。” 然后,对着玻璃境梳了梳胡子,再套上一件厚棉袍,戴上皮帽子,唱着曲儿出门了。 钱老太冲着他的背影骂道,“这么大雪还要出去浪,死老头子真是在找死。” 钱老头刚出院门,便看见钱满江和钱亦绣父女俩在往正院的方向走。 他叫住钱满江,走向前去说道,“听说,吴家小子被别人挤出了礼部,去县里管泥腿子了?” 钱满江愣了一下,又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唉,都怪我们门路不硬,那位子被别人捷足先蹬了。” 老爷子乐起来,不赞同地说,“这也怪不得咱家门路不硬,要怪就得怪吴家小子只是个同进士出身。同进士,如同如夫人,咋可能进六部呢?” 钱满江点头道,“爷说的是。”又说,“爷,这些话可不能拿出去说,要惹祸。” 钱老头摆手道,“你当爷傻呀。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家里说的话不会拿出门去说。”说完,就哼着曲儿走了。 钱亦绣低头暗笑,江爹爹一贯会忽悠。 上房东侧屋,吴祖至父子都在,正跟钱三贵和吴氏说得热闹。钱满江一进去,吴庆书就起身说道,“吏部让我半个月内就去西津县上任。” 钱三贵也笑道,“拿到文书,我们的心也就放进肚里了,就是时间太赶了些。” 几人又商量着,时间紧,得先让下人去西津县城,帮吴家租一个两进院子。等他们以后有能力了,再买房。吴家父子感谢钱三贵想得周到,更是焦急地盼着吴家其他人快点来京,到时一起去赴任。 吴氏还有些舍不得他们走。吴祖至笑道,“京城到西津县城,也就是三个多时辰的车程,来往方便。等家里安置妥当了,妹妹就去我家住几天。以后,你们也有个串门的地方。不是说你们还有园子、场子在西津县吗,去了那里就来我家住。” 晌午,又留吴祖至父子在正院吃饭,男人们还喝了酒。 酒至酣处,下人来报,梁锦昭将军来了。钱满江听了,急急去了前院,稍后,又遣人请吴祖至和吴庆书去了前院,谈至天色渐暗。 梁锦昭起身告辞,钱满江留他喝酒,梁锦昭摇头笑道,“不了,今天早些回家陪陪老人,明儿一早还要往营里赶。” 送走梁锦昭,钱满江三人直接回了正院。 厅屋里,钱老太和吴氏坐在罗汉床上说着话,潘月则跟两个孩子在西侧屋里玩。快吃晚饭了,除了钱老头,所有的主子都到齐了。 东侧屋里,钱亦绣坐在炕上搂着钱三贵的胳膊说笑。每当看到这个场面,钱满江都羡慕不已,女儿跟爷爷比跟他这个父亲亲密多了。 见他们三人来了,钱三贵问道,“梁家后生来干啥?” 钱满江说,梁锦昭让人把西津县上上下下的情况都摸透了,特地来告诉他们一声,让吴庆书提前有个准备。 吴庆书感叹道,“我在枣州就听说了梁将军的大名,说他是军事天才,出身名门,少年得志。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平易近人。虽然跟你们有旧,但能如此善待我这个从七品的芝麻官,也实属不易……这么大的雪,还专门赶回来跟我说这些事。明早,又要赶回去。这大冷的天骑马来回奔波,我真是过意不去。” 吴氏奶奶也跟进来了,听了这话,对钱亦绣说道,“那梁小将军,也难为他了。细想想,自打你小时候认识他起,就没少帮着咱们。上次猴哥它们被困在九风岭,也是他领人救回来的。” 钱三贵也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钱亦绣的手背。 今天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雪,钱亦绣想着梁锦昭在风雪中奔波,心里也有些难受。嘟囔道,“他就是个傻子,写封信,让下属送来就是了。” 吴氏冲口而出道,“梁小将军可不傻,他为什么亲自跑回来……”看孙女的脸色不好,又道,“算了,算了,不说那些了。” 钱亦绣起身去了西侧屋。她出去了,吴三贵便沉脸说着吴氏,“你看你,尽说这些话,不是成心让孩子难受嘛。” 吴祖至和吴庆书相互望望,似乎有些明白梁家为何如此热心了。钱满江见他们这样,也就讲了梁家跟钱家曾经口头订亲,但因为梁锦昭母亲的反对以及被有心人利用,最后不得不解约的事情。 吴祖至直叹,“可惜了。” 吴庆书喊了他一声,他才不好意思地住了嘴。 晚饭后,钱亦绣回到香雪院,直接进了卧房,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熏香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气。她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朱漆描花的匣子,里面装了大半匣子的物什。是这些年来梁大叔送自己的礼物和写的信,礼物有玩具,宫花,梳子,还有最近送的“梁大叔”玩偶。这些东西,见证了她这具身子的成长,从六岁的孩童到十四的少女。信上的称谓也是,小丫头,丫头,绣儿。内容更是,对小孩子的调款,对小大人的谈心,以及她长大后对她的大胆表白。 梁大叔没有时时陪在她身边,却也是伴随她成长,给了她许多帮助的。 只是……缘份却那么短暂,最终不得不黯然分手。 她看着这些东西发了半天呆后,又叹着气把盖子盖上,把匣子放进柜子里。 再说梁锦昭,他急急地回了梁府,先回自己院子洗漱干净,就去了正院看他娘崔氏。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正院里静悄悄的,院子里房顶树枝上落满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上房窗前那几株怒放的红梅,被窗内透出的微光照耀着,能看出些许红色。 梅花上的雪,定是他娘让丫头们定时弹落的。 他的娘就是如此,哪怕再落寞,再神伤,日子也要过得优雅,过得精致,如同这梅花一样傲然而美好。 崔嬷嬷见梁锦昭回来了,极喜,大着声音喊道,“哎哟,是少爷回来了。大奶奶,大奶奶,少年这么大雪还回来看您了。” 这一嗓子,一下子把院子里叫得喧闹起来。 崔氏正在侧屋里吃饭,听见儿子回来了,赶紧下炕迎出来。梁锦昭已经进了房门,崔氏拉着他说道,“昭儿,今儿你当值,这么大雪咋还回府了?” 钱锦昭笑道,“今儿回京办事,就回府看看娘,明儿一早就回营。” 母子两人手拉手进了侧屋,紫檀雕花炕几上摆着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崔氏拉着梁锦昭上了炕,吩咐道,“把这些菜撤下去,让小厨房弄些少爷爱吃的菜,再温壶酒来。” 崔嬷嬷笑道,“已经吩咐下去了,少爷爱吃肉,厨房里都备着呢,不多时就能做好。” 自己娘不喜大鱼大肉,吃得较清淡,小厨房随时备着肉菜,一定是给他爹备着的吧? 梁锦昭有些难受,为了自己,让娘受委屈了。不仅被太后斥责、被长辈斥责,跟娘家疏远,连父亲都开始冷落她了。 崔氏穿着丁香色绣梅花缎面小袄,石榴红撒花长裙,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美艳,端庄,不像年近四十的妇人。她盘脚坐在炕几前,拉着儿子的手,笑得一脸灿烂。 只有梁锦昭看得出来,他娘,比出事前憔悴多了。虽然妆容精致,但眼角的皱纹明显多了。笑得开心,眼里总会有一闪而过的哀怨。 二十几年前的崔素英,可是名震京城的第一美女。那时的五大世家还没有现在这么落魄,虽然被皇上打压,但朝中还是有许多高官是这几家的人。崔氏已经去逝的祖父,就是吏部侍郎。 那时,许多人家都想求娶这几家的女儿,包括皇子。崔素英,就是这些世家女里最美丽最耀眼的一个,可以说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那时的世家女,很多都瞧不起将门,觉得是莽夫,没有才情,不懂风雅。她们最喜欢的,就是像潘驸马那样才貌双全又温润如玉的青年公子。 而崔氏跟梁宜谦在赏梅宴上一见钟情,不顾姐妹们的嘲笑,嫁给了梁宜谦。 只是,崔氏子嗣艰难。虽然一进门就怀了孕,却因为胎儿过大,差点一尸两命。生了三天两夜,孩子是生下来了,崔氏却因为大出血,再难怀孕。更不幸的是,在儿子两岁那年,差点重病而亡,检查出来竟然得了六痫。得了这种病,不仅不能承爵,不能走仕途,还很可能会夭折。崔氏伤心欲绝,想死的心都有。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零五章紫色龙珠 梁锦昭得了那个病,崔氏伤心欲绝,想死的心都有。梁家长辈也是难过不已,这是梁家的长房长孙啊。 老老国公求到悲空老神仙那里,老神仙愿意帮孩子治病,还说若机缘到了,孩子的病或许能够痊愈。对外则说梁家小娃天赋异禀,被老神仙收为俗家弟子。 梁锦昭三岁时就被送去大慈寺,老神仙和张仲昆联手医治。他十岁前,每年一大半的时日都不在府里。崔氏忍着母子分离的痛苦,盼望儿子能够痊愈。 送走孩子后,崔氏就把自己的丫头送给丈夫做妾,希望能为丈夫留下子嗣。若是儿子的病不能治好,丈夫总有后人,自己也有个依靠。秦姨娘争气,还真生了一个儿子。她心里虽然酸涩,还是对那孩子视如己出。 同时,崔氏又安排自己最得力的下人崔掌柜,也就是她的乳娘崔嬷嬷的侄子去大慈寺所在的溪山县开铺子,帮着照顾梁锦昭。 没想到,上天垂怜,六年后,崔氏又意外怀孕。她正满心欢喜的时候,御医却建议她不要生这胎,说她的身子受损严重,怕一尸两命。这话如同晴空里的炸雷,把她的心炸得支离破碎。 崔氏痛定思痛,作了决定,哪怕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喜欢孩子,多少日夜因思念远方的儿子而涕泪沾襟。 她不顾丈夫的反对,又历经艰难生下孩子。是个软软的女儿,只是又小又瘦,接生婆和御医都说很难养活。也该这孩子命大,正好老神仙在报国寺,于是老老国公又把老神仙请来。老神仙给孩子看了病,又取了“锦玉”这个名字,说只有这个名字才能压得住她。果然,孩子取了这个名字后,不仅病好了,也健康长大。只不过,崔氏因为生孩子身体损伤严重,梁锦玉一生下就被抱去了万寿堂。她的病好后,因为老太君寂寞,又舍不得梁锦玉,女儿便一直在万寿堂生活。 梁锦昭十七那年,他的病彻底治好了,崔氏高兴得喜极而泣。 崔氏以为自己圆满了,一对儿女漂亮又健康,她就等着享福了。可梁锦昭一回府就闹着去军营,说从军是他从小的梦想。崔氏虽然因为痴情嫁给了武将,可却发自内心希望自己的儿子饱读诗书,像她的祖辈那样以文治天下。但她反对无效,所有长辈都同意儿子去从军。那天,她也尝到了孩子不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苦处。 崔氏又想着,儿子都十七岁了,许多这么大的后生都成亲了,自己有了孙子,一定领过来自己亲手养。便提出了给儿子定亲的事,她早就看中了几家闺女,可丈夫说,昭儿不宜早婚,恐有血光之灾。 她又觉得儿子那么大了,早该知晓人事,又担心儿子在寺里被清规戒律束缚得清心寡欲,便给了儿子一个通房丫头。哪想到,儿子一回房,就把那丫头踢了出去,母子两个也第一次红脸起了争执。 之后,崔氏更是觉得自己事事不顺。梁锦昭休沐也不着家,天天鼓捣啥火铳大炮的。回家了,也是多在前院跟他祖父和父亲谈论这些,甚至跑万寿堂都比来她这里勤。后来更不得了了,梁锦昭要去边关打仗。更要命的是,为了让皇上同意他组建霹雳营,竟以项上人头立下了军令状。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她生孩子有多艰难只有她最清楚,她不愿意再品偿之前那种几千个****夜夜时刻担心儿子会死去的痛苦。她哭,闹,求,甚至假装拿绳子上吊,不仅没能阻止儿子的决心,还招致长辈们的不满,说她妇人之见,目光短浅。 再后来,从溪山县回来的梁老国公说给梁锦昭定了一个媳妇,就是钱家闺女。 那位钱小姑娘,多年前崔氏就从崔掌柜的口中听说过,早慧,精明,泼辣,做生意不输男儿。只可惜,那孩子命苦,父亲阵亡,母亲失忆,祖父残疾,一家子病弱都要靠她挣钱养活,又时常被恶霸欺负。崔氏还动了恻隐之心,让崔掌柜看顾着那孩子些,可怜。后来,那孩子还来了府里,不止精明,灵俐,还极漂亮。这样的小姑娘,她也怜惜。 她只是怜惜。 但是,让那小姑娘给自己当儿媳妇,她一百个不愿意。哪怕后来小姑娘的身份高了,跟皇家有亲,是潘子安的外孙女,祖父被封了伯……甚至,长辈们说老神仙给小姑娘批了大富大贵的命,她还是不愿意。她自己,她的娘家婆家的兄弟姐妹,侄儿侄女,哪一个不富贵了? 她的儿子多优秀,高大,俊朗,还是卫国公府世子,年纪轻轻就当了正三品的官。虽然是武将,但懂兵法会布阵的儒将跟莽夫大不一样。多少名门闺秀想嫁给他,寿王妃曾经暗示过好几次。 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能娶从小就抛头露面讨生活又倍受恶人欺负的农门女。 令崔氏所料未及的是,这门亲事不仅长辈愿意,丈夫愿意,连儿子都喜欢得紧。她反对无效,没人听她的。她实在没折了,就干了件这辈子最追悔莫及的蠢事,回娘家跟自己亲娘和两个弟妹说了几句不想让钱小姑娘当儿媳妇的话。本意是想让弟妹潘氏给潘驸马带个话,潘驸马爱脸面,或许会说动钱家人知难而退。 至亲之间说的几句家长里短,却被她的娘家利用了。 生她养她的娘家,竟然能为了帮五皇子离间钱梁两家的关系,散布钱小姑娘的谣言,最后还把她推出去当替死鬼。 十分错,她错的明明只有一分,但另外九分却都扣在了她的头上。 被娘家抛弃,被婆家厌弃,被儿子埋怨,被太后责斥,被所有人笑话……最受不了的,是丈夫眼里的厌恶。 崔氏觉得自己似乎被所有的人放逐了。那些时日,她的生活暗无天日,真想一根绳子吊死算了。还好,儿子虽然埋怨她,但还是心疼她,乖巧的女儿也时时刻刻陪伴着她,甚至庶子梁锦琛也常常来陪她。还有丈夫,他也来陪了她几日,她才捱过那些最艰难的日子。 只不过,丈夫只来了几天,看她撑过来后,就再也没来过她房里……他,还是怨着自己的。 还好钱家有自知之明,取消了约定。否则,她这个婆婆,怎么再有脸去面对那个儿媳妇…… 梁锦昭饿极了,菜一来就低头吃起来。肚子里有了底,他才抬头注意到母亲,她的目光涣散,眼里有泪。 他知道,她又想起那些往事了。他赶紧放下筷子,拉着崔氏的手说,“娘,又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但放宽心,等过些时候,我爹不生气了,就会来看你。” 崔氏拿帕子擦擦眼泪道,“你爹?哎,不说他了。昭儿,你怨娘吗?”见儿子沉默,她又说,“娘知道,你怨着的。娘不同意你与钱姑娘的事,都是为你好啊……只不过,现在娘已经没有话语权了,你的亲事,娘也做不得主。长辈们想让你想娶钱姑娘,她就进得了这个门。” 梁锦昭摇头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钱家人都不想让她嫁过来的。娘,儿子现在还在努力,想让绣儿回想转意。” 自从出了事后,他一直不敢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母亲,现在看她精神好多了,才敢说实话。 出事前,梁锦昭很少顾及崔氏的想法。他整天忙,难得回家。一回家就听崔氏唠叨,他先还耐心跟她解释,无奈母亲固执,就是听不进去。后来他也烦了,母亲就出去找朋友们喝酒。他觉得,母亲不喜欢绣儿是因为她不了解绣儿,等绣儿进了门,母亲知道绣儿的好了,便会喜欢她。 谁知道却出了那件事,让母亲颜面扫地,遭受一连串打击。 他很自责,觉得若先跟母亲沟通好了,或许就不会出事。所以,他想跟母亲好好谈谈,把自己还想娶钱亦绣的事告诉她。 崔氏本来说的一句气话,哪想到引出儿子那句话来。气得脸通红,冷声说道,“因为她,娘的脸面已经被踩在泥里了,你竟然还想娶她进门。让她天天在我眼前晃,你是想让娘时刻都记起曾经的不堪吗?” 梁锦昭忙道,“娘,你若不愿意看到绣儿,我们成亲了就暂时不在府里住。什么时候你愿意看她了,我们什么时候再搬回来。怎么样?” 崔氏气哭了,流着眼泪道,“孽障,娘生下你,就是来讨债的。小时候是担心你的身子,长大了又操心你娶媳妇。你竟然还这么气我。” 梁锦昭见崔氏这样,也难过地红了眼圈,说道,“儿子知道让娘受委屈了。但是怎么办呢?儿子只想娶绣儿,娘说的那几个姑娘,儿子都不喜欢。” 崔氏气道,“你是要成心气死我啊,为了退这门亲,娘被伤的体无完肤,成为全京城的笑柄。现在,连娘家都几乎断了来往。好不容易把亲事退了,你却又说要娶她。好,好,你娶吧,反正府里已经没有我说的地儿了。你也不用来跟我说,我当不起。”说完,转过身去擦眼泪。 梁锦昭赶紧下地,跪在崔氏面前哽咽道,“娘,对不起,让你伤心了。但儿子想娶的人只有她,儿子的心里也只有她,再装不下别人。求娘成全。” 然后,他就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咚、咚、咚的声音,震得崔氏的心一阵紧似一阵地收缩着。她紧紧捏着帕子,硬着心肠不回头。 崔氏不回头,梁锦昭就不停地磕着响头。守在门外的崔嬷嬷实在忍不住了,赶紧掀开门帘进来。 她跪下抱住梁锦昭哭道,“少爷莫使性子,您这样,大奶奶难受。”又劝崔氏道,“大奶奶,您天天念着少爷,盼着少爷,咋一回来就吵架。少爷这样,您比谁都心疼,您咋还硬起心肠让他嗑下去呢?” 屋里静得针落有声。片刻后,崔氏悠悠叹了口气,也没回头,轻轻说道,“昭儿回去吧,你想娶谁就娶,娘不管了,也没本事管。娘倦了,想歇着了。” 崔嬷嬷见状,又劝梁锦昭道,“大少爷,您先回吧,让大奶奶静静。” 梁锦昭无奈,又流着眼泪给崔氏嗑了个头,说道,“娘,儿子不孝,让您生气了。娘先歇着,过些天儿子再来看你。”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听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崔氏的眼泪流得更厉害。她觉得,原本跟自己就不算亲近的儿子,离自己更远了。 梁锦昭来到院子里,外面的雪还在继续下,北风呼呼刮着。他觉得累极了,比在战场上打仗还累。战场上再累,却是酣畅淋漓。可现在,他叫不出,吼不出,发泄不出,心里压抑得厉害。 他站在那里,不知该往哪里去,去哪里才能把胸口这股闷气发泄出来。看见一个婆子跑过来,说道,“大少爷,老公爷听说您回来了,请您去外书房议事。” 梁锦昭听了,赶紧去了外书房。 梁老国公坐在书案后,梁统领坐在旁边的官椅上,两人面色凝重。 梁锦昭给他们施了礼,坐下问道,“出什么事了?” 梁老国公说道,“我才从宫里回来……” 原来,皇上连着半个月做了同一个梦,梦到皇陵上空盘踞着一条墨龙。奇怪的是墨龙只有一只右眼,左眼眶是个血洞。而墨龙的身边,坐着已经仙逝的开国皇帝乾高祖——当今皇上的曾祖父。当今也没亲眼看到过乾高祖本人,他是从御书房和皇陵里的画上看到的。 乾高祖也只有一只右眼,左眼眶是个血洞,还不停地流着眼泪。 皇上觉得,祖宗在招唤他了,或许他的大限快到了。但是,高祖帝还给了他一个暗示,就是要把墨龙的眼珠找到带到天上去。 “……皇上说,他仔细看了墨龙的右眼,却也瞧不大清楚。觉得眼珠比桂圆大一圈,淡紫色,光彩夺目,里面还发着金色的光芒。有些像珍珠,又有些像水晶。”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三百零六章克隆紫珠 “皇上是让咱们帮着寻找紫色龙珠?”梁宜谦问道。 梁老国公摇摇头说道,“现在还没说到那上面去,皇上是让我和昭儿一起,去报国寺请老神仙帮着解解梦。这人世间,到底有没有紫色龙珠。若皇上的大限快到了,就请老神仙不要把弘济小师傅带去大慈寺,让他暂时住在报国寺。” 梁锦昭道,“我师傅不喜参合俗务,我怕他不愿意卜这个卦。” 梁老国公道,“我们尽力了,老神仙不愿意,我们也无法。再说,这也关乎弘济小师傅的命运,老神仙总会有所暗示。” 梁锦昭又道,“我觉得师傅他老人家从来就没有认为师弟会成为皇帝,师弟平和良善,如今一心学习番语,想着有朝一日去看看另一片天地。他连报效朝庭的想法都没有,更别说当皇帝了。” 梁老国公叹道,“这就是当今的一个执念。咱们当臣子的,也不能忤逆。”又嘱咐道,“这个梦只有我、张首辅,还有蔡公公三人知晓。你们也要保密,切匆传扬出去。” 第二天,天色放晴,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把积雪照得发红,让人不敢直视。梁锦昭陪梁老国公去了报国寺,报国寺的住持弘智大师正在寺门口等着他们祖孙。 弘智大师把他们迎进了自己的禅房,说悲空大师正在闭关修行,谁都不见。不过,他让弘智大师带两句话给他们。一是悲空大师本月中下旬依旧会带着弘济离开报国寺,回大慈寺。二是,紫色龙珠,取到和现世,都要讲机缘。 祖孙两个对视一眼,这已经够了。 老神仙会带着弘济离开报国寺,至少说明皇上今年年底前,也就是老神仙师徒俩回京之前不会仙逝。第二句就更明显了,这世上真有紫色龙珠。 两人谢过弘智大师,又捐了五千两银子的香油钱。下山后,梁锦昭直接回营地,梁老国公去了宫里。 晚上,梁老国公和梁统领回府后直接去了外书房。 梁统领问,“怎么样?” 梁老国公先说了悲空大师的话,“……皇上让咱们暗中查访类似龙珠的下落。不只咱们家,还有张家,岳家,赵家,付家,以及皇上的暗卫。皇上的说辞是,他梦到这样一颗罕见的珠子,喜爱异常,以后还想带去皇陵。献珠的人,赏黄金万两。” 梁统领苦笑道,“天大地大,何从找起?况且,取到和现世,还要讲机缘。这机缘二字,最是不好琢磨。说句大不敬的话,若皇上无缘,在他有生之年里,就是有人拿到也不一定能献到他的手上。” 梁老国公道,“所以皇上才着急……他也开始着手身后的准备了……或许,宁王的日子更难了。” “为什么?莫非皇上还在纠结多年前那句‘天下归宁,大乾将落’的传言?那应该是三皇子和叶家为了打击宁王,让番僧胡乱编的。爹前几年也问过老神仙,老神仙不是已经说过不会出现皇上担心的事,还说大乾朝会继续昌盛近百年吗?” 梁老国公摇头道,“皇上小心又多疑,他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神仙的话,咱们领会的意思是,宁王坐了天下,大乾也不会旁落。可皇上领会的意思,却是这个天下宁王就不可能坐,所以大乾才不会旁落。哎,希望皇上慢慢想通吧……如今宁王在军中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就是我和岳侯爷,也摸不透了。” 梁统领低声道,“不说别人,就是昭儿,或许在心里也是偏向宁王的。除了弘济小师傅,若是宁王以外的人坐了天下,弄不好昭儿都会跟着他干。” 二月十二日下晌,小和尚接到报国寺和尚送的信,悲空大空让他两日后回报国寺,准备准备,几日后返程。 小和尚舍不得钱家,但更舍不得师傅,也想大慈寺了,点头应允。晚上,梁家就来人把他接到梁府玩到很晚才回钱家。 第二天上午,小和尚也不学习了,跑去惜月轩跟潘月和钱亦绣姐弟三人玩了半天,中午在那里吃的素席。下晌,钱亦绣去了宁王府,她想让朱肃锦晚上来钱家吃个饭,给小和尚饯行。 熬过寒冬,天气渐暖,宁王妃的身子比冬日好了些。她笑着把钱亦绣拉上炕,说道,“我的儿,好些日子没来了。” 钱亦绣笑道,“家里来了客人,要忙些。”又说了请朱肃锦晚上去钱家吃饭的事。 王妃笑道,“好。你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等着锦儿下学一起回去。” 钱亦绣点头,又看看王妃的脸色,似乎比原来有光泽度了些。笑道,“王妃一直在坚持按摩?” 宁王妃点头笑道,“是呐,一直坚持着。有时候偷懒不想弄了,他们爷俩还要督促着。” 钱亦绣笑道,“王妃好福气。” 宁王妃的眼里也喜不自禁,笑道,“是啊,虽说我遭了些罪,但王爷敬我,儿子又孝顺。我知足了。” 钱亦绣面上点着头,心里却想,傻傻的痴情女人,遭了这么大的罪,还知足! 两人说着话,宁王突然来了。钱亦绣赶紧下炕,给他行了礼。 宁王坐上炕,钱亦绣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说了请朱肃锦晚上去她家吃饭的事。 宁王点点头,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颗暗红色的玻璃弹珠,是当初在李老外手里买的。他问道,“你们的玻璃工场能不能制出这种珠子?” 钱亦绣点点头,说道,“制这种珠子不难,应该制得出来。” 宁王面上一喜,又问,“能不能制这样一种珠子,就是淡紫色的,比桂圆大一圈,里面发金光的珠子。” 钱亦绣吓一跳,这不是洞天池中那颗紫珠的样子吗? 她愣神中,宁王又问,“是不行吗?” 钱亦绣回过神来,忙道,“也不是不行,颜色,大小,都能按王爷的要求弄出来,只是让它发金色的光……有难度。”若是前世,肯定行。现在的工艺手段,肯定弄不出来 宁王想了想又说,“那就在紫色里加少许金色,让紫色玻璃珠里有一些金色的纹路。这样行吗?” 钱亦绣不确定地说道,“这应该可以吧,我也不大清楚,还要问问杰克。” 宁王说道,“那好,让杰克想办法弄出来,我要五颗。记住,这事要绝对保密,任何人不能说,包括钱将军。也让杰克管好自己的嘴巴,免得惹祸上身。” 钱亦绣忙点点头。她想起老半仙的话,暗示紫珠跟皇家有关,牵扯着朝代会不会易主的问题。 宁王要克隆紫珠,还一下克隆五颗,他到底要干什么? 再一想,管他干什么,反正坐天下的最终会是他,自己就按他的意思办好了。至于真正的紫珠,就听老和尚的指示。 天色稍暗,朱肃锦回来了。他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别好,眼里的喜悦掩都掩不住。 宁王妃问道,“锦儿,今儿你这么高兴,莫非有什么喜事?” 朱肃锦抿嘴笑道,“回来再跟母妃说。” 他告别父母,拿着王妃准备的送小和尚的衣物,跟钱亦绣一起去钱家。 马车里,他兴奋地跟钱亦绣说道,“今天,我皇祖父给我八皇叔指婚了。” 钱亦绣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地说,“那是你八皇叔的喜事,又不是你的喜事,你这么高兴干啥?” 朱肃锦喜滋滋地说道,“我八皇叔今年十六岁。他今年定亲,明年就成亲。我今年已经十四了,两年后,就请皇祖父给我和你指婚,三年后我就能把你娶回府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零七章姻亲 听了朱肃锦的话,钱亦绣吓一跳,嗔道,“哥哥,你想什么呐。咱们是兄妹,我怎么可能嫁给你呢?” 朱肃锦的眼睛瞪了起来,说道,“我们又不是亲兄妹,你怎么不能嫁给我?妹妹只要记住,两年内不要跟别人定亲。待两年后,我就请皇祖父给我们指婚。” 说完,还趁钱亦绣不注意,捏了她的手一下。捏完后,斜着眼睛示威地看了她一眼。 小屁孩子,钱亦绣有些哭笑不得。也不想争了,争也争不出个名堂。总不能说自己是看着他从光屁股娃娃长大的,让他给自己当哥哥、当弟弟、当侄子,甚至当儿子都可以,唯独让他当丈夫受不了,心里有障碍。 再说,他请皇上指婚,皇上就能指婚啊。皇上给皇子皇孙指婚,都有他的考量。就像给宁王指的王妃孙氏,就是个娘家提不起的。还好孙氏贤惠,才能伉俪情深。 或许,朱肃锦也想到自己并不得皇祖父的另眼相待,不见得自己想求就能求到。又小声说,“到时,再让娘亲请太皇祖母出面,那样皇祖父就会同意了。” 钱亦绣装作没听见,掀开车帘往外看。 到了钱家,两人直接去了惜月轩,潘月正在给小和尚比划衣裳。她领着黄嫂子和宋妈妈给小和尚做了四套春衫、四套夏衫、两套棉袄棉裤,以及四双鞋子。小和尚三季不在京城,这些衣裳都要给他带去。 比划完了,小和尚又难过起来,抱着潘月不愿意放手。他现在的个子已经比潘月高了,下巴放在潘月的肩上,红着眼圈说不出话来。 明儿看他这样,用食指在脸上刮着,说,“羞,羞,羞,哥哥这么大了还要抱着娘亲哭。” 静儿嘟嘴过去抱着小和尚的腿说,“静儿舍不得哥哥,静儿也要哭。”然后,真的咧嘴哭起来。 小和尚赶紧俯身把静儿抱起来哄着,“妹妹不哭,哥哥年底又会来京。” 潘月红着眼圈说,“弘济记着,不在婶子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学习要紧,身子骨也要紧。” 哟,小娘亲这句话的条理非常清晰了,这可是个大进步。 钱亦绣心里高兴。上前劝道,“弘济年底又会来京。光阴易逝,一转眼,他又来了。” 朱肃锦上前跟弘济说道,“娘亲说的话,也是我要说的话。好好照顾自己,我们等着你回来。” 小和尚点点头,把静儿放进钱亦绣的怀里,伸出一只手来。朱肃锦也伸出一只手跟他握在一起,两只紧紧相握的手晃了晃。两个少年相视笑了笑,似乎尽在不言中。 几人在惜月轩吃了素席,猴哥猴妹都上了桌,跳跳母子三个在小几上吃。热热闹闹,像在归园一样。 饭后又说笑一阵,朱肃锦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小和尚送他至二门的垂花门,二人抱拳告别。 小和尚又返回惜月轩,在那里玩到很晚,最后还在东厢房里歇下。 第二天早饭后,小和尚带着钱家、梁家、宁王府送他的衣物和素食,还有钱家送张家及钱家另几房、钱香家的礼物,由几个武僧护着回了报国寺。 下晌,王寿的儿子,也就是潘月的奶哥哥王勇,把王氏和刘氏婆媳、三个孩子及一房下人接来了钱家。因为要收拾东西,有老有小路上又走得慢,所以回来晚了些。 王氏红着脸要给钱三贵和吴氏磕头赔罪,吴氏看在自家哥哥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她磕下去,赶紧把她扶住了。 王氏哭道,“小姑,妹夫,对不起,我哥哥干了丧良心的事,都过去几年了我才知道。我也骂过他,可那人是我亲哥哥,他不听,我能咋办呀……”赔完罪,又哭道,“妹夫,小姑,你们大人有大量,我哥哥那么大岁数了,身子又不好……”话没说完,便被吴祖至呵住了,吴庆书又赶紧把她硬扶到了一边。 接着,是刘氏领着三个儿女来见礼。刘氏皮肤不算白晰,长相勉强算秀气,有些像泉州那边的人。说话南方口音较浓,但斯文有礼,进退得当,给人的印象不错。 大儿子吴中亘,九岁,二儿子吴中为,六岁,小女儿吴中莲,三岁。三个孩子都随了吴家长相,更好看些。特别是吴中莲,莲姐儿,齿白唇红,清秀讨喜,像极了小时候的钱满霞,只是要胖些。吴氏和钱亦绣都稀罕不已,轮流抱着亲了几口,钱亦绣还说晚上带她去香雪院住,小姑娘十分大方地点头同意。 潘月也喜欢她,说道,“莲姐儿漂亮,像原来的小姑。”还主动从头上取下根累丝嵌玉赤金莲花簪给她,这是潘月第一次主动给人见面礼。可见当时的小钱满霞有多么招人疼,连带着小吴中莲都借了光。 吴氏又给了刘氏和几个孩子见面礼。 等他们去了桂香院洗嗽歇息,吴氏才咬牙骂道,“我那嫂子也糊涂,她哥哥昧了我们的救命银子,害得我们吃尽了苦头。她却还想替他求情,也好意思开这个口。若不是看在我哥哥的面子,我真想一口吐沫吐到她脸上。” 钱三贵也有些生气,哼道,“又是个拎不清的,当初瞒着大舅兄她哥哥干的坏事。这时候了,还想让咱们家放过王首实。真是,天下之大,什么人都有。” 吴氏又嘀嘀咕咕骂了一阵,之后遣人去万家把钱满霞三母子接回家,跟舅舅一家见面。 暮色四合的时候,钱满霞三母子来了,吴祖至父子领着穿戴干净的刘氏及三个孩子也来了正院。不过王氏没来,大概是吴祖至生气,没让她来吧。 他们见过礼后,钱满霞看到比自己女儿还长得像自己的莲姐儿也是稀罕不已。抱着逗弄了一番,从头上取了根梅花碧玉簪给她当见面礼。 钱亦绣见钱满霞的面容比初二那天好了许多,就把她拉到一旁悄声问道,“姑姑,你婆婆小姑还想给姑夫纳小妾吗?” 钱满霞笑着戳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声说道,“小管家婆,就爱操心。”又笑说,“现在好多了。那天一回家,我就把太后娘娘赏赐的料子首饰给她们,婆婆说这些东西是荣耀,都给小姑留着做嫁妆。小姑又不停打听,是不是我娘家嫂子在太后跟前真的那么得宠……我跟大姑说了锦绣行愿意跟他们合作的事,大姑极高兴。刚出年关大妹夫就去找钱掌柜了,提出进些稀缺货自家卖。钱掌柜给了他们不少,还给的是平价。还说以后有好货了,都会分些给他们。这些天大姑他们铺子的生意一下子好起来,不仅那些稀缺货好买,连带着陈货都好买了。大姑记情,还给我买了首饰。我婆婆觉得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大姑,见她生意好了,心里也高兴。公爹和相公帮我说话,我婆婆就不愿意听,说他们不管她们娘们受苦,还要偏袒享福的人,他们越说她就越气。但大姑说了,她就听得进去。大姑现在经常开解婆婆,婆婆倒是有些想通了。只是小姑还有些任**说嘴,我只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等大些就好了……” 小姑姑的危机暂时解除,钱亦绣和吴氏也就放心了。 吴氏道,“那姑娘应该十五岁了吧,等她嫁出去就好了。” 钱满霞道,“小姑模样好,婆婆一心想给她找个家世好些的,挑着呢。” 当晚,钱亦绣便把吴中莲领去了香雪院。钱亦绣是想到小姑姑的童年太苦又懂事得令人心碎,那时自己是阿飘,无法帮助她。所以,想在莲姐儿的身上弥补一下遗憾。 第二天,吴祖至一家在三元酒楼请客,请钱家和潘家、万家吃饭。他还问用不用请梁家,毕竟人家帮了大忙。 钱亦绣笑道,“不用。他们的情,我们以后会还。都是几家姻亲吃饭,来了外人,反倒不美。” 晚上,钱家除了钱老头和钱老太,剩下的人都去吃席了,潘家只来了潘阳。万家的人都来了,钱亦绣也第一次看见了万大中的娘万夫人和妹妹万雪娘。 钱家来京半年,两家亲家还没有正式坐在一起吃过饭。钱家请过万家两次,万夫人都托病,之后钱家就不好再请了。 万夫人今天能移架来吃席,说明对钱满霞的怨气没有那么大了。 万夫人高矮适中,偏瘦,皮肤白晰,跟黑大汉万二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还给了钱亦绣三姐弟及吴中恒三兄妹见面礼。 万雪娘长相随了母亲,白皮肤,模样清秀,高挑个儿,柳腰削肩,人才算是出众的,打扮的也不错。只是看人的眼神让人不太舒服,使劲盯着潘月的脸和头上的首饰瞧,跟万二牛和万大中坦荡磊落的性格大不一样。 吴氏又笑着从腕上抹下翡翠镯子给万雪娘当见面礼,万雪娘眉开眼笑地施礼谢过。 万夫人很健谈,拉着吴氏的手笑道,“亲家夫人,前些年我受了些罪,以致于身子骨不好,长年生病,你们府上请了两次我都没去成。哎哟,我可过意不去了。下次我们家请客,陪罪。” 吴氏也笑着客气道,“万亲家客气了,我也听霞娘说了你遭了罪,身子不好,那就要好好保养……”万夫人的身份比吴氏低,吴氏没有压力,再加上经过单妈妈等人的帮助,所以应付自如。 饭桌上,万雪娘不时地盯着潘月瞧。也不知道是瞧潘月的脸好看,还是头上的首饰好看。 潘月被她盯的难受,不高兴地问,“你干嘛总这样看着我?” 问得万雪娘脸通红,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问答。万夫人忙解释道,“珍月郡主勿怪,小女没见过世面,一看到郡主这样的美人,眼睛就移不开了。” 刘氏也笑道,“是啊,我第一眼看到郡主和绣姐儿,也是挪不开眼睛,吃惊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美人儿。” 钱满霞也笑着打了圆场,万雪娘才没敢再盯着潘月看。 王氏倒是一直笑着的,但笑得很勉强,几乎不讲话。 万雪娘不看潘月了,又盯着王氏瞧。还低声问钱满霞道,“嫂子,是她儿子去当官吗?我怎么觉得她不像儿子去当官,却像儿子去逃难呀。” 尽管压低了声音,一旁的钱亦绣和刘氏还是听到了,刘氏的脸涨得通红。钱满霞也红了脸,又不好说她,只得装作没听见。 钱亦绣有些好笑,这姑娘属于藏不住心事,又管不住嘴的人。这种性格的人,不会太阴损,但也绝对不讨喜,其实还是好对付的。只不过小姑姑从小良善,里家又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比较单纯,所以才会时常被她欺负又没办法。 不过,万雪娘说王氏的那句话,倒真是说对了。今天这顿饭是王氏儿子的升官宴,她却是强颜欢笑。特别是对着吴氏奶奶总一副欲言又止的小媳妇样子,实在让人生厌。明明钱家是受害者,被她这样一弄,好像是钱家害了她娘家哥哥一样。 王氏这样,一定是吴祖至不许她说,她不敢说,又想让吴氏奶奶主动问,所以才故意做出那种样子。若吴氏主动一问,她正好可以就势说出来。 吴氏早知道她想说什么,气得直咬牙,怎么可能主动问她呢。所以,除了她媳妇刘氏,一桌子人就没有搭理她的。 而屏风的另一面,男人那桌倒是十分热闹和谐,劝酒声、感谢声、恭贺声不绝于耳。 饭后,先送走了万家人和潘阳,钱家人才分别坐车回家。 两天后,吴祖至一家去西津县。 钱家除了送了他们许多礼物外,钱三贵两口子和钱满江两口子还各送了二百两银子的程仪,钱满霞回来送了五十两银子,潘阳也来送了一百两银子。钱亦绣则送了吴中亘、吴中为两套笔墨洗砚,吴中莲两套小姑娘戴的头饰和一个赤金璎珞圈。 之前听吴祖至说,孙同知也送了他二百两银子的仪程,还有封信,让王氏带过来。这么多银子加起来,也够吴家在西津县城买一个三进院子了。 信里,孙同知还提出想把自己七岁的小孙女许配给吴中亘。吴祖至极高兴,当初自己赖以生存的孙大人,想跟自家做儿女亲家了。虽然他知道孙大人看好的是钱家这门姻亲,还是非常痛快地答应了。立即修书一封,拿出一块玉佩当表记,让下人送去了枣州府。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有加更。(。) 第三百零八章问询 吴家一走,家里归于平静。 钱亦绣又想去京郊梅园住几天,前些天杰克和崔莺成亲,因为家里忙,都没抽出时间去参加婚礼,只送了四匹锦缎、两套首饰、两套化妆品,请肖恩带去。 虽然那里的进展情况黄铁会时时派人送信回来,但她还是想亲自去看看。最主要的,还得跟杰克研究研究克隆紫珠的事。再说,她也答应过让猴哥进山玩,但到现在都没成行,猴哥早就不太高兴了。 便跟钱三贵说了自己的想法。钱三贵不放心她自己去,一定要跟着。现在已经渐暖,便决定再等个七、八日,二月底天气再暖和些一起去。 潘月想付太后了,派人递了贴子进宫。下晌,太后遣慈宁宫的内侍来接他们,还说太后会留他们在宫里歇一晚。 潘月带着钱亦绣三姐弟进了慈宁宫。付太后先搂着明儿和静儿亲了几口,才把潘月和钱亦绣拉到身边。主要是问潘月的病,潘月不清楚,都是钱亦绣回答。钱亦绣没敢说老和尚给的蛇蔓菊药丸,只说御医开的药,潘月都按时吃了的,好像还有些效果。 付太后仔细看看潘月,欣慰地说道,“哀家觉得月儿似比以前清明了些。既然那药管用,再让御医来看看,给她多开几付药。” 付太后今年八月就满七十四岁了,但身体仍然硬朗,精神矍铄,头脑清晰。这在古代少见,在皇宫里更少见。她能健康长寿,是潘月的福气,也是钱家的福气。 不久,太丰大长公主带着黄灵儿来了。黄灵儿一看钱亦绣在,乐得眉眼弯弯。 大长公主拉着钱亦绣的手夸了半天,就让她们带着孩子去院子里面玩,“园子里的红梅可是最后一荐了,去玩玩。再要看,就要等到明年了。” 钱亦绣觉得大长公主可能有话不想让她们听到,便和黄灵儿带着潘月几人去了御花园。 出门前,黄灵儿还同钱亦绣咬着耳朵,“钱姐姐的娘亲好年青,你们就像姐妹。” 钱亦绣逗她道,“黄妹妹是不是说我长得太老了?” 黄灵儿笑着咯吱着钱亦绣,“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痒得钱亦绣边躲边笑。 大长公主笑道,“年青就是好。看看小娘子们,长得水灵,声儿也嫩气。” 太后笑道,“可不是。哀家恍惚觉着昨儿咱们还是漂漂亮亮的小娘子,咋一晃眼,就成了老婆婆了。” 两个老太太感慨了一阵年华易逝,岁月如梭。 大长公主就问太后道,“听说皇嫂给靖昌和赵家小子赐婚了?” 付太后点头道,“是,太妃前天来求我赐婚,说两家都说好了。既然两家都愿意,我也乐得做桩好事。” 大长公主笑道,“靖昌今年十七了,也的确该把婚事定下来。就算今年定亲,等到明年成亲,都十八了。只可惜,寿王妃一直想着梁家小子,耽搁了几年。” 太后道,“这就是缘份。没有缘份,等多少年都没用。若有缘份,一说即成。” 大长公主又笑道,“皇嫂,您看我家的锦玉跟钱小姑娘怎么样?” 太后愣了一下,笑道,“难得皇妹是个有眼光的,看得出绣丫头的好。不像那崔氏,本末倒至,竟然还瞧不上哀家的绣丫头……玉哥儿是哀家从小看大的,是个聪明孩子,你家里人口也简单。绣丫头若真能嫁去你家,哀家倒是放心。”想了想,又道,“不过,绣丫头的身世到底特殊些,不能光你喜欢,你家其他人也要愿意才行。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哪天蹬腿去了都不知道。哀家可不想让绣丫头将来没有你护着,吃苦头。” 大长公主笑道,“太后娘娘放心,我家驸马爷,还有儿子、孙子、孙媳都愿意,觉着钱小姑娘聪慧,沉稳,能管得住锦玉。” 付太后哈哈笑起来,嗔道,“也只有你家里人想得怪,巴不得媳妇把男人管住。” 大长公主笑道,“哎哟,谁让我们家那小霸王顽劣来着。他那性子,都快把我们磨死了。我还巴不得他是个闺女,嫁出去祸害别家,我再也不管了。” 这话逗得太后笑得不行,又道,“旁人都愿意了,还得看看正主。玉哥儿虽然顽劣,却是个有主意的。绣丫头,更不用说,聪慧,贤淑,也是个主意正的。若是他们两个小人儿都愿意,哀家就赐婚。若是有一方不愿意,小两口成了怨偶,反倒不美。就像紫阳……哎,若是当初不强把她和潘子安扭在一起,也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提起紫阳长公主,太后又难过起来。 大长公主笑道,“我家那小霸王就是个没长心的孩子,也没见他对哪家小娘子不一样过。还不都是大人说谁,就是谁。” 太后摇头道,“你家玉哥儿,看着没心,实际上心里有数着呐。” 大长公主听太后夸自己的重孙子,极高兴,说道,“那好,咱们就问问他们,若都有意,就请皇嫂成全。”又笑道,“我家那个孽障,也不光顽劣,喜欢逗小娘子,还有很多优点。” 付太后又乐了,说道,“哀家知道,定会把玉哥儿的优点跟绣丫头说清楚。” 太后留大长公主和黄灵儿在慈宁宫吃了晚饭,还请大长公主喝了一盅双头金乌蛇泡酒。 晚上,太后招呼钱亦绣来到她身边坐下,让宫人都退下。拉着她的手笑道,“绣丫头,你是个有主见的,哀家这事就问你本人了。你今年该满十四岁了,别家好些小娘子这么大都已经定了亲。你瞧着黄家锦玉咋样?若觉得他不错,皇太外祖母作主,给你们赐婚。” 钱亦绣吓一跳。那熊孩子,就是个淘气的叛逆期少年,讨嫌。再说,他对梁锦玉可是存着想法的,两人相同的名字,或许真有缘份也不一定。 钱亦绣故意装作扭捏样子,扭着帕子说道,“黄公子太顽劣,他害得我当众出了大丑,我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咋可能,咋可能……”说到后面,像蚊子哼哼。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三百零九章血脉 付太后笑道,“锦玉虽然顽劣,但脾气好,心肠也不坏。你别看他喜欢逗弄小娘子,听太丰说他现在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不像那些看着不错的后生,小小年纪屋里就有好几个人。锦玉又聪明,课业十分好。连皇上都说,此子若沉得下心来,是个当大用的……”巴拉巴拉,说了黄锦玉一大堆的好,又说,“还有,就是他家人口简单,他娘的性子也温婉。若你进门了,将来的日子好过,舒心。嫁去他家,肯定比嫁进梁家好。虽然梁家后生不错,长辈也都中意你,但那崔氏已经被落了脸面。你即使进了他家门,崔氏能给你好脸色?” 钱亦绣嗡嗡着蚊子声音说,“我知道。我如今已经不想嫁进梁家门了,但也不想嫁进黄家。”不知为什么,说不进梁家门的时候,心里有些隐隐作痛。 付太后沉吟了一下,又问道,“是不是你心里另外有人了?”作了个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噢,哀家猜出来了,你跟锦儿从小一处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哟,哀家之前怎么没往他身上想呐。不过,好孩子,听皇太外祖母一句劝,不要进宁王府。进了宁王府,以后会过得非常艰辛。再说,皇上也不会让你嫁给锦儿。” “为什么?”钱亦绣问道。她一直觉得皇上对宁王各种不待见,比对别的皇子苛刻得多。 付太后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也罢,哀家就跟你说了实话。只是,你要烂在心里,万万不要拿出去说嘴。这事,已经没有外人知道了。皇外祖母觉得你是个沉稳的好孩子,才告诉你实话。” 钱亦绣赶紧点头,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 付太后说,“盛儿是个好孩子。只是,他是被他的身世,或者说被他的亲娘连累了。他的亲娘,是罪臣的女儿。她父亲问斩后,她就被没入宫廷当了宫女。哎,这个女人的母亲是胡姬,所以盛儿身上有外族人的血脉。虽然知道这事儿的人都被清理了,但还是在皇上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钱亦绣吓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奇心害死人。 又听付太后继续说,“若盛儿平庸也就罢了,当个没本事的闲散王爷,也不是不给他口饭吃,偏他是个能干好强的。皇上先也是想用他辅佐先太子,可后来他怎么就倦进了夺储的风波中,再加上一些传言……所以皇上虽然不得不用他,却是愈加不待见他。” 怪不得呐,钱亦绣恍然大悟。她总觉得宁王目光深邃,抬头纹偏重,原来是眼窝有些深呀。再想想朱肃锦,虽然他的五官看似跟大乾人无异,却要立体些好看些,眼珠也是偏褐色。 这倒也怪不得皇上,做为十分讲究血统的皇家,肯定不愿意让血统不纯正的皇子继承皇位了。只可惜,天不逐人愿,最终这个血统不纯正的王爷还是会成为下一任君主。 付太后又说,“知道了吧?你别想着能嫁给锦儿。皇上不只一次说过你精明,他可不会让精明的女子嫁进宁王府。” 钱亦绣本来就没想嫁给朱肃锦,便就势点点头。又嘟着嘴无辜地说道,“若我真的精明,就不会人人都说我精明了。我是半罐子醋,响叮当。” 付太后笑起来,又问,“既然锦儿和梁家后生两边都不行了,你看玉哥儿怎么样?” 钱亦绣又嗫嚅道,“皇外祖母,人家还小……” 付太后知道钱亦绣是真不愿意了,失望地说道,“好吧,你再想想,皇太外祖母不会害你。大长公主府,是个不错的选择。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钱亦绣点点头,说道,“谢谢皇太外祖母,我知道您是真心为我好。” 客观条件再好,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没有意,勉强凑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晚上,钱亦绣安歇在侧殿里。这是她第一次睡在皇宫里,却没有任何新奇之感。主要是心里有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一会儿想着自己的良人到底会是谁,脸前不时晃过梁锦昭的脸,偶尔也会有朱肃锦的脸。在这个世上,向她表达过爱意的,只有他们两个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会真心对自己好。可自己却是谁都不能选…… 还有就是心疼朱肃锦。不知道宁王还要被打压到什么时候,宁王什么时候才会夺得天下,朱肃锦还要遭什么罪…… 第二天,钱亦绣顶着黑眼圈起了床。潘月几人吃完早饭,便回了家。 马车上,潘月说道,“绣儿,昨儿夜里没睡好吗?你这样,下次就不要在皇宫里歇息了。” 钱亦绣乐了,果真小娘亲又聪明了些,没有当着太后的面把这得罪人的话说出来。 十九这天下晌,钱亦绣收到了梁玉锦的贴子,说明天她们几个手帕交要聚会,这次地点是她家,请钱亦绣参加。又专门说明,把动物之家带去。 钱亦绣很喜欢那几个小姑娘,虽然是在梁府聚会,还是决定去。 她把上次梁锦玉给的“梁大叔”玩偶和信拿出来,之前一直想还给梁锦玉的。又觉得明天退给梁锦玉不好,梁家和梁大叔才帮了自家的大忙。想了想,又把东西放进了匣子。 钱亦绣决定做点稀罕些的吃食带过去,主要是给老太君吃点,她太瘦了,说是对什么吃食都没胃口。 她会的稀罕吃食,也就是点心。本来想做奶油蛋糕,但想着奶油老人不克化,还是决定做小时候曾经做过的蒸蛋糕。 晚上就让人把食材备齐,第二天天不亮钱亦绣就起了床,领着几个丫头在后院的小厨房做蒸蛋糕。先蒸的二十个给家人和动物之家吃,再做二十个让人送去宁王府,再做了三十个拿去梁家。 食盒外面还用褥子裹着,带着蓝珠和在钱家的猴哥、猴妹、闪电去了梁府。 万寿堂是个三进宅子,一进是老太君的正房,二进住了梁锦玉。 钱亦绣直接去了老太君的上房。老太君竟然起了床,斜倚在东侧屋的炕上,屋里好几个人在陪她说笑。 黄灵儿、付明兰已经来了,屋里还有黄锦玉、梁锦昭、梁锦琛、梁锦华几位公子,以及梁锦玉、梁锦静两位小姐。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公子,跟付姑娘有些像,或许是付家公子。 老太太比上次看到的好了许多。虽然还是瘦,脸色苍白,但精神好了。严冬过去,万物复苏,连久病在床的病人都好多了。 钱亦绣过去给老太太行了礼,便把食盒打开,请她尝尝。老太太看到这黄黄的、胖胖的蛋糕十分喜欢,吃了一口,觉得甜儒绵软,又有奶香味,一口气便把一个蛋糕都吃了。还想再吃,被下人劝住了。 钱亦绣也笑道,“我把方子写给厨娘。您喜欢吃了,让她们随时蒸。” 老太太才住了嘴,看看一屋子看着自己的人,笑起来。说道,“哎哟,老婆子嘴馋,光顾着自己吃,怎么把你们忘了。可见人老了,脑筋也不好使了。”又嗔怪梁锦昭道,“也不知道提醒提醒太奶,让人家看笑话。” 梁锦昭笑道,“重孙看您吃的那样香甜,怕打扰了您老人家的吃兴,惹您不高兴,让我爹捶我。” 他的话逗得大家乐起来。 黄锦玉又着急地说道,“太奶,你咋还不请大家伙都尝尝这种蒸蛋糕呀。” 她的着急样又逗笑了众人。老太太赶紧让丫头把蛋糕分给他们,又让丫头把蛋糕拿些去给其他主子尝尝。又专门嘱咐,多给最小的梁锦真两个。 黄锦玉边吃着可口的蛋糕,边用余光注意着钱亦绣。见她跟老太太手拉手说着话,不时逗得老太太大笑。 暗道,这丫头虽然有才情,又漂亮,但太泼辣太精明。自己娶了她,可是要被压一头。再看看梁锦玉,美丽,温柔,可人,不觉脸有些烫起来。 他今天说是陪妹妹来看望梁老太君,其实就是想多看两眼梁家锦玉。再就是,不想听太祖母的念叨。小爷凭什么要被女人管着?真是灭自己威风,长妇人志气! 吃完了蛋糕,黄锦玉又让人把他给小娘子们买的草编小篓、草编小盒拿出来。几个小姑娘果真十分惊喜,可以说爱不释手,除了钱亦绣。 众人又说笑了一阵,看了阵猴戏,见老太太有些乏了,他们才告辞。 出了正房,梁锦昭说自家有操练场,带动物之家去那里玩。因为猴哥从小就跟梁锦昭玩过多次,有他看着,猴哥也不会惹祸,钱亦绣便点头同意了。 梁锦昭又悄声跟她说,“我家在西岭村边的塘都挖好了,能不能卖给我些好的金莲仔?” 金莲非常奇怪。就是一茬比一茬淡,一荐比一荐更接近普通莲花。比如,一号金莲仔,就是直接从洞天池里的莲仔,开花结仔,这种仔就是二号金莲仔。用这种莲仔种出来的二号金莲,比一号金莲的花要淡些,结出的莲也没有那么香。二号金莲仔种出来的仔叫三号金莲仔,种出来的三号金莲,又比二号金莲花要淡些。以此类推。等到第六茬的时候,就跟普通莲花无异了。这也是种了几年金莲后,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钱亦绣看见梁锦玉默契地领着众人去了一旁,好像自己和梁锦昭说什么秘密一样。虽然这话的确属于她家的商业机密,不愿意让众人听到,但也不是他们想的样子。看到那几个人暧昧的表情,钱亦绣很有些气愤。梁大叔真讨厌,他一定是故意的。 钱亦绣只得胡乱点点头,走过去拉梁锦玉的手。 梁锦玉笑眯眯地带着几个小姑娘去后院,这次多了三房的庶女梁锦静。几个小姑娘在屋里弹琴、吹箫吹笛子,十分风雅。 钱亦绣前世在工会工作,单位也有一些乐器,比如小提琴、二胡、吉他什么的。她无事也会捣鼓一番,学会了弹吉他和拉二胡。吉他简单,她弹得还算凑和。二胡难,她虽然拉得不好,但总能拉几首曲子出来。 这个时代也有二胡,名字不叫二胡,叫胡琴,是从胡人那边传过来的。这种琴,只有伶人才会拉,千金小姐是不会学胡琴的。所以,钱亦绣也不可能说自己会胡琴。 她就当起了观众,为她们鼓掌。 付明兰道,“潘先生的箫吹得那么好,钱妹妹怎么不跟着他学学呢?” 钱亦绣笑道,“我很忙,要管家,要画画,要写字,哪里有那么时间学吹箫啊。”不过,心里却想着,等画画学得差不多了,就让潘姥爷教自己吹箫。 一说起潘驸马吹箫,几个小姑娘又说起了他的一些典故。比如过去,有些女人想见潘驸马一面,又见不着,便想了一个主意。在潘驸马必经的路上吹箫,还故意吹错。潘驸马听了,便会下车,去纠正一番…… 钱亦绣听得兴味盎然,原来自己的美男外公还有这么多故事。 下晌,几个小姑娘听说动物之家在操练场上玩得十分尽兴,也十分有趣,吵闹声都传进了内院,便想去看看。婆子先去操练场跟爷们说了,请他们把旁人清退。 之后,几个小姑娘就去了梁家操练场。操练场里只剩下梁家男主子和黄锦玉、付公子,许久没见的宋怀瑾居然也在,还有几个服侍的护卫。 操练场中间,猴哥猴妹闪电,还有几只硕大的狼狗,梁统领和梁锦昭父子也在里面,旁边还有两个敲锣打鼓的护卫。锣鼓一响,动物们就按梁家父子的指示,跳跃或是争抢一个鲜艳的大球。 那父子两个和动物们一样玩的酣畅淋漓,旁边看的人大声叫着好。 不用说,最最厉害的,还是猴哥猴妹,其次是闪电。 他们在梁家吃了晚饭,才告辞回家。 马车里,猴哥从腰包里拿出一个荷包交给钱亦绣。钱亦绣打开一看,是一支红木雕的篦子,篦子上有莲花花纹,以及一封信。 钱亦绣问猴哥道,“是梁锦昭让你给我的?” 猴哥点点头,继续拿着一个铜铸的小猴子玩着。再看看猴妹和闪电的项上,都戴着一个新的有两指宽的镂花银项圈。 钱亦绣一家戳了它们一下,气道,“这点小恩小惠就把你们收买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现在文文的订阅成绩不理想,求订阅,求亲们的支持,让清泉多一些信心吧~~呜呜。。。没办法,厚着脸皮求了。。。(。) 第三百一十章效力 在京城西郊,西津县境内,距九风岭山脚不远处,有一大片密集的树林。树林里有一个用高墙围着的工场。高高的围墙上扎着许多碎玻璃,围墙里还有许多狼狗的叫声。 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众多人关注的地方。 这里就是大乾朝第一家玻璃工场,名为鼎铭玻璃制造工场。 工场四月初就已经正式投入生产,生产出的玻璃在京城和全国各地销售。 玻璃工场投产以来,好些人都在打探玻璃是怎么制造出来的,包括几个皇子和许多有势力的人家。 但玻璃工场严防死守,近二里地外人就不能近身。而且,制玻璃的人根本就不出来,玻璃的交易也是在树林外那几栋仓房里进行…… 这个玻璃工场的总管事是宁王派来的李大管事,副总管事是黄铁,技术总管事是杰克,帐房是锦绣行原来的帐房秦管事,管生产的管事是王寿的儿子王勇,采买管事和护卫总管都是宁王派来的人。 总之,这个工场的高层都是宁王和钱家的心腹,关键岗位的工匠也是宁王派来的人。 因为工场的人三年内不能出来,为了照顾高层夫妻的生活,他们的妻子可以入住工场内专门修的家属房。结果,只有潘莺和李大管事的一个妾住进去了。潘莺也当了一个小官,就是负责管理十几个做饭和洗衣的妇人。 玻璃制造出来后,放进玻璃工场后门外的内仓房,再由专人从内仓房拉至树林外的外仓房。而去内仓房拉玻璃的管事,就由李阿财担任。交接期间,还有护卫看守,不许说话,不许递东西。 不说玻璃工场被严防死守,就连这片大树林以外的半里地都被看守起来。 负责外仓房玻璃销售的就是锦绣行的副管事谢管事。人们从这里把玻璃制品拉去京城的锦绣行,或是卖给全国各地的大商号。京城内,锦绣行忙不过来,另找了几家商铺代销,其中就包括了钱满霞的大姑万云娘。万云娘夫妻因为代销玻璃,其商铺一跃成为京城有名的铺子。 所以,尽管很多人打听,更是许下重金,但都没能弄到制玻璃的方子。 玻璃工场也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听说是钱家和自己儿子开的,自己弟弟、外甥、太后的娘家都有股份后,就把几个股东宁王和钱满江、寿王、付大人、潘阳招到面前。说了一大堆先国而后家之类的话,言外之意是,这块饼太大,朝庭也想分一杯羹。 寿王白得了一成股份,早乐欢了。虽然只有一成股,但架不住利大呀。所以他知趣地知道这时候该他发言了,便上前一步躬身道,“禀皇上,这个会制玻璃的番人是钱家和宁世子在乡下时,用巨资留住的。嘿嘿,是不是让他们把本赚回来再说其它的呀?” 宁王也躬身道,“父王给儿臣三年的时间,三年后,让锦儿和绣儿把方子献给朝庭。” 皇上想想,是得让人家把本赚回来,况且他们还愿意三年后把方子献给朝庭,便点头同意了。说道,“甚好,献了方子,朕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到时减你们两成税,减三年。付爱卿帮朕记着,三年后这两件事都要办。” 付大人躬身道,“臣尊命。” 只有皇上身后的大太监蔡公公知道皇上这话的真正用意,就是不管三年后皇上还在不在世,这两件事都要办。他的眼圈红了,赶紧把头埋得更低。 皇上看了眼宁王,又说道,“有臣子说朕偏心,朕这么多儿子,就属你府上最穷。这三年,全大乾只有你们一家玻璃工场。所赚的利,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你就把你的王府好好拾掇拾掇,再置些产业,不要太寒酸了。” 宁王躬身道,“谢父皇教诲。” 出宫后,宁王的面上不显,但袖子里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钱满江回家后,对钱亦绣讲了今天的事情。低声叹道,“……皇上这么说,肯定会注意王爷银子的去向。王爷在玻璃工场所得的银子,是不可能用作别的了。” 看来,皇上也怕宁王把那么多钱拿来培养自己的势力。但现在宁王的确需要银子。既然他最终会是胜利者,那么自家就应该不遗余力地支持他。 钱亦绣低声说道,“爹,咱们家这几年玻璃工场的收入,就都给王爷吧,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话正是钱满江想说的,但因为玻璃工场是女儿一手建立起来的,所以一直不好意思提。听女儿如此说,高兴道,“好闺女,够大气,当真是气概不输男儿。” 当钱满江跟宁王说了这事后,宁王喜道,“大恩不言谢,这个情,本王记着。”他正在发愁银子的事。 钱满江忙说,“下官不敢当。” 这以后,宁王索性连工部都不去了,天天让人到处找好木匠,买好木头,好摆件,好花木,拾掇王府。京城附近已经没有大片良田要卖了,他就让人去胶东、湖省等地去买。有时候,甚至还亲自出去寻摸。 转眼到了六月上旬,九风岭脚下的东石村、西石村及上岭村和下岭村四周的荒地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荷塘和两座起伏的小山坡。同时,冒出的那几个大院子也修整一新。 这几个院子就是,钱家的梅院和桃院,宁王府的菊院,梁府的兰院。院子与院子之间,还用青石铺了小路。院子之间和四周,则是大片的荷塘。 正时正值莲花怒放之际,一望无际的田田莲叶和亭亭玉立的莲花,还有醉人的香风,吸引了许多游人。这一带也得了一个十分好听又风雅的名字,叫十里荷香。 自春末以来,天气闷热,钱亦绣就陪着三贵爷爷来了梅院住。不仅是避暑,还要处理玻璃工场的一些先期事务。经过一个多月的忙碌,事情已经基本理顺,以后她就可以当甩手掌柜只等着分银子了。 潘姥爷也来了,他不是避暑,而是被十里荷香吸引过来,连书都不教了。 而肖恩,则被高薪请去了松攀书院,专门教算学,干了他的老本行。 本来钱亦绣想让潘月带着明儿和静儿也来庄子里避暑,无奈小娘亲不愿意离开江爹爹。这个月初五,小娘亲就把最后一粒蛇蔓菊药丸吃了。钱亦绣总有些不放心,想回府看看她的病情怎么样了。不过,到底能不能试制出那种玻璃珠,这段时间就能见分晓,所以她只有耐着性子在这里等消息。 昨天,她收到杰克让人带来的信,说她要的东西弄好了。她高兴坏了,急忙派人去宁王府送了信,等宁王来了,再去玻璃工场把东西取回来。东西放在那里,比放在庄子里更安全。 午歇后,钱亦绣呆得无聊,便去桃院看了一圈桃树的长势。园子里的桃树,都已经用从花溪村运来的金蜜桃树枝嫁接过,只等明年看看能不能结出金蜜桃。若结不出金蜜桃,就再想办法把这块地做些别的。她可不会像潘姥爷那么风雅,十几亩地都作梅园,浪费。 桃院的湖,取名为月亮湖,钱亦绣撒的是直接从洞天池里带出来的一号金莲仔,所以湖里的莲花香味比院子外塘里的香味浓郁一些。另外,她还是让人在梅院的梅林前坎掉了一些梅树,挖了一个半月形的小湖,取名月牙泉,里面也撒的是一号金莲仔。院子外的塘里,都撒的是二号金莲仔。 今年这些湖和塘都不会有收益,只有等到明年。 她检查完桃树,便带着紫珠和猴妹出了桃院往梅院走去,还有几个护卫保护着她。 因为玻璃工场,她也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出行不只有多个护卫跟着,猴哥猴妹也必须有一个跟在她身旁。 猴哥带着其它的动物之家去了山里玩,已经去了十天还没回来。现在动物之家已经熟悉了九风岭,一进去就要玩上十天半个月,恨得钱亦绣牙痒。 一出桃院的大门,便能遥遥望见东边的梅院。再走过桃院的院墙,又能遥遥看见北面的兰院。梁老国公一直在兰院避暑,经常会去梅院找潘姥爷下棋聊天,也经常在梅院蹭吃蹭喝。 走了不久,便看见梅院旁的一棵巨形古榕下,站着三贵爷爷,他正翘首往这边望着。钱亦绣快步走过去,搂着三贵爷爷的胳膊笑道,“爷爷,这么大的日头,怎么又出院子了?” 钱三贵笑道,“爷爷在等你。” 钱亦绣晃了几下他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爷爷离不开我。所以我才在梅院的隔壁修了桃院,等以后我出嫁了,桃院就给我当嫁妆。我每天一出门,就能看到爷爷。” 钱三贵哈哈笑道,“好,好。” 只听一个人的声音从树后传来过,“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害臊,哪有姑娘家自己讨要嫁妆的。” 是朱肃锦,他边说边从树后转过来。他穿着冰湖色广袖云缎长袍,头带灰色儒巾,手里拿着一个大折扇不停地扇着,一副书生打扮。小少年已经长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 钱亦绣又惊又喜,问道,“今儿初八,你不进宫上课吗?” 朱肃锦说道,“我父王在府中忙得中了暑气,我请了两天假陪父王来菊院避暑。” 钱亦绣听了笑得眉眼弯弯,她每天陪着几个老头着实有些无聊。 宁王来了,那就赶紧去把东西取回来吧。 钱亦绣也没回梅院,直接让人赶了辆马车来,说领着朱肃锦在附近转转。 他们两人带着猴妹和紫珠坐上马车,由十名护卫骑马护着,向西北而去。 走了大约五里路,便来到那片树林附近。经过三层关卡的检查,最后只有那辆马车进入树林来到玻璃工场大门口。车夫和紫珠呆在车上,朱肃锦和钱亦绣牵着猴妹下了车。 他们也不能进工场,而是进了大门口的外事房。坐在屋里等了一会儿,杰克来了,拿了一个盒子交给钱亦绣。 钱亦绣把盒子打开一个缝,看到里面的五颗珠子的确有些像紫珠,完全符合宁王爷的要求。便向杰克点点头,起身和朱肃锦走了。 马车出了树林,直接去了梅院东北面的菊院。 宁王爷正在外书房里等着。钱亦绣把盒子交给了他,宁王爷拿出一颗珠子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瞧了瞧,满意地笑道,“阳光一照,珠子还是发金光嘛。”又对钱亦绣笑道,“不错,很好。” 钱亦绣难得看到宁王爷笑得这样灿烂,觉得他的笑还带着些坏,不知道他要拿着这几颗珠子干什么。 朱肃锦问道,“父王,您要这几颗玻璃弹珠干啥?” 宁王爷难得幽默道,“父王自有妙用。” 完成了任务,钱亦绣告辞,朱肃锦也跟了来,两人去院后的荷塘边散步。望着一望无际的碧叶和莲花,朱肃锦笑道,“这里比荷塘月色还壮观。只不过,我还是喜欢荷塘月色多一些,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去看看。” 钱亦绣道,“我也想回去看看。”她心里总有一种预感,或许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回去。宁王让人做那种珠子决非偶然,或许真正的紫珠快要面世也不一定。 钱亦绣又问,“王妃的身子怎么样?” 朱肃锦笑道,“我母妃的病好多了。连我父王都说,母妃今年的精神头最好。” 钱亦绣暗道,这就是心里作用。她知道自己有救命的红妖果,不再担心随时会死,相反身体会慢慢好起来。 当夕阳西下,两人才有说有笑地向梅院走去。却远远看见有两人骑着马奔驰而来,走近了才看出是梁锦昭和梁高。他们没有回自家的兰院,而是直接向菊院跑去。 梅院的外院,三贵爷爷正在房檐下用竹子编着篮子。他无事的时候,便会编篮子打发时间。 潘姥爷跟梁老国公在后院梅园旁的一个八角亭里下围棋。抬眼便能看到那汪弯弯的月牙泉,里面稀疏的莲叶和莲花随风微微荡漾,碧水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着金光,四处花香弥漫。这里是潘驸马最喜欢的地方。 朱肃锦过去给他们见了礼,他们也起身还了礼。 钱亦绣笑道,“梁老国公,我们刚看见梁将军回来了。” 潘姥爷道,“让人把他请过来吃晚饭。” 朱肃锦说,“梁将军去了菊院,我父王定会留他喝酒。” 梁老国公在梅院吃了晚饭才回兰院。他在书房里等到大半夜,梁锦昭才披着星光回来。 梁锦昭见书房还亮着灯,便进去问道,“爷爷,您怎么还没歇息?” 梁老国公挥退下人,问道,“昭儿,你已经在为宁王效力了?” 梁锦昭道,“爷爷,咱们各为其主,宁王爷的事情,恕孙儿不便跟您说。就像您告诉我皇上私下跟您说的话,孙儿也暂时不会跟宁王说。皇上一心想让我们梁家效力弘济师弟,若师弟愿意当皇上,我肯定会效力于他。但我知道师弟定不会如皇上的愿,而其他皇子,孙儿就只效力宁王。孙儿这么做,并不算违背皇上的意,更是为天下苍生所想。” 梁老国公看了梁锦昭许久,说道,“我们梁家最终会交到你的手里,你要想办法护住家人的安危……总之,你要好自为之。回去歇息吧。” 宁王和朱肃锦又在庄子里呆了一天,十日早饭后才返京。钱亦绣担心潘月,也跟着一起回了。而三贵爷爷和潘驸马,则继续呆在庄子里避暑。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一十一章恢复记忆 未时,马车到了京城。朱肃锦不放心潘月,也跟着钱亦绣一起去了钱家。下了马车,刚准备上轿的时候,面色严峻的蔡老头小跑过来。 他说,“大姑娘、宁世子回来了,一个时辰前老奴刚让人去庄子给您和老爷、潘先生送信。大奶奶出事了。” 钱亦绣和朱肃锦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蔡老头说,“昨儿慈宁宫来人把大奶奶和大少爷、二姑娘接进宫,说是再请御医给大奶奶看看病。今儿上午大奶奶回来的时候,马车被一匹受惊的马撞了,大奶奶的头撞在了车厢上,昏了过去……” 钱亦绣和朱肃锦吓坏了,钱亦绣赶紧让抬轿的婆子快些走。朱肃锦嫌她们走的慢,自己一路跑着直奔惜月轩。 朱肃锦先到惜月轩,吴氏、付氏正坐在东侧屋里抹眼泪。朱肃锦掀开卧房珠帘,看见潘月躺在床上,钱满江拉着她的手低头说着什么,一个御医和黄嫂子垂首站在一旁。 朱肃锦红着眼圈问,“我娘怎么样了?” 吴氏垂泪道,“御医给月儿把了脉,施了针。说月儿头上嗑了个包,看似不算严重,却不知未何现在还未清醒。” 钱亦绣也跑了进来,听到了这两句话。她又急急问道,“明儿和静儿呢?” 付氏道,“出事的时候,小姑把明儿和静儿搂进怀里护着。他们没有大碍,只是吓着了,喝了安神汤,还在睡。” 钱亦绣的眼泪流得得更汹涌了,多年前那个被温暖怀抱抱着滚下山坡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时小娘亲抱着的是小原主,可钱亦绣现在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那颗跳动的心。母爱就是这么伟大,哪怕傻了痴了,儿女永远比自己更重要。 钱亦绣走进卧房,来到潘月的床边坐下。 潘月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一头青丝撒落枕间,像朵美丽的睡莲,静静地躺在那里。钱亦绣原来一直觉得,小娘亲像瑶池里的一颗莲仔,被风吹落到了凡间,在那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如今,这朵美丽的莲花终于又回到了天庭,本希望她能幸福快乐地生活,却又出了这事。 钱亦绣哭道,“娘亲,绣儿回来了……” 站在床边的朱肃锦也哽咽道,“还有锦娃,锦娃也来看你了。娘,你睁开眼看看我们。” 钱满江的眼睛通红,用力地握了握潘月的手低声道,“月儿,听见了吗,绣儿和锦娃都回来了。江哥哥也在你身边,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永永远远在一起。” 潘月的眼睫毛像折起翅膀的黑色蝴蝶,微微颤了颤,似乎想努力打开,却没有力气打开,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这已经是一个惊喜了。钱满江对御医说道,“江御医,我夫人的眼睛动了,还,还哭了。” 那个又御医又过来把脉,施针,又把脉。 这时,一个年青御医端着一碗药进来,低声道,“师傅,药来了。” 吴氏和付氏都跟了进来。 付氏接过药碗说道,“妹夫把小姑扶起来,小姑昏迷,得硬灌。” 钱满江舍不得硬灌,就从付氏手里接过药碗,自己喝一口,把潘月的头抬高,嘴对嘴喂给潘月,再把她的头放低些。 除了钱亦绣,所人都把头转向了别处。 或许是钱亦绣不自觉,或许是她已经习惯,见惯不惊,眼睁睁看着小爹爹这样一口接一口喂着小娘亲,直至把一碗汤药喂完。 天渐渐黑了,玻璃宫灯亮了起来。看看坐钟,已经晚上八点半。 这时,院子里又出现了喧哗的声音,是潘驸马和钱三贵来了。还有在郊外松攀书院里教书的潘阳,也接着信来了。 钱三贵和潘阳没好进卧房,只在侧屋里等着,潘驸马顾不得避嫌,直接进了卧房。 潘姥爷的眼睛红肿,明显路上已经哭过多时了。他一下把钱满江挤去了一边,自己坐在潘月的身边。若不是钱满江有武功,肯定会被挤在地上坐起。钱满江看是自己岳父,也不敢吱声,放开潘月的手站在一边。 潘驸马拉着潘月的手哽咽道,“月儿,你这是要心疼死爹爹吗?好日子刚没过多久,怎么又会出这种事……” 当江爹爹又给小娘亲“喂”了药,坐钟已经指向晚上十一点。 突然,潘月的眼睛又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 “娘(月儿),你醒了!”几个人同时惊喜地叫到。 潘月坐起来,茫然地看看屋子里的人,眼睛缓缓转向潘驸马,说道,“爹爹,女儿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我出事去了乡下,被一家良善的人家救下,还嫁了人,生了儿女。江哥哥,公爹,婆婆,小姑,还有绣儿和锦娃,他们对女儿好得紧。虽然家里穷困,女儿穿的衣裳补丁摞补丁,还经常挨肚子,但女儿在那个家里快乐幸福。女儿想一直呆在梦里,不想醒来……” 话没说完,就把头埋在被子上唔唔哭起来。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钱满江挤过去坐在床边,抓住潘月的肩膀急道,“月儿,看看江哥哥,你不是在作梦,你是真的去了我家,真的嫁给了我,我们真的共同生育了多个儿女……” 潘月抬起头来,看看这几张熟悉的面孔。 钱满江拉着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泪,哽咽道,“月儿,摸到了吗?你不是作梦,我们是真实存在的,我是你的相公。” 潘月茫然说道,“你跟梦里的江哥哥极像,就是岁数大了些……你莫哭,看到你流泪,我的心好痛。” 钱亦绣紧张道,“娘亲,看看我,我是你的女儿绣儿。” 朱肃锦也挤过去说道,“娘,我是你的儿子锦娃。” 潘月看了他们两眼,摇头叹道,“我看着你们也很面熟,但你们肯定不是梦中的绣儿和锦娃。他们两个只有几岁,绣儿瘦瘦小小的极好看,锦娃头顶梳着一个小揪揪……” 这不只是把失忆后的事情搞忘了,连“作梦”都只作了一半。 屋里的哭又大了些。钱满江急道,“月儿,你再好好想一想,你不是作梦,我们真是一家人,绣儿和锦娃已经长大了。” 潘月扶额想了又想,叫了一声“头好痛”,就又一下子倒在床上,昏了过去。 御医过来把了脉,说道,“珍月郡主脉像平和,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她似乎已经恢复了失忆前的记忆,但失忆后的事情好像又不记得了。你们不要操之过急,否则容易把她吓着,会事得其返。让郡主信得过的人陪着,多跟郡主讲讲她失忆后的事……嗯,最好能去她梦里的地方,现身说法,或许她能够想起来……” 晚上,钱亦绣睡在了潘月的身边。他们不敢让钱满江陪着她,怕这个“外男”把潘月吓着。至于去花溪村的归园,现在潘月的身体还不宜长途跋涉。 从这天开始,钱亦绣在惜月轩一住就是三个月。晚上睡在潘月身边,白天扶着她散步。等她彻底接受自己后,就给她慢慢讲着她去钱家后的点点滴滴。随着钱亦绣的讲述,潘月的梦境也越来越清晰…… 同时,又派人去溪山县把张仲昆父子接来。不止他们擅长治“脑病”,还因为潘月过去都是由他们看的病。 钱满江和明儿静儿都暂时住去了海裳苑。 钱家人或是朱肃锦想看潘月了,都只敢趁她在院子里散步时,在门缝里偷偷瞧她一眼。 潘驸马和潘阳、付氏倒是偶尔会来惜月轩看望潘月。潘月对潘阳和付氏态度还好,只不过叫付氏为“付表姐”。但对潘驸马的态度则比较冷清,叫了“爹爹”后,便不愿意跟他多讲话。 张仲昆和张央都赶来了。本来黄氏还想带着钰哥儿和宜姐儿来京城玩玩,但临走时又发现黄氏怀了孕,所以她们母子三人没有成行。 张仲昆在京城呆了一个多月,便回了溪山县。而小神医张央则一直呆在这里,天天去给潘月看病。 潘月对他的映像一直很好,也很配合,还说,“我在梦里看到过你。” 为了让潘月更快地记得往事,钱亦绣递信出来,让钱满江请太后出面,自家出四万两银子把寿王府上的那架“盼”的屏风买回来。 那架屏风是老太妃最喜欢的物什,听说钱家想买回去,一百个不愿意。但太后出了面,加上听说潘月如今的这个情况,也只得忍痛割爱,却是一下子病倒了。 太后听说后,亲自去寿王府看望她,还许诺,等潘月病好后,给她也做一件太后那样的“仙鹤”衣裳。以后,她们归天的时候都穿着这样的衣裳去寻先帝,下辈子还作好姐妹…… 老太妃最喜欢好绣品,从年青时就绣花成痴。她极眼红太后那件“仙鹤”衣裳,又听了太后的那个许诺,感动不已,病也慢慢好了。 寿王很会作人,让人把绣屏抬去了钱府,还拒收钱满江给的四万两银票。钱家又赶紧送了两架潘月用水纹针绣的双面小炕屏,和在李老外那里买的一座镀金座钟,一个望远镜,以及猴哥领着动物之家在西山里采的一根千年人参。 当潘月看着那架绣屏,看到上面那个美人的背影,被风吹起的长发,还有院门前那层层叠叠的鲜花,眼泪长流。她摸着绣有“花谢花又开,岁岁盼君来”的几个字,泣道,“是真的,是真的,我在梦里,天天都绣着它,天天盼着江哥哥快些回来……” 当秋风送爽,天气凉下来的时候,潘月虽然没有真正记起失忆后的事,却接受了梦中的事是真实在她身上发生过的事。除了钱满江,她能够坦然面对钱家的所有人。 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接受了钱满江,只是面子上却无法面对他。 她只要一想到钱满江,满满的柔情和温暖就会在胸中弥漫。她知道钱满江是她最亲密的最思念的人,是曾经跟她最亲密无间的江哥哥。但想到梦中的那些旖旎情景,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还有她傻傻地被他引着做的那些事和说过的话,她就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这天晚上,钱亦绣让人打开惜月轩的大门,请钱家所有人去跟潘月见面,又让人去宁王府请朱肃锦。当然除了钱老头和钱老太,这两个人是她梦中的反面人物,特别是钱老太,可没少欺负她。 钱家人听说潘月想见他们了,高兴坏了,急急向惜月轩赶去。 吴氏扶着钱三贵走在前面,后面跟着钱满江。钱满江一手牵着静儿,一手牵着明儿。他们走进厅屋,绕过那架“盼”的绣屏,看见潘月正静静地坐在厅屋里的圈椅上。她穿着芳绿色绣莲花软缎褙子,藕荷色撒花马面裙,头上只插了根珠钗。脸色比三个月前清瘦了不少,眼色清明中却难掩兴奋,还有一丝惶恐。 “月儿。”钱三贵、吴氏,还有钱满江招呼道。 明儿和静儿终于看见娘亲了,也都怯怯地叫道,“娘亲,娘亲。”爹爹事先嘱咐他们不要把娘亲吓着,所以他们很听话地没有冲过去,只站在原地叫了两声。 潘月儿站起身,走到钱三贵和吴氏面前,跪了下来,流泪说道,“公爹,婆婆,这个世上,没有比你们更好更善良的公婆了。你们对月儿的好,月儿永远铭记于心。” 吴婆扶起她,含泪说道,“好孩子,你是最好的儿媳妇,我们是一家人。” “月儿,记起我了吗?”钱满江含情脉脉地说道。 潘月抬头看了一眼钱满江,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扭捏了一下没理他,蹲下身把静儿和明儿搂进怀里。两个孩子爬在她的肩膀上喊“娘亲”,糯糯的声音让她的心软成一滩水,她颤抖着声音说,“明儿,静儿,娘的孩子。” 钱满江急得不得了,更加饱含深情地喊道,“月儿,还有我,你的江哥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昨天下午清泉的女儿就生病发烧,清泉忙着照顾她,所以文文才写完。先发上去,过后再检查。(。) 第三百一十二章寻找曾经的记忆 钱满江急得不行,更加饱含深情地喊道,“月儿,还有我,你的江哥哥。” 潘月更不好意思了,没理钱满江,起身对钱三贵两口子说,“公爹,婆婆,请上座。” 即使潘月没想起来那些往事,通过梦中的情景,还有钱亦绣的讲述,她也知道这两位老人当初救了自己、留下自己,待自己如亲人。就是许多亲生父母,也不一定会比他们做得更好,比如说自己的亲爹。她心里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之情。 等钱三贵和吴氏坐去罗汉床,她才牵着明儿和静儿坐在旁边的圈椅上。 钱满江更着急了,又凑过去坐在她的旁边,受伤地说道,“月儿,你把他们都记起来了,唯独忘了我?” 潘月又扭了扭身子,用后背对着他,脸红的像春日下的海棠花。 钱亦绣摇摇头,真是当局者迷。江爹爹那么精明,却没看出来小娘亲现在是害羞了。她坐去钱满江的身边,小声说道,“爹,娘是害羞了,你得给她一点适应的时间。” “月儿害羞了?”钱满江吃惊道。又一想,也对啊,原来的月儿不知道害羞是因为她失忆了。如今病好了,正常人该有的羞耻之心她也会有。但是,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恩爱夫妻。便又对着潘月的后背说道,“月儿,咱们已经有了三个孩子,老夫老妻了,还,还有啥害羞的……” 潘月尽管知道钱满江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是羞得不行,嘟嘴嗔道,“哎呀,你胡说什么呀。” 钱亦绣又劝钱满江道,“爹,你先莫急,很多事我娘还没有真正想起来。” 钱满江听了,只得不情愿地住了嘴。 钱亦绣又跟他们商量道,“我娘其实并没有想起失忆后的事,只不过相信“梦”中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娘和我商量,她想去花溪村的归园住一段时间,或许能找回曾经的记忆也不一定。” 潘月接话道,“也不光是找记忆,我喜欢那里。只要一想到梦中的那个院子,我胸口就是满满的温暖和感激之情。我们商量好了,过几天,就带着明儿和静儿一起走。若公爹和婆婆愿意,我们一起回去。” 钱满江赶紧道,“还有我呢?我请几个月的长假,陪你们一起回去。” 钱四贵道,“几个月的长假,皇上能准吗?你现在是四品官,该以前程为重。” 钱满江说道,“爹放心,有太后帮着说项,皇上会准的。”又看了潘月一眼,眼眶有些发红,说道,“为了前程,我欠月儿良多。刚成亲我就去了边关,一去就是十一年。我们成亲十五载,可呆在一起的时日只有短短的一年。月儿的韶华,都是在等待中蹉跎的。归园前的那片荒地,见证了月儿的痴心。十一年如一日地等待一个人,说得容易,做起来何其难。”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又坚定地说道,“我答应过月儿,以后再也不分开,永永远远在一起。所以,她在哪里,我就会在哪里。” 受潘月的影响,钱满江表达爱意也是直来直去。 潘月感动得热泪盈眶,也顾不得害羞,转过头来哽咽道,“是的,是的,在梦里,我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钱三贵看看小两口,也的确不忍把他们再分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回去,我也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吴氏也喜道,“好啊,我也想老家了。” 几人便商量起了行程,带哪些东西回去。 钱亦绣忍不住泼起了冷水,“若我爹回去了,爷和奶可不见得都能回得去。我太爷和太奶还在京里,即使我太奶愿意跟着咱们回去,我太爷愿意吗?京城他还没呆够呢,上次爷让他去梅院避暑,他都不愿意。说不去茶楼喝茶听书,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钱满江道,“这回由不得我爷愿意不愿意,都要想办法让他们回去。” 正说着,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丫头们禀报道,“宁世子来了。” 朱肃锦几步跑进了屋,来到潘月面前笑道,“娘,记起我了吗?我是锦娃。” 潘月起身,摸了摸他的脸说道,“锦娃一下子长这么大了,一表人才呐。” 朱肃锦笑道,“哪里是一下子长大了,长了十几年,在娘身边长到十二岁。”又自嘲地说道,“儿子小时候,娘最爱说儿子带把儿了。” 这话把众人都逗笑了,潘月红着脸笑起来,说道,“是,是,娘记得在梦里娘说过好多次。” 朱肃锦跟钱亦绣一样,跟潘月相处的时间最久,所以潘月“梦”见他们的时候也比其他人都多。两人说着小时候的趣事,逗得潘月又哭又笑,似乎梦境越来越清晰,胸中弥漫着太多太多熟悉之感。 众人谈笑了一个多时辰,才离开惜月轩。钱满江还不想走,坐在椅子上不动。潘月红着脸说,“江,江……”说了几个“江”字,“江哥哥”还是不好意思叫出口,小声道,“相公,你给我些时日,让我再想想,总要习惯才行。” 钱满江无奈起身,对着潘月的耳朵小声说道,“好,就再等等。月儿快些记起来,江哥哥着急捉虫虫。江哥哥都已经等了三个月,心慌。” 潘月面若红霞,跺跺脚,扭过身不理他。钱满江暧昧地看了她一眼,才笑眯眯地走了。 这天晚上,钱亦绣仍然陪着潘月睡觉。明儿和静儿也搬回了跨院,只有钱满江一个人去了海裳苑。 母女两人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至夜深。 通过这三个月的观察,钱亦绣已经看出来潘月的真正性子比较像传说中的紫阳长公主,单纯,良善,还带有潘姥爷的感性。虽然成长过程中因缺乏爱有些冷清,但那个长长的“梦”早已经把她的心温暖过来。她对她在意的人,一点都不冷清。 小娘亲失忆前只有十三岁,所以现在的性子就像涉世不深的小娘子,对“梦”中的许多事情都好奇不已,钱亦绣这几个月就帮她恶补了不少知识。当然她跟小爹爹的事情除外,那些知识,就让江爹爹以后慢慢给她补习吧。 再想想悲催又有艳福的江爹爹,钱亦绣有些好笑。原来他要教一个痴女怎么样爱,以后又要教一个小姑娘怎样爱,也难为他了。 第二天,潘月和钱满江带着三个孩子去了慈宁宫。同时,又派人去京郊的菊院一趟,把在那里生活的白狼和大山接回来。其它的动物之家都在京城,到时候把它们都带回归园玩一趟。还要再去给钱满朵送个信,他们肯定会给老家的人带些东西。 潘月见着太后,自是一番哭诉。宫人们劝了好久,才把两人劝住。 太后不住地说,“月儿记起旧事了,紫阳在天有灵,也能放心了……”听了潘月想去花溪村的想法,虽然极其不舍,但也点了头。说道,“去吧,只有把那十五的记忆找回来,你才能跟婆家人更好地相处。你公婆良善,你的身份再高贵,也要好好孝敬他们。你相公尊重你,你也要尊重他。这样,家里才能和睦。家里和睦了,心情才能愉悦,也能活得更久。不要像你爹你娘,弄得家里不安生,大家都不痛快……还有,皇外祖母年纪大了,一直在盼着你。若记起来了,就早些回京。” 晌午,皇上来了慈宁宫看潘月。 “月儿终于肯出来见人了。想起朕来了吗?”皇上呵呵笑道。 潘月忙起身见了礼,说道,“见过皇舅舅。” 皇上听说了潘月的情况,点点头对钱满江说道,“陪着月儿去吧。朕就破例给你三个月的假,三个月一到,即使月儿不回来,你也要回来。否则,你的缺就没有了。” 钱满江跪下嗑头谢恩,“谢皇上体恤,臣一定在三个月之内赶回来。” 皇上说一句话,就要咳好几声,脸色蜡黄,比之前清瘦了许多。 看到皇上这个状况,钱亦绣又想起了克隆紫珠。难道这位帝王真的快挂了? 太后红着眼圈说道,“皇儿,哀家听说你现在夜里睡得更晚了。别太劳累,多歇歇。唉,大乾目前还离不开皇上。” 皇上叹道,“皇儿也不放心,才想多做些事……”他忍住了想说的话。 除了他不待见宁王这点不赞同,钱亦绣对这位封建帝王真的崇敬之至。睿智,勤奋,任人为贤,为民办实事,把大乾朝建成了繁荣富强的大国。他跟前世那个历史长河中的封建帝王比起来,跟唐太宗、宋太祖一样伟大。 皇上在慈宁宫吃了晌饭,才回了太极殿。他坐在龙案前发了一会儿呆,又从龙案侧的小抽屉里拿出一个紫檀木雕花小盒,又拿出一个朱漆描金锦盒。打开两个锦盒,从里拿出两颗珠子,小珠子一模一样,都是紫中带有些许金线。 他把两颗珠子托在掌心里,看了几眼,脸色更加潮红了。他又把珠子丢进锦盒里,对蔡公公冷哼道,“那几个孽子,恨不得气死朕。哼,老五、老六自以为聪明,被老大耍得团团转,竟然还不自知。蠢!哎,朕的心肠,还是太软了……” 皇上只有当着蔡公公的面,才会说这些心底深处的话。 蔡公公流泪道,“皇上仁慈,对百姓如此,对皇子们,亦是如此。是明君,也是慈父,更是慈祥的祖父。” 皇上叹道,“朕筹划这么多年,就是给他铺路,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体会到朕的这番苦心。若是他实在不愿意,这片繁华似锦的江山,也只有便宜……了。” 说那个名字的声音小得连蔡公公都没听清楚,蔡公公头埋得更低了。 只听皇上幽幽说道,“朕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怕死。若龙珠找不到,朕死了无颜见祖宗。还有皇后,太子被朕弄丢了,若绩儿再不愿意继承大统,朕又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 钱满江领着一家人回了府。他们直接去了正院,钱三贵和吴氏正在长吁短叹,钱满霞也在。果真钱老头不愿意离开京城,还不许钱老太离开。 钱满霞说道,“若不是嫁了人,身不由己,我都恨不得跟着哥哥嫂子回去住一段时日。偏我爷不愿意,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钱三贵无奈地对钱满江和潘月道,“他们在这里,我也不能回乡了,让你娘陪你们回去吧。绣儿最好也别走,我有些事情拿不定注意,绣儿在家也能帮帮我。” 钱亦绣可不愿意,她早就想回家看看归园了。摇头说道,“我在我娘梦里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少了我,我娘找不回记忆咋办。” 钱满江起身道,“我去找我爷谈谈。” 半个时辰后,他回来了,说老爷子已经同意。 不多时,听到消息的潘驸马又来了,他也想跟着潘月回花溪村。钱满江可不愿意,直给钱亦绣使眼色,让她劝劝潘驸马。 钱亦绣知道江爹爹陪着小娘亲不只是找记忆,更是要重新体验一把恋爱的滋味,岳父跟着算怎么回事。再说,潘驸马一直有些瞧不上江爹爹,若他去了,肯定会添堵。 便劝道,“姥爷,我娘回花溪村,就是要找回在那里的记忆。你不属于花溪村,在我娘的那段记忆里就不存在。跟着一起去,会扰乱我娘的思绪。”说完又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撒完娇,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潘驸马很享受外孙女的撒娇,也真怕扰乱女儿的思绪,便表示不去了,在家里等着闺女回来。 下晌,钱满江去了宁王府,禀报自己要带着家人回花溪村的事。 宁王已经从朱肃锦那里听说了这事,朱肃锦还因为自己不能陪着回花溪村难过不已。他说道,“当初你为了本王,代替叶小贼坐牢,离家十几年未回,也委屈珍月了。在老家好好陪陪她,争取把病治愈。”又低声交待道,“回去后,跟霍将军……注意保密,你的行踪或许也会有人盯着。” 钱满江连连点头,抱拳道,“末将听令。”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的女儿这两天生病,一直忙着照顾她,所以文文又上传晚了,抱歉。(。) 第三百一十三章子嗣 第二天,钱满江和潘月一家去潘家辞行。钱满江去外院见潘驸马,潘月领着三个儿女直接去了潘老夫人的鹤年堂。 除了我行我素惯了的潘驸马,潘家所有的成年男人都在松攀书院教书,未成年的爷们在书院里学习,连七岁的小神童劼哥儿都在那里跟比他大得多的人一起读书。家里还剩下两个小男人,是四岁的弈哥儿和二爷潘元清的长子两岁的朗哥儿。 潘家的松攀书院虽然刚成立几年,但因为是由著名政治家潘阁老潘次辅和著名大才子潘驸马共同创办,且亲身任教,所以声誉响彻大江南北。威望仅次于国子监和有百年历史的香山书院,成为大乾排名第三的高等学府,多少学子不远万里去那里求学。 按这个排名,松攀书院就相当于前世的复旦大学,多了不起。 钱亦绣还是比较佩服潘老太爷,当初能当上次辅,最后又毫不留恋地辞去官位。为了跟那几大世家彻底决裂,甚至让家里所有男人都辞官。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 哪里像老崔家,为了帮助五皇子抵毁她的名声,还把自家闺女都搭进去了。一想到老崔家,钱亦绣就恨得咬牙。 鹤年堂里珠环玉绕,香气弥漫。弈哥儿和朗哥儿跟潘老夫人一起坐在罗汉床上,旁边还坐了七八个女眷。 潘老夫人把潘月招到身边,拉着她的手问道,“月儿,现在记起祖母了吗?” 潘月红着眼圈点点头,说道,“记起来了,祖母的白发比我离开家之前多多了。” 潘老夫人流泪道,“你一走十几年,祖母老了。” 潘月离家前跟潘家的关系走得不算很近,所以并没有像见到太后那样激动地哭成一团,众人洒了几滴眼泪,就坐在一起说笑。她也不像在钱家那样放得开,多是在听。迫不得以,才会开口说两句。 钱亦绣则被岁数差不多大的潘元彤和潘元婷拉着,向她讨教作诗的诀窍。 钱亦绣十分汗颜,自己肚里的墨水,实在不敢在指点她们。不知不觉中,便把话题转到了穿衣打扮上。 在鹤年堂里吃了晌饭,潘驸马又陪着钱满江过来给潘老夫人见礼,之后潘驸马带着自己一房人回荣恩伯府。 快到侧门时,看见一个****在远处的垂柳下晃了一下。潘驸马沉了脸,不仅没过去,还急急过侧门走了。 钱亦绣猜测,这位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叶姨娘。也够没有顾忌的了,青天白日就来拦人,也怪不得潘姥爷会生气。 潘月也认出她来了,对付氏说道,“叶姨娘老了好多。” 付氏冷笑道,“操心操的呗。当初怂恿二姑做那种丢人的事情,如愿嫁去了崔家,却是极不受待见,天天受气。因为绣儿的事情,公爹都恨死崔家了。他想让二姑和离,叶姨娘也想通了,劝二姑听公爹的话。无奈二姑舍不得,现在连娘家都不愿意回了。叶姨娘定是急着跟公爹说二姑的事……” 来到潘月生活了十三年的清辉院,这里除了窗纸换成了透明的玻璃,其它一切未换。潘月进京后来过几次,但这次感觉犹为不同,又哭了一场。 潘驸马也来了,他手里拿了一个三层的象牙雕花妆奁。他一层一层打开,里面装满了上品珍珠打成的各种首饰,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其中还包括钱亦绣卖给宝吉银楼的珍珠,和直接卖给潘姥爷的那串珍珠项链。钱亦绣又习惯性地估了个价,这些首饰加起来,不下于四万两银子。 潘驸马说道,“月儿原来喜欢珠子,爹爹就到处收罗各色珍珠。之前不敢给你,现在你病好了,这妆奁就拿回去吧。” 潘月嘟嘴道,“我现在不喜欢珠子了。”见潘驸马想收回去,又说,“虽然我不喜欢,但三个孩子肯定喜欢。留着以后给绣儿、静儿做嫁妆,给明儿当聘礼。” 钱亦绣和潘驸马都笑起来,潘月果真聪明多了。 晚上,潘家男人都回来了,又一起吃了晚饭。潘老太爷极高兴,说道,“月儿记起旧事就好,太后心里的那根刺,总算能摘出来了……” 又对肖恩大加赞赏,说他学识渊博,是语言天才,在大乾才不过一年多,大乾语言就讲得极好,给学生授课没有一点问题。特别是教的算学,极其实用,若是在大乾推广开来,将是大乾算学史上的一次重大变革…… 当然又表扬了钱亦绣,说她小小年纪极有远见,为松攀书院找了这么好的人才。 饭后,钱满江带妻儿回家。走之前,潘驸马又对钱满江说,“月儿极有才情,你也要好好用功,才配得上我这么优秀的女儿。”这话潘驸马多次讲过。 钱满江忙躬身道,“小婿一直在用功读书,勤于练字,不敢有丝毫懈怠。” 钱亦绣暗乐,江爹爹最用功的事就是缠小娘亲,最勤奋的事就是暗中给宁王爷办事。 对于潘姥爷讲的这句话,他是答应得比谁都快,一转身就忘。 钱亦绣也赞成江爹爹的做法。江爹爹都这么大岁数了,又是武将,要那么大才情有什么用?才情这个东西,也很讲遗传的。老钱家的人,做生意、投机、冒险,这些都在行,唯独才情,没那个细胞。也只有等继承了潘家血脉的明儿和静儿长大了,好好培养一番,或许会有些才情。 回了府,才知道李阿财来了,带了许多东西给钱二贵一家及唐氏。吴氏暗中跟钱三贵骂道,“要不是看在满河和朵娘的面子上,我真想把唐氏那恶婆娘的东西扔进臭水沟里。” 第二天上午,钱满江又带张央去梁府辞行,问梁府有没有东西给西州府宋家稍带过去。 宋老太太两个月前去逝了,宋大老爷又回西州府丁忧,连梁大夫人宋氏也带着梁锦玉回去了。 因为张仲昆父子给梁锦昭看病的关系,梁家跟张家的关系非常好。梁老国公在外书房里接待钱满江和张央,说肯定会麻烦他们给宋府带些东西和信件,又请张央再去后院给老太君把把脉。张家的医术,在某些方面比御医还高超。 梁老太君奇迹般地挺了过来,此时正斜倚在西侧屋里的罗汉床上跟晚辈们说笑。因为宋大夫人的娘去逝,大房女眷们穿的都比较素净。 崔氏也在这里,她穿着月白色绣花软缎褙子,头上只戴了根白玉梅花簪,脸上施着淡淡的脂粉。嘴角虽然噙着笑意,但并没有融入热闹的氛围中。看着别人争先巩后地奉承着老太君,难得插句话,神情寥落。 她心里还想着儿子,那个小冤家,气得她夜夜胸口痛,但想得最多的还是他。如今她算看出来了,丈夫再恩爱,一涉及到家庭荣誉或长辈的命令,就立马翻脸。 娘家更是靠不住,古语不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么,只是她的娘家更绝情。把她泼出去了,还给了她一刀。 还有女儿锦玉,如今家里正在跟太丰大长公主府商议定亲的事。以后嫁出去了,也是别家的人。 只有儿子,才是自己一辈子的依靠。 上次他们母子吵了架,她不是不后悔。儿子十天才回来一次,还闹得不愉快。后来儿子又来看她了,虽然尽量避免再跟她吵架,可话里话外还是说钱家小姑娘如何如何好,希望她能从心里接受那个丫头。其实,她早就知道,即使自己不同意,长辈们也会尽力促成这段亲事。但她真的不能如儿子所愿,从心里接受。可看着儿子年纪越来越大,又被情伤的厉害,她的心里难受。 原来她看好的几个儿媳妇人选,寿王府的靖昌已经跟赵家后生定了亲。太丰大长公主府的黄灵儿,因为自家锦玉跟梁家锦玉的亲事,也不可能再嫁进梁家。还有岳家的六姑娘,听说岳家人试探了儿子,已经被儿子婉拒了…… 正想着心事,张央来了。张央给老太君把了脉,说老太君除了有些不克化,其他的都还好。 二/奶奶张氏笑道,“谁让老太君嘴儿馋,见着好吃的就拚命吃,谁都抢不过她。” 乐得老太君直让丫头去撕张氏的嘴。 老太君又对张央说,“回钱府后,说说钱小姑娘,她咋不知道来看看老婆子?老婆子可想她了。” 张央笑说一定把话带到。 此时,钱亦绣正在宁王府里陪宁王妃说话。本来宁王妃还留她在王府里吃晌饭,可下人来报,说杨侧妃生了,又生了位姐儿。 钱亦绣见宁王妃难过得眼圈都红了,也不好再留下,便找了借口走了。 宁王子嗣艰难,今年已经三十九岁,可只有朱肃锦一个儿子。宁王的政敌若不好对付宁王,极有可能对付朱肃锦。 宁王妃最怕的就是这个。 钱亦绣也怕,觉得不能把动物之家都带回去,还是得留下一个。最好把猴妹留下,它聪明,厉害,有些护卫或是暗卫做不了的事,它都能做。 后来事实证明,她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钱亦绣回家后,把在院子里跟明儿玩得高兴的猴妹请来厅里,打着迭地说好话,让它留下保护朱肃锦。猴妹听说要回归园,回那个自己长大的地方,这几天一直处在极度的兴奋中。现在见不让自己回去,一下咧开大嘴哭起来。 猴哥也不愿意跟它分开。现在,它们已经是夫妻了,跟媳妇分开这么久,它也不愿意。 钱亦绣叹着气把朱肃锦的危险说了一遍,问道,“……你愿不愿意锦哥哥像奔奔一样?” 猴妹摇摇头,它不愿意。猴哥想到死去的奔奔,也只得同意让猴妹留下。 晚上,朱肃锦来了钱家。钱亦绣看他阴沉着脸,情绪明显不高,就把他带去湖边散步。 湖里撒的是二号金莲仔,如今莲花已经开败,水面上只剩下一些枯黄的残荷。西边的晚霞铺满半个天际,撒下的余辉把湖面染上一层胭脂色。 两人站在湖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凉意,又绕着湖边慢慢走。 朱肃锦叹道,“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回归园住一段时间。我想那里,那里比皇宫好上一千倍……”又说了宁王和王妃今天心里都不痛快,宁王一直在喝闷酒,王妃早早就睡下了。 钱亦绣说,“你是他们的独子,他们定是在担心你。以后,你要更加注意安全,不要着了坏人的道。猴妹这次不跟我们回去,今天晚上你就把它带回府。以后,时时把它带在身边。” 朱肃锦点点头,又低声说,“其实,为了子嗣,我父王经常……经常去宠幸别的女人。可不知为何,那几个女人始终不容易怀孕。好不容易杨侧妃怀上了,又生了个女孩。” 钱亦绣觉得跟他讨论这个问题很尴尬,便没有接话。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朱肃锦停下,直直地看着钱亦绣说,“妹妹,你说,若是我们早些成亲,多生几个男娃,不是也一样吗?都是我爹的后人。” 钱亦绣吓了一跳,这娃心里都在想什么呀,他今年也才十四岁,怎么跟江爹爹一样早熟。嗔道,“哥哥,你胡说什么呀。不说你我现在年纪还小,就是不小了,你的婚事也是皇上说了算。” 朱肃锦也知道是这样。他的皇祖父,从来就不待见父王和他,怎么会如他的愿呢。 九月十六日,宜出行,乡恩伯钱三贵带着一家人回乡探亲。 头天晚上,朱肃锦、潘阳、梁统领等人已经来府里送了行,也送上了仪程。 马车在下晌未时到了南县码头,不仅先期来这里准备的花强和蔡老头在,梁锦昭和吴庆书、李阿财也来送行了。 梁锦昭悄悄跟钱亦绣说,“过年前,我争取去一趟西州府,把我奶和妹妹接回京城。钱将军的假期是三个月,说不定我们会一起回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也谢谢亲对清泉女儿的祝福及对清泉的关心,感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天气转凉,亲们都要注意身体。(。) 第三百一十四章有我牵着你 这次的旅行是愉快的。秋高气爽,冷热适宜。太阳小的时候,钱亦绣便会带着明儿和静儿在甲板上嬉闹。再加上动物之家的凑趣,笑声更是不断。 潘月一般不会出船舱,现在倒不是害怕会有坏人来害她,而是不习惯出现在没有围墙隔断的广袤无垠的天空下。她不喜欢天大地(水)宽的辽阔无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她从舱里的窗户往外看着。北方的秋季已浓,两岸不是红色就是金黄,很少看到绿色。越往南行,绿色越多,感觉运河里的水都越来越碧透。大雁南飞,一队队一行行,“嘎嘎”叫着,掠过无边无际的长空。 “无边无际,幅员辽阔……”她无声地念叨着这两个词。她不喜欢这两个词,更不喜欢这种感觉。 突然,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堵高高的土墙。由于年岁已久,土墙许多地方已经裂了缝,还有些地方有些倾斜。每到春夏之交,爬在土墙的上藤蔓就会开出大朵大朵的蔷薇花,漂亮极了。 那堵土墙真好,为她挡住了一切灾难,挡住了一切想害她的坏人。 随着那堵土墙越来越清晰,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一个场景,她坐在大门关得紧紧的破院子里,有时院门还会用扁担抵上。哪怕她迫切地想看看院外的野花开没开,或是谢没谢,也只敢透过门缝往外瞧…… 钱满江敲了敲舱门,无人应,便推门进去。这间舱房是潘月和钱亦绣住着的,钱满江只能白天来跟潘月聊聊天。忘了失忆后的事情,潘月偿试着接受所有人,甚至所有事,但跟钱满江的亲密无间还是无法接受。只要一想到梦中那些旖旎情景,她便会臊得不行。所以钱满江哪怕进来跟她聊天,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 钱满江无法,只有等,等她慢慢记得往事,等她慢慢接纳自己。 钱满江走进舱房,看见潘月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往窗外看着。 “月儿。”他轻唤了一声。 潘月转过头,已是泪流满面。 钱满江一惊,几步走过去,俯身问道,“月儿怎么了?” 潘月泣道,“我记起一些事情来了。破败的院子,高高的土墙,我坐在桃树下缝衣裳,公爹在房檐下编篮子,绣儿蹲在墙边看花儿,婆婆出去种地,小姑在晾衣裳。锦娃从村里回来,手里捏了几颗花生米。他喂我们吃,公爹和小姑没要,月儿和绣儿一人吃了一颗。这些场面不是梦,是真的,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我感觉得到。”她用罗帕擦了擦眼泪,又失望地说,“可惜,我只记起了这么多。” 这些场景里虽然没有自己,但已经是一个大进步了。钱满江欣喜不已,笑道,“月儿不要操之过急,以后会记起更多。” 潘月点点头,抬头看看钱满江,脸又有些红了,低声道,“我想快些把咱们的事情想起来,可是,总也想不起来。” 钱满江安慰道,“不着急,我能等。”其实,他的心都快急得跳出来了,但也只能这么安慰她。 潘月又认真看了钱满江几眼,嗫嚅着说道,“在梦里,你不止年青许多,也没有留胡子。” 钱满江摸摸下巴上的微须,马上表态,“我今天晚上就剃胡子。” 窗外又传来儿女们的笑声和动物之家的叫声,以及钱三贵爽朗的大笑声,还有吴氏嘱咐他们不要靠近船舷的声音。 潘月又往窗外看看,这里只能看到岸边水面,而看不到在船头的家人。 钱满江道,“月儿想出去看看吗?不怕,有我牵着你,有一家人陪着你,这就是一堵无形的院墙,比所有的墙都牢不可破。” 潘月想了想,就把小手伸了出去。 钱满江的大手一下子把柔软的小手紧紧裹住。自从潘月忆起旧事后,他还是第一次牵她的手。柔软,嫩滑,微凉,他的心又禁不住躁热起来。他稳稳神,牵着潘月出了舱门,下楼。 明儿看到娘亲出来了,高兴得像小鸟一样飞向潘月,小淑女静儿也快步走过去,两个小人儿扯着她的裙子喊“娘亲”。 众人听说潘月记起一些往事了,哪怕只有短短的一个片断,俱是高兴不已。 从这天起,潘月在钱满江的陪伴下,偶尔会到甲板上走走。特别是晚霞满天的时候,总能看到两人手牵手出来散步。霞光烧红了半个天际,映红了一江秋水,也染红了江爹爹和小娘亲的背影。他们一个如松,高大挺拨,一个如柳,曼妙婀娜。 每当看到这个场面,钱亦绣都会感动得眼眶发热。或许美美小娘亲过去那十几年过得太苦,太懵懂,所以老天也在补偿她。让她记起前事,却忘了后事,让江爹爹跟她重新恋爱,重新帮她适应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在古代,恩爱夫妻常常被形容成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夫妻在外人面前如此秀恩爱,女方会被指责的。 因为小娘亲有这种特殊的际遇,又有强势的家庭背景,才会被世人所容吧。特别是善良的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他们愿意看到儿子媳妇恩恩爱爱。 钱老头和钱老太倒是有些看不惯,觉得有伤风化。钱老太把儿子叫进她的舱房,说道,“三儿,快管管他们吧。让别人看到,要说他们伤风败俗。” 钱三贵沉了脸,气道,“娘这话儿子就不爱听了。他们只是牵个手,娘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儿媳妇嫁进钱家后,是儿子无能,不能保护她,以致让她受了惊吓,不敢出门。所以满江才牵着她出去走走,适应一下外面的环境。咱们应该把她看成病人,或是孩子。儿媳妇这样,娘不说怜惜她,还要这么说。” 钱老头又说道,“那咱们就不说满江媳妇,说说满江。三十岁的人了,还把下巴剃得精光,像个二十岁的娃子,像什么话。” 钱老太早学聪明了,见儿子脸色沉得更厉害,赶紧说,“得,得,是老婆子错了,算老婆子没说。”又拦着钱老头,“老头子,咱们快死的人了,还管那么多作甚。只管自己吃好,喝好,完事。” 钱老头听了,只得不情愿地闭了嘴。 以后,老两口只有关着门发发牢骚,不敢再拿出来说嘴。 钱满江剃了胡子,除了潘月和钱亦绣三姐弟喜欢,觉得江爹爹又年青了许多,其他人都有些看不惯。哪怕钱三贵在老两口面前维护他,当着他的面还是说,“满江,三十岁的人了,嘴上总要留点须,看着稳重。” 钱满江摸摸光光的下巴,红着脸说,“等以后月儿想起往事了,我就把胡子再蓄上。” 钱满江和潘月忙着谈恋爱,觉得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十几天便过去了,船来到冀安省的温州码头。原来的温县提了一级,改为了温州府,连溪山县都是它的管辖区域。 除了钱老头和钱老太由蔡老头等人陪着,直接换船去花溪码头,钱三贵带着妻子儿孙和一部分下人下了船,直接去了驿站。先来一步的苏四武已经在驿站包了一个小院子。 在驿站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钱满江便带着梁家给宋家的东西和信,还有钱亦绣给梁锦玉和宋家姐妹写的信去了西州府。而钱三贵则直接去了温州府府衙,感谢知府李大人惩治了王首实。 当初钱晓枫拿着钱三贵和钱满江的信和礼物找到李大人,李大人让人把王首实抓了来。经过审讯,王首实没敢抵赖,哭着承认了昧银子的事。李大人打了他二十大板,除了给王家留下发迹前的五十亩地,抄没了全部家产。 偷盗五十两银子以上就可以判坐牢,但因为王家太有钱,足有十万两银子之巨。查抄了那么多钱,便没有判王首实坐牢。 李大人还专门写信解释了理由。 对于这个结果,钱三贵也认可了。天理轮回,因果报应。王首实用昧下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发的财,倾刻间都没有了。这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钱满江是第二天晌午回来的,跟他一起来的还有钱四贵一家人。下晌,三房一家去吴氏父母的坟头烧纸祭拜,吴氏又哭了一场。 第二天一大早,两房人一起弃岸蹬舟,往西而行。 钱亦绣正在舱里跟小娘亲讲着话,钱满亭来了。钱满亭年底就满十五岁,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清秀可人的美丽姑娘。她的个子是钱家姑娘中最高的一个,目测大概有一米六七,这在古代算是女人中的高个子了。 她已经定亲,未婚夫是冀州副总兵霍将军的一个庶子。这门亲是霍家主动求娶的,看上的当然是钱家三房跟宁王爷的关系。 几个月前,霍家派人去说亲的时候,钱四贵一家都乐疯了。自家就是一个做生意的,生意做得还不是很大,却攀上了这样一门好亲事。 钱四贵清醒得多,知道霍家看上的不会是自家,肯定是想通过自家跟三哥家联姻。他没敢马上同意,派人进京给钱三贵送了信。若钱三贵同意,他就会跟霍家攀亲。若钱三贵不同意,哪怕这门亲再好,他也不会同意。怕给三哥招祸,也怕闺女许错人家受苦。 钱满江马上给钱四贵写了信,说霍将军豪爽仗义,跟自己很熟,这门亲做得。 钱四贵接到回信后,才同意了这门亲事。 后生霍立行,是霍将军的四儿子,今年十八岁,已经是军里的一个八品把总。虽然偏黑,却也算得上挺拔俊朗。他的二哥霍立仁,几年前还曾经跟梁锦昭一起去过钱家三房做客。熊孩子实话实说,讲了松江战役的残酷,当时三房一家听了都哭得不行。 钱满亭是潘月的资深粉丝,把潘月的一举一动都记在脑海里,回家后刻苦练习。还把潘月的衣裳头饰都记牢,回家照着样子做。所以,她虽然没有经过嬷嬷的专门教导,举手投足却像足了世家小姐。 开始,霍立行和他的生母马姨娘听说找了这样一门不靠谱的亲事,虽然不敢说不同意,但心里一直不舒坦。后来,霍立行见了钱满亭一面后,立即一见倾心。他觉得,即使三个嫂子都是官家小姐,但没有一个比得上钱满亭的美丽和优雅。 原来在乡下的时候,潘月有病,钱满亭小姑娘跟着她屁股后面叫嫂子,潘月也不爱搭理她。如今,潘月的性子虽然还是比较冷清,但面对钱满亭的崇拜和示好,还是了给她个迷人的微笑。 这个迷人的微笑,就像一张画卷,又深深刻在了钱满亭的脑海里。 钱亦绣看着这个聪明的小姑娘,很遗憾她没有投生到现代。她若在现代,哪怕不上艺术院校,也会成为一代影后。不光是她长得好看,主要是有悟性,肯钻研。 大船进入了溪山县境内,巍峨的溪顶山跃入眼帘。猴哥都快激动哭了,张开嘴长啸起来,大山一家也跟着汪汪叫起来。 接着是溪景山,溪石山,连钱亦绣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午时未,大船进入了花溪码头。钱大贵父子、钱二贵父子、谢虎子、汪里正、李金虎等人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 众人下船,坐车回了阔别一年多的归园。 钱亦绣领紫珠和白珠住进了莲香水榭,钱满江和潘月三母子住进了望江楼。刚才马车路过归园前面那片荒地的时候,潘月还没有多少感触。但当她站在望满楼二楼,从窗户看到那片秋季里的荒地,潸然泪下。哪怕荒地里没有开花,但那青黄相间的荒草,弯弯曲曲伸向村里的小路,都是那么熟悉…… 梦里,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眺望着那片荒地,盼望那个年青的身影能出现在那条小路上。 钱满江握起她的手,使劲捏了捏,说道,“月儿,等着。” 然后,钱满江转过身急急冲下楼去。 大概一刻钟后,那小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向潘月这个方向招了招手,向她快步走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一十五章虫虫 突然,那条小路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抬头向潘月这个方向招了招手,就向她快步走来。 潘月激动地用帕子捂住嘴,眼泪越来越汹涌。年年,岁岁,****,夜夜,她一直在盼望这个身影能出现在那条小路上。 钱满江之前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坐马车悄悄回来的,进了归园才下车。一次是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军爷回来的,他夹杂在二百多人的队伍里。潘月一见那些彪悍的军爷,早吓得躲了起来,根本没看到里面还有钱满江。 只有这次,是她眼睁睁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从那条小路向她走来。 明儿和静儿上楼来,看见娘亲哭得厉害,都跑过来抱着她问,“娘亲,你怎么哭了?” 潘月望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喃喃说道,“你们爹爹回来了,江哥哥终于回来了。” 静儿纳闷地说道,“娘,爹爹一直跟我们在一起的呀。” 明儿也说道,“是啊,明儿刚刚还看见爹爹来着。” 宋嫂子赶紧过来把两个孩子哄下楼去。 从村口到家门口的这条小路,钱满江走了不到半刻钟,但潘月却穷尽了她此生最美好的时光。钱满江逼退眼中的泪水,向那扇窗中的丽人招了招手,径直跑去后院。 钱满江上了楼,向泪流满面的潘月张开双臂,说道,“月儿,我回来了。” 潘月跑向钱满江,投进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脖子,轻轻啜泣道,“看到了,月儿看到了,江哥哥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月儿等得好苦,那么多年了,月儿等得好苦。” 钱满江抬起潘月的脸,用手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动情地说道,“对不起,都是江哥哥不好。江哥哥只想着挣功名,想着给月儿一份好生活,却没想到月儿无时无刻不在焦急地盼望我回来。若是江哥哥早知道,早就不顾一切回来了。江哥哥什么都不要,只要月儿。” 说完,抬头吻了下去。 潘月没有再不好意思,而是闭上眼睛,掂起脚尖,任钱满江几近疯狂地吻着。钱满江把舌探进她的朱唇,紧紧缠住她的********,用力吸吮,像是要把她吸到身体里去。 潘月禁不住嘤咛出声。 钱满江的身体越来越滚烫,那物也顶在了她的腰间。钱满江实在忍不住了,喘息着说,“月儿,我受不了了。咱们玩打架,捉虫虫,好不好?”若不是怕潘月害怕,钱满江哪里会跟她商量,早把她那直接抱床上去了。 潘月睁开眼睛,舔了舔嘴唇说,“不好吧,现在还大天亮……” 不是怕他,而是怕天亮,这就好办。 钱满江笑道,“无事,别人不会知道。”说完,一下子把潘月横抱起来,冲冲向床边走去。边走还边说,“咱们先捉虫虫,再玩打架……” 潘月扭捏着说,“不捉嘛,不打嘛……” 两人上了床,红罗帐一放,挡住了里面的无尽春光。只有栖息在小窗边的那只小鸟,懵懂地看着那架子床在不停地摇晃,及从罗帐里传出低低的喘息声和说笑声。 “你都坏死了,尽哄人家……” “不哄你,你能那么听话么……” “哎呀,讨厌……不嘛……” “月儿听话,那里好像真有一只花虫虫……” “还骗人,那哪里是虫虫。明明是,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呀?” “不理你了,讨厌……呵呵,痒……” 宋嫂子一个人守在一楼的楼梯口,让乳娘领着两个孩子去侧屋歇息,又遣散了其他下人。 众人歇息了一个多时辰,钱满川便来接人了。今天大房摆接风宴,请三房一家去吃席。钱老头、钱老太仍然住在村里的钱家大院,四房一家也住在那里。 钱亦绣也歇息好了,重新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叫江爹爹一起去吃席。她好久没回村了,心里还真想得慌。她知道小娘亲肯定不会去,明儿和静儿要陪小娘亲,也不会去。 动物之家连归园门都没进,直接奔向后面的大山,老迈的白狼和大山也急不可待地跟着去了。 钱亦绣把白珠打发回家,带着紫珠来到望江楼,看见宋嫂子站在楼梯口,招呼了一声,就想绕过她上楼。 宋嫂子忙把她拉住,红着脸说道,“大姑娘,你自己去吧,再跟老爷和夫人解释解释。大爷和大奶奶有些晕船,现在还难受,去不了。” 江爹爹和小娘亲坐了半个多月船,从来就没看到他们晕过。钱亦绣可不是真正的萝莉,一看宋嫂子的样子,就猜到原因了。 她笑笑,点头说道,“那好,让我爹和我娘好生歇息。” 钱三贵和吴氏正在前院等他们,钱亦绣说,“我娘有些晕船,又赌物思情,不大好,我爹要陪她。” 钱三贵点点头,带着吴氏和钱亦绣及几个下人,还有两牛车礼物向村里走去。这些礼物绝大多数是钱家送给亲戚朋友的,还有钱满朵送的,以及万大中家送给亲戚及万里正的。 钱三贵没有坐车,坚持拄着拐自己走路。几人来到村里,村里的人都出来看他们。钱亦绣觉得,若村民们的手里再拿着小旗,有些像前世群众夹道欢迎外国领导人的架式。 只是钱三贵要亲民的多,不时跟村民们打招呼微笑,敞着嗓门说,“过两天我家摆流水宴,请你们吃席,满请,满请……” 进了钱家大院,王管事、李地主、万里正、林大夫、张先生等陪客都起身相迎。 钱三贵被请进了上房堂屋。众人坐好,又听钱老头开始吹起来。钱老头穿着锦缎长袍,足登皂靴,头戴幞头,打扮的比伯爷钱三贵还正式。口若悬河地讲着皇宫大门和宫墙如何宏伟,京城如何花花世界,他如何天天提笼遛鸟喝茶听书,花钱如流水……看到这些人羡慕的眼神,又是得意又是开心。 屋里,唯独张先生没有听老头说话。他拿着朱肃锦给他写的信和笔墨洗砚激动不已,自己教宁世子才一年多,宁世子竟然能一直想着自己。 钱亦绣一进大门便被钱亦多直接拉进了她的小屋。进了这间小屋,像是进了另一个小世界。外面是农家大院,虽然富庶,还是看得出来是乡下院子。可这屋里却像小姐的闺房,有些参照钱亦绣卧房摆设的。架子床,几案,绣墩,雕花圆桌,还有一个插了菊花的花瓶。 钱亦多小盆友彻底抽了条,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只不过稍微要丰满些。白净皮肤,笑眼,面似满月,一看就是多子多福相。上年她就定了亲,未婚夫姓刘,是温州府一个大地主的二孙子,家里不仅有良田千亩,还开着酒楼,听说还有亲戚在温州府当着官。 这门亲也是刘家主动求娶的。汪氏当时都乐疯了,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为了让钱亦多更像个大家小姐,又去给她买了两个十二岁的丫头,说以后当她的陪嫁丫头。 小屋里,钱满亭和钱亦多问钱亦绣定了哪家,钱亦绣说自己还没定亲,那两人还不相信。 钱亦多道,“怎么可能,绣儿姐姐这么漂亮,爷爷又是伯爷,爹爹在皇上身边当差,京里的后生还不得排着队上门说亲啊。” 钱亦绣笑道,“我家也就在这里算条件好的,在京里,比我家条件好的人家至少有上百家,咋可能排着队来说亲呢。” 钱满亭低声道,“绣儿,有锦娃……不对,有宁世子啊,他肯定愿意娶你。你若嫁给了他,那就是王妃了。天哪,高高在上的王妃,我只听说过,还从来没看见过。” 钱亦绣看了一眼这位有上进心的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对朱肃锦和自己都不好。忙笑道,“宁世子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就是我的亲哥哥。再说,他的亲事要皇上亲自指婚,别说是宁世子,就是宁王爷都做不了主的。亭姑姑以后可不要随便说这种话,这是替皇上做主,说出去是要惹祸的。” 钱满亭听了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钱亦绣又提点道,“以后亭姑姑嫁进霍家就知道了,在大家庭里,说话做事都要小心。有些话会给自己惹祸,也有些话会给家里惹祸。” 钱满亭点头道,“嗯,我爹说霍公子是庶子,以后进了他家要事事小心。听说有些大家庭里的阴私多,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钱亦多笑道,“亭姑姑聪明,嫁进大官家肯定会适应。我就不行了,奶说我从小猪肉吃的多,就像猪一样不爱动脑筋。若是嫁进大官家,肯定会被挤兑。” 她的话把钱满亭和钱亦绣都逗笑了。钱满亭说,“老刘家那么有钱,家里人也不会少。” 钱亦多笑道,“不怕。若老刘家欺负我,我就把三爷爷、满江叔,还有霞姑姑和亭姑姑抬出来。” 钱亦绣笑道,“夫妻相处,要互敬互爱,还要好好经营呵护,不能光靠吓唬,这样夫妻才能和美。”多多是个单纯可爱的女孩,钱亦绣希望她能一辈子幸福。 钱亦多脸红道,“他若对我好,我就对他好。他若欺负我,我才吓唬他。” 几人的饭也是在小屋里吃的。钱满亭和钱亦多以后会嫁去大官家和大地主家,早就当少奶奶来养着了。 饭后回了家,钱亦绣和钱三贵一起在前院听了溪山县锦绣行掌柜蔡铭和归园总管李金虎的禀报,并看了帐。 他们管理的很好,钱三贵和钱亦绣表示满意,并一人奖励了五十两银子。 钱亦绣回到后院的时候,已经星光满天。 她来到莲香水榭前,透过廊桥,看见星光下的西湖美不胜收。湖中还有一些残荷,湖水碧波荡漾,波光磷磷。湖中的小木桥上还有两个人,他们手牵着手,缓缓地走着。再仔细一看,那两个身形就是江爹爹和小娘亲。 钱亦绣失笑,江爹爹和小娘亲不止是来寻找记忆的,更是来谈恋爱的。 此时,钱满河把钱满朵给唐氏的两大包东西拿去了大榕村唐氏的小院子。唐氏理了理包里的东西,有两套绸子衣裳,两根银簪子,一副金耳环和一个金戒指,剩下的是京城吃食。 还有一封信,钱满河给唐氏念了。大意是他们一家很好,李阿财当了玻璃工场的管事,挣了不少钱,等等。 唐氏哭了,说道,“只有我朵娘孝敬我。你爹就不是人,当初我给他当婆娘的时候,只给我买过一对银耳环。现在可倒好,那个狐狸精金的银的插满了头,那都是我当初节约下来的,是我的东西……” 钱满河叹道,“娘就莫说那些了,谁让娘原来尽干糊涂事。” 唐氏又骂道,“没良心的东西,老娘当初那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好?” 钱满河冷哼道,“娘可别说这些戳心窝子的话。若当时你和大伯娘不干那些昧良心的事,我爹和大伯不装糊涂,咱们家会更好。你看看四叔多聪明,跟三叔关系搞得好,在省城买了大院子,连亭姑都要嫁给三品大官的儿子了。以后,她就是名副其实的官家少奶奶,三叔家就是大官的儿女亲家。” 唐氏听了咂吧咂吧嘴,撇嘴说道,“亭姑要嫁去省城大官的儿子?我说今儿下晌我看见王氏,她怎么不招呼我一声,原来攀上高枝儿了。不是我咒亭姑,小泥腿子就是小泥腿子,嫁进大官家也会被休。” 钱满河气得脸通红,吼道,“娘,吃了这么多教训,你怎么还信口雌黄。这话若是被四叔他们听见了,不只恨你,连我们都要被恨上。亭姑好了,得娃、生娃、碧儿都能借光。你就做做好事,把嘴管好,给后人们积些德。” 说完,便气哼哼地走了。 他回了家,小王氏正领着钱二贵的小妾朱氏,还有两个长工的婆娘在准备明天的席面。明天他们二房请三房。三房的主子不多,但陪客多,还有三房有面子的下人多。 钱二贵看见儿子赤红着脸,问道,“你娘又敞着臭嘴胡说八道了?那恶婆娘,还是没打得好。”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一十六章痊愈 第二天早晨,钱亦绣是被一阵唧唧喳喳的鸟鸣声惊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绣着朵朵小花儿的粉色纱帐绣过微弱的晨光,朦胧中看清架子床床顶雕镂的是四君子花纹,而不是嵌了玉的富贵如意花纹。她有了片刻的恍惚,再一想,她已经回了归园,这里是莲香水榭。 她一下子清醒过来,坐起身喊着,“紫珠,紫珠。” “来了。”紫珠把纱帐挂在莲花铜钩上,边帮她穿着衣裳边说道,“大姑娘醒的这么早,现在才卯时二刻,天还没大亮。” 钱亦绣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好,便急不可待地去了前院。她喜欢那片荒原的早晨,喜欢看到旭日下的薄雾慢慢散开…… 绕过照璧,却看见垂花门大开,钱满江正陪着潘月站在门口向外张望着。如今,小娘亲身旁有了江爹爹,再也不形只影单了。 越过他们,看到广袤的荒原上,绿黄相间的荒草,上面还浮着一层淡淡的晨雾,钱三贵正拄着拐站在草地里。三贵爷爷的背影厚实了许多,跟多年前一阵小风就能吹倒的身影判若两人。 凉爽的风,湿润的空气,东方的红色旭日,还有村里房顶飘起的袅袅炊烟。再往后看,庄严肃穆的溪石山,青黄相间的溪景山。 又回来了。真好! 钱亦绣深吸了几口气。她喜欢南方润润的空气,到现在都不太习惯北方的干燥。 钱亦绣来到小娘亲的身旁,招呼道,“爹,娘。” 潘月见女儿来了,便拉着她的手说道,“绣儿,娘又想起好些事情来了。虽然有的事还比较模糊,但总有些影子。” 钱亦绣喜道,“那真是回来对了。才刚刚一天,娘就想起了这么多。” 潘月说道,“嗯,娘记得,自从家里买了下人,小院子换成大院子,娘就敢打开院门,站在门口向外瞧了。那时,绣儿经常陪着娘一起站在这里等,等得人心焦。” 钱亦绣点头说道,“是,我也记得。小时候,我拉着娘的手等。长高些了,我就搂着娘的胳膊等。” 钱满江的眼眶有些泛红,听着母女两个的回忆。 潘月喃喃道,“只要荒原上有个人影出现,娘的心都会狂跳一番,再仔细一瞧,唉,不是江哥哥。那种失望的感觉,现在想起来都难受……傍晚还好,没盼到你爹爹,总能把锦娃盼回来。”她的眼睛又虚无起来,似乎看着荒原的尽头,轻声道,“那么多个日夜,只有一天,娘的心情没有那么迫切。那天,娘内疚没把绣儿带精致,让你没有新衣裳,还有些邋遢,怕你将来嫁不出去,娘哭了好久。只有那天,娘又盼你爹爹回来,又怕你爹爹回来。想着,若是你爹爹看到你粗糙的样子,一定会难受,怪娘没把你待好……那是一个傍晚,大片的霞光映红半个天际。还好,又把锦娃盼回来了,他听了娘的担心,说以后大不了他娶你……” 还有这事?钱亦绣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搂着潘月惊喜道,“娘记得好清楚,这事连我都忘了。” 钱满江也说道,“月儿,你把闺女带得很好。在我看来,我闺女一点都不粗糙,比那些贵女精致多了。” 潘月看了一眼钱满江说道,“在江哥哥的眼里,月儿和咱们的儿女当然是最好的了,但在别人的眼里就不一定了。我想让绣儿找个好相公,将来像咱们一样幸福一辈子。”突然,她笑了起来,笑容比东方那轮旭日还灿烂,说道,“娘怎么忘了,还有锦娃呀。那天,锦娃说娶绣儿,我还说哥哥不能娶妹妹。锦娃既然不是绣儿的亲哥哥,就能娶绣儿了。娘喜欢锦娃,知道锦娃能对绣儿好……” 钱亦绣赶紧打断了她的话,嗔道,“娘,你跟小爹爹的蜜月还没渡完,怎么又开始操心我的婚事了。我还小,要慢慢挑。”说完,就往荒原中走去。 她来到钱三贵的身后喊道,“爷爷。” 钱三贵回头笑笑,爷孙两个默契地相携着慢慢向村头走去,钱三贵还回头阻止苏四武和紫珠跟着他们。 还没到村口,就能听到村里的鸡鸣狗吠,还有村民大着嗓门说话的声音。 两人进了村,看见有的村民已经蹲在院门口,端着大碗吃早饭了。 村民们看见钱三贵,都起身笑着打招呼,“钱老爷,这么早啊。” 钱三贵笑道,“你们更早,都开始吃早饭了。” 村民们笑道,“我们是劳累的命,要赶紧吃了饭下地干活。” 钱亦绣扶着钱三贵在村里转了一圈,许多在屋里的人听说钱老爷进村了,都跑来门口跟他们打招呼。钱大贵和钱二贵以及钱亮家、花大娘子家都邀请他们去家里吃早饭,钱三贵摆摆手笑着拒了。 花强在京城娶了个媳妇,这次带回来见公婆。花强如今已经不是江爹爹的亲兵了,而是在江爹爹的手下当了一个八品小官,帮助江爹爹处理一些杂务,相当于前世的生活秘书。 他在京城的家安在钱府院后的那条街上,那里大都是钱府下人的家。钱满江给了他家一个小院,省得他们花钱出去租房子住。 花强也不是没有积蓄,他是把一大部分银子带回了老家,让弟弟修个大院子娶媳妇,让爹娘享福。 花大娘子和花癫子知道儿子当了官,还找了个京城媳妇,都激动哭了。昨天在钱家大院吃席的时候,那两口子就来给钱三贵磕了头,还想去归园给钱满江磕,被钱三贵劝住了。 祖孙两个大概转了近半个时辰,才回了归园。 晌午,钱三贵、吴氏、钱亦绣又去二房吃席。其实,钱亦绣一点都不想去,但江爹爹要陪小娘亲,她再不去就不好了。 钱满河两口子非常会作人,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招待钱亦绣和钱满亭、钱亦多三个女孩。 三个小姑娘正说着悄悄话,便听到窗外一阵嘈杂声。出去一看,原来是唐氏来了。 自从钱家三房和钱老头两口子走了以后,唐氏偶尔便会来村里走走。看见钱二贵了,就会走过去抹抹眼泪,回忆回忆过去青葱美好的岁月…… 她知道今天二房请客,便想着来给钱老头钱老太承认承认错误,再让钱二贵把自己接回来。 哪知道守门的长工不许她进去,她便跟长工吵了起来。钱二贵的小妾朱氏听见了,也出去拦着她不许进。唐氏见朱氏来拦她,眼睛都气红了,跟朱氏大吵起来。 众人听到吵架声,都走了出去。 钱老头一看是唐氏,骂道,“你这个恶婆娘,都被我儿休了,还来他家作甚?” 唐氏一见钱老头和钱老太出来了,赶紧下了矮桩,跪下说道,“公公,婆婆,满河爹说了,你们一回来,他就会跟你们求情,让我回钱家。” 钱老太气道,“你这婆娘作梦呢,我二儿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好不容易把你赶走了,怎么会让你再进门惹祸。” 钱满河赶紧来拉唐氏,劝道,“娘快回家去,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钱二贵也出来了,他涨红了脸骂道,“你放屁,我啥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唐氏一听不干了,大声嚎了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你每回去我家睡觉,都要说这话。现在又不承认了,老娘就让你白睡了?” 她的话音一落,引起哄堂大笑。 钱满河使劲把唐氏往外拖,吼道,“娘,求求你了,你就给儿子给你自己留些脸面吧。” 钱二贵的脸都涨紫了,骂道,“臭婆娘,你胡说什么,我啥时候去你家睡过觉。” 唐氏已经被儿子连拖带抱弄远了,还能听到她的大嗓门,“钱二贵,你个龟孙子,睡了老娘还不承认。你去我家睡觉,好些人都看见了,你抵赖不掉……” 有后生笑道,“唐大娘,你又老又瘸,谁看得上你呀……” 钱二贵红着脸跟院子里的人解释说,“那婆娘胡说的,我去她院子也是给她送钱。” 朱氏赶紧站出来说道,“我家老爷说的是,每次他去送钱,都跟我说了的。” 这个小插曲虽然过去了,却在花溪村和大榕村传了很久。有些人不相信钱二贵去睡了唐氏,觉得她又老又瘸,比年轻的朱氏差远了。有些人又相信钱二贵去睡了,管她丑还老,钱二贵过去还不是睡了那么多年,只要她愿意,不睡白不睡。 钱二贵羞得好久没敢出门,连三房请流水宴都没好意思露面。 三房请了两天的流水宴,连大榕村的人都请来吃了,还请了县城的红云戏班来唱戏。 这天,李栓子的哥哥嫂子还来了,说李栓子给钱满朵娘家带了那么多礼物,不可能不给婆家带,是不是钱老爷搞忘了。 花强领着钱家的下人把他们拦住,骂道,“你家干了哪些缺德事,你们比谁都清楚。还想要李栓子给你们带礼,真是作梦。若是再敢在这里捣乱,别怪大爷不客气,打得你们半年下不来地。” 李家人看到牛高马大的花强及几个孔武有力的下人,吓得忙不迭地跑了。 接着,又是王管事家、李地主家、钱亮家、汪里正家、万里正家、花强家、钱香家……好些人家请客,连县城的县太爷和县丞都请了客,这些人家只有钱三贵带着吴氏去,钱满江只去了县太爷和县丞家。 吃吃喝喝喝中,进入了冬月,日子终于平静下来。钱三贵累坏了,终于可以安安生生在家哪里也不去了。 冬月初六,钱满江、潘月两口子带着三个孩子和重礼去了一趟溪山县城的张家,还在他家住了两天。钱满江请老神医和小神医给潘月再诊诊,想再给她开些药。张仲昆说她已经没有大碍,不用再吃药,是药三分毒,以后只需多吃些核桃等健脑的食物就是了。 由于两家熟悉,没有男女大防,都在一个桌上吃饭。老太太等人说着钱亦绣小时候人小鬼大,小嘴比蜜甜,哄得老太太如何高兴。钱亦绣也自嘲原来经常来张家打秋风的趣事,还说自己的第一桶金就是在张家挖到的,笑得众人不行。 张老太太精神头好很,虽然过去了多年,她也已经六十多岁,但钱亦绣觉得她还像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模样。晚上,老太太依然把钱亦绣留在她的暖隔里,两人说话说到很晚。 小娘亲的记忆基本找了回来,又不用再继续吃药,算得上大病痊愈。 之前,钱亦绣还担心小娘亲病好后会跟江爹爹产生隔阂,毕竟两人的生长环境差异大太。后来才发现,这是她多滤了。小娘亲在钱家比在潘家生活长得多,又跟钱家人相处融洽,早被同化过来。 虽然她自己的举止仍如仙女般出尘脱俗,却丝毫不嫌弃钱三贵和吴氏的土气,更不会瞧不上钱满江是个武夫没有才情。甚至,对钱亦绣都宽容了许多,不像过去那样过份纠结钱亦绣不精致。 当然,钱亦绣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多是优雅而精致的,但偶尔的率性而为还是会暴露她的优雅和精致是装出来的,或许说比较刻意。比如,一高兴,嘴就会咧得有些大,声音也偏高,走路要快些,爱吃的东西吃得比较多,对做生意和钱的热衷程度表现得比较明显,等等。 期间,小和尚也来归园住过几天。晚上住朱肃锦之前住的院子,白天去找钱亦绣玩。本来去找潘月,绝大多数的时间被钱亦绣拦住了。 虽然江爹爹和小娘亲的蜜月期已经过了,但还是愿意过二人世界,愿意两人在西湖边散步,或是躲在望江楼里说悄悄话。 冬月中旬,江爹爹出去办事,说几天后才回来。头天晚上他就把潘月哄好了,所以潘月虽然舍不得,但并没有阻拦。 钱亦绣等人又开始着手准备回京的安排。因为江爹爹的假期快到了,十二月十九日前他必须回衙门应卯。也就是说,十二月一日前他们必须离开这里。 小娘亲的病基本好了,这趟旅行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预期目的。 江爹爹刚走,小和尚就来了。这次,他明显有心事,远不像原来那么兴奋。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一十七章朱肃绩 小和尚嘟着嘴,眼眶有些发红,眉毛拧成了一股绳。光光的脑袋,被透进玻璃窗里的阳光照得铮亮。 若不注意他的光头和头上的戒疤,钱亦绣就觉得他像自己受了委屈的亲弟弟。 她心疼他。从她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心疼他,哪怕那时他装的无比高深。 见小和尚闷闷坐去书案边,钱亦绣笑道,“怎么了,是学天术没学好,被你师傅骂哭了?” 他前些天来归园,曾对钱亦绣说,师傅夸他观天术有天赋。钱亦绣面上笑着说好,心里却暗暗吐槽。观天术就是观气候变化,又不是观天象,那么激动干啥。她始终觉得,跟着老和尚,就应该想办法把老和尚最拿手的本事学来。 都说老和尚是老神仙,那么他最大的本事就是算命、看相、观天象了。这方面,小和尚似乎没学到什么。钱亦绣经常会开玩笑地问他,她将来的相公会是什么样的,她会有几个小孩,猜猜她是几世为人……等等。 小和尚一个都答不上来,问烦了,就说她不知羞,哪有姑娘家问这些问题的。 可一说观天术,他就来劲。不是说今天阴天,就是说明天晴好,再是三天后有雨。别说,他基本上都蒙对了。 小和尚听了钱亦绣调侃他的话,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鼻冀吸了吸,眼里又有了水光。 钱亦绣还从来没看到小和尚哭过,见他这样伤心,也有些慌起来。拉了一个绣墩坐在他身边问道,“弟弟,你怎么了?” 之前,小和尚只要一听钱亦绣叫他弟弟,就会笑得眉眼弯弯。 这次他没有乐,又吸了吸鼻子,低声说道,“姐姐,我知道我的身世了,我知道我亲生爹娘是谁了。不是他们不要我,是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原来,我一生下来,就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说完,他再也忍不住,趴在书案上呜咽起来,“我之前一直有些埋怨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生下我,却不管我,还把我扔了。若不是师傅碰巧捡到我,我已经死了……原来,不是他们不要我,是他们已经去逝了……” 钱亦绣的心一沉,扶着他的肩膀问道,“弟弟,别哭,好好跟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抹抹眼泪,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紫珠,没有说话,又低下了头。 紫珠很自觉地出去了,还把门掩好。 钱亦绣起身倒了一杯金蛾冀递给小和尚,他平时最喜欢喝这个茶。每次来归园或是京城的钱府,他都要向钱亦绣讨要这种茶喝。钱亦绣大多数时间没有满足他,实在是这种茶她也只有几两,都是省着喝的。 小和尚没有喝茶,把茶杯放在书案上,低声跟讲了缘故。 “昨天晚上,皇上派人给贫僧师傅送了两封信来,一封给师傅,一封是给贫僧的……” 封中告诉他,他是先太子朱祥昌的遗腹子,俗名叫做朱肃绩。他还没出生,先太子朱祥昌就被暗杀了,他的母亲生下他以后也自杀了。皇上怕他再遇危险,就相托梁锦昭的太祖父和报国寺的住持弘智大师,请得道高僧悲空大师收他为徒。皇上觉得,只有在悲空大师身边,爱子的唯一血脉才能平安长大,还能学到真本事…… “原来,经常在梁师兄家跟我见面的朱老先生,就是皇上——我的亲祖父……他在信里说,他老人家的身体已经非常不好,让我还俗,立即回京,还说要封我为皇太孙,将来继承大统。” 钱亦绣一惊,她早猜出小和尚的身世不简单,却原来是先太子的儿子。皇上竟然还想着封他为皇太孙,将来继承大统。 那宁王怎么办? 一想到那个杀伐果敢、心机深沉、卧心藏胆多年的宁王,钱亦绣就一个哆嗦。 若小和尚真当了皇上,宁王会不会举兵造反呢?不用猜,肯定会!到时候,朱肃锦、自己爹,都会与小和尚为敌。 梁锦昭和梁家肯定是小和尚一党的,到时候,两厢撕杀……太可怕,太惨烈了。 马面说,宁王会当皇上。那么,兵败的肯定会是小和尚和梁家。钱亦绣可不忍心这么可爱善良的小和尚被杀死,也不忍心梁锦昭和梁家被灭门。 钱亦绣越想越害怕,急急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你真要回京当皇太孙,继承大统吗?”若他真有这种心思,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这种心思掐灭,不能让他回京去送死。 小和尚摇头道,“不,我不喜欢当皇上,也不适合当皇上。我师傅说,我父亲就是因为那些皇子夺储,被暗杀了的。我不喜欢杀戮,不喜欢政治。可当了皇上,就必须要杀人,必须玩权术,我不喜欢。” 钱亦绣长舒了一大口气。这就好,也省了自己做思想工作。便说道,“弘济,我也觉得你不适合当皇上。当皇上的人,必须要心狠。为了利益,别说杀外人,连自家人都要杀。你那么慈悲,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又那么纯粹,像清澈的溪水。根本不适合当皇上。” 小和尚说,“我师傅也这么说。他说我不能当皇上,连这个心都不要有,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不愧是老半仙,果真又被他猜对了。 “那你回复皇上了吗?还有,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有什么打算呢?”钱亦绣一直在操心小和尚的将来,发自内心不想让他当高僧。又劝道,“要不,你就还俗吧。还了俗,不去争皇位,当个只钻学问的闲散王爷,这样也挺好。到时候,你就能天天住在我家了。” 小和尚摇头说道,“师傅说,我现在不宜还俗。还俗了,恐有性命之忧。” 钱亦绣一想也就通了。他的身份太敏感,到现在为止,还有些文人怀念斯文儒雅学问好的先太子。若他还俗了,会挡别人的道,也会被有心人抬出来做文章。 不过,老和尚的话中有话,只说他不宜现在还俗,并没有说要他当一辈子和尚。 小和尚又说,“我已经给祖父去了信,说了我的想法,也说了我师傅的话,力辞了他的要求,希望他老人家重新选继承人。只是,”他的眼圈又红了,哽咽道,“我才知道他是我的祖父,是一直关心着我的亲人,他却又要离我而去。我舍不得,好舍不得……为什么,我和我的亲人,缘分总是那么浅?” 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钱亦绣也流泪了,善良又可怜的小和尚,他从小就渴望亲情,渴望被亲人关怀,被亲人爱。他给老和尚当了这么久的徒弟,可这种“凡心”从来就没断过。而且平和,善良,豁达,单纯,似乎作为人的优秀品质,他都具备。 平和,善良,豁达,是出家人该有的品性。但是单纯,或者说纯粹,这可不是一个高僧该有的范儿。 老和尚是得道高僧,是大乾朝最被推崇的老神仙。他的关门弟子,若是在佛门里,最起码也应该是个方仗或是住持什么的。再不济,也应该是个长老啊。 尽管小和尚的学问很好,佛学修为也挺深,但钱亦绣总觉得他干不了这么高大上的职业。 现在看来,老神仙是有意把小和尚教导成这样也不一定。小和尚出家完全是为了保命,等他没有性命之忧了,或许又会让他还俗。 他“凡心”未泯,才会愿意还俗。他平和,善良,豁达,才不会去当皇上。他单纯,与世无争,才不会惦记他不该惦记的。 皇上把小和尚交给悲空大师算是托付对了,尽管小和尚没能如皇上所愿去继承大统,但至少能保住性命。若换一个人教导他,让他哪怕有一点点野心,小命肯定会早早交待。更会造成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钱亦绣伸手搂着他不停抽动的肩膀,轻声说道,“弟弟,你是皇上的孙子,我是皇上的外孙甥女。我们的身体里,流有相同的血脉。我是你的表姐,我娘是你的表姑,静儿和明儿是你的表妹表弟,锦娃是你的堂兄……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和他们的缘分浅,但跟我们这些亲人的缘分深呀。以后,你就把我看成你的亲姐姐,把我娘看成你的亲娘。哦,还有太后,他是你嫡嫡亲的太祖母。”又把他拉起来,边往外走边说,“走,去见我娘,她最心疼你,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心疼你。” 小和尚被她拉着来到望江楼。潘月正在一楼厅屋的窗下给钱满江作亵衣,由于动作娴熟,很少看手上的针线,眼神更多地是看向围着她转圈圈的明儿和静儿。她的眼光柔和,神态安祥,唇角向上勾着。少了前十几年里的懵懂和澄澈,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显得更加美丽温柔。 潘月看到小和尚被钱亦绣拉进来,他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才哭过。慌得一下子站起来,问道,“弘济,你怎么了?快告诉婶子,谁欺负你了吗?”话没问完,心痛得眼圈都红了。 小和尚过来抱住潘月,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涩涩地说道,“婶子,我好想叫你娘。若我娘还活着,一定跟你一样温柔,跟你一样对我好,给我做衣裳,关心我,知道我难过就会心痛得哭……” 想到从没见过的亲娘,小和尚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潘月听了更心痛了,哽咽着说,“嗯,若弘济愿意,以后就叫婶子娘,婶子喜欢你,喜欢你当婶子的儿子。” 钱亦绣也流出了眼泪。 静儿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但看到娘亲和姐姐、弘济大哥哥哭了,也难过了。跑到潘月和小和尚的侧面,抱着他们每人一条腿哭起来。 几人哭了一会儿,才被黄嫂子等下人劝好。 钱亦绣和小和尚默契地都没有把小和尚是先太子儿子的事情说出来。现在潘月的病刚好,他们不愿意让她多费神。皇上有那种心思就更不敢说出来,传出去了,小和尚的性命堪忧。 晌午,在望江楼里摆了素宴,做了小和尚最喜欢吃的几个菜。 潘月不停地给小和尚夹着菜,“这是从京里带来的豆筋,婶子知道你喜欢,专门给你留着的……这是用西湖里的金莲藕做的,香甜……” 明儿和静儿都有些吃醋,拿着小碗让娘亲也给他们夹菜。桌上一片欢笑声,小和尚的嘴角也有了笑意。 等潘月和明儿、静儿午歇后,钱亦绣和小和尚便去了和熙园,围着西湖散步。 下晌的阳光无比灿烂,照着湖里的水波光粼粼,照着溪石山泛着金光,也把人照得暖融融的。这就是南方的好,若是在北方,冬月里阳光再大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钱亦绣见小和尚的心情完全平复下来,问道,“心情好些了?” 小和尚点点头说道,“我跟了师傅这么久,对生死早就看开了。只不过刚知道我亲生父母的情况,知道一直关心我的朱老先生是我的祖父,心里难过。把心里的郁闷发泄出来,就好过多了。”说完,还有些羞赧地抿了抿嘴。 小和尚已经比钱亦绣高了半个头,五官清秀,皮扶白晰,目光清澈平和,气质儒雅温润。再想着他若蓄起了头发,肯定是个翩翩美少年。他的品性好,脾气更好,又有才学。这么好的孩纸,若真还俗了,不知谁有这个福气能够嫁给他。 小和尚见钱亦绣愣愣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说完还用手擦擦脸。 坏阿姨钱亦绣用帕子在他干净的俊脸上擦了擦,说道,“是有颗饭粒没擦干净。”调戏了出家人,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们腊月初之前就会回京城,你们什么时候走?咱们一起走吧,热闹。” 小和尚说道,“我们这次或许会晚些走。我师傅前些天给梁师兄飞鸽传信,让他尽快赶来,说是有急事。” “急事?什么急事?”钱亦绣问道。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一十八章有变故 小和尚说道,“我师傅这段时间一直在夜观天象。他说,未来的三个月内,朝庭或许会有变故。错走一步棋,就会造成天下大乱。”他的眼圈又有些红了,继续说道,“师傅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变故,但我猜测或许跟我祖父有关,他那么着急让我回京,肯定有原因。可我却只能辜负他了……” 钱亦绣搞不懂了,朝庭有大事,身为军队高官的梁锦昭不是应该守在京城吗,让他来这里干什么? 她再一深想,皇上说自己的身体不好,让小和尚进京去当皇太孙。老和尚又说未来的三个月以内,就应该是现在到明年的二月之间,这段时间朝庭有大事发生。一个不好,就会天下大乱。 会不会是皇上会在这个时期内驾崩? 若是皇上直接把位传给宁王,天下就可以平稳过渡。若是皇上脑抽,传给别人呢?小和尚不想当皇上,其他人可是抢着当呐。 若是传给别的皇子,宁王肯定会造反。 钱亦绣心里祈祷着皇上可别脑抽,再有外族血统,也是他亲儿子。 再想想江爹爹的行迹也可疑,他虽然绝大多数的时间在跟小娘亲谈恋爱,但偶尔也会鬼鬼祟祟跟来找他的人密谈,这些天又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帮宁王办事吧。 若是京城大乱,还不如呆在归园的好。至少,战火不会烧到这里来。 但想到还在京城的小姑姑一家,太后娘娘,潘姥爷一家,还是有些难受。若京城真乱起来,希望他们能够平安。 她不担心钱亦锦,最后的胜利者肯定会是他爹。 不过,老和尚这个时候让梁锦昭来这里干什么呢?梁锦昭过来,会不会这里也不太平呢? 钱亦绣想了一大圈,突然想到自己或许也会被圈进去。 老和尚上次说紫珠是龙眼,真龙上天之日,才是紫珠现世之时。这话或许是在暗示紫珠现世的时候,就是老皇上死的时候。 若是皇上会在这段时间驾崩,那么紫珠也应该现世才行。 问题是,现在天气寒冷异常,去洞天池的路有很长一截都被冰雪覆盖。特别是其中一段近百米的山路,是由石头堆成的的绕山路,只有一米宽,路面凸凹不平,下面是不见底的深渊。路又窄又滑,被雪盖着还看不清路况,一个不慎,就会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所以,钱亦绣从来没想过冬季去那里。 她打定主意,若是老和尚让她这个时候去,她坚决不去。她这一世还不到十五岁,有钱,有貌,有爱她的亲人,特别是两辈子加起来还没真正谈过恋爱,悲摧的连个吻都没接过。把小命交待了,也太不划算了。 当然也不能让动物之家去冒险。上次猴哥领着动物之家在冬天偷偷去过一次洞天池,但那次不出事不代表以后不出事。 实在不行,她就把去洞天池的路线告诉老和尚。只要老和尚不把她说出去,他愿意让谁去谁去…… 小和尚见钱亦绣望着溪石山发呆,问道,“姐姐,你想什么呢?” 钱亦绣拉着小和尚的袖子说,“弟弟,若你师傅让你去溪石山里取什么东西,你千万别去。听姐姐的话,没错。” “为什么呀?”小和尚问道。 “哎呀,别问那么多,反正记住我的话就是了。”钱亦绣说道。 黄昏日落,进山几日的动物之家又回来了。白狼和大山或许是回到故乡的缘故,精神头好了许多,每次都要跟猴哥和跳跳母子一起进山玩。大山快到十五岁了,白狼也应该差不多大,这个年龄相当于人类的七十多岁。或许是吃过两条双头金乌蛇的关系,它们的体质还不错,看样子还能再活个几年,属于生活质量高的老寿星。 猴哥也很照顾它们,它们若跟着便不会进深山,而且速度也会放慢。 猴哥一看小和尚来了,高兴得抓耳挠腮,抱着他又吼又叫,还把腰包里的几枚干果拿给他吃。 钱亦绣却发现跳跳又有了变化,它的肚皮和***比平时大。她惊喜地叫道,“跳跳,你又要当娘了?” 跳跳高兴地汪汪叫了两声。跳跳现在九岁,狗龄已经非常大了,这时候还能怀孕,真是个英雄母亲。 这是个喜事,家里又要添丁进口了。钱亦绣乐呵呵地让厨房加菜,庆祝庆祝。 小和尚第二天上午便回寺里了,又带了半车西湖里的金莲藕和几食盒素点回去。 现在,西湖里的金莲藕卖多少出去是钱家自己说了算,宋四爷已经不敢让王管事指手划脚了。虽然他们之间的生意还在继续做,但好东西要在满足自家后,才会拿出去卖。 刚把小和尚送出院子,跳跳就用头蹭蹭钱亦绣腿,不停地向溪景山方向叫着。钱亦绣没搞懂它什么意思,问道,“跳跳怎么了?是又想进山吗?你现在怀了宝宝,还是别进山的好。” 跳跳摇摇头,琉璃般的眼里流出泪来,死命地向溪景山方向叫着。 钱亦绣想到什么,又问,“是要去看奔奔,告诉它你有宝宝的好消息吗?” 跳跳点点头。 跳跳不是自己和动物之物去看奔奔,而是告诉钱亦绣,肯定是想让她拿祭祀的香蜡纸钱去。 他们一回乡,三房一家就去祭拜了祖宗,钱亦绣也领着动物之家去溪景山后山祭拜过奔奔。跳跳知道,去祭拜就要烧纸钱。 一旁的几个下人都啧啧道,“天,这狗真是成精了。” 下晌,钱亦绣换上好走山路的衣裳,带着动物之家和拿着香蜡纸钱的紫珠去溪景山后山。 走到村后上山的小路,看见几个五、六岁的小男娃在那里玩。唐氏也在,他正拉着孙子生娃在说什么。见钱亦绣来了,便赶紧瘸着腿走了。 钱亦绣起了好奇之心,问生娃道,“生娃,你奶跟你说什么?” 生娃嘟嘴说道,“奶让生娃跟爷说,晚上她做爷爱吃的红烧猪蹄儿,让爷去她家吃晚饭。生娃再不敢传话了,爹爹要打我。” 钱亦绣撇嘴,那唐氏还比较有心眼嘛。她说钱二贵去睡她的话,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钱亦绣从荷包里掏出糖来,给了生娃一把,又给了另几个孩子一人两颗。 来到后山,奔奔小坟头旁的松树刚劲挺拔,在冬季的寒风中,显得更加苍翠有力。 烧上纸钱,钱亦绣碎碎念着,“奔奔,跳跳又有宝宝了。它高兴,也想让你跟它一起高兴。你虽然在另一个世界,但我们都觉得你还在我们身边……” 钱亦绣念叨完,猴哥和白狼就开始长啸,大山一家子也汪汪叫个不停,回音把山谷中的鸟儿都惊得飞了起来。夕阳染红了山谷,数不清的鸟儿在空中盘旋,景象蔚为壮观。 前山山脚下的农人们也隐约听到了叫声,都说钱家三房的确该起来,人家不仅人聪明,连家里的猴子和狗都比别家的聪明有气势。 三天后的晚上,也就是冬月二十二日,雨加雪,天气阴冷无比。钱亦绣的小日子又来了,早早上了床,脚下一个汤婆子,怀里一个汤婆子,人才感觉舒服一些。 她心里正想着江爹爹怎么去了这么些天还没回来,就听白珠来说,正院的婆子来禀报,老爷有急事马上要见她。 钱亦绣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去了正院。 她走进侧屋,看见江爹爹已经回来了,他和三贵爷爷异常严肃,吴氏奶奶还抹着眼泪。 钱满江把她招呼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绣儿,爹爹有要务,要先回京城。你就跟爷奶,还有你娘和弟妹暂时住在这里,等年后爹爹再来接你们。你是懂事的孩子,要照顾好爷奶、娘亲和弟妹。” 看来,京城真的要出变故了。他们可以不回京,但江爹爹却不得不回去。 钱亦绣的眼圈红了,说道,“爹,前几天弘济来过。他说,悲空大师夜观天象,说近三个月朝庭会有大变故。我不问你忙着回去干什么,但是你一定要记着,无论你遇到什么事,都要先想想我娘。她的病才好,她在天天盼着你。为了娘,还有我们一家盼着你的人,你不要再去涉险。” 其实,他参与进了这些事,就是去涉险。但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只希望他能尽量保护好自己,别为了贪功去做最危险的事。 钱满江点点头,说道,“放心,爹一定会活着回来。”又嘱咐钱三贵和吴氏,京城要出事的话千万不要说出去,对外称钱三贵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他们才拖后回京。 又说了几句话,钱满江就急匆匆地走了。他得马上赶路,不敢去见潘月。 望着儿子消失在门帘另一边,钱三贵的眼圈红了,显得人更加老迈憔悴。他颤着声音问钱亦绣,“京城有大变故,不会你爹跟着宁王去造反吧?那样,是要抄家灭门的。绣儿,若是那样,你就带着你娘,还有明娃、静儿,跟着猴哥它们去山里躲躲……” 吴氏吓得魂飞魄散,捂着嘴巴哭起来。 钱亦绣赶紧搂着钱三贵的胳膊说,“爷奶放心,宁王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谋反呢,他定是帮着皇上平叛那些造反的人。” 钱三贵从来都相信孙女,听了这话,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方才放下心来。 吴氏也止住了哭,说道,“我就说嘛,儿子咋会做那么大逆不之道的事。” 第二天,由于前些日子勤作客,后来又勤查老家产业,劳累过渡的钱三贵病倒了。县城的小张大夫来看了病,说他不能再累着了,至少要卧床歇息一个月。一个月以后就是腊月二十几日,已经快过年了。于是,只得决定年后再进京。 两天后,钱满江的亲兵从省城送回两封书信和一罐核桃仁,说钱满江突然接到上峰命令,必须马上回京,他就先走了。让潘月跟着家人一起回去,他在京城的家等她。 潘月当时就哭了,边哭边看信。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她看完信后,就擦干了眼泪,嘴角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她伸手把那罐核桃仁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白底青花的瓷罐子,眼里柔成了一汪秋水。轻声说道,“这是你爹爹亲手给娘腌渍的,他说他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捶了这么多,又用蜜糖渍好。让娘每天吃两勺,等娘把这罐蜜渍核桃仁吃完了,他就能回来接咱们了。” 她那副甜蜜样子,似乎核桃仁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甜到心里了。 明儿聪明地说,“娘,那明娃帮着一起吃。咱们快快吃,爹爹就能快快回来了。” 潘月笑道,“傻孩子,你爹爹说了,每天只能吃两勺。” 还是江爹爹有办法。钱亦绣准备了一肚子劝解的话,也没用上。 钱家三房也就安心在归园里住下了。 没有按时回京,不光潘月难受,钱老头和汪氏也难受。 钱老头是因为想京城的繁华富庶,想去茶馆喝茶听书,小村庄太安静,他已经不习惯。 而汪氏则是因为钱亦善。 之前商量好,三房进京,会把钱亦善一起带去京城。钱满江回乡前已经跟潘驸马说好,让他去松攀书院学习。 钱亦善今年春天考上了秀才,虽然名次垫底,却是溪山县年纪最小的秀才。钱满江希望他在好些的书院里学习,将来取得更好的成绩。 结果因为钱三贵“病”了,钱亦善也只有等着年后再去。 汪氏先是以为多多定了一门最好的亲事,心里高兴终于把四房压下去了。后来听说钱满亭的亲事更好,嫁的是三品大官的儿子,心里又不平衡起来。 三房回来后,听钱满江说要把善娃弄去松攀书院学习,又高兴起来。觉得四房再好也是姑娘好,若善娃以后考上进士了,大房还是会比四房强,弄不好她也能当个京城人。 而且,她也不着急给钱亦善定亲了,想着至少要等他中了举再说亲,能找个家世更好的姑娘。若三房能帮着牵个线,能找个当官的亲家也不一定。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晚上会加更。(。) 第三百一十九章托梦 汪氏做梦都希望善娃快些进京,快些进松攀书院学习,以免夜长梦多。她给钱亦善带的东西已经全部准备好,就等着几天后出发。 结果听说又要等到年后才走,心里总有些打鼓。 钱大贵嗤道,“真是妇人之见,说好的事情,咋可能有变呢。以为都像你一样小心眼,天天就知道比。”又说,“也别让善娃在屋里读死书,他三爷爷生病,儿子不在身旁,孙子又太小,让善娃去三爷爷面前敬敬孝心。你看得娃多精,一听说三爷爷生病,一下学就去三房敬孝。虽然干不了什么,总算心意尽到了。” 汪氏惊道,“真的?那你咋不早说,赶紧让善娃和进娃都去三爷爷面前敬孝。” 钱三贵躺在床上,看到瘦高的钱亦善领着七岁的得娃和六岁的进娃恭敬地站在他床前,又好笑又无奈。 这几个孩子不来敬孝,他还自由。他们一来,他只得躺上床装病。 得娃和进娃还好,他们是傍晚放学后才来,可钱亦善却是上午就来了。钱三贵醒了,他就进卧房服侍于床前。钱三贵睡着了,他就坐在侧屋看书。两顿饭也是在三房用,晚上才回家。 这样弄了两天。 这天晚上,钱亦绣笑道,“善哥哥和得娃、进娃的孝心,我爷爷已经感受到了。不过,你们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若因为我爷爷耽误了学业,我爷爷过意不去,反倒会加重病情。” 钱三贵也虚弱地说道,“绣儿说的对,三爷爷希望你们好生读书,都有出息。特别是善娃,要多用功,听说松攀书院的生员都是经过考核进去的,课业都好,你进去了不要掉队……” 钱亦善忙躬身应是。 得娃赶紧表决心,“三爷爷,得娃天天用功到亥时,也想将来去松攀书院学习。” 钱三贵应允道,“好娃子,三爷爷答应你。” 进娃也赶紧道,“还有进娃,进娃也想去。” “好,进娃也去。”钱三贵说。 这以后,钱亦善便和得娃、进娃一样,每天傍晚来给钱三贵问安,再帮着端端茶,捧捧药,吃过晚饭后就回家。 钱亦多也经常会来归园找钱亦绣说说话,偶尔谢虎子的二闺女谢二丫也会跟来玩。 乡下的日子悠闲而恬淡,一晃进入腊月中旬。十七日这天下晌,老和尚、小和尚突然造访归园,竟然还跟着一位意外的客人,就是梁锦昭。梁锦昭有些憔悴,风尘仆仆,跟钱亦绣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钱三贵忙作揖道,“老神仙来家,真是篷荜生辉啊。” 老和尚客气几句后,就直接说有要事跟钱亦绣单独谈谈。钱三贵的眉毛微微皱了皱,不知道老神仙这次又会让孙女干啥。上次,就是老神仙让孙女去深山踩灵药的,差点把自己吓死。 老神仙的话钱三贵不敢不听,出去之前,还是求道,“老神仙,我孙女还小,又是娇滴滴的女娃。若是危险的事,就让后生们去办。” 老和尚笑道,“阿弥陀佛,钱施主放心,小施主福大命大,自有享不完的后福。” 钱亦绣看到这个组合,心里已经有了些了然,见老和尚如此说,便猜出他想说什么。望望窗外阴暗的天色,细雨绵绵中夹杂着细微的雪花。她心里打定主意,即使老和尚口灿舌花,自己也要坚持珍爱生命,远离危险的原则。要去可以,但必须二月底以后。他是半仙,不是真的神仙,说的话卜的卦也不见得次次灵验。 见梁大叔也跟来了,是不是说明梁大叔会是代替自己去取紫珠的不二人选?他有武功,胆子大,倒是比自己合适。 当屋里只剩下老和尚和钱亦绣二人,老和尚便说道,“老纳夜观天象,当今皇上病重,或将不久于人世。” 钱亦绣跟皇上见过几面,听了也有些难过。说道,“当今是明君,是我的舅姥爷,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不过,老神仙有一手好医术,该去京城给他治病啊,来跟我说作甚?我又不懂医术。” 老和尚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天命不可违。命数尽了,老纳的医术纵使再高也无济于事。上次老纳说过,紫珠乃龙珠,真龙上天之日,便是紫珠现世之时。紫珠早现世,会造成天下大乱。同样,紫珠若晚现世,也会造成天下大乱。故,必须在年前把紫珠取到,立即送入京城,或可避免生灵涂炭。” 钱亦绣说道,“现在是隆冬季节,去那里的路被冰雪覆盖,一个不好就会摔下悬崖,粉身碎骨。我体力不好,胆子又小,怕是有命去没命回。这样好不好,我告诉你们路线,大师让胆子大的人去吧。” 老和尚道,“紫珠仍灵物,必须有缘人才能带入俗界,否则会被灼烫而死。到目前为止,女施主是老纳知道的唯一有缘人。女施主放心,老纳专门把昭儿召来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助你一臂之力。他的功夫好,会观天术,又有那灵猴、灵犬同行。虽然此去危机重重,但最终定能取出紫珠,安然而归。” 钱亦绣想到那段被冰雪覆盖的盘山路腿都有些发抖,为难道,“不是我不去,我是真的害怕。实在让我去,二月底以后行不行?” 老和尚摇头道,“那时候就晚了。”见钱亦绣脸色都有些发青,老和尚又说了他算的卦,说钱亦绣如何福大命大,要活到八十几岁等等。又说,“钱施主,你再好好想一想。京城里,还有那么多你的血脉之亲,你不管别人,难道还不管他们吗?若是紫珠在对的时辰现世,就可以避免战争,不仅是天下苍生之幸,也是你之福啊。” 钱亦绣想到在当炮灰的江爹爹,还有小姑姑一家、太后、潘姥爷一家,甚至还想到了黄灵儿、梁锦玉、梁老太君,心里又有了些动摇。说道,“大师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老和尚点头,说他们也会在这里住下。还说若钱亦绣同意去取紫珠,他们会在这里观天术,争取在山里最好的天气里出发。 钱亦绣抖着双腿回了莲香水榭,连小和尚和梁锦昭都没心思招呼。晚上,她早早躺上了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是救世主,也没有那么崇高的品质,不愿意为了救万千百姓而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但是,想到生灵涂炭,特别是里面还有自己在意的亲人,又觉得自己该去冒险…… 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竟然看见牛头和马面来到她面前。它们的脖子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零零七,正是当初送她来这里的那对牛头马面。 钱亦绣吓坏了,急道,“你们来作甚?不是说我要活到八十几岁吗?快走,快走,我不想见你们,我还没活够。” 牛头憨憨地笑了几声,说道,“你这个态度可不友好。” 马面的脸拉长了,打了个响鼻,气道,“当我们想来看你啊,你以为你在大乾长得美,我们就非得巴巴来看你?错,比你美的仙女有的是。我们就是想看美人,也是看她们。” 钱亦绣赶紧道,“那好,我就不留你们喝茶了。你们去看美人,我继续睡觉,咱们七十年后再相见。” 牛头说道,“年青人,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讲来。我们今天来这里,是因为这个鬼魂用她下辈子的十年阳寿求我们给你托梦,她要来跟你告个别,说是有事相求。” 说完,马面和牛头一闪身,从他们后面飘出一位宫妆丽人,却是年青版的宁王妃。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二十章依旧桃花面 马面和牛头一闪身,从他们后面飘出一位宫妆丽人,却是年青版的宁王妃。 钱亦绣慌道,“宁王妃,你怎么会来这里?” 宁王妃来到她的床面前,含泪说道,“我要走了,前来跟你告别。” 钱亦绣还有些蒙,问道,“告别?跟着牛头马面来跟我告别,是你已经死了吗?”见宁王妃点头,急道,“我给了你红妖果,难道你没吃吗?” 宁王妃说,“锦儿被人用毒箭射伤,红妖果给他吃了。用我的命换他的命,值了。谢谢你,因为有了那枚红妖果,我的锦儿才能继续活着。唉,没娘的孩子最可怜,皇宫里,没娘的孩子就更可怜。我不放心他,所以特地来求你帮忙。钱姑娘,原来你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怪不得这么聪慧。你肯定也看出来了,锦儿对你已情根深种。但是,姻缘二字总要讲缘分,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终成眷属。请你答应我,不管你以后会不会嫁给他,都要照顾他,帮助他。” 钱亦绣说道,“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深厚的感情无人能比。他若有困难,我和我的家人都责无旁贷。只不过,宁王最后会成为皇上,皇上的儿子,我有能力照顾和帮助吗?” 宁王妃幽幽说,“正因为宁王要成为皇上,我才更担心锦儿。自古天家无情,坐上那个位置的人,都是踩着一堆堆的白骨走过去的……王爷虽好,但他正值壮年,总会有别的女人,别的儿子。不是我不相信他,我是怕他情不自禁……钱姑娘,若是今后的局势不利于锦儿了,麻烦你去跟王爷说,我临走时托梦于你,让他记住对我的承诺和答应过我的话。” 钱亦绣问,“托梦这种事,宁王能相信吗?” 宁王妃说,“他会相信的,因为我临死前,他在我的耳边说了一句承诺。承诺的内容我却不能告诉你,以免给你和锦儿招祸。你只需跟他说,我不指望他能兑现五年之约,但请他看在我们的情份上,护着锦儿。还告诉他,我不愿意锦儿如他一般过活,我当年是如何心疼他的,就是如何心疼锦儿的,我希望锦儿能平安幸福,不是被人害死,而是终老而死。” 宁王妃的泪眼看向远方,眼里似有化不开的柔情,轻声说道,“‘湖光映垂柳,白鹭欲双飞。依旧桃花面,清风绕娥眉。’这四句诗,是他为我作的。他还说,在他的眼里,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最美的。他是粗犷豪迈的男儿,还能跟我说这些话,我这一辈子——值了。” 她的目光又滑落到钱亦绣身上,还向钱亦绣福了福,说道,“钱姑娘,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也只有你能做到。我今晚来找你的事,千万别跟锦儿说,我不想让他难过……钱姑娘,再见了……” 说完,她便越飘越远,飘向钱亦绣曾经经历过的混沌之中。 钱亦绣哭着喊道,“王妃,王妃,你别走……马爷,牛爷,宁王妃那么好的女人,今生已经苦命,不能再减她来生的阳寿……” “大姑娘,大姑娘,醒醒,快醒醒。”紫珠掀开纱帐,把钱亦绣摇醒。 钱亦绣醒来,原来是她做的梦。可是,那个梦境太真实,就像刚刚发生的真事。她抱着紫珠大哭不已,嘴里不住地说着,“宁王妃死了,宁王妃死了,我哥哥遇到危险了,我哥哥中毒箭了。早知道他们有危险,我就该给他们留两颗果子的……” 钱亦绣的哭声很大,住在后院的曾嬷嬷也听到了,吓得赶紧跑过来。她搂着钱亦绣说道,“姑娘别怕,你刚刚是在做恶梦,王妃不会死,宁世子更不会中毒箭。”又对紫珠说,“姑娘被梦魇吓着了,快去煮碗安神汤。” 钱亦绣听了曾嬷嬷的话,泪眼迷离地问道,“真的吗?我刚刚只是作梦,宁王妃没死,我哥哥没中毒箭?” 曾嬷嬷点头道,“是,是,宁王妃和宁世子鸿福齐天,不会出事。刚刚姑娘在做梦。” 钱亦绣双手合什道,“希望如此,希望如此,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她喝了安神汤后,便躺下睡着了,手还拉着曾嬷嬷,不许她离开。 而京城宁王府里,一片哀伤肃穆,哭声阵阵。到处都挂起了丧幡,灵堂也布置好了。 王妃正院上房侧屋里,朱肃锦躺在炕上,脸色苍白,紧闭双眼,他还在昏迷中。 宁王坐在朱肃锦的旁边,怀里抱着王妃,不错眼地看着她,眼里的柔浓情蜜意浓得化不开。 地下跪了一群人,有侧妃,长史官,太监,嬷嬷,他们都泪流满面,不停地劝着,“王爷,请您节哀,王妃已去,还是让她入棺安息吧……” 宁王似乎没有听到众人的相劝,依旧轻轻地抹着王妃的眉毛,脸颊,头发。 这天下晌,朱肃锦放学刚出宫,就有一个王府的护士来报,王妃病重,或将不久于人世,请他速速回家。 已经坐进车里的朱肃锦一听就慌了,下得车来,把一个护卫从马上拉下去,骑着马就向王府狂奔。他的二十几个护卫赶紧拍马相随,距离却是靠后了几步。 突然,一支箭从一个二楼小窗里飞出,正中朱肃锦的后心,朱肃锦一下子趴在了马背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跑在他身边的猴妹马上把朱肃锦驼在肩上,以最快的速度向王府飞奔而去。 猴妹的速度极快,人们只能看到一道红影一闪而过,即使飞马也要两刻多钟的路程,它不到一刻钟便奔回了王府。 它知道王妃手里有红妖果,所以直奔正院而来。 宁王和王妃正坐在炕上说话,见一道红影闪了进来,接着就看见猴妹把朱肃锦放在炕上,叽叽哇哇地叫起来。 宁王看到朱肃锦后背插着一支箭,他的脸色铁青,嘴角还有黑色血液流出,便知道那只箭是毒箭。再探了一下鼻下,他已经没有气息,只有胸口还有一点余温。 王妃慌得赶紧把那枚红妖果拿出来,咬碎喂进朱肃锦的嘴里,王爷又用水把药灌进去。 王府里的御医赶来,把毒箭拨出,又用银针锁住穴道。 宁王之前看了王妃说的那枚悲空老神仙给的红妖果,它的妙用只是听说,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宁王和王妃紧张地看着朱肃锦,这是他们的唯一一个儿子。若是他此时出事,宁王就是无后的皇子,更没有资格争夺储君。 宁王看着将死的儿子,伤心的妻子,有了那么一丝后悔。若是自己没有那个宏愿,妻子儿子肯定会平平安安吧?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朱肃锦的脸色渐渐地由铁青变成苍白,黑色血液漫漫流出,然后是鲜红的血液。 御医又把了脉,喜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世子无大碍了,明早定能醒来。那枚红妖果果真神奇,竟然真的能够起死回生。” 唯一的爱子终于活过来了,宁王激动地流出了眼泪,大松一口气说,“锦儿无事了,那红妖的确是个宝贝。等老神仙来了京城,我一定要去感谢他的救命大恩。还有猴妹,谢谢你……” 话没说完,就见坐着的王妃身子一歪,软软地倒在炕上。 御医又来给王孔诊脉,施针,忙活了一阵,跪下哭道,“王爷,王妃的身子本已掏空,刚才又怒极攻心,恕属下无能为力了。” 宁王刚刚才从极悲到极喜,现在又从极喜转到极悲,气得把那个御医踹倒在地。 他尽管几年前就开始做好了王妃会离他而去的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不能接受。他抱着王妃流泪道,“小容,你嫁给我这么多年,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没有享过一天福。现在,好日子就要到了,你怎么能死呢?不,本王不让你死,不让你死……” 宁王边说边使劲摇着王妃,王妃竟然睁开了眼睛。 宁王妃拼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王爷,嫁给你,我一点都不觉得苦。王爷顶天立地,是天下最好的男儿,能给你做妻子,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现在,我要先走一步了,命该如此,王爷万莫为我难过……王爷,求求你,答应我,保护好儿子,保护好咱们的儿子。若是王爷的宏愿没有达成,请把他的世子之位撤下来。若是王爷的宏愿达成了,就给他封个王,让他出宫开府建衙。不要让他像先太子那样,让他平平安安地活到老……答应我,答应我……” 王妃冰凉的手扶在宁王的脸上,低声祈求着。 宁王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抓着她的那只手说道,“小容,你放心,我不会让咱们的儿子像先太子那样,我会让他平平安安活到老。我向你保证,我发誓,我做得到……但是,我和你的儿子,必须继承我的地位,我的荣誉,我的一切,一切……我的所有,我的一切,也只有我们的儿子有资格继续……” 然后,对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声音小得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到。 王妃的嘴角扯了一下,想笑,还没笑出,她的手就从他脸上捶了下来,停止了呼息。 宁王趴在她的身上哭出了声,说道,“小容,本王说的话定能做到!本王说到做……” 天色已亮,宁王红肿的眼睛望向窗户透进的晨光,玻璃窗上的冰花美得令人炫目。他的小容,再也不能同他相依相携走下去了,他们再也不能在小窗下描眉,在翠柳下散步了…… 湖光映垂柳,白鹭欲双飞。依旧桃花面,清风绕娥眉。 他的耳旁又响起了这首诗。这是多年前,他们在北地金艳湖畔,他为她吟颂的。那时,她为自己未老先衰而自惭形愧,他就笑着吟颂了这首诗,还把她感动哭了。 他的目光又回到王妃的脸上。这张脸苍白,瘦削,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但他就是不舍得放下来。他轻轻抹着她的眉毛,轻声说,“小容,无论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地下又传来一片哭声,“王爷节哀,请让王妃入棺安息吧……” 宁王又抹了抹王妃的眉毛说,“小容,你先去吧,几十年后,本王就来找你。他们想让我断子绝孙,我定会让他们断子绝孙。他们害死了我的王妃,我定会把他们的妻子挫骨扬灰,让她们永不超生。血债血偿,本王会给你报仇……” …… 天色大亮,钱亦绣醒来后,又想起了夜里做的梦,她穿上衣裳就往外跑。后面传来曾嬷嬷和紫珠的喊声,“姑娘,还没有梳洗。哎哟,姑娘家这样出去,要被人家笑话……” 钱亦绣没理她们,往熙和园跑去。老和尚就住在临荷苑,她要让他告诉自己,她昨天夜里只是做的梦,做的恶梦。 来到熙和园里,却看见老和尚正站在西湖边,还低着头,双手合什,似在念着经。 钱亦绣跑过去,带着哭音问道,“大师,我昨夜做了个梦,是恶梦,不是真的。我哥哥没有中毒箭,宁王妃没有死,对不对?” 老和尚看了她一眼,又垂目道,“阿弥陀佛,万物有生必有死,女施主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钱亦绣听了,便蹲下捂住脸哭起来。 远处的小和尚和梁锦昭跑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了?” 追过来的紫珠说,“晚儿夜里,我家姑娘做了恶梦,说什么宁王妃死了,宁世子还中了箭什么的。” 梁锦昭一听是作的梦,便笑道,“作梦而已,不会是真的,绣儿不必伤怀。宁王府对世子的保护,严密得连苍蝇都飞不过……”看到老和尚严峻的面孔,又问道,“师傅,不会宁王府真的出事了吧?” 老和尚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凡事有因有果,有些人恶事做绝,终有报应。”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对不起,传晚了,才写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平平安安 钱亦绣躺窝在莲香水榭难过了一天,也在考虑自己到底该不该去冒险。钱三贵、吴氏和潘月母子几人来看她,她不敢跟他们说实话,只说自己凉着了,歇歇就好。 吴氏潘月也听说她昨天夜里作了恶梦被吓醒,还以为她是夜里凉着了,说让人去请林大夫给她开几副汤药吃。 钱亦绣道,“如今老神仙就住在咱们家,哪里还用去请别的大夫。他已经给我把了脉,说没有大事,歇歇就好。” 吴氏、潘月才放了心。只有钱三贵心里打鼓,他知道老神仙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不会无事住在他们家。 众人看钱亦绣兴致缺缺,便起身告辞。钱三贵走在最后面,悄悄对钱亦绣说,“绣儿,若老神仙让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你不要去。你这么小,还没嫁人,后面还有长长的福没有享哩。” 还是三贵爷爷最懂她。钱亦绣搂着他的胳膊安慰道,“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下晌,斜阳西坠,梁锦昭跟着小和尚和去了莲香水榭。他们从昨天起就没有去打扰钱亦绣,想让她静一静。 宁王妃的死,他们也难过。特别是小和尚,知道皇上或许将不久于人世,可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不能去见见他,心里更是悲伤不已。小和尚一直在跟着老和尚念经,既为亡者超渡,也为自己的心灵求解脱。 梁锦昭则一直坐在窗前,从早到晚。弘济师弟正如爷爷和自己所料,不会去争皇位,这就好办了,他将代表梁家坚定不移地站在宁王这一边。 想到突然“病重”的老爹,他又有些脸红。希望老爹不要怪罪自己,自己那么做,实则是在保护他,不让他为难…… 朝中看似局势纷繁复杂,其实宁王的暗中势力已经一枝独大。真正到了乱世,文官什么也不是,权力只掌握在握有兵权人的手里。不说大乾各地许多军队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向京城进发,只要自己老爹一倒,就是京城都有至少一半的军队被宁王掌握,甚至是宫里的御林军…… 若是局势不利于宁王,天下必将大乱。在这个关键时刻,五皇子一党还敢动宁世子,真是找死。虽然宁世子最终没有死,但跟宁王患难与共感情极深的宁王妃却死了。宁王会更恨他们,这笔帐,宁王定会血债血偿,让他们加倍奉还…… 若真如师傅所说,紫珠现世能够平息战争,那么他责无旁贷会去“人间仙境”取紫珠。只可惜自己不是有缘人,光凭自己取不出紫珠来。 他舍不得那个丫头去冒险,但她是唯一的有缘人,她必须去。他暗暗下定决定,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必须保证她的安危。不止因为紫珠,更因为他想让她活下去。 走进莲香水榭,屋里布置得雅致舒适,还浮动着好闻的淡淡清香。 这是梁锦昭第一次进除了他亲妹子以外的别的女孩的闺房,即使跟小和尚一起,也有些脸红。看见每一样东西,都会心跳过速。 钱亦绣正斜倚在西侧屋的美人榻上,手里抱着暖手炉,半闭着眼睛神游。见他们来了,赶紧站起来相迎。 若光是小和尚来,她不会动,让他直接坐绣墩上就是了。在她心里,小和尚不算外男,是弟弟。但梁锦昭是个大男人,她就不能太随意了。 几个人喝着茶,沐浴着从西窗射进来的阳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们都默契地不去说京城的危机,不去说将来或许会面对的艰难,这些话题太沉重。他们回忆着过去的好时光,这个话题轻松得多,让他们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些许。 特别是说到梁锦昭和小和尚,还有张央、宋怀瑾第一次来钱家作客,都笑了起来。那时钱家还是一个破院子,家里穷,给他们做顿饭都要去别家借食材。为了能多得几个赏钱,能找到一个强大的靠山,钱亦绣和当时的钱亦锦对这几个贵客是极尽巴结讨好,连懂事的猴哥都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他们…… 钱亦绣笑道,“那时候家里穷,一个银锞子就够我们用好久呢。”又对梁锦昭道,“当时你用五百两银子买了我家那盆君子兰,我都高兴死了,以为自己做了个天大的好买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却是亏大了。听说有人出价千两银子买那盆君子兰,老公爷都没舍得卖。” 梁锦昭笑着点头道,“嗯,我也没想到那盆花值那么多钱。我当时也以为五百两银子够多的了,特别是看到你那时的小模样,明明眼里露出惊喜,脸上却还要装作毫不在意。我就在想,这么小就如此精明,一定是被艰难日子磨搓出来的……” 小和尚笑道,“那我姐姐还是不算精明。若真的精明,也不会被你看出来。” 一听这话,钱亦绣就有些郁闷。许多人说她精明外露,那自己就不是真的精明啰。真正精明的人应该像刘玄德那样,外表忠厚,心中嘹亮。 …… 晚上,钱亦绣去临荷苑找到老和尚,表示愿意去洞天池取紫珠。 老和尚笑道,“想通了?” 钱亦绣点头道,“大师说得对,京城有我那么多的血脉之亲,我不希望他们有事。之前我以为我哥哥会无事,觉得他是宁王的儿子,被保护的非常好,没想到还是着了坏人的道。若不是宁王妃用红妖果救了他,他已经死了。我怕我爹,我小姑,还有我姥爷他们有危险。特别是我爹,他就在为宁王办事。若是紫珠能避免战争,我愿意去冒险……当然,大师说过,我能平安回来。” 老和尚点头,让无名和尚去把住在临风苑的梁锦昭和弘济叫过来,大家一起研究去洞天池的事宜。 第一步是拟定敢死队成员名单,最终决定钱亦绣、梁锦昭、无名、猴哥、闪电和银风去。白狼、大山老了,跳跳怀了孕,它们都不能去。 小和尚也想去。老和尚摇头道,“你的武功不算太好,会拖他(它)的后腿。他(它)要保护照顾女施主,没有精力再去照顾别人了。况且,我当初你答应过你祖父,让你一生平安,也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第二步是路线问题,钱亦绣把整理好的地图拿了出来。 看到这个地图,梁锦昭和小和尚都有些诧异。钱亦绣跟他们的说辞是,这个地方是猴哥找到的,她去了两次,就把地形牢牢记住,并画下来。 若不是冬季,最危险的地段是山洞,洞里有蛇虫。现在是隆冬季节,蛇虫应该没有了。 此去最危险的,也是钱亦绣最怕的,就是那段盘山路。这段路,只得让猴哥先走,它在前面把路探好,梁锦昭保护钱亦绣过。无名随身会带上特制的铁爪,以防万一。 第三步是天气,山里的天气跟外面不一样,他们要确保他们在晴天进山,晴天出山。 第四步是突发状况。老和尚说了让钱亦绣心惊胆颤的话,“那个地方存在于此,就是为了渡龙珠。一旦把龙珠送走,也就完成了它的特殊使命,它就会去往它该去的地方。那样,或许会造成地动山摇,有可能会把沉睡中的许多生物惊醒,你们一定要速速撤离。不管遇到什么事,什么危险,女施主第一,必须把她和龙珠保出来。” 钱亦绣一听还有这事,吓得双腿又有些抖起来。 老和尚又道,“上次老纳给女施主和泼猴的凤眼菩提珠必须带着,女施主的珠子就给昭儿吧。”又从脖子上取下他一直带着的星月菩提珠递给钱亦绣,郑重说道,“这是老纳的师傅传给老纳的,能辟邪驱祸。现暂借于女施主,万莫弄丢,十年后老纳还要靠它渡一程。” 钱亦绣把菩提珠接过来,心里稍安。又帮着闪电和银风讨起了福利,“我们都有珠子了,闪电和银风呢?此去比前两次危险得多,我怕它们出意外。哦,还有无名师傅。” 老和尚又拿出了三串佛珠,给了钱亦绣两串,无名一串。钱亦绣识货地发现,这三串佛珠没有当初给她的凤眼菩提珠好,当然更比不上星月菩萨珠。但僧多粥少,也只得这样了。 第二天,老和尚先把钱三贵请到临荷苑,谈了两刻钟后,就和小和尚去溪石山上观天术。 钱亦绣把动物之家都请到了莲香水榭,说了猴哥、闪电、银风光荣地成为了敢死队成员。猴哥听了兴奋不已,它早就馋池子里的蚌了。闪电和银风没去过,茫然地睁着懵懂的眼珠看着钱亦绣。 大山似乎知道此去危机重重,拱了拱白狼,两个一起来到钱亦绣腿边,叫了起来,眼里充满祈求。钱亦绣看懂了,它们想代替闪电和银风去。 钱亦绣又是感动又是难过,蹲下身子,一手抱大山,一手抱白狼,说道,“狼叔,山婶儿,你们现在体力不太好,不适合再去那个地方了。抱歉,由于这次任务非比寻常,为了万无一失,必须要带闪电和银风去帮忙。放心,我会把它们平平安安带回来的。” 她说平平安安的时候,心里都在打鼓,能平平安安吗? 大山竟然流出泪来,跳跳见了,也跑过来汪汪着要求代替儿子去。 钱亦绣本来就害怕,见它们这样,心里更是酸涩不已,又给跳跳作工作。 正着说,钱三贵红着眼圈走进莲香水榭。三贵爷爷难过地说,“绣儿,听爷的话,不要去冒险。国家大事,该由男人们去管。你现在赶紧离开家,去省城找你四爷爷。”想着马上要过年,钱四贵说不定都在回家的路上了,又道,“去县城张家,或是你姑婆婆家玩玩。” 钱亦绣扶着钱三贵坐下,说道,“爷,我爹,我小姑,芳儿,伏儿,他们都在京城,你也不想让他们有事,对吗?我无事,老神仙说我的命还长……” 给钱三贵做完了工作,就开始忙碌准备东西。当然,也给吴氏和潘月说了一声,说钱亦绣会同梁锦昭、无名和尚和动物之家去后山采药,没什么危险,几天后就回来。 潘月虽然舍不得女儿,但听说是老神仙需要的一种救人的珍奇药材,也只得放行。 皮靴子,厚棉袄棉裤,吃食,双肩包,这些都有。再做一双适合的皮手套就行。 老小和尚在溪石山上呆了一天,晚上才回来。他们说未来五日内山里的天气晴好,五日后或许会下雪。今天二十日,也就是二十五日之前天气都好。 两天的时间准备,第三天出发,在洞天池歇息一天,第五天就能回来。也就是说,二十三日出发,二十五日回来,正好。 钱亦绣算了算日子,今天是二十日,可她的小日子是每个月的二十一日或二十二日来,非常准。她有些痛经,来小日子的头两、三天内肯定不宜在冰天雪地里跋涉。那么,就得二三日或是二十四日以后才能走。可是,这事她也决定不了,若是二十二日来小日子,那么必须要二十四日以后才能走,不能再提前了。 钱亦绣红着脸嗫嚅道,“大师,最好二十三日或是二十四日以后再走吧,我,我这几天的身子不太舒坦。” 老和尚虽然是和尚,但懂医术,见钱亦绣这个样子,也猜到了。这是身体原因,也不能让人家小姑娘在特殊的日子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不仅影响以后生育,也影响行进速度,而且实在不方便。 梁锦昭虽然没成亲,但在军队里经常听那些人说起这些事,早搞懂了,也没吱声。他本来想发声同意钱亦绣晚点去,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只有小和尚有些着急,憨憨地说道,“姐姐,你哪里不好?来,贫僧帮你把把脉。” 钱亦绣白了他一眼,说道,“还是出家人,十处打锣九处有你。” 小和尚气得嘟起了嘴。 老和尚说道,“就依女施主。”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一切乃天意。”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不好意思,又上传晚了,请原谅。(。) 第三百二十二章惊险 二十一日下晌,钱亦绣下腹开始坠痛,没多久小日子就来了,她也总算安了心。这样,二十四日一早就能出发,若路上顺利,晚上到洞天池。争取只歇息一晚,第二天往回赶,就能在天气好的时候赶回家了。当然,这是最好的打算。 她弓身躺在床上,抱着汤婆子。她今年五月份初潮,什么都好,就是每次的前两天有些痛经。 曾嬷嬷端了碗红糖水进来,把钱亦绣扶起来喝水,嘴里还念叨着,“姑娘,你还小,哪有小日子还没完,就往山里跑的?天寒地动的,亏了身子可咋办。你走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些苟杞、红枣、红糖、老姜带着,生火做饭的时候,再熬点水喝,对身子有好处……” 钱亦绣点头道好。她也怕身子亏了,不好怀孕。前生今世,她还没做过母亲,可不想丧失做母亲的权力。 二十二日、二十三日两天,她还是咬着牙起来,跟几个丫头一起准备着要带和要穿的东西。潘月也来帮忙,加上明儿和静儿的闹腾,莲香水榭热闹异常。 这次去要准备的东西比原来多得多。因为是冬天,也可能会因为天气原因耽搁的时间久一些,必须要带够吃的东西。因为不能喝冷水,要带锅和碗。若遇到意外要在路上歇息,还要带床小棉被。那两个男人不用,她必须要用…… 钱亦绣让人把两个大双肩皮包给梁锦昭和无名师傅拿去。这种包又结实又好背,还防水,装的东西也多,比他们斜捆在背上的包裹好得多。 梁锦昭拿着包高兴不已,心想那丫头可真聪明,连这种包都想得出来。若是军队行军打仗,背着这种包可是方便多了。 小和尚看他摆弄着包直乐,便猜到了他的心思。十分傲娇地说道,“我姐姐是天下最聪慧的女子了,做的许多东西都与众不同。” 梁锦昭点头道,“的确如此。她小时候,我就看出来她比别的孩子都聪慧。” 二十三日晚,一切都准备妥当,就等明天一早就出发。 钱亦绣去正院看望钱三贵。三贵爷爷的身子真的不好了,主要是心病,担心孙女,还担心远在京城的儿子女儿。尽管老和尚跟他说了钱亦绣此去定能平安回来,可他还是不能释怀。 钱亦绣看到几天内就瘦下来的三贵爷爷,心里酸涩不已。她坐在床边说道,“爷,我两三天后就回来,不会出事。听说,无名师傅的武功极高,比那些大内高手还历害。还有猴哥、梁将军护着我,没事的。” 钱三贵睁开眼睛,拉着钱亦绣的手说,“绣儿,这个家里,爷最心疼的就是你,连你爹你弟弟都不及你。你一定要回来,不然,爷可活不成了。”说完,就哭起来。 钱亦绣红着眼圈说,“我定能平安回来。爷要让人准备好羊肉火锅,我一回来就要吃。” 钱三贵说,“好,爷让人随时准备着,你一回来就吃。” 第二天寅时末,夜色正浓,钱亦绣就起身了。她吃饱喝足,就穿上棉袄棉裤,鹿皮靴子。外面罩着棕色齐膝马甲,和棕色裤子。系了根宽腰带,裤子塞进靴子里。把头发梳成麻花辫,盘在头顶。这样,简洁好活动。 她拍拍胸口,这里装着两颗救命用的红妖果。回乡的时候,她把三颗红妖果也随身带着了。像这种逆天宝贝,她不放心放在家里。 多亏带着了。江爹爹出去办事的时候,她怕他有意外,给了他一颗,也用同样的借口,说是老和尚送给她的。 现在还有两颗,只要不是摔下悬崖,或是老脑搬家,都能用它救命。她一直有些遗憾,若当时给宁王妃两颗果子就好了,那样宁王妃也不会死。 她又摸摸脖子上的星月菩提珠,这珠子是老和尚一直带着的,能避邪驱祸。有它在,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猴哥和闪电、银风也准备好了,每个背上都背了个双肩包。白狼、大山、跳跳也在,大山哭得特别厉害,呜呜呜的,连抽泣声都能听到。 钱亦绣又蹲下向它保证,自己会平安回来,也会带着猴哥、闪电、银风平安回来。 卯时初钱亦绣领着动物之家出了莲香水榭,梁昭锦等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老和尚、小和尚、吴氏等人把他(它)们送到外院,三个人、一只猴、两只狗告别众人,向溪石山进发。 漫天星星还在眨着眼睛,为他(它)们照亮前行的路。 猴哥走在最前面,第二是钱亦绣和梁锦昭并排而行,接着是无名,最后面是闪电和银风。 一进入溪石山,就感觉比山外冷了许多,越往里走,风越大,呼呼的风啸声犹如猛狮在耳边狂啸。路也越加不好走,光线又不好,一不小心就会一脚踏空,滚下山去。一遇到不好走的路,猴哥便会回头叫两声提醒他们注意。这时候,梁锦昭就会拉着钱亦绣的手,扶着她走。 同时,梁锦昭还贴心地当起了挡风墙。若风是从左边来的,他就赶紧站在钱亦绣的左边,若风从右边来,他又站去右边。虽起不了大作用,也能挡点风。 钱亦绣的速度有些拖后腿,但她此时还走得动,不愿意让猴哥背。走路能产生热量,不会感到太冷。 天渐渐亮了,看得清楚山路,几人的速度又加快了些。 这种速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钱亦绣就不行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无名着急道,“若是这种速度,天黑前肯定到不了那里。” 钱亦绣只得又挂在了猴哥背上。好在猴哥身上的温度高,钱亦绣还不致于冷得透心凉。猴哥身上的双肩包,也挂在了无名的胸前。 翻过最外面的那座高山,前面就是一座座连成片的刀劈般的石峰了,那些石峰高耸入云,山顶上的积雪终年不化。 再走一段路,就该过山洞了。过了山洞,那边会更冷,山路也更加崎岖不平,路上的积雪也会多起来。 钱亦绣让猴哥把自己放下来,几人在一处背风处生了一堆火,生火的几根木头和几块炭,还是从家里带来的。 烧了热水,把饼泡在热水里吃了,又开始进发。 往左走,来到第三个洞口,点上火把。猴哥示意梁锦昭或是无名背钱亦绣,进入洞里,它要全神贯注注意洞里的情况。钱亦绣又不像小时候,个子矮腿短,狗狗就能背。 无名红着脸摇摇头,他是和尚,不能近女色的。 梁锦昭一阵欣喜,挺身而出,说道,“我背。” 钱亦绣摇摇头,低声道,“我自己走吧。” 她刚举着火把走进山洞,吓得头发都差点立起来。洞壁上,密密麻麻挤着许多蝙蝠。好在它们正在冬眠,若是吵醒了,他们可不容易过去。 她原来当鬼的时候,这个洞里什么也没有啊,十几年的变化太大了。 她又倒回来,表示愿意挂在梁锦昭背上。 他们进入洞里,为了以防万一,只有钱亦绣一人举着火把,其他人赤手空拳随时准备战斗。看到洞壁上数不清的蝙蝠,连梁锦昭和无名都吓了一跳,以最快的速度往外走着。还不敢跑,怕跑步有声响。 梁锦昭和无名个高腿长,钱亦绣要用两刻钟的时间,他们用了不到一刻钟就走出了山洞。出了洞口,重见阳光,所有的人才大松一口气。 钱亦绣道,“放我下来。” 梁锦昭的手用力捏了她的腿一下,说道,“别任性,你看看地下。” 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闪着白光。钱亦绣也知道,在这厚雪下面,有些是石头,有些是土地,也有些是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不小心踩入缝隙,就容易把脚崴着,甚至滚下山去。 猴哥走在最前面,手里拿了根棍子不停地试探着。它还聪明地向梁锦昭和无名,以及闪电、银风比划着,让他(它)们走它走过的脚印。 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条陡峭山路前。这条路非常陡,大概呈六十度斜坡,又都是石头组成,上面铺着一层雪。若手没把好,或是脚没蹬稳,都容易摔下去。 无名示意他来,他把绕在腰间的一条铁链取下,铁链的两端是一大一小两个铁爪。他甩了甩铁链,把铁链上的大爪子甩到了上面的一块大石上挂牢。猴哥和无名、钱亦绣、梁锦昭便拉着铁链往上爬去。 猴哥看到一块突出的石头,便会把石头上的积雪抹干净,闪电和银风就会往那块石头上跳。钱亦绣暗道,大概上次猴哥领着白狼大山它们冬天去洞天池,就是这么过的。怪不得那次去了后,就没敢冬天再去,原来这么危险啊。 他们爬到一块好站立的大石上,无名把大铁爪收回来,又甩到更高的地方。如此甩了几次,他们才把这段路过完。 过完这段路,也就到了最危险的盘山路。钱亦绣最怕,最怕的,就是这段路。窄窄的路高低不平,上面堆着厚厚的积雪,右边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此时的阳光虽足,却没有一点温度,而且寒风呼啸,似乎要把她吹下崖去。脚下的雪地也滑得要命,钱亦绣已经不敢站立着了,而是蹲了下去,身子靠在左边的石山上不停地抖着。 梁锦昭也蹲了下来,一只大手把她的眼睛捂上,说道,“不要动,不要怕,我在这里。”另一只手把她搂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冰冷的石山上。 猴哥刚想走,被无名拦住了,他又把铁链解下来,把大铁爪扔向前面的一块巨石。等铁爪挂牢,又把另一头的小铁爪在这边的一块石头上挂牢,才示意猴哥拉着铁链走。 猴哥边走,边用脚把石上的雪巴拉掉,让石头裸露出来。它走到挂铁爪的巨石旁,闪电和银风又走过去,接着是无名。 只剩钱亦绣和梁锦昭了,她是不走也得走。她直起身来,拉着铁链慢慢向前走。梁锦昭走在她后面,不停地说,“嗯,很好,就这样走……慢点,慢点,采那块石头……” 突然,钱亦绣的脚下一滑,她“啊”地一声,整个人滑了下去,跪在了石头上。若不是她紧紧拉着铁链和梁锦昭快速地拉住她的衣裳,她已经滑下崖去了。梁锦昭抓住她的衣裳一使劲,又把她拎得站了起来。这一个变故,把那一头的猴哥和无名等人也吓了一跳。 又疼又怕,几近崩溃的钱亦绣失声哭了起来,浑身颤抖着贴紧石山站着,腿有千斤重,根本走不动。她觉得,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最糟糕的一次体验了。 梁锦昭拉着铁链越过她走到她的前面,低声安慰了她一会儿。接着,一只手拉着铁链,一只手拉着她,连哄带劝,小心冀冀地走着,才把她带到猴哥等人的身边。 无名又把铁爪收回来,甩向前方的一块大石,他(它)们又如刚才那样过去。终于到了那个用岩石挡着的洞口边,猴哥把岩石挪开,钱亦绣第一个爬了过去。一过了这个洞口,便来到安全地带。右边不是悬崖,而是许多大石垒成的石山。 松懈下来的钱亦绣已经站立不稳,又是惊喜又是害怕,坐在地上哭起来。前两次都是夏天来的,根本不像这么惊心动魄。 坤士范儿十足的猴哥赶紧把钱亦绣扶起来背上背。等梁锦昭过了洞口,又把钱亦绣交给梁锦昭。 走这段路的时间用得太久,后面要加紧速度才行。好在后面没有这么险要的盘山路了,爬小山下小下,路倒不险要。危险的地方是过山洞,不知道山洞里面还会出现什么意外。 现在钱亦绣连拿火把的劲都没有了,只会爬在梁锦昭的背上低声啜泣。她觉得自己很没用,很丢脸,但就是没办法。 梁大叔倒是会说话,“你已经非常勇敢了,若是换成别的小姑娘——不光是小姑娘,就是很多男人,也不敢走刚才那段路……”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二十三章体贴 梁锦昭劝解着低声哭泣的钱亦绣,脚下的速度一点也没有慢下来。钱亦绣的眼泪落在他的左肩上,不大的功夫,那里便结成了冰块。钱亦绣再不敢哭了,把头又放在他的右肩上。 上小山下小山,过山洞。后面的山洞没遇到什么危险,走的比较顺畅。由于之前耽搁的时间太久,还没到洞天池,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火把有限,他们不敢一直用它照明。只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中,才会用。天上虽然没有月亮,好在漫天星辰够明亮,朦胧中还是能看到脚下的山路。再加上带路的猴哥记性超好,走过几次的路已经牢牢记在心里。 但还是出现过一次意外,在下山的时候,清风脚下一滑滚下山坡,好在坡不大,又有厚厚的积雪,它才没有受伤。 接下来的山洞是一个最长的洞,足有三百多米。过了这个洞,再过一个山洞就能到达洞天池了。 一进入洞口,一阵潮热扑面而来。虽然里面有热气,但又热又潮又闷,给人的感觉并不舒服。 钱亦绣知道,这个洞的中央有一池温泉。而且温泉的度数特别高,有个地方还咕噜咕噜冒着泡。 他们越往里走越宽敞,来到洞的中央,便看见一个池子,这里的温度也更高了。即使在昏黄的火把光线下,也能看到水面上氤氲地冒着热气。热气还特别大,已经飘到了洞顶。 梁锦昭和无名也就明白了。都离那个池子远了些,又低声嘱咐动物之家注意,千万不要掉进池子里,否则会被烫伤。 走过池子不远,突然听到闪电的一声大叫。众人一回头,看见走在最后面的闪电已经被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巨形蜘蛛抱住,正在往洞壁上爬去,洞的顶端有一个直径为半米的洞口。猴哥一闪而过,伸手把闪电拉了下来。无名手一甩,一把匕首飞出去,插在蜘蛛身上,蜘蛛顿了一下便带着匕首瞬间消失在那个洞口里。 众人再不敢耽搁,快速往洞外跑去。 在钱亦绣冻得几近失去知觉的时候,终于来到洞天池。 这里温暖如春。在灿烂的星光下,四周的山上苍翠欲滴,前面那一片桃林也挂着浓密的绿叶。一到这里,猴哥就咧嘴大笑了起来,翻着跟头跑进了桃林。闪电和银风也汪汪大叫着,撒着欢地跑了进去。无名和梁锦昭也受了感染,仰天大笑了几声。 顿时,安静的山谷喧闹起来,鸟儿也被吵醒了,唧唧喳喳地叫开了。 穿过桃林,便来到洞天池旁。那一池碧水在星光照耀下闪着银光,猴哥已经跳了下去,搅得碧波翻滚。 梁锦昭赶紧蹲下把钱亦绣放下来,又从包里把小被子拿出来铺上,把她抱到被子上坐好,让她的后背靠在一棵桃树上。 梁锦昭又帮她把皮手套取下来,两只大手捂着她的小手,还不时低头往小手上哈着热气。 钱亦绣已经冻得全身麻木,手脚完全不能活动,上下牙打着颤,连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思绪都没有了。随着他的体温慢慢传递到她的手上,身上,她才感觉到了他手掌的温暖,掌心还有厚厚的茧子,轻轻搓着她的手有些发痒。 感到她的手有温度了,梁锦昭又把她的皮靴脱了,隔着靺子用大手帮她捂脚。 捂完了脚,又帮她轻轻按摩着冻僵的四肢。 钱亦绣没有拒绝,她的身子一有了感觉,就觉得全身发冷,如掉进冰窟窿里一般。特别是下身极难受,就像坐在冰碴子上。她还是上午换了张自制的卫生棉,她想赶紧恢复体力,把个人卫生清理一下。 钱亦绣看到梁锦昭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给她按摩。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星光下看美男,亦是如此。 第一眼看到梁锦昭时,就觉得他长得挺好看。他当然没有美人外公漂亮,潘姥爷美得近乎妖孽。也不像朱肃锦那般五官立体,阳光俊秀。更不像小和尚那样温润如玉,平和讨喜。甚至,跟同为武将的漂亮男子江爹爹和万大中也颇为不同。 他身上,有些矛盾的统一体。 他身材修长,足有一米八二,却不是特别魁梧,目侧偏瘦削。不像同样身高的万大中,一看就是气壮山河的大将。他的五官俊美又不失硬朗,但跟江爹爹的英武俊朗不同,还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他有武将的豪迈洒脱,又有世家公子的优雅矜持。特别是眼神,既有洞察一切的锐利,又有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平和。这或许跟他的家庭教育,及给高僧当了十几年的徒弟有关。 钱亦绣喜欢欣赏美男,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想着,若不是崔大妈捣乱,他们今年或许就该成亲了。其实,这个男人真的不错。曾经对她和她的家帮助良多,有才有财还有貌,家世也好,还如此会体贴人…… 她正看得入神想得入神,梁锦昭抬头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他见钱亦绣没反应,又问,“怎么了?” 钱亦绣心虚不已,脸红得如朝霞一般,在星光下也一览无余。低声道,“谢谢你。” 梁锦昭之前一心只想把钱亦绣温暖过来,让她尽早恢复知觉。现在看到钱亦绣红了脸,才想起自己从上按摩到下的是一直倾心着的姑娘,也红了脸。 他抑制住狂跳的心,笑道,“不用谢,你只记得你欠了我一个人情就行。”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一直欠着你一个大人情。你帮我找到了灵药,我才能当将军,上战场,做我喜欢做的事。这一路走来,我才知道这条路竟是如此艰险。真是难为你了,谢谢。” 说“谢谢”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重了一分。 钱亦绣低声道,“你原来也没少帮我。” 梁锦昭道,“你小时候那么可人疼,我……嘿嘿……” 他们边按摩边说话的时候,无名已经在山边找来干柴,堆在他们前面把火点燃。又用木头搭起一个架子,把小锅挂上烧水。无名边做这些,边无声地念着“阿弥陀佛”。若不是为了让钱亦绣早些温和过来,他真想把火堆生到远离他们的地方。 等梁锦昭给钱亦绣按摩完,她终于能够活动的时候,水已经烧好。梁锦昭给她倒了一碗,她趁热喝下了肚,这才感觉又活了过来。 她起身活动动,虽然四肢还是比较僵硬,但勉强能走路了。她瘸着腿,赶紧去了远处山边一块巨石后面。解决完,她还觉得卫生棉那种东西放在如仙境般美好的地方不雅,又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刨了个小坑,把那东西埋了起来。 刚起身,竟然看见一只大尾巴小松鼠在不远处看着她。那只小松鼠戴了根小项链,不停地怂着鼻子,正是她认识的“项链松鼠”。她记得小松鼠的寿命好像只有七、八年,而她第一次来这里是八年半之前。按理说,这只小松鼠应该寿终正寝才对,而它却依然活着。这里真是仙境,连小松鼠的寿命都要长得多。 看见老朋友,钱亦绣乐坏了,俯身把小松鼠抱起来,向洞天池走去。梁锦昭、无名、闪电和银风正围着火堆吃东西。梁锦昭看见她来了,就放下手中的大碗,又拿起一个小碗,把饼撕开放进去,再用开水把饼泡上,把碗递给钱亦绣。 吃完饭,看看天上,一轮弯弯的月亮已经出现在中天。 这时候,应该是下半夜了。 梁锦昭和无名都看着钱亦绣,问道,“龙眼呢?” 钱亦绣起身,一瘸一拐去了那个放双肩包的洞口前,把石头拿下来,再把包拿出来。 她回到二人面前,从包里拿出一个荷包,把紫珠拿了出来。 星光下,雪白的手掌托着一颗淡紫色的珍珠,珍珠比鸽子蛋还大了一圈,滚圆润泽,璀璨夺目,淡紫色中还透着金色莲花图案的光芒。 无名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 梁锦昭单腿跪地,向紫珠抱了抱拳,才站起身。说道,“绣儿,快把龙珠放好。我师傅说,大乾能否免于战争,就看它能不能平安进京,由下一代真龙天子呈给上一代真龙天子了。” 钱亦绣点点头,把龙珠放进荷包,跟另一颗淡蓝色的大珍珠一起,再把这个荷包揣进怀里。而另一个装小珍珠的荷包放进双肩包内。 梁锦昭的眼里充满了佩服,说道,“绣儿,当初你家里那么穷,竟然不贪心,没有把这颗龙珠带去俗界换钱。否则,天下可要大乱了。” 钱亦绣笑道,“这种宝贝太好,我知道家里护不住它,便没敢带出去。只带了些品相一般的珍珠出去,还有茶叶和莲子、桃枝。” 梁锦昭点点头,心道,怪不得金娥冀茶和金莲藕、金蜜桃那么好,原来都是从这里带出去的。 那两人见钱亦绣把紫珠收好,便都放心地靠在桃树睡着了。累坏了的闪电和银风早爬在地上睡着了,只有猴哥还在池子里玩。 钱亦绣没睡,把红枣、苟杞、红糖、姜拿出来,放入小锅熬。心里想着,回去后赶紧请张神医帮着开些治妇科的良药,她可不想丧失做母亲的权力。 她抱着小松鼠坐在火堆旁烤着火,不停地往里加着干木棍,听着火堆里时尔爆出“啪啪”的声音。 等姜糖水熬好了,便倒入碗里,趁热喝下。一口气喝了两碗,出了汗,身子似乎又好过了许多,四肢也不像刚才那么僵硬。 碗里还剩点水,小松鼠把脑袋伸进碗里喝水,辣得小家伙赶紧抬起头,小舌头伸得长长的,直吸气。 钱亦绣笑道,“这是姜糖水,有些辣。”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它嘴里。 糖好甜,刺激得小松鼠眯了眯眼睛,嘴巴和鼻子又怂了怂。钱亦绣看了爱不够,又抱着它亲了亲。叹着气说道,“小松鼠,这次可能是咱们见的最后一面了,真舍不得你。” 猴哥终于在水里玩够了,爬上岸,来到钱亦绣面前,从腰包里掏出几颗珠子给她。 钱亦绣接过珠子,竟然有六颗之多,其中两颗比碗豆大得多,另四颗也比碗豆大些,圆润光亮,也不知道它摸了几个老蚌吃。 钱亦绣笑道,“谢谢猴哥。你又长本事了,这几颗珠子都这么大。” 把珠子揣好,她也困极了,从双肩包里取出小棉袄,坐在被子上盖着小棉袄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黄豆大的眼珠子,明媚的太阳已经快爬到中天。她抱起小松鼠亲了亲,掏出怀表一看,已经九点半了。这么晚了,今天肯定来不及回去了。 她站起身,觉得一身酸痛。举目四望,看见无名和尚正在远处的茶树边采茶,却没有看到梁大叔,连猴哥和闪电银风都没看到。 火堆还燃着,木架上挂着小锅,锅里半锅水咕噜咕噜冒着泡,里面煮着红枣、苟杞、红糖、姜。钱亦绣抿嘴乐起来,梁大叔不会也知道女人喝这种水好吧? 她拿出一张饼,泡着姜糖水把饼吃了。便瘸着腿过去问无名,“无名师傅,采茶呀,梁将军和猴哥它们呢?” 无名说道,“嗯,大师让贫僧多采些茶回去,越多越好。”又指了指左边山上,说道,“梁施主领着闪电和银风去山上观天术了。今天咱们的身体状况都不好,不宜出山。梁施主去看看以后几天的天气情况,看什么时候适合出去。猴哥不知道去了哪里,贫僧醒来就没看到它。”说完,又忙着摘起了茶叶。 钱亦绣倒不担心猴哥,那猴儿,就是闲不住的。 她见无名这样财迷地采着茶,自己也赶紧回到池边,俯下身捡起了珍珠和莲子。 老和尚说过,这个地方是专门渡龙珠而存在的,等完成使命了,又会回到它该去的地方。那么,以后自己是不可能再来的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不好意思,今天上传得太晚了,请原谅。这几天清泉的身体又出了些状况,抱歉。(。) 第三百二十四章小松鼠 钱亦绣只要看到珍珠和莲子就捡,也不管质量好坏,想着只要是洞天池的珍珠,就是有品质的珍珠。 刚捡了一阵,就热得出了汗。这里的气候暖和,她穿得着实厚了些。她又跑去一块巨石后面,把棉袄棉裤脱下来,只穿了外面的夹衣夹裤及马甲。 忙活到晌午,池边的珍珠和莲子就被她扫荡一空。珍珠装了满满两荷包,莲子装了小半个布口袋。 一抬头,不远处的大石上,晒了许多新鲜茶叶。无名和尚还在埋头苦干着,他的效率更高。 钱亦绣又捡柴烧了一堆火,烧水,准备泡馍。这次来这里,都带的发面饼,方便携带。因为无名师傅是出家人,没带肉类。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小松鼠就紧紧跟着她,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钱亦绣坐下来,把小松鼠抱进怀里。时时亲亲它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我也舍不得你呀。不过,你不能跟我出去的。在这里,你就是仙鼠,说不定能长命百岁。出去了,你万一变成一般的小松鼠咋办,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小松鼠不会讲话,只得怂了怂鼻子小嘴,表示自己很伤心。 水烧好,钱亦绣就招呼无名来吃晌饭。她边吃,还边给小松鼠喂一点。 下晌,梁锦昭才领着闪电和银风下山。他的脸色不好,对急切地望着他的无名和钱亦绣说,“看天色,山里未来两天的气候都不会好,不仅下雪,关键是要刮大风。这种坏天气,不要说是绣儿,就是猴哥和无名师傅,也不一定过得去那段绕山路。” 洞天池虽好,但他们还是想赶紧出去。紫珠得快些送去京城,钱亦绣也怕三贵爷爷担心加重病情。 几人闷闷地坐了一阵。无名率先起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既来之,则安之。一切乃天意,安心呆两日就是。”说完,又去山边采茶去了。 梁锦昭也笑道,“是啊,咱们再急也没用。走,我带你去山上看看,那里的风景也非常好。” 钱亦绣当鬼的时候把周围的大山都转遍了,只不过那时只能晚上出没。 山里的生物很少,除了小鸟,最多的就是小松鼠和小兔子,偶尔会看到几只梅花鹿,没有猛兽。 大概,这里只有守着蛇蔓菊的大白蛇算是吓人的生物了,但它基本上不会下山。 每年,只有赤烈猴会来这里两次。它们是来吃金蜜桃和金莲藕的,也不会伤害这些生物。当然,池子里的蚌除外。 所以,山里是非常安全的。 钱亦绣抱着小松鼠,带着闪电和银风,跟着梁锦昭上了山。这面的大山四季常青,佳木丛生,与外面的冰天雪地是两个世界。 虽然这里的环境逆天,但冬季也不会开花,春季比外面来得早些,大概二月份就百花盛开了。 进了山里,不时看到小兔子出没。闪电和银风在外面抓惯了兔子,又有一天多没吃到荤腥,馋得直流口水。但它们是听话的好宝宝,主人嘱咐过,这里是仙界,里面的生物都有灵性,坚决不能吃。 钱亦绣看到它们馋得直流口水还是没有去抓兔子,笑着表扬道,“真是好孩子。等出去了,我给你们吃香香的卤猪骨头。” 她跟狗狗说着话,没注意脚下踩着了一块小石头,脚一滑,身子扑下去,被手急眼快的梁大叔拎了起来。 梁锦昭顺势拉紧了她的一只手,向前走去。 钱亦绣抽了两下手没抽出来,嘟囔道,“我自己能走。” 梁锦昭头都没回,拉着她边走边说道,“背都背了,拉拉手算什么。等回京了,我就请人去你家说亲。” 钱亦绣脸有些发热,嘴硬道,“谁说你背了我,拉了我,我就一定要嫁给你?” 梁锦昭停下来,低头说道,“绣儿,我不仅背了你,拉了你,还帮你按摩了。咱们都这样了,你还能嫁给别的男人吗?” 钱亦绣把手使劲抽出来,快步往前走去,轻声说道,“大不了,我不嫁人就是。” “那怎么成。”梁锦昭跟在她后面说道,“不嫁人,还不如嫁给我。我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像我这么优秀的男儿,大乾朝很难找的。错过我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钱亦绣噗嗤笑了起来,说道,“我才发现,梁大将军的脸皮还这么厚。” 梁锦昭也笑起来,看到前面的那个俏丽身影,心里如吃了蜜一样甜。今天清晨,当他睁开眼,看见朝思暮想的姑娘就睡在不远的地方,激动不已。若不是碍于无名师傅已经醒了,他真想再凑近些,仔细的,好好的瞧瞧她。若是能摸摸她的小脸,就更好了…… 他一晃神的功夫,钱亦绣又走远了几步。 他忙追上去说道,“绣儿,你还在担心我娘吗?放心,我娘现在的态度软和多了,不像之前反对的那样厉害。”声音又小了下来,说道,“我娘很可怜的,之前惹了我太奶、我爷和我爹的不快,以后等她娘家出了事,路更不好走……” 他们来到半山腰的一块巨石边,梁锦昭先爬了上去,又伸出手来,把钱亦绣拉上去。站在石上,整个山谷尽收眼底。 蓝天下,弯弯的洞天池如一条蔚蓝色彩带飘在谷底,在微风中轻轻抖动着。桃树林里绿意盎然,那种翠绿,比山外初春的绿色还要鲜嫩。四周山谷,除了山尖,所有的山坡都被浓绿掩盖…… 梁锦昭掏出一张帕子铺在石上,让钱亦绣坐下,他自己又坐在她的身边,继续说道,“宁王是军人出身,心性远比当今皇上坚韧。当今皇上一心想做留芳百世的仁厚明君,不喜世家,也只是打压,清洗。让他们随着时间淡出朝庭的权力圈子,甚至远离朝野。但宁王爷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他的手段要直接得多。特别是他们害死了宁王妃,宁王爷上位后,更不放过五皇子和那几家。或许,几个月后的京城将血流成河,不是百姓的,而是那他们的……其实,我姥姥对我和我娘很好。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她老人家哭过许多次,还遣人到处找好药给我吃。只是我姥爷和舅舅,他们看不清形势,总想跟着五皇子振兴家门。在他们没跟我家关系搞僵之前,我劝过他们许多次,可他们根本不听。我娘那么骄傲的人,我真不敢想像,若一旦成为罪臣之女,将如何面对今后的生活……” 听了梁锦昭的话,钱亦绣又想到了潘元凤。虽然潘元凤跟自己交集不多,但也不希望她身首异处,或是被没入教坊司,将来当军妓或是官妓什么的。只希望美人姥爷能够说动她,快些跟她丈夫和离…… 她侧头看到梁锦昭的眉头微皱,嘴巴也抿了起来。便劝道,“成者为王败者寇。若他们拥戴五皇子胜利了,那咱们……呃,应该是我家,也是同样的下场。既然要在夺储中站队,肯定也做好了失败的心理准备。他们为了权力,不顾老婆孩子,那是他们的选择。你劝了他们,也算尽到心意了,他们不听,也怪不得你……”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中已是夕阳西下。洞天池在夕阳的照耀下,水上面跳动着数不清的金子,晃得人眼花。 这里的夕阳也格外灿烂,给万物渡上了一层浓浓的金光。特别是把无名和尚的光头照得像个铜镜,铜镜泛着光,不停地移动着,像只辛勤的大蜜蜂。 梁锦昭听了钱亦绣的形容,也笑起来。刚才沉重的心情,又才好了些许。 两人下了大石,向山下走去。钱亦绣一只手抱着松鼠,一只手被他紧紧攥着,甩都甩不开。 晚上,猴哥还是没有回来。钱亦绣气得直咬牙,暗道,等它回来看自己怎么收拾它,至少耳朵要拧上几圈。 她理包裹的时候,才发现老和尚给猴哥的凤眼菩提珠它没带去。看来,它应该去找大白蛇玩了。 夜里,钱亦绣觉得自己的腿一片冰凉,好像又回到了山外。她有些纳闷,自己没有出去呀,难道洞天池突然变天了? 她睁开眼睛,星光下,看见自己的腿边盘着一条大白蛇。白蛇的头还抬着,瞪着豌豆般的绿眼睛看着她,吐出来的舌信子离她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钱亦绣吓得魂飞散,闭着眼睛尖声叫起来。声音凄厉,不仅把梁锦昭和无名惊醒了,也把山谷里的所有动物吵醒了。 梁锦昭和无名一下跳起来,看到钱亦绣的身边竟然盘着一条近十米的大白蛇。他们迅速拨出随身的刀剑,却见从洞天池跳出来的猴哥大叫着跑过来,还比划着示意他们,大蛇是自己人,不是敌人。 梁锦昭过去把还在尖叫的钱亦绣拉着离开大蛇几米远,钱亦绣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也才反应过来,这条大蛇就是蛇蔓菊的保守者,当初还来报恩送龙香树。 钱亦绣摸了摸脖子上的星月菩提珠,看来这条大蛇不怕这串珠子了。按理说,这串珠子能驱邪避祸,应该比凤眼菩提珠更厉害才对。大蛇怕凤眼菩提珠而不怕这串珠子,说明它不是邪物,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对它也就更不害怕了。 钱亦绣很为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对大蛇招手笑道,“嗨,白娘子,我刚才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吓着你了,对不起。” 说是这么说,还是不敢太靠近它。 大蛇看了她几眼,就松开身子,向山上爬去。 猴哥十分不高兴,跑到钱亦绣面前叽叽哇哇地抗议着,觉得钱亦绣大喊大叫,气跑了它好不容易请来的客人。 钱亦绣伸出手揪住猴哥的耳朵拧了几圈,骂道,“你脑袋有问题啊,不会白天把它领来?我睡得正香,突然觉得腿上一片冰凉,睁开眼看见一条大蛇在向我吐蛇信子,我能不怕呀。” 不解气,又在它腋下抓了两下,抓得猴哥跳脚直叫。 这个插曲让几人都没有了睡意,坐下说了一阵话后,便又迷迷糊糊睡着了。几人醒来,已经日上中天。 猴哥也醒得晚,它揉揉眼睛,又想上山去玩,被钱亦绣抓住了。说道,“我们这两天吃水泡馍吃得难受,你下池底去给我们拔点藕上来吃。” 猴哥还是有些不高兴钱亦绣,但又不能不听主人的话,边翻白眼边跳下了洞天池。 不大的功夫,它就拔了些藕出来,有老藕,有藕芽。钱亦绣和梁锦昭大喜,拿去溪边把泥洗干净,几个就当水果吃了起来。这藕的味道比西湖里的藕还好吃得多,咬一口,满嘴生香。 猴哥吃了一截藕后,又上山去了。 无名吃了一小截,就没舍得吃了,收了两截在包里,说道,“大师最喜欢美味,我把这藕带回去给他吃。” 他这么一说,梁锦昭和钱亦绣也没舍得吃了,见还有四截,就都心照不宣地留下,想带回去给家人尝尝这仙境的东西。 钱亦绣见项链松鼠一跳一跳又出来了,昨天夜里它大概被大蛇吓跑了。她把它抱起来,用小刀切了一小截藕下来,又把藕切成小块喂它。小松鼠吃得高兴,连哼哼声都大了些。 之后,无名继续采茶,钱亦绣和梁锦昭带着小松鼠和闪电、银风去山上看风景,兼搭着谈人生谈理想。 天都快黑了,无名还在忙碌。钱亦绣笑着对他说,“无名师傅,你采这么多茶,能带回去吗?” 无名笑道,“无事,今天晚上我把茶炒干,也就没有多少了。” 晚上,无名架锅炒茶,梁锦昭帮忙。 望着漫天星辰,钱亦绣深有感触,哪怕是仙境,只要心里有事,还是不愿意久留。她倒不是担心什么国家大事,她是担心三贵爷爷的身体。还有,他们出去的艰险。 第二天,几人就开始准备回程的东西。钱亦绣边准备边嘀咕,因为猴哥还没回来。 小松鼠看他们忙着收拾,就猜到他们要走了,怂着鼻子流出了眼泪。钱亦绣哄道,“我们也不舍得你,但外面没有这里好,把你领出去或许会害了你。” 小松鼠听了,就使劲咬着钱亦绣的裤腿向左拖。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二十五章珍珠娃 钱亦绣见小松鼠使劲咬着自己的裤腿向左拖,心中一动,难道小松鼠要送自己宝贝不成?赶紧乐癫癫地跟着它去了。 他们穿过桃林,来到山边的一颗百年老松下。小松鼠四只小脚丫在树根处巴拉几下,便出现一个小坑。它钻进坑里,不一会儿,便捧着一个蚌壳样的东西出来。 钱亦绣蹲下,看见这个蚌壳竟然如透明的水晶一般,有半个手掌那么大。里面有半边蓝色的清水,半边绿色的草地,草地上还坐着个拇指娃娃,正冲钱亦绣乐呐。 那娃娃看见钱亦绣的脸凑得有点近,就站起身,爬在水晶蚌壳边冲她作了个鬼脸,吓得钱亦绣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那小娃咧开只有火柴棍头大的小嘴乐起来,糯糯说道,“你胆子这么小,是怎么进来的?” 这,这,这也太逆天了。 钱亦绣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面?” 那小娃糯糯说道,“我是珍珠娃,幻化成人形几百年了,就等着有缘人来把我带出去。” 他的小嘴闭上,只有牙签头那么大,样子可爱极了。钱亦绣把水晶蚌壳拿到眼前,再仔细看看他,他真的只有一根拇指那么高,穿着件红色小肚兜,留着瓦片头,肤色如淡粉色珍珠般莹亮。 钱亦绣正看得入神,却见蚌壳突然打开了个小缝,吓得她赶紧把蚌壳放在了地上。 蚌壳的缝越开越大,珍珠娃高兴得一下子跳起来,大喊道,“我终于能出去了,我终于能出去了。”然后,身子卷成一个球,一下子滚了出来。 他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奇迹发生了,那个小小的球一下子变大了。他站起身,竟然有七十多公分高,像个一岁的孩子。 他的手一伸,那个水晶蚌壳就飞到了他的小手上,越缩越小,最后消失在他的掌心。 收了水晶蚌壳,他作了作伸展运动,使劲吸了几口气,对着天上的太阳送了几个飞吻。这个神情,像极了钱亦绣穿越后第一次拥抱太阳时的样子。 珍珠娃做完了一系列动作,来到钱亦绣的跟前笑道,“原来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谢谢你帮我打开了小房子。” 钱亦绣觉得自己像作梦,右手使劲掐了下左手,疼得她一颤,眼前的一幕也没有消失。 珍珠娃见钱亦绣愣愣地看着他没反应,又上前抱着她的腿,抬头望着她说道,“娘,娘,抱抱我,快抱抱我,人家好喜欢你。” 钱亦绣的灵魂吓得归了位,赶紧说道,“娘可不是随便认的,不能乱叫。” 珍珠娃委屈得瘪起了嘴,说道,“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你当然就是我的娘了。”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听了他的话,钱亦绣真的有了一种孕育生命的感动。 她把珍珠娃抱起来,脸对脸地看着他。他长得漂亮极了,白里透着淡粉的皮肤,浓浓的眉毛,如黑珍珠一样的大眼睛,小巧又挺直的鼻子,红红的肉嘟嘟的小嘴,亮亮的头上留着个瓦片头。她的手又不由自主地轻轻捏了捏他肉肉的小屁股,手感好极了。 她前世起就想生个这样漂亮的孩子。 只可惜,他们的缘分太短暂,明天一早就要分别,永远都不会再相见。 她亲了他一下,笑道,“好,你想叫就叫吧。”反正也叫不了多久。 珍珠娃也亲了她一下,把小脸贴在她的脸上,咯咯笑起来,叫道,“我有娘了,我有娘了,真好。” 突然,一直望着他们乐的小松鼠的小肚皮一挺,两只短短的前肢就使劲往后面摸,可它用了吃奶的劲也摸不到小屁股,尴尬地眼泪都涌上来了。 珍珠娃看着它说道,“看吧,看吧,想拉臭臭了吧。我早跟你说过,俗世间的东西不能吃,吃了就要拉臭臭,你偏要吃。你这么臭,我可不想领你去我小房子里玩。” 小松鼠又羞又气,更难受了,怂了怂着鼻子,眼泪夺眶而出。 钱亦绣把珍珠娃放下,对小松鼠轻声说,“想拉臭臭拉就是了。拉完了,我帮你擦干净,再用水洗洗,保证一点都不臭。我家狗狗小时候拉了臭臭,都是我帮它们擦干净的。” 小松鼠听了,便跑进了草堆里。片刻后,又跑出来,一只爪子还紧紧地按着鼻子。它跑钱亦绣面前,小屁股冲着她,大尾巴翘得高高的。 钱亦绣就用叶子把它的小屁股擦擦,又把它抱到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洗小屁股。其实,它的小屁股一点都不脏,但为了安慰它的小心肝,还是假意给它洗了洗。 钱亦绣把小松鼠递给珍珠娃说,“小松鼠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臭了。” 珍珠娃接过小松鼠闻了闻,点头道,“嗯,果真一点都不臭了。” 钱亦绣对珍珠娃说道,“我包里还有几张饼,你吃不吃?放心,你拉了臭臭,我再帮你擦干净洗干净。” 珍珠娃嘟嘴道,“娘好不知羞,男娃的屁屁是你能瞧的么?” 钱亦绣瞄了眼他肚兜下的小小鸟儿,笑道,“你前面后面都已经被我瞧遍了。” 珍珠娃羞的浑身通红,双腿一下子夹得紧紧地,幽怨地看着钱亦绣,小嘴翘得更高了。 钱亦绣笑着安慰道,“你不是喊我娘吗?娘把儿子看光光,帮儿子洗屁屁擦屁屁,再正常不过了,有什么害羞的。” 珍珠娃黑珍珠般的眼里充满迷茫,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钱亦绣认真地说道,“我不骗你,真的。在我们人世间,所有的娘亲生下孩子后,都要把他看光光。孩子刚生下来不能动,拉了臭臭后,都是娘帮他打理干净的。” 珍珠娃听了,双腿才放松下来,皮肤又变成了淡粉色。 看到他这样,钱亦绣简直爱不够。 她又弯腰把珍珠娃抱起来,亲了亲他红通通的小嘴,又亲了亲小松鼠粉嘟嘟的小嘴。叹着气说道,“我真舍不得你们啊。只可惜,我们明天就要走了,以后永远都不会见到你们了。” 珍珠娃问道,“你们是来取龙珠的吧?”见钱亦绣点头,又说,“那你们应该腊月二十五离开这里的,这一天是玉帝下凡日,那些怪物即使被震醒,也不敢吃携带龙珠的人。可过了这一天,你们就不一定能出得去了。” 钱亦绣惊道,“那怎么办?” 珍珠娃笑弯了眼睛,说道,“等明年啊,明年的腊月二十五再出去。正好可以多陪我们两个玩玩。” 小松鼠听了,也咧着三瓣嘴笑起来,还用两只前爪使劲鼓掌欢迎。 钱亦绣摇头道,“不行的,若是龙珠晚现世,会造成人间生灵涂炭,死很多人的。” 珍珠娃说道,“你们路上会被怪物吃了的。”向东方那座大山看了一眼,又说道,“若是那座山上的白娘子能送你们一程,或许能护住一两个人,其他人,必死无疑……” 钱亦绣听了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她抱着珍珠娃回到池边,无名和梁锦昭还在收茶叶。他们见钱亦绣抱着一个极漂亮的小男娃,都吓一跳。 梁锦昭跑来问道,“这小娃是谁家的,怎么会在这里?” 珍珠娃抢先说道,“我是我娘的儿子珍珠娃。” 钱亦绣也说道,“嗯,他是我刚认的干儿子珍珠娃……” 就把珍珠娃的来历说了一遍。 梁锦昭和无名虽然吃惊,但很快也就想明白了,这个地方都能存在于世,出现个珍珠娃也是有可能的。 他们都笑着表示认识他很高兴。 梁锦昭还笑道,“这丫头这么小,哪里像当娘的样子,小弟弟叫她姐姐更好些。” 珍珠娃一只手抱着小松鼠,一只手抱紧钱亦绣的脖子说,“她就是我娘。我还听到你在山上跟我娘说的话了,你想当我爹,想让我娘嫁给你。羞,羞。” 钱亦绣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急急地对梁锦昭和无名说道,“听珍珠娃说,咱们携带着龙珠,若想平安出去,必须要等到明年腊月二十五。若其它日子走,就会被怪物吃了。即使那条大白蛇愿意送咱们,也只能保护一两个人。这怎么办?我们一个人都不能死。”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无名走过来,严肃地说道,“若只能活一个人,就是携龙珠的女施主。若活两个人,就是女施主和梁施主。” 梁锦昭摇头道,“若只能活一个,肯定是绣儿。若能活两个,就是绣儿和无名师傅。无名师傅武功比我好,若离开白蛇,也能最大限度地保证绣儿的安全。” 他们两人争了起来,钱亦绣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这时,猴哥领着白娘子又来了。 猴哥跑过来,看到珍珠娃也是一愣,先冲他咧了咧嘴表示友好,就跟钱亦绣比划起来。意思是,明天让白蛇送她出去。 钱亦绣的眼泪更汹涌了,猴哥一定是知道出去时的艰险,所以这么些天都在跟白娘子拉关系。 她哽咽着说,“猴哥,你的耳朵还疼吗?对不起,姐姐不该揪你的。” 猴哥又咧了咧嘴,比划起来,意思是让她以后帮着自己照顾猴妹。 钱亦绣看看梁锦昭、无名、猴哥,还有一脸决然的闪电和银风,这几个,她一个都不舍得让他(它)们死。 她蹲下,把珍珠娃放下地,自己捂着脸哭起来。 珍珠娃拉着钱亦绣脖子上的那串星月菩提珠说,“娘,你先别哭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帮我把水晶房子打开,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这个水晶房子,我让它给你当十年的空间。好不好?”又对白娘子说,“白娘子,我不是贪玩,我是想把我娘他们平安送出去。看到这串菩提珠了吗?十年后,我便会跟它一起回到仙山去。仙界十天,人间十年。十天后,咱们再相见。”他看看怀中的小松鼠,又说,“松鼠妹妹也同我一起去人间历练一番,十天后,我们就回来。” 钱亦绣听了,抬起泪眼问道,“你怎么带我们出去?” 珍珠娃对着右手心吹了一口气,那个小水晶蚌壳便出现了。他把水晶蚌放在地上,那蚌越来越大,竟然长成了个小帐篷。 猴哥第一个跑了进去,接着是闪电,银风。它们几个一进去,就高兴地在里面跳起来。 钱亦绣问道,“今天就走吗?” 珍珠娃说,“择日不如撞日,进了水晶房子,也不怕外面的风雪了。” 钱亦绣听了,便也走了进去。梁锦昭和无名先把收拾好的包袱放小屋子,也进去了,珍珠娃抱着小松鼠最后进来。 水晶蚌靠里是一汪泉水,他们就挤着坐在靠外的草地上。水晶蚌慢慢合上,就看见白娘子流出泪来,接着许多小松鼠、小兔子、小鸟、梅花鹿都从山间林里跑出来,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 钱亦绣看看碧波荡漾的洞天池,绿意盎然的桃树林,还有四周满目苍翠的青山,流出了眼泪。 这里在她当鬼时来过千百次,成人后来过三次。在这里,她认识了赤烈猴,白蛇,小松鼠,还有今天才认识的珍珠娃……这里的蛇蔓菊治好了梁锦昭和小娘亲的病,这里的珍珠,金莲藕,金蜜桃让自家发财过上了好日子……以后,再也来不成了。即使来了,也不再是这个景象了。 她的眼泪越流越汹涌,低声啜泣起来。梁锦昭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搂住了她。 猴哥也呜呜呜地哭起来。它虽然只来过三次,但它喜欢这里,满山遍野几乎都跑遍了。它舍不得白娘子,还有美味的蚌。 水晶房子慢慢浮了起来,向他们来时的山洞飘去。 钱亦绣、梁锦昭、无名、猴哥、珍珠向外面的仙兽们招着手,闪电和银风叫着表示自己的不舍。 水晶房子载着众人飘进洞里。离洞天池越远,钱亦绣觉得胸口的龙珠越灼热。 出了山洞,看到这边下着漫天大雪,还刮着狂风。山上的小石头被风刮得到处跑,难得一见的小树被刮得弯了腰。 突然,看见山体开始摇晃起来,就像钱亦绣在前世影视里看到的地震一样。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二十六章种善因,得善果 突然,他们看见山体开始摇晃起来,钱亦绣觉得就像她在前世影视里看到的地震一样。 同时,洞天池方向的上空闪起了红光,大概闪了半刻钟,红光消失,摇晃的山体也静止下来。 珍珠娃包着眼泪难过地说,“现在,那里面跟外面一样,除了石头和山泉,什么都没有了。哦,还有漫天的大雪。” 小松鼠盯着那片巍峨的群山,耸耸鼻子,也流出泪来。 无名和尚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钱亦绣的眼泪也涌上来,轻声道,“美丽的洞天池,美丽的人间仙境,真舍不得啊。” 猴哥也深有感触地点点头,用手擦擦眼泪。 梁锦昭在默默地感念上苍,想着他真是好命,若那里不是为了渡龙珠而存在一个时期,那么也不会有灵药,他的病永远不会好。若是那样,心仪的姑娘,热爱的事业,尊崇的地位,一切的一切,想都不敢想。 水晶房子又进入下一个山洞,因为房里的水面上有颗发着亮光的大珍珠,便能看见这个洞里有许多怪物在飞着或是爬行。有蝙蝠和蛇虫,还有他们从来没见过的怪物,比如半人高的蜘蛛,巨形蜈蚣,长翅膀的巨形四脚蛇,等等。 它们看见水晶房子了,都涌了过来。有些还跳上水晶房子,隔着水晶往里看,还向他们吐着长长的舌头,吓得钱亦绣闭着眼睛尖叫起来。 梁锦昭赶紧搂出胳膊把她护进怀里,哪怕知道怪物冲不进来,知道她闭着眼睛,还是条件反射地用大手把她的眼睛挡住。 珍珠娃看到这些怪物,不仅不害怕,还兴奋地又跳又叫。小松鼠可是吓坏了,挣开珍珠娃的胳膊,跳进了钱亦绣的怀里,脑袋恨不得钻进她的衣裳里。 出了洞,由于外面的天气太冷,爬在水晶房子上的怪物被冻僵了,一只只掉了下去。 钱亦绣摸着胸口那颗暖暖的龙珠,后怕不已。若是自己贪心,第一次去洞天池就把它带出来,这条小命也就交代了。那时猴哥还小,连自己的小命都护不住,白狼和大山根本打不过这些怪物。钱亦绣不得不为自己点个赞,不贪心,懂取舍。 接着又过一个洞,从洞中又会带些怪物出去。后来,钱亦绣也不害怕了,她就当看电视一样看着外面的怪物。竟然还看见到了一条双头金乌龙,盘踞在水晶房子的侧面向他们吐蛇信子。 猴哥也看见了,馋得直吧嗒嘴。闪电和银风也记得那个味,馋得把舌头伸得长长的。 那条不知死活的金乌龙居然也被带出山洞,冻僵后就掉了下去。猴哥忙拉拉珍珠娃,意思是它想出去把那条大蛇弄进来。 珍珠娃说,“好,我可以让你把它弄进来。不过,你就欠了我个大人情,以后要带着我进山玩才行。” 猴哥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 水晶房子慢慢下降,停在那条大蛇旁边。 猴哥走下去,拖着蛇就想上来。钱亦绣阻止道,“那蛇只是冻僵了,还没死。它进了房子,又活过来咋办。” 猴哥听了,就低头把那条蛇的两个脑袋拧了下来。 钱亦绣吓得扭过头骂道,“真是残暴的小子。” 无名则低头闭眼念着佛。梁锦昭把一个口袋丢出去,让猴哥把蛇装进去。 猴哥上来后,水晶房子又继续前行。 除了过的山洞有几个不一样,水晶房子走的路线跟钱亦绣之前走的几乎都一样。 中途,他们还把剩下的最后几张饼拿出来分着吃,水就喝池子里的水。这种水无比甘甜清冽,喝了让人神清气爽。 钱亦绣边吃边喂小松鼠,又劝珍珠娃道,“吃点吧,不用担心拉臭臭,我会帮你擦。” 珍珠娃还没怎样,梁锦昭先红了脸。对钱亦绣低声说,“绣儿,这些话说含蓄点。” 钱亦绣白了一眼梁锦昭,又劝着珍珠娃。珍珠看他们吃的实在香,便也接过小半张饼吃了。 猴哥吃了饼还嫌不够,想吃口袋里的蛇,被钱亦绣制止了,让它回家后再吃。 过最后一个山洞最恐怖,那里的蝙蝠全部都醒了。当水晶房子一进去,他们就像黑毯子一样盖上来,瞬间把水晶房子围得水泄不通,看得人头皮发麻。 梁锦昭后怕地说道,“若咱们不在这间房子里,就是有再好的武功,一进来也得被它们吸成干尸。” 无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珍珠娃说道,“是呐,你们就是安全过了前面的山洞,也过不去这个洞。蝙蝠虽然没有那些怪物厉害,但它们的数量多呀,这里少说也有近千只,就是白娘子也得被它们吸个半干。” 梁锦昭感激地说道,“珍珠娃,谢谢你。” 珍珠娃道,“你该谢谢我娘。若她不是我的有缘人,把这个蚌壳打开让我出来,我也帮不了你们。” 钱亦绣拍拍手中的小松鼠说,“若不是小松鼠把我领过去,我也救不了你。” 无名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种善因,得善果。” 水晶房子到了外面,那些爬在上面的蝙蝠才被冻得纷纷掉下去。看到掉了一地的蝙蝠,至少也有上百只。 出了这个山洞,众人便都有了劫后重生的感觉。 这里的雪比深山里的小了许多,天已经快黑了。 水晶房子停在了山石上。珍珠娃说,“前面的山得你们自己爬了。若蚌壳带你们过去,会被那边的人看到。” 等梁锦昭和无名还有动物之家出去后,钱亦绣说,“珍珠娃,你能不能不让他们看到房子里,我想套上棉衣棉裤。” 珍珠娃一拍手,水晶房子便变成了真正的蚌壳房子,四周的墙壁都成了黄色的蚌壳,像与世隔绝的小屋子。只不过水面上飘浮着的那颗发着光的白色珍珠,照亮了小房子。 钱亦绣先把外衣外裤脱下来,把棉衣棉裤穿上后,再把外衣外裤套好。 珍珠娃羡慕地摸着她的衣裳说,“娘,回家后你帮我做条裤子好不好?我总光着屁屁,不好意思。” 钱亦绣笑着捏捏他的小胖脸说,“好,我一定多给你做几套,不仅做裤子,还要做衣裳。” 珍珠娃惊喜得把小胖手塞进了嘴里,连连笑着点头。笑够了,才把手拿出来说,“我和松鼠妹妹不出去。娘出去后,这个大蚌壳就会变成小蚌壳,娘随时带在脖子上。我们想出来玩了,就会跟娘说。” 钱亦绣点头,出去后,还想把东西放在房子里。梁锦昭说,“东西最好还是由咱们拿回去,珍珠娃的事情,除了我师傅,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又嘱咐无名道,“这事还请无名师傅守口如瓶。” 无名点头道,“自当如此。” 当她把几个包拿出来后,蚌壳房子就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了拇指腹那么大的淡黄色小蚌壳,顶端还有根红绳子。钱亦绣便捡起来,带在自己的脖子上。咋一看,很普通的蚌壳小项链。 钱亦绣摸摸蚌壳,无比欣喜,原来自己穿越的是空间文,还是自带萌物萌娃的空间文。虽然这个空间自己只能用十年,但也是意外的惊喜啊。 猴哥背着装金乌龙的背包,梁锦昭背着莲子和珍珠的大背,无名和闪电各背着一包茶叶,清风背着装火把的包,钱亦绣一身轻,开始翻越最后一座大山。 依然是猴哥带头,梁锦昭护着钱亦绣紧随其后。现在也不需要抢时间,所以钱亦绣坚持自己走。而且,胸口的龙珠一直发着热,她也不怎么觉得冷。 到了山顶,天便完全暗下来。站在山顶,若是白天,便能看到细细的长长的洪河,及一片村落。只不过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可此时,却能看到村落的西边竟然一片通红,不知是什么原因。若说是着火了,又远没有那么浓烈。 几人猜疑不已,又加快了脚步。 因为还下着小雪,天上没有星星,无名点起了火把,照亮了下山的路。上山容易下山难,一遇到陡峭的地方,梁锦昭便会牵着钱亦绣过。这样,也平安地下了山。 下了那座大山,又走了三刻钟,便到了归园后面的溪石山。前面的归园及归园前面的荒原上,挂满了红灯笼,比过年时还多。灯笼红彤彤的,在风雪中摇曳着,把归园那一片照得透亮。还能看到有人在灯笼中穿梭,把落在灯笼上的雪花摇落。 一定是三贵爷爷让人挂起来的,不仅是在照亮钱亦绣回家的路,也是在告诉她,亲人们都在家里盼着她。 钱亦绣的心里鼓动着汩汩暖流,流出泪来,赶紧用袖子擦了。 还没下溪石山,便听到乱石滩方向传来一阵狗叫声,是大山和跳跳的叫声。闪电和银风听了,撒开腿跑了过去。 原来是大山一家一直在这里等他们。 看到它们,众人都是无比高兴,除了孤敖的白狼,大山和跳跳都跑来立起身子拥抱钱亦绣,逗得她咯咯直笑。 走到归园后面,猴哥和几只狗一路跑一路狂叫,钱三贵和吴氏等人听到都来大门口接他们。 小娘亲没出门,站在院子里抹着激动的眼泪。 钱亦绣抱抱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就跑进去抱着小娘亲说,“美美小娘亲,我回来了,我平安回来了,快别哭了。” 潘月抱着女儿哭道,“绣儿,下次不许你再去冒险了,娘好担心。公爹也差点病死,还是老神仙给他吃了红妖果,他才活过来。” 钱亦绣听了心里一痛,又转过身搂着钱三贵的胳膊说,“爷爷,让你担心了。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再不会去涉险了。” 钱三贵激动地流着泪说,“好,好,孙女说话算数。快,先回去洗洗换个衣裳,羊肉火锅准备好了。” 梁锦昭和无名则跟悲空大师在一旁低声汇报着,说紫珠已经拿到手。 悲空大师满意地点点头,向钱亦绣伸手道,“女施主果真是福星高照,任务完成了,星月菩提珠就还给老纳吧。” 钱亦绣把珠子还给他,笑道,“谢谢老神仙救了我爷爷。” 悲空大师说道,“阿弥陀佛,女施主暂且歇息一晚,老纳明日再与女施主细说。”又放低声音说,“明天女施主一定要给老纳舀壶泉水出来,那水漆茶好喝。” 真是老半仙,又让他猜着了。 钱亦绣洗漱完去了正院正,梁锦昭已经一身清爽地等在那里了。猴哥和动物之家也已经来了在这里,闪电和银风正猴急地啃着大盆里的卤猪骨头,大山和跳跳慈爱地看着它们。 厅屋里十分暖和,飘着浓浓的羊肉香味。桌上的锅里,汤已经熬得雪白,咕噜咕噜翻腾着,锅的周围摆着香菜、葱花、辣椒等许多调料,还有几大盘堆成小山一样的羊肉片。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钱亦绣和梁锦昭、猴哥早就饿坏了。他们坐下就开始大吃起来,钱三贵往钱亦绣碗里夹肉,吴氏帮猴哥夹肉,潘月帮帮女儿,又帮帮猴哥。没人帮忙的梁锦昭在军队抢惯了食,动作比谁都快,但给人的感觉依然优雅不显急躁。 吃完了饭,钱三贵道,“有话明天再说,快去屋里好好歇歇。” 潘月还想让女儿去望江楼睡,钱亦绣想到蚌壳屋里的珍珠娃和小松鼠,没同意,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娘,我这几天都没歇息好,想回自己里屋里好好睡一觉。” 潘月只得点头。 钱亦绣回了屋,便把守夜的紫珠打发到西屋里去睡。插上门后,就把珍珠娃和小松鼠放了出来。他们已经急得在蚌壳小屋里跳脚了,因为吃了大饼,都想拉臭臭。 钱亦绣把他们领到净室,让珍珠娃拉在马桶里,又在地上铺了一张纸,让小松鼠拉在纸上。 拉完后,他们都翘起小屁屁等她擦。 钱亦绣帮他们两个擦了,又倒水帮他们洗了。就对珍珠娃说,“以后你自己学着擦。小松鼠的手太短,只得我帮它。” 珍珠娃嘟着嘴说,“不,屁屁那么臭,我才不想擦。你是我娘,就该帮我擦。”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二十七章又怀孕了 钱亦绣前世就到了当母亲的年龄,多年前就已经母爱泛滥。听了珍珠娃的话,她不仅不生气,还十分受用,抱起他拍了下他的小屁股说,“好,怕了你了,帮你擦。” 拍完了,还捏了两下。嗯,手感好极了,比明儿和静儿的手感还好。明儿和静儿跟其他孩子一样,光是柔软和细腻,而珍珠娃还有种特别的温暖的滑嫩。 看到松鼠妹踮着两只后腿巴巴地望着她,她又把松鼠妹抱起来亲了亲。 两个小东西还想跟钱亦绣一起睡觉,钱亦绣摇头道,“今天没有准备你们的洗澡水,明天洗了澡才能上床。” 珍珠娃嘟嘴道,“我可是最干净的娃。” “再干净也要洗过澡才能上床。”这点没有任何商量,钱亦绣十分坚持。 说话声音有些高,西屋里的紫珠过来在门外问道,“大姑娘,你在招呼奴婢吗?” 钱亦绣赶紧说,“没有,你听错了。”然后,用食指竖在嘴唇边,低声嘘着。 珍珠娃像干了坏事一样兴奋,用小胖手捂着嘴无声地乐着。松鼠妹也学着他,用小爪子捂着嘴乐。 把他们打发进了蚌壳屋,钱亦绣才上床睡觉。 钱亦绣是被明儿和静儿的拍门声惊醒的,两个小家伙边拍门边喊,“姐姐,起床了,太阳晒屁屁了,明儿(静儿)好想你。” 钱亦绣一睁眼,外面的天光大亮。 她速穿上衣裳,打开门,蹲下抱着扑上来的两个小人儿一人亲了一口,说道,“两个宝贝,姐姐也想你们,好想好想。” 两个小人儿一人抱只腿,她走哪儿,他们抱到哪儿,黏糊得她既幸福又无奈。拖着他们洗漱完,吃了早饭,便让乳娘带着哭闹的他们回望江楼找小娘亲。她要赶紧去临荷苑找老和尚,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当然,手里还拎了个小铜壶,装的是蚌壳屋里的泉水。 进了临荷苑,钱亦绣四处张望着。老和尚说,“别瞧了,我昨天打发弘济回寺里收拾行囊,明天我们就直接坐船进京。” 钱亦绣说,“这么急,明天已经是大年二十九了,过完年走不成吗?” 老和尚说,“宜早不宜迟。” 钱亦绣把龙珠拿出来托在掌心,老和尚看看,念了声佛,就让钱亦绣收起来。又暗示,龙珠太珍贵,最好藏在别人拿不到的地方。 钱亦绣点头,她本来就是要放进蚌壳屋里,但想着要给老和尚看看,所以才放在外面的。 钱亦绣又非常大方地给了老和尚一颗红妖果,他的果子救了三贵爷爷,她非常感激。种善因,得善果,若当初没给老和尚那颗果子,三贵爷爷就会死去。那她会悔恨内疚一辈子,钱亦绣想想都是一阵后怕。 老和尚笑着接过去,说道,“小丫头上道。”又说道,“那珍珠娃和蚌壳屋今后对女施主定会有所帮助。但是,珍珠娃一出蚌壳屋,就没有多少战斗力,女施主万莫让他随意出来……” 老和尚的话还没说完,钱亦绣胸口上的蚌壳项链就开始翻动起来,又传来珍珠娃的声音,“娘快放我出去,我要揪那老光头的胡子。把胡子都揪光,跟他头发一样,一根都不剩。” 哪怕他是在骂人,糯糯的声音也好听极了。 老和尚哈哈大笑了几声,又道,“女施主不想听他的聒噪,或是不想让他听到外面的声音,用手捂住蚌壳即可。蚌壳只要挂在你脖子上,他就没有办法出来。切记,十年中务必要保证他的平安,否则你两世积累的善缘,可就消失殆尽了。” 蚌壳翻腾得更厉害了,珍珠娃骂老和尚的声音不时传出来。 钱亦绣赶紧用手捂住了蚌壳项链,那声音倒真是一下子就没有了。她暗道,原来这个空间不止是福利,还是麻烦啊。 老和尚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说,“凡事有得有失,有利有弊。蚌壳屋和珍珠娃对你有所帮助,你肯定也应该有所付出。” 这倒是。钱亦绣作了个揖道,“谢老神仙的提醒。” 出了临荷苑,便看到跳跳领着只高大健壮的灰色狼狗从临风苑里走出来。除了猴哥住在莲香水榭,动物之家的其它成员还是习惯住临风苑。 钱亦绣吓了一跳,站下没敢动。专门负责侍弄动物之家的下人江伯从临风苑里走出来,他笑道,“大姑娘莫怕,这条狼狗前两天就被跳跳领回家了。它大概是跳跳肚子里娃的爹,来了家里两天,特别讨人的喜欢。” 跳跳领着狼狗来到钱亦绣面前,它用头拱拱钱亦绣的腿,又拱拱狼狗的头。那条狼狗见状,便也用头拱拱钱亦绣的腿,还伸出长舌头冲钱亦绣笑。这个笑,就像萨摩耶一样温柔纯净,像天使一样。 冲着这个笑,钱亦绣立马爱上了它。她蹲下摸着它的头笑道,“真乖,欢迎你来我们家。你笑得这么好看,以后就叫笑笑吧。” 笑笑还有些没听懂,跳跳高兴地跳了起来,汪汪对它叫着,两只狗又旁若无人秀起了恩爱。 钱亦绣去了正院,钱三贵正坐在厅屋的罗汉床上发呆,看样子就是在等她。由于吃了红妖果,三贵爷爷的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脸色红润,精神头也足,昨天晚上还能冒着风雪在外面接她。 钱亦绣走进去,像多年前一样,一句话没话,就坐在他身旁,搂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还不时用脸蹭他的肩膀。 钱三贵拍拍她的手,说道,“绣儿,爷知道你们要帮锦娃,明天就要进京。你跟着老神仙一起,爷也放心。爷和这一大家子,要等到年后再回去。”他也不甚清楚,只知道他们会把从山里得的东西给宁王送去。他还知道,宁王拿到了那个东西,钱满江和锦娃就没有危险了。 钱亦绣忙嘱咐说,“年后你们不要着急回去,要等到我爹或是我们派人来接,你们才能回京。” 钱三贵点头,又说,“记着,不要离开老神仙。他在哪里,你就在哪里。” 钱亦绣点头应是。 快晌午的时候,张仲昆来了。钱三贵也怕孙女在冰天雪地里亏身子,所以一早就打发人去县城请他,让他给孙女把把脉,开些药。 张仲昆给钱亦绣把了脉,说她在特殊日子受了寒,要坚持吃至少半年以上的汤药,否则不利以后的生育。 钱三贵、吴氏、潘月听了都担心不已。 张仲昆笑道,“无妨,只要坚持吃药,定会调理好。” 潘月让人把曾嬷嬷叫来,嘱咐她一定要坚持把药熬好,看着钱亦绣把药吃了才行。 然后,她又红着脸请张仲昆给自己把把脉。 黄嫂子低声笑道,“我们大奶奶的小日子已经推迟了半个多月,是不是有了?” 张仲昆又给潘月把了脉,笑道,“恭喜钱少夫人,你的确已经怀了身孕。” 这个好消息让钱三贵和吴氏乐开了花,潘月和钱亦绣也喜笑言开。一个儿子,还是太单薄了些。 晌午吃的是龙凤汤,就是双头金乌龙蛇和乌骨鸡炖的汤羹。 那条大蛇打理出来,皮子暂时留着,蛇胆给张大夫,蛇肉一半动物之家吃,一半他们吃,蛇骨留着泡酒。两个蛇头,分成三分,准备带回京分别给太后、潘家、梁家,老人吃了好。此时正是隆冬季节,用盐腌着,半个多月也不会放坏。 张仲昆得了这个蛇胆高兴坏了,给了钱三贵一千两银子,不收还不行。 龙凤汤炖了一大锅,钱三贵让人给钱老头、钱老太送去一大碗,顺便告诉他们潘氏又怀孕了。又舀了一碗出来给张老太太留着,让张仲昆更是高兴不已。 饭后,钱亦绣吩咐曾嬷嬷和紫珠、蓝珠回莲香水榭整理东西,自己则扶着潘月回了望江楼,告诉她自己明天就会同老和尚和小和尚、梁锦昭等人先行去京城。借口是老神仙算到宁王妃凶多吉少,她要赶回京城安慰朱肃锦。 潘月既舍不得女儿,又可怜锦娃或许没了娘,矛盾得不行,又用帕子擦起了眼泪。 钱亦绣赶紧劝道,“娘,你现在又有宝宝了,不兴动不动就哭的……”说了几箩筐好话,才把她哄好 哄好了小娘亲,她就被静儿和明儿拉着讲故事。 两个小家伙几天没见到姐姐,该午歇了也没有一点睡意。钱亦绣想着自己又要跟他们分开很久,便牵着他们去了北窗边的美人榻上,讲起了故事。 “小兔子乖乖”“嫦娥奔月”“精卫填江”,古今都有,两个小人儿听了无数遍,还是听不够。 不过,珍珠娃那个小东西却要时常捣乱。听完了“小兔子”,他就会小声嘀咕,“幼稚。” “咦,刚刚是哥哥在说话吗?怎么声音不像啊。”静儿的耳朵尖,她听到了。 明儿摇头道,“哥哥刚刚没说话。” 钱亦绣拍拍胸口笑道,“嗯,姐姐也没听到声音,定是静儿听错了。” 讲完了“嫦娥奔月”,珍珠娃又小声说了一句,“乱讲,才不是这样。” 静儿又听到了,问道,“又是谁在说话?” 明儿懵懂道,“除了姐姐和妹妹,没听见有人说话啊。” 钱亦绣按住胸口笑道,“姐姐也没听到。” 静儿睁着奇怪的大眼睛想了一会儿,终于想通了,蹬了蹬小短腿,咯咯笑道,“静儿知道了,一定是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在讲话。他讲话的声音太小,只有静儿听到了。” 明儿忙点头说,“嗯,肯定是,弟弟也喜欢听姐姐讲故事。” 钱亦绣也表示赞同,又捂住蚌壳讲了个故事,两个小人儿有些睡意朦胧了,便让乳娘带他们去歇息。 钱亦绣又去了正院,陪着钱三贵和吴氏说了半天话。 钱三贵想着要离开孙女这么久,眼眶一直是红的。若是京城有危险,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去,什么时候才会和京里的儿女以及孙女再见面。 吴氏不知道钱三贵心里的纠结,也以为钱亦绣回京是为了安慰锦娃。笑道,“当家的越老越爱哭了。咱们年后就走,一个多月后又能见着孙女了,哭啥呀。” 钱亦绣见状,又搂着钱三贵的胳膊撒娇。吴氏嗔道,“翻年就要及笄了,还跟孩子一样。” 钱亦绣把头靠在钱三贵的肩膀上说,“我就是嫁了人生了娃,还是爷的孙女。” 吴氏拍了她一巴掌,嗔道,“天,羞死人了,这话你也说得出口。再这样口无遮拦,看以后谁敢娶你。” 暮色四合,钱老头和钱老太,以及钱大贵夫妻、钱二贵都来了归园,还带来了一些肉蛋和山珍。他们知道潘月又怀孕了,是来恭贺的。 汪氏笑道,“知道你们不缺这些东西,但也是我们的心意。” 肉蛋倒是不缺,但那些山里采的野货还是稀罕。吴氏笑着道了谢。 钱三贵留他们吃晚饭,又趁机说,“满江媳妇刚刚怀了身子,受不得舟马劳顿。或许,咱们回京的日子又要往后挪挪。”钱亦绣明天要走的事没敢告诉他们。 钱老头听了失望不已。但子嗣是大事,他也只得点头称是。 汪氏心里更是难受不已,她的善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松攀书院学习。 晚上,钱亦绣给珍珠娃做了条小短裤。 紫珠还以为是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的,笑道,“姑娘要给小少爷做,也该做小些呀。这么大的裤子,一看就是一岁大的娃穿的。” 钱亦绣笑笑没言语。 睡觉前,婆子把洗澡水抬进净房,倒入大木盆里。钱亦绣把人都打发出去,她用一个小木盆舀了一盆水。她洗过澡后,就把珍珠娃和小松鼠放出来,在小木盆里给他们洗完澡。 把值夜的白珠打发去西厢后,就把两个小东西放上床。小松鼠睡最里面,珍珠娃睡中间,她睡最外面。 她想着,以后得找个借口让珍珠娃和小松鼠出来亮亮相,这么偷偷摸摸太累人。 珍珠娃和小松鼠妹第一次睡床特别兴奋,闹了半夜。 钱亦绣好像刚睡着,就被白珠叫起来,“大姑娘,该起了,今儿要早些启程。”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二十八章搜 当启明星还在天边闪烁,钱亦绣等人,还有除了快生崽的跳跳和笑笑之外的动物之家,都在外院上了马车。 他们上车后,挥手跟送行的钱三贵和吴氏、潘月告别。即使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能看到,这三人都流着眼泪。 钱亦绣掀开窗帘又低声安慰道,“无事,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见面。” 真能很快见面吗?她其实也不确定。现在没有互联网、手机电话什么的,京城里如今到底怎样她一点都不知道。 马车向花溪码头驶去,渐渐地把花溪村、归园、荷塘月色、花果山甩在后面。 小和尚已经在码头等他们了,众人无语地弃岸登舟。 这条船是钱家的,钱三贵听老和尚说了他们或许会提前进京后,就让船家把这条船停在码头,作好一切准备,随时出发。 坐在船舱窗口,望着晨曦中的小村庄和起伏的山峦叠嶂,钱亦绣还心有余悸。 原以为这次回乡只为陪着小娘亲找寻记忆,为江爹爹和小娘亲重新恋爱作个见证。却没想到,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惊心动魄。 江爹爹肩负特殊使命提前进京,宁王妃意外去逝还来托梦,九死一生重回洞天池,取出了龙珠,洞天池没了,多了珍珠娃和松鼠妹,还看到许多似乎只有《西游记》里才会有的怪物……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渡龙珠,或者说让宁王顺利登位。 助宁王登上了大位,自家的日子应该好过许多才对,倒也没有白忙活一场。 只可怜宁王妃,好日子就快到了,却死了。死还死的有牵挂,怕儿子朱肃锦会遭罪。她还真看得起自己,竟然给自己托梦。 自己何德何能? 宁王和宁王妃恩爱了半辈子,可宁王妃最终还是要留后手,怕丈夫会情不自禁,爱她人胜过爱儿子。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最大不同。 女人无论何时,最重要的是儿子。而男人,最重要的是江山和美人。 但愿宁王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和各种诱惑,不枉宁王妃半世痴情和受过的苦。那样,朱肃锦也会好过许多。若老爹不给力,哪怕当上了太子,失去亲妈的孩子在皇宫里照样不好过。 想到朱肃锦,钱亦绣的心都在隐隐作痛。若他是自己的亲兄弟,该多好。自家虽然不是权势滔天,但一家亲人都有爱,他在自家要快乐得多…… 钱亦绣正想的入神,便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到眼前,把玻璃窗关上了。 是梁锦昭。他嗔怪道,“听说从昨天起你就开始吃药了,咋还要对着窗户吹冷风?” 钱亦绣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这位大叔,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梁锦昭是来邀约钱亦绣去小和尚的舱内劝劝他,小和尚因为皇上的原因,心情一直比较低落。老和尚说了,即使到了京城,小和尚也只能回报国寺,而不能去见老皇上一面。 猴哥也在小和尚舱里。若是有小和尚在,猴哥更愿意跟着他,毕竟跟他在一起的时间要少些得多。 钱亦绣进去对小和尚笑道,“弟弟,姐姐认了个干儿子叫珍珠娃,还有松鼠妹,他们可爱的不得了,想不想见见?” 小和尚白了她一眼,说道,“姐姐惯会说笑,你一个姑娘家,咋可能认干儿子呢。” 钱亦绣便把洞天池的事情大概讲了一下,梁锦昭也帮着解说。 小和尚听了惊讶不已,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还有这种事,不可思议。” 珍珠娃听了,便开始大叫起来,“娘,快让我出去,让他看看我是不是真的。”蚌壳也开始跳起来。 如今冬天衣裳穿得多,塞在衣裳里的蚌壳别人看不见,否则一定会把人吓着。 钱亦绣取下项链,珍珠娃和小松鼠便出来了。 小和尚看见这两个小东西真的出现在面前,稀罕得要命,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见珍珠娃只穿了件小肚兜和小裤子,又悲悯地问道,“穿得这样少,冷不冷?” 珍珠娃用小胖手捂住胯下摇头道,“不冷。若不是怕别人看到我的小雀雀,羞羞,我连裤子都不想穿。” 这熊孩子,咋啥都敢说呢? 钱亦绣的脸一下子红成了猴哥,赶紧扭过头去。 小和尚也害羞地红了脸,摇头直笑。 梁锦昭倒混然不觉,把他抱起来笑道,“因为害羞,所以才穿裤子。你明明白白说出来,岂不是更羞人?” 珍珠娃恍然大悟地说道,“可不是,我咋没想到呢?还是梁大叔聪明。” 他的话把小和尚逗得大乐。 几人在舱里玩了半天,直到曾嬷嬷来敲门,让钱亦绣回舱房喝药,才让珍珠娃和小松鼠回了蚌壳屋。 回了舱房,曾嬷嬷还问钱亦绣道,“我怎么在弘济小师傅门外隐约听到了孩子的笑声?” 钱亦绣随口说道,“是船娘的孩子,在向弘济师傅讨素食点心吃。” 专门负责做饭的船娘,的确带了个两岁的孩子在船上。 钱亦绣、梁锦昭、小和尚等人虽然归心似箭,但坐船也急不得。好在几人相熟,时常一起聊天,下棋,还有珍珠娃和动物之家的逗趣,也不觉得日子难熬。 小和尚每天还要在固定的时间跟着老和尚念经,梁锦昭除了睡觉,几乎随时都跟钱亦绣在一起。他也有借口,因为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必须要时刻保护她。同时,也不允许钱亦绣在甲板上随意走动,怕被人放冷箭。 钱亦绣也知道自己此时身负特殊使命,再想到朱肃锦身中毒箭也害怕,所以非常配合。她是好动的性子,天天窝在小船舱里十分难受,巴不得时时有人陪他说话聊天。但跟曾嬷嬷、紫珠她们,除了做针线,好像共同语言并不多,她更喜欢跟小和尚和梁锦昭说话。 梁锦昭现在可谓公私兼顾,心里乐开了花。他找着一切机会跟钱亦绣相处,怕回了京城后,钱亦绣住进深深的庭院里,自己见她一面就不容易了。 这是在船上的第九天,也是坐船的最后一天。明天上午,船到了大宝码头,就会下船坐马车。因为北方天冷,运河北边的一段封了河。 下晌,小和尚又去跟老和尚念经,船舱里只有钱亦绣和梁锦昭在下棋。钱亦绣不耐烦下围棋,觉得棋子太多,关键是她不太会下。他们下的是五子连,钱亦绣几乎盘盘赢。 她赢也是因为耍赖,悔棋。 梁锦昭每盘开局都会很认真,用不了多久就能把钱亦绣逼入死局。钱亦绣不愿意了,嘟着小嘴说道,“哎呀,这颗子我不是要往这里放的,我是要放那里的。”然后,把棋子放到另一个格子里。 钱亦绣虽然知道自己悔棋不应该,但她下棋就是喜欢赢。她过去跟朱肃锦和小和尚下五子连,朱肃锦下棋也非常认真,不会让着她,盘盘输棋的感觉非常不爽。就像前世打麻将,哪怕打不来钱的素麻将,只要被胡牌了心里都会不高兴。 小和尚还不错,她耍赖了便会笑呵呵地让着她。但小和尚实在太可爱了,她也不忍心盘盘耍赖,总得让他也赢几盘。 梁大叔可没有小正太的一点特质,钱亦绣阿姨当然不愿意输给他。所以,几乎盘盘耍赖。 梁锦昭看看她翘起的小红嘴,便会笑着把自己的棋子拿起来重新下,直到钱亦绣下赢为止。 见她赢了棋的乐呵样,梁锦昭觉得比吃了蜜还甜,看不够的看。 他们这样,连呆在蚌壳里的珍珠娃都听懂了。在钱亦绣又胜了一局开心不已的时候,珍珠娃说话了,“娘,我即使没看见也知道,你赢棋是因为你耍了赖,人家梁大叔让着你。” 钱亦绣拍了一下胸口嗔道,“傻小子,你懂什么,人人都会犯错,我也允许他改正错误呀,是他自己不改的。一条道走到黑,可不是要输棋嘛。” 珍珠娃又说,“娘,发傻的人是你。人家梁大叔故意输的,就是想看你傻乐呵。” 梁锦昭赶紧声明,“绣儿乐的时候一点都不傻。不然,我可不会为了看她乐,就输掉那多盘棋。” 被他们这一说,钱亦绣便也没有了下棋的雅兴,把棋盘推去了一边。 第二天上午便到了大宝码头,先期到这里的梁高等人把他们接下船,众人吃过斋饭,又坐马车继续赶路。 途中,小和尚和梁锦昭都来钱亦绣的车里坐着说话,把紫珠等人撵去了别的车。因为晚上要找驿站休息,坐车比坐船要慢得多。 越往北走,越感觉路上不平静,似乎有大事发生。听梁锦昭的意思,不久的某一日,将有数十万军队会出现京城周围。现在,一些远地方的军队已经开始暗中向京城靠拢了。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人里还有其他皇子的人。 钱亦绣吃惊道,“这么大的动静,皇上会不知道吗?” 梁锦昭叹道,“皇上现在的身子非常不好,许多消息不一定能传到他耳里。或许,他即使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十五天后,也就是正月二十四日下晌,他们离京城还有十几里路,老和尚和小和尚便直接往西去报国寺,分别的时候小和尚又红了眼圈。 钱亦绣猜测,老和尚执意不让小和尚见老皇上,一个是彻底掐断老皇上的执念,还有一个是保护小和尚,不让别人知道老皇上的心思。这样,小和尚以后还了俗,下一任君主对他也不会有忌惮和不喜。 梁锦昭知道龙珠藏在狭小的蚌壳里,所以也就带着钱亦绣大大方方地进了城门。 城门检查的非常严格,哪怕梁锦昭拿出令牌,表明了身份,守门的军士还是掀开钱亦绣的马车检查了一番。 刚进了城门不远,便从附近一个酒楼里出来几个护卫和内侍,说是五皇子有请。梁锦昭也认识那个内侍,的确是五皇子的人。 只得领着钱亦绣去了酒楼的一个包间。 这是钱亦绣第一次见五皇子。五皇子朱祥安三十岁左右,长得长身玉立,器宇轩昂,穿着杏黄色五爪蟒袍,头戴紫色嵌玉貂皮帽。他端坐在官椅上,正拿着茶碗在喝茶。见他们进去了,才把茶碗放下。 梁锦昭跟他抱拳道躬身,“末将参见五殿下。” 钱亦绣也曲膝福了福,说道,“臣女参见五殿下。” 五皇子先没理梁锦昭,对钱亦绣笑道,“你是珍月表妹的闺女,咱们还是亲戚。你们一家又收养了宁世王,本殿下对你和你一家也是感激不尽呐。怎么,就你回来了,你家其他人呢?” 钱亦绣说道,“我娘又怀了身孕,近段时间不宜舟马劳顿,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先回来。” “算日子,你们连年都是在路上过的。什么事这么着急?”五皇子又问。 梁锦昭接过话说道,“禀殿下,这次奉皇上之命去大慈寺接我师弟弘济。钱姑娘的家人因为不放心钱将军一人在京城,就让钱姑娘跟着我们一起回京。” 五皇子又看向梁锦昭问,“既然我父皇让你去接弘济小师傅,那接的人呢?” 梁锦昭道,“我师傅和师弟也来了京城,只不过他们已经去了报国寺。我师傅说,皇上既然已经让我师弟出了家,就不应该再去打扰出家人,让他清清静静在佛门里理佛。” “既然要在佛门里清清静静理佛,大慈寺不能理吗,来报国寺作甚?”五皇子问。 梁锦昭叹了口气,脸色凝重下来,说道,“我师傅是特意为超渡亡灵而来。” 五皇子似是一愣,“能让老神仙千里迢迢来报国寺超渡亡灵的,会是谁?” 梁锦昭摇头道,“我师傅未明说。” 五皇子点点头,又说,“本殿下奉我父皇之命在这里候着,若有可疑之人,必须搜身。我接到暗报,说你们随身携有对朝庭不利的东西。所以……呵呵,你们两个,还有你们的下人,物品,都要检查。对不起了,我也是奉命行事。” 他一抬手,就有两个婆子过来请钱亦绣去另一间,还有两个内侍来搜梁锦昭的身。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有加更。(。) 第三百二十九章交出去了 五皇子一抬手,就有两个婆子过来请钱亦绣去另一间,还有两个内侍来搜梁锦昭的身。 梁锦昭没想到五皇子敢如此放肆和无耻,气得脸通红。他之所以敢带着钱亦绣光明正大地过南门,也是因为知道南门周围在宁王的势力范围之内。不知为何,宁王的死对头五皇子会亲自出现在了这里。 他被搜身无所谓,关键是不想委屈钱亦绣。 呵道,“五殿下,你这是何意?我是朝庭三品大员,钱姑娘是珍月郡主的女儿,还是太后娘娘的重外孙女,你们岂能如此肆意妄为?” 五皇子爱莫能助道,“本殿下如此,也是没有办法。梁将军,钱姑娘,现在是非常时期,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你们还是配合的好。若是无事,我能交差,你们也能撇清干系不是。” 梁锦昭说道,“实在要搜就搜我吧,钱姑娘还是姑娘家,不能坏了她的清誉。” 五皇子道,“放心,这两位嬷嬷是宫里的嬷嬷,不会惊着钱姑娘的。” 到了这个地步,钱亦绣选择了配合。她不是真正的古代小姑娘,被人搜了身或许会悲愤欲死。她想早些脱身,早些把龙珠交出去,也能早些无事一身轻。 她对梁锦昭说道,“梁将军,五殿下也是职责所在,我愿意配合他们。” 钱亦绣跟着进了侧屋,被要求脱得只剩一个肚兜和亵/裤,两个婆子还要摸一摸,气得她羞愤难当。 好在有个空间,不止龙珠,她所有自认值钱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两个婆子自然一无所获。 最后,一个婆子还拿着钱亦绣胸前的蚌壳看了看,觉得这么小的壳装不了殿下说的比桂圆还大的东西,便放下了。说道,“听说钱姑娘家家缠万贯,怎么还戴这种不值钱的项链?” 钱亦绣道,“这小项链虽然普通,却是悲空大师开过光的。我带着它好多年,的确保佑我无病无灾的。” 搜查完出来,两个婆子摇摇头。 搜查下人和物品的人也进来,跟五皇子禀报道,“人和物品都搜了,没有特殊情况。只是,那几个牲畜太凶狠,不许人近身。” 为免节外生枝,梁锦昭看了看钱亦绣,意思是让动物之家配合。人都让他们搜了,还怕搜动物吗?钱亦绣又出去安慰猴哥和大山一家,这些人才在它们身上搜查了一遍,同样是一无所获。 五皇子见了失望不已,又对钱亦绣说了句,“得罪了,改天我会去皇祖母那里向她老人家请罪。”然后,挥挥手,让他们走了。 他们一走,五皇子对一个手下疑惑道,“难道那个情报有误?” 钱亦绣和梁锦昭出来后,没敢直接去宁王府,而是直接回了钱家。除了猴哥,其它的动物之家被人带去了宁王府。梁锦昭则是把钱亦绣送到家门口,就先进宫复命。 钱亦绣回来的突然,王寿过来禀报道,“大爷这些天一直在宫里当值,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回家了……” 钱亦绣点点头,坐轿直接回了香雪院。 留在京城的蓝珠率人在门口迎接,笑道,“奴婢已经让人准备洗澡水了,大姑娘先进屋暖和暖和。”说着,就把一个小手炉塞进钱亦绣的怀里。 终于到家了,钱亦绣累极,也困极。 等洗澡水烧好了,她又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哪怕这时候她的小日子还没完全结束,还是洗了许久不愿意出去。还是曾嬷嬷在外面喊道,“大姑娘,你这时候不宜洗得太久。” 等丫头把她的头发擦干,已经暮色四合,钱亦绣简单吃了点饭,就上床睡了。 她正在梦周公,便被人摇醒了,是蓝珠。她低声道,“大姑娘,王总管派人来说,宁王爷亲自来府里了,正在前院的外书房等着。” 钱亦绣赶紧起身穿上衣服,带着猴哥直接坐轿去了外院。在龙珠没有交出去之前,即使在家里,她也小心冀冀。 来到外书房,宁王爷正坐在上座。他似乎瘦了许多,抬头纹比之前更多了也更深了。钱亦绣进去见了礼,宁王点点头,一挥手,让下人都退了出去。 钱亦绣便把已经取出的龙珠拿了出来,说道,“小女子不辱使命,在梁将军和无名师傅,以及动物之家的保护下,历经万难把它取回来了。” 宁王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欣喜地看着那只小手上的紫色龙珠。他先跪下向龙珠磕了三个头,才起身把龙珠接过去。 真是奇怪,龙珠一到他的手里,便闪出数道紫色光芒,几秒种后才消失。 钱亦绣赶紧跪下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听老神仙说,这颗龙珠除了我这个有缘人把它取出,必须是真龙天子,才能拿在手中。若假以他人之手,不管是谁都会被灼烫至伤。” 开玩笑,刚才宁王向龙珠下跪,也就向她下了跪,她必须要把这个跪还回去。 “哦?”宁王的眼里闪过一道惊诧,之后竟然流出了眼泪,哈哈笑道,“天不负我!天不负我!有了它,许多事情都简单了。”又喃喃说道,“小容,你在天上看到了吗?龙珠到了本王的手里,本王才是真龙天子。只可惜,你不能同本王共同坐拥这大好河山……” 仔细看了龙珠片刻后,才说道,“钱姑娘,起来回话。” 钱亦绣起身,把老和尚让她取紫珠的事情有选择性地讲了讲。她只讲了路上的艰难地形的复杂,没敢讲什么怪物,什么珍珠娃松鼠妹的。 宁王听了,说道,“谢谢钱姑娘和梁将军,你们的这个功,我记着。”说完,就急急往外走去。都走到门口了,又回过身来说,“你也应该听说了,本王的王妃在已经殁了。锦儿一直悲痛万分,不能自拔。他跟你最说得来,你要多开导开导他。” 钱亦绣曲了曲膝说,“是。” 当宁王消失在茫茫夜色里,钱亦绣的心才放了下来。烫手的炭圆终于交出去了,她也没有了任何负担。 只不过,她一点都不轻松。朱肃锦,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真想马上见到他。正低头沉吟,便听见一阵哇哇的叫声,接着一个红影闪过来,竟是几月不见的猴妹。 PS:谢谢亲的月票和订阅以及各种支持,感谢!(。) 第三百三十章归天 皇宫太极殿里灯火通明,已经瘦得脱了形的皇上坐在龙案前,他身后站?32??大太监崔公公。梁锦昭走了许久,皇上还在发呆,他喃喃说道,“绩儿不来见朕!他都到京城了,却不来见朕!”又深深叹了口气,拍拍龙椅扶手说,“哎,朕这么多儿子拚了命抢的东西,他竟然一点都不喜欢……” 皇上在年前就接到暗卫送来的信,知道朱肃绩不愿意进宫继承大统,老神仙也不希望他继位,失望不已。自己惮精竭力治理的大好河山,总想交给他最喜欢的后人。而且,他一直着力培养的张家、梁家、岳家及一些拥戴先太子的文臣,也都能为朱肃绩所用。若换成别人,还真压制不住老大。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准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崔公公脑袋垂得更低了,低声宽慰道,“皇上,小主子或许是太劳累了,先回报国寺歇息一番。等歇息好了,就会来看您。” 皇上摇头道,“他不想继位了,不来看朕也好,省得碍了别人的眼。他若有个好歹,朕也没脸去见皇后和昌儿。” 皇上靠在龙椅上考虑了一阵,又疲惫地说,“朕这段时日愈发觉得精力不济,或许,朕的大限快到了。罢了……定了吧。去,招张峰正、翟树、梁则重、岳峰、付青宏几人连夜进宫,再把八皇子也传来。” 他想趁自己还有些时日,争取帮八儿子朱祥熙把障碍扫清。老五好办,手下的人不成大器。关键是老大不好对付,戾气又重,得想办法出其不意地先把人钳制住。 崔公公躬了躬身,说道,“奴才遵旨。” 便赶紧出去让人去传唤。可刚到门口,就退了回来。 原来是宁王来了,还带了一些带刀侍卫,把守住了太极殿的大门,原先守门的侍卫不知为何不见了。 当皇上看到崔公公退回来,又看见宁王朱祥盛身着戎装腰戴佩剑地大步流星走进来时,便明白过来。 他冷笑道,“老大,朕还没死,你就要造反了?” 宁王没答话,大步走到龙案前,先恭恭敬敬跪下给皇上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站直。直视着皇上说道,“父皇,儿臣长到四十岁,自认为修德、修身、修性、修心样样做得好,已经具备一个明君的所有条件。而且,为您保家卫国,为您把外敌打回老家再不敢来犯。可您为什么就那么不待见我?您把比我差得远的兄弟们一个个扶持起来,却一年复一年地打压着儿臣,恨不能让儿臣永世不得身。只因为我生母的关系?” 又咧着嘴角笑笑,说道,“放心,后人会认为我的生母是您的闽德妃,她恭顺贤淑,雍容大度,她不是无所出,她有儿子,就是您的长子朱祥盛……顶多,儿臣把再她的年龄改大八岁。” 皇上气得手都在发抖,拍着龙案大声骂道,“你这个逆子,竟敢如此跟朕讲话!来人!” 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崔公公跪下磕头的声音和哭声。 宁王来到龙案前,站在皇上的对面冷笑道,“逆子?父慈子教,这么多年,您对儿臣慈善过吗?” 他如愿在皇上脸上看到怒不可遏,又笑道,“父皇,您收到了几颗假龙珠?五皇弟,六皇弟,八皇弟,好像都献过吧?比桂圆大一圈,淡紫色,光彩夺目,里面还发着金色的光芒。呵呵,父皇还是留了一手,没有把所有的特征都说出来吧?”又低了低腰身,脑袋凑过去放低声音说,“龙珠里发的不是一般的金色光芒,而是金色莲花的光芒,对吧?” 皇上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宁王问道,“你怎么知道?” 宁王的左手握成拳头伸到皇上的面前,慢慢打开,手心里竟然有一颗紫色珠子。珠子比桂圆大一圈,淡紫色,光彩夺目,紫色的光里又闪着金色莲花的光芒,跟皇上梦中的龙珠一模一样 皇上情不自禁就伸手去拿,宁王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去,把龙珠紧紧握了起来。 皇上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视线一直追随着宁王那只握龙珠的手。 宁王右手从怀里抽出一个诏书摆在龙案上,竟然是传位于朱祥盛的诏书。他一字一字地说道,“父皇,您盖玉玺吧,盖了玉玺,龙珠就给您,让您如愿带到天上去。若您不盖玉玺,儿臣就把这颗龙珠捏碎。不信,您就试试。” 皇上此时觉得身体如被抽空了一般,轻得像一张纸。他看看龙珠,又看看嘴角明明咧着笑,可就是一身戾气的大儿子。他现在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只得气若游丝地说道,“罢了,罢了,这天下你想要,就拿去吧。”接着,给崔公公使了个眼色。 崔公公慌忙爬起来,在皇上坐着的龙椅旁的一个暗格中拿出玉玺,在诏书上盖下。 宁王满意地点点头,一把把诏书收入怀中。 皇上面如死灰,流着眼泪喃喃自语道,“天下还是归宁了,朱家王朝不知还能否世代传下去。朕惮精竭力几十年,把大乾建设得繁荣昌盛。本以为有脸去见老祖宗,可是……” 宁王说道,“‘天下归宁,大乾将落’,不过是厉王和叶家让番僧编造的谣言,目的是栽赃陷害于我。父皇竟然信以为真,处处打压于儿臣,真是让儿子伤心呐……不过还请父皇放宽心,儿子会让朱家的大乾王朝世代相传。” 他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左手心里的龙珠开始发烫,而且越来越烫。 是时候该交出去了。 宁王说完话后,就躬身双手把龙珠捧着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想起身接龙珠,可已经身不由己,只得坐着恭敬地把龙珠接过。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龙珠,眼神越来越虚无,仿佛看到高祖帝在天上招唤他。 他扯了扯嘴角,浑浊的双眼又转向宁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他说,“朕如了你的意,也望你能善待其他几个兄弟。” 宁王本来已经变得平和的眼神又犀利起来,说道,“我善待他们?他们又何曾善待过我?我只有一个儿子,他们却恨不能赶尽杀绝,最终害死了与我患难与共的王妃。父皇,那时候,你怎么不请他们高抬高抬贵手,善待于我?” 见老皇上的嘴角动了几下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越来越无神,可还是祈求地看着他。又道,“请父皇放心,除了老五,儿臣定会善待其他兄弟。” 老皇上长叹一口气,就倒在龙椅背上断了气。 宁王大呵一声,“来人。” 门外的几个人走了进来,其中还包括万二牛和钱满江。 …… 天色已经大亮,钱亦绣还在睡懒觉。曾嬷嬷心疼她劳累了一路,又是在特殊日子里劳累,也就没忍心叫她。 曾嬷嬷带着几个丫头在上屋做着针线,跟蓝珠讲着归园的风景是如何漂亮,让蓝珠等没去过的丫头眼馋不已。 正说笑着,就见守门的小丫头领着王寿慌慌张张走进来。王寿平时的的性子非常稳,他这样也吓了曾嬷嬷一大跳。 曾嬷嬷忙起身问道,“哎呦,出了什么事,王管慌成这样?” 王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道,“快,快,我要见大姑娘,出大事了,皇上驾崩了。” 他的话声一落,唬得屋里的人都慌了起来。 曾嬷嬷和蓝珠、紫珠赶紧跑进卧房把钱亦绣喊醒,“大姑娘快醒醒,王管家来禀,说是大事了,皇上驾崩了。” 钱亦绣还在梦周公,被她们摇醒,慌忙坐起来。她愣了愣神,才想到,老和尚曾说“龙珠现世之时,真龙归天之日”。宁王拿到龙珠肯定会去皇宫,老皇帝见了龙珠,也就会死了。 她赶紧穿上衣裳,丫头们帮她简单梳洗了一番,便来到厅里。 王寿见钱亦绣出来了,忙上前禀道,“大姑娘,昨天夜里时京城不知为何就戒了严。刚刚各处就贴了告示,说先皇乾文帝夜里驾崩了,宁王即位,下旨全国举哀。” 钱亦绣早有了心里准备,也不甚慌张,忙吩咐道,“王管家赶紧让家里人换素服,再带人把家里重新布置一番。” 王寿点点头,忙往外走去。 钱亦绣又问,“我爹还没消息?” 王寿站下摇摇头,就抬脚走了。 江爹爹没回来,还是让钱亦绣担心不已。不知道宁王搞没搞宫廷政变,或是逼宫什么的。若那样,总会有人死去。 钱亦绣和下人们又都换上了素服,把头上的金银玉翠首饰取了下来,换成木簪。 大乾朝规定,皇上驾崩,凡在京的文武百官,及一品至五品的命妇,都要进宫哭丧。钱亦绣没有封诰,除了江爹爹,有封诰的家人都在老家,那么自己只需要穿着素服表示哀伤即可。当然,还不能听戏,不能吃浑……要如何守丧,她不算很清楚,到时听王寿和曾嬷嬷他们的就是了。 老皇上乾文帝算得上仁君,又是自己嫡亲的舅姥爷,虽然只见过两面,钱亦绣还是有些难过。不知道太后娘娘、朱肃锦怎么样了,特别是小和尚,尽管有了心里准备,肯定还是会非常难过。 昨天回京后,直接让下人给太后和潘姥爷把双头金乌蛇送去了,不知道太后吃到嘴里没有。她已经七十五岁了,丧子之痛肯定会让她大受大击,希望她老人家能够挺过这一劫。 钱亦绣或带着人做做针线,或是关着门把珍珠娃和松鼠妹放出来玩玩。珍珠娃现在已经被钱亦绣教导得比较听话,不该出声的时候坚决不能出声。否则,钱亦绣就说要用给布把蚌壳包起来。 因为,珍珠娃无意中说漏了嘴,说若把蚌壳用红布包起来,他就看到不外面或是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住在小房子里十分寂寞,若再不能听到外面的声音,那也太没有意思了。虽然有松鼠陪着他玩,但松鼠妹不会讲话。 第二日晚上,钱满江才派人给钱亦绣送了信回来,说他在宫里一切都好,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他还要再等一些时候才能回家。让钱亦绣千万不要出门,安安心心呆在家里。 钱亦绣便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即使是想去看看朱肃锦,都只有忍着。他如今已经住去了宫里,还要忙着为先帝哭灵守灵,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 她虽然在家里,也不时会有一些消息传进来。有潘姥爷和潘舅舅来说的,也有梁锦昭来看钱亦绣时说的,还有王寿在街上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据说,五皇子的生母柳淑妃因舍不下先皇,先皇驾崩的当晚就跟着驾鹤归去。五皇子朱祥安因不满先皇传位于新帝,竟然带人逼宫造反,已被圈禁起来。同时,鼓动朱祥安造反的王家、崔家、晋家、谢家都已收监,等待三司会审后发落。新皇已经认先皇的闽德妃为母,闽德妃无子,本以为会晚景凄凉,却有这么好的大馅饼掉下。还听说,新皇会大赦天下,会加恩科……总之五花八门,有宫里的,也有民间的。 半个多月后的一个下晌,钱亦绣坐在院子里的桃树下晒太阳。早春的阳光暖暖的,柔柔的,晒得人直泛困。去年嫁接过的桃花已经开花了,粉色的花瓣美艳妖娆,芬芳馥郁,偶尔还随着微风会飘下几朵,落在她的头上脸上。 她半闭着眼睛,眼前一片粉红。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妹妹好悠闲。” 钱亦绣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许久未见面的朱肃锦。 她忙起身回过头,见朱肃锦一身素服站在那里。他长高了,也更清瘦了,眼里已经没有了她所熟悉的那抹笑意,和时不时散发出的小屁孩特有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与宁王十分相像的刚硬,还有……几分忧伤。 钱亦绣竟然觉得,或许出不了几年,他的额上也会出现一道深深的抬头纹。 钱亦绣的眼眶热起来,她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在他光滑的前额上抹了抹,似要把那道不存在的抬头纹抹平。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哥哥,你变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三十一章表白 钱亦绣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哥哥,你变了。” 朱肃锦抬手把33钱亦绣的手抓住拿下来,还是紧紧握在手里。他觉得,抓住这只小手,他悲伤的心就平静了好多。 他直直地看着她说道,“妹妹,我母妃死了。”说完,眼圈便红了。 钱亦绣也红了眼圈,说道,“宁王妃那么好的人,老天真是不长眼。” 朱肃锦又说,“我母妃是我害死的。若我不是着了坏人的道,下车自己骑马跑回家,就不会身中毒箭,我母妃也不会死……” 钱亦绣拉着他进了屋里,两人坐在圆桌边的锦凳上,朱肃锦拉着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钱亦绣宽慰他道,“哥哥,这件事也能不怨你,都是那些坏人处心积虑想害你。” 朱肃锦摇头道,“怎么不怨我?我父皇和母妃经常嘱咐我要小心,凡事多考虑,不要冲动,说那些人时刻都想要我的命。可我还是冲动了,上当了。我父皇虽然嘴上没明说,我知道他心里是怨我的。我蠢,真蠢。” 说着,便捶了两下自己的脑袋,爬在桌上哭起来。但并不像之前那样放开声音哭,而是极力忍着,声音呜呜咽咽。 看到他这样,钱亦绣也伤心极了,起身抱住他,流着眼泪说,“哥哥,这不能怪你。你是在乡下长大的,乡人纯朴,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咱们家氛围又那么好,更不需要防备自己人了。长年累月,已经形成了不设防的习惯,这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改掉的。他们或许就是知道你的本性,才设的这个局。” 朱肃锦反过身抱住钱亦绣的腰,把头埋在她胸前呜咽道,“妹妹,我母妃死了,我就再没有亲人了。余先生说,以后,我也不能把父皇看成父亲,而是要看成君王。我们也不再是父子关系,而是君臣关系。我和你们也是君臣关系,也不能再管娘亲叫娘了,那样会给你们招祸,会招致言官的弹劾。如今,我无父无母,无手足兄弟了。哦,还有一个同胞姐姐,可这么多年了,我竟然从来没有见过她。当了皇子又怎样呢?失去太多东西了。我现在已经住去了东宫,可偌大一个宫里,除了下人,就只有我一个人……” 钱亦绣赶紧说道,“哥哥,有些话以后就不能讲出来了,放在心里就好。” 朱肃锦道,“我谁都没有讲,只跟你讲。妹妹,我父皇昨天说,他登基大典的时候就会封我为太子,之后便要给我指婚。妹妹,绣儿,嫁给我吧。那样,我在宫里就不孤单了,我还有你。” 说完,便抬起头来望着她。 看着朱肃锦祈求的眼神,钱亦绣为难极了。 今生,共有两个男人当面向她表白,一个是梁锦昭,一个是朱肃锦。这两个人,钱亦绣最心疼的当然是一起长大的小哥哥——锦娃。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渡过了无数难忘的岁月,一起经历了贫穷和困苦,一起把家园越建越好…… 若是朱肃锦和梁锦昭一起掉进河里,问她先救谁,她的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是先求锦娃。因为她知道,腿长手长的梁锦昭会自己爬上岸,而她的小哥哥必须要靠她拉上来。 可是,让她嫁给他,她还没想过。从小,她一直把他当弟弟,更确且地说是当儿子…… 朱肃锦看到钱亦绣没有回答,又恳求道,“妹妹,绣儿,嫁给我。你不用怕,为了你,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我不会再冲动了。我会努力像我父皇一样,做个好皇帝,给你们最好的生活。” 钱亦绣暗道,你父皇好像没有给妻儿好的生活吧?当然,以后的妻儿就不一定了。 钱亦绣十分矛盾,想拒绝,可又拒绝不出口,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低声说道,“哥哥,这种事,你让我再好好想想吧。” 她要再想想,是随自己的心,还是随自己的情…… 朱肃锦也知道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了,点点头说,“好,妹妹再想想。不过,你不能拒绝,只能当我的太子妃。” 一听“太子妃”三个子,钱亦绣便有些清醒过来。有了太子妃,那还有没有良娣、良媛呢? 她实在不喜欢皇宫,她的智商好像玩不了宫斗。但看到他殷殷的目光,她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舍不得他难过,也舍不得他孤单。 两人又说起了太后的身体状况。朱肃锦说太后心胸豁达开阔,先皇刚去逝的前几天伤心过度,病了。经过太医的诊治后,这两天似乎又好些了。 钱亦绣听了才放心。 朱肃锦听说潘月又怀了身孕,而且,钱满江已经派人去接他们了,脸上才有了些笑意。在他心底深处,他还是习惯把钱家人看成自己真正的家人。 两人正说着话,去院子外面玩耍的猴哥和猴妹跑回来了。朱肃锦也好久没见到猴哥了,握着它的手说,“谢谢你媳妇,若不是它以最快的速度把我扛回王府,我的命就没了。” 猴哥脉脉含情地看了猴妹一眼,意思是你真能干,让哥哥我脸上也有光。 猴妹也冲猴哥笑笑,还不好意思地捂了下脸。 看它们这样,朱肃锦又若有所指地说,“妹妹,看看它们,不就是兄妹变成夫妻的吗?人家过得多幸福。” 天色暗下来,钱亦绣亲自去后院的小厨房做了朱肃锦过去爱吃的两个素菜及一道甜品,糖醋金莲藕、双色山珍和金莲藕冻。 朱肃锦站在门口陪着她,视线随着她的走动而移动,让钱亦绣有些脸红又无可奈何。 吃过晚饭,朱肃锦才回了皇宫。 他直接去了太极殿,身着龙袍的乾武帝正在龙案前批阅奏折。因为举丧,许多奏折都积攒下来,他只有晚上和夜里批阅。 乾武帝见儿子来了,也没抬头,说道,“等朕半刻钟。” 他把奏折批写完后,才放下手中的笔,问道,“这么晚了,锦儿有何事?”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二章放手了 乾武帝把奏折批写完后,才放下手中的笔,问道,“这么晚了,锦儿有?33??事?” 朱肃锦躬身说道,“禀父皇,儿臣想娶妹——哦,儿臣想娶钱满江将军之女钱姑娘,请父皇恩准。”说完,又躬了躬身。 乾武帝看了儿子一眼,断然否决道,“不行,朕不同意。” 朱肃锦一听就有些愣住了,父皇之前对钱亦绣的印象非常好啊,说她精明目光远大,钱家良善,钱将军忠勇,后来更是靠着玻璃工场的那么多银子办了许多事。又赶紧磕了个头说,“父皇,儿臣的妹妹聪慧美丽,儿臣同她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儿臣心悦她,只想娶她……求父皇成全。”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乾武帝身体靠在龙椅背上,看了朱肃锦一会儿,才说道,“若是以前,朕也曾经想过要成全你。但是,后来改主意了。” “为何?”朱肃锦不解道。 乾武帝说,“你愿意让她同另几个女人一起服侍你,或者说她愿意跟另几个女人一起服侍你吗?” 朱肃锦又磕了一个头,绝然说道,“父皇,儿臣娶她一个,足以。” 乾武帝冷笑道,“若她生不出儿子呢?” 朱肃锦笑起来,脸上也有了些红晕,他觉得这怎么可能呢。说道,“我们一直生下去,不会生不出儿子。” 乾武帝的脸微沉,斥道,“生儿生女天注定,你说了能算吗?朕之前有八个女人,如今四十岁了,也只有你母妃生了你一个儿子……锦儿,父皇在你母妃闭眼前答应过她,朕会让你平平安安,朕的皇位只能由你继承。朕先给你放句话,你记在心里就行了。为了你能顺利继承大位,朕也不想再生儿子了。除了追封你母妃为元后,朕今后也不会再立皇后。女人会有,但决对不会让她们再生孩子。那么,绵延子嗣只能靠你了。你说说看,你只娶一个女人,怎么够!” 朱肃锦倔强地说,“儿臣还是想娶绣儿,求父皇再生龙子,继承大位。” 乾武帝勃然大怒,拍着龙案大骂道,“逆子,为了这个江山,朕忍辱负重几十年,你母妃还丢掉了性命,你居然敢轻言放弃!你以为你放弃了,就能泛舟湖上,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朕或许能再有其他龙子,但凭你是朕的嫡长子,是朕最心爱女人的独子,他若想安安心心地坐拥江山,岂能容你活下去?容钱姑娘活下去?先太子夫妇就是先例。” 朱肃锦一下子坐在腿上,一时无语。先太子夫妇已经死了,弘济又在当和尚。这几个人的命运,不是他对绣儿承诺的。 乾武帝又变换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父皇虽然跟钱姑娘见面的次数不多,也看得出她不是个大度能容人的。她若嫁给你,要的不止是宠冠后宫,还不会允许你娶其他的女人。哪怕她生不出儿子,她也不会让你再娶女人。那时候,你是要子嗣,还是要女人?” 朱肃锦知道,这的确是钱亦绣的风格,呆呆地沉默不语。 乾武帝又说,“再说,为了朕的这个江山,多少人家鼎力支持,倾囊而出,甚至丢掉性命。对于这些人家,咱们必须要有所回报。而他们认为最好的回报,就是联姻。还有那些在朝中势力大却又没有完全臣服于朕的,又必须要拉拢。这么多人家,光父皇纳妃,还不够。所以,必须给你多娶女人。这样,钱姑娘能心甘情愿嫁给你?” 朱肃锦来的时候是信心满满,此时被乾武帝驳得哑口无言,心里酸涩不已。他想娶钱亦绣,想给她给他们的孩子一份最好的生活,可听父皇的意思,他竟是无法做到。不当皇上,绣儿会送命。当了皇上,绣儿会痛苦。 乾武帝看儿子有些松动了,心下满意。说道,“锦儿,你若真心对钱姑娘好,就选择放手吧,让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嫁只衷情于她一人的男人。若强行把她娶进宫,你为难,她也不会幸福。” 朱肃锦眼里涌上了眼泪,哽咽道,“父皇,儿臣,儿臣……” 看到独子这样,乾武帝心里气恼不已,忍不住握了握拳头。若不是看在那个女子为他取出龙珠,钱家人良善养大了独子,钱满江忠心耿耿,这个把儿子迷得方寸大乱宁愿放弃江山的人,他都不想让她存活于世。 他收敛了眼中的几分杀气,又耐着性子说道,“你不能给钱姑娘幸福,就不如让她嫁给心仪她的梁锦昭。你跟钱姑娘的感情胜似亲兄妹,她的丈夫就是你最大的助力。你跟为父不同,为父行伍出身,可以带军打仗。而你,必须要靠臣子为你保家卫国。梁锦昭是老神仙的弟子,有奇才,又年少,是父皇为你培养的保江山的栋梁。对于他,你必须要拉拢,施恩。他心仪钱姑娘,朝中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次更是帮助钱姑娘取出了龙珠,父皇才能顺利地继承大位。否则,我们肯定要起兵逼宫,这样大费周折,即使得了天下,名声也不好听。况且,现在大乾周边,除了大元朝在修养生息,其它几个国家都蠢蠢欲动,羡慕我朝的繁华富庶。他们什么时候会起兵进犯,谁都说不准……” 最后,乾武帝挥了挥手,疲惫地说道,“你母妃临到死,都放心不下你,想让你老死而不是意外之死。为了对得起你母妃,为了江山社稷,你也不该陷在儿女私情里。回去吧,好好想想朕的这些话。” 朱肃锦磕了一个头,起身走了。 出了太极殿,朱肃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已经看到了父皇眼里的那一丝杀机,他不敢当着父皇的面落泪。 回头望望灯火通明的太极殿,那里面坐着的人是君,是翻手云覆手雨的真龙天子。他再也不是那个虽然威严却不失慈爱的父亲了,在他的心里,永远是江山第一。谁若挡了他的道,谁就会死。若是母妃还活着,该多好。能够说服他的,愿意帮自己的,只有母妃,可惜母妃再也回不来了。 朱肃锦又转过身望向夜空,天上的那轮明月皎洁纯净,美的令人眩目。它也在静静地看着他,似乎知道他忧伤,便洒下柔光轻轻抚慰他。 之前,他一直以为妹妹就是幽谷中的兰花。他耐着性子等待,等她吐露芬芳了,就能揽入怀中,带入家中。她只为他吐艳,他只为她倾心。 可今天他才知道,妹妹就是天上的那轮明月,美丽皎洁,却不属于他。当他伤心的时候,她会默默地抚慰他帮助他,但他永远无法拥有她。 放手吧,为了她能够一生快乐……努力吧,在父皇给他铺就的道路上…… 朱肃锦的贴身太监小郑子躬身道,“殿下,更深露重,请快些回宫吧。” 而钱家,钱亦绣躺在床上反来覆去睡不着,还不住地叹着气,她不知该如何选择。她来大乾这么久,除了朱肃锦和小和尚,接触最多的外男就是梁锦昭了。她一直觉得他不错,自己救过他,他也帮过自己不少忙,彼此也算了解。可以这么说,他是她到目前为止唯一想嫁的男人。只是因为他的娘,他们才没有进一步发展下去。 而朱肃锦,她心疼他,像弟弟一样心疼他,舍不得他难过,想保护他,让他快乐。可是,皇宫的确不是她想进的地方。 躺在她旁边的珍珠娃说道,“娘,你别翻来覆去地折腾,人家睡不着。” 钱亦绣没好气地说,“嫌我折腾,你就回蚌壳里去。” 珍珠娃撇了撇小红嘴,说道,“娘,你自我感觉太好了,还为这个睡不着觉。你放心,你当不了皇后。你前几辈子积攒的福泽虽然够多,但是你这辈子遇到的好事太多,用了不少进去。现在剩下的福泽,已经不够你当皇后了。” 钱亦绣不高兴了,用手弹了珍珠娃一个脑崩儿,说道,“是我不想嫁进皇宫好不好。若我想当皇后,嫁给朱肃锦就是了。” 珍珠娃说,“你没有当皇后的命,你嫁给朱肃锦只有两个结果。” “什么结果?”钱亦绣翻身看着珍珠娃问道。虽然罗帐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珍珠娃身体发着十分微弱的光,所以还是能隐约地看见他。 珍珠娃说,“这两个结果就是,一个是朱肃锦当不上皇上,你们两个一起早死。一个是你死了后,他再当皇上。” 钱亦绣气得要命,又弹了他两个脑崩儿,气道,“你还会看命啊。既然这样,你就看看我能嫁给谁,将来生几个孩子。” 珍珠摸着发疼的脑门,气鼓鼓地说,“我不会算命,我只是知道你剩下的福泽不够了。福泽不够的人,是不可能当皇后的。”说完,就气哼哼地侧过身,给她一个后脑勺。 或许,他说的也对。 钱亦绣闭上眼睛,一觉到天明。蓝珠在外面敲了门,才把她叫醒。 因为珍珠娃和小松鼠想出来玩和睡觉,回家后她就没让丫头在卧房里值夜,还把门插上。虽然曾嬷嬷和丫头们都纳闷不已,但也只有随她。 晌午,朱肃锦遣小郑子给钱亦绣送了封信来。信中写道,妹妹,对不起,我放手了。珍重!兄,肃锦。 简单明了,没有废话。 他昨天的决心和誓言似乎还萦绕在耳边,今天就断得干干净争。 以后,他们只是兄妹,不,更确且地说是君臣。这样,也好…… 这虽然是钱亦绣一直想要的结果。但结果出来了,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晚上,江爹爹终于从宫里回来了。 现在江爹爹十分忙碌,她回来的大半个月里,他只回来一个晚上。她看他极累,便没多打扰他,说了几句要紧话后,就让他歇息。第二天,他又急匆匆地走了。 跟对了人,再忙都是一身劲。等过些日子,论功行赏,江爹爹或许也会升官发财。特别是自己取龙珠的大功,或不好光明正大奖励自己,肯定也会奖在他身上。 钱满江直接来到香雪院,他的脸色有些凝重,直接遣退了下人们。 钱亦绣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问道,“爹,是有什么事情吗?” 钱满江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又招呼钱亦绣在身边坐下,说道,“是这样,今天皇上招我去说了几句话。意思是,殿下是他的独子,不仅肩负着天下重任,也必须广纳妃妾,及早开枝散叶。册封太子的诏书一下,就会给他赐婚,同时赐太子妃、太子良娣、太子良媛。” 说完,就仔细观察女儿的脸色。见女儿虽然有些微怔,但也没有失望或者痛苦的神色出现,也就放了心。他知道女儿的个性,女儿外表温柔,实际上非常有主意,不会喜欢与人共侍一夫。女儿这样,也就说明她没有对殿下有非分之想。 之前,他就不愿意女儿进宫。后来了解了女儿的个性,就觉得她更不适合当皇家的女人。他虽然效命于过去的宁王现在的皇上,他也更知道皇上的脾气禀性。皇上的手段,直接又狠戾。 他对女儿非常满意,神色也就轻松下来,又说道,“皇上还透露,以后或许还会为你赐婚。” 钱亦绣吓一跳,忙说道,“他可别乱点鸳鸯谱,随便让我嫁给哪个男人。” 钱满江不赞同地说道,“闺女,你已经进京这么久了,怎么还不知道‘君让臣死,臣就不得不死’的道理?皇上赐婚,不管赐的是哪家,咱们都只有认。”见女儿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又说,“放心,皇上还说他心里记着你取龙珠和咱们家收养殿下的功劳,他应该不会乱点鸳鸯。” 钱亦绣还是有些不放心,说道,“可是,他认为好的,咱们不见得认为好呀。”又嘟嘴埋怨道,“爹该说我已经定亲了的。” “定了谁?梁家吗?人家都知道咱们已经退亲了。”钱满江道。 钱亦绣在坠坠不安中,也等来了新皇乾武帝的登基大典隆重举行。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三章从龙之功 三月十五日,新皇乾武帝的登基大典隆重举行。乾武帝又册封前太后为?34??皇太后,先帝的闽德妃为皇太后,已经死去的原宁王妃孙氏为元后,嫡长子朱肃锦为太子。 同时,又封付明兰为太子妃,黄灵儿为太子良娣,霍淑琴为太子良媛,于明年三月同时完婚。皇家跟百姓家不同,虽重孝道,但子嗣更重要,守孝一年即可。 钱亦绣听了这个消息,半天反应不过来。付明兰和黄灵儿是最好的手帕交,这以后的关系就是大小老婆的关系,让她们怎么相处?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真的上演娥皇女英的姐妹情深。 不过付明兰和黄灵儿的本性都不错,一个温柔贤淑,一个娇憨活泼,而且两个长的都漂亮。黄灵儿虽然是在太丰大长公主府长大的,但并不是大长公主的骨血,只是黄老驸马弟弟的重孙女,所以只让她当了太子良娣。而付明兰是太皇太后的重侄孙女,又是付家的嫡长女,所以当了太子妃。 霍淑琴钱亦绣没见过,更不了解,听说是霍立仁的嫡妹,长得也漂亮。 希望朱肃锦能够雨露均沾,把几个漂亮小娘子都安慰好,不要内院起火。 有时候,钱亦绣就会想,若是把她封成这三个女人中的一个,她会怎么办。想破脑袋也只有一条路,就是钻进蚌壳屋到一个偏远的地方,稳姓埋名,过低调的生活。为了不给娘家招祸,她还只能在皇宫里玩失踪。 让她领导一群女人为一个男人提供各种服务,她不愿意。她有后路,她敢嘛要受那个鸟气? 若是没有后路,那朱肃锦只能宠她,宠她,还是宠她。当然,她这样,乾武帝肯定不会放过她。但是,让她的男人,还是她从小调教大的锦娃,跟众多女人雨露均沾后,再来宠幸她,她不愿意。最后的结果,不是她被收拾,就是她无可耐何地妥协…… 想到这些,她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朱肃锦。他是个懂她的好哥哥,知道她的个性,才选择了放手。 不过,想到乾武帝说的要给她赐婚,又是有些惴惴不安。她觉得,乾武帝就是冲着自家养育大朱肃锦,和自己冒着生命危险去取龙珠,也不应该给她赐一门遭心的婚事。 事已到此,她还是觉得梁大叔是最好的人选。虽然老娘不太好搞定,但梁大叔人好,知根知底,又承诺过只娶她一个女人,家庭氛围也不错。这比把她跟一个不认识不了解的男人捆在一起好得多。 紧接着,朝堂也进行了大换血。最吸引眼球的就是,皇上同意张峰正辞去首辅职务,告老还乡。任命了原次辅翟树为首辅,统领内阁。付太后的娘家侄子,原户部侍朗,付明兰的祖父付青宏也入阁当了大学士。 五军都督府都督、厉部尚书、兵部尚书、御林军统领等关键岗位的人,都换了。 有从龙之功的许多人家都加官进爵。 钱家也不例外,钱满江被封为御林军正三品将军,是保卫皇上的近臣。进了三品官的行列,就算大员高官了。而且,皇上私下还给钱满江透了底,等钱三贵回来的时候,会把乡恩伯进升为乡恩侯。 梁家可以说是有喜有悲,喜的是梁锦昭跟对了人,被封为二品的中军都督府佥事。是大乾最年轻的二品大员。 而梁锦昭的爹卫国公梁宜谦,因为站队时犹豫,最后因为“重病”才交出军权,让皇上十分不待见。但看在梁老国公和梁锦昭的面子上,也没说换下他的职务。 但梁老国公却对儿子说,“你的职位是在皇上身边保卫他的安全,如今他已是不相信你,还是主动去把这个官辞了。” 于是父子两个去辞官,乾武帝还不愿意,说,“梁副统领有能力,朕欣赏之。” 梁宜谦感动的热泪盈眶,磕头感谢皇恩浩荡,但自己身体实在不好,实难再肩负御林军副统领的重任。 最后,皇上只得恩准,又封了他一个定国将军的散官。 万二牛则补了这个缺,当上了御林军副统领。 三十日这天,钱满江休沐,钱亦绣吃过早饭便去了惜月阁。一个主子领着一群下人住一个大院子,真的孤单又寂寞。好在美人姥爷时不时地会来陪陪她,小姑姑也来过两次。 钱满江也想闺女,拉着她在廊下坐着喝茶聊天,他们都不记得有多久父女两个没有这么轻松惬意地聊天了。 春日的阳光温暖而明媚,院子里的许多花儿都开了,让人心情大好。 听江爹爹讲着宫里和朝庭的各种八卦,满足着钱亦绣的好奇心。特别是说到三贵爷爷和小娘亲快回来了,两人更是开心不已。 小娘亲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一般怀胎三个月后就稳了,路上又主要是坐船,应该没什么大碍。 下晌家里来了一个久违的客人,小和尚。小和尚更加清瘦了,平和的目光里带了些许忧郁。 小和尚也是钱亦绣从小心疼到大的弟弟,看到他这样,她也心疼。 他说他是来辞行的,给先皇做完了法事,超渡了亡灵,他们也该回大慈寺去了。 小和尚说,“可惜,走得太匆忙,都没能等到婶子和静儿他们来京。”他又拿出了一串紫檀佛珠出来说,“这是贫僧给未出世的弟弟或是妹妹的礼物。佛珠已经请贫僧师傅开过光了,定能护佑他(她)平安长大。” 钱亦绣接过来,道了谢。 小和尚又说,“能不能把我师兄和梁老施主请来,最好把锦……哦,把太子也请来,我这一走,咱们又要年底才能见面了。” 梁老国公是从小关心他到大的,梁锦昭和朱肃锦是他玩得好的。 钱满江又派人去东宫和梁家请人。 大概半个多时辰,梁老国公和梁锦昭就来了。 梁老国公不好进内院,钱满江领着小和尚去外院见他们,钱亦绣自己就回了香雪院。 梁老国公安慰了小和尚一阵,说先帝仁德,又如愿带着龙珠归天,属于求仁得仁了。只要他过得好,活得快乐,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才放心。 小和尚连连点头,说他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他也知道这个理儿,只是心里有些过不去,过阵子他便会好了。 梁老国公点头,又道,“我和钱将军有事要谈,你们年青人自去玩吧。” 小和尚也想跟钱亦绣多叙叙话,便起身说去内院陪姐姐,梁锦昭自然而然也一起去了。 梁锦昭这是第一次来香雪院,心里悸动不已。 在护着钱亦绣和龙珠回京城后,他先去见了先皇,后就去宁王府见了宁王。当时,宁王问他,若自己登基后,他有什么愿望。他便说了想娶钱亦绣,请皇上赐婚。宁王点头允诺,笑说他也愿意成就这一件好事。 梁锦昭远远望见院子外面的数十株丁香花全数开放,密密麻麻,一簇簇地挤在一起,紫色中带着白色,如淡紫色的雪花压满枝头,美丽无比。而且花香四溢,老远就能闻到。 他觉得,仙女一般的绣儿,就应该住在这么美丽的地方。又想着,自己也得赶紧把院子拾掇漂亮一些才好,多种些漂亮的花草。绣儿好像特别喜欢花,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是抱着美丽的花束在唱歌…… 前几天,祖父和父亲从宫里辞官回来。祖父跟他说,皇上说给他和钱姑娘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好像还会给钱姑娘赐个封号什么的,就等着钱三贵回京后,一起下达。 听了这个消息,他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在了肚子里。 自从丁香花开,钱亦绣就愿意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或是望天,也不关院门。看着美丽的小花,闻着馥郁的芳香,惬意无比。若是家人都在身边,或是不担心那个赐婚的圣旨会突然压下来,她会更轻松。 见那二人来了,就请起身请他们坐在,继续喝茶赏花。 钱亦绣见梁锦昭总是看着他乐,似乎带有一种笃定的神情。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黄黄的旨纸,不会他去求了皇上赐婚吧。若是这样,再好不过。 连小和尚都看出梁锦昭的不一样了,问道,“师兄,你干嘛这么看着贫僧的姐姐呀?” 梁锦昭的脸有些红了,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个,好久没见到绣儿了。”其实,他真想跟钱亦绣把皇上会赐婚的事情说说,但师弟一直在眼前,他没好意思说。 小和尚已经长大了,虽然在寺庙里,但有些事还是搞得懂。便撇了下嘴说,“才不是,你更久没见到贫僧了,也没笑成这样。” 几人正说着,朱肃锦来了。他更瘦了,比小和尚还瘦,五官也就更加立体俊朗。 钱亦绣起身曲膝行了福礼,梁锦昭躬身抱拳,小和尚双手合什作揖,见了君臣礼。 朱肃锦不习惯她这样,但也无可奈何,抬了抬手说道,“都免礼,坐吧。” 几人寒暄了一阵,朱肃锦就挥手让下人都下去了。 他对钱亦绣低声说道,“你二姨的事情,我已经让他们去办了。三日后会让她假死,尸体甩去乱坟岗,你们的人就在那里接应。以后让她不要在京城,换个身份活着吧。至于救她的儿子,比较难办。男丁都是关在大理寺的,本宫再想想办法吧。” 他说的是潘元凤,当初潘驸马让她和离,她舍不下丈夫和儿子,如今也被收了监。潘驸马让钱亦绣帮着求求朱肃锦,看能不能救她和她的儿子一命。钱亦绣那些日子根本见不到朱肃锦,只得让江爹爹去东宫,把事情说了。 钱亦绣又给朱肃锦续了茶,道了谢。 朱肃锦又说道,“光是谋逆罪,或许还能够留下女眷和八岁以下的男丁,毕竟这些人是无辜的。可是,他们还暗杀于本宫,间接害死了母后。皇父震怒,誓不许这几家人存活于世。” 梁锦昭听了,脸色又凝重下来。这段时日,他娘崔氏天天都以泪洗面。崔家再是无情,也是她的娘家。他外祖父和外祖母被收监不久就已经死在牢里了,外祖父先病死还好了,否则可不会死得这么清静。他们两人的尸首,梁锦昭也想办法弄到并运到远地方去埋了。 前些天,他和他爹想办法偷偷去大理寺看望了他舅舅,也就是崔氏的大弟弟。他舅舅请他们想办法保全崔家一个男丁,最有可能保下的就是潘氏的儿子。因为潘氏是珍月郡主的庶妹,又是太子的养母。 崔氏听了弟弟的愿望后,又哭着求丈夫和儿子,甚至还去梁老国公面前下跪磕头,请他们帮着救救她的娘家侄子。 梁老国公手眼通天,也没有办法保全崔家的男丁,梁宜谦和梁锦昭就更没办法了。于是,梁锦昭又求到了钱亦绣这里。知道钱亦绣已经求了朱肃锦,才放了心。 梁锦昭起身给朱肃锦抱拳躬身道,“谢殿下。若是臣的表弟能够得救,臣一定把他送至千里之外,隐姓埋名,永不返京,定不会给殿下惹麻烦。” 朱肃锦点点头。 说完了不开心的事,几人又找着轻松的话题。当朱肃锦知道三贵爷爷和潘月他们要回来时,也露出了笑脸。还问,“钱家老太太还会来吧?本宫着实有些想她和珍月郡主了。” “会来。”钱亦绣笑道,“我太爷早想来京了。他来了,我太奶肯定要跟来。” 又低声跟朱肃锦笑道,“付姑娘和黄姑娘都是跟我玩得好的手帕交,她们人都很好,也长得好看。” 朱肃锦的脸上有了丝红晕,瞪了她一眼,咬牙低声说道,“坏丫头,我真不知道你长没长心。”又怅然说道,“或许长了心,只不过不在我身上。” 瞥了一眼梁锦昭,说道,“梁将军心想事成,本宫要恭贺你呀。” 梁锦昭吓了一跳,他自是知道朱肃锦之前对钱亦绣的心思。忙起身抱拳道,“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以后自当肝脑涂地,为皇上和殿下效犬马之力,死而后已。”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四章救人 晚上,钱家做了一桌素席,请小和尚和梁锦昭去外院吃饭。因为没有外人,钱亦绣也去了。 饭后,送走朱肃锦和梁家祖孙,小和尚会在家里住一宿,明日一早再走。 钱满江便笑着跟钱亦绣讲了梁老国公跟他透的底,“皇上会给你和梁将军赐婚,好像还会给你赐个封号,我们猜测应该是县主或是郡君什么的。”说完,江爹爹还朝着北边拱了拱手,道,“真是皇恩浩荡啊。” 钱亦绣听了也彻底放下心来。嫁给梁大叔算是如愿以偿,也不用再担心把她嫁给哪个不认识的男人。多了个封号算是意外之喜,以后,她也能拿奉银和禄米了。 乾武帝还是记情的嘛。 小和尚听了也挺高兴,对钱亦绣说,“姐姐,你嫁去梁家挺好。在京城,除了你家,贫僧就只跟梁家人熟悉了。我师兄文武双全,性品也好。嫁给他,贫僧就不担心你的相公会欺负你了。” 钱亦绣嘟说道,“你姐姐像是被相公欺负的人吗?” 小和尚笑道,“嗯,是不像。”又后知后觉地说,“怪不得我师兄今天笑得那样开心,原来是要娶姐姐当媳妇了。” 小和尚又跟钱亦绣去香雪院玩到很晚,才在猴哥和猴妹的陪同下去逍遥院歇息。 第二天,送走小和尚,钱亦绣就去了荣恩伯府。她这是今年回京后第一次出门,先是先帝驾崩,后是新帝登基,京城不是戒严就是太热闹。 前些天,进京朝贺的大批官员,还有军队才逐渐离京,京城也才平静下来。 潘驸马听了钱亦绣的话,知道女儿能够活下来了,又为那个刚刚九岁的外孙子崔之皓担心不已。 两个人又商量两日后派心腹去乱坟岗接人,若潘元凤和崔之皓都能够活下来,那么就把他们娘两个送到千里之外的湖州,那里是潘家的老家,让他们母子隐姓埋名在那里生活。 若是崔之浩活不了,就让潘元凤隐姓埋名在京郊的哪个庄子过活,以后再想办法嫁个外地的商人地主什么的。 几天后,潘姥爷来了。悄声告诉钱亦绣,崔之皓也活下来了,已经连夜把他们母子送去了湖州。 又叹着气说,“感谢太子殿下,这么为难的事情,他还是帮着办了。” 钱亦绣笑道,“要救人,先自救。姥爷还应该感谢太姥爷和你自己,若不是你们有政治眼光,能够当机立断,跟那几家断个干净,整个潘家也就折进去了。那样,哪里还顾得上救他们。” 想到这些,潘驸马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说道,“昨儿你太姥爷还说,这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月儿。若不是找到了她,知道她是宁王独子的养母,我们还不会下定决心跟他们彻底决裂。你娘是我们潘家的福星啊,可惜我欠她良多,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说到潘月,潘姥爷又心酸起来,想她更是想得心焦。 钱亦绣拉着他的袖子笑道,“我娘可不觉得苦。” 潘姥爷又皱着眉冷哼道,“我知道,她在你家再苦都乐在其中。” 钱亦绣得意道,“那是。” 走之前,潘姥爷又拿出一幅图说,“这幅‘西子湖畔’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之一,也是在归园时画的,就送给太子殿下,略表心意。” 钱亦绣打开画卷看了看,正是从当初朱肃锦住的临风苑看西湖的角度画的,不仅画得好,又极有纪念意义,朱肃锦肯定喜欢。便笑着收下,说改天送给他。 而梁家,当梁锦昭送走了崔氏和崔之皓,回去悄悄跟崔氏说了后,崔氏喜极而泣。娘家能留条根,这真是万幸了。能从大理寺里弄出个人,这也只有通天的太子才能办到啊。 梁大叔又为钱亦绣拉起了好人票,说这是钱亦绣冒了多大的风险,说了多少好话,才请动***着办的。这个情,可是欠大了。 崔氏点头道,“娘知道,谢谢钱姑娘了,这个情娘一辈子记着。哎,娘原来糊涂,若不是娘胡乱说嘴,兴许你们今年就能成亲了。” 梁锦昭还没有把皇上会赐婚的消息跟崔氏说。他觉得,先让老娘知道绣儿的好,再说做她媳妇的话。 崔氏当然不知道儿子的心思。她现在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罪臣之女,虽是出嫁了的女儿,但这顶黑帽子,太难看了。 她原来最引以为敖的崔家嫡长女身份,现在却是外人的笑话,自家人的耻辱。 从她的娘家被抓起来那日起,就病了数日,也再没有出过府。一个是心痛爹娘、兄弟,以及侄儿侄女,一个是觉得自己的脸面已经被踩到尘埃里去了。虽然没有人跟她说,但她也知道,像她这种身份的女人,或许已经有不少被婆家休离的了。即使有些人没有被休离,但也被家人嫌弃了。 病好后,虽然她每天还是会去长辈那里请安,会主持中馈,但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走出这个院门的。她觉得,若这个时候不坚持住,那以后她就彻底被打跨了。为了她的儿女,也为了她以后更长的路,她不能跨掉。 梁锦昭又劝道,“娘,你已经出嫁二十几年了,你娘家犯的事,跟你无关。虽然你的娘家是罪臣,但你是梁家妇,梁家满门忠良……” 梁锦昭的话还没说完,梁锦玉就进来了,笑着接嘴道,“娘的大儿子还有从龙之功,被当今赏识。所以,娘啊,你干嘛总想着外祖家啊?你应该多想想婆家的。”说完,就不停地摇着崔氏的袖子撒娇。 崔氏的脸上溢出了笑容。如今,她也只有看见这两个儿女,还有……丈夫,她才会觉得她的生活里还有阳光。 她,还算是幸运的。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公婆没有嫌弃她,丈夫没有离开她,儿女还如此孝顺关心她…… 四月九日下晌,钱亦绣便接到下人来报,三贵爷爷和小娘亲等人已经到南县码头了。因为有孕妇,有老人,有孩子,所以马车跑得慢,他们会在晚上进京。 钱亦绣一听激动得不得了,赶紧遣人去通知潘姥爷和小姑姑。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加一更。(。) 第三百三十五章及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钱亦绣几人等得心焦的时候,终于听到外面婆子的声音,“大姑娘,姑奶奶,大爷让人传话进来,老爷、夫人、大奶奶他们进城了。” 众人才算放下了心。若是再晚,城门就要关了,他们只得住在城外,明日才能进来。 大概半个时辰后,钱亦绣和钱满霞、动物之家都来到正院垂花门外等着。又过了大概一刻多钟,便看到几顶小轿和一群人走了过来。 钱亦绣和钱满霞激动迎过去,除了钱三贵、吴氏、钱老头、钱老太,还有潘月母子几人、钱亦善,令人意外的是钱四贵一家也来了。 钱亦绣想想便了然了,他们定是来京城准备嫁钱满亭的。钱满亭未婚夫霍立行的老爹霍明已经调来京城,任霹雳营冀长。他接了梁锦昭的班,虽然只是正三品,但这个岗位是极重要的。霹雳营相当于前世的导弹部队,掌握最先进的武器,非皇上心腹不能胜任。所以,一家人也都搬来了京城。 钱亦绣赶紧低声吩咐人去把桂香院收拾好,让钱四贵一家住那里。 众人寒暄过后,进了院子。 钱亦绣很想扶着已经出怀的美美小娘亲,可根本捞不到机会。江爹爹和她手拉着手,两人双目含情地低语诉别情,她也不能去讨这个嫌。她就一手搂着钱三贵的胳膊,一手牵着静儿。明儿更高兴,已经被猴哥扛在了肩上,他大喊大叫,兴奋得不得了。 席间,果真听钱四贵在跟钱满江说着给钱满亭送嫁的事。他们已经把嫁妆都运来了,还准备在京城买一处三进宅子,到时在那里嫁女儿。 钱四贵还说,“……这几年我也存了些银子,想再在京城周边买两百亩地,在京里买一个铺子,给亭姑当嫁妆。” 钱满江听了笑道,“四叔运气好,此时正是买田地、铺子的最好时机。这事问问绣儿,她最近也在让下人看田地。” 五皇子一党被抓,所有家产都被查抄。特别是那几大世家,经营了几百年,在朝代更替的时候也发了不少国难财,每家的家底都快赶得上皇宫了。如今的国库是大乾建朝以来最充盈的,许多田地、庄子、铺面都拿出来卖,价格比较便宜。所以钱亦绣也在让人到处打探查看,合适了就多买些。 听了他们的话,钱亦绣笑着点头说,“这事可以叫王寿来问问,我都是让他去办的。” 吃饭的时候,男人们一桌,女人孩子一桌,潘月才抽出空跟钱亦绣多说了几句。她还埋嘟嘴埋怨着钱亦绣,“娘回来这么久,绣儿都没说来跟娘香亲香亲。” 钱亦绣搂着她的胳膊笑道,“一看到娘我就想去亲香亲了,奈何爹爹挡在前面,我插不进去。” 潘月红了脸,嗔了女儿一眼,低声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信口胡说。”想到了什么,眼圈便有些红了,说道,“本来我们是赶着初六之前回来的,娘还把你及笄的衣裳都做好了。但路上遇到了一些风波,所以船靠岸了几日,闺女十五岁的生辰都错过了。” 钱亦绣笑道,“我的生日过的也挺热闹,吃了白水蛋,收了不少礼物,太子、姑姑、外公一家,还有些玩得好的客人都来恭贺了。” 及笄礼本来应该在满十五岁当天举行的,但家里亲人都不在,所以钱满江和钱亦绣商量推后几天,他们回来后再办。 饭后,众人在厅屋里叙话,主要商量钱亦绣及笄礼的事情。正宾是最重要的,看请谁合适。 吴氏道,“原来,我一直想着请潘太夫人做正宾,她老人家福气好,长寿,又德才兼备。可是,现在她的娘家出了那件事,也就不好请她了。” 钱亦绣笑道,“我生辰的时候,梁将军说,他的太祖母愿意来给我当正宾。” 钱三贵听了高兴不已,说道,“能请动梁老太君当正宾,那是再好不过。她老人家的贤名远播,又有福气。” 钱满江也点头笑道,“听说,梁老太君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府了,现在竟要来给绣儿当正宾,谢谢她老人家了。” 钱亦绣生辰的那天,不仅朱肃锦、钱满霞一家、潘姥爷一家和潘家的几个晚辈来了,梁锦昭和梁锦玉、宋怀瑾夫妇、付明兰姐妹、黄灵儿兄妹也来了。 那么多客人弄得钱亦绣和钱满江措手不及,赶紧又去酒楼订了一桌席来。 一下来了这么多外男,也不好不讲究了。男人都在外院吃的饭,女人都去香雪院吃的饭。梁锦昭让梁锦玉带话给钱亦绣,说她及笄的时候,梁老太君愿意给去她当正宾。 梁锦玉还想给钱亦绣当赞者,付明兰和黄灵儿不愿意了,说好事怎么能都让梁家得了去,最后商量付明兰当有司,黄灵儿当赞者。 钱满霞啧啧笑道,“德高望重的梁老太君给你当正宾,太子妃太子良娣给你当有司和赞者,绣儿的福气可是满满的了。” 最后,众人商量十二日是良辰吉日,就在这一天举行及笄礼。 第二天,潘姥爷等不及,也不想端着长辈架子等闺女上门看望他,等闺女上门,还不知道要几天后,所以一大早便亲自来惜月阁看闺女。 依然如之前一样,潘月的神情冷清,多是钱亦绣和明儿、静儿缠着潘姥爷说笑。一边跟外孙说笑,一边能看着女儿,潘姥爷自是心满意足。 在钱家吃了晌饭,潘姥爷还想赖着不走,结果慈宁宫的内侍来接潘月了,也只得自己回家。 太皇太后苍老多了,头发斑白,行动已远不如上年见到时的利落,在人的搀扶下才能勉强走几步。儿子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主要是五孙子一家面临的悲惨,她心里是难过不已。老太太慈悲,也聪明地从不干涉朝政。但遇到儿子或是孙子有难的时候,她都会伸手保全孩子。当初宁王被撵出京城的时候,也是她出面把那两个大些的姑娘保下来的。 太皇太后拉着潘月的手就落泪了,说道,“你又怀上了,真好。没想到,你才是最有福气的人。看来,生在皇家,不是什么好事。流落到民间,兴许坏事还能变成好事。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钱亦绣听她拉拉杂杂说了一些,好像五皇子夫妇还活着,但他们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已经病死了三个。太皇太后不忍,跟乾武帝求过情,乾武帝当面答应得好,之后该怎样还怎样。她知道了,乾武帝是不会轻意放过老五一家的了。他是要让老五看到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后,然后再让他死…… 还说,钱亦绣给她带的双头金乌蛇,那天一到便让人炖了汤羹。或许正是因为吃了那个稀罕物,她才能撑过来。 钱亦绣也听潘姥爷和梁大叔说过,他们两家的双头金乌蛇也是当晚炖了吃的。若是等到第二天,知道先帝驾崩了,就不能吃浑了,那好东西岂不可惜了。 潘月和钱亦绣自是宽慰着她老人家,又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些。 正说着,朱肃锦来了。如今,他哪怕功课再忙,都会隔一天来慈宁宫请个安,陪太皇太后说说话。他是自己来敬孝,也是代父亲来敬孝。 因为太皇太后经常唠叨五皇子的事情,乾武帝不耐听,便来得少些。三五天才来一次,来了说不了几句话就说忙,要赶紧回去处理朝政。 一个多时辰后,太皇太后便有些精力不济,几人才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老太太还拉着潘月的手,让她领着儿女无事多进宫陪陪她。又拉着说太子他是个孝顺孩子,像先皇,经常来她跟前陪她说话。 朱肃锦跟潘月几人一起去了钱家。 钱老太、钱三贵、吴氏见朱肃锦来了,都极高兴,赶紧嘱咐厨房做他爱吃的吃食。 朱肃锦笑道,“我现在特别想念在乡下时吃的韭菜碎肉打卤面。让御膳房做,可他们做出来的就是没有钱夫人做的好吃。” 吴氏听了起身笑道,“殿下等着,我现在就去做。” 不大的功夫,吴氏端了两大碗面条来,小公公小郑子还拿了根银针想试毒,被朱肃锦一瞪,便没敢上前了。 十日、十一日,付明兰和黄灵儿都会来钱家,同钱亦绣一起,跟着嬷杂谈练习及笄的礼仪。 当然,钱亦绣也会投桃报李,说些有关朱肃锦的事情。说他如何聪明,如何能干,如何勤奋,如何孝顺……也是说了他不少糗事,什么嘴馋了,怎么去弄吃食,如何想办法多吃一口之类的。 两个小姑娘听的都是脸蛋红红,不时捂着嘴笑。 钱亦绣有些佩服古代女人,不知她们到底心里是如何想的,但至少表面依然跟以前一样热络。唯一不同的是,黄灵儿对付明兰比之前要恭敬一些,付明兰却是更加敦厚了。 钱满亭也一直跟她们几个在一起。虽然她已经过了及笄,但也跟着她们一板一眼地学着。 一晃便到了十二日。客人们早早就来了,太子、潘家、付家、梁家、大长公府、万家、宋家、霍家都派了当家夫人和小姑娘们来。梁家来的人最多,梁锦昭请了假来,梁老国公、梁老太君、梁大夫人、梁锦玉、梁锦静都来了。 还有就是,霍淑琴也来了,朱肃锦的三个媳妇今天都到齐了。都漂亮的同时,三人各具特色,付明兰端丽,黄灵儿妩媚,霍淑琴英气。 在朱肃锦亲自来给钱亦绣送礼的时候,钱亦绣悄悄冲他说道,“哥哥,看看你的媳妇,当真是各具特色。” 气得朱肃锦抬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敲她的脑门,想想还是放下了。又悄声对她说,“不用说我,妹妹也好事将近了。今天,会有圣旨来。” 今天的笄礼在湖边的望荷厅举行。厅内有几扇大落地玻璃窗,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照得人暖洋洋的,外面的风景也一览无余。一侧是花园,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一侧是湖,岸边绿柳环绕,湖里碧婆荡漾,比碗口还小的莲叶随波浪上下起伏着。 哪怕现在大乾朝有玻璃工场了,但像望荷厅里的这几扇大玻璃,也只有皇宫和不多的几家才能这么土豪。 在众多客人的观礼下,初加,再加。钱亦绣跪坐在厅中央蒲团上,穿着小娘亲给她亲手做的红色绣蝶穿牡丹的锦缎礼服。当梁太君吟颂了祝辞,为她加了钗后,完成了三加,她也隆重地完成了从女孩到少女的身份转换。 潘月没有行过及笄礼,她十五岁的时候,自己懵懂无知,婆家人也都不知道她的真实年龄。但她此时看到美丽的女儿行了笄礼,得到了这么多人的祝福,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觉得,女儿有这么隆重的笄礼,也弥补自己的遗憾了。 潘驸马心里也酸涩不已,女儿没有行过笄礼,这是她,也是自己今生的遗憾。 刚刚礼成,下人就匆匆来禀,“宫里的公公传圣旨来了,还有太皇太后的贺礼,皇太后的贺礼。” 众人听了,急急去了外院。香案摆上,众人跪下,内侍次依念了几道圣旨。 钱三贵由乡恩伯进封为乡恩侯,承袭三代。钱老太、吴氏也相应进封为侯夫人,钱满江为乡恩侯世子。 钱亦绣“贤良淑德”,被封为县主。又给梁锦昭和钱亦绣赐了婚。 并赐给钱家一千亩地,二百两金,一千两银,十盒东珠。 同时,为祝贺钱亦绣及笄,太皇太后、皇太后分别赐了玉钗和玉如意。 众人起身后,钱满江赶紧从怀里取出几个荷包,分别送给了传旨的内侍。 内侍又对梁老国公和梁锦道笑道,“梁老公爷,梁将军,还有你们的喜事,赶紧回府领旨吧。” 梁老国公一听,哈哈大笑道,“谢谢公公提醒,公公,请。” 然后,赶紧携梁家人回府接旨了。 梁锦昭走之前,在人群里找到那一抹美丽的倩影,冲她笑笑。她,终于是自己的未婚小妻子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六章恩怨 这次钱家的喜事不只成双,那是好多件。剩下的客人都笑着恭贺了钱侯爷、侯夫人、世子爷、锦绣县主。 钱家,也正式晋升为京城新贵。即使依旧带了个“乡”字,却不是谁都能随便嘲笑的人家了。 钱家人早就知道会给钱三贵进升乡恩侯,但没想到,居然还能承袭三代。这个爵位,能够传到明儿这一代。 而且,也没想到能给钱亦绣赐封县主。县主,那是郡王的女儿才能受的封号,就是公主的女儿,也要破例才能封赏。 那些田地、钱财,虽然在钱家眼里不算多,但也皇上对钱家的恩宠啊。 除了知情人,所有的人都以为皇上是在感谢钱家对太子殿下的养育之情。觉得给钱三贵一个侯爷的头衔已经够意思了,怎么还会给钱家孙女县主的头衔呢?有些过了。但是,也只是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钱三贵自从接了旨纸,一直有些蒙,眼圈一直都是红着的,嘴里不停念叨着,“皇恩浩荡,皇恩浩荡……” 他激动啊,没想到一个泥腿子,还能当侯爷,还能够传给儿子、孙子,孙女也成了县主。 钱老头的眼圈也一直是红的,他倒不是激动的,他是失望的。他想不通,在乡下时,他没有亏待锦娃呀,怎么会连孙女孙子都有搞头,唯独没有他呢? 吃席的时候,老头喝闷酒多喝了几杯,又看到客人们都在向钱三贵、钱满江敬酒,实在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起来。边哭还边大着嗓门冲朱肃锦说,“锦娃,太子,你小时候太爷对你可是好了,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攒了大钱儿给你买鸡蛋吃……” 钱满江吓坏了,他赶紧跑过去把老爷子安抚住,又笑着跟客人们解释说,“我爷是激动的,家里有这么大的荣耀,他老人家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钱四贵也来帮忙,两人连扶带拽地把老头弄走了。 朱肃锦有些红了脸,他也不是针对钱老头,实在是不好给老头封号。他和皇上感谢钱老太多年对他的疼爱,才给老太太封了侯夫人。就是他们不给,钱三贵也可以给老娘请封诰命。可是钱老头,他是钱三贵的父亲,若要封,至少要跟钱三贵一样高。跟钱三贵一样,别说皇上不愿意,连朱肃锦都不愿意。不好给,也就只有不给了。 钱满江把老头送回了院子,钱老太正在高高兴兴地抚摸着侯夫人的凤冠霞披。老太太因为身子不好,接完旨就回来了,没有陪着女客吃饭。 老头一看凤冠霞披,更酸了,竖着眼骂起来了老太太,“瞧你那样,嘴都歪了,还能当侯夫人。可是我,辛辛苦苦一辈子,儿子孙子,婆娘儿媳妇孙女,这些人都有封号了,唯独老子还是白身……” 钱满江打断了他的话,气道,“爷爷,你老人家不怕掉脑袋,还要为孙辈们想想。皇上做事,岂能是你挑理的?还有,以后要时刻记着,太子的太爷爷是皇上的祖父,不是你!” 当今可不比先皇,若是大臣说的有理,就是当面骂先皇,他都不会去计较,可当今的脾气就要大多了。钱满江实在怕老爷子惹祸。 老太太如今也不怕他了,反唇相讥道,“你个死老头子,黄汤灌多又开始八说胡道了。我歪嘴咋了?我歪嘴咋了?我歪嘴了,还是侯夫人。气死你个老邦子!” 老爷子不敢跟孙子顶嘴,又跟老太太吵道,“屁的侯夫人,还不是皇上偏心眼儿,才让你个老太婆强压了我一头。信不信,老子明儿就去讨个小妾,气死你个歪嘴老太婆!” 钱满江气极,粗着嗓门吼道,“爷还在混说,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上告朝庭,咱们一家都会被收进大牢。我看,把留爷在侯府,实在是害了你。”又对钱四贵说,“四叔,你回冀安的时候把爷带着,送他回花溪村的大伯家。” 老头吓得赶紧捂上了嘴,忙道,“爷不傻,爷不会拿到外面说。” “在家里也不能说,若咱们家有被政敌买通的下人,照样能把这些话说出去。”钱满江说道。 说完,钱满江就去陪客,让钱四贵把老头看住。送走客人后,钱满江又过来给老爷子做工作,连吓带举例说明,直到老头吓得双腿发抖,保证再不说皇家的事才罢。 第二天天还没亮,钱满江就把钱亦善送到潘家,让他跟潘阳一起去松攀书院。以后,他就在那里生活学习,休沐的时候,再回钱家住一天。 王寿则领着钱四贵去看宅子、铺面和田地,钱老头打扮得油光水滑去茶楼喝茶听书,钱满霞和钱亦绣领着王氏和钱满亭、钱满坡去街上逛了一天。主要是给钱满亭买嫁妆,首饰、料子、摆件这些,京城要比冀安好得多。但是,价格也贵得多。 看到王氏每次掏银子都咬咬牙,最终还是掏出去。钱亦绣直摇头,这个女儿嫁得,四房的家底肯定都得填进去。哪怕这门亲事是高攀,也不至于“举家”嫁女儿啊。 看钱满亭虽然感动得眼圈发红,不时说着“谢谢娘”之类的话,也没阻挡她老娘买这么贵的东西,钱亦绣十分不赞同。暗道,若是自己,肯定不舍得让娘家把整个家底都拿出来给自己置嫁妆。 回到家里才知道,四房不只是举家嫁女儿,是“举债”嫁女儿。 听钱三贵和吴氏说,钱四贵在船上的时候,就跟钱三贵借了一千两银子。 吴氏说,“这几年,四房省吃俭用,能攒到两千两银子就不错了,够啥?” 在京城,一个地段偏僻的三进宅子至少都得八百两,买个口岸不怎么样的小铺子也得五百两,两百亩地至少要一千两,这些加起来就是两千多两。还有首饰、衣裳、料子、摆件、家具、压箱银子…… 老天,除了宅子不给钱满亭陪过去,陪过去的东西至少要二千多两银子。 钱亦绣打趣道,“我爷不知道他们会陪嫁这么多吧?” 吴氏笑道,“你爷最关心的是你四叔把没把点心斋的股份陪过去。知道没陪股份,也就撂开手了。” 钱亦绣又说道,“在京城,一些勋贵之家嫁庶女,也就两千两银子。四爷爷这样,得不偿失。况且,霍家又不是不知道四房的情况。陪嫁得再多,霍家还能把亭姑姑看成官家小姐?” 钱四贵叹道,“在船上时,我也跟你四爷爷说了,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应该再那么苦自己了,再说还得为坡小子想想。可你四爷爷说,高攀上这门亲不容易,又怕亭姑进门受委屈。觉得多置些嫁妆好看,面子足。我就想着,等亭姑出嫁的时候,那一千两银子就当我送的礼,不要了。” 钱亦绣一直觉得钱四贵挺好,当初她当鬼时看得清清楚楚,说服钱三贵两口子去买媳妇的,就是钱四贵。钱满亭除了虚荣些,还有些小自私,人也不讨厌。 便说道,“要让霍家高看亭姑姑一眼,还有别的法子,干嘛非得用钱去砸呀。爷就让亭姑姑从咱们侯府出嫁,让人看看,咱们侯府以后就是亭姑姑的倚仗,将来亭姑姑也能把咱家当成娘家走,比他们陪送再多的银子都管用。” 钱三贵一想,也对啊。在侯府出嫁,还会有许多有势力的人家到贺,这或许是初到京城的霍家更愿意看到的。便点头笑着说,“极是,还是孙女聪明。” 晚上,钱四贵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好。京城的东西再说便宜,也比冀安贵得多。 钱三贵把他叫到侧屋,说了让钱满亭在侯府出嫁的事。钱四贵听了喜极,若是这样,不仅亭姑的脸面有光,身价被抬起来了,也能省下买宅子的银子。笑道,“谢谢三哥,这样再好不过。在三哥家办喜事,肯定会花不少钱,这钱我出。不好意思让三哥一家劳累了,还掏银子的理儿。” 钱三贵摆手笑道,“还用你给啥银子,三哥家如今不缺这点钱。原来我还想着借给你那一千两银子不要了,现在就用这些银子办事,剩下的给亭姑添妆。” 钱满亭在侯府出嫁,面子是足足的了,钱四贵也不会傻到再把家掏空了给钱满亭置嫁妆。就决定给她陪嫁一百亩田地,二百两压箱银子,再加上家具、首饰等物品,一共是一千二百多两银子,他家整个家底的一半。 没有那么大压力,人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钱四贵一家在置办嫁妆的同时,梁家和钱家也开始忙碌。虽然是赐婚,除了纳采,其余五礼都得走。 五月,京城也经历了最残酷的时刻,就是五皇子一党全部“烟消云散”。 五皇子妃王氏蛇蝎心肠,迫害皇家子嗣,鼓动五皇子造反,被赐鸠酒,死后挫骨扬灰,让她永世不得超身。几天后,在五皇子最后一个儿子患病夭折后,五皇子也悬梁自尽了。死讯没有马上公布,而是第二年公布的。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王家、崔家、晋家、谢家,以及其他五皇子的骨干犯谋逆罪、迫害皇家子嗣罪证据确凿,人数逾千,包括婴孩,于五月十五至二十日在午门外斩首。 许多大臣都求情,说婴孩无罪,能不能像先帝时期那样,罪臣及八岁以上男丁处斩,孩子和女眷流放或是充官奴。潘驸马更是写下万言书,请求皇上宽大处置。但乾武帝十分坚持,即使有那御史血溅金殿,也没能改变乾武帝的决定。 据说那几天,午门外血流成河,阴气沉沉。连整个京城都笼罩在阴云密布中,许多人都不敢出门。 王家、晋家、谢家,这几家没有人敢去收尸首,所有的尸首都被埋去了乱坟岗。而崔家人的尸首,梁锦昭还是带人去领出来,运去埋崔老太爷和崔老太太的地方埋了。 本来潘家还想去领王家的尸首,但朱肃锦事先让人给钱亦绣递了话,王家是五皇子的岳家,许多坏事都是王家直接办或是带头办的,乾武帝最恨的就是王家,切莫让潘家再去招恨。 王家是潘老夫人的娘家,弟弟一家全部被杀,老太太也一病不起,几天后就死了。 给老太太奔完丧,钱亦绣和钱三贵、小娘亲及明儿、静儿等人就去了梅院。他们实在不愿意继续在京城里呆着了,不仅闷热,阴沉,似乎空气里都有一股血腥味。 六月正是十里荷香最美丽的季节,绿浪翻滚,莲花飘香。这里的乡人远没有京城人那么被时局所左右,该如何过日子,还是如何过日子。看到他们的笑脸,钱家人都大松了一口气。 而且,此时也正是金蜜桃收获的季节。虽然桃园的桃树大多是树苗,要等几年后才能结果。但还是有数十株是移栽的大桃树,去年嫁接,今年就结了桃子。 这种金蜜桃当然赶不上洞天池的桃子,但也是北方第一家种出来的水蜜桃,色金黄,多汁,蜜甜。这个好东西当然不会卖了,孝敬了一些给皇宫,又送了潘家、梁家、付家、大长公主府等几家亲戚朋友,剩下的就自家吃。特别是要保证大肚子的小娘亲。 潘月跟潘老夫人的感情不算深,小时候在潘府的那十三年,多在宫里,所以难过几天后,也就好了。 钱亦绣每天都会陪着潘月去外面的荷塘边散步。由于特殊际遇,小娘亲对乡下有一种偏执的喜爱,看到一望无际的荷塘,数不清的金莲,远处连绵的群山,觉得这里跟花溪村一样美。那时,她害怕,不敢出去,只能在院子里眺望。可是现在,她能够出去了,置身于其中,有一种之前从来没感觉到过的自由和走出束缚的悠闲,自在极了。 看到小娘亲笑得眉眼弯弯,钱亦绣心情也大好。 猴哥又带着动物之家去了西山玩,除了跳跳和它的孩子在东宫,其它的动物之家都跟来了乡下。跳跳又生了一对漂亮的母崽,取名为欢欢和喜喜。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七章站队 猴哥走之前,珍珠娃也吵着要去。钱亦绣没同意,听老和尚的意思,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会倒大霉。再说,珍珠娃这么可爱,她也舍不得让他有事。 珍珠娃哭得眼泪汪汪,钱亦绣只得跟他承诺,等以后她也找个借口,钻进蚌壳里,他们一起进深山探险。其实,钱亦绣特别憧憬能有这一天,但现在肯定实现不了,找不到出去的借口。 说完才发现,珍珠娃的眼泪咋落到地上还有声响,蹲下一看,竟然是珍珠。捡起来看看,这些白色珍珠虽然只有黄豆粒那么大,但是圆润饱满,晶莹剔透,太漂亮了。比什么东珠,南珠好看多了,甚至比洞天池里的珍珠还润泽。当然,价值上还是比不上洞天池里的那些大珍珠。她财迷地把地上的几颗珠子捡起来,数数,有八颗。这八颗珍珠,至少值价一千多两银子。他哭一场就有这么多钱,比玻璃工场还暴利。 她正在乐,珍珠哽咽着说道,“娘,你喜欢眼泪甚过喜欢我吗?” 钱亦绣赶紧把他抱起来,亲了他两口说,“怎么会,娘最喜欢你。”低头看看咬她裤脚的松鼠妹,又把它抱起来说,“还有你,娘也喜欢你。” 猴哥站在一旁直撇嘴,猴哥越大越爷们,极其看不惯钱亦绣和珍珠娃、松鼠妹及欢欢、喜喜的亲热劲。亲来亲去的,真腻味。 钱亦绣多了解猴哥啊,看出了它的心思。说道,“你别瞧我们不顺眼,也不想想你和猴妹,吧嗒来吧嗒去的,更腻味。哦,对了,你们成亲这么久了,咋没给我生个猴侄子呀?” 钱亦绣一揭这个短,猴哥就生气,脸都气红了,眼睛也瞪起来了。 钱亦绣看它真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了。赶紧把珍珠娃和松鼠妹送进蚌壳屋,又打开房门把猴哥送出去。 一路嘱咐它,不要去太深处,因为老寿星白狼和大山也会去。猴哥不高兴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不仅不理她,还一路跟她翻着白眼。 钱亦绣心里好笑,但面上不显,一直把动物之家送到梅院门口,看着它们向西一溜烟地跑去。 此时还早,旭日东升,晨风徐徐,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最近,钱亦绣总希望新的一天快些到来,新的一天,就代表新的希望。京城的阴霾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只她,绝大多数京城人都有这种感觉。 钱亦绣回到梅香院,她和三贵爷爷住在这里。三贵爷爷住上房,她住东厢。而小娘亲带着明儿和静儿住在踏雪院。 小娘亲已经来梅香院了,明儿和静儿还在睡觉。娘两个陪着三贵爷爷吃完了早饭,三贵爷爷无事,就乐呵呵地干起老本行,在外院廊下编草席子,钱亦绣扶着小娘亲带着几个下人又出去散步。 每天清晨半个时辰,傍晚半个时辰,她们都会去外面散步。这个时候,凉爽,阳光又不大。 沿着梅院前边的小路往东走一段,便是太子府的菊院,再沿着荷塘往北走一段,再往西走,便是梁家的兰院,再往南走一段,便是钱家的桃院,再往东走就回了梅院。这么一圈转下来,正好半个时辰。 菊院没有主人,平时只有白狼和大山及一些下人在里面。梁老国公原来经常会来兰院住,但现在京城是特殊时期,他也没来。所以,这几座大院子,只有梅院有几个主子住。 荷塘里已经有人在忙碌了,看到她们,都会弯腰行礼,招呼道,“钱大奶奶,大姑娘,早啊。” 潘月会微微笑笑,钱亦绣则会笑着打招呼,“你们也早啊。” 路过兰院时,竟然看见院门大开。守门的下人认识钱亦绣母女,笑着施礼说,“我家世子爷来了。” 钱亦绣知道梁锦昭去送崔家人的棺木了,难道他已经回来了? 正说着,在院子里的梁锦昭听见她们的声音了,忙走了出来,笑着给潘月施了礼。说道,“我昨儿晚上回来的,想着进不了城了,便先来这里歇了一宿。本来想去梅院拜见钱爷爷和婶子,恰巧你们来了。”又邀请她们去兰院坐坐。 潘月便说道,“绣儿想去就去吧,明儿和静儿也该醒了,娘要先回去看他们。” 钱亦绣点点头,宋妈妈就来扶着潘月往南去了。 潘月都走出去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晌午,梁将军也来梅院吃饭吧。” 梁锦昭忙躬身谢过。 钱亦绣笑笑,小娘亲自从病好以后,也知道一些人情事故了。 看到潘月挺着肚子慢慢走了,梁锦昭才领着钱亦绣往后院走去。 这个院子之所以叫兰院,是因为有许多兰花。梁老国公虽然是武将,却好风雅,犹爱兰花。这里有许多珍品兰,包括几年前钱亦绣卖给他们的极品君子兰。 这几个大院子的后院,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人工湖,里面种的都是一号金莲子。除了湖,就是各具特色的花卉,并以此得名。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梁锦昭才艰涩地叹道,“唉,富贵,过眼云烟。想我外祖家,几百年了,历经四朝而不衰,这次几乎全部陪进去了。光主子,一共两百余条人命,最小的孩子才一岁多,都没了……”他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又低声道,“谢谢你,更谢谢太子,让崔家还留下一条血脉。” 钱亦绣也叹道,“是啊,想想真可怕。我到现在还不愿意回京城,觉得风里都带着血腥味。都想要富贵,想要从龙之功,但一个不好,把全家都陷进去。那些妇人孩子,多无辜。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去投机,不去站队,安安稳稳过平淡日子。” 她说着这些,其实心里一直觉得江爹爹就是典型的投机分子,只不过好命跟对人了。若是五皇子胜了,他们一家肯定就是崔家的下场。当然,前提是她知道结果,否则拚了命也会阻止江爹爹的。 梁锦昭站下对钱亦绣说,“绣儿放心,我一定会看清形势,不会置你,置咱们的孩子于险境。” 钱亦绣有些红了脸,低头不语。 梁锦昭又继续说,“其实,除了梁家的老祖宗跟着乾高祖打下这一片江山,梁家当家人从来没站过队。我太爷爷、爷爷一直都不喜欢站队,觉得稳,远比险胜好得多。一个家的家主,必须要稳,要有大局观念,这样全家人才能活得踏实。但这次,我站队了。因为我了解当初的宁王,又听了师傅的暗示,所以才站的队。放心,以后,为了家族的安危,我不会再去站队,再把家人置于危险之中。” 钱亦绣小声道,“可是,你跟我有关系了,还是站队了。” 梁锦昭恍然,笑道,“是了,娶了你,我站在了太子这一队。这个队站的,我愿意。不仅因为我心悦你,也因为太子仁厚,会是一代明君。”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八章第一次 梁锦昭恍然,笑道,“是了,娶了你,我就站在了太子这一队。这个队站的,我愿意。不仅因为我心悦你,也因为太子仁厚,会是一代明君。” 钱亦绣抿嘴笑起来,梁大叔一贯会说话。不过,这话她爱听。她抬头望了他一眼,故意说道,“口是心非。刚才还说要稳的,现在又说愿意了。若是站了这个队,对你家里有危险咋办?” 梁锦昭垂着的右手一下子抓紧了她的手,见她没有挣脱,心中暗喜。边走边说道,“不会有危险。皇上圣明,又只有太子一个独子,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太子天赋异禀,得余先生教导,又在民间长大,知道百姓疾苦,知道百姓最想要什么。这样的人以后坐了天下,是百姓之福。” 钱亦绣又嘴硬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太子还有兄弟,还处在夺嫡的漩涡,你就不会娶我了?皇上正当壮年,再生几个皇子也不一定。” 梁锦昭又笑道,“你放心,翟首辅、付阁老、谢大人、赵大人这些股肱之臣都心仪太子。到目前为止,朝中还没有对太子不利的势力。再说,你这么聪明,我又这么能干,咱们也能力所能及地帮助太子啊。” 钱亦绣被逗笑了,又道,“那我不聪明,是个蠢的,你就不娶我了?” 梁锦昭站下,抬起左手轻轻给了她个脑崩儿,笑道,“傻,我心悦的,就是那个鬼精聪慧、心思通透,几岁就有贼多心眼的小妞子。是个蠢的,谁还娶。” 这话又不中听了。虽然知道的确是那个理儿,钱亦绣的嘴还是嘟起来。 此时,他们正好停在几棵柳树之间,垂下的柳枝随风飘荡,也挡住了别人的视线。梁锦昭看着那红红的小嘴心痒难耐,说了句,“你就是蠢的,我也娶。”然后,俯身低头快速地亲了一下钱亦绣的红唇。亲完后,赶紧红着脸扭头看向别处。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亲女孩子,紧张地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右手依然没舍得放开她的小手。 钱亦绣冷不防被人亲了一下,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被男人亲。当然,被几岁的熊孩子朱肃锦亲过几次除外。 自己的初吻就这么被夺走了?没有玫瑰花,没有甜言蜜语,甚至连一点都准备没有! 她愣愣地有些发呆。 从上辈子起,钱亦绣就无数次幻想能把自己的初吻献给尚青云。希望他先送她一把玫瑰花,说些“我爱你,我会生生世世爱你”之类的话,然后用手捧起她的脸,深情凝视片刻后,再轻轻吻下去,由浅入深。 她喜欢这样的初吻,浪漫,舒心,温柔,刻骨铭心。 可惜,她直到死都没能如愿。后来,她想自己也够贪心够蠢的了,连一世都不给她,不,连曾经都不给她,还想生生世世。 这辈子,她也想过。她觉得,古代男女的初吻绝大多数都会在洞房里完成。红烛下,罗帐边,身穿大红袍的新郎说着“我心悦你”的誓言,一吻倾心…… 她最害怕,也最不愿意的,就是像江爹爹和小娘亲那样,先宽衣解带,再“亲亲我我”。她不喜欢那样,太直接,太“坦诚”了。 没想到,上面的几种情况都不是,竟然这样被人偷香了…… 钱亦绣正遗憾初吻不是照着剧本来的,愣愣地有些反应不过来。梁锦昭还以为她生气了,赶紧回过头来低声解释道,“绣儿,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轻慢你。我是真心悦你,我,我太着急,有些等不及了……我,我这么大岁数还没亲过小娘子,就,就,就,就,就情不自禁……” 钱亦绣抬头看到梁锦昭的脸红得像猴哥,眼睛不安地看着她,鼻尖上也冒了汗,说话嗑嗑巴巴,远没有她镇定。 坏阿姨有些好笑,在古代,这么大的处男可不好找。想想当初的小爹爹,还是乡下娃,对那些事情都无师自通。梁大叔这么大岁数还如此,也难为他了。她掂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点了一下,就挣开他的手,快步往回走去。 梁锦昭见钱亦绣没有生气,还回应了他一下,喜极,急走几步撵上她。若不是现在已经没有了遮挡的树木,他一定会把她拉住,再亲亲她。刚才太紧张,太快,没什么感觉。 在湖另一面的梁高很自觉地没有跟着他们。见他们走进柳树荫里一下下,钱姑娘就快步走出来,世子爷也紧跟在后走出来。 梁高直摇头。世子爷别的什么都精明,唯独搞女人方面,不是一般的迟钝和笨拙。刚出师时是没开窍,后来开窍了,心里就一直惦记钱大姑娘,心心念念等着钱姑娘长大。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钱姑娘及笄了,他们也定亲了,最起码,也要在柳树荫里多呆一下下啊。这么短的时间,世子爷肯定连钱姑娘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到。看来,还是在寺庙里呆久了,戒色戒久了。 梁高上年就成亲了,媳妇也怀了孕,所以对那方面很是有些心得。也对主子那方面的表现很有些怒其不争。至此,他有了一个感悟,人就不可能样样强! 钱亦绣和梁锦昭来到湖的这一侧,钱亦绣直接向垂花门走去,梁锦昭也跟上去。梁高看他们两个都是脸色绯红,步履匆匆,还想跟着侍候。梁锦昭一瞪眼,他便没敢跟着了。 走在去梅院的路上,此时阳光已经非常炽热了,小路上少有挡荫的树木,晒得人睁不得眼睛。 若平时这个时候出来,丫头们会为钱亦绣打伞遮阴。但今天没有丫头跟着,钱亦绣只得用帕子挡在前额上。 梁锦昭赶紧低身在荷塘里摘了一片碧绿的大荷叶,举着帮钱亦绣挡阳光。 钱亦绣伸手接过荷叶,自己举着。 她穿着一身浅绯色的纱襦裙,纤细婀娜。由于举着荷叶,袖子滑落下来,露出一截如玉般洁白的小胳膊。美丽的脸庞被阳光照得如三月桃花般粉嫩,还有长长的黑色睫毛不时地呼扇几下,让梁锦昭看得心跳加快。 梁锦昭低声说道,“绣儿,咱们明年就成亲,就一直能在一起了……” 是的,梁钱两家定了明年二月他们成亲。钱亦绣的心里柔柔的,如这夏日的和风,她低头没讲话。跟梁大叔认识这么久了,虽然一直知道他是个好男人,自己嫁给他比嫁给别人强得多。但是,她真正对他有了异样的感觉,好像是在去洞天池的路上。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体贴,让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古代男人中的奇葩,也她这辈子最好的依靠。 想想自己还是真悲摧,两辈子的人了,这还是她第一次恋爱,刚刚也是第一次被男人亲。 虽然只是蜻蝏点水地亲了一下,也是自己两世为人的里程碑呀。 窝在蚌壳屋的珍珠娃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娘,你的小心肝在干嘛呢,扑通扑通猛跳,比洪钟的声音还大,把人家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钱亦绣的脸更红了,拍了一下胸口说,“胡说什么呢,讨厌。” 珍珠娃又说起了梁锦昭,“梁大叔,你的脸皮儿太薄了,才亲了我娘一下下,脸就红得像猴哥。” 钱亦绣气得又拍了蚌壳一下。 梁锦昭匪夷所思地说,“你懂得还真多,神仙也,也那个?” 珍珠娃老练地说,“傻,不那个,哪里来的七仙女儿……” 真是越说越不像样,钱亦绣用手把蚌壳抓住,让他的声音传不出来。 梁锦昭有些瞠目结舌,摇头道,“这,这孩子……” 来到梅院,钱三贵还在廊下编着草席子。 梁锦昭过去躬身施了辈礼,笑道,“钱爷爷编的草席最好,厚实又平滑。上年你送我爷爷那床,他今年还在用。” 钱三贵听了极高兴,直说喜欢就好,今天再送给他们两床。 明儿十分喜欢梁锦昭,听说他来了,忙跑了出来,举开胳膊大叫道,“梁大叔,举高高。” 因为梁锦昭个子高手长,举得比其他人都高,所以明儿喜欢他举。 梁锦昭先还笑,一听他叫“梁大叔”,又不乐意听了,说道,“又乱叫,不举了。” 明儿跳着脚嘻嘻笑道,“叫错了,叫错了,是梁大哥。” 梁锦昭听了,才笑着把他举起来,举得高高的。 之后,梁锦昭在梅院吃了晌饭,还陪着钱三贵喝了两盅酒,走时带了两床草席子,一篮子金蜜桃。 他下晌就要回京。 他们几人继续在庄子里过着平平静静的生活。 玻璃工场和荷塘已经走上了正轨,一般不再需要钱亦绣插手。只是遇到重要的事情,才会禀报她。所以,她在这里的日子也是极其轻松悠闲的。 有时钱满朵和李阿草会来梅园玩玩,有时在西津县的吴庆书会领着孩子来看看他们。 梁锦昭会在逢九那天晚上出京,夜里赶到兰院,第二天来梅院玩半天,吃完晌饭再玩一会儿后又往京城赶,要赶着第二天上衙。 江爹爹也会来,他们是轮班,不见得是逢十休沐,也是十天来住半宿,玩大半天。 所以,他们几个人在这里一点都不寂寞,也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 钱满亭的家具全做好了,该置办的嫁妆也都置办好了。其实,在京城只是做些小件的家具,架子床、大衣橱等大件家具在冀安就做好了。来京城后,又去霍家量了新房,做些小件的。 现在,钱家也在给钱亦绣准备嫁妆,做家具。紫檀木的拨步床、大衣橱等家具也是从上年就开始做了,这些家具都会提前做。至于其它嫁妆,早就开始准备了。 听说,皇上封了新娶的赵家女为淑妃,这个上升速度真够快的了。据说,赵家女年方二八,美丽柔媚,贤淑有礼,极得皇上宠爱。 现在皇上有四位妃子,两位婕妤,四位才人。跟其他皇上比起来,乾武帝的女人不算多。除了这位赵淑妃,还有一位蒋婕妤和王才人是新人,其余五个都是原来宁王府里女人的。 但钱亦绣想想去逝的元后,总为她不值。 还听说,朱肃锦的同胞大姐,多年前远嫁广东的大公主朱佳柔倩前段时间薨了。早听说朱佳柔身子不好,嫁到广东后就再也没回过京,连皇上登基大典都没来贺。现在却是死了,也真够可怜的了。 之前听朱肃锦说过几次,想等这个同胞姐姐身子骨好后,接来京城享享福。他这位大姐也是个苦命人,生在宁王最不得势的时候,后来宁王夫妇去了北地,她和二妹留在京城。哪怕有太后照拂,但也是寄人篱下,长大后被叶贵妃指婚嫁去了广东。 这件事是江爹爹来说的,说皇上知道后极是伤心,都流泪了。听派去的御医回来说,大公主极瘦,好像是早年坐月子没坐好,败了身子。皇上震怒,让彻查…… 死了彻查有屁用!钱亦绣腹诽不已。 想想朱佳倩,钱亦绣同样为宁王妃不值。给女儿起了这个名字,当初一定也寄予了美好的愿望,希望她优秀美丽。但命运多舛,流落在外,最后年纪轻轻就死了。 还好宁王妃先去了,否则听了这个噩耗还不定得多伤心。但愿她们母女能够在天上团聚,或是来生重新做母女。 这天下晌,天气有些阴沉,看着要下雨,却又没有下雨。钱亦绣和小娘亲、明儿静儿送江爹爹回京城。他们站在门外,直到看不到江爹爹的背影后,几人才收回目光。 每次送江爹爹,小娘亲的眼圈都会红,静儿也会瘪着嘴要哭不哭。 其实,最幸福的还是小娘亲。江爹爹专情,除了工作外,一心一意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钱亦绣抱起静儿正哄着,远远看到潘守福的婆娘潘大娘推着婴儿车在远处散步。 一看到她,钱亦绣笑起来,对静儿和明儿说道,“走,咱们看漂亮小宝贝去。” 两个小人儿跑在前面,钱亦绣扶着潘月向潘大娘走去。 婴儿车是钱亦绣送给潘大娘的。那个漂亮小宝贝就是杰克和潘莺的孩子,取名杰伦。孩子刚刚两个月,漂亮得不像话。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三十九章生子 钱亦绣几人来到婴儿车旁。胖胖的杰伦正躺在车里啃着肉肉的小拳头,他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又大又圆,眼珠还是黑色的,眼窝较深,皮肤比大乾人偏白,毛茸茸的头发偏黄。听到来人了,他便把小拳头从嘴里拿出来,冲着他们啊啊地叫,时而还会吐出个小泡泡。 静儿欢喜地拉着杰伦的手叫道,“弟弟好漂漂哦,弟弟好漂漂哦,娘也要生个这么漂漂的弟弟。” 明儿也喜欢杰伦,揪揪他的耳朵,捏捏他的鼻子。他虽然有些没有轻重,但杰伦大气,胳膊舞着,又腿蹬着。 潘大娘苦笑道,“这孩子是长得俊,可是,长大后……哎,还好眼珠是黑色的。” 前世的人都喜欢混血儿,好些明星、模特都以身上有外国血统为傲,人家也的确漂亮。可是现在,有外国血统的人有些被歧视,也不太好找媳妇或是丈夫。只有像潘莺这种嫁不出去的大龄丑女,才找了杰克这样的番人。 钱亦绣笑道,“潘大娘莫愁,男人有了真本事,就不愁找媳妇。再说,他爹给他挣下那么多的银子,你还怕没好姑娘嫁给他?” 潘大娘听了又笑起来。杰克拥有玻璃工场的一成股份,每个月还要拿两百两银子的月钱。这么算下来,一年就能挣好几千两银子。就是许多当官的,或是商人,也挣不了这么多。 而且,主子把潘莺的奴契已经还给潘莺了,她也是自由人了。现在,好些当初看她们笑话的人家,都及羡慕她们家。说潘莺是福星,虽说找了个番人,却是个有本事会挣钱的番人,关键还在帮太子府和乡恩侯府做事。 皇上把之前宁王府所占的玻璃工场的股分已经全部给了太子府。如今,乡恩侯府占四成,太子府占三成,寿王府和杰克各占一成,付家和潘阳各占半成(之前的文里漏了杰克,现在更正)。 说了一阵话,天就开始打雨点,几人赶紧往家里走。小娘亲担心地说,“江哥哥路上要淋雨了。” 钱亦绣安慰道,“爹带着蓑衣了,娘莫担心。” 心里也有些心疼江爹爹,当然还有梁锦昭,他们每十天就要风里来雨里去地往这里赶一趟。让他们天气不好就别来,可每次休沐还是雷打不动地赶来这里。 一晃到了七月十九,便要回京城去了。天气凉快了,罩着京城上空的阴霾也应该散了。还有就是,七月底钱满亭出嫁,八月中小娘亲就该生了。跟他们一起回京的,还有钱满朵和李阿草,她们要在钱家呆到钱满亭出嫁。 如今李阿财不比他爹从七品的李栓子挣得少,他们爷两的收入足够这个家的开销。家里还买了一个婆子,她们母女也当起了少奶奶和小姐。 照顾小娘亲,马车走得非常慢,早晨走,下晌申时末才到京城。钱四贵守在大门口接钱三贵,王氏和钱满亭在二门口迎接。 隔了一个多月看钱满亭,小妮子又有了新变化。就是贵女范儿更足了,穿着打扮跟京城官家小姐一样气派,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她后面还跟着两个眼生的丫头,虽然说不上漂亮,也是白静秀气,应该是王氏给她买的陪嫁丫头。 钱亦绣这次没带曾嬷嬷去梅院,专门留她下来教钱满亭礼仪和穿着打扮。 钱亦绣笑着对王氏和钱满亭说,“亭姑姑越来越优雅了。” 钱满亭听了喜极,优雅和漂亮,她更愿意让人说她优雅。她高兴地扭着手里的帕子,得意地撇了王氏一眼。虽然很隐晦,但钱亦绣还是看到了。 钱亦绣暗乐,她跟自己一样,学的就是学的,一不小心就会露馅。 几人回院子洗去风尘,便去了正院。平时这时候已经开饭了,因为今天钱亦善要从书院回来,所以等他等得有些晚。 今天,钱亦善也带回来一个好消息,就是肖恩也找到有情人了,是书院里一个先生的女儿王娘子。王娘子是个被和离的妇人,今年二十五岁,据说博学多才。肖恩托人去提亲,王先生十分佩服肖恩的学识和儒雅的风度,也允了。 现在潘家有丧事,不适合办这些事。钱亦绣听了后,就把蔡老头叫来,让他后天跟着钱亦善一起去书院,帮着肖恩把事办了。再在书院旁买个宅子,该出的银子,由钱家出。 二十六日宜婚嫁,这天也是钱满亭的大喜日子。头一天众人就去给钱满亭添了妆,钱亦绣送的是一套金镶东珠头面,江爹爹和小娘亲送的是一对翡翠镯子。钱三贵和吴氏算着办婚事要花四百多两银子,就送了钱满亭六百两的压箱银子。 三房一共为钱满亭花了一千五百多两银子,比四房出的还多些,钱四贵两口子自是感激不尽。 这天,虽然朱肃锦没有来,但派了太子府的官员来,还送了重礼。其他的,如梁家、付家、长丰大长公府、宋家等,文官武将,来了许多人家恭贺,连寿王府都派了人来送礼。梁锦昭和宋怀瑾都专门请了假来参加婚礼,还是送新娘队伍中的一员。潘家在守孝,只是头一天派人来添了妆。 钱满亭出嫁,面子是足足的了。这让霍明父子十分开心,虽然钱满亭的出身低了些,但有乡恩侯府撑腰,配霍家庶子还是配得上的。 吹吹打打中,钱满江背着钱满亭上了花轿。 钱满蝶、钱满霞、钱满亭都是漂亮善良勤快的小姑娘。钱亦绣见证了她们慢慢长大,又见证了她们一个一个出嫁。可以这么说,出嫁的时候,三个小姑娘具是对未来充满了期许,当然这是所有新嫁娘都有的美好愿望。但期许之外,三人还各自带了不同的情绪,钱满蝶是惶恐的,钱满霞是幸福的,而钱满亭最与众不同,是踌躇满志的。似乎钱满亭去的,不仅是婆家,还是职场。 性格决定命运。她们以后的路,就靠她们自己走了,当然娘家也很重要。 三日后回娘家,成为新妇的钱满亭幸福娇羞,夫君呵护有加。看来,霍家并没有委屈钱满亭,这点让钱四贵两口子非常欣慰和高兴。 只不过,八月六日那天,也就是钱四贵和王氏、钱满坡第二天要回冀安,钱满亭来送行的时候,人们发现她的其中一个叫柔儿的丫头怎么梳了妇人头。 钱满亭满眼含笑地说,“是我让我家四爷收用了她,等她有了一子半女,就给她抬姨娘。” 钱亦绣瞠目结舌。钱满亭接受新鲜事物可真够快的了,好的接受得快,糟粕同样接受得快,而且接受得理所当然。 柔儿,不,现在应该叫柔姑娘了,她含羞带怯地过来给她们行了礼。 好像这时候主子们应该赏柔姑娘礼物,以示庆贺。 吴氏无奈地赏了她根珠钗,说道,“以后要好好服侍你们爷和四奶奶。” 王氏气得眼睛都红了,先极不赞成地瞪了钱满亭一眼,还是赏了柔姑娘一副金耳环,说道,“以后要好自为之,不要以为你家四奶奶好性儿,就忘了自己的根本。” 柔儿吓得赶紧跪下说,“奴不敢。” 潘月挺着个尖尖的大肚子,眼里没有温度,也赏了柔儿一根玉簪子,只说了句,“要谨记自己的本份。” 钱亦绣是姑娘,不需要赏通房丫头。但她知道,就是自己已经成了亲,也不会赏通房丫头。 四房走后,钱家依然不能平静。因为小娘亲潘月的预产期又快到了,尽管这是她生第四个孩子,但全家人还是高度紧张。接生婆和乳母已经找好,并接进府里住着。 十五日,是中秋佳节,也是太皇太后七十五岁寿辰。 太皇太后之所以熬过了五皇子一家凄惨地死去,还能活下来,多亏了蚌壳屋中那一池碧泉。钱亦绣后来无意中听珍珠娃说了那泉水不止泡茶好喝,还能让人年延益寿。所以,让江爹爹送过多次用碧泉做的蛋糕给太后。蛋糕甜糯绵软,太后十分爱吃。有时候钱亦绣忘了,太后还会派人去催钱满江,赶紧让绣丫头做蛋糕来,她想那个味了。哪怕钱亦绣在庄子里,也会十天做一次。 这个蛋糕当然也给没少给梁家和潘家,钱家更不会少。从钱老头的半头青丝就可以看出来,他的身子骨有多硬朗。 因为五皇子一家的事,乾武帝知道自己忤逆了老太太,让老太太的心情和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想趁着这个日子好好给老太太大办一番。下旨那天全朝文武百官休朝一日,去给太皇太后拜寿。不仅文武百官要进宫拜寿,五品以上的诰命也必须去。 钱亦绣现在是从二品的县主,她也必须进宫拜寿。 钱老太身子不好,潘月在家待产,钱家只有钱亦绣和吴氏去。 一大早开始,文武百官在东华门内,在皇上和太子的带领下,向慈宁宫方向磕头。而命妇和有封号的女眷则进慈宁宫去磕头。 太皇太后的身子骨不太好,除了让一些高品级的命妇进殿,其他人都在殿外磕头。 钱亦绣扶着吴氏等到快晌午才进殿磕了头。太皇太后笑着招钱亦绣到身边,拉着她问了潘月的情况。 她们回到家,已经下晌。 晚上,一家人正在院子里边吃月饼,边欣赏明月,潘月就突然发作起来。 潘月这胎生得非常不顺,十五日晚开始发作,痛了一天一夜还没生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的叫声越来越低,也越来越沙哑。 外面站了一群太后和太子派来的善妇科的御医和医婆待命。 期间,钱亦绣用碧泉煮的荷包蛋,用碧泉煮的面条,还有碧泉调的红糖水,让人送进产房给小娘亲吃。 钱满江这是第一次陪潘月生孩子。潘月在屋里惨叫,他就在外面抱着头痛哭。边哭边在窗下说,“月儿,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和孩子们在外面等着你和宝宝,你一定要好好的……”本来他还想冲进去,被医婆拦在了门外。 钱亦绣和吴氏也跟着哭,后来,连潘姥爷和三贵爷爷都开始抹眼泪。朱肃锦一开始在东宫等消息,让人一个时辰回去禀报一次。在十六日晚上,他再也等不住了,亲自跑来这里。 听到屋里嘶哑的叫声,朱肃锦也流了眼泪。 经过漫长的等候,十七日寅时,随着一声婴孩的哭声,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里面的一个接生婆跑出来报喜道,“恭喜老爷夫人,恭喜大爷,郡主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众人都喜极而泣。 孩子过了称,洗干净,又用包被包上,被一直在里面帮忙的黄嫂子抱了出来。孩子极漂亮,足足七斤九两,又白又胖,胎发也油黑发亮。 吴氏抱着孩子直乐,给在这里等候的人看。钱满江已经跑进了产房,拉着潘月的手又心痛地哭起来。 原来潘驸马一直觉得女婿有些配不上天仙一般的闺女,可现在看到这种情况,也就释然了。这么痴情的男子,似乎大乾朝只此一个。虽然有些没出息,这个表现也难免被人笑话,但女婿心疼女儿总归是好事。 朱肃锦看到母子平安,又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吃了钱亦绣亲自煮的两个荷包蛋后,才回了宫。 潘姥爷早就取好了名字,若是男孩,就叫钱亦源。源头,即为活水源源不远,永远是清澈的,希望孩子多读书,多学习,心思明澈。 家里人都说这个名字好,只有钱老头不喜欢。 因为冀安方言“源”字和“远”字的读音很像。钱亦远,那不是离钱越来越远吗?这是让自己的孙子当穷光蛋嘛! 他心里气得要命,但也不敢说出来。他怕潘驸马,在乡下时就开始怕,到了城里,依然没怕。只要潘驸马一沉脸,他的心肝就哆嗦。 后来,他曾私下跟儿子钱三贵商量,孩子能不能叫钱亦厚,表示钱多,厚实。钱三贵直摇头,说道,“爹,现在咱们家也是名门大户了,叫个那么土气的名字,让人笑话。”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文文会在这个月底或是下个月初完结,谢谢亲们的一路陪伴。下章起,就该写钱亦绣婚后的生活了。(。) 第三百四十章嫁妆 钱亦源小盆友生在了钱家最富贵的时候,满月宴办得极其热闹。 不止有梁家、万家、崔家这些姻亲,还有寿王府、付家、大长公主府这些关系好的人家,几乎京城一大半有脸面的人家都来到贺。 朱肃锦已经开始在内阁学习了,这天还是请了假来钱家祝贺。 钱三贵和钱满江在外院陪着男客,开了十几桌席。吴氏和潘月、钱亦绣在内院陪着女客,有二十几桌席,不止那些人家的当家夫人奶奶们都来了,还来了许多未婚小姑娘。 梁家来的人最多,梁老国公、梁国公、梁锦昭都来了,女眷则是梁大夫人领着二奶奶张氏、大姑娘梁锦玉、二姑娘梁锦静来了。梁大奶奶崔氏因为娘家人死了不到一年,不好去办喜事的人家。潘家同样如此,头一天专门来送了礼物,今天也没来。 被裹成小红辣椒一样的钱亦源本就长得漂亮,被抱着展示了一圈,收获无数赞誉。潘月比之前丰腴得多,满月似的脸上笑意盈盈,少了以往的冷清。如此的小娘亲,不像脱凡出尘的仙女,更像人世间的幸福小妇人。钱亦绣更喜欢这样的小娘亲,这样的小娘亲才是最幸福的。 吃饭前,钱满江突然派人来了内院,让潘月等人抱着孩子去外院接懿旨。原来慈宁宫的太皇太后,慈安宫的皇太后,还有杨德妃、赵淑妃,都赐了礼物给小家伙。 众人又一阵羡慕和赞誉。 这种热闹的场面,连钱亦绣都觉得有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等到把客人都送走,钱家归于平静。累着了的钱老头回了自己的院子,钱三贵、吴氏领着儿孙回了正院。又怀了身孕的钱满霞没走,和万大中及两个孩子也跟着去了正院。 钱三贵招手把钱亦绣和钱满霞叫了过去,拉着她们两个说,“明儿、静儿、源儿,他们三个都生在了好时候。可怜的霞娘和绣儿,生你们的时候,家里穷得饭都吃不起,让你们从小受了许多苦。如今家里日子好过了,我跟满江商量,绣儿出嫁,要陪多多的嫁妆。还要给霞娘补嫁妆,不能让她受委屈。” 钱满江也笑道,“是,妹妹出嫁的时候哥哥不在家,家里条件也不像现在这么好。现在好了,就应该补上。” 潘月也表态,“是,应该再多给小姑补嫁妆。” 于是,钱三贵就给了钱满霞一万两银子,一千亩地,两个铺子,一个京城里的三进宅子,以及价值几千两的首饰和珠宝、摆件。这些东西加起来,就价值三万多两银子。 那几大世家的产业拿出来卖,钱家买了一万亩地,十个铺子,五个庄子,四个宅子。不仅有京城附近的,还有胶东、江南等地的。 当钱满霞拿着银票和地契,以及一大匣子珠宝首饰时,乐得见牙不见眼,连说,“芳姐儿的嫁妆和伏哥儿娶媳妇的银子都有了。” 万大中也赶紧起身抱拳谢过岳父岳母和兄嫂,乐得大嘴咧多大。 万家的官虽然当得挺大,万二牛是从二品的副统领,万大中是从三品的护军参领。但是根基浅,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家底。即使皇上赏赐了不少,钱满霞的铺子也在帮着卖特赚钱的玻璃,但跟有钱人家比起来还是差得远。特别是觉得万大中的两个妹妹受了不少苦,家里的一半家底都给了她们当嫁妆。剩下那一半,想置些产业,还想给芳儿攒嫁妆和给伏哥儿攒聘礼,以及一些必不可少的人情往来,所以万家人过得非常节俭。 钱满霞有了这些东西,伏哥儿的聘礼和芳姐儿的嫁妆会非常丰厚。万家也不会那么节俭了,万家不用节俭,钱满霞的日子才会滋润。 晚饭后,等钱老头两口和钱满霞一家都走了,钱三贵又开始说起了钱满霞的嫁妆。 家具几乎全部做好了,嫁衣等衣物几个手巧的妈妈和丫头都在紧张地忙碌,有些还会在祥云阁买现成的。金银珠宝、首饰、摆件、布料等东西,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堆了几间大库房。今天钱三贵要给的,是最值钱的产业和压箱银子。 钱三贵的开场白就是,“这个家业一大半都是绣儿挣下的,本来我想给绣儿陪咱们钱家一半家底的嫁妆,但绣儿不同意,说要为她的弟弟妹妹多留些。梁家给的聘礼,都一起给绣儿陪过去,咱家再给这些东西……” 原来在花溪村时,钱三贵为了防止自己早死家业被谋夺,把那里的产业一分为二上在了当时的钱亦锦和钱亦绣头上。 后来钱亦锦改成了朱肃锦,就不应该给他钱家产业了,那个契书又重新改回了钱三贵的头上。其实,钱家还是给朱肃锦产业了,而且是几个孩子中给的最多的,就是玻璃工场的三成股份,这才是目前最赚钱的产业。 钱三贵说,溪山县那里的产业,把花果山给钱亦绣,还有正在往京城搬的莲蔻化妆品工场,以及同雾溪茶园合作的一成股分。京城这边,玻璃工场的一成股分,桃院和一千亩田地,还有城里的一个铺子及一个三进宅子,江南那边两个铺子及一千亩水田。荷塘就不给了,在十里荷香,梁家也有几百亩荷塘。 另外,又给了钱亦绣两万两银子的压箱钱。 以上的东西,除了一成玻璃工场的股分和莲蔻化妆品工场,最赚钱又不好计算价值,其它所有嫁妆加起来大概值十几万两银子。 潘月又从自己嫁妆里拿了许多古字画、古董摆件、珠宝首饰、锦缎丝绸及几副潘姥爷的大作。这些加起来,也有五万两银子之多。 这么多年,虽然钱亦绣一直致力于赚银子,但并没有掌管银子。一下子自己手里拥有这么多财富,她还是有些激动。 她把潘月给她的首饰中那几样用洞天池里珍珠做成的首饰又还给了潘月,说道,“这些珍珠以后再也得不到了,娘留着自己用,或是给弟妹。” 洞天池里的那些珍珠,钱亦绣拿了一些给三贵爷爷,但那两颗最值钱的白色珍珠和蓝色珍珠并没有拿出来。这两颗珠子太耀眼,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好别拿出来用。留着以后或在为难时刻献给皇家,或是跟番人做生意。 钱亦绣的四个丫头蓝珠、紫珠、白珠、粉珠,还有曾嬷嬷会跟着去梁家。蓝珠岁数大了,已经定了亲,未婚夫婿会跟着当陪房。只不过蓝珠非常得用,让她再多服侍一年,一年后再放出府成亲。 又选了四房不错的人家当陪房。其中就包括白珠一家,也就是蔡老头和儿子蔡和、儿媳妇余氏,及小孙子蔡小纪。 蔡老头岁数大了,光荣退休回家养老了。而蔡和则当了新成立的一绣商行的大掌柜,主管钱亦绣名下产品的销售工作,比如莲蔻化妆品、玻璃器皿、金娥茶叶以及其它物品等销售业务,相当于锦绣行的钱华那个角色。 而蓝珠的未婚夫婿王喜原来是钱家帐房里的小管事,这次就去了一绣商行当大帐房。 钱亦绣这边一直忙着理顺各项产业,一晃到了腊月底。快过年了,京城热闹,钱家更热闹,因为溪山县来了许多亲戚。 李占冬秋天考上了举人,钱香和李姑夫带着大孙子虎子陪同李占冬来考春闱,正好参加钱亦绣的婚礼。 参加春闱的举子运气好,来年是永庆元年,皇上会推出一系列施恩举措。首先会减两成税收,还有就是春闱时增收进士和同进士各一百人。本来应该加恩科,但今年本身有春闱,皇上务实,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就在春闱时加人。 听说钱香几人要来京城,钱家大房和二房也动了心。都说来给钱亦绣添妆,同时大房要看钱亦善,二房要看钱满朵。所以,钱大贵、汪氏、钱满川领着多多和进娃来了,钱二贵和钱满河领着得娃和生娃来了。听说唐氏还要来找钱满朵,偷偷跟着他们,都跟到了温州才被发现,他们又请了镖局把她强送了回去。 钱家的院子多,给他们三家一家收拾了一个院子住。 汪氏听王氏说钱满亭得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导过,不仅气质好了,还抬高了身价。汪氏也红着脸向吴氏提出了这个要求,“虽说我家多多不是嫁进京城,但她的婆家也是大户,有当官的亲戚,所以……” 现在曾嬷嬷天天跟着钱亦绣忙,没时间。吴氏就让静儿的教养嬷嬷胡嬷嬷指点一番。 当汪氏听说胡嬷嬷竟然是出自慈宁宫中的女官,高兴得连连念佛,让多多一定要跟着好好学。得这样的嬷嬷教导过的姑娘,连冀安省都没几个,婆家人肯定会高看一眼。 本来多多一来就想住去香雪院跟钱亦绣好好玩玩,现在也没这个时间了,天天跟着胡嬷嬷学礼仪。 又遣人去把钱满朵和李阿财接来,她们娘俩跟二房住一个院子。 钱老头看到这么多儿孙、女儿都来京里了,一吃饭要坐满满的两大桌,高兴得眼眶发热。上午雷打不动地去喝茶听书,下晌就陪着儿孙聊天说笑。 大年三十,家里的男人去小祠堂拜了祖宗,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团年饭。 大年初一,钱三贵父子、吴氏、潘月及钱亦绣按品大妆去宫中拜年。 大年初二,钱满霞一家和钱满亭两口子回娘家。因为现在家里的男人多,万大中和霍立行就由男人们陪着在外院,钱满霞带着孩子和钱满亭来了内院。钱满亭也怀了身孕,人们看到她的另一个丫头媚儿又梳了妇人头。 钱满亭笑道,“我如今有了身子,又让媚儿服侍我夫君了。” 吴氏等人又赏了媚姑娘礼物。 多多悄悄问钱亦绣道,“霞姑姑怀了孕咋没有给相公通房丫头,为什么亭姑姑怀了孕就要给相公通房丫头呢?” 钱亦绣笑道,“亭姑姑贤惠呗。” 多多又问,“绣姐姐那四个漂亮丫头,是给夫君准备的通房丫头吗?” 钱亦绣十分干脆地说道,“不是,我没有那么贤惠。” 多多也笑道,“我也不会。”又嘟嘴说道,“不过,胡嬷嬷还教了我,说若是夫君想纳妾,最好让他纳我的丫头,这样才好控制。可是,我不想让夫君纳妾。”说完便红了脸。 钱亦绣笑道,“不想让他纳妾就不让了,实在没必要像亭姑姑这样大度。” 转眼到了二月初,许多亲戚朋友就开始来钱家给钱亦绣添妆。 初三,梁锦昭领着几个兄弟朋友携礼来钱家催妆。 初四,钱家送嫁妆。一百二十八抬实实在在的嫁妆,整整走了大半天。嫁妆摆在钱亦绣将住的院子里晒了晒,让富贵的梁家女眷也着实羡慕不已。 钱老头不知道儿子给钱亦绣送了许多产业,但光看到这么多嫁妆一抬抬的抬出去,还是心疼得肝痛。但他也学聪明了,不敢说,说了也没用。 除了曾嬷嬷和那四个贴身丫头,其他几房陪房都先去了梁家。 全福夫人是付阁老的夫人付夫人,也是这天去铺的床。 初五这天,三贵爷爷就开始不自在了,眼圈就一直是红的。吴氏悄声说,他这几天都没睡好觉,还哭过。钱亦绣只要有时间,就在正院陪他,搂着他的胳膊听他念叨。 钱满江也舍不得闺女,觉得跟闺女还没相处多久,她就要出嫁了。但他和潘月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抢不过他爹。 晚饭后,吴氏说着钱三贵,“当家的,你让绣儿早些回去准备准备,她和她娘肯定还有悄悄话要讲……” 钱三贵红着眼圈点点头,挥手让钱亦绣回去吧。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怕自己一张嘴就哭出来。 这让钱老头和钱家其他人都有些不可思议,觉得钱三贵咋当了侯爷还是这么娘,连个妇人都比不上。 钱满江和潘月及静儿、明儿都和钱亦绣一起回了香雪院。钱满江又跟钱满绣念叨了半天,说到动情处,也有些哽咽。之后,小娘亲给他们使了个眼色,钱满江便带着孩子走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不好意思,这章还没嫁出去,下章马上就嫁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出嫁 钱亦绣看到小娘亲红着脸,不知从哪里拿了一本书出来,还有一个荷包,娇羞又扭捏。她知道,小娘亲要对她进行性/教育了。她低着头,扭着手中的帕子,故作不知。 潘月把书和荷包塞进钱亦绣手里说,“等娘走后,你仔细看看。明儿晚上,你要听女婿的话,他让你做咋就做咋。这样你才能当娘亲,生娃娃。” 这真像当初吴氏奶奶跟小娘亲说的话,钱亦绣点点头。 潘月又理了理钱亦绣的头发道,“绣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娘知道你能干,有主意,但在婆家还是要柔顺些。虽然女婿的脾气不错,也不要太任性……” 她说一句,钱亦绣点点头。 说到后面,潘月把女儿抱进怀里,哽咽起来。说道,“前些年你爹不在家,娘的脑子又不清楚,你小小年纪就要照顾娘,还要赚钱养家,受了那么多苦。现在你爹回来了,娘的病也好了,可是,你又要出嫁了……” 说到后面哭出了声。 钱亦绣也流了眼泪,说道,“娘,快别这样,咱们两家离得近,女儿无事就会回来看你们。” 潘月马上道,“不要,你无事别回来的太勤,那样婆家会不高兴。你看看你姑姑,只有公公和婆婆两个长辈,一个月能回娘家一次就不错了。梁家家大业大,长辈又多,你别让人挑了理儿。” 娘两个又絮叨了一阵,巩嬷嬷说大姑娘要早睡,才劝着潘月走了。 钱亦绣翻了翻那本画册,果真是男女打架的书。不过,画风太写意,也没有什么美感。她把书放下,又把荷包打开,里面竟然是两个叠在一起玩打架的小木头人。 钱亦绣有些好笑,谁说古人封建,这些东西在前世也属于**物品,现在却是正大光明的婚前必读教材。 睡觉的时候,钱亦绣还是把珍珠娃和松鼠妹放出来了,以后几天可能都会把他们关在蛙壳屋里,今天必须要让他们自由活动一番。 当姑娘的最后一夜,钱亦绣没有多少时间感怀,被珍珠娃缠得紧。他也有些小激动,不时问钱亦绣,“娘,新家好不好玩?我要叫梁大叔爹爹了吗?去了那里,我能不能经常出来了?”又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娘快些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吧,我把他们接到我家里来玩……” 珍珠娃很抠门的,当初钱亦想把钱亦源抱进蚌壳屋里,他都不愿意。静儿和明儿大了,怕他们说漏嘴。钱亦绣便想把还没有意识的钱亦源抱进去沾沾仙气,可珍珠娃却说他没有缘分。钱亦绣只得舀了些碧泉出来,给小家伙洗了澡。 听了珍珠娃的话,钱亦绣问道,“我弟弟没有缘分,我的孩子就有缘分了?” 珍珠娃点头道,“嗯,因为梁大叔是悲空大师的弟子,你又是有缘人,所以你们的孩子才能去我家。以后,若是弘济还俗了,他的孩子也能去我家玩。” …… 珍珠娃十分兴奋,问东问西,钱亦绣问答的声音越来越弱,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卯时正,蓝珠便在门外叫了。钱亦绣赶紧爬起来,心虚地亲了亲珍珠娃和松鼠妹,就把他们撵进蚌壳屋里,又用早就做好的小红套子把小蚌壳坠子装进去,系好。 被套了红套子的小坠子使劲弹跳着,可见里面的珍珠娃折腾得有多厉害。她也只能说抱歉,总不能让孩子看大片吧。当初,她不好意思看小爹爹和小娘亲的大片,珍珠娃可不见得有她的自觉性。 钱亦绣泡了两刻多钟的澡,水里放有碧泉和花瓣,身上滑嫩又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出来后,她的卧房已经被收拾一新,罗帐、床单、被子也已经换上绣有百子图、鸳鸯戏水等图样的七彩锦缎。 曾嬷嬷就只让她吃了两小块点心,喝了一口水,就不再给她吃的东西了,怕她“失仪”。 她换上衣裳梳好头,坐在床上不久,送亲和观礼的亲戚朋友及全福夫人便都涌了进来。 钱亦绣红着脸低着头,听着众人的调侃、祝福。全福人付夫人唱着祝福辞,给她净了面,梳了头。之后,喜娘又给钱亦绣梳头、化妆、插钗、戴凤冠,穿喜服。 这时候,钱家的长辈和一些观礼的客人都去了厅屋。 随着一阵爆竹声和鼓乐声,人们喊着“来了,来了……” 一张喜帕搭在了钱亦绣的头上。 活了两世,今天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好命地穿越到这个有爱的家,又嫁给这样一个优秀又爱自己的男人,足了。 钱亦绣的眼泪涌上眼帘,眼前氤氲成浓浓的红色。 众人的哄笑中,梁锦昭走进来了。钱亦绣看不到他的人,只能看到一截红色长袍的下摆和一双皂靴,听见他轻轻喊了一声“绣儿”。 不知谁说了一句,“哟,新郎官看新娘子,都看呆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喜娘把钱亦绣扶起来,跟着梁锦昭来到厅屋。 她和梁锦昭依次给钱老头两口、三贵爷爷和吴氏奶奶、江爹爹和小娘亲磕头。三贵爷爷和江爹爹及小娘亲发了言,让她如何做个恭敬贤惠的好媳妇。 江爹爹还好,三贵爷爷和小娘亲却是充满了感情。特别是三贵爷爷,断断续续的嘱咐夹杂着轻轻的抽咽声,让钱亦绣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梁锦昭磕头说道,“请太祖父太祖母、祖父祖母、岳父岳母放心,我会敬她爱她护她,尽自己的能力让她幸福……” 之后,钱亦绣被喜娘扶起身,盖头下,看到一个男人过来,弯腰。她以为是钱亦善,一直说好由他背她上花轿。 却听见朱肃锦的声音,“妹妹,上来,哥哥背你。”声音轻缓,口气执拗,一如多年前的那个霸道小正太。 钱亦绣爬在了他的背上。当初,那小小的脊背已经长宽长厚,坚实而有力。钱亦绣似乎看到多年前那条经常走的小路上,梳着冲天炮的小男娃背着又瘦又小的小女娃一摇一晃地走着。她的鼻子又酸了,低低地喊了一声,“哥哥。” 朱肃锦低声笑道,“妹妹要幸福一辈子。” 周围爆竹齐鸣,鼓乐宣天,但两人的话彼此都听到了。 钱亦绣坐在花轿里,用帕子轻轻擦了擦眼睛,怕把妆弄花了。 来到梁府,落了轿,钱亦绣被人扶下来,怀里塞进红绸。在人们的哄笑声和祝福声中,被梁锦昭牵着跨马鞍,拜堂,之后去了新房莲香院。 梁家的全福人是岳大夫人,她笑道,“梁将军,该掀喜帕了,人家都等着看新娘子呢。” 掀开喜帕,钱亦绣的眼睛眯了眯,才适应明亮的光线。看到屋里的人都是些妇人,大多她认识,只不过不怎么熟悉。 众人自是好评如潮,夸着新娘子如何漂亮,如何有福气。 一个岁数较大的夫人笑道,“怪不得梁将军等到二十几岁才成亲,这么好看的媳妇,等再久都值。” 把众人说得大笑,梁锦昭也笑着点点头。 钱亦绣娇羞地坐在床西,一笑憨笑的梁锦昭坐在床东,听岳大夫人边唱着吉祥辞,边撒着枣子花生等喜果。 丫环又端来一盘饺子,岳夫人夹了一个饺子喂钱亦绣,还问道,“生不生?” 钱亦绣小声道,“生。”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吃了生饺子,她和梁锦昭刚喝了交杯酒,就有人来报,“圣旨来了,请世子爷和大少奶奶去外院接旨。” 梁锦昭赶紧领着钱亦绣出了莲香院。大概走了一刻钟,来到外院,香案已经摆好。 梁老国公和梁国公等人都陪着几个内侍在说话。老太君被大夫人、二夫人扶着,梁家有官职的男人,及有诰命在身的妇人,都大妆站在这里。 他们两人一到,众人便都跪了下来。 太极殿的内侍先宣读了圣旨,说了她秀外慧中、贤良恭顺等诸多优点,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接着,又是太皇太后的赏赐,首饰四套,宫缎八匹。再接着,是皇太后的赏赐,玉如意两柄,妆花缎四匹。 梁国公亲自上前打点了几个内侍。 钱亦绣又去给长辈们曲膝见了福礼。之后,女眷们和梁锦昭、钱亦绣回内院。只不过,其他女眷去花厅吃席,而钱亦绣和梁锦昭则是回莲香院。 刚才走的急,冒了汗,钱亦绣拿出帕子擦擦前额。 梁锦昭的步子慢下来,低声说道,“不急,慢慢走。”他把钱亦绣送回院子,才去前院陪着客人喝酒。 此时已经下晌未时,女客们都去吃席了。新房里没有外人,只剩下蓝珠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丫头。 那个丫头上前磕头见礼,“奴婢彩云见过大少奶奶。” 钱亦绣点点头,说道,“嗯,起来吧。” 蓝珠拿了一个荷包赏给彩云。 钱亦绣问蓝珠道,“曾嬷嬷她们和猴哥猴妹都安排好了吗?” 蓝珠道,“安排好了,她们住在后院的后罩房。猴哥猴妹的房间在前院西厢,怕它们捣乱,也暂时哄着它们在后院玩。” 莲香院是一个三进宅子。梁锦昭和钱亦绣住在前院上房,下人们在后院。 这时,一个丫头拎着一个食盒进来。她先把食盒放在桌上,过来给钱亦绣磕头道,“奴婢彩月见过大少奶奶。” 钱亦绣让她起来,蓝珠又给了她一个荷包。 彩月谢过,从食盒里拿出四菜一汤,一小碗米饭。笑道,“大少奶奶饿坏了吧,您先将就着吃点。” 钱亦绣真的饿坏了,大早上只吃了两小块点心,刚才又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她先喝了半碗乌骨鸡汤,把那一碗饭都吃完了。 吃完饭,又对镜补了妆,盘腿坐在床上。 下晌来的人不多,拉拉杂杂来了几波。 当天渐渐暗下来,彩月回来说道,“客人们都陆续走了,大少奶奶可以更衣了。”又道,“世子爷让小僮来传了话,说他还要陪着几个朋友喝酒,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终于熬了过去,凤冠把钱亦绣的脖子压得已经没有感觉了。 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凤冠取下,脱下礼服,钱亦绣去净房洗了澡。净房也在卧房的后面,隔了一道小门。净房的另一面也有一道门,用于婆子进出加水倒水。 洗过澡,她穿了一套朱红撒金莲花对襟褙子,头上只插了根珠钗。虽然现在刚刚二月初,因屋里烧着地龙和炭盆,依然温暖如春。 几对大喜烛点上,屋里又亮堂起来。家具是清一色的紫檀木,雕花、嵌玉、描金,这些家具都是钱家打的。在红绸红花的映衬下,更是富丽喜气。 钱亦绣看着这个新家,不出意外,自己以后的几十年都要在这里渡过了。马面好像说她这世的阳寿是八十八岁,在钱家住了不到十年,可在这里却要住够七十几年。还好跟她共同渡过的是梁大叔,若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她真的会嫌太漫长了。 看着那张富贵至极的镂花嵌玉五进功夫床,钱亦绣的老脸有些红起来。 她来到东次间,坐在北窗下的炕上,把玩着炕几上的粉釉小瓷杯,以此缓解心里的紧张。 大概戌时,随着外面一阵喧嚣,梁锦昭回来了。 钱亦绣没出息地心开始猛跳起来,她深吸几口气,赶紧下了炕,梁锦昭已经大步走进来。他脸色微红,眼里也有了几丝醉意。 钱亦绣曲了曲膝,喊道,“大爷。” 梁锦昭满面含笑,伸手拉住她的小手说道,“绣儿,等着急了吧?那几个家伙,一直喝到现在,好不容易才把他们撵走了。” 这人,真的是醉了。 钱亦绣嗫嚅道,“不着急。” 梁锦昭笑道,“你是不着急,让我等了那么久。”又说,“我要沐浴。”说着,拉着她一起进了卧房。 彩云彩月也跟进来,服侍着把梁锦昭的帽子取下,外面的衣裳脱了。他坐下,又把他的皂靴脱下,换上木屐。 钱亦绣站在那里看着,根本插不上手。 最后,彩云在衣橱中找出中衣中裤。梁锦昭拿着中衣中裤,自己走进了净房,两个丫头并没有跟进去。 看来,这家伙还是比较自立,至少沐浴还是自己做,而不是让丫头们侍候。 片刻后,梁锦昭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彩云和彩月拿着干帕子想上去擦头发,梁锦昭挥手说道,“你们出去吧,让少奶奶擦。” PS:感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越是周末越忙碌,不好意思,上传晚了。还有,本来想要写简单些,可一写起来,总觉得还是不能太简单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招式 钱亦绣接过干帕子,彩云、彩月和蓝珠依次走了出去。今天是蓝珠值夜,彩云彩月回后院歇息,蓝月留在东次间。 梁锦昭坐去桌前,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来,放在桌下看着,任钱亦绣帮她擦头发。他的个子高,头挡住了她的一部分视线,书拿得低又被桌面挡着,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书。 不管是什么书,爱学习就是好青年。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能弄出那个什么阵法,二十二岁就能当上二品大员。钱亦绣阿姨也欣赏爱学习的好孩子。 只是他的头发又黑又密,她擦了好一阵还是半干,想着若有电吹风该多好。 不耐烦手就有些重,梁锦昭被扯得头向后仰了一下。她终于撇见了那本书的下半页,竟然是打架的书。 钱亦绣羞得脸通红,把帕子甩在他头上,骂道,“要死了,看这种书。” 他反手把钱亦绣的手拉住,起身解释道,“这书平时不敢看,看了难受。今天,那个,呵呵,咱们现学,现做,这里的招式多得紧。” “什么呀,讨厌。”说得这么直白,让皮厚的钱阿姨也害羞不已,挣开他的手,向一边走去。 梁锦昭从后面把她抱住,低下头在她的颈窝处亲了一下,她的身子上有股好闻的花香味。 他又抬起头,把着她的肩膀把她转过来。她低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蓬蓬松松的在头顶挽了一个卷儿,只插了一支珠钗。 他伸手把珠钗取下,头发瀑布似地倾泻下来。他又托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她的脸色绯红,像春阳下开得正艳的花朵。眼睛水汪汪的有些许迷离,有羞涩,还有欢喜。小嘴红红的,润润的,让他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他的小媳妇一直都是这么好看的! 他的手握着她的一绺头发从上到下顺了一下,感觉像缎子一样顺滑。又轻轻抚过她的眼睛,鼻子,嘴巴,这明媚的五官,再没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她了。 他的喉咙发紧,舌头发干,干涩地说道,“绣儿,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今天终于如愿了。” 说完,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他嘴里的味道不光有酒味,还有甜腻腻的果子露的香味。 不太好闻的酒味让钱亦绣有些出戏……想着,一定是他怕自己喝了酒味道不好闻,才又喝了果子露,这个男人一直是这么体贴和细心的。 喜烛下,红帐边,虽然不是山盟海誓,却也是真情告白……渐渐地,钱亦绣被他带入进去,有了回应。 突然,她觉得身子一旋,自己已经被他横抱起来。她吓得叫出了声,赶紧又用手把自己的嘴捂上。 他把她放在床上,反身放下罗帐。红罗帐把外面的烛光遮挡住,帐子里只有微弱的光,朦朦胧胧透着艳艳的红。 两人的脸上身上也被渡上一层成红晕,那些已经抑制不住的情愫更是被刺激得汹涌起来。 梁锦昭又俯身压着钱亦绣亲了一阵,才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又开始解她的衣裳带子。待她只剩一件肚/兜时,身子又压了下去。 他手上动作着,嘴里还在说,“绣儿别怕,我不会弄痛你。我已经听他们说了,要减少第一次的疼痛,要这样……” 钱亦绣又有些出戏,再是二品大员,也还是毛头小子…… 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她紧咬牙关,才没像小娘亲当年那样发出尖锐的惨叫,但眼泪还是出来了。 两世为人,钱亦绣知道会疼,但没想到会这么痛。 毛头小子就是毛头小子,一到这时候,总没有那么体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完了事。 她被他抱进大木桶里,跟他洗着鸳鸯/浴,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也不去管明天会不会有人笑话。雾气氤氲中,钱亦绣看到自己胸口密布着紫红色的痕迹,她气得使出浑身力气用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梁锦昭浑然不觉,帮她擦着身上,还在她耳边说,“原来这么痛啊,对不起,我没忍住。”又咧嘴笑道,“感觉真好。咱们今天才摆了两个招式,改天再多摆几个……” 当是比武呢?钱亦绣没有力气跟他顶嘴,气得由着他胡说。 梁锦昭看到她胸前那么多的紫痕,也有些不好意思,嘀咕道,“你的皮肤真嫩,我也没有使劲啊” 那个套着小红套子的蚌壳又开始跳来,越跳越高。他伸手捏住它笑起道,“儿子,再跳也没用,等你爹和你娘过了新婚尽了兴,再放你们出来。” 大概泡了两刻钟,水温都有些凉了,两人才起来。此时,钱亦绣也有了些力气,拿过他帮她擦试着的大帕子,自己擦干身子,穿上中衣中裤,走出净房。收拾利索的梁锦昭也一起走了出来。 蓝珠红着脸低着头,等他们又上了床,把罗帐放下,她才出去。 微光中,梁锦昭又亲了钱亦绣一口。钱亦绣吓得捂紧被子说,“不要了,不要了。” 梁锦昭笑道,“夜深了,快些歇息,明儿还要进宫谢恩。” 第二天,两人刚起床,老太君屋里的向嬷嬷便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 梁锦昭和钱亦绣二人起身问好,蓝珠拿了一个荷包给向嬷嬷,向嬷嬷笑着谢过。曾嬷嬷又把床上的一块白绫折起拿给她。向嬷嬷打开看看,就笑着折好放进锦盒里。笑道,“恭喜世子爷,恭喜大少奶奶,老奴去给老太君交差了。” 钱亦绣红着脸点点头。古人哪里含蓄了?有时候比现代人还大方。 两人梳洗完毕,来到东次间。炕几上已经摆上早饭,有钱亦绣平时爱吃的牛乳、点心、蒸蛋,也有梁锦昭爱吃的鸡汤面、小笼包子、烧麦等,林林总总摆了一炕几。 一看到蒸蛋,钱亦绣就想到了猴哥猴妹,问道,“猴哥猴妹呢?” 曾嬷嬷道,“昨儿怕它们捣乱,就由紫珠她们哄着在后院住了一宿,今儿早上已经很不耐烦了。我想着世子爷和大奶奶要进宫谢恩,还要认亲和拜祠堂,等这些这事情办完后,再让它们来前面。” 钱亦绣点头,这小两口,前几天就让它们去东宫跟其它的动物之家玩。它们不愿意去,非得跟着她一起嫁过来。 梁锦昭道,“等我们从宫里回来,就把它们请到前院来,跟着我们一起去认亲。我知道猴哥好面子,不能怠慢它。” 曾嬷嬷又曲膝点头。 梁锦昭和钱亦绣大妆去了宫里,此时皇上还在早朝,两人就先去了慈宁宫。五皇子的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又有钱亦绣时常孝敬的点心,太皇太后的身子骨已经好些了。 她坐在罗汉床上,把钱亦绣招呼过去,拉着她的手同小两口说笑一阵。 之后,他们又去了慈安宫拜见闽太后。 闽太后不到五十岁的年纪,端庄慈祥。听说,乾武帝已经让记录“典案”的人把她的年纪改到五十五岁,虽然骗不了当下的人,但足以蒙蔽后人了。 闽太后很会说话,不管谁跟她交谈都不会有压力。几人正说着,杨妃、赵妃等人来这里请安。 赵妃果然貌美,似乎还有些宁王妃年轻时的影子,怪不得品级升得那样快。 几个妇人嘻嘻哈哈,梁锦昭便有些不自在。正好有宫人来禀,皇上下朝了,梁锦昭又去了太极殿。 梁锦昭拜见了皇上,谢了恩,又说了几句话,才回慈安宫接钱亦绣出了宫。 两人直接回了莲香院,赶紧换了衣裳,猴哥猴妹也被领来上房。 猴哥和猴妹今天也穿着大红的衣裳,只不过猴哥穿的是短裤,猴妹穿的是裙子。两只猴子的脸色都不好,比平时红得多。看得出,猴哥已经到暴怒的边缘了。 它看到梁锦昭正拉着钱亦绣的小手在说笑,过来就把梁锦昭推到了一边,若不是梁锦昭人重桩子稳,再加上练了武,肯定会被推个跟头。 猴哥拉起钱亦绣的手,猴妹又去拉她的另一只手,两只猴子都有一种誓死保卫主人的架式。 这时候钱亦绣可不敢惹它们,打着迭地说了一些好话,又帮它们捏后脖子。先捏猴哥,再捏猴妹,直到把两只猴子捏舒坦了,才说要去万寿堂认亲。 梁锦昭又赶紧讨好地邀请它们一起去。 路上,两只猴子走在钱亦绣的左右,把梁锦昭挤去了一边,让他又无奈又好笑。 梁家人已经等在这里了。 梁家人钱亦绣都认识,过去依次给老太君、梁老国公和大夫人、二夫人、卫国公梁宜谦和崔氏、二爷梁宜和和张氏、三爷梁宜畅和夏氏磕了头,改了称呼收了礼。 然后,其他人又给钱亦绣两人见礼,改叫大嫂,钱亦绣又送他们见面礼。二少爷梁锦烔有一个三岁的女儿,叫雪姐儿,还给钱亦绣磕了头,叫她“大娘”。 这个称呼一点都不好听,但钱亦绣还是得受着,笑着给小女娃一个熊玩偶,乐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然后,梁锦昭赶紧又隆重而正式地介绍了猴哥和猴妹。 梁老国公了解这两只猴子,知道它们受不了怠慢,又欣喜这两个灵物跟来了自己家。大笑道,“欢迎你们来梁家。以后,你们也是我们梁家的主子,主子有的例你们都有。”又赶紧吩咐多摆两张椅子,请它们坐,还送了它们见面礼。 其他人见当家人如此,都不敢怠慢,也纷纷表示欢迎,并送了见面礼。 两只猴子的脸色才好了些。 待众人坐定,当家人梁老国公发言了,现在梁锦昭已经成亲,说不定年底家里又要添丁,家里人的称呼也该改了。老太君以后就是老祖宗,他和大夫人以后就是大老太爷和大太夫人,二夫人就是二太夫人,梁宜谦这一辈是老爷,梁锦昭这一辈是大爷,雪姐儿这一辈是小姐和少爷。 之后,男人们领着钱亦绣去祠堂拜祖宗。女人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进祠堂的机会,钱亦绣进去磕了头,族长梁老国公又把她的名字写进宗谱。 等吃了午饭回到莲香院,已经下午未时。 回去见了院子里的人。服侍梁锦昭的丫头婆子并不多,他主要都住在外院,服侍他的主要是长随和小厮。两个大丫头就是彩云和彩月,二等丫头是碧草和碧叶,另外还有四个小丫头和四个粗使婆子。因为他很小乳嬷嬷就被打发走了,院子里也没有管事妈妈。 这倒是好分工,又不用得罪人。曾嬷嬷为莲香院的管事嬷嬷,蓝珠、紫珠、彩云和彩月是大丫头,白珠、粉珠和碧草、碧叶是二等丫头…… 赏了下人,困极的钱亦绣就去卧房床上睡觉。 她见猴哥和猴妹坐在卧房不肯走,还不时瞪着梁锦昭,想把他撵走。它们的耳朵好使,一定是昨天听到动静,觉得梁锦昭欺负她了,所以才对他这么反感。 钱亦绣很感动,这两个小家伙一直都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随时都在护着她。除了钱家人和朱肃锦、小和尚,它们觉得外人都有可能伤害她。 但看到梁锦昭无奈的样子,又有些好笑。便给他使了个眼色,梁锦昭只得去了东次间。 她一手拉着一个猴子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梁大叔,他没有欺负我。我们人类成亲就是如此,每个女人都要过这一关,以后就会慢慢好了……”又笑道,“你们也要加油才是,不要等我像跳跳一样,都生下几个孩子了,你们还没生。” 钱亦绣当鬼的时候就知道,赤烈猴繁殖极其困难,绝大多数母猴一生只能生一个,有些还生不出来。能生下两只猴子以上的母猴少之又少,它们是赤烈猴里最受尊敬的英雄母亲。这也或许是赤烈猴这种猴类极少,或许根本没有繁衍到现代的原因。 听了这话,猴妹又难过地眼泪汪汪,它早就想生娃娃当娘亲了。可不知为什么,就是生不下来。猴哥又赶紧拉着它的手安慰它。 哎哟,自己想转移它们的注意力却让猴妹难过了。 钱亦绣又劝解着猴妹,“你也不要着急,你会当上母亲的。但前提是你们要努力……”努力造猴,别老注意我们。要知道,过分注意和爱护,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四十三章长情 晚上,梁锦昭好话成筐地哄着钱亦绣看了那里一眼,竟然又红又肿。又见钱亦绣疲惫得厉害,便不敢再像昨天那么造次,轻言抚慰后,又行了一回事。 钱亦绣欲哭无泪。她原来一直想着,梁大叔是跟着老和尚长大的,属于京城权贵中的一股清风,纯净高洁,没有贵公子的臭毛病,欲望也不该太强。 现在才知道,物极必反,憋久了发泄出来更可怕。 不过,也有一个好处,就是靠着这个滚烫的大碳盆睡觉,很温暖,以后都不需要汤婆子了,似乎也是个福利。由于原主生下来太小,底子差,她后来的身体哪怕好了也畏寒。又在特殊日子去洞天池受了寒,就更怕冷。 黑暗中,两人叙着话。突然,她又想起他昨天晚上的话,问道,“昨儿晚上你说他们说什么什么。怎么,这些事他们也要拿出来说?你们这些男人,真够厚脸皮的了。警告你,你可不许把咱们的事情拿出去说。” 梁锦昭笑道,“平时也不会说,这些都是在打仗那时候说的。你不知道,打仗的时候,总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所以袍兄们就爱说自己喜欢的事儿。这事儿是他们最喜欢的,就经常说,连岳父都说岳母……” 一时口快,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说漏了嘴,他赶紧闭上嘴。 虽然罗帐里看不清楚,钱亦绣还是翻身对着他,气道,“我爹也说了这些事?他怎么说我娘的?” 梁锦昭呵呵笑着,没敢言语。 钱亦绣又翻身躺下,嘟囔着,“我爹真是过份,若我娘知道他拿这些事出去说,肯定会不高兴。” 梁锦昭赶紧拉了她的手说道,“你千万别傻傻地拿去跟岳母说。岳父那时候是拿我当兄弟,所以才说了的。后来知道我要当他女婿了,就不愿意再搭理我了。我想着,他定是后悔当着我说了这些事,不好意思了。”又叹着气说,“你说我多无辜,又不是我逼着岳父讲的,他却要怪罪我。” 钱亦绣笑出了声,说道,“谁让你听的?你听了,就有错。” 梁锦昭笑道,“好,以后他们一讲这事我就走。”又侧身抱着钱亦绣说,“娘子怎么奖励为夫?” 钱亦绣赶紧拉紧被子说道,“今天不行。” “今天不行就明天,咱们再换几种招式。”梁锦昭呵呵笑道。 “我困了,要睡觉了。”钱亦绣侧过身用后脑勺对着他。 翌日,钱亦绣和梁锦昭吃完早饭,正院的丫头秋月拿了一个礼单来,是他们回娘家送的礼。 秋月说道,“大夫人说,世子爷和大奶奶不用去长辈那里请安了,收拾好些直接回门,别让亲家老爷夫人惦记。” 钱亦绣欠身笑道,“回去替我谢谢婆婆。” 那丫头笑着点点头,她出门的时候,紫珠又拿了一个荷包给她。 钱亦绣打开礼单看了一眼,很丰盛。现在崔大妈越来越会做人了,昨天对她的态度不错,给的见面礼也挺丰厚。 两人收拾利索,就带着猴哥猴妹和礼物回门。梁锦昭也没骑马,而是跟钱亦绣一起坐的马车。 钱家门口,大堂舅兄钱亦善领着小舅子钱亦明等在那里。见梁锦昭扶着钱亦绣下了马车,过来行礼。 特别是明儿,很是一板一眼。 梁锦昭跟他们回了礼后,就对明儿笑道,“怎么,不让我举高高了?” 明儿有些红了脸,拽拽地说道,“姐夫,我现在是你的小舅子了,不能再当我是小娃。” 梁锦昭赶紧正色又回了一遍礼,说道,“明弟好。” 明儿点点头,回过身就把钱亦绣的腿抱住,红着眼圈说道,“姐姐,你不在家,大家伙都不习惯,娘亲和爷爷都哭了。” 钱亦绣把他抱起来,亲亲他的小脸说,“姐姐也想你们。” 因为钱三贵太想孙女了,也没按大户人家的规矩,男客在外院,女客在内院,而是把客人都请到了正院。 今天有许多客人,大房、二房、钱香三家还没走,不仅钱满霞一家、钱满亭两口子来了,连潘姥爷和潘阳舅舅、付氏都领着弈哥儿来了 男人们在厅屋,女人们在侧屋,极热闹嘈杂。潘姥爷一家和潘月母子不耐凑热闹,在东厢喝茶。 李占冬终于见到偶像潘先生了,激动无比,还来请曾经的状元郎指点了一番。潘驸马听钱亦绣说过钱香过去对他们帮助颇多,便耐着性子指导了李占冬一天。 几天后就要春闱,经过名师的提点,李占冬可谓受益匪浅。 而霍立行则是跟在梁锦昭屁股后面转。他的两个连襟,一个是皇上的宠臣正二品大员,一个是太子的心腹从三品将军。别说他的几个兄弟,就是他父亲都要巴结的人。不仅他现在在霍家的存在感较之前强多了,连他的亲姨娘都比之前得宠些。 晌饭后,先是钱三贵拉着钱亦绣说了一阵悄悄话,在吴氏的干预下,潘月才把钱亦绣拉到东厢,又说了一阵悄悄话。知道她在梁家很好,女婿疼她,崔氏也没再找麻烦,都放下心来。 钱亦绣知道大房和二房两日后就要走,分别给他们两家送了一百两银子的程仪,还给多多添妆送了两套恒泰银楼的头面。 多多拉着钱亦绣和钱满亭的手,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们年龄相差不远,过去经常在一起玩。她说道,“你们两个以后还能经常见面,我怕是再难见到你们了。” 钱亦绣笑道,“听说你婆家也做船生意,交通便利。以后想我们了,就坐船来京城玩。”想着多多是个实城性子,又道,“去了婆家,自是要温柔,孝顺,好好跟婆家人相处。但若是婆家人欺人太甚,你也别一味忍着,有事就让人给娘家带个话。若是连他们也处理不了,就给京城带话。” 钱满亭又教着她,“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把夫君的心收拢,你才能在婆家过得舒坦。小妇不可怕,只要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讨了夫君的欢心,又能成为你的助力……” 当钱亦绣和梁锦昭坐车回梁家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猴哥和猴妹没有跟着回来,而是住在了钱家。 还是它们自由,东宫、梁家、钱家,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梁锦昭搂着眼圈微红的钱亦绣笑道,“两家离得这么近,想他们,回去就是了。”想想,又道,“在京城里不好时常回娘家,等天热的时候,我爷爷会去兰院避暑,到时候我让你借着服侍长辈的名义跟着一起去。你爷爷和岳母他们也会去梅院,那时你就能时常跟他们见面了。” 钱亦绣用脸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嗯了声。 晚上,梁锦昭没有食言,钱亦绣都睡着了他还在耕耘。 第二天,钱亦绣睁开眼睛,梁锦昭已经不在了。 紫珠和彩月见大奶奶的玉手掀开罗帐,都赶紧过来把帐子挂在莲花玉钩上,服侍她起床。 紫珠说道,“大爷去早朝了,他不让我们吵醒你。” 钱亦绣点点头,拖着酸痛的身子坐了起来。 大乾朝是逢三和逢九及有重大事情时早朝。今天逢九,梁锦昭寅时初就要出府。也够难为他的,折腾到大半夜,又要那么早起床。 曾嬷嬷看钱亦绣走路有些不利索,便心疼了,把丫头们打发出去。小声嘀咕道,“看着世子爷脾性好,怎么也不知道体贴一下大奶奶。”又拿出一个小瓷盒道,“这是宫里的药膏,大奶奶擦擦。让婆家人看到你走路不利索,不好。” 钱亦绣红着脸接过了药膏。 她洗漱完,吃过早饭,也开始了正常上班。先去正院给梁国公和崔氏请安,等这一房人齐了,就是大姑娘梁锦玉和三爷梁锦琛的媳妇林氏去了,再一起去荣庆堂给梁老国公和大老夫人请安,然后再去万和堂给老祖宗请安。 由于老祖宗还在,梁家的二房还没有分出去。二老太爷早丧,二老夫人寡居,只有三老爷一个儿子,和两个孙子一个孙女。 梁家的主子不算少,加起来二十三人。这在世家大族里,已经算是简单了。 梁老国公和梁国公两个都是闲官,没有重大事情不需要上衙门,所以一般都在家。而其他男人,不是上衙就是上学,都不在家。 给老祖宗请完了安,男人们就会去前院。而女眷们除了崔氏主持中馈要处理家务,其他人都会陪着老祖宗说笑一番,再各自散去。 晌午各吃各的,晚上再聚到万寿堂,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转了一大圈,钱亦绣回到莲花堂的时候,已经午时。 她单把彩云留下,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彩云的娘是内院副管事,有些事她知道的要多一些。 钱亦绣今天去正院请安时发现,崔氏的眼睛有些红。虽然她极力压制情绪,但还是看得出来她刚哭过。 钱亦绣说道,“你把内院的一些事情给我讲讲。大爷过去很少在家,自上年起才常住在家里,又大多在外院,内院许多事他都不知道。” 彩云心思通透,知道大奶奶为什么这么问。便说道,“咱们府,除了老公爷和世子爷只有一个女人,其他的爷们,除了夫人奶奶们,还都有姨娘或者通房。”她红着脸看了一眼钱亦绣,声音放得更低了,说道,“好像国公爷又看上一个好人家的闺女,想纳进来当良妾,大夫人不愿意……” 钱亦绣虽然对崔大妈没有多少好感,但这个公爹委实有些过了。已经有了一个姨娘两个通房,咋还能再弄个什么良妾呢。怪不得呐,她原来就觉得,梁老国公好像对孙子梁锦昭的重视程度大大超过了儿子,他这个儿子还真…… 便说道,“公爹也真是,都那么大岁数了……” 彩云道,“其实,国公爷原来也不是这样,跟大夫人很是恩爱。就是从大夫人回娘家说了……”她的脸更红了,看看钱亦绣没好继续往下说,又道,“那件事开始,他们就没有原来好了。再加上崔家出了事,国公爷总觉得不受皇上重用,或许跟大夫人的娘家有关……其实,国公爷已经算长情了。许多出事人家的闺女,不是合离,就是进了佛堂,只有咱们家大夫人还管着中馈,国公爷一大半的时间还是宿在正院。” 原来他们夫妻不睦还有自己的原因! 钱亦绣想着,崔氏还能继续管着中馈,可不光是国公爷长情,肯定还有老祖宗和梁老国公及梁锦昭的原因。梁锦昭是崔氏的儿子,自然会帮母亲。而老祖宗和梁老国公人厚道不说,还特别看重梁家声誉,肯定不会让崔氏雪上加霜。 不过,这事她一个做儿媳妇的也没有话语权,腹诽了一阵梁宜谦后,便也撂开了。 晌饭后,她把下人们都打发出去,东侧屋都不留人,还让紫珠去檐下看着,不让人在她的窗下。 钱亦绣知道,紫珠聪慧嘴又紧,或许早就知道钱亦绣的这个秘密,只不过人家从来不问,也不会多嘴。 她来到床上,把帐子放下,才心虚地把蚌壳坠子外的小套子取下来。套子刚取下,蚌壳就变成了水晶状,珍珠娃和松鼠妹滚出来的同时,又哗啦啦滚出来好些小珍珠。可见这几天来,珍珠娃有多难过。 珍珠娃一出来就张开小嘴哭。钱亦绣赶紧把他的嘴捂上,急道,“小点声,被人听到就坏了。” 珍珠娃收了声,就抽抽咽咽无声地哭,那眼泪就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滚。小模样可怜极了。 松鼠妹也一耸一耸地抽咽着。 钱亦绣心疼得不得了,一手抱一个,轻声哄着,“对不起了,是娘不好。以后,娘再也会不关你们这么久了,天天都放你们出来玩……等弘济来了后,娘就找个借口,说你们是老和尚在山里捡到的,托我帮忙照顾,这样你们就能一直在外面了……好了,我还让人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珍珠娃和松鼠妹听了,才止了泪。珍珠娃抱着钱亦绣抽抽咽咽地说,“娘,我被你关在小屋里,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钱亦绣道,“娘怎么可能不要你!你那么可爱,那么漂亮,娘爱还爱不够。”说完,就把准备好的点心拿给他们吃。 趁他们香喷喷地吃点心的时候,她赶紧捡着滚在床上的小珍珠。 这些珍珠她已经想好了用途,肯定不会用它们做首饰什么的,那样太可惜。她会把它们磨碎了吃,这可是天上有世上无的上好保健品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四十四章争宠 把小珍珠收拢起来,有小半个荷包那么多。 看着这么多养颜滋补的保健品,钱亦绣又高兴又内疚,抱起珍珠娃又亲了两下。珍珠娃咯咯笑着,又用小嘴亲了钱亦绣两下,糊了她一脸点心碴。 看到松鼠妹睁着两只黄豆大的眼睛看着她,钱亦绣又抱起它来亲了亲。 娘三个玩了一阵,钱亦绣看看怀表,已经下晌四点多了,便哄着他们进了蚌壳屋,也没敢给蚌壳戴红套子,只嘱咐他们不许说话。 她换了一件玫瑰红蝴蝶穿花云锦小袄,绯色撒花百褶裙,又戴了套累金丝嵌珠镶玉富贵双喜步摇。收拾妥当,便带着彩云去了万寿堂。 路上,碰到三奶奶林氏。林氏同三爷梁锦琛是上年秋天成的亲,已经怀了身孕。 “大嫂。”林氏笑着招呼道。 林氏的父亲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她还是嫡女。林大人进士出身,学问上很不错,对走科举之路的梁锦琛帮助很大。梁锦琛上年能考上举人,就多亏丈人的指点。 而只比三爷小几个月的四爷梁锦华,就没有考中举人,和五爷梁锦添一起继续在国子监里读书。这让二夫人张氏十分不甘心,却又无法。 从这门亲事看,崔氏对庶子还算疼爱,找的亲家也尚可,并没有打压。 钱亦绣也对林氏笑笑,两人一起向万寿堂走去。 到了万寿堂,许多人都在这里了。 老祖宗招呼钱亦绣笑道,“重孙媳妇这些天都在忙碌,我也没好意思管你要蛋糕吃。明儿你也闲下来了,就再给老婆子做点。不知为何,那厨房的婆子就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钱亦绣笑道,“是,我正想明天多做些孝敬老祖宗,再孝敬些给宫里的太皇太后。” 听见钱亦绣把这么高大上的人物搬出来,即使梁家的女眷,也充满了羡慕。 夏氏马上笑道,“还是老祖宗有眼光,早就瞧上了这个心灵手巧的好媳妇。若不抓紧些,被别家抢了去,那梁家可是亏大了。” 说得老太太笑眯了眼。 张氏又笑道,“弟妹还忘了说锦昭。锦昭够痴情,等了他媳妇这么久,还请皇上赐了婚。” 众人又是一阵笑。崔氏的眼神暗了暗。 钱亦绣很无奈,这两妯娌,夸了老祖宗和她以及梁大叔,但言外之意却打击了当初极力反对她嫁进梁家的崔氏。 这么几天下来,钱亦绣看出来,梁家人大体还算和睦。老祖宗和梁老国公都厉害,绝对不许家里人折腾。他们选媳妇也把了关,家风不好的人家不会结为亲家,崔家是个例外。所以家里人没有什么大动作。 但平静的波涛下还是有些暗涌,主要是大夫人崔氏和二夫人张氏、三夫人夏氏之间有些小矛盾,无外乎是争宠之类。 原来崔氏是三个妯娌之中最强的一个。人漂亮,有才情,男人、儿子都能干,娘家又是世家。但自从出了崔氏回娘家说嘴的事后,她在婆家就不受待见了。后来崔家被灭,她成了罪臣之女,更是抬不起头。 崔氏娘家出事后,张氏和夏氏本以为会彻底剥夺她的管家权,至少分家前她管不了家。但没想到,当家人没有任何表示,依旧让崔氏管着家。 还有就是争老祖宗的宠,不仅她有权,还有钱。老祖宗七十多岁,嫁进梁家六十年,梁家又一直富贵,积攒了私房无数。她老人家松松手,也够这些晚辈们用一阵子的了。 目前,虽然让崔氏继续管着家,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已经失了当家人的心了。 即使梁锦昭和梁锦玉等晚辈看出来两个婶婶说话时有些针对母亲,也不好明面上相帮。 现在就是这样,看到崔氏没脸,梁锦玉和林氏只得低下了头,总不好跟长辈顶嘴吧。 钱亦绣也不好说话,她是晚辈,又才进门,也只得笑笑装没听出来。 众人说笑一阵,十二岁的六爷梁锦真先回来,他在前院跟着先生学习。这位小爷被惯坏了,虽然极聪明,却不喜读书,气跑了好几位先生。 他一回来,就坐去了老祖宗身边,老祖宗也抱着他“宝贝、心肝”地喊起来。老太太不仅是疼爱这个幺重孙,也是怜惜二老夫人的守寡不易,给她长面子。 接着,三爷梁锦琛又来了,他在前院书房夜以继日地用功,马上要春闱了。 之后,二老爷梁宜和、三老爷梁宜畅、二爷梁锦烔、大爷梁锦昭先后下衙,众人就一起去了西厢吃饭。 在梁家吃饭就能看出媳妇们的出身。喜欢边吃饭边说笑的老祖宗、二夫人张氏、三夫人夏氏、大奶奶钱氏就是武将家的闺女,而不声不响的大老夫人宋氏、二老夫人李氏、大夫人崔氏、二奶奶杨氏、三奶奶林氏,就是文官家的闺女。 而男人们那一桌,不管武官文官,都是笑语晏晏。 饭后,天色已黑,众人各回院子。还没到莲香院,就听见珍珠娃急促的声音,“娘,哎呦,娘,我想拉臭臭。快,快,人家憋不住了。”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并排走着的钱亦绣和梁锦昭听见了,两人笑着快步往院子走去。 一回了卧房,下人们都自觉地不来碍眼,只有值夜的紫珠守在东侧屋。钱亦绣去净房房让珍珠娃和松鼠妹拉了臭臭,又给他们洗干净,抱上床。 梁锦昭也喜欢他们,几人在床上闹着滚了一阵。要歇息了,梁锦昭跟他们商量道,“儿子,闺女,先回你们屋里歇歇,爹爹和娘亲有事要做。做完事后,再放你们出来在床上睡觉。” 珍珠娃不愿意进去,怕又关他们几天。嘟嘴说道,“你们要办事办就是了,干嘛要撵我们呀,我们乖乖地躺在一边,又不碍事。” 松鼠妹听懂了,在一旁使劲点着小脑袋。 梁锦昭一噎,钱亦绣噗哧笑出了声。最好他们别进去,省得那人再讨嫌。 梁锦昭给钱亦绣使眼色,珍珠娃最听她的话,想让她说服他们,但钱亦绣装作没看见。 梁锦昭无法,又继续哄着小盆友。无奈珍珠娃和松鼠妹十分坚持,他费了半天口水都无用。 最后,他的眼珠转了转,笑道,“儿子,闺女,想不想躲玩躲猫猫?”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 第三百四十五章二十年的缘分 梁锦昭的眼珠转了转,笑道,“儿子,闺女,想不想玩躲猫猫?” 珍珠娃和松鼠妹一听,都笑着连连摇摇头。珍珠娃还看白痴一样看着梁锦昭,说道,“爹,你当我们傻呀,藏进蚌壳屋里,等着你套红套子?” 梁锦昭挫败地直摇头,钱亦绣倒在床上大笑。 这天夜里,钱亦绣终于睡了个安稳觉。梁锦昭睡最外面,然后是钱亦绣,再是珍珠娃,松鼠妹睡最里头。 第二天是二月十日,男人们沐休。梁家比较人性化,今天早上也不需要去长辈那里问安,只需要下晌去万寿堂,晚上在那里吃饭即可。 当然,这天还是没有女人敢睡懒觉,怕传出去丢人。钱亦绣也咬牙在卯时起了床,不仅是因为作了媳妇就身不由己,还因为她要做加了碧泉的蛋糕。 梁锦昭今天没有在院子里吃早饭,而是拿着第一锅蒸出来的十个蛋糕去了正院,问安的同时在那里吃早饭。 钱亦绣忙了一个上午,蒸了一百多个蛋糕,给宫里送了四十个,钱家四十个,老祖宗六个,梁家其他长辈们各四个,平辈和晚辈各两个。 又愉愉放珍珠娃和松鼠妹出来吃了几个。 晌午梁锦昭才回来,听他说,老祖宗也不同意他爹纳个良妾回来,让他爹想办法多出银子把人安抚好。又说,“绣儿,我妹妹再等几个月就要出嫁了,我又忙。以后你就多去我娘跟前敬敬孝,哪怕陪她多说几句话也好。我娘原本性子高傲,目下无尘,可崔家的事情让她倍受打击,我爹又……哎,其实,我娘的为人真的很好,你接触久了,就知道了。” 钱亦绣点点头,虽然她做不到跟崔氏像自己小娘亲跟吴氏奶奶那样情同母女,但还是希望婆媳关系能够正常化。不为别的,为了自己的丈夫和以后的儿女,也为了自己以后更好过。 之前,虽然钱亦绣对崔氏颇多微词,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心肠并不坏。不像许多大宅门里的主妇那样往死里整庶子和庶女。其次,娘家对不起她在先,但她在娘家遭遇困难时,还是歇尽全力帮他们。再次,她似乎也领了自己帮着救出崔之皓的情,嫁进来的这些日子,她也并没有端着婆婆的款整治自己。 虽然那件事她做的不厚道,但她得的教训已经够惨痛的了。 梁锦昭见钱亦绣很痛快地点头答应,极高兴,他还以为自己要费多少口舌呢。自己的眼光真好,找的媳妇美貌能干又贤惠。他笑着用筷子夹了一个水晶丸子给钱亦绣,钱亦绣用碗去接,他摇摇头,往她嘴边送去。钱亦绣只得张开嘴,吃下了水晶丸子。 旁边服侍的丫头都红着脸低下了头,曾嬷嬷笑的眼睛成了一条缝。 晌歇的时候,梁锦昭又抱着钱亦绣亲了一口说,“媳妇真好。” 钱亦绣笑道,“好就要给奖励。” 梁锦昭看看窗外,笑道,“现在天光大亮,不好白日宣淫吧。” 钱亦绣笑着用小拳头敲了他一下,说道,“我在大宅子里闷久了,都快生霉了。咱们能不能找个机会出去一趟,带着动物之家,坐着水晶房子去深山里开开眼界?” 男人更喜欢探险,梁锦昭听了眼睛一亮。笑道,“好主意。现在野物们还没有完全出来,深山里也相对安全一些……”想了想又说,“我算着日子,再过几天我师傅和师弟就能来京了。到时,咱们以去报国寺上香求子的名义,去寺里住一宿,上了香就去山里玩。” 不仅钱亦绣高兴,连蚌壳坠子都跳了起来,里面的珍珠娃叫道,“好啊,好啊。” 梁锦昭商量道,“那你就要听话,今天夜里在红屋子里呆一宿。” 为了出去玩,珍珠娃也只得认了。 晚上,梁锦昭自是又放肆了一回。不仅这天晚上,只要梁锦昭有想法,就会用进山玩这件事让珍珠娃就范。 第二天,钱亦绣又开始正常上下班,跟崔氏的话也多起来。虽然崔氏面子上还是淡淡的,但钱亦绣浑然不觉。她在梁家内宅忙碌的同时,还要忙自己嫁妆铺子里的事。 老祖宗知道她名下的产业多,现在又没完全理顺。还说,“你实在忙,就别来我这里了,你那些产业可都是赚银子的大买卖。” 钱亦绣红着脸笑道,“看老祖宗说的,我就是不忙铺子里的事,也要来您这里敬孝。” 夏氏笑道,“昭儿媳妇,你是没听懂老祖宗话里的机锋。她老人家的意思是,你不来就不来了,到时挣了银子多多孝敬她。哎呦,老祖宗真是玲珑心肝儿,得了体恤晚辈的名声,又得了银子,两全其美。” 老太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直让身后的婆子去撕夏氏的嘴。 这个夏氏倒真是个老王熙凤。老祖宗和梁老国公母子定是看二老夫人李氏守寡不易,才给她找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媳妇。 钱亦绣心里想着,嘴上还凑趣道,“听说老祖宗的私房多得连万寿堂都装不下了,还在后面接了几间房子出来,瞧不上我的这点银子吧?” 张氏又笑道,“老祖宗是大财主,昭儿媳妇就是小财主。大财主想从小财主那里弄点小钱花,也想得过。” 众人又是大笑。 钱亦绣余光看到崔氏张了张嘴,还是聪明地没说话。过去,她的话应该是最多的了吧?只不过,讨了领导的厌烦,言多就必失。同样的话,喜欢的人说,领导就能当好话听。不喜欢的人说,领导就不见得当好话听。 再想想钱满亭,她拿婆家当职场,或许也没错。 这天上午,钱亦绣刚回莲香院,就听说莲蔻化妆品工场的曾大掌柜和金师傅,以及一绣商行的蔡大掌柜求见。 莲蔻化妆品工场已经搬过来了,也在西效,离十里荷香十几里地,挨着西津县城。 钱亦绣让人把他们领到了莲香院,听他们做了汇报,她又作了指示,还留他们在这里吃了晌饭。他们走之前,钱亦绣拿了二十颗珍珠娃的珍珠泪给金师傅。 她说道,“这是我让人花重金在番人手里买的珍珠,最是美容养颜。你磨细了,一颗珠子放十瓶香脂或十支唇膏,做四十套珠光莲蔻系列化妆出来。记住,这是限量版,一年只有这么多。不许擅自出售,价钱待定。” 这是她后来想到的,内服外用,才更能美貌常驻不是。 他们一走,钱亦绣便拿着几瓶按摩膏和几支唇膏去了正院。不仅钱锦玉和林氏在这里,还有一个****也在这里。她穿的比较华丽,却站在崔氏的身后服侍崔氏。钱亦绣猜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梁锦琛的姨娘秦姨娘吧。 现在梁锦琛正在考试,好几天没回来了。几个人都在谈论这件事,今年的机会多年难遇,要多招那么多人,希望他能考出好成绩。秦姨娘更是双手合什,不停地求菩萨保佑。 钱亦绣送了崔氏、梁锦玉、林氏、秦姨娘一人一瓶按摩膏一支唇膏,说这是新品。特别嘱咐梁锦玉,她五月份出嫁,让她这几个月每三天按摩一次,能保证皮肤的最好状态。 女人都爱美,又都喜欢莲蔻产品。听说是新品,十分高兴。 现在按摩膏已经在京城贵妇圈里流行开来,梁家女眷也会经常让丫头帮着按摩。秦姨娘马上提出帮崔氏试试。 崔氏点头,让秦姨娘帮她按摩。钱亦绣在一旁指点,还会做做示范,告诉她们一些决窍。 崔氏净了面后,果真觉得皮肤更光滑一些了。她心里自是高兴,倒霉事接二连三,她觉得自己都老多了。 她把钱亦绣和梁锦玉、林氏打发去另一间屋子让丫头们给她们几人按摩,跟秦姨娘低声说道,“你回去也好好拾掇拾掇,尽量把老爷的心留在院子里。真弄进来一个良妾,再是个不省心的,我厌烦,你的日子更不好过。特别是琛儿,良妾的儿子定会比他的地位高……” 秦姨娘是从小服侍崔氏的丫头,忠心,又信得过。梁锦琛是在崔氏跟前长大的,过去,梁锦昭一大半的时间不在府里,想儿子的崔氏就把爱儿子的心思用在了梁锦琛身上。自是对他们母子好得多,也时常会为他们打算。 秦姨娘红了脸,点点头,又说道,“夫人说的是。不过,婢妾也老了,老爷怕是看不上了。那两个通房的年纪已经大了,用不用再抬一个?” 钱亦绣几人按磨完以后,都容光焕发地去万寿堂了,又送了女眷们每人一瓶按摩膏。钱亦绣更是自告奋勇,帮着老祖宗按摩了一回。 六爷梁锦真的嘴特别甜,一来就说,“哎呀,太奶奶好年轻,我还以为是我奶奶的姐姐呢。” 笑得老祖宗打了他一巴掌。 一晃到了十八日,钱家派人来送信,说小和尚来了,让钱亦绣回家吃晌饭。 钱亦绣有近一年没看到小和尚了,极高兴,马上去正院跟崔氏告假。 梁家主子都知道小和尚的真实身份,多年来小和尚在梁家就是一个特殊的客人。听说去见他,崔氏自是应允。 小和尚看到梳着妇人头的钱亦绣笑道,“姐姐怎么变样了?”又道,“对不起,姐姐的好日子我没来恭贺。” 看到清瘦的小和尚,钱亦绣有些红了眼圈,拉着他的手问道,“怎么样,病好了吗?” 小和尚回大慈寺后,就病了大半年。本来说好上年底进京的,也没来成。 小和尚笑道,“没事,已经好了。” 一旁的潘月眼睛都哭红了,嗔道,“还说没事,看你都瘦成这样了。你小时候,多胖啊。这几个月别回寺里了,婶子让人给你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小和尚笑着点头说道,“贫僧师傅要在报国寺同弘智师兄闭关修行几个月,贫僧无事就会住在府里,还想跟肖恩再多学习一些知识。” 潘月听说小和尚真的能在府里多住些日子,极高兴,笑道,“那婶子就跟我爹说说,请肖恩每个星期来府里几日专门教导你……” 钱三贵又赶紧把钱亦绣拉到自己身边,左看右看,孙女没瘦,才满意地笑起来。明儿和静儿又来跟爷爷抢姐姐,拉着钱亦绣讲故事。 要吃晌饭的时候,不仅朱肃锦赶来了,动物之家的所有成员都来了。欢欢和喜喜已经长成了漂亮的大狗,身体上的毛跟跳跳一样雪白。只不过,欢欢的左耳朵是灰色的,喜喜的右耳朵是灰色的,这点随了它们的爹笑笑。 钱亦绣笑着盛情邀请道,“这些天你们就去我家玩吧?” 猴哥给了她个本来就这么打算的眼神。 朱肃锦看潘月眼睛都不错开地看着小和尚,便对小和尚说道,“弘济,你还俗吧。这样,我们能经常看见你,我娘——哦,我姑姑也不用天天挂念你。” 弘济说道,“贫僧师傅说,贫僧跟佛门只有二十年的缘分。到贫僧二十岁时,就是贫僧不想还俗,都不行。” 钱亦绣道,“还要等四年啊,觉得好漫长。” 朱肃锦笑道,“老神仙的话自是要听。别说是四年,就是四十年,也是弹指一挥间。” 钱亦绣看看朱肃锦,这话说的,有些上了年龄。 朱肃锦看钱亦绣看自己,又说道,“妹妹不觉得吗?小时候我们在乡下的事情就像昨天才经过,今天我们就这么大了,妹妹已经嫁作了人妇,我也将……” 听了这话,钱三贵笑道,“是啊,日子过得真快。还觉得你们是小娃,转眼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 吃了晌饭,朱肃锦又玩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走了。现在他非常忙,不仅要跟余先生等人学习经济学问,还要在内阁历练,晚上还要被皇上亲自考教。 下午,钱亦绣趁人不在的时候,跟小和尚说了自己要和梁锦昭坐着水晶蚌去深山探险的想法。小和尚听了也极高兴,说道,“我也去。不过,要跟我师兄和猴哥它们说好,尽量不要杀生。”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才发现,“招式”那一章被坎了三段,大概一百字左右,也不知道传上去多久被坎的。清泉比较注意用词的了,谁想到还是不行。若后看文的亲觉得那章有些不太连惯,不是清泉失误,是被坎了文字。“虫虫”那章也有被坎的,不过只有一段。现在写文也真难。。。(。) 第三百四十六章和尚不能娶媳妇 晚上,潘驸马被请来了。接着,挺着大肚子的钱满霞一家四口也被来了。没多久,江爹爹带着朱肃锦和梁锦昭回来了。 钱三贵和吴氏高兴坏了,如今家里难得人这么齐全,赶紧请朱肃锦和潘亲家上坐。 今天的人多,分了桌。男人一桌,妇人孩子一桌。 朱肃锦先拉着钱老太说了一几句话,才去了男桌吃饭。 钱老太如今最得意的事情就是太子对她另眼相看,还会拉她的手,一点都不嫌弃她。 她跟老家来的人说了一遍又一遍,“想当初,咱们老钱家穷的时候,那个汪里正,就一个小小的里正,还抖得四五不着六,拿个大鼻孔瞧我。看看人家,堂堂的太子,对我那么好……”说到感动处,还会流出幸福的泪水。 这会儿,又拉着钱香说开了。 钱香捧着她的场,笑道,“是,是,咱们现在都羡慕娘。” 钱老太看钱老头撇了一下嘴,歪嘴笑道,“你爹才不是羡慕,他是嫉妒。” 钱香见钱老头气哼哼地去了男桌,低声笑劝道,“娘,你就别老戳我爹的底儿了,他不舒坦。”说完,便扶着她上了女桌。 因为有小和尚在,男人们也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聊着国家大事照样兴奋。 太子朱肃锦已经跟皇上提出开放海禁的建议,说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皇上很矛盾,既觉得闭关自守弊端大,但开了海禁又像敞开自家大门,给敌人可乘之机。他责令内阁拿可行性方案,但似乎阻力不小,半数阁老和许多大臣都不赞同。 潘姥爷道,“大多数臣子都习惯于墨守陈规。况且这项改革举措涉及面太广,实施起来会很艰难。 江爹爹也担心道,“若开海禁,倭寇更会来势凶猛。” 梁锦昭说道,“那咱们就应该大力发展海军,壮大海上舰队。自家强大了,谁来犯就把谁打回去。” 朱肃锦也颇有气势地说道,“本宫也么认为。自己强大了,谁敢来犯!”又道,“但凡历朝历代,推行改革都会遇到阻力,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朱肃锦的理念大多是钱亦绣过去给他灌输的,但也有许多他自己的想法。他穿着蟒袍,戴着九珠金龙冠,气质沉静。别人讲话的时候,他认真倾听。他讲话的时候,款款而谈,有理有节。钱亦绣欣慰不已,那个霸道又执拗的小男娃终于长大了,越来越有范儿,越来越向英明决策者靠拢了。 不说上了年纪的钱老头和三贵爷爷,单说另几个男人,都是人中龙凤,长相也都非常好,可以说各具特色,但气势上就是压不过朱肃锦。江爹爹少些底蕴,万大中有勇少谋,潘驸马太过俊俏,小和尚太过平和。似乎只有梁锦昭跟他不相伯仲,但又刻意收敛了锋芒。 当真是龙种! 他能这样,不仅是遗传,也不仅是余先生的教导,还有她的绵薄之力。钱亦绣颇有种成就感。 那些国家策略多为朱肃锦和梁锦昭说,潘驸马和江爹爹偶尔会插一句,小和尚不感兴趣,万大中无乎一言不发。 讲着讲着,就说到倭冠新发明的“鸟枪”十分了得,比三眼火铳还好,打人非常准。若距离远,则大炮管用。若距离近,则“鸟枪”管用。 这个时代也有“鸟枪”?多么熟悉的名字。钱亦绣暗忖,她记得,前世历史上,好像带准芯的“鸟枪”的确是鸟国发明的。 钱亦绣尖着耳朵听男人们说的事,就冷落了几个缠着她的孩子,静儿的眼泪都包上了。 钱满霞笑道,“绣儿从小就是如此,不仅喜欢跟男娃一起玩,还对那些只有男人喜欢的事情感兴趣。” 钱亦绣嗔道,“姑姑,你这话没说对。什么叫我从小喜欢跟男娃一起玩,好在我相公了解我,不然我跳进黄——绿春江也洗不清了。”差点没把黄河说出来。 吴氏也嗔怪钱满霞道,“都几个娃的娘了,说话还不经过大脑。你这么说,若孙女婿误会咋办?” 钱满霞赶紧笑道,“我是说她从小就跟梁将军玩得好,没说错啊。是不是那时候梁将军就看上了绣儿,所以才经常送东西给绣儿和咱们家?” 静儿听了,马上问潘月道,“娘亲,弘济大哥哥也经常送东西给静儿和咱们家,他是不是也看上静儿了?” 她的话把一桌人都逗笑了,吴氏笑骂道,“傻妮子,弘济哥哥是出家人,不能娶媳妇。”小和尚二十岁还俗的事情,只有朱肃锦、潘月、钱亦绣等少数几个人知道。 “哦。”静儿噘起了小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众人笑得更厉害。 钱亦绣看潘月的眼睛一亮,刚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抿着嘴直乐……钱亦绣也笑了,若真能那样,再好不过。 那桌的小和尚不知道她们这桌在笑什么,转过头来问道,“啥事那么高兴?” 明儿大声说道,“奶奶说你是和尚,不能娶媳妇。” 弘济红着脸呵呵笑起来,男人们也都笑了。 转过身,朱肃锦又低声问潘驸马道,“潘先生还愿意为朝庭分忧吗?若愿意,本宫就禀明父皇,请你出山。” 潘驸马笑道,“谢谢殿下,老臣少年时的雄心壮志早就被岁月磨平了。现在只想过过舒心日子,逗弄逗弄孙儿,教书育人。” 朱肃锦点头微笑道,“也好,潘先生教书育人,也是在为我大乾培养股肱之臣。” 饭后,众人先恭送朱肃锦离开。梁锦昭还对小和尚说,“我太奶和我祖父都非常挂念你,无事去我府上坐坐。” 小和尚笑道,“贫僧明天就去,还给老施主带了礼物。” 当钱亦绣和梁锦昭带着动物之家九位成员浩浩荡荡回梁府的时候,哪怕天黑也引来许多看客。莲香院里早就准备好了它们的房间,来到这处新家,它们也很是新奇。参观了一圈院子后,才由白珠领着婆子把它们打理干净,回房歇息。 第二天,钱亦绣领着动物之家去了万寿堂。玩了一会儿,就被梁老国公和梁国公领去了前院的校练场。猴哥跟梁老国公比较熟悉了,所以很给他面子。 二十日天还未亮,启明星在天边一闪一闪。梁锦昭和梁高骑着马,钱亦绣和紫珠带着动物之家坐了两辆马车向西城门驶去。半路上,又碰上从钱家出来的小和尚的马车。 昨天,梁锦昭就向长辈禀明,明天会去报国寺求子上香。因他要去霹雳营巡察,所以明天晚上就歇去兰院,钱亦绣在那里等他的同时,再整理整理她的嫁妆庄子。 老祖宗和大老夫人早盼望他们快点生孩子,现在梁家第五代只有一个姐儿。听说要去求子,都痛快地同意了。 到了城门,天刚蒙蒙亮,城门也才打开。 两匹马和三辆车出了城门,又向西山驶去。到了西山脚,梁锦昭就让梁高带着紫珠先回兰院。 梁高和紫珠都不太愿意,梁高说,“世子爷,光你和大奶奶去上香,小的不放心。” 紫珠也在一旁使劲点头。 梁锦昭不耐烦地说,“爷这么大了,还有啥不放心的?我和大奶奶上了香后,弘济师弟还要请我们吃斋饭,再在山上游玩一番,大概晚上就能回兰院。你们先回去把饭菜准备好,再把炕烧上,屋里好些天没住人,凉。”想了想,又道,“或许,我们玩晚了在寺里住一宿也不一定,若晚上没回去,你们也别大惊小怪的,明天我们就回了。” 说完,也不听他们啰嗦,让钱亦绣上了小和尚的车,又让动物之家下来,自己爬山。 梁高和紫珠无法,只得带着两辆空马车先去了兰院。 小和尚坐的马车是报国寺的,赶车人也是报国寺的和尚。 马车走盘山路到了报国寺,因为有小和尚,动物之家也被放了行。此时时辰尚早,寺里还没有多少香客,只有少数几个烧早香的人。 小和尚领着他们去正殿和送子观音殿烧了香,又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之后,几人向后山走去。为了安全起见,还让小和尚把无名请了来。 珍珠娃的秘密,只有这几个人和老和尚知道。老和尚提醒过,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朱肃锦。 报国寺在西山山脉的东香SD香山不仅有全国最著名的报国寺,风景也极好,怪石,瀑布,奇树琼花,无比秀美。特别是山上的大片红枫,一到秋季,能把整座山染红。 所以,来这里上香的人多,看风景的人也多。 此时正值早春,树上已经披上新绿,那些不惧寒冷的迎春花也俏立枝头,迎风招展。 刚开始,他们还能碰到许多游人,越往西,长青树越多,树林也越茂密,游人也就越少。他们又挑的险峰走,大概半个多时辰后,便再没看到人了。 无名说,这里山势陡峭,风景也不算顶好,又没有多少野物,不说游人和猎人不会来,就是寺里的和尚也不会来。 此时的钱亦绣已经累得气喘嘘嘘,即使有梁锦归牵着,她也尽力了,还是拖了后腿。她坐在石上直说,“我走不动了,我要坐车。” 梁锦昭看看蔽日遮天的参天大树,说道,“这里应该没人了,可以让珍珠娃出来了。” 无名也点头。 钱亦绣便取下蚌壳项链。蚌壳刚一落地,一下子就变成透明的水晶,再越来越大,像顶小帐篷。 珍珠娃正欢快地在里面跳着,挨个打着招呼,“娘亲,爹爹,小和尚舅舅,无名叔叔,猴叔叔,猴婶婶,闪电哥哥,银风哥哥……呀,还有这么多不认识的狗狗啊,哦,天呐,还有一只老狼……哈哈哈哈……”招呼完就挺着肚皮笑。 松鼠妹也跟着跳,三瓣嘴咧得多大。 蚌壳一打开,钱亦绣便钻了进去,另三个人和动物之家也进来了。 上次,白狼、大山、跳跳和笑笑,以及欢欢喜喜没来,这次来了,都极兴奋。特别是看到珍珠娃和松鼠妹,更是高兴不已。 大山是个好母亲,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珍珠娃和松鼠妹,表示友好。 待钱亦绣为他(它)介绍完毕,水晶蚌就合拢开始离开地面,在距离地面五米左右的高度开始往前行驶。或上或下,左右穿梭。 此时已经晌午,众人和动物之家们就着碧泉,吃起了点心。 水晶蚌的速度不算太快,大概时速在三十里左右,在茂密的树林里穿行,偶尔还会把挡路的枝桠和藤蔓撞断。这个速度在前世坐惯了飞机、汽车的钱亦绣看来不算快,但对梁锦昭这几个古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快的速度了,相当于快马加鞭。 这里不同于溪石山,那里没有树木,视野开阔。而这里,根本看不到整片的蓝天。 树林中,光线阴暗。抬头仰望,阳光正透过枝叶照射下来,再通过水晶的折射,像繁星在空中闪烁,有些刺眼,却十分晶莹美丽,透着不可捉摸的静谧。 这里,长青树枝繁叶茂,落叶乔木也都长出嫩叶,还有披着新绿的低矮灌木,不知从哪里流出来的一注溪流,以及隐藏在其中的野兔,还有被水晶蚌吓得飞起来的野鸡,又处处透着勃勃生机。 越往深处,绿意越厚重,这里不仅有有野兔、野鸡,偶尔还能看到野猪、狼、鹿、羚羊等野物。它们惊恐地看着这个庞然大物飞过,有些吓得跑开,有些傻愣愣地不知所措。众人都欣喜起来,睁大眼睛看着外面。 动物之家们也兴奋,猴哥和白狼还流出了口水。 钱亦绣已经跟它们打了招呼,尽量不杀生。一个原因是悲悯的小和尚的嘱咐,还有一个原因是钱亦绣和梁锦昭今天是来上香求子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求了菩萨这天,最好不杀生。当然,自保除外。 白狼不停地向小和尚甩着眼刀子,觉得这个和尚自己不愿意享用美味,还不许别人享用,真是可恶至极。 猴哥也生旧主人的气,觉得他心慈手软,像个母——妇人。(。) 第三百四十七章栖身之所为支持文的亲们+ 接着,偶尔又会看到狍子、獾、狐狸、野牛、狼、老虎、豹子、豺狗等动物。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快乐地生活。但懒散悠闲的下一刻或许就会上演残酷搏杀,充分体现了弱肉强食的自然生存法则。 这里,虽然离人类的聚集地并不遥远,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充满了无限神秘。 钱亦绣感觉自己就像前世在看“动物世界”,只不过前世是坐在电视机前,而现在是身临其境。 这些动物似乎对他们这些异类除了好奇并没有不友好,不像溪石山那些怪物恨不得冲上来把他们吃进肚子里。 同时,还能看到树上的灵芝,由于地上的草还不算太茂密,偶尔也能看到人参叶。不过,钱亦绣现在已经不需要为了那些灵芝和人参就下去冒险。她就是想来看看,玩玩而已。 突然,梁锦昭问珍珠娃道,“儿子,你这小房子既然能在空中飞,也应该能在水里飞吧?” 珍珠娃鄙视了他一眼说道,“这还用问吗?蚌壳就是在水中生活的,进了水,就等于回了家,速度比这快多了。” 梁锦昭的眼里放了一下光,追问道,“大海里也能去?” 珍珠娃点头道,“当然能去,千年前,我的老家就在大海里。” 老天,这水晶蚌不只是飞机,还是潜水艇啊。钱亦绣都有些零乱了。 梁锦昭高兴地说道,“你还能在我们这里呆上九年。有了这水晶房子,再把猴哥带上,我们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敌人的好东西都弄回来,用最短的时日,造出最好的武器,最好的船只。其实,我们大乾的船只已经属于先进的了,但博取众家之长,会更好。那我们大乾朝还怕什么开放海禁……” 钱亦绣佩服地看了梁锦昭一眼,点头道,“对啊……”模仿和克隆,也是一个本事啊。能走的捷径不走,是傻瓜。只要强大了,这个时空这个民族就不会被人家联合起来欺负了。 她又继续启发着梁大叔,“其实,人类是最聪明的了,不仅能造大炮,鸟枪,说不定还能造出跟这水晶蚌一样能在天上飞的车子,和在水底跑的大船。” 无名笑道,“女施主脑洞大开,这怎么可能。” 梁锦昭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即使我们这一代做不了,但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下下下一代,说不定真能做出来。” 钱亦绣暗中给梁锦昭点了一个赞。又看了一眼珍珠娃,好像自己把他们带回来,更多地是帮助朱肃锦父子,为这个国家做贡献吧? 越过了几座山头,渐渐地,树木越来越稀疏,光线越来越亮,天上的蓝天也越来越大块,水晶房子来到一处山谷。 往下一看,有一个大大的湖泊,湖水碧蓝,像一块蓝色宝石镶嵌在山底。湖里有许多白天鹅,灰鸭子,还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鸟类在低空中盘旋。 又是一处人间仙境。 喜欢取名字的钱亦绣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子,天鹅湖。 水晶蚌在岸边停下,梁锦昭先不让人下去,说既然水晶蚌下水就像回了家,能不能先下水看看。 珍珠娃点头,于是水晶蚌又下了水。水下世界奇妙无比,绚丽多姿。各种水草,鱼类,虾类,数不胜数。珍珠娃看到湖底乱石中有一颗水晶般光滑漂亮的小石头,水晶蚌便停下,打开,他伸后把小石头拿进来,水晶蚌里竟然没有进水。 珍珠娃把小石头送给钱亦绣,说,“娘亲,这小石头好漂亮,送给你。” 这小石头就像前世的钻石,不知道有多少克拉。虽然大乾朝现在没有钻石,也没有人会欣赏钻石,但可以拿它去老外那里换好东西啊。 钱亦绣眼里冒着小星星,笑道,“好漂亮,谢谢儿子。” 玩了一圈,水晶蚌停在岸上。梁锦昭先让猴哥猴妹下去,听听附近有没有野兽的动静。他们来的时候,几人都仔细观察了,这个山谷里,没有猛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半刻钟的样子,两道红色影子绕了一圈回来,比划着表示没有危险。 众人和动物之家便都高高兴兴地下去了。 此时,夕阳西下,红红的大火球挂在西边山顶,世间万物似被渡上一层金辉。 这里的动物们特别憨厚,一点也不觉得这些人和动物是异类,它们依然我素我行,逍遥而悠闲。 四周的山际把严寒挡在了外面,这里春天来的要比外面早,许多花儿都已经开放,温度也偏高。 最让钱亦绣激动的,竟然看到了龙香树,想着等走的时候多弄些回去。 白狼一下来就带着大山隐入树林,它们去捉野兔子了。只要不让主人看到,偷嘴也就偷了。猴哥和猴妹似乎也是这种想法,也跟着跑了。 而狗狗们在跳跳的带领下绕着湖泊撒起了欢,珍珠娃和小松鼠跟在它们的后面跑着,叫着。 钱亦绣、梁锦昭和小和尚、无名都坐在岸边,欣赏着这美丽的景色。这里跟洞天池不一样,那里一看就是仙境,到处透着灵气,美丽得近乎于幻觉。而这里虽然美丽,但却实实在在是人间的美景,是真实存在的,不会担心它转眼即逝。 钱亦绣笑道,“这里真美,与世隔绝,动物和动物和平相处。以后,我们无事便可以来玩玩,小住个一两天。” 无名望着远处笑道,“贫僧记事以来,就一直在大师身边服侍他,后来,又服侍弘济小师叔。以后,小师叔会还俗,大师也会离开。那时,我就来这里生活,这里正是贫僧梦寐以求的栖身之所。这一路上,我估了估距离,我的脚程走个六、七天就能到。” 小和尚听了有些伤感,说道,“大慈寺、报国寺都能呆,师侄为何一定要来这里?这里虽好,太远,又却太过清寂。” 无名道,“正因为这里清寂,贫僧才能更好地参悟大师教的佛法和武功。小师叔不必难过,若以后小师叔有需要,贫僧定会出山相助。”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谢谢亲的一切支持,谢谢~~文中最玄幻的情节大概都已经交待完了,以后涉及的有,但不会太多了。下章起,女主就该怀孕养包子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三喜临门 梁锦昭对无名笑道,“人各有志,我不拦你。我和师弟虽然是师傅的弟子,但师傅并没有传授多少佛法和武功给我们。我知道,你才是他老人家在这世上教得最多的真正的弟子。以后,你若真来了这里,只要出山,记得来看我们。若有需求,一定要来找我们。” 无名点点头,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缘聚缘散,都有缘法。没想到,这次无意中跟着你们来这里,却帮贫僧找到了以后的栖身之所。天意,真是天意。” 钱亦绣崇拜地看了无名几眼。几十年后,他或许又会是一代高僧。她原来就觉得弘济是老和尚的关门弟子,怎么会没有当高僧的范儿。原来是老和尚有意为之,小和尚要还俗,真正能当高僧的只有这个没有师徒名份的无名。怪不得给他取个无名的名子,原来是有用意的。 当夕阳坠入山下,彩霞布满半个天际,几个人拿出点心吃了,又招呼珍珠娃、松鼠妹和狗狗一家来吃。那些鸟儿们看到了,都围拢过来,几人又给它们喂了些。 几个人都没有去管那失踪的四个成员,填饱肚皮后,它们自动会回来。 趁着天光还亮,梁锦昭和小和尚帮着无名坎树木,等几年后树木干了正好盖房子。小和尚还说,“反正珍珠娃还要再呆九年,以后无事就让他把咱们送过来,给师侄把房子建好。” 钱亦绣在山脚下找到了六株珍贵的兰花和君子兰,特别是那两株还开着花的君子兰,应该是人间少有的极品。她细心地挖出来,因为没带花盆,只得把多准备的衣裳撕成块,用布把土和根包起来,再在花上洒些碧泉保持水份。 她忙乎完,已经是漫天星辰。又在岸边烧上一堆火,看着几个男人继续忙碌。 没多久,猴哥猴妹和大山白狼回来了。四个成员心虚,两个手里捧着人参,两个嘴里衔着灵芝。 钱亦绣骂了它们几句,笑纳了礼物,又给了无名一根人参、一朵灵芝。小和尚没给,自己的,就是他的。 入夜,他(它)们还是进水晶蚌里睡的觉,安全第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们就起来了。钱亦绣让猴哥猴妹去掰了许多龙香树的枝桠装进水晶蚌,众人又无限留恋地看了一阵天鹅湖,吃了点心,又把剩余的都喂了鸟儿。然后,坐着水晶蚌离开了。 水晶蚌回到之前它现身的地方,几人和动物之家出来,又把花和龙香树枝拿出来。尽管有生命的俗人在水晶蚌里不能缩小,而无生命的物体却能缩小,但花和龙香树总要给人交待,所以还是自己拿着回去。 他们回到报国寺已是晌午,吃了斋饭,无名直接回禅院,其余人和动物之家坐车去十里荷香的兰院。分手之前,无名又再次提醒,悲空大师说,不能随便放珍珠娃出来,不能让别人知道有他的存在。这个世界还是有手段高操的恶僧,专门吃这种还没有完全修练好的“半仙”,以提高自己的法力。 原来珍珠娃才是货真价实的“半仙”。 钱亦绣听了赶紧点头,又拍拍胸口说,“儿子,听到了吗?别老吵着出来。” 珍珠娃更害怕,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只要不出蚌壳,谁都拿我没办法。以后,猴哥叔叔和猴妹婶婶在的时候,我就悄悄出来玩玩。若它们不在,我打死都不出来。” 钱亦绣很高兴。小东西,也应该有个怕字。 到兰院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紫珠急得眼睛都哭肿了,梁高正准备骑马去报国寺找人。 “大奶奶,你是要急死奴婢啊,你若有个好歹,我只有撞死了。呜呜呜……” 钱亦绣笑着哄了她几句,“好了,好了,我不是没事嘛。我们在山上玩得有些晚,所以就直接宿在了寺里……” 又让在这里专侍花草的李伯把那六株兰花和君子兰栽入花盆。看到这几株花,李伯的眼睛都亮了,连连说道,“天,这几株都是珍品呐。特别是这两株君子兰,我都没见过,好像是传说中的‘五子拜寿’和‘珍珠王’。” 钱亦绣听了一喜,说道,“你好好侍弄,那盆‘珍珠王’明天我要拿回京孝敬我姥爷。” 这么好的东西不能都给婆家。三贵爷爷没有那么高雅,但潘姥爷肯定喜欢。 晚上,梁锦昭一点都不疲惫,又哄着钱亦绣打了几架。 现在他也不害怕珍珠娃会捣乱了。因为睡觉的时候猴哥猴妹不在屋里,所以珍珠娃就不敢出来。拿了个小套子把蚌壳屋一套,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白天还是得把套子取下来,省得把珍珠娃惹毛。 第二天,除了白狼和大山留在了太子府的菊院,其它的动物之家跟着钱亦绣和梁锦昭一起回京。又让下人把龙香树枝送去给莲蔻工场的金大师傅。 进京后,小和尚直接去了钱家,他们回梁府。进府的时候,门房有眼力价地说道,“世子爷,大奶奶,潘先生来了府里,老公爷、国公爷,还有三爷都陪着他,现在还在外书房。” 钱亦绣心下了然。会试已经结束,潘姥爷一定是来关心梁锦琛考得如何。原来潘姥爷清高,不耐应付这些人情客往。自从小娘亲的事情出了以后,好像把他从天上打落了凡间,也接了地气。他如此,也是想让梁家人高看她一眼。 梁锦昭回了莲香院洗漱过后,直接拿着“珍珠王”和一盆兰花去了外书房。 钱亦绣吃了晌饭就睡了,这两天她累坏了。 醒来后,梁锦昭已经回来了。他说道,“姥爷极喜那盆‘珍珠王’,说他还是二十年前在江南看到过此花。说谢谢你,知道你孝顺。”又大乐道,“我爷爷看到那盆花给了咱姥爷,脸都心疼红了。我告诉还留了一盆‘五子拜寿’和三盆珍品兰,才好受些。还说他明天就去庄子看看。” 他没好说的是,刚送走潘姥爷,梁老国公一直端着的笑脸就放下了,还就给了他一脚。骂道,“臭小子,若剩下的那盆不是‘五子拜寿’,看我怎么收拾你。” 梁锦昭这是第一次当众又挨打又挨骂,极没有面子。 钱亦绣忍不住笑起来,梁老国公虽然是武将,却好风雅,爱兰成痴,犹爱君子兰。拿着大把银子到处收罗兰花,看到“珍珠王”被送走了,肯定心痛。 梁锦昭又说,潘姥爷听了梁锦琛的试题后,说他考得尚可,若不出意外,应该能考中,但名次不会太考前。 钱亦绣心思又飘去了钱家,不知道李占冬表舅考得如何。 二十四日晚,曾嬷嬷趁梁锦昭不在的时候,悄悄嘱咐钱亦绣道,“大奶奶,你今儿还没来月事。虽然不肯定,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劝着些世子爷……” 钱亦绣见曾嬷嬷如此,心里也是一动。她的月事从来都极准,不是二十一,就是二十二。而今天已经是二十四日了,却还没有来。虽然只推迟了两天,但若真是了,就不能出状况。 又不好直接跟梁锦昭说,怕万一不是,他会失望。梁大叔这么大岁数了,做梦都想要孩子。 那就只得先装病。 她皱着眉头上了床,又捂着肚子哼了几声,梁锦昭一惊,忙问道,“怎么了?生病了?” “肚子有些痛。”钱亦绣轻声说道。 梁锦昭有些慌了,问道,“是不是吃坏肚子?”又提高声音喊着在侧屋里值夜的彩月,“快,去请御医。” 钱亦绣忙道,“看你,我话还没有说完呐。也不一定是病,是不是快到小日子了,所以肚子就开始痛了。” 梁锦昭也知道她有痛经的毛病,便把进屋的彩月打发走。他躺下后,就用大手帮她轻轻揉肚子。他的手滚烫,揉得钱亦绣舒服极了,竟是一夜好眠。 钱亦绣小心冀冀地装了三天的肚子痛,还是没来月事。梁锦昭也有些明白了,便忍住不去碰她,又嘱咐丫头们要小心服侍大奶奶。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嗔怪她道,“有话就直说,干嘛装病。” 自己被他看穿了,钱亦绣又不好意思,又怕他生气。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是怕万一不是,让你失望。” 梁锦昭侧过身,顺着她的一绺头发说道,“我知道你是好心,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无碍于诚信。但咱们是夫妻了,我更喜欢以诚相待。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你都不需要独自承受,告诉我,咱们共同面对和承担。” 在以夫为天的古代,这种男人也真是难得了。钱亦绣“嗯”了声,把头埋在了他怀里。说道,“世子爷,此生我能找到你,是我之福。” 梁锦昭忙道,“莫乱动。再动,我就忍不住了。” 钱亦绣的身子僵了僵,躺平。 两人商量着,等到月事推迟到十五天后,也就是三月初七以后,再请大夫来把脉。这些日子,她注意些就行了。 三月初一,会试放榜,梁锦琛考上了三百五十六名,因为今年增加了贡员名额,所以上了榜。但名次的确靠后了,不出意外,只能是同进士。 梁家的子弟,除了三老爷梁宜畅,其余的都是武官。而三老爷的文官也走的是恩荫,他当初连举人都没考上。所以,到目前为止,梁锦琛是梁家第一个会通过科举当官的子弟。 而梁家的未来女婿黄锦玉,考了第二名。 全家人都高兴,特别是梁宜谦一家。只有二夫人张氏有些吃味,一回院子就对儿媳妇杨氏说道,“若不是今年圣上施恩,加了两百人的贡员名额,他能考上?气死人了,一个小妇养的还得意了。唉,华儿真是时运不济,这么好的时机,却错过了……” 钱亦绣也得到钱家送的信,李占冬考了三百八十五名。虽然名次靠后,但已经属于超常发挥,钱家和钱香母子开心得不得了了。 三月初五殿试。 三月初七殿试放榜。这天上午,除了上衙和上学的男人,还有一大早出去看榜的梁锦琛,梁家所有的主子都在万寿堂等着。 今天情况特殊,连秦姨娘都在最末端的锦凳上坐着。 大概巳时,就有人进来报喜,“大喜,大喜,三爷是二甲一百六十九名,进士出身。” 殿试竟然比会试提高了一百多个名次,若说皇上不是给梁家面子,任谁都不信。 众人听了都是喜笑颜开,一片恭贺声。老祖宗和大老夫人不住地念道,“菩萨保佑,祖宗保佑,皇恩浩荡……” 秦姨娘拿着帕子擦起了眼泪。 崔氏急道,“大姑爷呢?” 那人又道,“大姑爷被皇上点了探花。听说,大姑爷或许能得榜眼的,就是因为大姑爷长得太俊,所以皇上压下了一名,点了探花。” 崔氏和梁锦玉喜极。老祖宗又是念佛声,大老夫人喜道,“老天,我们梁家今天是双喜临门呐。赏,赏,凡是报信的,赏二两银子。家里的下人,都拿双月月钱。” 厅里的下人们听了,又都笑着过来给老祖宗和老夫人磕头。 报信的人又道,“三爷还说,钱府的李公子也考中了,三甲同进士出身。” 众人又恭贺钱亦绣。 闹到下晌回院子,钱亦绣疲惫极了。她头一挨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曾嬷嬷觉得是时候了,便遣人去正院禀大夫人,说大奶奶有些不好,想请个大夫进来看看。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一个御医便来了。他诊了脉,笑道,“恭喜大奶奶,您这是滑脉。虽说日子尚浅,但已能确定是有了身孕了。” 曾嬷嬷喜极,赶紧给了御医赏银。又派丫头分别去给老祖宗、大老夫人、夫人报喜。 这一喜更胜过了前两喜。 梁锦昭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又这么大岁数还没孩子。听说这个消息后,老祖宗都激动哭了,直说,“菩萨保佑,祖宗保佑,昭儿终于有后了。” 然后,让人拿着许多燕窝、人参等补药去莲香院。跟钱亦绣说,好好养胎,以后早晨不用给长辈请安了。 大老夫人还专门带着人来莲香院看她。崔氏听说后,也赶紧赶去莲香院。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四十九章想法不一样 钱亦绣躺在床上,听到大老夫人和崔氏都走到院子里了,还在嘱咐下人们要小心当差,不许吵着大奶奶。 之后,院子里归于沉静,静得针落有声。 她摸着肚子,感慨万千。两世为人,自己终于要当娘了。 这一胎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管男孩女孩,她都喜欢。鬼使神差的,她又想到婴孩时期的锦娃和刚出生的小绣儿……健康,朝气蓬勃,才是最重要的。 上午,她真的累着了,沉沉入梦。 一觉醒来,见蓝珠和紫珠正坐在桌前做针线,做的是小衣裳。看到那两样小衣裳,她的心柔得出水来。 桌上已经点上莲花座底的玻璃宫灯,窗户也拉上了窗帘。 自从窗户纸换上了玻璃窗,也必须要挂窗帘了。 “天黑了?”钱亦绣问道。 她们两人忙起身笑道,“大奶奶醒了,已经酉时末了。今儿咱们府上三喜临门,晚上不仅主子们吃酒庆贺,下人们也摆了席。大爷去喝酒了,院子里的下人也去吃席了。大爷没让我们吵大奶奶……本来曾嬷嬷和彩云都没去,后来被人硬拽走了,说我们莲香院出了天大的喜事,她们不能不去……” 还说,她睡着的时候,得知消息的吴氏和潘月也来看她了。见她睡着,没让吵醒她。吴氏还说,要让人去东宫送信,暂时不许动物之家来这里吵她…… 钱亦绣埋怨道,“我奶和我娘第一次来这里,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两个丫头呵呵笑着,也不去理她的批评。一个服侍她把衣裳穿上,一个让人去后院小厨房把吃食拿来。饭菜一直在锅里温着,随叫随到。 刚吃完饭,梁锦昭就回来了。他喝了不少酒,脸色酡红。 他笑着把钱亦绣抱住,说道,“绣儿,你真能干,进门刚刚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当然,我更能干……长辈们极高兴,都盼着你能一举得男。” 钱亦绣嘟嘴道,“那若我生的是闺女咋办?” 梁锦昭笑道,“闺女我也喜欢。像你一样好看的闺女,我爱不够。” 听了他的酒话,紫珠和蓝珠都红着脸捂着嘴乐。搁平时,她们都会臊得避开,但现在大奶奶特殊情况,她们必须在她身边服侍。 钱亦绣又说道,“闺女不好看,你就不喜欢了?” 梁锦昭颇有信心地说,“龙生龙,凤生凤。咱们俩长得都好,生的闺女怎会不好看?” 钱亦绣道,“那可说不准……”隔代遗传咋办?像潘姥爷和小娘亲当然最好,像崔大妈也不错。但钱老头的眉毛是八字的,三贵爷爷的下巴是方的,老国公的鼻子有些大。后面这三位的特点,长在男孩身上不算啥,长在女孩身上都不算好看。 梁锦昭又道,“即使在别人的眼里算不上最好看,在她爹的眼里,也是最美的。” 这个答复让钱亦绣很满意,抿嘴笑起来。 梁锦昭在外面给人的印像是沉稳,儒雅,言语不多。但对着她,经常会说些甜言蜜语讨她欢心。 之后的几天,知道这个喜讯的东宫、慈宁宫、荣恩伯、万府、宋府、崔府都相继送了礼来,主要是适合孕妇吃的补药、吃食以及一些适合给小婴孩做衣裳的好料子。 太子朱肃锦三月十八日大婚,娶太子妃付明兰进宫。不仅梁家送了大礼,梁锦昭和钱亦绣也单送了大礼。他们大婚前,梁锦玉去付府添妆时,钱亦绣还请她帮自己带了礼去。 如今钱亦绣怀了孕,非常遗憾地不能去参加婚礼。 听回来的梁锦昭说,婚礼热闹极了,皇上、太后、以及后宫的贵人都去了,连太皇太后都拖着病体去坐了一会儿。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女眷都去恭贺,面子大的能有个板凳坐,级别低的站一会儿就得走…… 梁锦玉也说,新娘子的嫁妆可谓十里红妆,比钱亦绣的还壮观。这些嫁妆,宫里出了一半,付家出了一半…… 六日后纳太子良娣黄灵儿,梁锦昭去吃了酒。过了五日纳太子良媛崔淑琴,梁锦昭又去吃了酒。 虽然钱亦绣不喜欢小老婆,但黄灵儿是她的手帕交,崔淑琴是钱满亭的小姑子,她们的共同男人又是朱肃锦。所以,她还是准备了次于太子大婚时的大礼,并请梁锦玉帮她分别添了妆。 钱亦绣暗道,这段日子朱肃锦应该是最幸福的男人吧?娇妻美妾,日、日、春、宵,是多少男人的终级目标。 二十九这日晚上,吃完了朱肃锦三场喜酒的梁锦昭回来。钱亦绣笑问道,“羡慕太子吗?” 梁锦昭摇头道,“有啥羡慕的,最难消受美人恩,太子殿下都瘦了。呵呵,太辛苦了。” 这话把钱亦绣逗乐了。想想又有些心疼朱肃锦,他还不满十六岁,夜夜耕耘如何吃得消。那乾武帝哪里是爱护儿子,他简直是在摧残初中生。又暗暗埋怨自己太大意了些,早应该做些带碧泉的吃食让人送去,给他补充体力才是。明天就赶紧让人做,给东宫送去。 不过,人不同,想法也不同。哪怕父子天性,梁大叔和他爹的性情也大不一样。 下晌,她听彩月悄悄说,今天梁国公又多了一个喜姨娘,是崔氏主动把一个叫喜儿的丫头给他的。还说喜儿名字喜气,长的也喜气,跟了国公爷或许会有一个好兆头。连通房丫头这一关都没经过,直接提了姨娘,简直是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晌午,秦姨娘出面办了几桌席,请了府中的姨娘和有脸面的下人去吃酒,自己院子也去了几个。 一连串的打击把那崔大妈都打击傻了吧,连这招都使出来了,真是脑抽。 钱亦绣十分不理解她的做法,再喜欢一个男人,再想留住一个男人,但这种手段——姿态都低落到尘埃里去了。 这哪里是那个几年前自己见过的,神彩飞扬、精明能干的高傲丽人?那样的妇人,应该挺直脊梁数佛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才对。 钱亦绣斟酌着跟梁锦昭说了他爹今天纳姨娘的事。 梁锦昭的脸有些红,叹道,“我爹原来也不这样,年青时他跟我娘很恩爱,秦姨都是我娘硬让他纳的,说是为了延续子嗣。我爹如今像变了一个人,主要还是他正值壮年,却不得皇上赏识,陡然从高位跌落下人,落差比较大,郁闷的心情无法排解,所以就……他这样,我爷爷也很生气,说……”他没好继续说下去,又抱着钱亦绣道,“其实,我娘的落差更大,心情更糟。你胎坐稳些后,就多陪陪我娘,多说些让我娘开心的事。” 他从怀里掏出怀表看看,又道,“现在戌时,我娘还没睡,我去看看。你先睡,别等我。” 梁锦昭出了院子,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过去,在他眼里,他爹是睿智又沉稳的人,他娘是聪慧又自信的人。可是,打击一来,遭逢巨变,两人的性情也都大变。甚至,连感情都变了。 府里还没倒,富贵还在继续嘛。 他特别不能理解自己爹,爷爷还是从正一品的官位主动退下来的,闲散在家过得其乐融融。可他爹,被爷爷硬逼着退下来,脾气就越来越怪异,行事也越来越荒唐。还好爷爷把当时给他爹下药的事一人承担了,若是他爹知道这是自己的主意,即使知道儿子的做法是对的,没有面子的老爹也会把他打得下不了地。 还有他娘,过去是多聪慧多能干的一个人,夫妻关系搞得好,长辈关系搞得好,连外面的生意都做得比别的妇人好。 现在,也太低姿态了吧。她以为大张旗鼓地给男人纳了一个妾,就显示了自己的贤惠,就能把男人的心拴在院子里,让他不再牵怒她? 梁锦昭让人打听到,他爹还在继续跟外面的那个姓连的女人来往,甚至已经买了一个院子,让那女人做了外室。 这事,他根本不敢跟他爷爷和他娘说。 梁宜谦的这个做法,在当下不算什么,许多当官的人都在做。只不过梁家的家风清明,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顶多在家里收个通房丫头,或是纳个姨娘。 再想想他娘崔氏,梁锦昭的眼圈都有些发红。年青的时候操心他,天天怕他的病不好,活不久,这个府也会旁落。后来自己病好了,建功立业了,给她增了光。可她又做了错事被太后打脸,被婆家不喜。再是娘家被灭门,背上罪臣女的名声。接着是夫君不喜,当众给她难堪……这一连串打击,打萎了她的人,也打跨了她曾经高傲的心。 正院静悄悄的,崔氏正坐在临北窗的炕上想心事。见儿子来了,面上一喜,拉他坐在自己旁边。 看着他微红的脸说道,“才从太子府回来?”又高声吩咐人去煮醒酒汤。 母子两个低声谈着话,都避开了梁宜谦的话题,主要说些梁锦昭小时候的事情,以及给梁锦玉备嫁的事。说到高兴处,两人还笑出了声。 很晚,梁锦昭才告辞。 来服侍崔氏沐浴的黄嬷嬷笑道,“世子爷孝顺,这是知道您心情不好,来陪您的。” 崔氏叹着气说,“是啊,若不是两个孩子,这府里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黄嬷嬷又道,“其实,国公爷还是顾念夫人的。崔家出事的时候,他还是去大理寺探望过。” 梁家的人都好面子,他不去探望,老国公爷和老祖宗也不会答应…… 也正因为他们好面子,自己的日子远比那些罪臣女好过得多。也或许,他的心里还是有她吧?只是,想到年青的岁月,那些恩爱的日子,崔氏的心一阵阵钝痛。 她的面子已经被踩进尘埃了……不,是她自己跌落进尘埃的。 黄嬷嬷又问,“给世子爷找好的那个通房丫头,明天还领去莲香院吗?” 崔氏想了想,摇头道,“暂时别让她去。昭儿正跟他媳妇好得蜜里调油,去了还讨嫌。我也不是那种恶婆婆,喜欢给儿子塞女人,我只是心疼昭儿这么久没人服侍,想找个人帮儿媳分担。过些日子,昭儿日子难耐了,钱氏的胎也坐稳了,再去吧。哎,钱氏还是小家子气了些,这种事,她应该自己张罗才是。你看看林氏,自己刚一怀孕,就把丫头开了脸。” 她原来给过儿子通房,儿子不要不说,还嗔怪她多事。现在她已经失去了丈夫和长辈的心,当然不想再讨儿子的嫌,也不愿意得罪曾经帮过自己的儿媳妇,虽然到现在她还是不太喜欢这个儿媳妇。所以,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儿子准备通房。 还是那天秦姨娘提醒说,没碰过女人的男人可以没有女人。但碰过了女人的男人,就离不开女人。世子爷的想法有变,也不一定。再说,那钱氏是乡下长大的,或许不知道大宅子的规矩。 崔氏一想也有道理,才又给梁锦昭挑了一个漂亮的丫头,已经让婆子调教了几天。为了公平起见,还给梁锦琛挑了一个,昨天就让林氏领回院子了。 钱亦绣在莲香院里养胎,无事便做做针线活,顶多在院子里走走,或是让人做些点心。她已经挑了一个丁嫂子主管小厨房,时常做些自己想吃的东西。有时趁丁嫂子不注意,便会往吃食里加些料。然后,送给她希望身体健康的人,包括朱肃锦。 老祖宗让她好生养胎,满三个月后再出门。好在梁锦玉和梁锦静会经常来找她聊天,猴哥猴妹回来的时候也会放珍珠娃和松鼠妹出来玩玩,倒也不觉得日子难打发。 这是她来穿越以后,最清心平静的日子。一个月后,来看她的潘月又带了一个好消息来,说朱肃锦的三个女人都怀了孕。 钱亦绣吃惊不已,朱肃锦也太、太、太能干了吧。 潘月的眼里抑制不住笑意,轻声道,“时间过得真快,娘就要有一个外孙、三个孙孙了。你爷和你奶乐得什么似的,那天弘济还专门陪着你奶去报国寺上香。”私下里,潘月还是习惯把朱肃锦看成自己的儿子。 看到年青的小娘亲,即使比原来丰腴些,还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实际年龄,也是今天七月满三十岁。 钱亦绣笑道,“娘这么年青,就要当姥姥,当祖母了。” 潘月笑道,“不看年轻了,你们都十六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五十章教母 四月底才下了入春后的第一场雨,先是下了两天两夜的瓢泼大雨,之后又转中雨,再慢慢转小。 自从下雨后,老祖宗就遗人去送信,说不需要晚辈们去万寿堂请安了,晚饭也各自在院子里吃。特别是嘱咐怀胎已经满了三个月的钱亦绣,哪儿都不要去,在院子里好好呆着。 这天下晌,天空还飘着绵绵细雨。梁锦玉领着两个丫头走在游廊里,绣花鞋外套着的木屐啪啪地响着,在这寂静的雨天显得清脆又响亮。她似有心事,轻蹙眉头,抿着小嘴。 在万寿堂,她无意中听到二婶张氏跟老祖宗说起崔氏给两个儿子准备通房的事,老祖宗十分不快。说那几大世家都没了,但有些陋习却还在梁家延续。 老祖宗不喜欢给儿媳塞女人,也从来没有塞过,她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多余的女人。 三个孙子,也都是他们的媳妇为了延续子嗣或是显示贤惠自己给男人准备了通房,而且只有生了孩子的通房才能提妾。 至今,二孙子梁宜和只有嫡子,所以连个妾都没有。大孙子梁宜谦和三孙子梁宜畅因为有庶子庶女,才有妾。 给男人纳妾这一点,梁老太君不赞同,但也没反对,毕竟大乾朝的风气是这样。她从来还不认为张氏没让男人有庶子,就是不贤惠。也不认为崔氏和夏氏让男人有了庶子和庶女,就是贤惠。 更让老太太不高兴的是,前些日子,崔氏为了留住男人的心,提了一个丫头当妾,还说什么喜不喜的。自己的孙子,堂堂的卫国公,哪怕只是个闲职也是二品大员,需要一个姨娘的喜?真是笑话! 老祖宗气道,“崔氏之前还算精明,夫妻和睦,这个府打理得也不错,听说外头的生意做得也极好。现在是怎么了?行事越来越不着调了。想把男人的心留在身边,不说从自身找原因,却弄了个什么喜姨娘,平白给人家添笑料。现在又……” 梁锦玉叹着气,她还有半个月就要出嫁了,以后难得回次娘家。哥哥太忙又是男人,后院的事不太清楚,也不好多插手。娘已经没有娘家和男人可以倚靠,府里长辈又不喜,二婶三婶还经常使拌子。以后,她最好的同盟就是嫂子钱氏,可娘为什么还要把这个亲儿媳妇越推越远呢? 出了游廊,丫头为她撑开了棕底红花的油纸伞,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哪怕是青石板铺的路,地下也积了不少水洼,还有满地落樱。 来到正院门口,正碰到黄嬷嬷领着个穿着一身水红的丫头出来。这个丫头面生,水蛇腰,眉目清秀,头上的那支孔雀金钗眼熟,应该是崔氏赏的。 黄嬷嬷笑道,“大姑娘来了,快请屋里坐。等老奴把水烟送去莲香院,就回来给你煮玫瑰卤。” 梁锦玉看了那丫头一眼,对黄嬷嬷笑道,“我就是想吃黄嬷嬷做的玫瑰卤了。嬷嬷,你先帮我煮了玫瑰卤,再去做别的。” 黄嬷嬷的眼睛都笑眯缝了,一迭声地说,“好,好,大姑娘喜欢,老奴马上就去做。”又对那丫头说,“水烟姑娘先去后院呆一阵,等我忙过了再送你去。” 水烟点点头,又给梁锦玉曲了曲膝,才回去了。 梁锦玉把黄嬷嬷拉去一边,耳语了一阵,才进了院子。 上房西屋里,崔氏坐在西窗下的罗汉床上,肚子已经非常大的林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秦姨娘站在崔氏的身后,不时递东西服侍着崔氏。几人正说笑着,清脆的笑声飘出小窗,让梁锦玉又皱了皱眉。 崔氏见女儿来了,极高兴,嘴上还是笑道,“玉儿,你不在屋里准备嫁妆,还来娘这里作甚?” 梁锦玉过去坐在罗汉床上搂着她的胳膊说,“女儿想娘了,来说说话。”又对林氏说,“三嫂的身子都这么重了,这大雨天还来,万一摔着了,别人不会说三哥三嫂孝顺,只会说我娘不贤,大雨的天,还让庶子媳妇来跟前立规矩。” 梁锦玉是老祖宗调教出来的,爽快,说话不喜欢兜圈子。 若是前一刻,她也不会如此挤兑林氏。刚才听了黄嬷嬷的话,心里怒极,也不想给秦姨娘和林氏面子了。 林氏的脸涨得通红,含着眼泪说,“我,我,不是……” 秦姨娘也赶紧解释道,“大姑娘误会了,三奶奶是……” 梁锦玉冷笑道,“我跟主子讲话,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姨娘插嘴了?”又对崔氏道,“娘,你原来是怎么教我的?小妇不过一个玩意儿,心情好了就给两分面子,心情不好打发走就是了。” 秦姨娘吓得赶紧来到崔氏跟前跪下,林氏也站了起来。 梁锦玉又道,“三嫂快请坐,我跟姨娘讲话,你站起来作甚?以后凡事多跟我三哥商量,不要跟着有心人瞎起哄。” 梁锦玉如此说,一个是真的不相信梁锦琛有那种想法,梁锦琛聪明,又是母亲当亲生儿子疼爱长大的。还有就是,若梁锦琛真的有那种想法,敲打他的同时,也不希望他跟自己兄长和母亲彻底离心离德,不想跟他把关系彻底搞坏了。 崔氏嗔道,“你这丫头,怎么了?”看女儿抿着嘴生气,又对林氏和秦姨娘说,“你们先回去吧,我跟玉儿说说话。” 林氏和秦姨娘走到门口的时候,梁锦玉又说,“我娘现在是六神无主,但我们还不傻。有些心思还是收起来的好,不要得陇望蜀,临老失了脸面。” 秦姨娘的脚步顿了顿,才走了出去。 崔氏指了指炕几上的一碟精致点心说,“玉儿尝尝,这是你大嫂让人送来的。有什么话慢慢说,小姑娘家家的,那么大气性。” 钱亦绣即使出不了院子,也会隔三岔五派人送些点心孝敬长辈。 梁锦玉点点头,又看了看崔氏的耳朵笑道,“这珍珠耳坠是大嫂送的吧?很别致。” 崔氏摸了摸耳朵笑道,“是。别看你大嫂出自乡村,衣着打扮很是有一套。她送娘的几样小东西,都很别致,娘也喜欢。” 梁锦玉笑道,“娘,你就别把大嫂出自乡村挂在嘴边了。大嫂身上有皇家血脉,又是县主,比你女儿的身份还高。” 崔氏张了张嘴,她条件性地就想说,几百年前,她娘家连皇家的公主都看不起,别说皇家的远亲了。想想自己娘家已经被皇上灭了,又赶紧闭上了嘴。 梁锦玉知道崔氏的想法,又搂着她的胳膊轻声把张氏去万寿堂跟老祖宗说的话跟崔氏说了。 崔氏气得脸通红,咬牙骂道,“那张氏,太缺德了,心凶又心厚,恨不得把我踩死,把老祖宗的私房都掏过去。我给儿子一个丫头怎么了?那是我心疼儿子。以为都像她,自私,善妒。听说,二叔的通房丫头都被她灌了药。” 梁锦玉道,“咱先不管二婶善不善妒,那是他们那一房的事。咱们只说娘和二婶的关系,我二叔跟我爹还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妯娌还在各打各的小算盘,互相拆台。娘咋就那么那相信秦娘姨和三嫂?娘咋不想想,她们做出来的事,会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对我大哥和大嫂不利?至少,秦姨娘在这个时候撺掇娘给大嫂准备通房丫头,就是别有用心。”又道,“我知道她跟从小就跟着娘, 秦氏说,“我给儿子准备通房怎么了?别人家都是这样的。” 梁锦玉说,“但咱们梁家跟别人家不一样,老祖宗和我爷爷都不喜欢这一套。娘这么做,又讨了长辈们的不喜,让二婶和三婶抓住了攻击娘的理由。再说我大哥和大嫂,大哥不喜欢,大嫂更不喜欢,娘何苦去得罪人?” 崔氏气得脸都红了,说道,“这真是墙倒众人推,我失势了,连给儿子一个丫头,都是得罪儿媳妇了。” “儿媳妇”三个字咬得极重。 梁锦玉无奈道,“是女儿说错了,不是得罪,是让你们婆媳之间生了嫌隙。娘想想大嫂家,她们家就没有啥通房姨娘的,夫妇之间都非常恩爱。特别是珍月郡主和钱将军,他们的感情让多少人羡慕,甚至被文人墨客们称为神仙眷侣。爷爷当初不只一次说钱家人良善,家风清明。老祖宗和爷爷看中大嫂,说不定也有喜欢他们家风的原因。” 崔氏犹豫道,“我不讨长辈们的喜欢,秦姨娘和林氏又能得什么好处?” 梁锦玉道,“好处可大了。娘越不讨长辈的喜欢,又跟大哥大嫂离心离德,最好跟大嫂交恶,就会更加孤助无援,也更会倚靠二哥和二嫂……” 崔氏并不傻,只是一连串的打击让她失了分寸,又多年信任秦姨娘,才没有多想。听了女儿的话,便开始沉吟起来。 梁锦玉继续道,“那秦姨娘过去或许是真的一心一意跟着娘,倚仗娘。但现在三哥长大了,又出息了,她这个生母的胃口也养大了。她肯定是希望娘把心思都放在三哥身上,内院的中馈让林氏辅佐你。娘不只管着中馈,手里的私产又极多,秦姨娘没有嫁妆,林氏的娘家又清贵……娘,大哥才是你的亲儿子,大嫂才是你嫡嫡亲的儿媳妇,大嫂肚子里的是你是承续你血脉的亲孙子。我这么说,并不是挑拨你和三哥的关系。我知道,我大哥从小到大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府外生活的,我也是在万寿堂长大,几乎都是三哥陪在你身边解闷。我相信三哥还是孝顺娘,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但是秦姨娘和林氏,我就不敢肯定了。至少给娘出的这个主意,就没安好心……” 黄嬷嬷把玫瑰卤做好了,透明的小玻璃碗里,溶溶的满碗玫红,上面还撒了一些白色的椰粉末。 她把托盘放下,把两碗玫瑰卤放在几上。也说道,“大夫人听听大姑娘的劝吧,秦姨娘出的那个主意,老奴也觉得有些损。大爷和大奶奶还是新婚,正热乎着。况且,大爷的性子冷清,除了大奶奶,老奴还真没觉得他喜欢过别的什么丫头……” 晚上,梁锦玉让人回万寿堂禀报,她留在正院吃饭。 饭刚摆上东屋里的炕桌,梁锦昭就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坛子。笑道,“我赶得巧,你们正好还没开吃。”把坛子放在桌上说,“这是绣儿今天下晌让人熬的莲子鲫鱼汤,莲子是一号金莲子。不止味道好,还美容养颜,让我给娘送来。” 梁锦玉笑得眉眼弯弯地说,“我今天运气好赶上了。”又对崔氏道,“大嫂进门后,哪怕出不了门,也没少孝敬娘。” 几人又说到很晚,兄妹两个才出院子。梁锦昭送妹妹回万寿堂,兄妹两人又悄声嘀咕了一路。主要是讲崔氏,现在她的日子不好过,该怎样让她重新立起来。 梁锦昭平时忙于公务,又因为在家的日子实在少,根本不懂大宅门里的门道。听了有些话,着实不舒坦了一阵。 第二天,雨又转大,下了大半天,骤然停歇,天空便出现了一弯七色彩虹。 钱亦绣在廊下久久凝视着天空,看着一洗如碧的空中那一弯美得令人眩目的彩虹桥。哪怕穿越了十年,她还是稀罕这种自然景观。 她穿着鹅黄色撒花妆缎褙子,褙子合身,让她看起来肚子微凸,腰身滚圆。钱亦绣都觉得自己长得有些快,才三个多月,看上去却是别人四个多月的样子。 她不想穿褙子,若是穿襦裙就不会这么显眼。可是曾嬷嬷十分坚持,恨不得所有人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的肚子。 不停地劝她,“这是好事,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这样,不仅世子爷看了高兴,长辈们看了也高兴。有些人还没显怀,就恨不得把肚子挺出门外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似水的人生的和氏璧,非常感谢。没想到,现在还有亲给清泉打这么大的赏,激动。只是清泉的感冒还没全好,今天是勉强复更。明天,清泉会专为似水的人生加更。还有,特别感谢赫拉@芊琳,亲几乎天天一过凌晨就给清泉一份鼓励,几百天如一日,衷心感谢。等清泉完全好了,也会为亲加更。要谢谢的人太多太多,谢谢你们的一路支持,各种支持,清泉永远铭记于心。本来,清泉想略写一部分戏份,但一写起来,觉得有些的确不能省掉,就如崔氏……(。) 第三百五十一章钱郎和月娘 片刻功夫,小轿已来到院门前,院子里的水洼也被婆子们清扫干净,彩月扶着钱亦绣上了轿子。 今天是她怀孕以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几天前她就满了三个月,本来应该去请安,但天气不好,老祖宗专门遣人来传话,让她安心在院子里歇着。 雨后的天气湿润又清新,钱亦绣打开轿帘,看着一路的风景。明媚的天光下,树叶上的雨滴还在往下滴着,好些天没出巢的小鸟也兴奋地在枝上跳来跳去,唧唧喳喳叫着。 远远地,看见林氏的丫头跟着一顶小轿向正院方向走去。 钱亦绣也是在前几天才听说,自己院子里或许会出现险情。崔大妈已经为梁锦昭选了一个小蜜,等她坐稳胎就会送来。 她装作不知道,想着等人来了,看梁锦昭如何处理。她虽然充分相信梁大叔不会违背谎言,但还是想看看他的表现。没办法,实在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那种三妻四妾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 有时候,钱亦绣偶尔也会想,若是跟朱肃锦在一起,有些话是不是能直截了当地说?生气了,揪他耳朵也不一定。但是跟梁锦昭,哪怕有了最亲密的关系,还是没有那么稔熟,也不好太放肆。 钱亦绣对那种强给儿媳妇送女人的恶婆婆也腹诽不已,这就是病态。自己遭了什么罪,就想把这种罪加在同为女人的儿媳身上,不然就不平衡。 她本来还比较同情崔大妈,觉得她现今日子过得不容易,又看在梁锦昭的面上,想跟她把关系搞好,可这崔大妈竟是这么能找事。 虽然钱亦绣心里极其不舒坦,但该做的礼数都在继续做,该孝敬也在孝敬,想着能把崔大妈感动过来最好。若是感动不过来,以后真的闹崩了,梁大叔也怪不到自己。 结果,昨天晚上梁锦昭就跟她说了那件事,还说是秦姨娘别有用心出的坏主意。他们兄妹已经说服崔氏,让她把那个丫头另外安排。还让钱亦绣无事多去跟崔氏聊天,既能增进婆媳感情,又能让崔氏少受挑唆。 钱亦绣却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秦姨娘,若崔氏本身没有那种想法,别人也钻不了空子。但崔大妈是梁锦昭的娘,又“知错能改”,自己也只得尽量跟她把关系搞融洽。 今天,她也考虑过,是先去给崔氏请安,还是先去给老祖宗请安。最后,感情占了上峰,她还是愿意先去看看那位强势又可爱的老太太。 她去的比较早,只有梁老国公和大老夫人来了,他们正陪着老祖宗聊天。几位老人都愁眉不展,说着下一代的当家人梁宜谦如何不经事,一个打击就被打萎了,天天窝在女人房里不出来。几人商量着,该如何让他从打击中走出来。 听见钱亦绣来了,眉头都舒展开来。这个孙媳妇,是几位当家人最满意的孙媳妇。经过梁宜谦和崔氏的不省心,他们更觉得找了这样一位沉稳又有福气的人当下下一代家主的媳妇,梁家才能继续辉煌下去。 老祖宗喜得把她招过去,拉着她笑道,“哟,一个多月没见面,肚子都长这么大了。” 大老夫人也笑道,“嗯,是比别人同月份的大得多。” 一旁的向嬷嬷笑道,“老奴觉得,大奶奶怀的像是双胎。” 钱亦绣摸摸肚子,的确有这种可能呢,在前世就有生双胎也会遗传的说法。生双胎倒是好,但那得多遭罪啊。 几位老人家可是高兴坏了,老祖宗打着哈哈笑道,“也有可能。珍月郡主就生过双胎,女肖母。” 他们都嘱咐钱亦绣一定要安心养胎,争取生一个或是两个大胖小子。还说自己有什么什么好补药,晚上就让人送去莲香院。 梁锦玉听说钱亦绣来了,也跑来这里,跟老祖宗撒了一阵娇。 老太太笑道,“知道你们小娘子要说悄悄话,去罢。” 梁锦玉听了,就笑着就把钱亦绣拉去另一间屋说悄悄话了。 梁老国公捏着胡子笑道,“这丫头,真如老神仙说的那样,是个有福的,一进门就怀了娃。”他还是习惯过去的叫法。 老祖宗瞥了大老夫人一眼,对梁老国公说道,“最有福气的,是你媳妇。自你媳妇嫁进这个家,就没操过什么心。” 大老夫人赶紧站起来,惶恐地说道,“儿媳有婆婆作主,就偷懒了。” 老祖宗道,“快坐下,我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从年轻时就老实厚道,又贤惠知礼,比那些不省心又自觉聪明的,好多了。我只是想说,等我死了,内院有些事你就多同钱氏商量。那孩子,心正,大气,没有什么私心,让她辅佐你管好这个家,别给男人们拖后腿。”又叹道,“咱们家里的这些个媳妇,倒也没有心术不正的,只是有些小心思。有小心思不要紧,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做为当家人,既要心里有数,又要装糊涂,要如何掌握这个平衡……” 老太太教着大老夫人管家的门道,不大的功夫,二老夫人、张氏、夏氏、崔氏等人就都来了。 另一间屋里,听着张氏和夏氏几人的笑声,唯独没有崔氏的,梁锦玉叹着气悄声说,“大嫂,我娘虽然做了些伤害你的事,但看在我大哥和我的面上,就原谅她吧。我走以后,这个内院,就只有你能帮着她了。” 钱亦绣点头道,“小姑放心,我是她的儿媳妇,自然会跟她同进同退。” 两人去了厅屋,众人一看钱亦绣的肚子,都有些吃惊,连崔氏都抑不住脸上的笑意。张氏和夏氏自然又把钱亦绣一阵夸,说大人长得好,孩子就长得壮,肚子尖,怀得像男胎,云云,逗得老太太呵呵直乐。 钱亦绣暗道,这就是张氏和夏氏的聪明之处,知道老太太和老国公喜欢家庭和睦,在打击崔氏的同时,又捧着崔氏的儿媳妇。给人感觉她们没有私心,只不过心直口快,以事论事。 等到男人们都回来,梁老国公跟儿孙们笑谈着朝中的局势。好像乾武帝采纳了梁锦昭的提议,下决心要大力发展海上舰队,已经下旨让工部、兵部加紧这方面的准备。连新任督察院从七品官笔录的梁锦琛都积极踊跃地发言,唯独国公爷梁宜谦左顾右盼,不说话,似跟谁在呕着气。 他那样,看得梁老国公和老祖宗直皱眉。 钱亦绣又是感叹不已。几年前,梁国公志得圆满,崔大妈神彩飞扬。崔大妈被打跨还有情可原,毕竟遭逢的是大难。而梁国公,只因为从权力的巅峰落了下来,就如此提不起放不下,真不像梁老狐狸培养出来的儿子。或许是原来的路太顺了,陡然来个打击,就受不了。 饭后,老祖宗和梁老国公把梁国公留下,其余人各自回院子。 梁锦琛让林氏先回去,他则扶着崔氏去了正院。小半个时辰后,梁锦琛出来,又去了莲香院。 梁锦昭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下棋的,忙请他坐,又让丫头摆棋盘,又让钱亦绣把好茶金蛾冀拿出来待客。 梁锦琛没坐,而是红着脸给梁锦昭和钱亦绣躹了一躬,说道,“大哥大嫂,请你们大人大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那些妇人们的心眼就像针鼻那么大,”看了一眼钱亦绣,又赶紧说道,“对不起,我没有说大嫂的意思。大嫂是女中丈夫,自然不是一般妇人能比的。林氏和秦姨娘,我已经说过她们了……” 梁锦昭赶紧摆手道,“三弟,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咱们是亲兄弟,不管谁,都无法坏了我们的手足情。我不在的时候,都是你在我娘跟前尽孝,大哥知道你的心。” 梁锦琛很感动,说道,“谢谢大哥的体量。刚才我去母亲那里请罪,母亲大度……” 他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崔氏虽然对他淡淡的,但他相信自己总能把她哄过来,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母子情深。 而林氏和秦姨娘就难让崔氏消气了,今天秦姨娘去正院跪了一天,崔氏都没见她。林氏倒是见了,说话却是夹枪带棒。 梁锦琛觉得林氏和秦姨娘也是该受些教训,心大,又不懂审时度势。别人家的庶子,被嫡母打压,甚至迫害至死的都有。而自己却有福,嫡母拿他当亲子一样疼爱,嫡兄嫡妹也没有瞧不起他,拿他当同胞兄弟。她们两个不知道感恩,不知道帮他把嫡母哄好,却还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之后,他们兄弟在西侧屋下围棋,钱亦绣极贤惠地亲手为他们沏茶。 第二天早上,刚送走梁锦昭,就见林氏来了莲香院,她是来约钱亦绣一起去正院给崔氏请安的。 钱亦绣也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笑嘻嘻地请她在屋里坐了一阵,然后才一起去了正院。 路已经全干了,两个孕妇就自己走路。 一进院门,看见秦姨娘红着脸站在上房檐下,进进出出的下人没人理会她。林氏的脸涨得像猴哥,钱亦绣装作没看见,两人错过她进了上房。 侧屋里,梁国公和崔氏正盘腿坐在炕上吃早饭。昨天五月初一,是梁国公在正院留宿的日子。 崔氏的眼角眉梢带了喜气,看着比往日柔和得多。钱亦绣想起了前世的一句话,被爱情滋润过的女人格外美丽…… 崔氏今天的心情也格外美丽,对她们的态度柔和了许多。 他们吃了饭,几人又一起去万寿堂。他们都像没看到秦姨娘一样,错过她走了出去。 之后,便是准备梁府的另一件大事,五月十六日是梁锦玉出嫁的日子。 梁锦玉不仅是国公爷的嫡长女,嫁的还是长丰大长公主府,夫婿黄锦玉又是今科探花,如今已在翰林院任编修。 梁家人打足了精神作准备。嫁妆自不必说,公中拿了五万两银子,老祖宗拿了一万两的私房,崔氏拿了两万两的私房。钱亦绣也提前几天去添了妆,送的是一套累金丝嵌天珠头面(天珠系洞天池出品的珍珠),两套雕花玉盒装的极品莲蔻化妆品,一套四十六件套的最时尚的紫色玻璃器皿。这套器皿别看是玻璃的,一面市就被抢购一空,现在属于紧俏货,是梁锦玉点名要的。 作为孕妇的钱亦绣没有去观礼,正站在海裳树下发呆,便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来,“大姐姐,我抢了两个红包。” “大表姐,我抢了三个红包。” 是明儿和伏儿。 钱亦绣一下子笑起来,笑得比头顶上的海裳花还灿烂。 大概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只见过吴氏奶奶和小娘亲,她想其他的亲人,想得要命。小姑姑一个月前又生了个儿子,她也没去看过。 她刚走了两步,便看见院门被撞开,一身喜气的明儿和伏儿疯跑进来。他们两人向钱亦绣冲来,被紧随其后的乳娘拉住,叫道,“哎哟,别冲撞到大姑奶奶。” 两个孩子被乳娘拉住,还在大声说,“我们也堵了门,出了题考新郎官……” 接着,三贵爷爷、吴氏奶奶、江爹爹、小娘亲、小姑姑、静儿和芳儿都随后进来。潘姥爷竟然也来了,他是想外孙女了,没去关系更进一步的大长公主府,而是来了这里。 钱亦绣一手拉着三贵爷爷,一手拉着潘姥爷,请众人去了厅屋。明儿和静儿看见大姐欢喜得要命,但都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争不过爷爷和姥爷。等他们说过话后,才挤去了钱亦绣身边。钱亦绣捏了捏他们的小脸,又把芳儿和伏儿招过去,说笑了几句。 江爹爹也想闺女,但他挤不上去,只得在一旁不错眼地看着丰腴了不少的钱亦绣直乐呵。 众人热热闹闹说了一阵话,又去花厅吃席。 饭后看京城最著名的四庆戏班唱戏。本来钱亦绣不喜欢听戏,但听说今天要唱“陌上花开”,便也兴味盎然地去看了。 这出戏虽然是以前朝为背景,但所有人都知道戏中的主角钱郎和月娘,就是在影射钱满江和潘月,歌颂他们坚贞不移、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 如今,不仅戏班会排他们的爱情故事,文人墨客们更是把他们的爱情写进诗词歌赋里。 这个时代有一个诗人被誉为诗仙,他写出了两句前世就有的名言,“在天愿作比冀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写的不是唐明皇和杨贵妃,却是钱郎和月娘。 开始钱亦绣还以为碰到了同乡,结果那位诗仙除了这两句,再也没有其它与前世名句相同的诗句。而且,他在诗歌上的造诣极高,其诗作唯美绮丽,绝对是真才实学。那两句诗,也是凑巧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晚上会特别为似水的人生加一更,谢谢亲的和氏璧,非常感谢。下一章,应该生了吧。。。(。) 第三百五十二章怀的双胎为似水的人生和氏璧+ 除了这一出“陌上花开”,还有另一个戏班排的“锦屏记”,也是写的钱郎和月娘。 只不过,“陌上花开”主要写的是月娘在乡下痴痴等待,盼望去边关打仗的夫君快些归来的故事。 而“锦屏记”主要写的是钱郎以国家为重,到敌人阵营去当暗桩,为了掩饰身份还娶了个平妻。当他看到月娘绣出来的锦屏,泪流满面,不顾一切千里回乡寻妻的故事。 这两出戏一面世,就在大乾朝引起巨大反响,观看的人络绎不绝。偶尔,还会进宫给贵人们唱。 最受老百姓和妇人们喜欢的,是词美曲美的“陌上花开”。而最受那些士大夫们喜欢的,是有爱国情怀的“锦屏记”。 钱满江先偷偷带潘月去戏园子里看了,之后又专门把两个戏班请去家里唱了堂会。 潘月和钱家人是两部戏都喜欢。而钱亦绣一听“锦屏记”的简介,就不喜欢了。本来挺美的一个故事,非得弄个平妻进来,没的让人恶心。 潘月看了“陌上花开”,又一次被剧里的主角所感动,哭得眼睛和小鼻头通红。 钱亦绣今天是第一次看这出戏,见证过江爹爹和小娘亲爱情的她也被这出戏感动。扮演钱郎和月娘的演员漂亮,唱得又好。特别是戏里的唱词优美绮丽,文彩斐然,却又直白易懂,让不喜欢古文的钱亦绣也咀嚼再三,欲罢不能。 比如,“长清短清,哪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云掩柴门,钟儿磬儿枕上听/柏子座中焚,梅花帐绝尘/冰冰清清,玉玉润润/长长短短,有谁评论?” 这一段不仅词美,曲儿也好听,有些像前世的“苏三起解”那一段,几乎是大乾人都会哼两句,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 女眷们都被感动了。但哭得最厉害的,却是崔氏。或许这出戏里有她的追求,却没有如偿所愿吧。 见她这样,钱亦绣对她的怨怼一下子没有了。 崔氏喜欢写诗吹箫,属于有浪漫主义情怀那种,又不顾一切追求真爱。如今却过的这种日子,也是可怜人。 况且,真心爱丈夫疼子女的女人,总是值得人尊敬的。 还是那句话,心态变了,看待事物的眼光也就变了。钱亦绣再去正院给崔氏请安的时候,笑容真诚了许多,也殷勤随意了许多。哪怕崔氏有表现不好的地方,钱亦绣也一笑而过。 崔氏不是傻子,其实心里门清。别人对她真心好,她也感觉到了。况且,亲闺女嫁去了别人家,儿子天天忙,男人也天天忙,庶子媳妇唱了那一出,总有些离了心。这时候钱亦绣送上真温暖,再加上黄嬷嬷时时在她耳边念叨着梁锦昭和梁锦玉的叮嘱,崔氏也就真心接纳了钱亦绣这个儿媳妇。 婆媳关系改善了,最高兴的莫过于梁锦昭。这天晚上,梁锦昭从崔氏那里回来,拿了一个水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给钱亦绣。笑道,“这是我娘平时戴的,让我带给你。” 送她平时戴的东西,算是彻底接纳自己了吧? 钱亦绣抿着嘴接过来。梁锦昭喜的抱着她猛啃一阵,又在被子里拉拉扯扯…… 之后,梁家又办了两件大事。 六月二十八日,梁府四爷梁锦华娶亲,娶了兵部方侍郎的嫡次女方氏。 七月六日,梁三奶奶林氏生了一个女儿,娶名梁思秋,秋姐儿。 梁府第五代有了两个姐儿,还没有儿子,长辈们失望不已。 好在这一天也不完全令人失望,随即御医正式确认钱亦绣怀的是双胎。长辈们又高兴起来,目光都盯着钱亦绣的肚子,希望她能一举得男,最好一下生两个大胖小子。 林氏好强,做梦都想生个儿子。得知生的是女儿,都难过地哭了。觉得自己生了一个不被重视的女儿,对不起夫君,让姨娘失望。 梁锦琛低声笑劝道,“傻瓜,生个闺女才好。我的生身在这儿,有啥比的?比也比不上,徒增烦恼。若生个长孙出来,让他有了争强好胜的心思,反倒不美。风头让大哥大嫂他们出,咱们埋头过日子,冷暖自知。至于姨娘,我会劝她的……” 林氏听了,心里才好过。又觉得自己能找到这样一个心胸宽广的男人,实在是幸事。 七月二十八日,是潘月三十寿辰。这一回,钱满江卯足劲要为潘月好好办一回生辰宴,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了。 本来钱亦绣想亲手为小娘亲做一个双层生日蛋糕。但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梁家长辈严禁她再进厨房做吃食。 钱亦绣就给小娘亲准备了两样生辰礼物。一样是有珍珠泪的限量版珠光莲蔻化妆品,绝对的美白养颜,延缓衰老。 另一样是一瓶用龙香树制的女士香水,名字就叫“龙女”。这种香水好闻,淳厚,又极具诱惑力,最适合美艳的中年女人用。 “龙女”前几天就送了一瓶给崔大妈,听说梁国公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往正院跑。喜得崔氏又送了钱亦绣几匹好缎子。 大概巳时,钱亦绣钱锦昭夫妇、梁老国公夫妇、梁国公夫妇便去了钱家。钱家今天宾客盈门,不仅京城的一大半权贵来了,连远在千里之外的冀安省的张仲昆和张央父子及钱四贵都来了。 今天,钱亦绣终于又看见了好久不见的朱肃锦,他带着三个大肚子妻妾一起来给潘月祝寿。 他或许还有些不好意思,红了脸,瞪了一眼冲他们四个灿烂笑着的钱亦绣。 男人们虽然在前院,但身为晚辈的朱肃锦和梁锦昭还是要来后院的望荷厅,给潘月拜寿。 美丽依旧的潘月端坐在正椅上,接受养子养子媳妇、儿子女儿及女婿的跪拜。钱亦绣几姐弟和梁锦昭磕的头,朱肃锦带着三个妻妾长躬及地。 他们拜完寿后,钱亦绣就以厅里人多怕冲撞贵人坏了皇家血脉为借口,带着梁锦昭和朱肃锦、付明兰等几人去了香雪院。 PS:谢谢似水的人生,谢谢亲的支持。谢谢亲的月票,谢谢一切支持。清泉已经加快速度了,但这一章还是没能生小孩,只有等下一章了,下一章一定生。另外,戏里的词出自《玉簪记,琴桃》,勿考。(。) 第三百五十三章生 几人去了香雪院。 还没到大门口,就看到动物之家向他们奔来。除了大山和白狼,所有成员都在。 这个家庭前段时间才去乡下和山里玩了半个多月,前两天才回来,一直住在钱家的香雪院。 它们冲上来,猴急地围着朱肃锦和钱亦绣打转。还知道钱亦绣怀了宝宝,不能跟她疯,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后,就跟朱肃锦狂起来。 朱肃锦蹲下,挨个儿抱了抱,差点被几只狗狗挤坐在地下。 钱亦绣一一跟狗狗们打了招呼,还有些奇怪,原来跑在第一的猴哥和猴妹为什么跑在了最后面。故意幽怨地说道,“怎么,不急着看哥哥姐姐了?跑得这样慢。” 猴哥过来拉着钱亦绣的手咧着嘴笑,又指了指站在两步远的猴妹,猴妹也在那里温柔地笑着。 钱亦绣又说道,“猴妹怎么不过来跟姐姐亲香亲香?” 猴哥拉拉钱亦绣,摸摸自己的肚子,又比划大了的意思。 钱亦绣搞恍然大悟,猴妹应该是怀孕了。她笑道,“猴妹是要当娘了吗?”见猴妹羞涩地点点头,钱亦绣大喜,说道,“太好了,这真是咱们家的大喜事,恭喜你们。姐姐马上让人给猴妹做营养餐,让你生个健康的壮实宝宝。” 朱肃锦听了,也站起身笑道,“猴哥要当爹了,恭喜,恭喜。” 猴妹这才过来,一手拉着钱亦绣,一手拉着朱肃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它的这个样子,像足了这个时代怀了孕的女人,钱亦绣好笑不已。它一定是看了朱肃锦的几个女人怀孕后是这样,才觉得女人怀孕了应该是这种模样。 梁锦昭也在一旁笑道,“猴妹还不好意思了。这有啥,当娘是好事,咱们都替你们高兴。等你们的宝宝生出来了,正好跟我们的宝宝,还有太子殿下的宝宝们一起玩,多热闹。” 几人想到几个孩子一只猴子闹成一团,也都大笑起来。 自从钱亦绣嫁给梁锦昭后,猴哥对梁锦昭就有些不满意。这话它爱听,这么多天来,也第一次给了梁锦昭一个大大的笑脸。 几个人和动物之家一起进了香雪院。 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凉爽。几人没有进屋,而是坐在院子里的树下喝茶聊天。动物之家都坐在或是爬在草坪上,悠闲地玩闹。 多是几个女人在说着养胎经。哪怕她们已经知道钱亦绣怀的是双胎,但看到她的肚子比自己的大得多,还是羡慕不已。特别是黄灵儿,嘴都嘟起来了。这几个人里,她的肚子最小。 钱亦绣笑道,“胎儿长得壮当然好,却也不能太大,不好生。” 朱肃锦有些担心地看着钱亦绣说,“妹妹怀的是双胎,早些让御医和医婆住进府里,早作准备。当时咱们娘……”他想说他至今还记得潘月生明儿和静儿时的凶险,但怕吓着钱亦绣,又住了嘴。 钱亦绣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也记得,那时他们两个吓坏了,守在门外抱头痛哭。便点头笑道,“是,有经验的医婆已经找好了。” 还有,她一直在吃着加了碧泉的食物,也经常让人送去太子府给付明兰她们吃。吃了这些东西,总能增强身体的抵抗力。这个时代生孩子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要把身体养好才成。 朱肃锦很会搞平衡,这几个女人的关系融洽,至少表面如此。不知道她们是真的姐妹情深,还是还没到起冲突的时候。 前世的人都说爱情是排他的。宫斗中那些战斗力强的女人,捍卫的不仅是权力,还有爱情。 但古代也的确有妻妾一家欢的情况,最其名的例子就是娥皇女英,也不知道朱肃锦有没有这么幸运。 之前钱亦绣就听潘月讲过,朱肃锦对正妃付明兰尊重多些,对黄灵儿宠爱多些,对崔淑琴照顾多些。几个女人偶尔有些小的斗嘴,但没有大矛盾。 小娘亲很佩服朱肃锦,“太子能干,他的女人真的很省心呢。不像有些男人,娶了那么多女人,又管不住,后院被弄得一团糟……” 今天一见,果真如此。三个女人,他都会顾及到,而且严格遵守等级。 熊孩子,帝王的平衡之术先用在家里了。 钱亦绣有些好笑,又为自己没嫁给朱肃锦感到万幸。小哥哥再好,是皇帝就不好,太多身不由己。 钱亦绣征求了朱肃锦的意见后,遣人去把逍遥院的小和尚、前院的张央和宋怀瑾、望荷厅里的满霞姑姑请来,这些人原来在乡下是经常在一起玩的。想了想,又让人把梁锦玉请来。 人一多,就更热闹了。男人们一堆讲话,女人们一堆说笑。张央还来给四个孕妇把了脉,说胎儿很好。还劝钱亦绣多动动,她的肚子太大,有可能会早产。 他的话不仅让梁锦昭紧张起来,朱肃锦和小和尚也有些担忧。 张央又赶紧道,“没大碍,就是平时要注意多锻炼,最好控制一下饮食,别让胎儿长得大太。” 小和尚急道,“姐姐,听见没有,别嘴馋,多吃素食。” 中午,这些人也没去前院,而是要了席面过来,还单给小和尚开了一桌素席。小和尚特别认真,硬把钱亦绣拽到他那桌,跟他一起吃素。 饭后,府里又开始唱戏。依然请的是四庆戏班,唱的是“陌上花开”。 看完戏后,客人们就陆续离开。 钱家的亲戚没有走,还会继续留下吃晚饭。 都是自己人,就都去了正院,钱亦绣才跟好久不见的张仲昆和钱四贵、钱满朵一家见了面。 李阿财已经娶了媳妇洪氏,两个月前娶的亲,钱亦绣没去,让钱三贵帮着带了礼物去。今天看到,又送了见面礼。 钱满亭生了个女儿,人也圆润了不少。 跟钱家亲戚说笑一阵,又去了东厢。潘月母子几人陪着潘家亲戚在这里,朱肃锦几人和小和尚也在这里。 上午人多,不满周岁的源儿一直呆在惜月阁里没出来。此时,他被乳娘抱了过来。小家伙又白又胖,像小娘亲多些,漂亮得紧。 几个孕妇轮着抱了他一圈,都希望自己能生个这样漂亮又壮实的小子。猴哥见了,又去西屋把猴妹牵过来,也要求它抱抱源儿。 众人大乐,潘月又把源儿交到猴妹的怀里。猴妹的眼里柔得像溪里的水,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似在哄着他,逗得源儿咯咯直乐。 吃了晚饭,众人恭送朱肃锦几人回宫,接着几家人也各自回家。猴哥和猴妹跟着钱亦绣回梁家,另几只狗狗已经跟着朱肃锦去了宫里。 此时,已经华灯初上。路过繁华的铜安街时,钱亦绣掀开窗帘的一角,看到满街灯火辉煌,火树银花。玻璃制造出来,不仅方便了生活,也美化了环境。许多有钱的店家,挂的不是纸灯笼,而是玻璃罩的玻璃灯,更加明亮好看。 看到这个情景,钱亦绣颇有种成就感。 回了莲香院,猴哥猴妹跟着主人进了卧房,钱亦绣又把下人们都打发去歇息。今天是紫珠值夜,让她在厅屋守着。 把珍珠娃和小松鼠放了出来,玩到大半夜。 第二天起,钱亦绣就开始遵照小神医的医嘱,锻炼身体——走路,每天都会绕着内院的长廊走两圈。还有就是节食,不像原来那样想吃就吃,也不敢多吃肉食和甜点。同时,食物里的碧泉又加了量,还会把珍珠泪磨碎冲水喝。 这些营养餐,偶尔也会给东宫和长辈送些过去。 八月十五日是太后七十六岁的寿诞,钱亦绣也挺着大肚子去了宫里。这次没有大搞,只是宗亲和一些关系近的臣子家眷去庆贺。 钱亦绣看到朱肃锦的后面,除了三个大肚子女人外,又多了两个眼生的女人。他也不像往日那样谦恭,脸上似有戾气。 钱亦绣没有机会跟他多说话,打了招呼就错开了。 八月十七日是钱亦源小盆友满周岁,钱亦绣又回钱家吃周岁宴。 今天太子没来,派人送了礼。 听潘月说,那两个眼生的女人是闽太后赐给太子的,说那几个女人都怀了孕,服侍不好他。一个女人是闽太后的娘家侄孙女,叫闽文,被封太子良娣,跟黄灵儿一个等级,比崔淑琴的等级还高。一个女人是一个四品官的女儿,叫白玉,被封承徽,是品级最低的一个。 又说,朱肃锦似对这两个女人不喜,对她们的态度远没有对之前的三个女人好。 潘月也颇有微词,“闽太后有些拿大了,她虽然被封太后,却不是皇上的生母,也没养过皇上。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封太后,是皇上的权宜之计。现在突然弄两个女人进东宫,让太子不喜。太子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钱亦绣了解朱肃锦,他是在乡下长大的孩子,又是在钱家这种氛围中长大的。聪慧,正直,良善,厚道,有的都是好的品德。开始娶那三个女人,是万不得已,想赶快开枝散叶。而再弄这两个女人进来,搞得他像好色的人一样,他肯定不高兴了。 不由得又同情这个孩子起来。 一晃到了十月,钱亦绣的肚子大的像要炸开一样,走路的步子迈得再大都看不到脚尖。梁锦昭和长辈担心得要命,手艺好的医婆已经弄了两个进来,宫里又派了两个善妇科的御医常驻府里。 小和尚也住进了梁府。钱家来京城前,他来京城都是住在梁家的,所以梁家有专门给他准备的院落。他不放心钱亦绣,每天都会来莲香院看看她。又应钱三贵和潘月的要求,每天派人送信回钱家,报告钱亦绣的近况。 钱亦绣的预产期是十月底十一月初,大夫都说她要早产,那么这时候随时都可能生。 十初二上午,钱亦绣正坐在万寿堂里陪着老祖宗说笑,突然就觉得肚子痛起来。老祖宗赶紧让人用小轿把她抬回莲香院。她直接被送进西厢,这里是产房。 随着阵痛开始,钱亦绣的嚎叫声不时从屋里传出来。老祖宗、大老夫人、崔氏、张氏、夏氏等人都在这里守着,不久,接到消息的吴氏、潘月也来了。 钱亦绣知道生孩子会痛,但没想到这么痛,痛得她恨不得去死。接生婆说她的胎位不正,腿在下面。宫口打开了,一条腿出来,接生婆又塞进去,不停地按摩她的肚子,希望把胎儿的头顺到下面来。 她生到第二天还没生下来,一阵清醒,一阵迷糊,觉得自己要死了,或许已经死了。因为她好像回到了前世,看到了尚青云。 只不过,尚青云已经老了许多,像四十多近五十的人。 尚青云正怒视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美艳女人,指着地上一个摔烂了的玻璃境框,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能,你怎么敢,你竟然把‘她’摔到地上。” 钱亦绣“走”过去,看到那玻璃碎片下的竟然是她和尚青云的合影。 这是钱亦绣前世和尚青云去踏青时,她用手机自拍的。拍完后,尚青云还开玩笑说,“删了吧,若是你将来的丈夫看到你有个这么优秀的异性朋友,会不高兴。” 钱亦绣白了他一眼说,“我当然会删了,还用你操心。”然后,拿着手机按了几下。她没删,她舍不得。 只见这个中年尚青云蹲下来,把玻璃碎片刨开,把照片拿出来。没注意,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指,血流出来滴在照片上。 那个女人赶紧找来创可贴,要帮他包手,被他躲开了。 那个女人哭道,“她再好,也死了十几年了。我再好,却永远比不上她。你的手机里,电脑里,都装着她的照片……既然你忘不了你的最爱,你还娶我干什么?” 尚青云淡淡地说道,“娶你之前,我跟你说过了,这个世上,她才是我最喜欢的女人,任何女人都比不上。” 那女人说,“是,是我傻。我以为我能感动你,能让你忘了她,真心爱上我……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这个死人都快把我这个活人压死了……” 钱亦绣吃惊不已,原来现代社会也已过了十几年。只是,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尚青云的最爱了? 她正纳闷,就隐隐听见梁锦昭的喊声和哭声,“绣儿,你要挺住,我不能没有你……” 还有小娘亲的哭声,好像还有三贵爷爷的呜咽声,朱肃锦叫“妹妹”的声音…… 哦,自己已经穿越到另一个时空了,还成亲了,正在生孩子。丈夫爱她,亲人爱她,她还是县主,是女富豪…… 尚青云再好,追求的永远是前面的人,而不是身边守候他的人…… 又是梁锦昭的声音,“绣儿,绣儿,你醒醒,醒醒……” 这个男人是真心爱她的,她要活下去,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两世第一次当娘,第一次要有自己的孩子…… 产床上的钱亦绣猛地睁开眼睛,一使劲,一声大叫,接着便是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这一章一定要生。。。晚上还有一更,特别为赫拉@芊琳加。(。) 第三百五十四章两个小子闹翻天为赫拉@芊琳+ 产床上的钱亦绣猛地睁开眼睛,一使劲,一声大叫,接着便是婴孩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子。”接生婆兴奋地喊道。 此时是十月初四的申时,莲香院里站满了人。有梁家的女眷,钱家的女眷,还有潘家的付氏,万家的钱氏。 除了站在窗外抹眼泪的梁锦昭外,还有几个男人,就是梁老国公、潘驸马、钱三贵、钱满江、朱肃锦、小和尚、梁锦琛。还有一个太监站在这里,是太皇太后派来的慈宁宫里的内待。 本来,女眷生孩子,婆家的其他男人不应该守在外面的。但因为今天特殊,不仅亲家的男人来了,连太子殿下都来了。 猴哥儿猴妹也站在人堆里,它们两个手拉手抹着眼泪,生怕主人有个好歹。 老祖宗坐在椅子上,其他人都站着。梁老国公、潘驸马、钱三贵和朱肃锦都有椅子,但他们坐不住,不停地走来走去。 钱亦绣生了两天还生不下来,这些关心她的人都坐不住了,今天早上全来了这里。听到屋里时而传来嘶哑的叫声,时而传来接生婆呼唤她的声音,众人的心都被纠紧了。 红着眼睛的梁锦昭被梁锦琛拉着,崔氏也守在他身边,生怕他不顾一切冲进产房里。 看到梁锦昭伤心的样子,崔氏直皱眉。男人疼媳妇是好事,可这样也太没出息了。难道自己这个傻儿子要学他的岳父,做个名声远扬的痴情郎? 突然,婴孩的啼哭声传来,人们先愣了一下,才欢呼出来。又听到接生婆的“是个小子”的喊声,众人又是一片欢笑声。老祖宗、大老夫人、吴氏和潘月之前流的是心焦的眼泪,现在流的就是开心的眼泪。 崔氏拍了一下有些傻了的梁锦昭,红着眼圈说,“傻小子,你有儿子了,娘有孙子了。” 钱三贵高声问道,“还有一个呢?” 一个接生婆又高声回答,“正在生。” 第二个比较顺,大概半刻钟后,又是一阵啼哭。一个接生婆喊道,“又是小子,大奶奶生了两个小子,大小平安。” 不说老祖宗几个女眷激动地哭了,连钱三贵都流出了眼泪,梁老国公直喊“老天保佑”。 那个内侍笑道,“恭喜梁老公爷,咱家这就回宫向太皇太后报喜,让她老人家也乐呵乐呵。” 梁老国公笑着塞了一个荷包给他,送他出了院子。 两个小子,洗干净用包被包上,再过了称,由两个接生婆抱出来。两个小子还在哭,闭着眼睛哭,声音奇大。 钱亦绣也已经被婆子收拾干净,由西屋抱到东屋。梁锦昭顾不得看孩子一眼,先去屋里看望钱亦绣。 两个婆子把孩子抱到老祖宗跟前,笑道,“这个左腕上系红绳的是大哥儿,五斤整。右腕上系红绳的是二哥儿,四斤三两。” 怪不得肚子那么大,生的又这么辛苦,这两个孩子加起来有九斤多呢。老祖宗看到还张着大嘴嚎的两个小子,眼睛都笑眯了,打着哈哈笑道,“哎哟,这两小子长得可真俊,声音够响亮。” “是呢,皮肤白,头发也好。”大老夫人笑道。 潘月一改平日的斯文矜持,冲进看孩子的人堆里,把崔氏都挤得一趔趄,看了孩子笑道,“姥姥的外孙孙,好壮实的小后生。” 几个长辈和朱肃锦轮着看了一遍,老祖宗就让婆子赶紧抱回屋里,别让小娃敞了风。挤不上去的钱满江很想大吼一声,“我这个姥爷还没看到呢。”话卡在嗓子眼,眼睁睁看到孩子被抱进了屋。 钱亦绣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深夜。梁锦昭坐在她身边,正拉着她的手深情地凝视着她。 差点又死了一回,还去了现代一趟,看了前一世爱得心碎,这一世还时常会想起的尚青云,钱亦绣似有所悟。 身边的这个男人,她没有像爱尚青云那样爱得死去活来,更没有像小娘亲和江爹爹那样爱得惊天动地,甚至不像对朱肃锦那样上心过。之所以嫁给他,是基于各种理由,甚至有不得以的赐婚。 但是,每当自己处于危险或困难的时候,都是这个男人在身边保护着她,守护着她,帮助着她,声声呼唤着她。 他的眼里,没有筛选,没有衡量,没有别人,始终如一只有她。 他宽厚,坦荡,平和,还英俊,睿智,才华横溢,出身高贵……身上有那么那么多的优点,身边有那么那么多喜欢他的姑娘,却始终如一地喜欢自己这个乡下丫头。 他,才是自己今生最好的良人,是值得自己全心全意去爱的男人。 前世有首歌,其中一句歌词是:有些爱轰轰烈烈不如平凡,再美丽的烟火只是一瞬间的灿烂。 像江爹爹和小娘亲那样爱得轰轰烈烈又持久的神仙眷侣,太少太少了,等候的又太苦太苦了。 还有爱得美丽的宁王和宁王妃,在他的眼里“依旧桃花面”又如何?活着,给不了她忠贞和安逸。死后,给了再多荣誉都没用。 她何其幸运,日日守着爱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爱的男人过着平凡的日子,这才是最幸福的…… 钱亦绣抬起另一只手,摸着梁锦昭的脸、鼻子、嘴,轻声道,“我是你喊回来的,回来给你生儿子,回来守着你。” 说完,咧开嘴笑起来,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 梁锦昭低头看着她,两滴滚烫的泪珠落着她的脸上。他低头吻了她一下,笑道,“我把你喊回来了,你给我生了两个棒小子。” 话音刚落,睡在旁边小床上的两个小子又嚎上了,分贝高得能掀翻房顶。 钱亦绣坐起身,想喂两个孩子奶吃。 家里也找了两个乳母,是准备在钱亦绣的奶不够的情况下让她们喂的。 曾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笑道,“大奶奶,先把这碗鸡汤喝了再喂。” 钱亦绣也饿了,接过碗吃了鸡肉喝完了鸡汤。 两个小子被乳母抱在怀里还在哭。 钱亦绣先接过一哥,奶tou一塞进孩子的嘴里,一哥就大力吸起来。或许刚开始没有奶,一哥死命吸,痛得钱亦绣“哎哟”出了声。等吸出奶后,小家伙才悠闲地吃起来。 左边吃完了,钱亦绣就把二哥接过来。二哥劲要稍微小些,但也痛得钱亦绣直皱眉。 两个小家伙还没吃够,又吃了乳母的奶才饱了。吃饱喝足,打了饱嗝,才躺在床上继续睡觉。 只是,这两个小子太能闹腾。除了睡觉和吃奶,嘴都是张着的,那就是嚎。一个嚎另一个就跟着嚎,嗓门又奇大,像歌咏比赛一样,一声赶一声地哭,吵得人心慌。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谢谢赫拉@芊琳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 第三百五十五章佳倩 梁老国公为两个小子取了大名,一哥叫梁思诚,二哥叫梁思信。 这两个小子能吃能睡能闹腾,如今是长辈们的心头爱。每天上午的巳时,老祖宗都会和大老夫人来莲香院看他们,说是一天不看就睡不着。梁老国公隔三岔五也会厚着脸皮来,他是在晚上梁锦昭回家后来,在厅屋里等乳母抱出来看两眼就走。 崔氏每天都会陪着两位老人家去莲香院,既能跟她们修复关系,又能看孙子,两全其美。至于手头的中馈,往后挪。她是看出来了,把这个家管得再好,也比不上把长辈的心拢好,比不上有孙子的底气。 这天上晌,外面刮起了大风。即使钱亦绣坐在床上没出去,房里的窗户也没开,但看到窗外的天阴沉沉的,大树都被风刮得弯了腰,还是知道变天了。 白珠拎着一个食盒进来,随之带进来的,还有一股凉气。 曾嬷嬷嗔道,“今儿天变了,以后进房要先在外面把凉气驱散再进来。” 白珠伸了伸舌头,答应一声,把食盒里的吃食一一端出来。一小碗羊奶荷包蛋,一小碗鸡炖通草汤,一小碗花生猪蹄汤,两个小生煎包,两个小藕粉糕。 这就是钱亦绣的营养加发奶早餐。 两个孩子能吃,为了供应足够的奶水,钱亦绣也使劲吃。虽然有乳娘,但钱亦绣充分相信自己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碧泉加珍珠粉,奶水更有营养。她更愿意孩子们吃她的奶,实在不够再吃乳娘的。 还好她继承了美人姥爷和美人娘亲的美人因子,吃得再多,也没有胖得变形,只是比之前丰腴了一些。 她吃完饭,还是热出了一身汗。她拿帕子擦了擦脸,身上痒得难受,她蹭蹭后背,又挠挠头发。好在天气凉快,她的身上不至于发臭。 但紧闭的房里,还是夹杂着婴孩的尿味,奶味,以及鸡汤味和点心的甜香味。 古代女人都是这么坐月子的,她想特例独行,可曾嬷嬷不答应。 两个孩子没有跟着乳娘睡,而是跟着她。在千工床的第四进里,摆了一张小床,她坐在床上,就能看到他们。 二十五天的小哥俩已经长开了许多,又白又胖,头发油亮。这时候的小家伙,才是真的漂亮,健壮。 但两个小家伙长得不是特别像,诚哥儿像梁锦昭多些,也要胖些高些。而信哥儿像钱亦绣多些,要俊美一些。这或许就是前世所说的异卵双胞胎吧,同卵双胞胎像,而异卵双胞胎就不会太像。 他们啥啥都好,就是太爱哭了,醒着的时候一大半时间是哭着的。 开始钱亦绣担心不已,以为是不是他们缺钙或是有病,特别是想到梁大叔曾经患过的病,更是害怕。请了几个善儿科的御医来看,都说没病,孩子很健康。钱亦绣还有些不信,可看到两个孩子能吃能睡能长,也就放了心。 两个孩子长得是真好,比同龄的孩子健壮,高大,也有力得多。这或许有遗传的原因,也或许得益于她特殊的奶水和进了两次水晶蚌壳屋。 辰时末,诚哥儿和信哥儿准时醒来。两个小家伙先用小拳头揉了揉鼻子,又揉了揉眼睛。今天两个小家伙又多了一个动作,就是这个打了那个的脸,那个又揪了这个的耳朵。接着,便是大哭。又是信哥儿先张嘴嚎,然后诚哥儿跟着嚎,大嗓门连院子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钱亦绣笑道,“哟,今天会掐架了,到时候讲给老祖宗听,让她乐呵乐呵。” 她让人把哭得直打嗝,脸涨得通红的信哥儿先抱过来,没办法,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喂了左边的奶,交给乳母李妈妈继续喂。 又把哭声震天的诚哥儿抱过来,他似乎知道娘亲偏心弟弟,先抱了弟弟,连奶都不吃,闭着眼睛“哇哇”嚎。钱亦绣心疼道,“宝宝不哭哦,下次娘先喂诚哥儿。” 不知道是不是他听懂了,抽抽噎噎止了哭。钱亦绣给他喂完了右边的奶,又交给乳母杨妈妈继续喂。 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把了臭臭,被放在钱亦绣的大床上。 两个孩子躺在床上的时候,钱亦绣不让人把他们绑得像蜡笔,让他们随意动,这点她非常坚持。 此时是小家伙最满足的时候,他们睁着葡萄般的大眼珠到处看,还“啊、啊”地叫着,偶尔会吐几个泡泡,由于嘴里还有些奶,吐的泡泡像前世的泡泡糖。或许刚才的架还没掐够,不一会儿两个小人儿又抱在了一起,一个嘬鼻子,一个嘬下巴。 钱亦绣笑眯眯地看得正来劲,怎么又哭起来了。赶紧把他们分开,哄好了,才让人抱回他们的小床。 平时的这个时候,老祖宗会同大老夫人、崔氏来这里看孩子。但今天气温陡然下降,老祖宗肯定不会来了。 万寿堂里,老祖宗已经走到了门口,看到阴沉的天气,还是听了众人的劝,没去看玄孙。她回身坐在罗汉床上,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崔氏笑道,“老祖宗,孙媳妇代您去看您的玄孙子,定把看到的情形回来向您禀报。” 老祖宗一迭声地说,“好,快去,快去,看看我那两个玄孙子长胖没有,有没有新的变化。再问问昭儿媳妇,孩子满月酒的时候,她们娘家有哪些要请的客人。” 崔氏咯咯笑着给老祖宗曲了曲膝,转身向外走去。如今她不止话多了,笑声也大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张氏和夏氏。她娘家是倒了,但她又添了两个大胖孙子,这个倚仗更硬。这就是命好,失了那样,老天会补给她这样。 来到莲香院,崔氏来到床边看了看小家伙,又听钱亦绣和曾嬷嬷绘声绘色地讲了他们掐架的事,用帕子捂着嘴直乐。 晚上,又下起了小雪。 梁锦昭没有按时回来,他派小厮回来告诉钱亦绣,他有事,让她别等他。 大概亥时,才听到他急促的脚步。钱亦绣笑着对两个刚刚拉完臭臭的小家伙说,“你们爹爹回来了。” 就听到侧屋里的彩月在说,“世子爷,外面冷,您先暖和暖和,换了衣裳再进屋。” 梁锦昭“哦”了一声。 梁锦昭换完衣裳,进了卧房。他先去净房净面净手,之后才过来亲了钱亦绣一下,摸了摸两个小家伙,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逗弄他们,脸色也微沉。 看样子,他或许遇到了什么麻烦。他的公事,他愿意说,她便会认真倾听,偶尔还会出出主意。若他不愿意说,钱亦绣也从来不会主动过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钱亦绣说,“朝里又出大事了,我今天一直陪着太子。” 钱亦绣一听跟朱肃锦有关,便有些急了,问道,“什么大事跟我哥哥有关?”她一着急,总会把朱肃锦叫成哥哥。 梁锦昭说,“就是佳倩公主的婆家谭家,被查实曾经虐待佳倩公主,和公主的女儿,致使母女两人死于非命。皇上震怒,下旨满门抄斩,诛三族,男女老少,一个不留。有几个御史上书,说虐待公主的主家的确该杀,甚至处于极刑。但是,旁枝中的那几些不满七岁的孩子却不该杀,应允官奴,或流放。皇上怒极,还庭杖了两个辞锋尖利的御史……” 叹了一口气,又说,“太子殿下也极伤心,觉得那个从未谋面的同胞姐姐死的太可怜,还有小外甥女碧姐儿,死的时候还不到六岁……但是,殿下仁慈,觉得谭知府一家该杀,可那些不知情的旁枝,特别是那几个才几岁的孩子,似乎又罪不致死……哎,他既恨谭家,又可怜那几个孩子,极矛盾。现在,或许只有殿下的话,皇上才能听进去。” 佳倩公主是在当今皇上和宁王妃被发配北疆的时候,被叶贵妃指婚,嫁给了岭南梅州谭知府的儿子。谭知府是叶家的一个小爪牙,揣测叶家让他儿子娶宁王的女儿,就是存心想让他们折腾她。 所以佳倩公主(那时还是郡主)一嫁进去,就把她身边的人都打发走,纵着儿子女眷使劲折腾佳倩郡主,致使佳倩郡主的身体一直不好。 后来,宁王回京被解禁,叶家也倒了,因为谭家娶了宁王的女儿,还逃过了一劫。 宁王和宁王妃派人去梅州看佳倩,谭家怕事情暴露,拿捏着佳倩的女儿威胁她,不许她跟来人说真话。佳倩胆子小,又良善,便没敢跟去看她的人说实话。 后来,宁王登基当了皇上,谭家才真的害怕了。他们知道乾武帝狠戾,若是知道他们虐待佳倩,肯定饶不了他们。便给佳倩公主吃了慢性毒药,说她是身子不好,病死的。佳倩公主死后,谭家又怕碧姐儿说出去,毕竟碧姐已经懂事了。便又丧心病狂地把碧姐儿溺死,说那孩子因为丧母难过,失足落入水里…… 钱亦绣听了气得直咬牙,流着眼泪骂道,“丧良心的东西,该杀。”顿了顿,又道,“不过,那些不知情的旁枝的确死的冤枉,特别是那些孩子,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蚌壳屋里的珍珠娃却说道了,“娘亲,你该跟你哥哥说说,让他去求情。上天有好生之德,乾武帝一直子嗣单薄,或许就跟他前生今世杀孽太重有关。战场死人再所难免,可若是屠城,或是大肆屠杀无罪的妇孺,那是损阴德的,这一代不报,下一代都会报。乾武帝再如此下去,真的会绝嗣。” 珍珠娃可是半仙,他的话必须听。而且,从他的话里听出,似乎乾武帝的前世也是有故事的人。 钱亦绣擦了擦眼泪,对梁锦昭说道,“那大爷快去把这些话跟我哥哥说说,让他去求情。自古以来,仁慈的帝王都不会杀罪臣家的女眷或是孩子。太子妃三人,可都快生了,应该为她们和下一代积福才对。” 梁锦昭想了想,说道,“我跟太子殿下是君臣关系,有些话我不好说得太透,他也不一定听得进去。不如我把他请来家里,你们兄妹相处多年,或许更好说一些,他也容易听进去。” 的确是这样。 钱亦绣点点头,又说,“再把弘济请来。弘济仁慈,他也会说服太子。” 两人商量着,明天把朱肃锦和小和尚请来家里吃晚饭。 夜里,钱亦绣总是睡不踏实。她又想起给她托梦的宁王妃,还有没见过面的佳倩公主母女。乾武帝那么强势、铁腕,可他的妻子和唯一的嫡女,外孙女,活着时的日子都过得苦。 再能干有什么用,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哪怕把家下姓谭的人都杀光,佳倩公主母女也活不过来。 钱亦绣在前世时,每当看到一位伟人发妻的相关文章,看到照片上那美丽的面容,那么鲜活的生命,心里都会难过好久。跟丈夫没有过过几天日子,二十几岁时就死了……说白了,丈夫不属于她,不属于她之后的任何一个女人,属于天下…… 还有朱肃锦,那么善良的孩子,生母和胞姐死的都凄惨,他该有多难过。 钱亦绣的心里又难过起来,朱肃锦是太子,是龙子龙孙。但他归家后,为什么自己想到他时,最多的是心疼呢? 不知道他会不会顺利继承皇位,也不知道宁王妃留一手是不是多余。 但愿宁王妃是想多了。 梁锦昭累了一天,头一落枕就睡着了。半夜醒来,才感觉到小妻子翻来覆去,还有低低的叹息和梦呓,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是清醒的。 他伸出胳膊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脸庞,又轻轻抹着她的后背。低声耳语道,“绣儿,不要想的太多。每个人的命运不同,这跟他们的选择或是身上的责任分不开。汝之蜜糖,彼之砒霜。你觉得宫里不好,但大把的姑娘都在往那里钻呢……” 他的手掌温暖,被他慢慢抹着,钱亦绣也放松下来,笑着轻声道,“哎呀,别靠我太近,我身上有味道。” 梁锦昭吸了吸鼻子,笑道,“嗯,是有味道,奶味。” PS:不好意思,上传晚了。今天忙了大半天,都急死了。对不起,没有存稿的人很桑心,赶紧写完传上去,再吃饭,再检查~~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似水的人生,亲又打了个大赏,感谢!(。) 第三百五十六章亲人 第二天,外面还飘着小雪,寒风凛冽。 钱亦绣刚把吃饱喝足的小哥俩哄睡,崔氏就来了。 崔氏穿着黑底五彩撒花缎面出风毛斗篷,暗红缎面绣花出风毛对襟短袄子,深紫色马面裙,明艳端庄,雍容华贵。若是忽略掉稍显松驰的皮肤,感觉多年前那个美艳开朗的少妇又回来了。 自信真是个妙不可言的小东西,有些人弄丢了,终其一生也找不回来。可有时候却会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让人拾回并重新振作起来。 曾经被打击的像无头苍蝇的崔氏,竟然因为有了一对双胞胎孙子,又立了起来。 没有爱情有亲情,没有娘家有孙子,总有希望。 崔氏在小床边看了几眼孙子,眼里抑制不住喜悦。 等她看完了,钱亦绣汇报完小哥俩这一天一夜的进步,才说道,“婆婆,昨天大爷回来说,太子心疼胞姐死的凄惨,难过异常。想请他今天晚上过来吃顿饭,我们劝劝他。我想着,再把我娘和弘济小师傅请来,会更好……” 崔氏点头道,“唉,昨晚我们也听公爹说了,佳倩公主母女真可怜。佳倩公主小时候,我也看过一眼,那真真是个温柔漂亮的小姑娘,那谭家一家丧良心啊,怎么忍心虐待那么好的人呢。”说完,还擦了擦眼泪。又道,“好,我让厨房准备一桌素席,再让外事房写贴子给钱亲家送去。” 钱亦绣点头致谢。 崔氏又遗憾地说,“老祖宗和公爹说了,这次皇上震怒,咱们也不好再大张旗鼓地给我孙子庆生了,只请几家亲戚来吃个饭。” 钱亦绣道,“嗯,大爷也这么说,可不要在这时候找不自在。” 崔氏又看了几眼小哥俩,才叹着气走了。肉痛的模样,好似小哥俩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既然钱亦绣要见朱肃锦和小和尚,就不能再睡在卧房里。曾嬷嬷虽然极不赞同,但也只得把东侧屋收拾出来,关紧窗户,挂上大厚门帘,又让人把炕烧烫,再在屋里烧了两盆银霜碳。 下晌,钱亦绣晌歇起来,就来到东侧屋的炕上。大炕在北窗下,她斜倚着,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 将近一个月,她都是坐在床上看窗外,只能看到小小的一方天空,和几棵树。 她直起身子,贪婪地看着窗外。玻璃上的冰花不太厚,透过晶莹的冰花看外面,景色朦朦胧胧,还有些变形。依稀看到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着,落满了地上、树上、层层叠叠的飞檐翘角上,整个世界银妆素裹。 一对比,她更觉得屋内温暖如春。 曾嬷嬷又念叨起来,“大奶奶,别靠窗边太近,那里凉,要坐病的。月子里坐了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钱亦绣又老实地靠在枕头上,转过头看着两个还睡着的小家伙。他们的小床也被搬来了大炕边。 这时,听到院子里白珠回了屋里,隔着门帘说道,“大奶奶,咱们家的夫人和大奶奶、弘济小师傅他们带着哥儿、姐儿都来府里了,先去万寿堂给老祖宗请安去了。” 钱亦绣听说连弟弟妹妹都来了,极高兴,她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又吩咐人去小厨房做些小孩子爱吃的点心。 不大的功夫,吴氏奶奶、小娘亲、小和尚、明儿、静儿便都来了。他们先在厅屋里的碳盆前把身上的寒气驱散,才进了侧屋。 明儿和静儿一下子冲到小床边,看到睡着的小哥俩,都极自觉地不大声说话。静儿不可思议地说,“他们好小呀,比弟弟还小。” 明儿老练地说,“他们是咱的外甥,比弟弟小一辈,当然要比弟弟小了。” 静儿恍然大悟,又抬头对钱亦绣说,“姐姐,外甥什么时候会说话?我好想听他们叫我小姨呀。” 明儿赶紧补一句,“还有舅舅。” 钱亦绣笑着捏捏他们的小脸,说,“明年,他们明年就会喊小姨、喊舅舅了。” 两个小人儿高兴地笑弯了眼,又排排站着看外甥。 几个大人围在小床边看了孩子后,吴氏和潘月才坐去了炕沿边,小和尚坐在椅子上。 先是说了一阵孩子,潘月还亲手给两个小家伙做了一身衣裳。小红衣裳上的金色福字纹是用挑花针绣的,好看,又有立体感,正好生辰宴上可以穿。 钱亦绣十分喜欢,还是说道,“娘,绣这种针多费事啊,娘辛苦了。” 潘月笑道,“他们是娘的外孙孙,娘做着高兴,才不觉得辛苦。” 小和尚也给一对小外甥送了两个用花梨木雕的小貔貅当见面礼。 之后,几人又说到佳倩公主母女及朱肃锦,吴氏和潘月用帕子抹起了眼泪,小和尚也叹着气。 天暗下来,想着朱肃锦快来了,就让人把小床又抬进了卧房,让两个小兄妹去卧房看小外甥。 天完全黑下来,梁锦昭领着朱肃锦来了。 朱肃锦穿着黑底云纹锦缎长袍,头上只简单地插了一支白玉簪,脸带郁色,嘴唇抿成一条缝,嘴边还有一圈淡淡的黑色。高中生瘦了,连肩膀似乎都跨了下来。 古人早熟,朱肃锦又长得身材高大,娶了几个媳妇,钱亦绣总恍忽觉得他就是个大人。可今天一看,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是个高中生。她心里更加心疼他了,不觉眼圈红了起来。 朱肃锦只听说会把弘济请来,却没想到吴氏和潘月都来了,稍稍愣了一下。 自从听说胞姐和外甥女的真正死因后,再想到死去的生母,他的心中似有一团烈火,要把他燃尽。可又说不出倒不出,他怕自己的这团火再把父皇烧得更加暴戾,一直忍着,憋得难受。 看到他这样,吴氏和潘月都流泪了。潘月见朱肃锦要坐去小和尚身边,伸出手来,柔声说道,“锦娃,好孩子,过来,到娘这边来,娘想你。” 吴氏听了,便坐去了椅子上。 朱肃锦来到潘月面前,他没有坐在她旁边的炕上,而是坐在她脚边的蹋板上,抱住她的腰,把头放在她的腿上。低声说道,“娘,儿子也想你,想得紧。” 潘月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脸颊,柔声说道,“锦娃,娘在这里,有事跟娘说,别放在心里,当心把人憋坏了。” 朱肃锦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潘月唔唔地痛哭起来。边哭还边说,“娘,儿子难受,娘,儿子心里难受……” 钱亦绣和吴氏也跟着低声哭起来。潘月流泪道,“锦娃乖,哭了就不难受了。再大的事情也不怕,你还有这么多亲人,我们都站在你后面,帮着你……” 朱肃锦边哭,边絮叨着,生母、胞姐、小碧姐儿如何可怜,如何活得艰难,死得得悲惨……他如何没用,没有保护好他们……又说,他寄养在钱家,是多么幸运,多么幸福,在钱家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若是去了别人家,他还能不能活下来也未可知。宫里不好,远没有钱家温暖舒心…… 潘月流着泪劝着他,钱亦绣也会哭着插几句。朱肃锦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似乎才好过了一些。蓝珠、紫珠、白珠端了盆子进来,他们几人净了面后,又坐下叙话。 潘月一直拉着朱肃锦的手,让他坐在炕沿上,还说,“这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妹子,怕啥。” 钱亦绣斟酌着把珍珠娃的话说了,当然不好说绝嗣之类的话,只说太子妃几人快生孩子了,应该给孩子积福,少伤及无辜的生命…… 小和尚也说着上天有好生之德,要心胸宽广,多做善事之类的话。 梁锦昭等人也适时地劝解几句。 朱肃锦之前一直矛盾不已,既恨谭家丧尽天良,又觉得旁枝家的孩子无辜。现在把心里的郁气哭出来了,也就能听得进去劝解了,再加上的确应该给他的几个孩子积福。便点头答应,说回宫后,说服父皇,只杀谭家主家的大人,没参与其中的孩子,还有旁枝,就发配边关,或是充官奴。 要吃饭的时候,明儿和静儿才从卧房里被放出来。两个小人儿的眼睛都是红的,因为他们听到娘亲和哥哥姐姐都哭得厉害,也在屋里跟着大哭起来。 静儿还拉着朱肃锦的手说,“太子哥哥,你别回宫了,就跟着我们回家住。” 朱肃锦摸着她的小包包头说,“哥哥也想啊,但是不行,宫里是哥哥的家。” 他们几人在桌上吃的素席,钱亦绣因为特殊情况,还是吃的发奶营养餐。 明儿想吃肉,跑过来吃姐姐碗里的肉。可吃了一口,就皱眉说道,“不好吃,没放盐。”便又回桌上吃。 小哥俩真是个好孩子,朱肃锦来了后就一直睡得香,连众人的哭声都没把他们吵醒。等他们吃完饭,才开始高声嚎叫起来。 钱亦绣进屋给他们喂了奶,又抱到了侧屋。 两个乳母分别抱着孩子给朱肃锦磕了头。钱亦绣指着朱肃锦介绍道,“宝贝儿,看看,这是你们的皇舅舅。” 两个孩子很给面子地瞪大黑眼珠看着朱肃锦,冲他吐出几个奶泡泡。 看着这两个软软的小人儿,朱肃锦笑了起来,有孩子真好,这就是希望。等自己的几个孩子出生了,他们存在的地方,才能令他有家的感觉和归属。 他每个孩子都抱了抱,还给了他们一人一尊羊脂玉的飞马当见面礼,说他们的生辰宴自己就不来了。 夜里,梁锦昭更黏钱亦绣了。他把她抱得紧紧的,滚烫的身子让钱亦绣又出了一身汗,她觉得后背更痒了,味道也更难闻了。 她推了推他,嗔道,“等过两天我能沐浴了,你再这么抱我吧。我后背痒,味道也不好。” 梁锦昭固执地没松开,帮她轻轻挠着后背,说道,“你们家还在乡下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去你家了。我喜欢看你的家人心往一处使的和睦,喜欢看你们相亲相爱的温暖。哪怕再穷,吃不饱饭,你们都是快乐的,相互谦让的……我们梁家还好,亲人之间还算团结。可在京城,绝大多数家里却不是这样的。就说我外祖家吧,我经常会看到他们为了一点利益互相算计,哪怕手足丝毫也不讲情面。我娘被崔家陷害,也的确是他们的家风……” 冬月初四,梁家摆满月酒。梁老国公在官场经营几十年,人员关系极好,再加上梁锦昭是乾武帝的心腹爱将,锦绣县主又是同太子殿一起长大的姐姐,本来京城的许多人家要来庆贺。但因为乾武帝震怒,那些人家也歇了心思。 梁家一开始准备开两百多桌的席面,但最后也只请了些亲戚来,就是钱家、长丰大长公主府、潘家、万家,还有几家姻亲及族亲。 一大早,净房里的大木桶里,就注满了热水,里面又放了一些干花瓣,钱亦绣还偷偷放了些碧泉,又破例让紫珠来帮她搓背。 梁锦昭今天也请了假,还想帮小妻子搓背,被钱亦绣瞪了一眼,便笑着没去抢这个美差了。 钱亦绣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出来让人把头发擦干,再喂了两个小家伙的奶。 然后就开始打扮起来。她穿上金色镶边朱红花鸟纹样云锦对襟大毛褙子,金黄镶边白绸撒金竹叶立领衫子,明蓝菊花刺绣马面裙。头戴五凤衔珠步摇,项戴镶玉七宝璎珞圈,再化了妆。 镜子里的美人丰腴艳丽,比之前少了几分淡雅,却多了几分妩媚。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满的温柔化都化不开。当了母亲和没当母亲,真的不一样。 这一生她才十六岁,当了妻子,当了母样,似乎已经圆满了。 她打扮好后,又给已经洗好澡的小家伙穿上潘月送的红刻丝挑花针绣的福子纹小衣裤,戴上虎头帽,穿上虎头鞋,挂上小金锁。 看看,小后生漂亮的不像话。 钱亦绣高兴的又一人亲了几口,弄得他们一脸口红印,她又咯咯笑着把他们的脸擦干。 梁锦昭也收拾好了,他穿了一身湖蓝绣团花提金长袍,腰系雕花玉带。 两人出门,梁锦昭去前院,钱亦绣带着抱孩子的乳母坐轿去了万寿堂。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五十七章凑一堆了 万寿堂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为了应景,连屏风都换成了玉雕五子登科的花梨木底座插屏。 梁家女眷都来齐了,厅屋里珠环玉绕,香气扑鼻,一片欢声笑语。 老祖宗看到两个小家伙,得知诚哥儿已经长到八斤半,信哥儿也已经八斤,欢喜得连连说道,“好,好,真是两个漂亮又健壮的小子。” 她坐在罗汉床上,还每个小子抱了一下。所谓抱,也只是把包成小辣椒的孩子放在她腿上,乳娘蹲在旁边把着。 孩子虽然被包被包着,但小胳膊还露在外面,小拳头不停地揉鼻子揉眼睛。也很给面子地“啊、啊”打着招呼,罕见地没有张嘴嚎哭,看得老太太欢喜不已。 崔氏在一旁数落着两个小子这几天的进益,末了,还咯咯笑道,“老祖宗是福星,连我们的爱哭包看到您都不哭,还可着劲地笑。” 说得老祖宗更高兴了。 等老祖宗稀罕够了,大老夫人和二老夫人也一个小子逗弄了一会儿。 雪姐儿喜欢弟弟,凑上前去赶着叫弟弟。 张氏听到崔氏的哈哈声,觉得特别刺耳。她看了看儿媳妇杨氏的肚子,又瞪了杨氏一眼。自己生不出儿子,也该赶紧给通房丫头停药呀。 杨氏的眼神暗了暗,自己才二十岁,又不是不能生,为什么要让丫头生个庶长子呢。 不多时,女客们陆续来了。吴氏和潘月领着明儿静儿最先来,接着客人们陆续到齐,女眷孩子加起来,也有三十几人,厅屋里坐不下,又去了侧屋。 梁锦玉的婆婆黄大奶奶说会话,逗弄完两个小孩子,又拉着钱亦绣对老祖宗笑道,“昭儿媳妇到底是潘先生的外孙女,珍月郡主的亲闺女,啧啧,都当了娘了,还是这么水灵好看。” 夏氏咯咯笑道,“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人家的根儿在那儿,自然差不了。” 付氏和几个潘家女眷一来,夏氏就特别热情,拉着她们说长说短。 她的小儿子六爷梁锦真顽劣,进国子监读了一年书就不去了,三老爷打断了几根棍子都没用。在家里学习,又气跑了一个又一个先生。 主要是他对经子史籍不感兴趣,独衷算学。国子监里有几个算学不错的先生,但人家都在内舍和上舍教书。 国子监实行“三舍升补法”,班级分“外舍”、“内舍”、“上舍”三种。新生皆分在外舍,成绩好的升入内舍;内舍生考得好的,再升入上舍。 像梁锦真这种经史不好的生员,根本升不了内舍,一直在外舍里学习,也就没有好的先生。 梁家请的先生,也都是擅长经史的,更不合梁六爷的胃口。 听说松攀书院有位番人先生,对算学极有研究,连国子监的先生都比不上。况且今年春闱,松攀书院学子考中进士和同进士的就有三十几人,仅次于国子监。三老爷和她都想让梁锦真去松攀书院学习,希望潘家另眼看待,请番人先生教导于他。 夏氏跟钱亦绣提过这事,老太太和二老夫人前些天也帮着说了,钱亦绣已经答应帮着说说。钱亦绣对梁锦真的映像非常好,觉得他聪明,执着,又不迂腐,不墨守成规,有当科学家的潜质。 饭后,钱亦绣便抽空跟付氏说了。现在书院的事务主要是潘阳协助潘老太爷在打理,只要潘阳同意,就没有大问题。 出了月子的钱亦绣又开始正常上下班。若天气好,下晌她便会带着孩子去万寿堂请安,让长辈们都看看。若天气不好,就不会带孩子去。 现在崔氏一天不见孩子就心痒,只要孩子不来,她晚上都会跟儿子媳妇去莲香院看了孙子再回正院。 半个月后,谭家所有人都被押进了京城。除了旁支六个八岁以下的孩子被充官奴,共计二百五十九口人被判斩立决。那两天的午门外,又是血流成河。 本来朱肃锦希望能保住谭氏旁支,但乾武帝不同意,斥他“妇人之仁,怎当大用”,又说留下那六个孩子,已是为朱肃锦未出生的孩子积福了。 进入腊月,潘月和钱亦绣又开始为朱肃锦揪心,因为他的三个女人快生孩子了。钱亦绣生了孩子,才知道古代女人生孩子有多么危险。这时候不能剖腹产,再是难产都要硬生。她隔三岔五就会做些加料的点心让人送去,她本人还邀约潘月亲自去东宫看过一次。 朱肃锦原来的小厮钱晓雷,如今除了奴藉,还当了东宫专管宫门的八品小官。钱亦绣送东西或是给朱肃锦送信,都是通过他,倒也方便。 这个月,梁家又出了两件喜事,就是二奶奶杨氏和四奶奶方氏又怀孕了。她们两个都是二夫人张氏的儿媳妇,这让盼孙心切又羡慕嫉妒崔氏的张氏高兴起来。 初九这天,大雪纷飞,狂风呼啸。 钱亦绣便没有带宝宝去万寿堂。老祖宗虽然猜到孩子来不了,但还是有些失望。 钱亦绣笑着让人推了三辆婴儿车进来。她画了图样,给诚哥儿兄弟做了两辆的同时,又多做了几辆。三辆给东宫,还给林氏和杨氏、方氏各一辆。 众人看了都新奇不已,林氏、杨氏、方氏笑着道了谢。 天色暗下来,除了梁宜谦,该回家的男人都回来了。梁宜谦倒是派了长随回来送信,说他有应酬,要晚些时候再回来。 梁锦昭和钱亦绣都知道他现在又对喜姨娘失去了兴趣,肯定住去了外室连氏那里。 钱亦绣很不齿梁宜谦的行为。若是前世公爹敢在外面非法养二奶,她早同婆婆丈夫一起去捉奸了。但这是古代,讲孝道,梁锦昭也生他爹的气,却没折。 崔氏也猜到了,什么叫晚些时候再回来,他根本就是不回来。她现在已经想通了,她再讨好,也拢不回他的心。拢不回就不拢了,反正她有能干的儿子,还有讨所有长辈喜欢的孙子。 至于那个外室,等以后自己把长辈们的宠爱重新找回来,再找机会收拾她。 梁老国公沉着脸骂了几句,“混帐,多大的人了,一点打击就受不住,我怎么放心把这么大个家交给他。看看谭家,家主混帐,整个家族都被灭了……” 老祖宗也生气,但想着还是要给长孙留分脸面,便想着等他回来再单独教育。 崔氏还贤惠地说,“公爹,我家老爷今儿早上就跟我说,他有一个外地的军中兄弟来京,他要尽地主之谊。” 老祖宗赞许地看了看崔氏,暗道,媳妇就是要在外面给自己男人留脸面,这点崔氏做得不错。她点头说道,“宜谦媳妇说得对,他定是有应酬才不回来,骂他作甚。” 晚饭后,崔氏同梁锦昭、钱亦绣去了莲香院。 满了两个月的小家伙已经没有那么爱哭了,还一逗就笑。把他们放在东侧屋的炕上,看他们时而小腿乱蹬,时而抱在一起互相嘬。 崔氏乐得眉眼弯弯,抱了这个亲亲,又抱了那个亲亲。 她边逗着孩子边对钱亦绣商量道,“现在孩子也大些了,你就跟着我管管中馈。我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等你熟悉了,府里的事务就都交给你。” 钱亦绣不想管中馈。一个是她本身就忙,一绣商行的大掌柜蔡和对京城不太熟悉,还没完全上手,商行里的许多事务她还要帮着拿主意。再一个,她想陪着儿子一起成长,不想让府里的琐事把自己的时间占用了。 便笑道,“娘,你还不到四十,正当年呢。实在要找个帮手,三弟妹怎么样?我看得出来,她一直想帮你……” 若是以前,崔氏定会不高兴,觉得钱亦绣不识好歹。但现在崔氏把儿媳妇当成了自己人,也不会多心生气。只不赞同地说道,“这个家以后总归要传给你们,你就放心让别人管?再说,老三媳妇想管家,秦氏连做梦都想让她帮着管家,还不是想捞油水。” 钱亦绣笑道,“娘,即使以后是我们的,我们也要有人帮衬。水至清则无鱼,总要让她有些想头,她才能把事情做好,才能向着娘。” 梁锦昭也点头道,“娘,绣儿说的对。三弟一直在你跟前长大,这么多年,你也没少补贴他们。你不让他们捞,别人也会捞。就让三弟妹帮你吧,只要不过分,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你和绣儿不至于太辛苦,三弟和三弟妹也会高兴,记你的情。” 崔氏想想也对,让林氏帮着管,总比让张氏、夏氏帮着管好得多,便点头答应。 崔氏走后,钱亦绣抱着信哥儿,梁锦昭抱着诚哥儿玩起来。诚哥儿要重些,也要淘气些,所以钱亦绣更喜欢抱偏老实的信哥儿。 四人正玩得开心,听到院子里丫头们的声音,好像是猴哥和猴妹终于从乡下回来了。 又传来白珠的声音,“你们身上脏,先跟我们去后院沐浴。干干净净了,才好进上房。”接着,它们跟着丫头去了后院。 这次,动物之家去乡下玩了一个多月。说是住在庄子里,其实它们一大半的时间都是进山玩。钱亦绣派人去接了两回,都没接回来。它们的家主猴哥,除了钱亦绣的话,谁的话都不听。钱亦绣忙,没有时间亲自去接它,所以它就称起了霸王,坚决不回来。 钱亦绣一直憋着气,等着收拾它。 她主要是担心猴妹,怕它进山有危险。猴子不会说话,钱亦绣也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时候怀的孕。猴子好像怀胎是半年左右,那么它大概的时间应该是在今年的腊月,或是来年的正月生产。 等它们湿漉漉地进来,看看猴妹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 钱亦绣的气更大了。她把手中的信哥儿递给一旁的曾嬷嬷,冲上去就使劲抓了抓猴哥的腋下。痒得猴哥直跳脚,大叫着把两只胳膊夹紧。 钱亦绣一只手抓着它的毛,另一只手使劲往它的腋下塞,就是塞不进去。无法,她又拎着它的耳朵扭了好几圈,骂道,“贪玩的东西,就知道玩,也不看看你媳妇的肚子有多大了。若是它进山遇到危险咋办,若是遇到狼群咋办,若是突然要生孩子咋办……” 还不解气,又打了它的背几下。 钱亦绣平时脾气很好,对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她这样又打又骂,把梁锦昭和彩月几人都吓愣在那里了。连两个小家伙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娘亲打猴叔。 猴妹赶紧挡在猴哥面前,含着眼泪又是作揖又是比划,意思是自己没事,求主人别怪猴哥了。 钱亦绣才恨恨说道,“看在猴妹的面上这次暂且挠过你,若是再不听话,我就……”她本来想说不要你了,又怕太伤猴哥的心,改口道,“我就用柳树枝抽你。听到没有,猴妹生孩子之前,不能再带它进山了。” 猴哥挨了打很没面子,硬着脖子不理钱亦绣。 钱亦绣又心平气和地哄着猴妹,“猴妹乖啊,你生孩子之前,哪里都不要去,只能住在莲香院。” 猴妹乖巧地点点头。 钱亦绣虽然生气打了猴哥,还是心疼它,让人去小厨房蒸两大碗它们最爱吃的臊子蒸蛋来。 梁锦昭对小家伙说道,“看到没有,以后若是不听话,你们娘就会这么收拾你们。” 猴妹很想来抱抱孩子,但他们的身子太软了,不敢抱,只站在他们面前作鬼脸。也不知道他们看清楚没有,还是很给面子咯咯笑起来。 臊子蒸蛋来了,猴哥还怄气坐去一旁不吃。 钱亦绣说道,“猴哥是不喜欢吃臊子蒸蛋了,那就让白珠帮你吃。” 猴哥听了,才起身去了桌边吃蛋。只不过,边吃还边向钱亦绣甩着眼刀子。 这以后,猴哥和猴妹就住在了西厢耳房,不敢到处野了。若想动物之家的其它成员了,都是让人去东宫把它们接过来。 腊月十六日上午,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妃付明兰发作了。 钱亦绣的心也提了起来。听钱府人来报,潘月已经亲自去了东宫守着。 下午,猴妹好像又像要生崽了。 钱亦绣紧张不已,这都凑一堆了。 她又赶紧让人去请了医婆,又请了兽医。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卡文卡得厉害,又上传晚了,对不起。(。) 第三百五十八章无奈 钱亦绣让人接医婆和兽医来,是为了以防万一。猴子应该比人粗糙,它们在大山里生产,到哪里去找大夫。 这个时代没有看猴子的兽医,请的是看猪的兽医。等兽医和医婆急急忙忙被接了来,才知道是给猴子接生。 不过,他们两人虽然被接来了,但猴妹却不许他们进屋,只得把他们安排在旁边的房间。 猴妹的产房是后院的一间空耳房,它在里面极其烦躁,只许钱亦绣、猴哥,还有负责动物之家日常生活的江伯在旁边。 猴子生崽不需要躺在床上,它在地上走来走去,隔阵子就停下来翘翘屁股,生不下来,又烦躁地继续走。 为了给它补充体力,钱亦绣还专门给它煮了加了碧泉的鸡蛋面,水也是加了碧泉的红糖水。 天渐渐暗下来,屋里点了几盏蜡烛,亮堂堂地。 突然,猴妹叫了几声,又抬高了屁股,只见产道先出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钱亦绣一惊,先出尾巴,就是先生下半截,这又是难产了。 猴妹生下尾巴,就又生不出来了,又拖着那条小尾巴走来走去。不久,它又停下,产道口慢慢出来一只腿,然后又生不下来了,又走来走去,边走边抹眼泪。 猴哥哭了起来,钱亦绣和江伯也流泪了。看它太受罪,又怕小猴子即使生下来也变成残废,钱亦绣蹲下跟它商量道,“猴妹,你这样不行,让兽医或产婆来给你接生,怎么样?” 猴妹痛得直哭,却依然摇摇头,它不相信不认识的人,怕他们伤害到它的宝宝。 钱亦绣咬咬牙,又商量道,“那这样行不行,我让他们进屋,在旁边指导我,我帮你接生?” 猴妹听了,才点点头。 兽医和医婆被叫了进来,他们让猴妹老老实实地躺下,看了看,又教钱亦绣怎么把那半只腿重新塞进产道,再把手伸进去,抓住小猴子的两条腿一起拉出来…… 钱亦绣唬着胆子,把带着血的小猴腿塞进去,听着猴妹的惨叫和呜咽声,心里直发抖。好在小猴腿塞去后,她的手也顺利地找到了另一条腿,然后抓住两条腿慢慢往外拉。先是腿出来,再是小屁股,身子,最后头也出来了。 剪断脐带,小猴子便被钱亦绣捧在了手里。小猴子的毛湿漉漉的,又稀疏,还能看到红红的皮。身子极小,只有她三只手那么大。尾巴却很长,细细地,软软地垂下。 捧着这个软软的热乎乎的小东西,钱亦绣都激动哭了,不住地笑道,“是个小子,好漂亮,天呐,好可爱。”然后,交到猴妹的怀里。 猴妹接过宝宝,温柔地看了看它,就开始给它喂起奶来。 猴哥都快激动疯了,先翻了两个前滚翻,再不错眼地看着这母子两个,咧着大嘴直乐。 梁锦昭和紫珠、白珠等人都在外面等着,还有东宫、钱家和万家的人,知道猴妹母子平安,都高声笑起来,那几家的下人也回去给主子禀报。 钱亦绣累坏了,心里又一直惦记着付明兰,身心疲惫。安排好了那一家三口,又让人给医婆和兽医各二十两银子,便回净室泡了个澡,人才放松下来。 喂了两个小家伙,也没心思逗弄他们,交给乳娘哄他们睡觉。 她和梁锦昭坐在东侧屋的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等着守在东宫的下人来报信。 钱亦绣希望付明兰能一举得男,不仅朱肃锦有了后,乾武帝也高兴。他们这一支人丁太单薄了。 她都有这个想法,别说女主角付明兰了。付明兰的压力特别大,不止一次悄悄跟钱亦绣说,若是生个闺女该咋办,她怕让丈夫失望。她们三个女人,朱肃锦最希望她能一举得男。 看到她那样,钱亦绣都怕她得抑郁症。 不止付明兰,黄灵儿和崔淑琴,都是这种想法。 钱亦绣怀孩子的时候,内心深处更喜欢闺女,因为她觉得闺女更可人疼。但还是盼望能先生个男孩,毕竟长辈们都有这个祈盼。但远不像她们那样,已经盼到了害怕,盼到了魔怔的地步。 这就是天家的女人,生孩子不仅是自家传承的事,还是天下兴衰的事。因为若是皇上没有儿子,就面临着天下会易主…… 他们等到亥时末,还没有信来。梁锦昭说道,“先睡吧。你那次生孩子,足足生了两天两夜。” 两人刚准备歇息,就听下人来报,说太子妃生了,生了个闺女,大小平安。 大小平安就好,这次是个闺女,下次再生男孩好了……只是,不止付明兰会难过,朱肃锦和乾武帝都会失望了。 老天真是不让人逐愿,猴哥之前想要闺女,可猴妹偏偏生了个小子。皇家那么想要小子,却偏偏给了个闺女。 梁锦昭心里也不好受。他怕,怕若是太子良娣、太子良媛再生闺女该咋办。毕竟,连珍珠娃都说了乾武帝这一支会子嗣单薄。 他一直知道太子喜欢自己的小妻子,而皇上因为怕太子娶了钱亦绣而再不肯娶别的女人,既打破了朝中的平衡关系,又会耽误太子传宗接代的大计。所以,正好趁着他求皇上赐婚,而顺水推舟地把钱亦绣赐给了他。 谁想到,自己小妻子却是个福星,一下生了两个大胖小子。若是太子的几个女人这次都生了女孩,不知道乾武帝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皇上不满意了,臣子的日子总不好过…… 钱亦绣也想到了这一步。 两人夜里都没太睡好,翻来复去睡不着。这真是让人无奈,皇家生不生儿子,还要波及自家的日子。 第二天,钱亦绣给长辈请了安,便提出想回一趟娘家,说商量给太子闺女洗三的事。老祖宗也知道太子妃昨晚生了闺女,便点头同意。 林氏又赶紧起身,让人通知外事房,准备钱亦绣回娘家带的礼物。 钱亦绣回莲香院准备的时候,林氏也来了,她的丫头还抱了一个包裹。 林氏这几天已经开始跟着崔氏管起了家,许多小事崔氏都让她着人去办。林氏是梁家唯一的庶子媳妇,又没有多的嫁妆打赏下人,所以很多体面的下人都不太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她成了领导,那些人自然都巴结上了。管家,不仅有油水,还受人尊重。 林氏把那个包裹打开,是一匹江南出的软棉布,这种棉布给小婴儿做衣裳极好,又软又细,不容易伤到婴儿细嫩的皮肤。 她抿嘴笑道,“知道大嫂是财主,不缺这些东西。但这是我送给小侄子的,也是我的心意。” 钱亦绣笑着承了她的情,“这软棉布极好,在京里不太好买,我还专门让人在江南给我带。谢谢弟妹了。” 不多时,婆子把准备的礼物也送了过来。都是平时送亲家的点心糖果及火腿之类,但凡媳妇回娘家都会带这些礼物,差别不大。但总有差别,比如出品的店家,分量的多少。 钱亦绣看了看这些礼物,比崔氏让人准备的还足。看来,林氏应该知道是自己说服崔氏让她帮着管家的了。 林氏还真是个妙人儿,心思又细。 钱亦绣又笑着道了谢。 钱亦绣每次回娘家,都会先去正院看望三贵爷爷。若是先去看了别人,他是要吃醋的。 来到正院,潘月母子几人、钱老太都在这里,连钱满霞都来了。 他们正在说着太子妃的事。 潘月的眼睛是红的,一看就没睡好。听她说,太子妃听说生的是闺女,当时就哭了,说对不起太子。太子体贴,劝了她半天。付阁老也守在那里,听说是女孩后,还去太极殿给皇上请了罪。 那个小闺女长得很好看,像太子多些,就是有些瘦,才四斤六两,定是太子妃孕期情绪不稳造成的。 潘月叹着气说道,“……太子虽然想要男娃,但也极稀罕那个小闺女,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可能是怕皇上太失望,有了孩子却总不能展颜。” 钱老太听说朱肃锦心情不好,嘴歪得更厉害了,说道,“怕啥?太子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到时娶他几十个,我就不信会生不出男娃来。” 钱三贵皱眉道,“娘,太子还是个半大孩子。娶那么多女人,不说天下人要说他荒淫,他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了。” 钱亦绣道,“太子良娣和太子良媛也快生了,但愿她们都生小子。” 钱满霞冲口而出,“绣儿一下子就生了两个小子,皇上会不会后悔……”看到钱三贵、潘月几人都不赞同地看着她,赶紧红着脸闭上嘴。 吴氏嗔道,“都几个孩子的娘了,说话还四五不着六的。” 说到猴妹生了个小公猴,几人的脸上才又有了笑容。 明儿静儿吵着要看小猴子,钱亦绣笑道,“过几天你们再来姐姐家看。现在小猴子太小,还没睁眼,猴哥猴妹都紧张它,除了我和喂食的江伯白珠他们,都不许别人进它们的屋。” 第二天,孩子洗三,梁家就由大老夫人带着钱亦绣去了。崔氏是罪臣女,总不好去参加这些喜事。 东宫里,由跟元后在世时关系较好的杨德妃在帮着招呼女眷。 杨德妃穿着喜庆的宫装端坐在上座。 大老夫人和钱亦绣去给杨德妃行了礼,便坐在一旁。付老夫人也在,她的眼圈是红的,脸上没有多少喜气,低声在跟杨德妃说着辜负圣宠,付家的女儿竟然没有生下龙孙之类的话。 钱亦绣腹诽不已。生男生女,是由男方决定的好不女孩。 梁锦玉陪着她的婆婆黄大奶奶也在这里,还有太子良媛崔淑琴的娘、钱满亭的嫡婆婆崔夫人也在。 看黄大奶奶和崔夫人的样子,脸上都抑制不住欣喜。太子妃没生出儿子,若她们家的女儿生出儿子了,定能讨圣上欢喜和太子的宠爱。 这就是当外戚的特质,当自家姑娘生出男孩的时候,梦想在天上。当自家姑娘没生出男孩的时候,梦想在地上。 钱亦绣陪着杨妃说了几句话,就起身说去看望太子妃,梁锦玉也起身说一起去。 杨德妃点头道,“去吧,你们姑嫂素来跟太子妃玩得好。再劝劝她,她到底年纪还小,这次没生男孩,下次再生就是了。” 钱亦绣和梁锦玉姑嫂曲了曲膝,走出大殿。 她们手拉着手向太子妃住的明荣殿走去。梁锦玉悄声说,“大嫂,我婆家的人这两天紧张得连觉都睡不着,既盼望小姑能一举得男,又怕她再生个闺女咋办。” 黄灵儿和崔淑琴的预产期也快了,都是这个月底。 钱亦绣道,“过会咱们再去看看太子良娣。见着她,尽量说些让她放松的话,别让她太紧张了,不然对生孩子不利。” 梁锦玉点头道,“是呐,大长公主也是这么嘱咐我的。” 来到明荣殿,宫人直接把她们领去了付明兰的卧房。付明兰的娘付大夫人正在屋里陪着她,母女两人的眼睛都是红的。见钱亦绣去了,付明兰的眼泪又出来了。 钱亦绣坐过去劝道,“太子妃,你还在坐月子,哭多了对眼睛不好。快别这样,你才十七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再生就是了。” 付大夫人也道,“听听,梁少夫人也这么说,莫哭了。” 付明兰说,“我知道太子殿下有多么盼望我能生个男孩,可是,我让他失望了。” 钱亦绣道,“太子仁厚,你生的闺女,他也定是喜欢。” 付明兰的眼泪更汹涌了,“太子殿下也说他喜欢我们的闺女。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对不起她。” 哎哟,稳重端庄的付明兰哭起来也是水做的,钱亦绣劝了半天才收了泪。 乳娘又把小闺女抱来,因为圣上还没有赐名子,只能叫她大姐儿。大姐儿长得秀秀气气的,的确像朱肃锦多些,更确且地说,像宁王妃多些。 钱亦绣笑着低声说道,“太子妃,皇上是没有看到大姐儿,若看到了,定会喜欢。你仔细看看,她长得多像仙逝的元后。”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不知道还能写多少章,但是在结文前,会为已经是舵主,但清泉还没为她们加过更的亲加更。(。) 第三百五十九章三个闺女 钱亦绣看着孩子,笑着低声说道,“太子妃,皇上是没有看到大姐儿,若看到了,定会喜欢。你仔细看看,她长得多像仙逝的元后。” 她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安慰付明兰,这孩子是真的长得像宁王妃。当然不是像宁王妃生前的时候,那时候她特别显老态。而是像宁王妃年轻的模样,就是宁王妃托梦时候的样子。梦中的宁王妃,就像深深刻在脑海中的相片,钱亦绣相信自己哪怕再过几十年,也不会忘记。 细长的眼睛,稍微有些内双,挺挺的小鼻子,上嘴唇稍薄,下嘴唇稍厚。特别是看人的眼神,哪怕现在的小妮子看到不物体,但澄净而温柔的神态跟宁王妃也有七分像。宁王妃最让人心生亲近的,就是她的眼神。哪怕疾病让她的容颜早衰,但眼神依然如初生婴儿般澄净。再加上如水般的温柔,任是强势狠戾的当今,也抵挡不了。 小妞妞可能知道一来自己就让母亲伤心,让祖父和父亲失望,极是乖巧。她没哭,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钱亦绣,温柔而澄净。 钱亦绣的心都被她看化了,又低头亲了亲孩子。笑道,“好可人疼,好漂亮的大姐儿。” 付明兰有些茫然,因为她对元后没有一点印象。宁王妃去北地前,她太小,或许见过也不记得了。宁王妃解禁回京,就病得出不了门,几乎没有几个外人见过。除了王妃娘家人,就数钱亦绣见得最多。 付大夫人对元后的印象也已经很遥远了,她也是在宁王妃去北地前见过。她又凑过头去再仔细瞧了瞧婴孩,又想了想,惊喜地笑道,“别说,大姐儿长得还真像元后呢。” 正好此时潘月来了。她抱着孩子看了看,也说孩子长得像元后。 付明兰听了,才欢喜起来,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对元后的情谊,太子对母亲的依恋。 虽然大姐儿不是儿子,但若她长的像元后,也会得到皇上的重视和喜爱,得到太子的宠爱。 她把女儿抱过来亲了亲她的小脸,含着泪说道,“闺女,听见了吗,你皇姑奶奶、表姑姑、姥姥,都说你长得像你皇祖母,那是你的福气。你得到皇祖父和父亲的喜爱了,才能过得更好……好闺女,真好,这样真好。” 付大夫人咯咯笑了几声,把一旁几上的鸡汤端起来,对付明兰说道,“这汤还没凉,太子妃快趁热喝了。坐月子,要把身子骨养好,可不许再想不开了。” 付明兰把孩子递给一旁的乳娘,接过碗来喝汤。屋里总算有了欢笑声。 见付明兰情绪好了,钱亦绣和梁锦玉就告辞说去看看黄良娣。 黄灵儿肚子已经非常大了。这三个女人里,她的性格最单纯乐观,想法也少,所以长得最胖,肚子也最大。 但现在她的神情很有些复杂,既有对生儿子的期望,又有若再生个女儿的惶恐。 梁锦玉拉着她的手说,“莫担心,男孩最好,闺女也不错。太子仁厚,是闺女,他也会喜欢。” 黄灵儿喃喃说道,“我没有太大的野心,之前非常希望太子妃能生个儿子,我生个闺女。可是,如今太子妃生了闺女,若是我再生闺女了,皇上和太子肯定会非常失望。我怕……” 钱亦绣和梁锦玉又劝解了一番。 晌午,众人吃了席,便都去了明荣殿的大厅,洗三仪式会在这里进行。钱亦绣也在这时看到了朱肃锦,今天的男客不多,只有几个跟朱肃锦差不多大的宗室子弟。 倒看不出朱肃锦有什么不高兴的,他脸上挂着笑容,招呼着众人。 一切准备就绪,收生姥姥便抱着大姐儿来了。 这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懿旨到了,都是恭贺大姐儿洗三,并赏赐了一些珠宝首饰。但皇上赐名和封郡主的圣旨却没有来。 朱肃锦失望不已,还是招呼收生姥姥开始洗三。 收生姥姥笑着把大姐儿抱到洗盆前,开始唱着吉祥话。杨德妃首先往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又放了六颗金锞子,接着按照尊卑老幼依次往盆里添东西。给皇家孩子添盆,都是金啊玉啊的,还有荔枝、桂圆、枣子这些喜果。 洗三结束后,皇上的圣旨还是来了。给孩子赐名朱敏嘉,并封敏嘉郡主。 朱肃锦送走所有的客人,向明荣殿走去。他心里知道父皇的圣旨姗姗来迟,是父皇太失望了。他很无奈,他比谁都希望这胎是男孩,只是天不随人愿。 又想到,若是娶了绣儿,自己是不是就会有两个讨喜的双胞胎儿子?这个念头一起,他赶紧摇摇脑袋,把这个念头驱走。绣儿已经永远是自己的妹子了,怎么能再有这种不好的心思。这样,不仅对不起绣儿,也对不起痴心爱着自己的兰儿、敏儿,还有琴儿。 虽然敏嘉是个女孩,但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而且长得雪玉可爱。特别是看到她温柔安宁的眼神,他总有种心安和心痛的感觉。 来到卧房,付明兰正抱着女儿在说话,“……敏嘉,这个名儿真好,你皇祖父一定是期望你聪慧优秀,样样都好。” 见丈夫来了,付明兰又笑着把钱亦绣的话说了。 “像我母后?”朱肃锦不可思议地反问了一句。他低头仔细看看孩子,别说,还真像。 朱肃锦自从看到母亲,宁王妃已经容颜不再,所以并没有觉得水嫩嫩的孩子长得像他母亲。但现在仔细一看,再想想母亲的音容笑貌,是有些像。特别是眼睛和眼神,最像。他怎么说自己一看她的眼睛,就有一心安和心痛的感觉。 付明兰见丈夫也认可孩子像元后,又笑道,“若是父皇看到孩子,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失望了?也不会怪我了。” 朱肃锦笑道,“生男生女,也不是你能决定的。我父皇圣明,怎会怪你。”又道“我父皇对母后的感情至深。敏嘉长得像母后,是她的福气。快过年了,到时一家人团聚,父皇看到咱们闺女,定会欢喜。” 钱亦绣回府后,急急忙忙赶回莲香院。离莲香院还有一定距离,就听见她的两个小子吼声震天。 她的鼻子一酸,让抬轿的婆子快些。她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呆到现在才回来,是生下孩子后离开他们最久的一天。 轿子来到院门口,她一下轿就小跑着进了门。 东侧屋里,两个孩子的嚎哭声震耳欲聋,嗓子已经有些嘶哑了。崔氏也在,她抱着一个,哄着一个,急得手足无措。 她见钱亦绣回来了,急道,“快,快,这两小子已经哭闹了一个多时辰了。哎哟,心疼死我了。” 钱亦绣抱起哭声最大的诚哥儿说,“好孩子,娘回来了,对不起啊。”边说边把衣襟解开。 诚哥儿一被娘亲抱进怀里,就止了哭,张着嘴急吼吼地往她怀里拱。终于找到奶瓶了,一口含住,死命地吸起来,痛得钱亦绣直皱眉。 崔氏怀里的信哥儿哭得更悲惨了,一声赶一声地像催命一样,眼睛还向钱亦绣瞥着。 钱亦绣边喂着诚哥,边跟信哥儿说,“信哥儿乖哦,不急,哥哥马上就好。” 诚哥儿吃完了一边的奶,还舍不得松开,依然死命吸。钱亦绣硬把他抱开,他的嘴还含着奶嘴不放,把她的***都拉得老长,痛得她“哎哟了”一声,骂道,“真是个坏小子。” 诚哥儿交给乳娘,又把信哥儿抱过来喂,信哥儿找到盼望已久的奶瓶,才止住哭,猴急地吃起来。 崔氏看到诚哥儿开始老老实实吃乳娘的奶了,不可思议地说,“这两个小子,开始再饿都不吃乳娘的奶。怎么一吃完了你的奶,乳娘的也吃了。” 乳娘笑道,“这两个哥儿可聪明了,这么小就知道挑嘴。每次都要先吃大奶奶的,实在不够了,才吃我们的。” 说得众人笑起来。 看到两个小子闹得一头汗,钱亦绣心疼不已。抱着他们使劲亲了一阵,让人倒水给他们洗了个澡。 之后,钱亦绣去西厢看望了猴哥一家,就同崔氏一起带着孩子去了万寿堂。 万寿堂里欢声笑语,在家的人全部都在这里了,连梁国公都在。 大老夫人正在跟老祖宗说今天的事,去了哪些人,如何热闹。虽然皇上的圣旨来得晚了些,还是来了。 钱亦绣也跟着一起说,还把敏嘉郡主长得像元后的事说了。 老祖宗正乐呵呵地逗弄着两个小兄弟,听了这话,笑道,“敏嘉郡主有福气了。” 梁国公也说道,“若是皇上看到那孩子,定会宠上天去。皇上的性子,好了,千般好。不好,啥啥都不好。” 老国公皱起眉头,沉脸说道,“慎言,皇上可不是咱们臣子能随便妄言的。 梁国公赶紧说道,“是,儿子口快了。” 晚上,男人们陆续回来。钱亦绣看梁锦昭的脸色不太好,想着他是不是累着了。老祖宗也是这么想的,吃饭的时候,还专门舀了一碗野山参炖乌骨鸡汤让丫头拿去另一桌给他,嘱咐他要注意身子,别太辛苦。 梁锦昭站起来谢过老祖宗。 回了莲香院,梁锦昭的脸色更阴了。他平时很少把公事的情绪带回来,钱亦绣有些纳闷,但也没有问。觉得他的公事,若能说,他自然会说。 钱亦绣净了手,亲自泡了一盅金娥冀茶递给他。 梁锦昭接过茶喝了一口,把钱亦绣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下人看了,都退了下去。 梁锦昭说了原因,却不是他的公事,内容把钱亦绣吓了一跳。因为,梁国公的外室连氏,前几天竟然生了一个女儿,梁锦昭又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梁锦昭气道,“你说我爹这做的这是什么事呀。别人会做这事,那是他们家风不正。我们梁家一直讲究家风,我太爷爷在世时更是言明规定,梁家子弟不许有外室,不许狎奸。哎,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跟老祖宗和我爷爷说。说了,怕他们生气,我爹逃不过一顿好打。不说,梁家的血脉在外面不好,容易被政敌拿着做文章。特别是我娘,她知道了该多伤心。” 这事钱亦绣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是她丈夫如此,她定不会原谅。但古人的思路跟她不一样,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 梁锦昭又自言自语地说,“快过年了,年前还是暂时不说。等过完年后,再说吧。” 之后的几天,钱亦绣连着几天去了一绣商行。快过年了,她要去听取高管们对今年一年工作的总结,及对明年的计划。同时,也要慰问员工,并派发红包。 一绣商行离锦绣行不远,隔了两条街。也是由三个三层楼带院子连在一起的大型综合商行。不仅行政管理区在这里,商铺也在。 她一直奉行的是人性化管理。每次去一秀商行都会带着蓝珠,让蓝珠公私兼顾,跟她的情郎王喜会会面。他们的婚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明年春天就会办。 王喜是个英俊斯文的后生,跟俊俏的蓝珠很是相配。 二十三日,东宫传来消息,太子良娣黄灵儿又生下一个闺女。 二十五日,钱亦绣和潘月等人又去参加二姐儿的洗三。这次,皇上连圣旨都没来,也没赐名,朱肃锦就给二闺女起了名字,叫敏艾。艾通爱,意思是闺女,他也爱。 黄灵儿的心思没有那么多,虽然很有些失望,但也不算太难过,更没有怄气,还是极喜欢这个闺女。梁锦玉专门来跟她说了,大长公主的意思是,她生了闺女或许更好,还让她多学老太妃…… 钱亦绣在一旁听了这些话,很为大长公主点赞。那个位子是好,但也要有命去做。真能像老太妃和寿王母子那样,一生富贵安乐,也不错。 一个家的掌舵人真的非常重要,大长公主有这种想法了,便能规范和说服家里的人。今天的黄大奶奶,她眼里的内容远不像在敏嘉郡主洗三宴上那么多。 只是,参加洗三的客人还没走,就听说崔良媛生了,生的又是个闺女。 十天内,太子就一下添了三个闺女。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会为浅忆伊人颜加一更,谢谢亲对清泉的支持。(。) 第三百六十章避开为浅忆伊人颜+ 十天内,太子就一下子添了三个闺女。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都不知道该不该恭贺太子殿下。 朱肃锦听了,笑着跟客人们说,“本宫一下就有了三件小棉袄,不是谁都有这种福气的。” 客人们马上笑着祝贺,恭贺声此起彼伏。 朱肃锦向四周抱抱拳,提脚去看望崔淑琴母女。 当东宫的太监去太极殿向皇上禀报太子又添了个闺女时,皇上正和翟阁老、付阁老、赵侯爷等几个重臣在商量如何大力发展海上舰队之事。梁锦昭做为这个建议的提议者也在,梁国公和岳侯爷等几个老臣也被请了来。 一直盼孙心切的乾武帝听了这个消息,失望不已,偏又说不出来,憋得难受。他都是在二十五岁那年,已经成亲整整九年,才得了一个儿子,还是独子。 太子今年年初成的亲,年底就生了三个闺女,也不错了。只不过,想到他极力阻止嫁给太子的钱家女,却一下子生了两个儿子,又觉得郁闷不已,心里极是不自在。 难道自己做错了?难道真的把最好的儿媳妇赐给梁家了? 皇上瞪了一眼梁锦昭,鼻子“哼”了声,把笔撂在了龙案上。 皇上心里不自在,梁家祖孙也惶惶不安。 特别是梁锦昭,从太子生下第一个闺女起,皇上就看他不顺眼。生下第二个闺女,皇上看着他脸上都能挤出水来。这又生下第三个闺女,他心里更是不安,低头看着地下,不敢看皇上一眼。任是隆冬季节,他的前额也冒了汗。 梁老国公和梁锦昭一回府,便进了外书房,一直商量到很晚,连饭都是让人送进去吃的。晚上,两人又去了万寿堂,老祖宗听后,虽然舍不得,还是流泪点头同意了。 她说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我们梁家这么多年能一直屹立不倒,一直圣恩不断,不仅靠的是忠心和能力,还有就是小心经营。更何况,当今的性子跟先帝不同,性烈如火,又睚眦必报。哎,皇上最终舍下昭儿媳妇,觉得这样做或许能更快更多地抱孙子,结果却跟他的意料大相径庭……昭儿避开一段时间也好,不在皇上面前碍眼,能少许多事端,也正好趁年轻建立一番功业。只是,你老子你要看好了,不许他再任性妄为……” 梁锦昭点头道,“太奶放心,我爹如此也是闲出来的。等他有事做了,也就好了。” 末了,老祖宗又骂起了崔氏,“都是你那个不省心的娘,若那年她不多事,钱家也不会退婚。咱们家早些把你媳妇娶进门,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的事了。这下可好,不仅你要避出京城,还要把他男人的丑事公诸于众。” 梁锦昭回到莲香院时,已经半夜。他本来想在东侧屋将就一晚,不去惊动钱亦绣。但想到或许年后就要离开小妻子一段时间,又想她想得厉害。 他轻手轻脚进了卧房,沐浴后,躺上床去。他钻进被子,刚把胳膊伸进钱亦绣的颈下,钱亦绣就一下子贴了上来。 梁锦昭的身子一下子僵了,他好想要,只是今天小妻子的月事还没过去。 钱亦绣感觉到梁大叔那处的火热,闷笑道,“怪不得那些男人都想要通房呢,这个时候正好用上。”又把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用不用为妻贤惠一把,也给你找个通房?” 梁锦昭搂着她亲了一阵,拉着她的手说道,“通房倒是不用。你把我撩拨起来,就要负责把我的火消了……” 两人闹了一阵,都没有了睡意,梁锦昭便把晚上商量的事情跟钱亦绣说了。又道,“若皇上同意了,年后我就会启程。” 钱亦绣极其舍不得,但想到当今皇上的个性,和他求孙子的急切,梁锦昭最好暂时避开。她很无奈,她能生儿子,真的不是她命好,而是梁锦昭给的性梁色体厉害。古代人不懂科学,专会冤枉好人。 她把他抱得更紧了,难过地说道,“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你出京了,长辈们肯定更会怪我。” 梁锦昭揉揉她的头发笑道,“傻瓜,找了你这么好个媳妇,我幸运,长辈们也高兴,怎么会怪你呢。放心,圣上不是昏君,我们只是暂避锋芒,等他气过了,或是太子有儿子了,我再回来就是。再说,我若是把水军建好了,多造些好的军舰,定能龙心大悦,我也立了大功。” 听他如此说,钱亦绣也少了些郁闷。她之前就一直觉得大乾应该大力发展海上军事,为后人造福。没想到,她男人还有可能冲在最前列。只不过,她真的好舍不得梁大叔啊。 又听梁锦昭叹道,“只是,因为这件事,还要连累到我爹。他不仅要挨顿暴打,还要把丑事公布出来。想想,真对不起他。” “为什么?这跟公爹也什么关系?”钱亦绣不解道。 梁锦昭说道,“太子一生三个闺女,我就提出离京,定会惹皇上不快,觉得咱们梁家妄揣圣意。我们也只得家丑外扬,由我爷把我爹的事情说出来。说梁家家风清明,我太爷立了规矩,凡梁家子弟,不许找外室,不许狎妓。我爹不仅找了外室,连孩子都有了。求皇上看在我梁家几代忠良的份上,让我爹去最艰苦的地方磨砺一番,给他一个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让他把曾经的自信找回来。发展海上舰队本身就是我提出来的,我也有很多好的想法,由我带着我爹一起去,上阵父子兵嘛。” 钱亦绣腹诽不已,皇上本来心里就不快,还要怪人家妄揣圣意。封建帝王就是这么变态,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果真是真理。 不过,像梁国公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该收拾收拾。 她坏笑道,“为了给皇上找台阶,你又告密了?” 梁锦昭不好意思地说道,“哎,我爹做的这事是瞒不过去的。本来想年后再说,没想到遇到这事,只有提前说了。以后我会去我爹那里请罪,他挨了多少打,再打到我身上就是了。”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谢谢浅忆伊人颜,这一更为亲而加,感谢亲的支持!(。) 第三百六十一章偏离了方向 第二天,钱亦绣把梁锦昭送出门,回屋吃了饭,喂了两个小家伙,就准备去崔氏那里请安。她还没出门,就见彩月急急跑回屋说道,“大奶奶,不好了,听说今儿一早老公爷就让人把国公爷从外面抓回府猛打,据说是拿鞭子抽,抽得国公爷的衣裳都烂了,身上满是伤痕。大老夫人和大夫人都吓坏了,跑去前院求情呢。” 这是开始实施苦肉计了? 痛打公爹,她这个儿媳妇不好去看热闹,也不好再去长辈那里请安了。便坐在东侧屋里,让彩月出去打听消息。 大概半个多时辰后,听说快哭死过去的大老夫人和崔氏终于把国公爷解救下来,已经让人抬回了正院。 打了人的梁老国公扔下鞭子生了一阵子闷气,就派人去接连氏母女,又让人传话给崔氏,让她收拾一个院子出来安置那母女二人。 晌饭过后,他便进宫去见皇上请罪。 梁老国公刚走没多久,去接连氏母女的秦姨娘便回来了。她没先回正院见崔氏,而是抱着孩子一脸慌张地去万寿堂见老祖宗。 没多久,梁府里就传开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个连氏没跟着回来,听说她到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去了。 连氏是去告梁国公抢强良家女吗?好像他们两个是你情我愿的吧。 钱亦绣听了都坐不住了,剧情已经偏离了方向。 再说梁老国公。他出了梁府,直接去了太极殿。他在殿外等到乾武帝商谈完要事,才招他进殿。 他来到乾武帝跟前,也不管里面还站着几个重臣。跪下就痛哭流泣,说自己有负皇恩,也对不起逝去的老父,没有管好家管好儿子,让信任自己的皇上失望,给自己的祖宗丢脸,云云。 翟阁老等人也听得瞪目结舌。悄悄养外室的官员不少,但养的是举人之女,又被揭露出来,还大义灭亲弄到皇上面前的,也就只有梁宜谦这一个倒霉蛋。 虽然,梁老国公已经承诺,会把那母女二人接回家妥善安置,但梁国公的德行已经亏了。 梁老国公甚至提议,提前把儿子卫国公的头衔取下传给孙子。 乾武帝看到老好人梁老国公如此伤心,也有了些同情。想那梁宜谦,原来高高在上,一副了不起的上位者模样,除了先帝,连自己都不曾放在眼里。现在如何?一旦失去了权势就如此荒唐妄为,真是不当大用。 其实,像自己这样几起几落,荣辱不惊,被先帝打压,被兄弟排斥,还越战越勇,古今又能有几人? 大千世界里,绝大多数还是梁宜谦这种人。高高在上的时候,人模猴样。陡然从高位上跌落,或颓废沉寂,或荒唐妄为。 不过,比起德行有亏的梁宜谦,乾武帝更不愿意让梁锦昭承爵。他才二十几岁,就已经是正二品高官。这个人是自己留给太子的,更多的荣誉应该太子给他,才能更好地驾驶他。 再说,梁锦昭那竖子的运气委实太好了些,自己可不是锦上添花之人。 乾武帝思及此,脸上有了一丝玩味。好脾气地劝慰了梁老国公几句,“梁老爱卿莫忧,梁爱卿如此做为,也是以前的路太顺畅所致。不过,像梁爱卿这样,的确是德行有亏了。但是,思及梁老爱卿为国躹躬尽瘁几十年,又能主动到朕跟前说明情况,朕又委实不忍把他的爵位拿下来……” 梁老国公又感动地哭着磕了几个响头。 一旁的翟阁老和付阁老等人也跟着唱颁,“皇上万岁,皇上仁慈。” 梁老国公擦干眼泪,便说了想请皇上看在自己老脸上,重新给儿子一个锻炼的机会。现在不是要大力发展海上战舰吗,海边的环境恶劣,听说那里的女人长得黑瘦,远不如京城女人貌美。他想让儿子远离繁华,去那里磨砺一番。另外,孙子对建立战斗强的水军很是有一番见地,对建造火力猛的战舰也很感兴趣,能不能让孙子一起去。让他们父子两个为国尽忠,为梁家祖宗增光…… 皇上巴不得让那父子两人都别在眼前晃悠,烦! 同时,也猜到了梁老狐狸来演这出戏的初衷。 怪不得都叫他老狐狸,这个人,先帝喜欢,自己也不厌烦……这样,最好。 这时,京兆尹王大人求见。 王大人进来,瞄了梁老国公一眼,擦擦汗,给乾武帝磕了头说道,“臣遇到一件棘手的案子,涉及的人是朝中重臣……” 乾武帝不耐烦地说,“讲!” 王大人又道,“今天衙门来了一个妇人击鼓鸣冤,说她现今是,是梁国公的女人连氏,曾经是太常寺卿连名连大人的嫡孙女。她要状告连大人纵妻纵子行凶,告连大人的夫人谋害儿媳,告连大人的长子害死发妻,告连大人现在的大儿媳谋夺嫁妆,陷害嫡女。这……请皇上定夺。”说着,呈上一叠状纸。 太监接过状纸,再呈给皇上,皇上越看脸越沉。 梁老国公竟是愣住了,连氏的父母不是京城的一个穷举人吗?怎么,怎么会是连名的女儿? 连名的长子,好像捐了一个五品同知,没有实缺…… 想着儿子弄了个一身麻烦的女人,梁老国公气得恨不得打死他。 乾武帝看完,重重地拍了一下龙案。厉声说道,“彻查!若真如状纸上写的,这些人为父不慈,为夫不仁,做为婆婆虐待儿媳和嫡亲孙女,做为后母霸占了嫡女母亲的嫁妆,还要把嫡女赶尽杀绝……这些人,枉为人,枉为人!” 乾武帝又想起了冤死的嫡女和还没见过面的外孙女,气得胸口一阵疼痛。 王大人磕了一个头,说道,“臣遵旨。”然后拿着状纸退了出去。 乾武帝又对梁老国公说,“梁老爱卿的请求,朕准了。梁宜谦虽然德行有失,但朕看在梁老爱卿的面上,会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至于梁爱卿父子的职位,朕会同阁老们商议,必不会委屈梁将军。”沉吟了一下,又缓声说道,“若真如状纸上所说,那连氏也是可怜之人,好好安置于她。” 皇上难得为一个女人,还是外室说情,梁老国公愣了愣,躬身道,“臣遵旨。” 梁老国公回到梁府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他直接去了万寿堂,这里只有老祖宗、大老夫人、二老爷梁宜和及梁锦昭几个家族高管在,还有一个眼生的年青妇人,这应该就是连氏了…… 钱亦绣在东侧屋的炕上吃饭,猴哥和猴妹也跟她一起坐在炕上吃。猴哥面前摆了一大碗臊子蒸蛋,只要有这个菜,它什么都可以不吃。而其它的菜便是下奶的营养餐,供两个哺乳期的妇女吃。 今天情况特殊,老祖宗早就遣人传话,家里的人不要去万寿堂给她请安。钱亦绣想着做为梁家下一任当家人的梁锦昭肯定也不会回来吃晚饭,便把猴哥猴妹叫来一起吃。 猴子远没有人娇气,猴妹虽然才生了孩子十天,已经能上房爬树了。不过,因为它曾经看到钱亦绣坐月子时头上包了帕子,所以也强烈要求白珠给它包了帕子。 小猴子也睁开了眼睛,还会叫,四肢会抱着母亲的身子不放。想吃奶了,就会巴拉开母亲的衣襟,抓出奶来吃。伶俐的小模样,比诚哥儿和信哥儿聪明多了。 钱亦绣还给小猴子取了个名字,叫猴盼盼,期望能再盼个妹妹出来。猴哥和猴妹听了这个名字的深远意义,都极认可和高兴,它们也盼望能再生个闺女。 特别是,只要钱亦绣一说猴盼盼是弟弟,却比诚诚和信信还要聪明能干,猴哥就喜得抓耳挠腮,饭都要多吃一碗。 猴妹母子两个吃饭的时候特别有喜感。猴妹大口吃着肉,喝着汤,而挂在它身上的猴盼盼也正使劲吃着母亲的奶。 饭后,几人去了卧房,把门插上,窗帘挂上,又把珍珠娃放了出来。 钱亦绣带着两个孩子,猴哥猴妹带着猴盼盼,都进了水晶房子。两个小家伙好喜欢这个小房子,一进来就高兴地“哇啦哇啦”直叫。叫够了,就躺在草地上拿着小胖脚丫放嘴里塞,有时候还会啃珍珠娃的小脚丫。 一到这时候,珍珠娃就会笑着说,“娘亲,弟弟好傻哦,他们不知道吃甜甜的小点心,却要吃臭臭的小脚丫。” 钱亦绣笑着亲了他一口,说道,“弟弟这时候还没有思维,他们要长大一点后,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且他们现在还太小,不能吃点心。” 而猴盼盼更喜欢跟松鼠妹一起玩,两个小家伙抱着滚成一团。猴妹怕它们滚到碧泉里,还专门守在泉边。” 玩了一阵,钱亦绣便同珍珠娃和猴哥商量,梁大叔可能要去远方的海边工作一段时间,她希望珍珠娃能和猴哥一起去帮助他…… 珍珠娃虽然舍不得钱亦绣,但是想到久违的大海,他还是愿意去。而猴哥却不太愿意,它舍不得主人,猴娃和盼盼,还有动物之家的成员。 猴妹听了,眼里也包起了泪珠。 钱亦绣无奈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呀,但怎么办呢,有了你们的帮助,梁大叔才能尽快完成任务,做别人做不到的事。他的任务完成的好,大乾百姓才能安居乐业,他也能快点回家,诚诚和信信才能早日见到爹爹……” 猴哥听了,懂事地点点头。比划着,它是为了诚诚和信信快点见到爹爹,才去的。 钱亦绣感激地说道,“姐姐代诚诚和信信谢谢猴叔叔了,他们长大了也会领你的情。” 猴妹也希望诚诚和信信快些见到爹爹,便也点了头。 他们一直玩到两个小家伙打哈欠了,钱亦绣才让珍珠娃把水晶房子变成小蚌壳,挂在脖子上。 哄睡了两个小家伙,钱亦绣又开始坐在桌边写东西,她边想边写,搜刮着前世的记忆。前世她连个当海军的朋友都没有,对海军和军舰最多的记忆,就是电视、网页上铺天盖地的报导,海上领土有多重要,某些海岛多么有战略意义…… 现在没有战斗机,也没有航空母舰,但大乾朝有了加农炮,岛国好像有了鸟枪,不知道西方又研究出了什么新式武器。 她想让珍珠娃和猴哥去帮助梁大叔,把那些新式武器弄回来模仿,甚至连人一起弄回来,有捷径不走的是傻瓜。 梁锦昭有军事天才,那个叫焦玉的有创造天才,她抛块砖头,他们或许就能弄出一块玉来…… 大概亥时末,梁锦昭才回来。 听了连氏的身世,钱亦绣愣了半天。这个人,好像就是钱华一家的前主人吧? 她原来听宋妈妈,也就是钱华的女儿说过,钱华在京城站稳脚跟后,就开始打听连家,他想知道前姑奶奶的闺女连楚楚的情况。结果,听说连楚楚在十三岁那年,也就是钱华进京的那一年,在上香回来的路上,跟着一个俊俏的小哥私奔了。 虽然钱华恨极了连家,也猜测连楚楚肯定是被连家那个后娶的继室陷害的,但没有人证物证,自己一个奴才也不好为了旧主让新主子为难,便把气压了下去。 钱满江听了这事后,也觉得连家太可恶。但连和已经升了太常寺卿,正三品大员,钱满江就是想如何他,也做不到。 却原来,连楚楚没有死,而是跟小娘亲际遇相同,遇到了恩人,又活下来了? 梁锦昭点头道,听连姨娘说,她从小缺吃少穿被虐待不说,在十三岁那年,又偷听到继母要把她嫁给继母娘家的傻侄子。那个傻侄子有暴力倾向,娶的几个穷人家的闺女都被他打死了。 她觉得嫁给那个傻子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自己逃出去,或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所以,她提出想去寺里上香,为她去世的母亲茹素三天。她的继母不知道她已经知道真相,为了安抚好她,便同意了。 连楚楚去了寺里后,便在半夜逃了出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六十二章利用 连楚楚是住在寺里的第二天夜里,趁下人熟睡之际逃出来的。她一路躲躲藏藏,往山下跑去。 她虽然没出过什么门,又出生在官宦之家。但她并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经常做绣活,有时候还做了私活托下人出去卖,也乐意听下人们说一些市井之事。再加上抱着反正都是死,这样死总比直接去送死,逐了那个坏女人心意好得多。所以,一口气跑下了山,又躲过连家的捉拿。 三天后,她在快饿晕过去时,遇到了一个在寺里见过的妇人。那个妇人是为求菩萨保佑自己生孩子,到寺里烧香的。 连楚楚在吃了吴娘子给她的饼子后,便哭诉了自己的身世。她没敢说她出自官宦之家,只说父亲是商人,为了娶表妹害死了她母亲。继母又要把她嫁给疯侄子,所以她才跑了出来。 吴娘子听了她的哭诉,十分可怜这个小姑娘。加上她和相公吴举人已经人到中年,却没有孩子,便起了收连楚楚为义女的心思。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救了这个孩子,或许能感化菩萨,给她一儿半女也不一定。况且,就是没生出来,自己也多了一个女儿。 连楚楚机灵,听了她的意思,马上跪下磕头,说道,“娘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吴举人家在西津县,由于考了两次进士都没考上,又没有钱财走门路当官,便开始开馆授课,教书育人。吴举人和吴娘子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即使没有孩子,吴举人也没有休妻另娶或者纳妾的意思。 那天见媳妇认回来一个闺女,倒也高兴。从此,连楚楚就叫吴楚娘,在吴家生活。 吴楚娘勤快,伶俐,承欢于吴举人夫妻膝下,一家人倒也过得其乐融融。更让人没想到的是,第二年,吴娘子竟然怀了孕,翻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夫妻二人觉得是吴楚娘给他们带来的福气,不仅没有嫌弃吴楚娘,对她更好了。那一年,吴楚娘十五岁,夫妻两人就商量给她相看合适的人家。 吴楚娘便跪下说了真话,说了她出身官宦之家,她娘的奶嬷嬷被打死之前,悄悄告诉她,自己母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连夫人让人下药毒死的…… 她想给她娘报仇。 吴举人非常同情她的遭遇。还是劝道,“报仇,谈何容易。且不说官官相护,没人会信你一个小老百姓的话,你根本就告不赢。退一万步说,你告赢了,但你告的是亲生祖父、亲生祖母、亲生父亲,他们被判了刑,甚至斩首,就是你的不孝。你当如何处之?不如就算了,你好好过日子,你去逝的母亲也欣慰。” 吴楚娘哭道,“开始,我也想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你们,报答你们的救命之恩。但是,我几乎天天都梦见我娘,梦见她被我那个畜牲不如的爹打得头破血流……现在你们有弟弟,有依靠了,我就想为母亲报仇了。爹,娘,我生母死的太可怜了。她活着时,我祖母天天给她立规矩,找各种借口罚她跪,哪怕是寒冬腊月,哪怕是我娘的小日子,也没停止过。我父亲无事就打我娘,我娘的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那时我才几岁,我娘抱着我说,若不是为了我,她真想一死了之。就是这样,他们还不放过她,竟然毒死了她。还有我,我从小就没吃过饱饭,天天要做绣活,还要被弟弟妹妹骂,被我继母罚跪……我娘的嫁妆都被他们谋去了,却还要把我嫁给继母娘家的傻侄子。” 听了她的话,吴举人夫妻也流泪了。但是,连名是三品大员,天子近臣,岂是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能告倒的。 吴楚娘说道,“现在的我们,的确告不倒他们。但是,若我是高官的家眷,我就有希望告赢。” 吴娘子愣道,“你义父就是一个教书先生,你怎么当得上高官家眷?” 吴楚娘含泪笑道,“我年青貌美,给高官作小,总有希望吧?” 吴举人又道,“给人家作小,可就把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何况,即使作了小,也不一定能报仇。高门大户之间都有利益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妾去得罪连家?” 吴楚娘哭道,“我会见机行事,想法子让他们帮着我。我若搏过了,还是不成功,也就死心了。” 吴举人夫妇见吴楚娘已经魔怔了,无法,只得由着她。不过,还是约定,给她三年的时间,若她没有如愿,就必须找个人家嫁了。 吴楚娘点头同意。 之前她就想过了,能跟连家抗衡的高官在京城,西津县哪怕最大的县太爷都不敢跟连家叫板。但她又不敢回京城,怕被连家发现。 西津县附近,只有在大悟寺容易找到目标。 大悟寺在西津县城外的二里地,虽然比不上报国寺有名,但也终年香火不断,偶尔还会有京城的高官或是家眷来此上香拜佛。 而且,只有寺里,富人和穷人都有资格去。也只有在寺里,几乎所有的人心都向善。 吴楚娘就隔三岔五去那里卖绣品或是上香,守株待兔 来大悟寺上香的京城高官或高官子弟本就不多,有些来了还是带了女眷。 一年来,她也难得遇到几个目标,好不容易遇到了,也说起容易做起难。 吴楚娘是个涉事未深的小姑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用得最多的法子就是上前兜售绣品,或是假装受伤坐在高官回去的路上,希望来个英雄救美。 这些法子不管用,往往都是她还没靠近高官或子弟,就被下人拦住或是撵走。好心肠的,就甩几块银角子给她。 寻寻觅觅三年,她也没当成高官家眷。眼看期限到了,她又给吴举人夫妻下跪,求他们宽限半年,若再不成功,她就找个人家嫁了。 上年春,上天终于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她遇到了梁宜谦,听人叫他梁国公。梁国公虽已人到中年,但稳重,俊朗,看着脾气也好。 那段时日,梁国公刚丢了副统领的职位,无奈之下去十里荷香的兰院住。那天,他突然想去大悟寺上香,在他骑马回程途中,遇到崴了脚的楚楚可怜的吴楚娘…… 梁锦昭冷哼道,“那女人是被仇恨迷了眼,即使她利用了我爹,把我们梁家搬出来,让衙门受理了这个案子。顶多也只能坐实她继母霸占她娘的嫁妆,苛待继女这两条罪。而她指控连大人纵妻纵子行凶,连夫人和儿子荷待和害死她娘,这条罪名却不能成立。她娘的人都没有了,连家的下人肯定不会帮着她。到时候,连家反告她诬陷和忤逆,弄不好她还得坐牢……”梁锦昭气得脸通红,又叹道,“你说我爹怎么这么糊涂,被这个女人利用了,还把我们梁家拉了进去。不帮她吧,她再是姨娘,也是我爹的女人,是我庶妹的生母,坐了牢我们梁家的脸上不好看。帮她吧,这种被利用的感觉真让人不舒坦。还有找那些证人谈何容易,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钱亦绣半天才把这个信息消化掉。那吴楚娘,不,更应该叫她连楚楚,真真够不容易的了。 姑且不提她赌上自己一生幸福给人当小三这种做法对不对,只说她的经历的确让人同情,她的这份隐忍和定力也让人佩服。 还有,她不是一般的好命。因为,钱华卖到了钱家,钱晓雷现在还是东宫的八品官,他们就是连楚楚最好的证人。 更重要的一点,她告状的这个时机,正是佳倩公主被害真相大白之后。她和她娘的遭遇跟佳倩母女的遭遇极其相似,这正好击中了乾武帝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有了乾武帝的口谕,办案的人肯定更会尽心尽力。 钱亦绣说道,“大爷,连姨娘的命好,因为能证实她娘被荷待被害的下人,我家就买了一房。当时,还是崔掌柜极力促成我家买的……”她把买钱华一家的情况说了,又说,“通过钱华他们,或许还能找到其他被卖的人也不一定。” 梁锦昭也认识钱华一家,却没想到他们曾经是连家的下人。他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说道,“那真是巧了,明天让他们来府里跟我爷说说情况,再跟连姨娘见见面……” 第二天,梁锦昭一起床便直接去梁老国公的院子吃早饭,然后直接上衙。 这天也是朱肃锦三闺女的洗三。钱亦绣吃完早饭后,便去正院给崔氏请安,顺利告个假。 上房里,静得针落有声。崔氏红肿着眼睛坐在厅屋,吴姨娘、喜姨娘都红肿着眼睛站在她身后,还有一个眼生的美貌妇人。她的眼睛也哭得通红,但神色淡然。 她,应该就是连姨娘吧。 梁国公被打得起不来床,躺在正院卧房,她们定是来服侍他的。 崔氏问了几句诚哥儿和信哥儿的事,听钱亦绣讲了,她点头“嗯”了声。 钱亦绣看崔氏虽然眼睛是红肿的,但猜测她的心里并不一定像表面这么悲伤。没有爱了,他被打得再狠,她也不会有多心疼。 况且,连氏虽然进来了,但她利用梁国公、利用梁家这件事却是坐实了的,这肯定会引起梁家人的不快。这样的女人,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一直被长辈们诟病的崔氏,终于有个代替者了。 钱亦绣陪崔氏说了几句话,又问候了梁国公几句,便起身回院子。走到门口,看到一个面生的乳娘抱着一个婴孩走进来,小婴孩“哇哇”哭得正伤心。 这小奶娃应该是梁锦昭的庶妹自己的小姑吧,钱亦绣抑制住好奇心,走出门去。听见那个乳娘说,“禀夫人,姐儿哭得厉害,怎么哄都不行……” 崔氏说,“快,抱来我看看。哎哟,可怜见儿的……” 崔氏的心肠不坏,又喜欢孩子。遇到这样的嫡母,也是那个小奶娃的幸事。 回了莲香院,小家伙正好醒来,钱亦绣喂了奶,又陪着他们玩了一阵。大老夫人遣人来说,她身子不太爽利,就不去东宫参加洗三宴了,让钱亦绣自己去。 钱亦绣携着礼物去了东宫,依然是杨德妃在接待来客。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三岁左右的漂亮小女孩,听人叫她四公主。 今天来的人不多,已经连续参加东宫两个闺女的洗三,再加上皇上不喜,霍良媛的娘家又不显赫,所以客人稀稀拉拉的。 霍夫人本来就因为女儿没生出儿子心里不爽,再看到客人们这么少,更是气愤难平。埋怨霍淑琴道,“看你怀孕时肚子那么尖,怎么还是生了个丫头。” 霍淑琴心里难受,见她娘一来就说这种话,更伤心了。哭道,“要生丫头,我有什么办法。你当我不想生儿子啊,我比你还急。” 同来的钱满亭赶紧劝道,“良媛快莫哭了,你正坐着月子,哭多了对身子不好。只要太子殿下宠爱你,总有机会生儿子。” 霍夫人本来心里就有气,不好跟亲闺女发泄,见庶子媳妇如此说,更不满意了。斥责道,“真是小户人家的闺女,啥都不懂,还偏多嘴。皇长子和皇次子怎么能一样?琴儿在皇上和太子最失望的时候生个儿子出来,那得多受宠。” 钱满亭听了,臊得脸涨得通红,想哭又不敢,赶紧起身站了起来。 近身服侍霍淑琴的凌嬷嬷是宁王府的老人,原来是宁王妃正院里的嬷嬷,后被朱肃锦调来服侍霍淑琴。 凌嬷嬷一直忍着,看到霍夫人说得实在太直白不堪了,说道,“霍夫人慎言,这话若传了出去,良媛可是要被人诟病,说不定还会招致太子殿下的不满。” 虽然凌嬷嬷只是一个嬷嬷,霍夫人也不敢惹她。再说,她刚才的声音也委实大了些。赶紧低声笑道,“是我急切了。”又好声好气哄着霍淑琴道,“好,好,你还年轻,下胎再生儿子就是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会为简和玫瑰加一更,感谢亲的支持。(。) 第三百六十三章处心积虑的父亲为简和玫瑰+ 霍淑琴有几个嫂子,虽然钱满亭嫁的是庶兄,却最得霍淑琴的喜欢,也是她最愿意接触的一个。不仅因为钱满亭容貌气质好,从外表看最像世家小姐,还因为她跟朱肃锦的关系。 所以,她嘱咐霍夫人,来东宫看她,必须带上钱满亭,让太子知道自己重视钱家人,喜欢跟钱家人亲近。 母人却这样斥责钱满亭,还说出“小门小户”这样的话。 太子就是在钱家长大的。钱满亭小门小户了,太子岂不是也小门小户了?她身边的许多宫人都是太子派来的,这话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岂不是要同自己生嫌隙? 霍淑琴已经顾不得哭了,低声嗔道,“娘,你胡说什么呀?你这么说嫂子,让我以后怎么跟太子殿下相处?” 霍夫人又红着脸哄了女儿几句。 她们正说着,潘月和钱亦绣结伴来了。 今天来卧房看望霍淑琴的女眷没有几个,尽管潘月和钱亦绣跟霍良媛不算很熟,但因为钱家和霍家是姻亲,还是来了。 看到霍淑琴、霍夫人、钱满亭三人的表情和红红的眼睛,潘月和钱亦绣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钱亦绣暗道,聪明的人,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能过得好。不聪明的人,无论在什么状况下都不见得能过好。 家势最低的人,心气反倒最高了。 朱肃锦娶了这三个女人后,钱亦绣也分析了一下。乾武帝虽然军人出身,但是心机深沉,心细如发。他给朱肃锦挑的这三个女人,都是有用意的。 乾武帝不想朱肃锦的后院乱。太子的后院,太子妃必须一支独大。所以才找了黄灵儿和霍淑琴这两个女人当太子良娣和太子良媛,家势既过得去,又不会抢太子妃的风头。 付明兰端庄大气,贤惠敦厚,最适合当皇后。付家又低调内敛,哪怕家里出了一位太后,前些年是势力最大的一家外戚,但仍然不显山露水,循规蹈矩。付家,应该是所有帝王最喜欢的外戚楷模了。 黄灵儿单纯美丽,又有才情,是男人疼惜的红颜知己。看似娘家强势,其实亲生父亲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官员。教养她长大的长丰大长公主,又是宗室里出了名的老好人。 霍淑琴爽利英气,有种别样的风情。娘家的势最轻,但家主霍明一直跟随乾武帝,也是豪爽正直之人。 至于闽太后赐的两个女人,可以忽略不计。在朱肃锦的这三个女人生下儿子之前,肯定不会让那两个女人怀孕。或许,让她们一辈子不生也有可能。 钱亦绣想通其中关节后,有些好笑。既想让儿子的后院平衡和谐,又想让儿子充分享受女人不一样的软香小意。这样为儿子处心积虑的父亲,也算难得了。 自己还真得感谢他。朱肃锦再好,她钱亦绣也不愿意做这些女人中的一个。 不过,乾武帝虽然注意了霍明,却没有注意霍夫人的胃口会慢慢变大。 如今霍家和钱家也是姻亲了。所谓一荣俱荣,最好还是劝住霍淑琴有自己的主意,别被她娘左右了。否则,不止以后朱肃锦烦心,出了事钱家也会有所波及。 自己跟她的关系不好明说,以后还是暗示钱满亭能劝着她些。她听劝最好,不听,自然有让她听的人。 潘月则是看到钱满亭站在那里手足无措而不高兴。钱满亭再是庶子媳妇,也是钱家的女儿。她有些沉了脸。 霍夫人不敢得罪潘月和钱亦绣,请她们两人坐下,又冲钱满亭笑道,“老四媳妇,还站在那里作甚?坐下说话。虽然太子良媛是贵人,但你也是她的嫂子。哪有嫂子站着跟小姑说话的理儿?” 还派上了钱满亭的不是。 钱满亭认下了,赶紧笑道,“是儿媳想左了。”然后才坐下。 崔淑琴有些红了脸。 潘月和钱亦绣也泛泛说了些先生女后生男,才能凑成一个好字之类的话。说到高兴处,还让崔淑琴破涕为笑。 晌饭,只坐了五坐席。洗三仪式完成,也只来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和赏赐。不说皇上,连闽太后都没个信。这是东宫三个闺女中,最冷清的一次洗三宴了。 人都长了双势力眼。小婴孩不讨皇上的喜,母亲又势弱,当然是最被忽视的了。 朱肃锦也知道今天皇上不会赐名,又给这个三女儿起了个名字,叫朱敏柔。 离开东宫,钱亦绣上了潘月的马车,在车里讲了连楚楚的事情。 潘月惊道,“怪不得今儿一早,梁府就派人把宋妈妈也接了过去,说有个故人在梁府,要见他们一面。” 晚上,依然没有等到梁锦昭回来吃饭,几个当家人都在万寿堂接见连姨娘和钱华一家,然后商量对策。 连姨娘的确是个聪明又执着的女人,她这样孤注一掷,哪怕梁家不想帮都不成。 饭后,钱亦绣又领着两个儿子和猴哥一家进水晶房子玩了一阵。 梁锦昭回来,说钱华不仅能够证明连家虐待莲姨娘生母的事情,还提供了当初负责卖这些奴才的牙行,甚至还有几个卖去哪里他也知道。今天,府里已经让人去查找了。 而且,这个案子已经转去了刑部,涉及命案的连夫人和儿子连书平已经被刑部拘了起来。下晌,连和还来府里见了连姨娘,似乎想让她撤诉,但连姨娘没有同意…… 大年二十九下晌,阳光明媚,下了几天的雪也停了。钱亦绣便带着两个孩子去了万寿堂,林氏把秋姐儿也带了去。几个小奶娃躺在侧屋的炕上,再加上坐在一边的雪姐儿,逗得老祖宗和众人笑不停。 不多时,崔氏也来了,还带着那个小庶女。 秦姨娘住在正院的东跨院,喜姨娘和连姨娘住在西跨院。或许崔氏为了彰显正妻的贤惠,也或许她是真的喜欢孩子。反正自从这个孩子住进西跨院后,崔氏经常让人把她抱到正院去逗弄。 崔氏笑道,“老祖宗,我见今儿天气好,就把理姐儿也带来了。” 这个婴孩起名梁理。 PS:谢谢众位亲的月票,感谢!谢谢简和的玫瑰的支持,清泉非常喜欢看你和小伊的评论,感谢!(。) 第三百六十四章撒气 崔氏笑道,“老祖宗,我见今儿天气好,就把理姐儿也带来了。” 这个婴孩起名梁理,连她这一辈分的“锦”字都没有用。 老祖宗觉得崔氏这样真的不错了,态度也更加和颜悦色起来。笑道,“把理姐儿也放去炕上,咱们家一下子多了这么些孩子,真喜庆。” 秋姐儿半岁,诚哥儿和信哥儿还有几天满三个月,理姐儿一个多月。四个小奶娃排排躺在炕上,个个长得又白又胖,极是招人稀罕。连多日阴沉着脸的梁老国公,也有了笑脸。 钱亦绣也第一次看清楚了理姐儿。小奶娃长得还算清秀可爱,但像梁国公多些,没有梁锦昭和梁锦玉好看。 天色暗下来,男人们都下了衙。 梁锦昭向长辈们禀明,皇上已经封他为正二品的水军都督,兼舰业制造司监制,着他去泉州府,把东南一带海边延线属于不同卫军的水兵聚集起来,统一建立一支单独的水军。同时,又派了工部的一些官员和工匠随行,同那里的舰业制造司一起制造新式大型战舰。可能会封他爹梁国公为正三品的都督佥事,圣旨几天后就会下来。他们大概会在二月成行……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喜忧参半。喜的是,皇上还是重用梁家的,派他们父子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梁锦昭还成了大乾朝第一个水军都督。梁国公虽然职位比现在降了两级,但那是实缺,比现在这个闲职有用的多。若做好了,皇上还会重新重用他。特别是现在,他远离京城,对他也是一件好事。 忧的是,家里的两个男人又要出去奔前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特别是崔氏和钱亦绣,眼圈都红了。老祖宗也抹起了眼泪。 梁国公自是又劝解了一番,把先大家后小家的大道理说了一番。梁锦昭去老祖宗那里,低声劝解了一番。 饭后,梁锦昭让钱亦绣先回莲香院,他陪着崔氏一起去正院见他爹。 梁宜谦已经能走了,但他不好意思出门,臊得慌。 别人置外室,闹出来了,顶多是自家悄悄把女人弄回府里当姨娘。 他可倒好,弄了个外室,被老爹痛打一顿,还闹到了皇上那里。这还不算,自己那个外室竟然是另有目的,利用他为母报仇…… 他的这张老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崔氏走后,他沉着脸走了出来,这是他几天来第一次走出卧房门。在卧房里的几天,也只有崔氏和秦姨娘,以及几个下人进去服侍他。 连氏还低头站在东侧屋里。自从她进府以后,只要不是吃饭、睡觉、或是被长辈叫去,从早到晚,她都会站在这里。 崔氏也只把她当成一个桌椅,视而不见。 连氏见梁国公出卧房了,赶紧过去跪下,泣道,“爷,是妾骗了你,辜负了爷的一片情谊。妾,实在是情非得已,妾没有别的路可走……” 说完,便咚咚咚地磕起了头。 梁国公一看到连氏,脸就紫成了茄子,抬脚把她踢到地上。当他怒气冲冲过去抓起她胸口的衣裳,伸手要抽她的时候,看到她大眼睛里含着盈盈的泪水,眸子透过水帘望着他,满是惊恐。 当时,他就是被这双眸子迷住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他哪里想到,她不止拥有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还掩藏着深沉的心机,利用了他和梁家,害他被世人齿笑…… 他堂堂卫国公,从来不缺女人,却被这个妇人骗了。 连氏的眼泪流了出来,轻声哭道,“爷,对不起,对不起,妾罪该万死,妾辜负了爷。爷要打要杀,妾不敢有任何怨言。”说完,闭上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梁国公大手一挥,在快要打到她脸上的时候,又硬生生停下来。 从小打大,他还没过女人。他难道真是如此不堪,已经沦落到打女人的地步了? 想到这里,他松开手,站起身,掏出绫帕擦了擦手,冷声说道,“我梁宜谦再不谌,也不会打女人。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连氏又爬过去抱住他的腿哭道,“爷,妾虽然利用了爷,但妾是真心仰慕爷的,真的……” 梁国公一脚把她蹬出去,又冷冷说了一声,“滚!”然后,丢掉绫帕,转身回了卧房。 连氏跪爬在地上痛哭着,一直在厅屋门口的秦姨娘走了进来,把连姨娘扶起来说道,“连妹妹,爷现在还在气头上,你就先回去吧,别惹爷的厌烦。”又低声道,“等爷的气消了,再来请罪。” 连姨娘哭着弯腰把梁国公的绫帕捡起来,捂着脸出了门。 等连姨娘走了,秦姨娘用帕子捂着嘴无声地笑了笑,转身把食盒拎进卧房。秦姨娘刚进去不久,就听到卧房里传来砸碗碟的声音,接着秦姨娘红着眼圈跑了出来。 黄嬷嬷又用帕子捂着嘴笑了笑,领着丫头进去收拾房间了。 当崔氏和梁锦昭回来的时候,黄嬷嬷低声禀报道,“大夫人,国公爷刚生了气,现在还没吃饭。” 梁锦昭道,“让小厨房准备几个下酒菜,我要和我爹小酌几杯。” 崔氏点点头,吩咐下人道,“去吧。” 梁锦昭一个人去了东侧屋,他没有进卧房,而是站在卧房门口说道,“爹,封儿子的圣旨已经下来了。圣上说,还会给爹一个正三品的水军都督佥事的职位,圣旨过几天就下。一切准备妥当,咱们二月份就能成行。老祖宗和爷爷都说,爹的机会难得,若把握好了,定能重新被圣上启用……爹,上阵父子兵,咱们一定会建立出一支史上最强的水军来。” 梁锦昭的语声一落,梁国公便从卧房走了出来。 他阴沉着脸在梁锦昭的身前站定,甩开巴掌就向儿子的头上招呼。嘴上还骂道,“打死你个不孝的东西,竟敢告老子的状,气死我了。” 崔氏在厅房听到动静,吓得跑了进去,哭道,“老爷,求你,快别打儿子了。这马上要过年了,儿子脸上有伤,怎么出去见人呐……” 梁国公没理她,继续拳打脚踢,倒也没有再往儿子脸上打了。 梁锦昭没有躲,还劝着崔氏,“娘,是儿子不孝,我爹打得好。” 等梁国公出了气,菜也做好了,父子两人便盘腿坐在炕上对饮起来。梁锦昭又给梁国公倒酒,又给他布菜,小心结巴着他,倒也让梁国公打回了些许薄面。 崔氏虽然心疼儿子的一只眼眶被打青了,嘴角也被打肿了,但看到丈夫终于出来吃饭了,父子两个尽释前嫌,也就压下了心头的不快。 父子两人谈得高兴,饭后,又去西屋继续讨论。两人商谈完,已是半夜亥时末。出了西屋,却见崔氏还在厅屋里坐着,眼睛已经哭得通红。 梁锦昭赶紧上前扶着他娘道,“娘,这么晚了还不去歇息,这是谁又给你气受了?” 崔氏落泪道,“除了你们,谁还能让我这么难受?你们爷两个倒是谈得高高兴兴,年后又要去新天地里奔前程,咋没想想我们娘们在家等着该有多难受。想想我也是命苦,儿子闺女都没在身边长大,始终跟我没有多亲近。丈夫又……是我不好,是我不贤惠,让儿女不亲近,丈夫不待见。”说完,竟是哭出了声,又道,“这回可好了,你们终于走了,不用再看我碍眼了。” 梁锦昭刚想开口相劝,就见梁国公皱眉说道,“你看看你这个妇人,男人儿子又不是去花天酒地,而是去建功立业,还有啥好哭的,真是短视……” 梁锦昭便退出了屋,他娘还是由他爹去哄吧。 他回了莲香院,一直等着给他开门的婆子悄声说,“世子爷回来了,大奶奶一直等着爷,还没睡呢。” 上房的厅屋、东侧屋及卧房的窗户都透着灯光。梁锦昭看看东侧屋窗户透出的淡紫色光芒,厚重的窗帘后面,小妻子定在翘首以盼吧? 他的心里溢满了温情。 他从三岁起便离府去了大慈寺,大多数时间不在家里,对家的眷恋远不像其他人那样浓烈。但是,自从娶了小妻子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似乎一天不回家就想得难受。 可现在,为了建功立业,也为了梁家有更好的前景,他必须要离开家,离开妻子儿女,去万里之外开创前程。 原来一年还能回家两三个月,可是以后,一两年也不见得能回家一次…… 他穿过厅屋,来到东侧屋门口,掀开腥红色的门帘,第一眼向炕上看去,炕上除了炕几,空空如也。 他刚走进屋,一阵熟悉的香气扑来,接着一个人从后面跳在了他的后背上,一双玉臂搂着的脖子,双腿也缠住了他。 是他的小妻子,只听她娇声说道,“你咋才回来,等得人家好心焦。不行,你得背我回屋歇息。” 说着,她的脸也放在了他的颈窝处,特有的香气更浓郁了。 梁锦昭笑道,“好,夫君背着你,咱们先沐浴,再歇息。”说完,却感觉到脖子处湿润起来,是小妻子的眼泪。 他的小妻子一直是非常独立又有主见的,今天却缠人又脆弱。他背着她,脸微侧着轻轻蹭着她的脸,脸颊感觉得到她毛茸茸的睫毛和润润的眼泪。他叹道,“我也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但为了你和孩子以后过得更好,咱们必须要分开一段时间。” 钱亦绣也知道梁大叔必须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也作好了充分准备。可是今天,当她听说圣旨已下,还敲定了离京的日期后,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她舍不得他。 沐浴的时候,钱亦绣才发现梁锦昭挂了彩,眼眶青了,嘴角肿了,身上还有几处青痕。听说是梁国公打的后,很是有些气愤。心道,那梁国公还真是,自己做错事没脸,却拿着儿子撒气,活该被人利用和笑话。 夜里,两人闹得很晚才睡觉。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钱亦绣还是咬着牙起了床。她觉得身子有些酸痛,又看到梁锦昭看着她笑得一脸满足和暧/昧,红了脸,又白了他一眼。现在,她连瞪他一眼都舍不得了。想着他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离京,她要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做最好的妻子。 早饭后,一身喜气的梁锦昭和钱亦绣带着两个睡得正香的儿子去正院请安。 猴哥猴妹猴盼盼一家穿得红彤彤的,被人送去钱家,它们更喜欢在钱家过年。 梁锦昭和钱亦绣来到正院厅屋,便听见东侧屋里传出梁国公和崔氏的笑声,厅屋里的下人也个个喜笑颜开。而且,今天也没有了那几个碍眼的姨娘。 那两口子是和好了? 钱亦绣暗道,距离产生美,这还没分开呢,他们就已经开始互相欣赏了。那梁国公也够渣的了,有事业了,像个男人。没事业了,像个怂人。还好他命好,原来有父辈帮他谋划,将来有儿子帮他谋划。否则,很可能当一辈子的怂人。 梁国公和崔氏来到厅屋,坐在上座,梁锦昭一家起身去行了礼。接着,梁锦琛和林氏也抱着秋姐儿来了,给他们行了礼。 又让人把理姐儿抱来,一家人去梁老国公和大老夫人住的落福院。 几天没出院子的梁国公还有些不好意思,离落福院越近脸色越红,脚步也犹豫起来。但想到最终要见人,若连家人都不敢见,怎么再进朝堂见别人? 不管如何,自己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再次获得皇上的信任,再次博得家人的尊敬。想到此,走路的步子迈得坚定起来。 梁老国公和大老夫人看到大儿子又立起来了,还是欣慰的。看来,让大儿子去海边立功的决定还是正确的。即使猜到大孙子脸上的伤是大儿子打的,也没有埋怨他。 接着,梁老国公带着男人们去祠堂祭祖,连不到三个月的诚哥儿和信哥儿都被人抱着去了。大老夫人带着女眷们则一起去了万寿堂。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这篇文,清泉的原计划是写一百六十万字以上,但后来出了些状况,也有清泉的失误。清泉不想让读者花银子看不喜欢看的文,便想后面略写一些情节,提早结文,想在十一月底或是十二月初完结。但一写起来,总觉得有些情节不能简略,那样对不起一直支持和喜欢文文的读者。所以,虽然文文不可能写到原计划那么长,可月初还是结不了文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有福之人 大年三十,梁家所有主子在万寿堂玩了一天,吃了热热闹闹的团年饭。 而皇宫里,乾武帝也领着儿女女人去慈宁宫陪着太皇太后过年。 开始,闽太后还以为会在慈安宫里过年,毕竟原来都是在太后宫里过年的。虽然还有个太皇太后,但由于年岁大了,现在连许多接待女眷的政务活动都交给了她。何况,宫里没有皇后,连贵妃都没有,更应该突显太后的地位才是。所以,她一早就开始让人把慈安宫拾掇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大家子过年的家什都准备好了。哪成想,头天却接到消息说要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团年。 她又气又臊,本想借病不去。但想了半天,不能因小失大,还是端着一张笑脸去了。 太子妃、黄良娣、霍良媛还在坐月子,朱肃锦就带着三个小婴儿和闽良娣、白承徽去了。 由于今天是孩子第一次出门,又是第一次见皇祖父,所以几个母亲都使出浑身解数把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付明兰昨天就让宫人把小衣裳都拿出来,摆在床上挑了一天,虽然觉得潘月送的用挑花针绣的福字不断线小红刻丝衣裳最好看,也最吉利。但今天要拜见皇祖父,小敏嘉现在又是唯一一个被封了郡主的皇孙女,考虑再三,还是给她挑了件有金凤缠花绣纹的小红锦缎衣裳套在小棉袄外面。又戴了顶绣着岁岁有鱼带荷叶边的明黄色小帽子。 小敏艾穿的是潘月送的绣福字的小红衣裳,黄灵儿觉得女儿穿这件小衣裳最好看。再说,无论仗着太子妃还是太皇太后或是付家的势,小敏艾都比不过小敏嘉,那自己就不比。这小衣裳是太子养母送的,讨了太子的喜欢,闺女照样过得好。 而小敏柔穿的,也是件绣了金凤的小红衣裳。 天太冷,东宫离慈宁宫又远。用棉被把几个孩子的身子和头包了个密不透风,坐的车里又烧着炭盆。 朱肃锦这些天都歇在自己的寝宫,见几个孩子被乳母抱来,他挨个看了看,又捏了捏小脸,才笑着上了车。 虽然他也特别想要儿子,但这几个闺女都是自己的亲骨肉,他还是极喜欢。更何况,一想到绣儿小时候可怜巴巴的瘦小模样,还经常被钱家祖母骂,他就觉得更应该对她们好才是。 闺女咋了,闺女好了,比小子还有用。钱家不是如此?在乡下的时候,一家人都是靠妹妹才把日子过好了。虽然想到这些他就有些脸红,但也不得不承认。 去了慈宁宫,除了他这一家子,人都到齐了。大殿里温暖如春,人们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连皇上的脸上都挂着笑,问候着两宫太后的身体状况。 皇上和太皇太后坐在大殿的罗汉床上,闽太后坐在太皇太后一侧的官椅上,其他的妃子和公主分坐在两边。 朱肃锦领着闽良娣、白承徽及三个抱小婴儿的乳娘给乾武帝和太皇太后、皇太后磕了头,乾武帝“嗯”了一声,说道,“起来吧。” 太皇太后倒是笑着把乳娘招呼过去,“快,快过来让哀家瞧瞧。哎哟,真是漂亮的小宝贝儿……” 三个乳娘抱着孩子跪在太皇太后面前,好让她看得仔细。 太皇太后挨个地看,笑弯了眼地夸赞着,还伸手摸着她们的小脸。 一旁的闽太后也笑着伸过头来看。 乾武帝跟朱肃锦说着话,听到太皇太后逗弄孩子的声音,也想偏过头去看。但又听到闽太后笑道,“哎哟,真是漂亮的小闺女,个个长大了都是美人胚子。” 他又止住好厅心。心里叹息不已,再美有啥用。儿子的女人怎么会生了三女娃,咋没一个像钱家女那么能干。儿子可不要像他,到了二十五岁才生个儿子出来。又想着,不管多大,只要有儿子就好。别像有些绝户,连儿子都生不出来,那他辛辛苦苦谋下的江山又交给谁?想到这里,连跟儿子说话的兴趣都没了,示意朱肃锦坐去一旁。 朱肃锦的座位就在皇上一侧的第一个位置。 太皇太后把三个小娃都逗弄了一遍,眼光又停在朱敏嘉的身上。狐疑道,“哀家咋觉得这孩子有些面善呢?” 闽太后笑道,“她长得像太子,可不是面善嘛。” 太皇太后摇头道,“这孩子还真不像太子。” 朱肃锦便笑道,“月姑姑和钱表妹都说敏嘉像我母后。我仔细看了看,还真像。” “哦?”乾武帝吃一惊,赶紧斜过身子去看孩子,抱朱敏嘉的乳娘又赶紧往他身边挪了挪。 乾武帝看了看孩子,又伸手去抱。由于孩子用包被包着捆得像个小辣椒,纵使皇上不会抱软绵绵的奶娃也倒也好抱,一旁的太皇太后还嘱咐道,“把孩子的脖子托着,小奶娃娃软。” 乾武帝又听劝地用一只大手托起了小奶娃的后脖子。 杨德妃几个皇上的老人都吃惊不已,因为在她们的印像中,皇上就没抱过孩子,甚至看都难得多看几眼。 乾武帝把孩子抱在怀里看了看,笑道,“嗯,这孩子的确长的像小容。” 朱肃锦忙笑道,“钱表妹说嘉儿的眼睛最像母后,月姑姑说鼻子最像,可儿臣觉得嘴最像。” 乾武帝笑着摇摇头,说道,“眼睛和鼻子、小嘴都像,但最像的,却是眉毛。”乾武帝的眼里似没有了聚焦,喃喃说道,“朕觉得那眉毛极美,细细的,弯弯的……小容却觉得美中不足有些淡,经常喜欢对境描眉……”或许觉得当众说这些不好,赶紧住了嘴,目光又盯在小敏嘉的脸上,伸出一只手摸摸孩子的眉毛、鼻子、小嘴。 赵淑妃等几个新进宫的女人更是吃惊不已,却原来圣上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眼里的柔情似能化成水。在她们的眼里,皇上就是气壮山河的铮铮铁汉,严肃,硬朗,连笑都难得。 小敏嘉也真给自己和父母争气,没有哭,还睁开了眼睛,恬静而温柔地望着乾武帝。偶尔噜噜嘴,还吐出几个泡泡来。 乾帝大乐,哈哈笑道,“好孙女儿,皇祖父看到你,可开心了。现在,就是拿个孙子来换,皇祖父也舍不得罗。” 宠溺的眼神和声调,让大殿里的人心思各一。 由于哈哈声打得太响,把小敏嘉吓着了,张嘴哭了起来。她一哭,另外两个孩子也跟着哭起来。顿时,大殿里一片孩子的哭嚎声。 乾武帝一愣,看着小敏嘉有些无所适从。 太皇太后拍了他一下,笑道,“是皇上的声音把孩子吓到了。小奶娃娃娇滴滴的,哪里经得住你跟朝臣们说话练出来的大嗓门。” 乾武帝又是一阵笑,把孩子还给乳娘。想想,又招呼另两个孩子来面前看了看,见她们两个张着小嘴闭着眼睛大哭的小模样,还是觉得长孙女长得最好看。 三个乳娘抱着孩子去偏殿吃奶,乾武帝又传口谕,赏了三个小女娃每人一套小首饰,一匹宫缎,长孙女多了一个玉如意,二孙女和三孙女封了郡主。 朱肃锦又起身躬身谢过。 乾武帝心里高兴,环视一周,却看到四公主眼巴巴地看着他,又赏了她一套首饰和一匹宫缎。 四公主别看才三岁,却人小鬼大,赶紧跑到他前面磕头谢恩,说了一堆废话,在父皇面前猛刷存在感。 乾武帝也难得地把她招到跟前,摸摸她的包包头。 之后,皇上跟朱肃锦谈着国事,杨德妃几人陪太皇太后打起了马吊。 闽太后把闽良娣叫去偏殿,低声问道,“你进东宫的时日也不短了,怎么还没有怀上?” 闽良娣红着脸嗫嚅说道,“太子难得去我那里一次,去了也不……除了我嫁进去的那晚,我再没侍寝过。” 闽太后深深叹了口气,说道,“若你能给太子生个儿子,闽家也就起来了。哀家到底不是皇上的生母,母子情分也就面子情。闽家崛起,靠的还是你的肚皮。” 闽良娣含着泪点点头。 闽太后又嘱咐道,“你也莫急,太子如此对你,恐是怪哀家多事。哀家也没办法,为了闽家,哪怕他不高兴哀家还是要赐婚。你暂且忍耐些日子,太子仁慈,见你温柔规矩,自然会疼惜于你。” 闽良娣点点头,两人便分开了。 大年初一,宗室女人及三品以上命妇来宫中给太后磕头。太皇太后因为年岁大了,这些事已经交给闽太后,她只在慈宁宫中招见几个亲戚的女眷。 钱亦绣给闽太后磕完头,便去了慈宁宫,潘月、付家、及宗室几个年岁大的女人都在这里。 她们说着昨天皇上对大郡主的态度,付大夫人都激动地流了眼泪。付家人的压力非常大,他们都看出来皇上对太子妃另眼看待,对他们付家也是皇恩浩荡。可惜太子妃有负圣恩,没生出儿子来。 现在因为大郡主的模样像元后又讨了皇上的喜,这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众人都笑着恭贺付大夫人,“讨了皇上的欢心,大郡主有福了。” 出了慈宁宫,付大夫人还悄声谢了潘月和钱亦绣。大郡主像元后的话,还是从钱亦绣嘴里先说出来的。 大年初二回娘家,想到能回家玩整整一天,钱亦绣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哪怕被讨厌的梁大叔折腾了半宿,还是早早就起了床。 两人正在东侧屋的炕上吃早饭,便听见卧房里传来小哥俩“呜呜哇哇”的叫唤声。钱亦绣放下碗说道,“他们咋这么早就醒了?” 站在卧房门口的紫珠掀开门帘往里一看,惊得叫了一声,赶紧把嘴捂上,低声说道,“大奶奶,快来看,快来看。” 钱亦绣下炕走了过去,往里一看,也惊得叫了起来。只见小哥俩都爬在小床上,高高地抬着脑袋四处望着,四只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或许脖子还没有多少力气,脑袋一点一点地有些摇晃,但还是极力地高昂着头。 钱亦绣几步跑过去,高声笑道,“我儿子会抬头了,我儿子会翻身了。” 两个小家伙听到娘亲的声音,都把头转向她,咧开嘴笑起来,两根银线同时从两人的嘴角滴下来。 钱亦绣激动地眼圈都有些发红。先把离她近的信哥儿抱起来,狠命地亲了两口,被忽视了的诚哥儿又瘪起小嘴想哭。 随后而来的梁锦昭又伸出长胳膊把诚哥儿抱起来,笑道,“儿子真棒,又有进益了。”说完,又回头对紫珠说道,“今天我们要去岳家,不能去给长辈请安。你快派人去跟老祖宗、我爷和我奶,我爹和娘禀报,说诚哥儿和信哥儿会翻身会抬头了。让长辈们也乐呵乐呵。” 紫珠笑道,“这个好差事我咋舍得让别人去呐,我得自己去。” 一旁的彩月和彩云又笑道,“三个差事,你只能去一个,另两个留给我们去。” 说得几人大乐。 等外事房把礼物送来,钱亦绣自己也准备了一些。那三个送信的丫头也回来了,说长辈们极高兴,都让他们从钱家一回来就把孩子领去万寿堂,他们急着看。这几个丫头每人还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钱。 让后来得知消息的蓝珠和白珠直说她们知道晚了,这个美差没抢到。得赏钱是其次,关键是体面。 来到钱家,钱亦善领着明哥儿站在门口迎接他们。明哥儿先给姐姐和姐夫行了礼,就掂着脚尖看两个外甥。还说,“翻了年,我外甥就长了一岁,他们会叫舅舅了吗?”得知还不会叫,失望不已。 他们直接去了正院,屋里欢声笑语,极其热闹。不止钱满霞一家、钱满亭一家来了,连钱满朵一家都来了。听说李阿财才升了从五品的官,年后就会为钱满朵请封诰命。 不仅如此,潘月笑着说,“还请了太子,他答应了,过会子就会到。” 正说着,朱肃锦就领着大山一大家子来了。眼尖的钱亦绣又有新发现,笑道,“欢欢和喜喜又要当娘亲了?相公来了吗?”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不好意思,又上传晚了,最近清泉都有些忙。另外,给小幻儿等亲加更要过几天,最近太忙。。。(。) 第三百六十六章给我当女婿 眼尖的钱亦绣又有新发现,笑道,“欢欢和喜喜又要当娘亲了?相公来了吗?” 欢欢和喜喜高兴地叫了两声。闪电和银风忙不迭地来到钱亦绣面前,甩着尾巴伸着舌头围着她转,然后又分别舔着欢欢和喜喜,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钱亦绣拍了两下它们,失望地嗔道,“坏小子,怎么跟你们爹一样,专吃窝边草。该像大山和跳跳那样,再出去找新人呀。那样,你们的队伍才能越来越壮大。” 说得朱肃锦大乐。 朱肃锦又把猴妹招呼过来,“来,让叔叔看看猴侄子。” 猴盼盼穿着钱亦绣给它做的一件蓝色小坎肩,长高了些,大概有一尺多点。身上的红毛比刚出生密实一些,短短的,红红的,茸茸的。小小的红脑袋,玻璃珠一样的大眼睛就占了一半脸。此时,它正瞪着大眼睛,挂在娘亲的怀里东张西望。 一听到陌生人的声音,它便把小脑袋往娘亲的怀里使劲钻。猴妹安慰地拍拍它,意思是是亲戚,别害怕。 这是朱肃锦第一次看猴盼盼,还送了它一个赤金璎珞圈当见面礼。 他弯腰给猴盼盼戴上,笑道,“盼盼长得真可爱,你还有三个妹妹,以后要带着她们玩。” 猴哥猴妹见儿子戴着漂亮的赤金璎珞圈,圈上还挂了几个玉雕小桃子,高兴地直乐。猴哥还给朱肃锦作了两个揖,表示感谢。 除了猴妹母子,动物之家的所有成员都在院子里玩。它们不奈呆在屋里,屋里又闷又挤,施展不开。 见太子殿下来了,所有人都来到了厅屋。众人给朱肃锦见了礼,朱肃锦又一一给老辈子拜了年,给小娃娃们每人一个大红包。之后,又各干各的。 三贵爷爷夫妇、钱老头夫妇等几个老人在东侧屋里逗弄着爬在炕上的几个奶娃娃,就是诚哥和信哥儿,还有钱满霞的小儿子和钱满亭的闺女。除了钱老头心不在焉,另外三个人都其乐融融。 钱满江、梁锦昭、万大中、霍立行、钱亦善几个男人在厅屋里谈论着朝堂大事。 钱满朵、钱满霞、钱满亭几个年青妇人在西侧屋里说笑,小娘亲哪怕有些插不进去嘴,也饶有兴致地听她们说着以前乡下的事。小阿草已经十岁了,长得比过去好看了许多。这时候她已经很爱好了,还擦了香膏,穿着绸缎绣花衣裳,也笑眯眯地听着,偶尔会插一两句。 一帮孩子和猴妹母子则在西屋里打闹,闹得快把房顶掀翻。 钱亦绣更喜欢听男人们的话题。厅屋和西侧屋的门开着,连门帘都被掀起来了。她坐在西侧屋门口,耳朵里听着男人们的话,时而低声跟坐在门口另一边的朱肃锦交谈几句。 两人说起小和尚去报国寺陪悲空大师过年,今天见不到面还有些遗憾。钱亦绣倒经常能见到他,因为他时常会去梁府玩玩。但朱肃锦却难得看到他,请他去东宫,他又不愿意去。 东侧屋里老人家的大笑声又传出来,好像诚哥儿把尿撒在万小表舅身上了。 特别是三贵爷爷的大笑声,夸张又洪亮。他喜欢钱亦绣,连带着那两个小家伙他都觉得比别人能干。大着嗓门说,“好小子,能干,连尿都飙的比别人远。” 钱亦绣听了,捂着嘴直乐。 朱肃锦望了一眼东侧屋门口,低声跟钱亦绣说道,“我瞧着你家的那两个小子都不错,挑一个给我当女婿,怎么样?” 钱亦绣一愣。他的女婿,那不就是驸马。想想自己的美人姥爷,因为当了驸马郁闷了一辈子。驸马这个职业,好也不好。不想吃软饭的,就不好。想吃软饭的,就好。驸马娘的这个职业,似乎也不太好,首当其冲就是窝囊…… 钱亦绣正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回答,朱肃锦见自己和自己的闺女又被嫌弃了,气得脸都有些红。恨恨道,“我和我闺女哪里就让妹妹瞧不上了,我闺女漂亮得紧,长大了不比妹妹差。你瞧不上她们,她们瞧不瞧得上那两个小子还不一定。”说完,气哼哼地扭过头去。 还是个别扭的熊孩子。 钱亦绣看他脸涨得通红,赶紧笑道,“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同意。我有两个儿子,哥哥有三个闺女,岁数差不多大,谁知道该哪个配哪个呀。等他们长大了,看哪两个能对上眼,就成全哪两个。咱们现在瞎忙乎,乱点鸳鸯谱也不一定。” 朱肃锦听了,觉得的确是这么回事,才算罢。 男人们又说起了建水军的事。钱亦绣尖起耳朵听,朱肃锦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 乾武帝有前瞻,这次建立水军,制造大型战舰及适用于舰上用的大炮,还有修建大型海港及一系列服务于水军的设施,不仅是为了下一步开放海禁的御敌,打击日渐猖獗的海盗。更是为了称霸海上,为子孙万代谋福。皇上的意思是,许多事最好能一步到位,或者说做得更好,减少重复花银子的机率。 这样一来,所需用的银子就极多。户部预算下来,至少要花销五千万两银子,甚至更多。虽然国库充盈,但一下子要用那么多钱,乾武帝还是极心痛。有些朝臣就上书,要求增加赋税。乾武帝又不愿意,上年是他的新纪年,他才减了百姓赋税,不好朝令夕改。特别是,他想当个好皇上,不想因为发展军事,就让百姓过不好日子。 钱亦绣低声对朱肃锦说,“太子,现在正是你为圣上分忧,又能让朝臣看到你的能力,更能获取民心的大好机会。” 朱肃锦忙把耳朵伸过来,问道,“妹妹怎么说?” 钱亦绣道,“大乾朝自建朝以来,每任皇上都体恤百姓,改变了自古重农抑商的做法,制定了许多扶持商业和手工业的政令。特别是从先帝开始,大乾朝更是前所未有的繁盛。如今,不仅百姓安居乐业,商家更是极富,包括许多会经商的皇亲国戚、勋贵世家,都是富的流油。”又笑道,“比如你我,寿王府,钱家,等等。太子应该以身作则,至少捐赠十万两银子,随后,我们都跟着响应。但不能强捐,不限数目,有些官员还是很清贫……” 朱肃锦眼睛一亮,双手击掌笑道,“妹妹出的好主意。”考虑了一下,又说,“也不能白捐,捐赠了一定数额的人家,都记入功德簿,存入皇图阁和水军档案。为了鼓励有钱的商人多捐,又让他们捐得心甘情愿,那些出银子多的人,封他们一个闲职,甚至可以给个伯位……” 这就是聪明的孩子,说一步,他就能想到三步远。 两人讨论的喜笑颜开,梁锦昭转过头笑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朱肃锦便笑着把两人商量的事情说了。 钱满江喜道,“这样最好,不仅能龙颜大悦,百姓也会感激太子殿下的仁慈,还让那些想入仕的商人有了想头,也满足了想名垂青史的官员的愿望。” 梁锦昭更是高兴,他此去就是花银子的。想把事情办好,就要多花银子。但花得太多,又怕皇上心疼。这下可好了,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几人又商讨了一番太子的奏折该如何写,自家打算出多少钱,等等。 钱满江还体贴地说道,“太子殿下刚建衙不久,若没有那么多银子,我们钱家帮着出一些。” 朱肃锦摆手笑道,“谢谢钱将军。玻璃工场本宫占的股分最多,那里日赚斗金,哪里还需你们再替本宫出银子。十万两银子本宫还是拿得出。” 钱满江又特别嘱咐了霍立行,回家后把嘴巴闭紧些,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自己要拿捏好。钱满江也听潘月说了霍夫人的行径,只不知道霍明是不是这个意思。若霍明也是如此短视,以后跟霍家的关系就要保持距离了。 男人们高兴,晌午的酒都喝得有些多,只有朱肃锦想着写奏折的事没有多喝。晌饭后,喝醉了的男人去歇息。三贵爷爷不想睡觉,又把钱亦绣、朱肃锦、钱满霞等人叫去屋里说了一阵体己话。 在钱家吃完晚饭,梁锦昭和钱亦绣带着两个孩子及猴哥一家回梁府。猴哥一家直接回莲香院,他们一家直接去了万寿堂。 果真所有的人还没有散。 夏氏咯咯笑道,“老祖宗说诚哥儿和信哥儿会翻身会抬头了,让我们等在这里看。我可不相信,他们还差两天才满三个月,这会儿子就这么能干了?不是老祖宗在吹牛吧。” 说得众人大乐。 老祖宗笃定地笑道,“若他们小哥俩做到了,你就输我十两争子。若他们做不到,我就输你十两银子。” 把小哥俩放在炕上,小家伙不负众望地表演起了翻身和抬头。翻身还不算,还能打一圈滚,让老祖宗和大老夫人乐不可吱。 最后,夏氏只得摸了十两银子给老太太,嘴上还说,“下次再也不跟老祖宗打赌了。老祖宗想赢钱,我直接拿十两银子给你就是了。” 又说得老太太高兴不已,还让丫头拿这十两银子去厨房,明天添两个菜。 众人说笑一阵,才回院子。梁锦昭又把梁老国公和梁国公、二老爷几个男人请去了外书房,商讨事情。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又梳理了一下文文,正文部分这个月应该能结文,希望在月中或是中下旬。谢谢还在陪伴、支持文文和清泉的众位亲,感谢!(。) 第三百六十七章临别依依 大年初六,在惴惴不安中等待着的梁国公终于等到皇上的圣旨,他被封为水军都督佥事。虽然官没有儿子大,他还是非常满意。饭总要一口一口吃,这已经是一个进益了,一切都会好起来。重新受到重用的梁国公豪情万丈,憋着劲要大干一场重获圣恩。 这又让一些人家不舒坦,梁国公德行有亏,却明降暗升,皇上依然信任他。撵到海边去组建水军,是会艰苦一段时日,但若干好了,又是大功一件,升迁指日可待。 得到消息的亲戚朋友纷纷送来贺仪,其中也包括了钱家。 过年在吃吃喝喝迎来送往中流过。正月十六衙门开印,又开始照常上班。 开年后的第一个早朝,太子朱肃锦呈上了一个折子。先大大地颂扬了一番乾武帝此次组建专职水军,大力发展海上军事,筑就坚强海上防御的英明决策。 同时,他看到皇上为建水军需要大量银子而日夜忧虑,感念皇上既想让国家军事强盛,又不愿意增加百姓负担的仁慈心怀。他亦寝食难安,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他愿意带头捐出十万两银子,为建水军出一份绵薄之力。 最后,恳请皇上下旨,倡导大乾朝有实力的朝臣和商人、乡绅为国出力。并特别说明,不强捐,不能因捐款而影响人家生活,捐多捐少凭自己的实力和心意。但是,多捐的人名应记入功德簿,流传青史。多捐的商人或是乡绅,可封闲官入仕,甚至可封伯…… 太子殿下的折子呈上去后,皇上大加赞赏,频频点头,直说,“太子有如此心胸,朕甚慰。” 看到太子首先做出了表率,梁锦昭和钱满江立即站出来响应,愿意各出八万两银子,随后付阁老表态,愿意出八万两银子,寿王也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翟首辅擦擦前额的汗,出列表态,自家愿意出一万两银子。 乾武帝摆手道,“翟爱卿莫跟这些财主比。朕知道翟爱卿乃贫寒子弟入仕,又为官清廉,没有什么家底。朕不能让爱卿因为捐款,而影响日常生活。爱卿实在要多捐,三千两银子足已。”又对众臣说道,“太子倡导捐款,为的是大乾江山永固,让大乾子民过的更好。朕怎能让爱卿因为捐款而过不上好日子,甚至身陷贫困?如此,也负了太子的一片心意。若再弄出几个贪官,更是得不偿失。家里没有多少银钱的,出个一、二百两银子表示心意,即可。” 一些贫寒出身没有多少身家的大臣正在为难,听了皇上的话都感动不已,又高声唱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翟首辅更是感念皇上体恤。 “但是,”乾武帝又来了一个大转弯,“朝堂上哪些是大财主,朕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大臣们也听懂了,若皇上知道自家有钱,又只想出一两百两银子应付,怕是得不了好。 于是,朝臣都纷纷表态,出几百两的、几千两的、几万两的都有。因为太子和寿王出的十万两,其他人都没有越过这个数。 同时又议定,那些乡绅商人,出银二万两的给个七品官,出银五万两的给个六品官,出银十万两的给个五品官,出银二十万两的给四品官,出银五十万两的给三品官。出银百万两的,封大善伯爵位。出银千万两的,封上善伯爵位,并可传承三代。 这个告示一贴出去,一些想出仕又书读的不好但极有钱财的乡绅或商人便动心了。并由京城开始,迅速往外省传开。 此时,正好冀安省的首富黄万春和江南的首富刘大耳在京城过年。他们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兴冲冲去了衙门。黄万春表示想出五十万两捐个三品官当,还能给老娘和妻子请封诰命。而刘大耳则想用一半家财捐个上善伯爵位,不仅能光宗耀祖,还能传给子孙。 上班后的梁大叔父子也无比忙碌,天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不归。 但是,只要梁大叔回家,几乎夜夜都要同钱亦绣做爱做的事。梁大叔比当初的小爹爹身身强体壮,钱亦绣也比当初的小娘亲健康得多,再加上有养人的碧泉补身子。两人哪怕夜夜笙歌,白天的精神头也不错。 钱亦绣压抑着离愁别绪,在家里带孩子上班。还有就是,一直在帮梁锦昭准备去那边的东西。梁锦昭爱干净,从里到外的衣裳就带了十几箱子,以及一些他喜欢的吃食。 府里会有五十个家丁小厮跟着去,另外还会去四个丫头、四个婆子跟去服侍,彩云也被派了去。 听说梁宜谦先还想把喜姨娘带去,被梁老国公大骂一通,便也绝了想法。 两个小家伙已经三个多月了,如今不仅能翻身能抬头,还能笑出声。原来喜欢哭的两个小子,现在又极喜欢笑,咯咯的笑声冲散了钱亦绣不少愁绪。 她经常会悄悄领着猴哥一家进水晶房子同珍珠娃一起玩,她也舍不得猴哥和珍珠娃、松鼠妹。想着要暂时同这几个小家伙分开,心里极难受。 本来她想让松鼠妹留在自己身边,但珍珠娃说它不能长时间呆在凡间,必须跟着他,经常在水晶房子里呼吸灵气,才能保证不变成凡间的小松鼠。 珍珠娃见小哥俩躺在草地上傻笑不已,就搂着钱亦绣的脖子嘟嘴说,“娘亲,弟弟好傻哦,他们要离开爹爹了,却还这么高兴。” 钱亦绣亲了亲珍珠娃,又拍拍他没穿裤子的小屁屁,叹道,“是啊,弟弟哪里有珍珠娃聪明。珍珠娃乖啊,帮助爹爹快点完成任务,快点回家。你们还没走,娘亲就舍不得了。”说完,眼里竟是包上了泪水。 珍珠娃把小脸贴在她的脸上说,“好,人家好好帮爹爹,争取早日回家。人家会再在海底弄些好东西回来孝敬娘亲,海底有好多好宝贝哦,娘肯定会喜欢。” 钱亦绣一听,心里又酸又甜,亲了他一下笑道,“真是孝顺儿子,知道娘亲喜欢宝贝。不过,安全第一,什么宝贝都没有你们平安更重要。” 二十八日这天,梁锦昭父子回家比较早,还去万寿堂吃了晚饭。他们说,前期事宜准备就绪,皇上下旨,他们二月六日就要出发。 在家只有八天的时间。 老祖宗和大老夫人当时就落泪了,崔氏和钱亦绣也红了眼圈。 回了莲香院,两个人早早哄睡小哥俩,早早上床,做完爱做的事后,依偎在一起说话。 床头的宫灯闪着微光,梁锦昭斜靠在床头,钱亦绣爬在他的胸口上。乌黑的长发散下,像黑缎飘落在他胸前。 梁锦昭喜欢顺她的头发,光滑顺溜,手感极好。他轻轻顺着她的头发,感觉到她又流泪了。 说道,“快莫哭了,我们若做得顺利,再找好接班人,两、三年后就能回来。” 于是就讲起军里的一些事。 竟然提到一个叫戚承光的人,他原来一直在胶东那边的军队里。只不过因为出身贫寒,从士兵做起,立了无数功绩,三十岁多岁了,还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前几年他所在队伍被抽调北征,他恰巧就被编入霹雳营。他对火攻武品极有自己的见解,很得梁锦昭的赏识。他人品也不错,唯一的毛病就是十分惧内,经常被人耻笑。由于梁锦昭的器重,他如今已经当上了正四品的游击将军。 戚承光听说朝庭要建立专职水军,前些天找到梁锦昭,要求去水军效力。他又对水战、战舰装备提出了许多好的建议…… 戚承光?这个名字咋这么熟悉呢? 钱亦绣从梁锦昭的胸口抬起头,眨巴眨巴泪眼,想起在前世的历史长河中,有个叫戚继光的抗倭名将。这么相似的名字,又有这么相似的才华,还有极其相似的优良品质,钱亦绣莫名有些激动。 她赶紧建议道,“大爷,好好培养培养这个戚承光,他似乎有大才。你把那边理顺了,总得找个信得过又有才华的人,为大乾守护好东南边的门户。这个人应该能够担当大任。” 梁锦昭看着钱亦绣亮晶晶的大眼睛,笑道,“媳妇跟我想的一样。我这次也把他带上了,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钱亦绣又告诉他,今年是番人李老外来大乾接杰克和肖恩的时间。但杰克和肖恩已经明确表态,大乾繁华富庶,他们又已经在这里娶妻生子,不想回国了。她已经派人带着他们两人的书信去找林青,并花重金请林青在鹏镇边守着。若接到李老外,就让他带着李老外去跟梁锦昭见见面,看能做成什么好的生意,最好能把他们在海上航行的地图买下来。钱亦绣专门准备了李老外喜欢的东西,包括几颗洞天池的珍珠…… 又建议道,“等水军组建好了,大爷最好能奏明皇上,把水军改成海军。柔情似水,落花流水,山青水秀……水,既可以说它是气势磅礴的壮汉,又可以说它是脉脉温情的淑女。不像海,辽阔无边,气壮山河,汹涌澎湃,惊涛拍岸,说起它,只能是硬汉,却不能是淑女。所以,用海军更有气势,也更准确。”这是钱亦绣一直想提的建议,水军,听起来哪里有前世的海军有气势。 梁锦昭听了,激动不已,一下坐直了身子,连连说道,“妙,妙,绝妙。海军,的确更能显示我大乾水上军队的气魄。”说完,一翻身又把钱亦绣压下,边亲她边嘟囔道,“宝贝,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不仅是我的内贤助,还是我的好幕僚,好帮手。夫君忍不住了,又想疼疼你……” 梅开二度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波梁大叔的攻势更猛烈,时间也持续得特别久,完事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第二天,梁锦昭先起床。他不想把钱亦绣吵醒,但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是把钱亦绣吵醒了。 梁大叔说道,“夜里睡的晚,就别起了,我让人去跟长辈说你生病了。” 钱亦绣“哼”了声,“你一定了要走的时日,我就生病,人家还不得笑死我。” 她坐起身,觉得腰都快断了,便抓起梁大叔的一只胳膊咬了一口,嗔道,“我难受死了,都是你害的。” 梁锦昭长胳膊把她搂进怀里叹道,“我也讨厌不了几天了……” 钱亦绣倚在他怀里,胸膛宽阔又坚实有力,让她倍感温暖踏实。可是,她即将要离开这个温暖的依靠一段日子,她真舍不得。现在不像前世,哪怕再远,有飞机,有火车,想念了,随时能相见。现在的远隔万里,就是快马,也要跑两个多月。 把梁锦昭送走后,曾嬷嬷看到钱亦绣微红的眼睛和疲惫的神态,低声说道,“大奶奶,虽说大爷快走了……还是应该有些节制。你的小日子又过了六天,说不定……可别坏了大事。” 梁亦绣一直忙碌和伤感,却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她轻轻抚摸着肚子,若是真的,梁大叔临行前给她留的这个礼物可是太好了。这次,她想要个香喷喷的闺女。 梁大叔定了临行的日子,猴哥也一样。上午,潘月就派人来接猴哥一家去钱家住两天。刚把它们送走,钱晓雷便来接它们了,说太子殿下想让猴哥去东宫住两天。听说被钱家接了去,便说过两天去钱家接。 几天后,钱亦绣又被正式确诊怀孕了。梁家长辈自是高兴不已,他们原以为小两口要分开这么久,肯定要耽误造人大计。谁想到这个钱氏果真是有福的,短短时日又怀上了。 派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钱家,吴氏和潘月又高兴地带着补品来梁家看望钱亦绣。 到了梁锦昭和猴哥要起启程的头一天,这天上午,朱肃锦、小和尚、钱满江、朱怀瑾等许多亲戚朋友都来梁府给梁锦昭话别。吃晌饭时,小和尚很有自觉性地去了莲香院,他不好意思让人家因为他不能吃肉不能喝酒。再说,他还要跟猴哥好好相处一番。 晚上,把卧房门插好,珍珠娃把水晶房子现出来,钱亦绣一家和猴哥一家一起进了水晶房子。 梁锦昭搂着钱亦绣躺在草地上,诚哥儿爬在爹爹的肚皮上,信哥儿躺在爹爹的胳肢窝里。 珍珠娃躺在钱亦绣的另一侧,松鼠妹爬在钱亦绣的胸口上。 而猴哥躺在珍珠娃的另一侧,它一只胳膊抱着猴妹,一只胳膊搂着爬在它胸前的猴盼盼。 五个人四个动物之家排排躺着挤在一起,离别的伤感让他(们)难过不已。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的,偶尔梁锦昭和钱亦绣会互相叮嘱对方几句,甚至连小小的诚哥儿和信哥儿都没有不合宜时地呵呵傻笑,有好动症的猴盼盼也十分老实。 沉默了一阵,钱亦绣说道,“我给你们唱首歌,好吗?” 珍珠娃抬起小脑袋问道,”娘是要唱哄弟弟睡觉的催眠曲吗?虽然人家很喜欢听,但今夜还是别唱了。你一唱,不仅弟弟要睡着,我们都会睡着。我不想那么快睡着,我想多看看娘和两个弟弟还有猴婶子、猴盼盼几眼。” 钱亦绣笑出了声,眼泪却顺着眼角流下来,说道,“傻儿子,娘不止会唱催眠曲,还会唱送离的曲儿。” 梁锦昭侧头看看钱亦绣,笑道,“好啊,我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似又想起多年前那个瘦瘦的小女娃,说道,“你唱的曲儿真好听,跟我听过的曲儿都不一样,简单,新奇,朗朗上口……你的嗓子也好。” 钱亦绣前世会唱的歌很多很多,但她似乎没有多想,一开口便把那首经典老歌唱出来了——因为只有这首歌,才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和愁绪: 南风吻脸轻轻/飘过来花香浓/南风吻脸轻轻/星依稀月迷蒙/我们紧偎亲亲/说不完情意浓/我们紧偎亲亲/句句话都由衷/不管明天/到明天要相送/恋着今宵/把今宵多珍重/我俩临别依依/怨太阳快升东/我俩临别依依/要再见在梦中…… 梁锦昭听完后竟也流了泪,他把钱亦绣搂得更紧了,偏过头亲了她一口,说道,“这首曲儿真好听,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这个小东西,总是能把人心看透,又总是能把人的心唱得难受……怎么办,我还没走,就又舍不下你们了。”顿了顿,又有些沮丧地说,“我爷总说我有些妇人之仁,是不是真的?” 钱亦绣流泪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梁锦昭涩涩笑道,“哼,的确是这样。怪不得许多袍兄都说,媳妇好看了,最好别当兵。” 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正睡得香甜,但听到门外蓝珠的叫声,“世子爷,大奶奶,该起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真是忙晕头了,昨天只上传了三千字,今天上传五千,把昨天的补上。(。) 第三百六十八章旁门左道 钱亦绣跟珍珠娃和小松鼠告完别,就把项链给梁锦昭系好,说道,“我把他们三个交给了大爷,大爷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梁锦昭搂着她说道,“放心,有我在,他们就在。” 猴哥已经是男子汉了,钱亦绣不好再亲它,就抱了抱它,又帮它捏着后脖子的那撮毛,嘱咐道,“姐姐把梁大叔和珍珠娃、松鼠妹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猴哥重重地点了点头。 早饭过后,梁家人都来到外院送行,老祖宗和梁老国公、老夫人也来了。梁国公、梁锦昭父子给三位老人磕了头,老祖宗抱着他们哭道,“好好为朝庭做事,老婆子一定活着在家等你们。” 父子二人又含泪磕了两个头,便上马出了院大门。 钱亦绣扶着崔氏,同众人一起拥到门外。透过迷离的泪光,看到他们的背影混进兵丁中,绝尘而去。 钱亦绣心里难受,再加上孕期反应,几天打不起精神来。好在因为怀孕,老祖宗又让她好好在院子里休息,怀胎满三个月后再去给长辈们请安。 珍珠娃走之前,钱亦绣装了两坛子碧泉出来。这些碧泉一般情况下舍不得喝,她就只有把珍珠泪压成粉,用水稀释,用来做吃食,自己吃,或是偶尔给长辈送去。 当三月底,钱亦绣再次上班的时候,连家案子也判了下来。通过钱华的证词,还有找到了连姨娘生母的奶哥哥,证明了连夫人曾氏同大儿子连状一起,授意下人给连姨娘生母晋氏下了毒,下毒之人被抓获,也承认了。 连姨娘控告的连和纵妻纵子行凶罪名不成立,因为他并不知道妻子和儿子的所做所为。曾氏虐待害死儿媳妇罪名成立,连状虐待害死妻子罪名成立,连大奶奶小曾氏谋夺嫡女生母嫁妆、荷待嫡女罪名成立。 曾氏、连状被判斩首,秋后执行。小曾氏被判仗刑五十大板,将谋夺的嫁妆归还连氏。 连名管束家人不力,致使儿媳妇被害死在家里还不自知。这种人的能力怎么配当三品大员,被皇上连降五级,成了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 这天下晌,钱亦绣领着推婴儿车的乳娘去万寿堂。连氏正跪在老祖宗跟前,老祖宗训斥着她,“……这个结果判得很公道,那曾氏和连状心狠手辣,的确该死,这是国法。但是,他们再该死,也是你的亲身祖母、亲身父亲。你亲手把他们送上断头台,就是你的不孝。我们希望你去刑部求情,请他刑部法外开恩,成全你的一片孝心,不要斩了你祖母和父亲。这样,你既为你母亲报了仇,又没有妄顾人伦,害死至亲。我们梁家素来讲究和睦,父慈子孝,宜谦被你迷惑,纳你进来已然败坏了我梁家门风,让世人耻笑。但念在你对亡母的一片孝心和赤诚,还能容下你。若你一定要亲手送他们上断头台,你就出家赎罪吧,我们梁家不能留下大不孝之人。” 老祖宗希望能说服连氏,由她出面求情,不要杀了曾氏和连状,挽回对连氏的影响。连氏再是姨娘,也是梁国公的女人。若她大不孝,不仅影响梁国公的声誉,也影响梁家的清誉。 连姨娘给老祖宗磕了三个头,哭泣道,“谢谢老祖宗,大仇得报,妾心满意足。不杀他们,实在对不起我死去的母亲。妾深知罪孽深重,辜负了国公爷的情谊,辜负了老祖宗的教诲,妾实该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说完,又磕了几个头。 老祖宗摇摇头,恨恨说道,“真是无可救药。你就算不为宜谦考虑,不为我们梁府考虑,难道你就不想想理姐儿?等她长大了,别人说她的生母亲手把祖母和父亲送上断台头,谁还敢娶她?她该怎么办?难道跟你一样进庙子当尼姑不成?” 连姨娘哭道,“老祖宗和老夫人菩萨心肠,大夫人又是贤德之人,必不会亏待理姐儿。等她长大了,嫁远些,门户低些,即可。” 老祖宗看她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恨得直咬牙,说道,“如此,你就退下吧,明天会有人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连姨娘擦净眼泪,给老祖宗磕了一个头,然后又给大老夫人和崔氏各磕了一个头,起身就要离去。 钱亦绣出声了,“连姨娘,我也是一个母亲,就多一句嘴。你想想,你母亲当初被曾氏母子虐待欺辱的那么狠,折磨得她生不如死,她为什么没有寻死?那是因为她舍不下年幼的你,希望活下来保护你。她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下,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女儿。可你,为了恨,不顾女儿以后的感受,甚至不顾女儿将来会因为你痛苦一生……我觉得,像你母亲那样无私的女人,肯定不希望你这么做。” 连姨娘像定在了那里,侧过头呆呆地望着钱亦绣。 钱亦绣又说,“你去求了情,即使他们死罪可免,可活罪难恕,刑部肯定会有所惩戒。况且,连名还能让他们进连家吗?不会!为了他其他的儿孙,也会把他们除族。那小曾氏不是已经被休回娘家了吗?让那对恶毒的母子俩穷困潦倒地看着你在国公府里过得风光,看着你闺女过得幸福,也是一种惩罚。” 连姨娘听了,想了一阵,转身给老祖宗跪下说,“妾愚钝,大奶奶把妾点醒了。老祖宗,妾愿意去刑部求情。” 老祖宗点点头,又赞许地看看钱亦绣。 因为苦主求了情,刑部便免了曾氏和连状的死刑,而是改为流放至北地。果然如钱亦绣所料,连家已将他们母子二人除族。他们被押解出京的时候,连名没有露面,由连家的二爷在京郊送行,并打点了狱卒。只是,还没到北地,曾氏便病死在了途中。 转眼到了五月,东宫又传出好消息,崔良媛已经怀孕三个月。 钱亦绣就和潘月相约去东宫看望她们。 由于钱亦绣怀了孕,她没有坐马车,而是坐的软轿。两个儿子同乳娘一起坐的马车。 潘月和钱亦绣直接去的太子妃那里。 太子妃虽然妆容精致,但还是看得出双眼微红,神精疲惫,她的压力太大。太子平日在她宫里留宿最多,明显就是想让她先生子,可她却让太子失望了。 潘月拉着她的手低声说道,“许多事都要讲缘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看太子,当今二十五爷岁时才有的他……”又说,“放松些,有时候太紧张了,反倒不容易致孕。” 太子妃的眼圈又有些红了,点点头。太子和潘月母子情深,她能这么说,也是让自己放心的意思。 太子妃低声说道,“谢谢皇表姑体量,太子殿下也这么说的。” 偏殿的炕上,五个多月的大郡主已经长开了,雪玉可爱,眉清目秀,正躺在那里啃着小拳头。七个多月的诚哥儿和信哥儿已经会坐了,他们坐在离大郡主一段距离的地方直笑呵。等他们要往大郡主身边爬的时候,又被下人哄住。 大郡主如今可是皇上的心头爱,几乎每天下朝后都要让人把她抱去太极殿逗弄一会儿。她们怕小哥俩没轻重,把大郡主惹哭。若是不注意掐到哪儿捏到哪儿了,更是找抽。 太子妃让人去把黄良娣请来,又对潘月和钱亦绣笑道,“霍良媛不能来,她的母亲和嫂子又来看她了。” 还加了个“又”。 钱亦绣无意笑道,“霍夫人婆媳经常来吗?” 太子妃点头道,“自从霍良媛怀孕后,霍夫人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想着她是爱女心切,我也不好多加干涉。” 顿了顿,又迟疑道,“只不过,今天霍夫人还带来个道婆,长史官没让道婆进来。禀报于我,我也没让她进来。那些道婆,装神弄鬼的,许多大宅院里的阴私,都是她们弄出来的。” 潘月和钱亦绣一愣,那霍夫人是找死吗?还敢把道婆往东宫里面弄,若真出了什么事,就是陷害皇家子嗣。 潘月冷然说道,“太子妃做的对,就是不能让她们进来。那些道婆专干坏事,但有些妇人就是相信她们,觉得她们有本事让孕妇生男娃。生男生女天注定,她们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 正说着,炕上的信哥大哭起来,因为他想去玩妹妹,被下人抱住,闹脾气了。潘月赶紧过去把他抱起来哄。 钱亦绣想到前世有种想生男就多吃酸性食物的说洗。这种说法,就是在前世也没有得到科学的验证。但是,姑且用用,也无大碍。 便对太子妃笑道,“我们乡下有种说法……”便轻声说了些多吃什么好,在什么时候同房好。 太子妃羞红了脸,还是笑道,“真的?那我就试试。” 钱亦绣道,“是不是真的,我还真说不准,试试总无妨的。” 之后,黄良娣也带着二郡主来了。凭良心讲,二郡主比大郡主长得更好看,小脸上五官精致,眉目如画。 这么长时间,钱亦绣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们,有些微愣。因为,现在几乎所有大乾朝的人都知道,皇上不止一次说过,大郡主是最漂亮的女娃,就是他另外两个孙女都差得远。现在一看,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嘛。 钱亦绣暗自好笑,这就是情爷爷眼里出西施。 大炕上,两个小女娃躺着玩,两个小小子坐着玩,“哇啦哇啦”直叫,十分热闹。 晌午,朱肃锦回来了,看见潘月和钱亦绣十分高兴。 对大腹便便的钱亦绣说,“妹妹不会又怀的是双胎吧。” 钱亦绣笑道,“不是,御医说怀得有些大,只一个。” 几人刚坐在饭桌上,霍良媛派人来请朱肃锦了,说是有急事。 太子妃便红着脸把她阻止道婆进宫的事说了。 朱肃锦气得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撂,厉声说道,“放肆,竟然敢在东宫里搞这些名堂。”又对太子妃说,“以后,让霍良媛好好养胎,不要再放闲杂人等去见她。” 太子妃忙点头称是。 朱肃锦也没去见霍良媛,而是陪着潘月母女吃了晌饭。饭桌上,他依然谈笑风声,还亲自给潘月和钱亦绣布菜。 黄良娣抿嘴笑道,“每次皇表姑和钱少夫人一来,太子就高兴得连饭都要多吃半碗。” 朱肃锦哈哈大笑,又给黄良娣夹了一筷子菜,笑道,“良娣今个有些酸,本宫再赏你一个肉丸吃。” 黄良娣娇笑道,“虽然我不是酸,但还是谢谢殿下了。” 朱肃锦又给太子妃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太子妃不酸,本宫还是要赏你。” 太子妃也不多话,笑咪咪地吃了朱肃锦给她夹的菜。 钱亦绣有些好笑,如今的朱肃锦,平衡娇妻美妾的手段又高超些了,竟然当着她们的面公然打表骂俏。 这两个女人不知道会不会一直这么和睦。但是,霍良媛肯定要被冷落一段时间了。 钱亦绣也打定了主意,以后不能再给霍良媛送加了料的吃食了。她一直觉得古代生产不易,孩子早夭的情况也严重。所以,看在朱肃锦的面上也想多给怀孕的霍良媛送些这种吃食,希望她把身子养好,也希望胎儿在母体里就长得强壮。 可现在看霍良媛和霍夫人女母两人明显在为生儿子而奋斗,连道婆都求上了,还不知道会用其它什么手段。不出事最好,若出了什么事,她送了吃食也脱不了身。 钱满江下衙后,潘月还是把太子震怒的事跟他说了。她说,“我心疼太子,也希望霍良媛这次能生出个儿子。但是,她们把这些旁门左道弄进东宫,若真出了什么事,不仅太子难过,霍家也得不了好。他们毕竟是咱们的姻亲……” 钱满江也很生气,想了想,饭都没吃就去了霍家。之前他听霍立行说过,霍明对霍夫人的许多事都不知情。 霍明果真不知道霍夫人干的好事。他气得把霍夫人大骂一顿,并禁足一年,连家里的中馈都交给儿媳妇管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六十九章总是把我当弟弟 今夏天气特别热,许多身子不好的老人都扛不过暑热,死了不少。寿王的娘老太妃前几天才死了,宗室就只剩下太皇太后和长丰大长公主这两个老寿星了。听了这个噩耗,她们的身子骨也不利落起来。 钱亦绣听说后,赶紧取了一些碧泉,又磨了两颗珍珠泪,让人做了点心,给太后和自己关心的几位老人送去。这次还给长丰大长公主送了些,不仅因为她喜欢那位明事理的可爱老太太,还希望她活长久些。黄灵儿的通透识时务,跟她的教导分不开。 钱亦绣跟乾武帝的想法一样,都希望朱肃锦的后院风平浪静。 钱老太的身体状况也比往年差得多,若不是有钱亦绣时常孝敬的吃食,说不定早就挂掉了。而钱老太君,不仅有钱亦绣时常的孝敬,难得出关一次的老神仙还给她把了脉,开了药吃,今年的身体还越来越硬朗。 有人去就有人生。六月,皇宫里添了一桩喜事,太子妃又怀孕了。钱亦绣也高兴,她希望太子妃能平安生下宝宝,又给她送了一些加了珍珠泪的小点心。想着既然给太子妃送了,是不是再给崔良媛送些?想了半天,还是算了,不能没事找事。 同时,梁家也添了四桩喜事,二奶奶杨氏生了三少爷宁哥儿,四奶奶方氏生了四少爷玳哥儿,三奶奶林氏又怀了孕,五爷订婚了。 钱亦绣耐不住暑热,又想去乡下住一段时间。她现在怀孕,加上屋里又有婴儿,不许他们院子用冰,热得她发昏。她的这个要求一提出来,便老祖宗否决了,说她一个孕妇不好走那么远。 她也只有眼馋地看着猴妹带着动物之家去了庄子,连梁老国公和三贵爷爷、钱老头钱老太都去了。潘姥爷也去了,他住在钱亦绣的桃院。 都六月下旬了,京城还是烈日炎炎,像个烘炉,又连着多日没下雨。钱亦绣更想念珍珠娃了,水晶房子里就像装了空调,一年四季都是冷热适宜的衡温。若他在,自己哪怕不去庄子,也能避暑。 这天下晌,她坐在东侧屋的炕上吃着西瓜。炕上铺着三贵爷爷编的席子,诚哥儿和信哥儿只穿了一件红色绣福字肚兜,在席子上打着滚。他们的手腕和脚踝都带了银镯子,镯子上挂了几个小铃铛,一动就“叮叮”作响。哪怕在闷热的日子里,听了他们的叫声和“叮叮”的响声,也让人十分惬意。 两个小子身体棒棒哒,长得又白又胖又聪明,生下来还从未生过病。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皮肤好,有些像珍珠娃,不是如玉般的雪白,而是白中透着极淡的粉色,有种柔柔的莹光。朱肃锦的三个闺女也是如此,又白又漂亮,连热都没发过。这肯定跟母亲怀孕时,吃多了碧泉和珍珠泪有关系。 钱亦绣看着窗外树木在烈日的暴晒下叶子都有些打了卷,蝉鸣声也是无精打彩的。想着海边的梁锦昭,他们的日子更艰苦。 她把思绪拉回来,眼睛往左一转,突然看见诚哥儿竟然扶着炕橱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还是站稳了。信哥儿见了,也有样学样,爬去哥哥旁边,扶着炕橱摇晃着站了起来。小哥俩没站多久,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又扶着炕橱艰难地站起来。 这真是一个奇迹。 人说,七坐八爬九扶立,这小哥俩还不到九个月。钱亦绣惊得捂住了嘴巴。 屋子里服侍的曾嬷嬷和紫珠也激动不已,直说将门虎子。 钱亦绣高兴地把儿子抱过来,一家啃了几口,再把他们放进婴儿车里,冒着高温去万寿堂显摆。 当老祖宗等人听说后,又让他们表演了一番。果真小哥俩能扶着东西站立起来了,小肥屁股还墩了几墩,两条小粗腿极其有力,竟然没坐下,老祖宗和大老夫人都喜出望外。 二夫人张氏一下子抱了两个孙子,也没有那么酸了,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箩筐,又让老祖宗大乐。 这时,外院有婆子来报,说钱家人来接钱亦绣回娘家。 钱亦绣听了一惊,这时候来接她,还没说什么事,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老祖宗也赶紧让她回去,还让她千万别着急胡乱猜测。 到了钱府,轿子直接抬她去了惜月阁。 平时惜月阁里欢声笑语,毕竟有三个孩子在闹腾,而此时却鸦雀无声。来到厅屋,看见朱肃锦也在这里,他的脸色铁青,潘月还哭着,正拉着他的手低声说着什么。 钱亦绣唬了一跳,赶紧走过去问道,“哥哥,出了什么事?” 潘月哭出了声,只说了句,“娘的锦娃,怎么会这样……” 朱肃锦一听到那个消息,整个人就像抽空了一样,他哪里也不想去,谁也不想见,只想“回家”,只有到了“家”,或许才能平静下来,才不致于去杀人…… 原来,霍夫人虽然没有再进宫里见霍良媛,但她说的哪些人家因为鲁道姑帮着做了法,喝了符水,生了男娃的说法却让霍良媛动了心。霍良媛在冀安省的时候也听说过,道行深的姑子有“易子”的本事。 特别是太子妃怀了孕后,霍良媛更像魔怔了一样,她太想先生个儿子,太想得到太子的宠爱了。 但她宫里有几个宫人是太子派的,她不敢在她们眼皮下有所动作。于是,就去求白承徽,通过她的下人去外面找到鲁道婆,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了“易子”符水喝了。谁知喝了符水的第二天,就滑了胎,竟是一个成了型的男胎。 崔淑琴终于为她的愚昧和好强买了单。只是,她用了朱肃锦长子的命买的这个单,代价也太大了。 钱亦绣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想疯了的儿子,竟然这么没了。她的眼圈红了,轻轻叫了声,“哥哥。” 朱肃锦伤心道,“我还年轻,真的不是那么不着急。但我不忍心我父皇操心了朝庭大事,又操心我的子嗣问题,特别想生个男娃宽慰我父皇。可是那个贱人,竟然把我的儿子折腾没了……我的儿子,已经成了型的儿子。” 一说到“儿子”两个字,他的五官似乎都移了位。又喃喃道,“原来我就听说宫里阴暗,还一直觉得我的东宫清明,没有那些龌蹉事。可自从闽太后把那两个女人弄进来,我的宫里也不干净了。霍氏出了这事,或许是外面人搞的鬼,也许是白氏搞的鬼,闽氏也不排除……” 潘月流泪道,“还是要好好查查是谁搞的鬼。东宫是你的家,若是没有一点安全感,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暖,娘的锦儿在那样的家里该咋过。锦儿,娘的心好痛。”说完,又搂过朱肃锦轻声啜泣起来。 小娘亲一伤心,说话又开始直白起来。 朱肃锦反过来劝起了小娘亲,“娘莫难过,这事肯定要彻查。儿子也会慢慢把东宫清理干静,正如娘说的,一个家连安全感都没有,该咋过。”又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她真是疯了,明明喝了符水把儿子折腾没了,竟然还口口声声怪灵儿,说她在灵儿那里喝的茶水有问题。是灵儿帮着太子妃,不想让她先生儿子……” 钱亦绣暗道,还好没有多事给她送东西,否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等朱肃锦发泄完了,钱亦绣拉着他的袖子轻声劝道,“人聚人散,都要讲缘分,或许那孩子跟哥哥没有缘分,才会早早离去了。跟哥哥有缘分的孩子,别人就是想撵都撵不走,太子妃不是又有了身孕吗?”见朱肃锦点头,又道,“哥哥,没有外人,妹妹我就说几句心里话。像崔良媛那样掂不清自己分量又好强的女人,若她真生下你的长子,你的东宫可真要乱了。许多世家大族,都不愿意有庶长子,就是怕乱。” 朱肃锦想想也对,若崔淑琴生下皇长孙,心可要大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似乎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虽然还是难过,但至少不痛苦了。 几人谈了一阵,等钱满江回来,又把这事讲了。钱满江跟朱肃锦的看法一样,看似白承徽的疑点最大,或许闽家还最有可能。 吃晚饭的时候,钱亦绣才问道,“弟弟妹妹呢?” 潘月说道,“明儿和静儿被你姥爷让人接去庄子了,说他们该启蒙了。源儿在你奶那里。” 朱肃锦和钱亦绣告辞回家,去外院两人都没有坐车,而是慢慢散步。 晚风微凉,吹散了白天的暑气。漫天星辰把大院子照得透亮,他们走在游廊里,连提宫灯照路的丫头都被他们撵走了。他们走在前面,下人们远远跟在后面。遇到下台阶或是上台阶的时候,朱肃锦便会扶一把钱亦绣,让她小心。 当走到游廊的尽头,再往右拐就该出大门了。朱肃锦停下望向钱亦绣,小声说道,“妹妹,有时候我有些怨你。因为不管我皇父赐没赐婚,你从来就没给过我机会。我实在想不出我哪里不好,让你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这样应该庆幸,若是让你在那个大院子里受了委屈,我真的舍不得。” 钱亦绣心里涩涩的,嘟囔道,“我也心疼哥哥,也舍不得哥哥受委屈。” 朱肃锦摇摇头,幽怨地说道,“妹妹当我不知道啊,你是把我当弟弟一样心疼。明明我比你大,可你总是把我当弟弟。” 说完,就匆匆忙忙出游廊走了。 星光下,他的背景高大,挺得笔直。 钱亦绣叹了口气,小正太就是长得再高大,还是她心疼的弟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习惯依靠他,而是习惯给他当一辈子的依靠。 当夜,电闪电鸣,下起了瓢泼大雨。大雨下了三天三雨,终于让京城的天气凉爽了一些。 听下了衙的几个爷们说,从东宫传来消息,白承徽自尽了,留的遗书竟然只有一个字,就是“冤”。又打杀了一批下人,霍良媛也被禁了足。还听说,霍明向皇上负荆请罪,皇上气得把茶碗扣在了他头上,拍着龙案大骂他一顿,说他娶了个蠢妇,教出来的女儿也蠢到家,害死了自己的大胖孙子。然后,就挥手让他走了。 梁二老爷还有些羡慕,“那霍明的官虽然不大,但极得圣宠。出了这么大的事,圣上居然放过他了。” 后来钱亦绣回娘家的时候,听钱满江和潘月说,所有跟此事相关的下人都死了,包括鲁道婆,根本查不出原凶。但皇上和太子怀疑是闽家做的手脚,只是找不到证据。 钱满江还说,闽太后心机深沉,忍功了得,她不可能让闽家做这事,一定是闽家按捺不住出的手。不过,这让皇上和太子更不喜他们了,也更不可能给他们机会了。 九月底是钱亦绣的预产期,她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哪里都不去。 三十日一早,钱亦绣便发作了。这个孩子没有太折腾她,早上发作,晌午便生下来了,如了她的意,是个香喷喷的闺女。这个闺女长得极好,七斤二两,一生下来就有齐耳的头发。而且,肌肤莹白,五官如画,像钱亦绣多些。 之前梁家第五代已经有了四个小子,所以她这一胎生了个闺女,长辈们也极喜欢。梁老国公给她起了个极富柔情又有意义的名字,叫梁思思,思念远方的亲人,这是梁家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这个名字钱亦绣也非常喜欢,她日思夜思,思的都是远方的他(它)们。 小思姐儿洗三这天,梁家宾客众多。不止亲朋好友来了,连朱肃锦都带着黄良娣和三个小郡主来了。 黄良娣直接带着郡主来了莲香院。一进院子,她就乐了起来,因为院子里有七八个小孩子正跟两只小狗一只小猴子在玩闹,热闹非凡。小猴子就是猴盼盼,两只小狗就是欢欢和喜喜的孩子,分别叫团团和圆圆。 团团和圆圆像两团移动着的白色云朵,猴盼盼像飘忽不定的红色火焰,逗得孩子们开心不已。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晚上会为小幻儿加更,感谢亲的支持。(。) 第三百七十章三只小护卫为小幻儿+ 静儿正站在那给哥哥弟弟及动物之家们加油,看见黄灵儿来了,便跑过来行礼叫道,“嫂子好。”看看她身后的三个小女娃,又抿嘴笑道,“小侄女儿又长大了。” 黄良娣笑起来,摸摸她的小脸道,“静儿越来越像小淑女了。” 让乳娘蹲下,让静儿看了几眼小郡主,便进了上房。东侧屋的炕上爬了五六个小奶娃,其中就有梁锦玉的儿子,几个娘亲正在讲着育儿经。 众人打了招呼,黄良娣进了卧房,更是惊讶不已。因为,在小床边,诚哥儿和信哥儿竟然扶着床栏站在那里。他们像妹妹的两个小护卫,谁也不许靠近妹妹,谁若敢靠近,他们就跟谁急。 离床稍远的几个大人逗着小哥俩,想往床边凑。一移步,小哥俩的红就涨得通红,吼道,“妹妹,纪己(自己)妹妹……” 若谁一定要硬靠近,他们便大吼大哭起来,让躺在床上的钱亦绣十分无奈。 生下思姐儿那天晚上,小哥俩竟然趁着乳娘不注意,独自跑来了她在后院的产房。由于门槛高,迈不过来,他们竟然聪明地趴下,爬过来后再站起来走路。 他们还差四天才满周岁,之前由大人牵着能走十几步,还没独自走过路,这让屋里的人都吃惊地定在那里。小哥俩没有理会旁人,而是来到钱亦绣床前,包着眼泪喊道,“娘,奶,吃。” 钱亦绣之前教过小哥俩说话,让他们喊娘,可是他们就是不开口。而今天,他们想娘了,不仅自己跑来了,还第一次开口说话了,竟然能表达自己的意思。 自从再次怀孕后,钱亦绣的奶水便慢慢变少起来。但还是有,两个小家伙也能每天吃一次。今天她一早便进产房生孩子,所以这一天都没喂过小家伙。 钱亦绣搂过两个儿子,又指指小床上的妹妹商量道,“你们看,这就是你们的妹妹。她那么小,那么可爱,让她先吃娘的奶,她吃完后,你们再吃,好不好?” 不仅要教他们爱护妹妹,也的确不能让他们先吃。他们吃完了,思思咋办? 两个小家伙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妹妹,妹妹又适时地哭了两声,把他们的小心肝都哭碎了。他们大度地说道,“妹妹,吃。” 真是智力超常的好小子。 钱亦绣赞许道,“哥哥真乖,妹妹好高兴。”然后,把思姐儿抱起来喂奶。 思姐儿秀气得多,吃一会就饱了。 两个小子让人把他们抱上床,他们直接爬在钱亦绣的身上吃起来。钱亦绣暗自哀嚎,他们这样,自己就像母猪在喂小猪好不好。又想着,他们都要满一岁了,该断奶才是。 今天,两个小子一大早就起来守在妹妹旁边,除了姥姥和自家人,他们不许任何人靠拢。 见黄灵儿来了,钱亦绣笑道,“你们不是最喜欢嘉妹妹、艾妹妹、柔妹妹了吗,看看,她们三个都来了。” 两个小子看了看乳娘手里的三个小女娃,又把眼神转到思思的身上,自豪地说道,“纪己妹妹。” 黄灵儿故意受伤地说道,“诚哥哥、信哥哥有了自己妹妹,都不要我们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 梁锦玉知道她们几个或许要说偷偷话,便把另外几人带去东侧屋说笑。屋里只剩下潘月和黄灵儿、钱亦绣几个大人,黄灵儿笑道,“太子妃让我帮她说一声,她也惦记你,是殿下怕出事,不让她出门。” 钱亦绣忙笑道,“她若来了,我也不放心。” 潘月瞄了一眼坐在床上的三个小女娃,说道,“霍良媛愿意让你把柔姐儿带出来?” 黄灵儿无奈道,“她如今最恨我,说我看不得她先生儿子,听说天天在屋里咒我不得好死。她怎么会让我带柔姐儿出来,是殿下让人接出来的。我也真冤枉,那天她去我那里坐了坐。来者是客,我当然要给她口茶喝了,谁知出了那件事。还好皇上和殿下圣明,否则我可是有一百嘴也说不清了。” 潘月摇头道,“她真是魔怔了。”看到朱敏柔纯净的大眼睛,又说,“殿下仁慈,定是觉得孩子无罪,不能让三郡主受她生母的影响。” 黄灵儿点头道,“殿下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让我不要把对大人的怨带到孩子身上。我才不会跟那人一般见识,她这样,把殿下的心都伤透了。殿下真是个好男人呐,他……”说到这里才觉得自己是在跟丈夫的养母说话,赶紧红着脸住了嘴。 潘月的眼里抑制不住笑意,儿子的女人对儿子一心一意,这是每一个母亲都愿意看到的。 思姐儿的洗三宴热闹,不止太皇太后赐了礼物,连皇上都赐了一柄玉如意和四匹妆花缎。 钱亦绣腹诽不已,那乾武帝有时像个孩子。人家生儿子他不高兴,吓得梁大叔躲去那么远。人家生女儿了,他就开开心心送了礼。 梁思诚和梁思信满了周岁后,对妹妹的保护欲就更强了。不仅因为他们先天妹控,也有钱亦绣时常把他们往绅士方面引领的教导。不厌其烦地教育他们,要爱护妹妹,保护妹妹,有好处妹妹先,有困难自己上,等等等等。 不仅他们,连淘气包猴盼盼都把思思当亲妹妹的疼。只要猴妹母子在梁府,思姐儿床边不只有两只护卫,而是三只。 梁思思在幸福的包围中成长着,转眼进入冬月。今年的冬天又特别冷,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雪。 到了腊月,北方一带受灾严重。特别是辽城,听说冻死了许多牲畜,压垮了许多房屋,甚至冻死了不少人。朝庭赶紧开仓放粮,拿银子买救济物品,太子殿下朱肃锦还亲自赶去辽城监督赈灾事宜。 京城虽然好些,但也受了灾,城里涌进了大批灾民。许多有钱人家都在家门口架起几顶大铁锅,开始施粥施馒头。 许多体弱的老年人和孩子又没挺过严冬的肆虐,死了不少。 莲香院里没有受灾情的影响,屋里烧着炕,还烧了炭炉,温暖如春。 腊月十三这天,钱亦绣坐在炕上看帐本,三只护卫排排站在梁思思的小床边,有人来报,说钱家来人了。 PS:谢谢亲的月票,感谢!谢谢小幻儿的支持,非常感谢!(。) 第三百七十一章离去 腊月十三这天,钱亦绣坐在炕上看帐本,三只护卫排排站在梁思思的小床边,有人来报,说钱家来人了。 是潘月身边的宋妈妈。她的表情严峻,给钱亦绣曲了曲膝道,“大姑奶奶,我们大奶奶请你回去一趟,老太太不好了。” 钱亦绣唬了一跳,“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说我太奶的身子骨又好些了吗?” 宋妈妈说道,“哎,是,因为……”她欲言又止,红了脸说道,“大姑奶奶回去就知道了。” 看来,还有下人不好说的原因。 钱亦绣急忙下炕,披上紫色翻狐狸毛大披风。 诚哥和信哥一看娘亲要出去,都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嚷道,“出去玩,出去玩。” 钱亦绣蹲下哄着他们,“娘不是出去玩,娘是有事要做。你们跟着娘走了,妹妹咋办?让猴盼盼一个人陪她吗?” 猴盼盼猴精,一听这话,就先跑去门边站着,瞪大两只圆眼睛看着小哥俩,威胁味十足。 钱亦绣指着猴盼盼说道,“看吧,若你们都出去玩了,只剩它一个人,它也不会陪,就只让妹妹一个人在屋里。” 小哥俩回头看看睡梦中的妹妹,哪怕睡着了,嘴角也噙着笑意,只得垂头丧气地松开娘亲的腿。 信哥儿还十分不舍地说,“娘快快回,信信想。” 钱亦绣点点头,每个小家伙亲了一下,就出了东侧屋。 外面还飘着大雪,寒风呼啸。一掀开上房的厚门帘,一阵寒风卷着雪花飘进来。 钱亦绣拉紧披风,急步往正院走去。 崔氏正同连姨娘、秦姨娘、喜姨娘几个人坐在炕上打叶子牌。共同的男人不在家,几个女人还异常和谐起来。 理姐儿骑着钱亦绣送的学步车在地上乱窜。她虽然只比小哥俩小一个月,但发育可差远了,到现在还不会走路,也只能说一个单音。 钱亦绣跟崔氏告了假,就急急坐着马车往钱家赶。 老太太已经是七十三岁的高龄了,这个天气又不好,若有事,肯定是凶多吉少。钱亦绣心里酸酸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虽然她穿越过来这么多年,跟钱老太不是很亲近,也不喜欢老太太的重男轻女,更对老太太过去经常欺负小娘亲颇有微词。 但是,她还是希望老太太能健康长寿,能多享两年福。钱家三房过去困难时,老太太经常从嘴里省一口,偷着送吃食送大钱给三房,遭了汪氏不少的白眼。虽然主要是给朱肃锦和三贵爷爷,但也帮着三房渡过了许多困难岁月。 钱亦绣直接去了老太太住的福喜堂。三贵爷爷、满霞小姑姑、钱满亭都在厅屋,他们的眼圈都是红红的。 她上前问道,“我太奶怎么了?” 钱满霞刚要说话,钱满江陪着一个御医从卧房里走出来。御医说道,“老太太本来身子就弱,又怒极攻心,怕是不好了,你们准备后事吧。” 众人听了,都哭起来,除了江爹爹送御医出去,其他人都涌进了卧房。 卧房里又热又闷,飘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还夹杂着屁尿味。吴氏奶奶和小娘亲红着眼圈站在床边,老太太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喊着什么,仔细一听,喊的是“锦娃”。 吴氏哭道,“御医说,老太太因为有这个念想,所以才能一直挺着。还让咱们满足老太太的愿望,让她走的没有牵挂。” 钱三贵哭道,“老太太是想见太子一面。可是太子去了辽城赈灾,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丫头端着药碗进来,吴氏几个女人过去把老太太扶起来,帮她喂药。药一小半喂了进去,一大半顺着嘴角流出来。 钱亦绣把潘月拉去侧屋,低声问道,“娘,我太奶怎么突然病重了,御医还说什么怒极攻心?” 潘月气道,“还不是你太爷气的。那个老爷子也真是——差劲。” 这个词是潘月所能用的最激烈的词了。说完便住了嘴,气得脸通红。 钱亦绣一惊,问道,“我太爷做了什么事?”看潘月欲又止,钱亦绣急了,说道,“哎呀,娘急死人了。” 潘月叹了口气,才说了原由。原来钱老头在外头找了个相好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已经一年多了。前天,钱老头回来坦白,说是要纳那个寡妇接进府,因为那个寡妇已经怀了身孕。老爷子得意啊,自己已经七十多岁了,还是雄风不减。还说,实在不喜欢让那个女人进府,就让钱满江出钱,帮着在外面买个大宅子,安置他的老来子。 钱老太一听,就气得晕过去,掐人中都没醒过来。老爷子一看把老太太气死过去了,就害怕了。因为他也知道,在这个家里,老太太是御封的侯夫人,而他只是个白丁。而且,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全家人对老太太比都对他要好得多。他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就吓跑了。 钱家人在服侍老太太的同时,又派下人去找钱老头。 找到那个寡妇家里,正遇到寡妇和她相好的在家。原来那个寡妇算着老爷子这天不会去她那里,便把相好的叫了来。一审问,她的孩子也是那个相好的。 找了一天一夜也没找到老爷子,正着急的时候,钱满朵派人来送信,说老爷子害怕,躲去了她家。 钱亦绣气得直咬牙,死老头子,那么大岁数了还学人家风流。说道,“跟着我太爷的长随呢?他们是死人呐?” 潘月道,“老爷子原来的长随因故调去了别处。上年,你爷看到老爷子这些年比较老实,没出去找事,就同意他自己选了一个长随。那个长随还是个半大小子,被你太爷几两银子就收买了,不仅帮他瞒着藏着,还经常帮他通风报信。” 钱亦绣无语凝噎。 她一直在钱家呆到晚上,才回了梁府。 彩月在二门口等着她,说,“姐儿在你走后不久就大哭,任谁哄都哄不好。两个哥儿一看妹妹大哭,他们也难受了,跟着一起大哭起来。不知怎么,老祖宗知道了,让人把他们抱去了万寿堂。” 钱亦绣很无奈,这几个孩子都是她亲手带的,所以特别黏她。 刚走进万寿堂的垂花门,就听到上房里一片哭嚎声,主要是诚哥儿和信哥儿的。她快步跑进去,看到哭得小脸通红的思思被崔氏抱着,大老夫人抱着诚哥儿,夏氏抱着信哥儿,两个小家伙边哭边喊着“妹妹,娘亲”。 不说崔氏跨了脸,连老祖宗和大老夫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崔氏首先说道,“昭儿媳妇,我们没有阻止你敬孝,可你也是几个孩子的娘。” 钱亦绣红着脸把思姐儿抱进怀里,去了另一间侧屋给孩子喂奶。小家伙一吃到娘亲的奶,便立即止了哭声。诚哥儿和信哥儿也跑了进来,一人抱着娘亲一条腿。 当钱亦绣领着几个孩子再次回到厅屋,老祖宗几人已经听紫珠说过钱家的事了。老祖宗也没再责怪钱亦绣,让她带着孩子回莲香院。 钱亦绣便也不好经常回钱家了,只把一根人参用碧泉水泡了泡,让人送去给老太太吃,但愿她能坚持到朱肃锦回京。 老太太坚持了十天,在腊月二十三那天,朱肃锦从辽城回来了。他一听说老太太不行了,但因为念着他一直还挺着。他惊得连衣裳都没换,就赶紧去了钱家。 此时,钱老太已经瘦得脱了形,脸色蜡黄,脸颊深凹进去。 朱肃锦过去半跪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哭道,“太奶,我是锦娃,我是你的锦娃,睁开眼瞧瞧我。” 一天难得醒来一次的老太太终于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目光滑落在朱肃锦身上,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含混道,“锦娃,真是我的锦娃。”说着,眼角流出泪来。 朱肃锦哭道,“是我,太奶,锦娃来看你了。”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又把手伸出来说道,“哦,真是锦娃来看我了。他们坏,说你不是我的亲重孙孙。可我知道,你是我的亲重孙孙。锦娃,你是好孩子,太奶享了你的福。” 朱肃锦握紧老太太干枯的手,点头道,“是的,我是你的重孙孙,太奶好好活,以后还能享锦娃的大福。” 老太太咧了咧嘴,目光望向朱肃锦的后面,变得虚无起来,声音却大了不少,咬字还异常清晰,笑道,“锦娃,太奶给你留了几片肉,不好拿过来,快,跟我去大院吃。嘘,别让汪氏听见,那婆娘心凶……” 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太奶,太奶。”朱肃锦爬在钱老太的身上大哭起来。 钱三贵等人都在东侧屋里等着,听见朱肃锦的大哭声,都哭着拥了进去。 老太太死了,享年七十三岁。 老太太死的时候钱亦绣不在跟前,听钱家人来报丧,赶紧换了素服去钱家。 朱肃锦跟老太太的感情非常好,哭得不行,几近晕厥。稍微平静下来后,便回宫奏请乾武帝,自己要给老太太守制守灵。 乾武帝这次十分痛快,不仅破例让朱肃锦穿素服,还让他去钱家守灵三天。又让三个小郡主穿着素服,由黄良娣领去钱家祭奠。 之后,乾武帝竟然也微服来了钱家,为老太太上了三炷香。 钱家如今在京城已经是许多大家族争相结交的高门,再加上皇上和太子给了如此恩宠,去祭奠钱老太的人家就更多。 三天后,钱三贵、吴氏、钱满江、钱亦善、钱亦明,还有在户部任从八品官的李占冬,他们都要扶棺回花溪村。老太太要叶落归根,埋去溪景山和溪石山相交的大坟包。 跟他们一起回乡的还有动物之家。它们是去送大山和白狼回家,再顺便带着猴盼盼、团团、圆圆去看看祖辈们长大的地方。 其实,潘月、钱亦绣和朱肃锦都想跟着回花溪村,可是他们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成行。太子不能随便出京,太子妃又快生产了。钱亦绣的几个孩子还小,特别是思思还不到三个月,既不能带着孩子一起去,又不能离开孩子单独去。潘月是因为必须要留在京城看家。 大山和白狼已经很老了,得了许多老年病,这次它们一定要跟着回去,或许也是想叶落归根吧。 钱亦绣跟它告别的时候,大山伸出舌头舔了舔钱亦绣,钱亦绣也亲了亲它,抱了抱白狼。这是钱亦绣这么多年第一次抱白狼,也是最后一次。她知道,这次分别就是永别了。 而大山跟朱肃锦告别的时候,哭了起来。朱肃锦也猜到这是永别,抱着它流了泪,说道,“大山,我会一直记着你,记着咱们在一起的好时光。” 大山听了,竟然抽泣出了声。 钱满江是孙子,守制三个月即可,几个月后他就能回京,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动物之家。而钱三贵和吴氏是儿子和儿媳,必须要给钱老太守满三年,也就是三年后才能回京城。 想到还要那么久才能见到他们,钱亦绣十分不舍,接着三贵爷爷的袖子流泪道,“爷,等孩子大些了,我就抽时间去花溪村看你们。” 钱三贵说道,“你是人家的媳妇了,别总想着回娘家。”看孙女嘟着嘴,又道,“一定要回来,也不能惹长辈们不喜。最好把重外孙孙都带着,爷想你们。” 钱亦绣点点头。 这次钱老头也要回乡。把老太太气死了,又得知自己的相好有另外的相好,怀的还是别人的孩子,七十四岁的钱老头也萎了。他再也不像原来那样把自己拾掇得油光水滑,一下子老了许多,精神头十分不好。 或许是良心的发现,也或许是没有精神头折腾了。老爷子提出跟老太太一起回去,以后就住在花溪村跟大儿一家生活,不回来了。 钱亦绣和钱满霞、钱满朵、钱满亭几人虽然气老爷子气死了老太太,但想到这次离别或许以后也见不到了,还是哭着给他磕了头。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七十二章带话 二十九这天,梁国公梁锦昭父子派梁高送的年礼到京了。他们九月底出发,由于雪大路不好走,耽搁了半个多月。这次带了许多海里的特产,怕路上坏,海鱼海虾海参扇贝等吃食大都是干货。还是有极少量的新鲜货,这可是稀罕东西,保存下来费了不少劲。也有一些珊瑚、珍珠等物什,竟然还有番货。 不仅给梁家带了,还给皇上、太子府及钱府、太丰大长公主府等亲家也带了一些。 当然还有几封抵万金的书信。 梁国公给老国公和老祖宗作了汇报,说他们身体很好,就是太忙碌,每天做公务的时间在八个时辰以上,但做的高兴。说他们的运气实在太好,竟然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发现了倭蔻、海盗们藏在那里的兵器及装备,有几种类型的大炮、炮弹、鸟枪、先进望远镜等,现在已经让人研究并准备制造。还跟李老外进行了接洽及谈判,买下不少情报,特别是海上地图,对他们极有用处…… 这封信是梁二老爷负责念的。他念完了,老祖宗等几个女眷高兴得落了泪。 钱亦绣暗中好笑,什么叫运气好,肯定是梁锦昭和猴哥坐着水晶房子去偷的,然后放去无人荒岛,再假装无意中发现。 梁高还拿了个包袱给钱亦绣,是梁锦昭单送她和孩子们的礼物和信件。礼物是几个能吹响的螺号,一尊漂亮的小珊瑚,竟然还有一个精美的八音盒。梁锦昭的信里还特别说明,那个八音盒是送给第三个孩子的礼物。 梁高出发的时候,钱亦绣还没有生思思。所以梁锦昭的信里还在问生的男孩还是女孩,并说他希望是女孩,像小妻子一样漂亮的女孩。不过,是男孩他也喜欢,等他回去再努力生女孩…… 这封信和东西让钱亦绣失落的心情又明媚了些许。特别是信,她给孩子们念了好几遍。孩子们也跟她一起分享着这分快乐,思思使劲吹泡泡,小哥俩听得特别认真,每次念完了都会嘱咐娘亲说,“爹爹说,是妹妹。” 钱亦绣点头笑道,“好,娘会写信跟爹爹说你们有妹妹了。” 大年初一,钱亦绣去慈安宫给太后磕完头后,又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拜年,正好潘月和舅娘付氏都在。 太皇太后看到没有外人,便对潘月道,“哀家也想通了,潘子安不想当驸马就不当吧,他想娶谁就娶吧。紫阳已经去了这么久,哀家也不想再拘着他了。那天哀家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当初的小白脸也老了,连胡子都有些白了。” 她老人家恨了潘驸马三十几年,如今终于放下了。 潘月不想忤逆太皇太后,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出了慈安宫,潘月便跟付氏和钱亦绣商量起来。她是女儿,咋好意思去跟当爹的说这事。她现在虽然不那么埋怨潘驸马了,但父女俩的感情还没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她对付氏道,“嫂子能不能跟哥哥说说,让他去说。都是男人,好开口。” 付氏笑道,“你哥哥之前因为婆婆和你的事,一直跟公爹心存芥蒂。虽然现在两人的关系较以往好些了,但还是话不多。何况是说这事,你哥打死也不会去说的。” 潘月想想也是,又看着钱亦绣说,“绣儿,你跟你姥爷的关系最好,你们也最谈得来。这事,好像只有你去说最合适。” 钱亦绣看看羞红了脸的潘月,还有一脸为难的付氏,只得把这件光荣又艰巨的任务接了下来。想着,就代一句话,愿意不愿意随他。 几人分手的时候,付氏还是说了一句,“这回,叶姨娘总该高兴了。她一个官家闺女,使了那种手段给公爹当女人,这回终于能如愿了。” 潘月叹道,“咱们不去管叶姨娘。爹心里不舒坦了大半辈子,他愿意如何就如何吧。连皇外祖母都想通了,咱们这些作儿女的就顺着他吧。” 付氏点了点头。 初二这天,钱亦绣领着三个孩子去了钱家。 钱满霞万大中一家五口,钱满亭霍立行一家三口都来了,连钱满朵夫妻都带着阿草来了。 潘姥爷也来了。昨天潘月专门上门请他,他想着儿媳要带着儿子孙子回娘家,他一个人在家冷清,来女儿家热闹热闹也不错。又一想,自己真是上年龄了,原来自己最喜欢清静,可现在就是喜欢热闹,还特别喜欢孩子。 众人直接去了惜月阁。 潘月一看到钱亦绣几人,就笑着迎上来。先抱着诚哥儿和信哥儿亲了两口,直说,“姥姥的乖孙子,让姥姥亲亲。” 信哥儿的口齿要伶俐些,笑道,“纪己姥姥小,卫弟弟姥姥老。” 潘月莫名其妙地看看钱亦绣。 钱亦绣大乐道,“卫弟弟是我小姑锦玉的儿子,卫弟弟的姥姥就是我婆婆了。” 潘月听了也笑起来,不好说自己太显年轻了,说道,“亲家可一点都不显老。” 又伸手把思思接过去,亲了两口笑道,“姥姥的乖孙女,长得可真漂亮。” 源哥儿等几个孩子最喜欢诚哥儿和信哥儿来了,因为他们两个一来,这些孩子就都长了辈份。 万大中几个男人都是军人,一去就说到了一起。潘月招呼着钱满霞三姐妹,还有孩子们。钱亦绣就跟潘姥爷去厢房里聊天。 自从嫁人后,钱亦绣跟潘姥爷很少像现在这样两人静静地聊天。她还净了手,给潘姥爷烧水泡茶。茶是金娥冀,水是加了碧泉的山泉水。 她手上边忙碌着,边讨好地说道,“我听说姥爷要来,专门从家里拿了在山里取的山泉水。这水只有一点了,我平时都舍不得喝。” 潘驸马哼道,“你这张小嘴,惯会讨巧。”说是这么说,嘴角还是向上勾起,很是享受外孙女的讨好。 潘姥爷今年都五十二岁了,但看着只有四十出头,还是那么丰神俊朗,绝美中年帅哥一枚。他不像这里的大多数男人那样留着三绺胡子,而是上唇边留了一条胡子,修剪得极短,下巴留了一小片胡子,也修剪得较短又整齐。这样,看着清爽利索,又好看。 现在,许多爱好风雅的男人都开始蓄这种胡子了。潘驸马不仅穿着引领大乾朝的时尚,连留的胡型都是站在最前沿。 钱亦绣穿越前三十几岁,从心里讲不是太喜欢一二十岁的青葱少年,还是更欣赏这种成熟稳重的中年人。想着,以后梁大汉年纪大了,也让他留这种胡子。当然还有朱肃锦,他也必须留这种胡子。 钱亦绣把粉釉细瓷茶杯递给潘姥爷,看他极其满足地品着茶。 她做了做心理建议,才开口道,“姥爷,昨天我们去给太皇太后拜年的时候,太皇太后让我们给姥爷带句话。” “什么话?”潘姥爷没抬头,盯着茶杯说道。 钱亦绣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就是,呵呵,她老人家说,姥爷若不想当驸马就不当吧,你想娶谁就娶吧。我皇姥姥已经去了这么久,她老人家想通了,也不想再拘着你了。” 潘驸马没想到是这个话,他抬起头来吃惊地看着钱亦绣。片刻后,又低头看着茶杯,轻笑道,“就你皮厚,没大没小的,一个小辈来跟姥爷说这事。” 钱亦绣挨着他坐下,拉着他的袖子嘟嘴说道,“怎么办,他们都不敢来,只有让我来。我想着,把这话带给姥爷,姥爷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你幸福,我娘,我舅舅,还有我,我们这些做晚辈的都高兴。” 这是钱亦绣的心里话,紫阳公主短暂的一生是痛苦的,但潘姥爷也痛苦了几十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希望他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潘驸马把手中的茶杯放下,摇摇头说道,“代姥爷谢过太皇太后的好意,今生,我潘某只有一个妻子,就是紫阳公主。没有人逼迫,没有任何目的,我潘子安愿意当紫阳公主的驸马,直至老死。” 钱亦绣一愣,她不知道潘姥爷会怎么选择,但她绝对没想到他能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这完全是爱的誓言。若是紫阳公主听到,该有多么激动。 钱亦绣愣愣地喊了一声,“姥爷。” 潘驸马又拍拍她的手说道,“傻孩子。经过了这么多事,姥爷发现自己纠结了大半生的驸马头衔并没有什么不好。没进朝堂不是坏事,更准确地说,没进朝堂还间接保住了潘家满门。这么说来,紫阳公主就是我们潘府的恩人了。她给我带来的,不仅有到现在还享受着的尊荣富贵,还留住了潘氏满门的性命。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哎,是我不好,是我负了她,让她带着怨怤死去……” 潘驸马没有继续往下说,这几年他真心觉得,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不光是女儿,还有他的妻子紫阳公主——那个虽然容貌不算美丽,却温婉善良的女人。 只是,前些天他想为妻子画副画留作纪念时才发现,那个他从心灵深处愿意接纳了的妻子,却是面目模糊。她到底长的什么样,自己都记不清了。 他的眼里含着眼泪,转向窗户。透过冰花,看到几枝绽放的红梅伸到窗前,在风雪中摇曳。 看到潘姥爷这样,钱亦绣的鼻子也酸了。人往往就是这样,蹉跎一生,真正想通了,看透了,那些时光也不会回来了。 她起身给把烧开的小铜炉提起来,又给潘姥爷续上茶。 几个大些的孩子们去了院子里,打闹声传来,让人低落的心情又好了些。前人走了,还有这么多的后人…… 吃了中饭,喝了酒的男人们去客房歇息。潘月几人便把钱满亭叫去了侧屋,问道,“我看你瘦了不少,精神头也不好,怎么回事,霍姑爷不知道心疼人?” 钱满亭红着眼圈摇摇头。 钱亦绣看了看她挺着的八个月大肚子,脸色也的确不好看。能把战斗力十足的钱满亭打萎,肯定遇到了什么事。又问道,“不是霍姑爷,就是你婆婆了?” 钱满亭点点头,说道,“我婆婆一直觉得鲁道婆是好的,帮着小姑换了个儿子。可恨黄良娣帮着太子妃,给小姑下了药。还总觉得钱家不仗义,关键时候都不帮她们去太子跟前说好话。太子最听钱家的,若钱家说了,就能……”她看了看她们一眼,没敢继续往下说。 钱亦绣冷笑道,“若钱家说了,太子就能惩处凶手黄良娣。不仅不会禁足霍良媛,还会去宠幸她,让她再怀个孩子,对不对?” 钱满亭红着脸没言语,低下了头。 看来,钱亦绣猜的没错了。 钱满霞嗤笑道,“那霍夫人跟霍良媛一样,都蠢透了,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竟然好赖不分。” 钱亦绣又问,“你公爹也是这么认为?” 钱满亭马上道,“我公爹没有,他还骂我婆婆和小姑眼睛被屎糊了,明明是那‘换子’符水把孩子弄没了,却偏偏怨别人。” 潘月又问,“她是怎么折腾你的?” 钱亦亭含着泪说,“我现在每天都要去给婆婆立规矩,从早上站到晌午,吃了晌饭后,又要去服侍,一直站到公爹和相公他们回来。我的腿和脚肿得厉害,原来的鞋子都不能穿了。前两天还见了点红,好在我皮实,喝了汤药又好了。” 这是因为钱家而牵怒钱满亭了? 潘月几人都生了气。 潘月又问,“你公爹和相公知道这件事吗?” 钱满亭说,“我公爹不知道,我们不敢跟他说。我相公知道,他让我忍忍。说霍夫人厉害,原来折腾姨娘都是这么折腾的。我相公还说,他想求求万统领,看能不能找个门路把他调出京,再求我公爹让我跟着他去。”又拉着钱满霞的手说,“霞姐姐,让姐夫帮着我们在万统领跟前说说好话吧,看他有没有办法把我家相公调出京。” 潘月看了一眼钱满霞说,“也只有这样了。我家大爷和绣儿的女婿都不在京,只有请万统领帮帮忙。不然,亭娘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对不起,上传晚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失心疯 潘月看了一眼钱满霞说,“也只有这样了。我家大爷和绣儿的女婿都不在京,只有请万统领帮帮忙。不然,亭娘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钱满霞点头道,“这个忙肯定要帮。”又道,“即使帮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弄完的,亭妹妹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潘月点头道,“可不是。女人生孩子,就是当祖宗一样侍候着,都象是在阎王面前走了一圈,何况还有人搞小动作。亭娘肚里的孩子跟霍夫人没有血源关系,她可不会心疼。为了他们母子安全,还是应该早打主意。” 钱亦绣冷哼道,“怪不得那么多家外戚被灭了,还是有人前赴后继往死路上奔。不是他们蠢,是他们的双眼和心智都被利欲蒙蔽了。皇上已经施了恩,太子也留了情。可是她们还不满足,连咱们钱家一起恨上了。亭姑姑现在是非常时刻,回霍家我还真不放心。还有,这事要跟太子说一声,让他注意,人一旦失去理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潘月听了更慌了,现在钱家没有其他人,若是钱满亭出了什么意外,她不好跟钱家人交待。至于太子,以后见着面就跟他说说。 几个人商量,好在霍明还算明白,但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在外忙碌,根本顾不上内院。就由万二牛出面跟他商量,把霍夫人的所做所为告诉他,看能不能把钱满亭接回钱家来待产。同时告诉他,若钱满亭母子出了什么意外,钱家必定不会善罢干休,做为钱家姻亲的万家也不会干休。太子知道了,肯定也会震怒。 这样,即使接不回来,霍明心里有了数,霍夫人也不敢让钱满亭出大的意外。同时,把潘月身边的巩嬷嬷派去钱满亭身边,就说潘月不放心,让她去服侍一段时间。巩嬷嬷原来是慈宁宫的人,又是珍月郡主的人,霍家人没人敢惹。吃食、药材、大夫、接生婆,全由钱家送,潘月还会定期去看她。等钱满亭顺顺利利坐完月子,霍立行的调令也办好了,到时一起出京。 有权有势就是好,别人非常为难的事,他们几人一商量,便解决了。 男人们醒了后,女人又跟他们把这些话说了。 万大中当即表态,回去就跟他爹说,还说,“我觉得妹夫调去冀安省最好,那里我们熟悉,你们也熟悉,小姨的家也在那里。” 钱满亭一听,高兴的双眼放光。 霍立行红着脸起身,谢了万大中,又给潘月躹了个躬,说自己没用,没护好钱满亭。 钱满亭落泪了,说道,“四爷待我的好,我知道。我们出府的时候,再跟公爹求求情,把姨娘和妹妹一起带出去。” 霍立行还有一个同胞妹妹,今年刚刚九岁。 霍立行听了,感激地看了看钱满亭。 钱满亭是个聪明的女人,若一家人出去单过,相信她会把家经营好。 几人正说得热闹,听见诚哥儿和信哥儿大哭的声音。钱亦绣和潘月赶紧去了孩子们在的西屋,一人抱起一个问道,“宝贝儿,怎么了?” 两个孩子小,不太会表达,只哭着指着万伏说,“表舅舅坏。” 万伏不高兴地说,“我跟他们开玩笑呐,他们就哭了,真是小气鬼。” 钱满霞也出来了,推了一下万伏,斥道,“你那么大的人,咋惹弟弟了?” 万伏气道,“静姐姐她们几个女孩在说谁长得好看,信弟弟就说他姥姥长得最好看,我就跟他开玩笑,说我大舅娘长得最好看,他就哭了。他一哭,诚弟弟就跟着一起哭。” 众人一听,都哈哈笑起来。 钱亦绣哭笑不得,给信哥儿擦着眼泪说,“傻儿子,表舅舅的大舅娘,就是你们的姥姥,说的都是一个人。” 潘月更是大乐,她先亲了一下自己抱着的诚哥儿,又凑过脸亲了一下钱亦绣怀里的信哥儿,笑道,“原来是外孙孙在给姥姥抱不平啊。姥姥老了,以后就是思思这些小姑娘长得好看了。” 信哥儿含着泪说道,“纪己姥姥不老,卫弟弟姥姥老。” 钱亦绣十分无奈,信哥儿小小的年纪,就是喜欢看美人。她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嗔道,“信哥儿莫乱说,你奶奶听了,会不高兴的。” 晚饭后,众人都先走了,钱亦绣最后一个走。 钱亦绣悄悄跟潘月说了潘驸马的话,潘月听了后就哭起来。说道,“我爹终于相通了。他恨了半辈子的驸马头衔,现在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可惜我娘不知道,否则定会开心死。” 钱亦绣笑着劝道,“我姥爷想通了总是好的,心情好了,他后半辈子也会过得舒心。” 潘月擦了眼泪,笑道,“这倒是。”抿了抿唇又说,“女婿给我带了一些海货,有两根新鲜海参我本来想留到你爹回来吃。算了,明天我带给你姥爷,他最喜欢吃美食。” 钱亦绣已经给潘姥爷送去一些了,但想到若小娘亲亲自孝敬他,他会更高兴。便笑着点头说,“我姥爷如今最在乎的就是娘,娘多跟他亲近亲近,他会更高兴。” 几天后,钱亦绣听潘月身边的宋妈妈来说,万统领去跟霍大人说了,霍大人答应了所有条件。只是还是让钱满亭在霍家待产,若是回娘家,怕别人笑话。同时,又把霍夫人禁了足,怕她的心腹作怪,不仅把管家权全交给了霍大奶奶,还撤换了一批当权的下人。 钱亦绣点点头,暗道,霍明还算聪明,若再让那个惹事的霍夫人肆无怠惮,总有一天会闯大祸。 梁高等人又要回泉城了,梁府给梁锦昭父子带去了许多东西。钱家和东宫,以及太丰长公主府一些姻亲,也带了礼物。钱亦绣领着下人给梁锦昭做了许多中衣中裤,还给三个孩子画了相给他带去,光书信就写了十几页纸,不只有自己的相思之情,还有几个孩子一点一滴的进步。 当然,还分别给猴哥和珍珠娃、松鼠妹写了信,写了自己的思念。 把他们送走又到了一月底。太子妃的预产期快到了,钱亦绣心里又揣揣不安起来。现在不是怕她生男孩女孩的问题,是担心她的安全。钱亦绣给东宫送点心的频率更密集了,有时候还会给到了预产期的钱满亭送一些。 二十六日,潘月派人来送信,钱满亭顺利生产,生了一个六斤重的大胖小子。 洗三那天,钱亦绣也去了。没看到霍夫人,霍大奶奶接待的客人。霍大奶奶三十左右,很爽利,人也通透,上上下下打点的十分妥贴。这样的聪明人谁都喜欢,钱亦绣跟她打了招呼,便去了钱满亭的卧房。 潘月、钱满霞、钱满朵几个娘家人都在这里,钱满亭红光满面,看着丰盈不少。小奶娃衍哥儿长得也很可爱,像霍立行多些,有点黑。几人正说笑着,太子良媛霍淑琴在霍大奶奶的陪同下来了。 霍淑琴跟朱肃锦说自己弟弟添儿子了,她想回娘家沾沾喜气。朱肃锦虽然不满她愚蠢,折腾死了自己的长子,但想着到底跟她有了那么多夜的夫妻情份。自己冷了她那么久,以后也不可能再给她生孩子的机会了。听说霍夫人已经被禁足,霍明父子几人还是明事理,让他们跟她多说说,兴许她也能少找些事,便就同意她回去。 霍淑琴比生产前瘦了许多,本来个子就高,现在更是显得干巴巴得,没有女人味。她原本长得很不错,虽然是丹凤眼,掉眼稍,薄嘴唇,但眼里含着暖意,嘴角时刻噙着笑意。哪怕显得英武十足,但看着也别有风情,让人观之可亲。可现在,由于眼里没有了温度,更确且地说,含着恨意,嘴角也抿成了一条线,由于干瘦显得颧骨更高,给人一种刻薄的凶相。 钱满亭一看她来了,赶紧直起身说,“小姑——哦,良媛,快请坐。” 潘月几人也都起身打着招呼。看在朱肃锦的面子上,几人还是对她笑脸相迎。 霍淑琴眼睛在众人面前滑了一圈,直接去床边那把红木圈椅上坐下。这把椅子是刚才潘月坐的,钱亦绣几人都是坐的绣墩。 要说这几个女人里,除了钱满朵比霍良媛的身份低,潘月、钱亦绣、钱满霞都比她的身份高。 太子良媛,也就是正五品。而潘月是郡主,钱亦绣是县主,钱满霞是四品诰命夫人,哪个都比她的身份高。若是看在太子的份上,她霍良媛只是太子的一个妾,而潘月是奶大太子的养母,钱亦绣是跟太子一起长大的妹妹,钱满霞是照顾太子多年的姑姑,跟太子的关系哪个都比她亲。 看霍淑琴这番作派,钱亦绣气得想说两句,潘月冲她摇摇头。意思是看在钱满亭的面子上,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钱满亭的一个丫头又从墙边搬来一把椅子到床边,请潘月坐。 霍淑琴说道,“孩子呢?抱给我看看。” 此时孩子正钱满朵的手里。钱满朵听了,便递给了她。 霍淑琴抱着孩子,让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还好孩子包了包被,头由厚厚的被子撑着,否则小脑袋就可能耷拉下去了。 但孩子已经不舒服了,张嘴哭了起来。霍淑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捏了捏孩子的小脸,说道,“真黑,又丑。” 她的手劲有些大,把孩子的脸掐得红起来,孩子的哭声更尖利了。 钱满亭哭道,“小姑,轻些。” 潘月过去一把把孩子抢了过来,冷声说道,“霍良媛手下留情,他还是个孩子。” 霍淑琴一没留神孩子被抢了过去,起身还想抢回来,但看到潘月、钱亦绣几人看她的眼神不善,没敢再去抢孩子。 她看了孩子几眼,哭道,“你们心疼那个孩子,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的孩子?我的儿子,我可怜的儿子,明明是尊贵无比的皇长孙,或许还有可能是太子唯一的儿子。可还没有等到见天日,就被人害死了。”她擦了一把泪,又厉声说,“你们是我的亲戚,是太子的亲人,有能力帮我儿伸冤的,为什么不帮?为什么还跟那姓黄的贱人走的那么近?要知道,若我儿得宠了,将来你们也能借光的,你们为什么不帮帮我们?” 恨,让她失去了心智。 钱亦绣叹着气摇摇头,对霍淑琴说道,“太子还给了你两次生孩子的机会,他真是看错人了。现在,我们倒要感激鲁道姑和背后害你的人了,若你真生了皇长孙,不知道东宫还要有什么麻烦。”又对霍大奶奶说道,“霍良媛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哪一句话被有心人利用了,你们霍家都要倒大霉。你应该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跟霍将军说说,否则,你们霍家离抄家灭门就不远了。” 霍淑媛听了这话,气得一下子冲到钱亦绣面前,厉声说道,“你这个贱人,就是你跟太子妃、黄灵儿抱成一团,一起害我,你也想让太子妃先生儿子。我知道,太子最听你的话,你没少在太子面前说我的坏话。否则,太子怎么不去惩戒恶人,却禁了我的足,也不再去宠幸我。你还是我们霍家的姻亲,你为什么就那么看不得我过得好?” 霍大奶奶赶紧过来把霍淑琴拉住,劝道,“良媛快别动怒,走,你不喜欢在这里,咱们出去。” 另一个婆子也过来,一起把崔淑琴拉走了。 潘月道,“我觉得她不光是糊涂,而是得了失心疯。” 钱亦绣也是这么觉得。她太想先生儿子,还有了先生儿子的机会,儿子却被自己折腾死了。但是,她拒绝承认是自己喝了鲁道姑的“换子”符水把孩子折腾死了,却把罪名安在黄灵儿身上,恨所有人不帮她。 一定要找机会跟朱肃锦说说,这个人不能留在东宫,或者说,不能再让她随意出来惹事。 她把自己的意思跟潘月说了,潘月点头说道,“是,我也这么想。人一旦失去心智,太可怕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 第三百七十四章做一些事 吃了席,看了孩子洗三,客人们就陆续走了。不过,吃饭和孩子洗三时,霍淑琴都没有出现。或许霍大奶奶真的把霍淑琴上午的所做所为告诉了霍明,霍明怕她当众口不择言,不让她出现吧。 回家的路上,钱亦绣还在想,那霍家母女不是想让钱家给太子进言吗,那么好,她就进。明天就去一趟东宫,把这事告诉朱肃锦,他们东宫有一颗定时炸弹,让他一定要采取预防措施,妥善安置。 可回到梁府不久,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霍淑琴死了。 霍淑琴死了,还是死在了霍家,霍明又去皇宫向皇上请罪了。据说,霍淑琴由于心情不好,同她的侍女一道出去散步,两人一起失足落入湖中,淹死了。 钱亦绣猜测,霍淑琴八成是让霍明处死的。她虽然觉得霍淑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还是认为霍明过于心狠手辣。霍淑琴再有错处,也是他的亲闺女,咋能把她弄死呐。 曾嬷嬷却说霍明做得对,怪不得皇上欣赏他,做事果断利索。现在霍淑琴就像得了失心疯,她嫁的不是一般人家,而是太子,假想敌还是太子妃和黄良娣。若在东宫闯了什么祸事,他霍家是要满门抄斩的。宫里的女人又不能休弃或是合离,除了让死她,没有别的办法。 虽然曾嬷嬷这么说,钱亦绣还是心绪不宁,夜里也没睡好。她的眼前不时会出现霍淑琴那双明亮又稍稍往上挑的丹凤眼,那是霍淑琴没有生孩子前的眼睛,美丽,明亮,又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她今年也才十八岁,若在前世,她只是一个高三学生,最美好的花季,还没有进入纷繁复杂的社会。而她却已经嫁了人,生了女儿,又痛失了儿子,走到人生的尽头。还是亲生父亲怕她连累家人,亲自处死了她。 自己跟她算不上很熟,只接触过几次,但还是可惜她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 只因为她娘蠢,她又极听她娘的话,自己不能明辨是非,最后连命都交待了。若是霍明不处置她,她还真有可能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前些天,听说罗素儿跟丈夫和离,并被送去了庙里带发修行。原因是她自己生不出孩子,把丈夫怀孩子的小妾折腾死了,丈夫又偷偷在外面养了外室。她知道后,又去把大肚子的外室推倒在地,一尸两命。她的婆婆教训她,她还出口不逊,跳着脚地骂婆婆,结果她婆婆也被气死了。 罗素儿在贵族圈子名声不好,高门没有谁家愿意娶她。这个婆家门户不高,公爹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儿,还是寒门入仕,想罗家的嫁妆,没想到这个嫁妆却不是那么好要的。 他的公爹王翰林实在没折儿了,想让儿子合离,又惹不起罗素儿的祖母奉阳大长公主。他虽然官不大,却是翰林院的侍讲学士,有面圣的机会,就跑去皇上跟前哭诉。 乾武帝一直不喜奉阳大长公主的嚣张跋扈,觉得她败坏了宗室名声。听了王翰林的哭诉,直接准了他们合离。 罗家人恨罗素儿坏了罗家女儿的名声,又仗着乾武帝的痛斥,也没有收纳罗素儿,直接把她送进了庙子。奉阳大长公主再蛮横,也不该去乾武帝那里告状。只去太皇太后和闽太后那里哭诉,两宫太后平时都讨厌她,也没理她。 钱亦绣不赞成男人纳小妾,置外室,哪怕打着子嗣原因,也是对爱情的不忠。但她也不喜欢罗素儿,蛮不讲理,嚣张跋扈,心狠手辣。可罗素儿德行不好,一大半的原因是奉阳大长公主给她教坏了。 再说梁家,梁锦玉是老祖宗教养长大的,所以通透爽利大气。若是崔氏教养长大,就不见得这么爽利大气。崔氏还算比较善良的,若是把那些整人的阴私手段带进梁家,厉害的老祖宗和梁国公都不会容她。许多大家族的女儿第一课就是讲这些阴私手段,如何防备别人整自己,又如何去整别人。 霍淑琴和罗素儿是被教导她们的长辈教坏了。钱亦绣还听说了好几件事,都是因为母亲刻薄,女儿连婆家都不好找。理由就是,女肖母。 像连楚楚那样聪明隐忍又懂得谋划的女人太少了,最终用的手段也是给人家做小,把自己一生搭进了去。她的仇是报了,但知道真相后的男人也不可能再像原来那么喜欢她了,她的后半辈子也只能靠着女儿隐忍地生活。 古代人最爱说女肖母,是因为古代女人除了接触母亲或是家里的其他女人,基本没有接触其他人的机会。大家族中,女人连家中男人都少接触。母亲什么样,或是主要教导她的人什么样,那么她很可能就长成什么样。虽然有女先生,但多教的是才艺或是认字,而不是做人。 古代女子做人的教课书是“女诫”,似乎是个女人就会背,但基本上没有哪个女人是真正完全做到了的。不然,后宫里也不会那么血腥,后宅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阴私。 古代的女人不像男人,男人若家里不好,还能上学,或是到外面长见识。有先生的言传身教,有书本上的知识,还有社会这个大课堂。 远的不说,只说当今皇上,他再不得宠,但他也能上学,能到军里历练。先生和书本帮他打开了另一片天空,他又出去见识到了广阔天地,让他为自己树立了远大理想,成就了一代帝王。 钱亦绣想到一种可能。大乾朝民风开化,对女人没有前朝严苛,许多女人会为了生计出来讨生活。大乾朝的几任皇帝都非常开明,鼓励百姓经商,广纳谏言,这不是古代所有帝王都能做到的。哪怕宁王严厉,但只要朝臣说得有理,话说得再不好听,他还是会受着。 而且,乾武帝极其不喜欢后宅阴私多,他当初再落魄,但后院也是非常清明的。从他给朱肃锦指婚的几个女人,也能看出他的用意。只可惜,霍明磊落不代表他的女人磊落,他的女人还教坏了他的女儿,坏了东宫的规矩。 那么,能不能办一所女校呢?让内宅女子打开眼界,开阔心胸,接受文化知识的同时,再接受好的品德教育。先教贵族女子,以后再逐渐往百姓女子靠拢。 原来,就是刚把杰克和肖恩留下的时候,钱亦绣就有办学的想法。那时,她想的是跟松攀书院联合,建立一所综合性大学,主要往工科和自然科学方面倾斜,希望能培养出大乾朝的爱因斯坦和牛顿。肖恩原来就是大学里的教师,熟悉大学里的机构和流程,数学和物理的知识都不错。只是后来一件事连着一件事,她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 现在,梁大叔去建立海军,建造大船,以后有可能跟西方经商,互通有无,更有可能把那边先进的办学机制引进来。办综合性工科大学,双方派遣留学生,就留着别人去办吧,或许喜欢西洋文化的小和尚就能去做。 希望朱肃锦登基后,大乾朝能早些进入资本主义萌芽阶段。这个国家也就能更加繁荣富强,直接跳过前世近代史上那段欺辱的历史。其实,只要大乾军事强大,不被元军和清军占领,历史进程就会快很多。前世那位败家的老太后,她防汉人比防洋人还防得厉害。 自己是小女子,无力去改变历史进程,那些就让男人们去做。 她就为大乾女子做一些事,想办法办一所女校。 为了名气,学校最好挂靠松攀书院,名字就叫松攀书院女子附学。等以后名气响亮了,再看需不需要脱离松攀书院。 她相信,潘姥爷肯定会答应,潘姥太爷和潘舅舅也会答应,因为他们经常跟肖恩探讨,很欣赏番人那套办学机制和理念。 只是,该如何通过朱肃锦让乾武帝同意,毕竟办大型女学是开创历史,最高领导人同意了,许多事才能顺理成章,那些封建的老学究反对也无效。还有,又如何跟梁府的当家人老祖宗和梁国公说,取得他们的同意。 学科暂时先开设语文、算学、丹青、音律、礼仪、手工、品德与生活,为大乾朝培养德育与智育兼备的新女性…… 算学、丹青这些课好办,关键是品德与生活课,这个课的教案该如何编。现在是古代,既要符合古代人的道德规范,又要揉进一些自尊、自爱、自强的理念。 至于生源,只要有了好的老师,不愁招不到学生。当然,最好的客座教师十天只来学校上一天课,平时由一般的老师上。即使这样,那些贵女也会趋之若鹜。 语文课可以请余修,他现在是太子少傅。丹青和音律可以请潘姥爷,他是全大乾最著名的大名士。手工请小娘亲,她不仅绣出了旷世奇绣“盼”,还是全大乾女人最羡慕的月娘的原型。算学请肖恩,他现在是连国子监先生都佩服的算学大师。品德与生活课应该是当权者最重视也最容易被诟病的课,钱亦绣有个奢望,最好能把德高望重的太丰大长公主请来,她虽然已经七十一岁,但精神头极好。礼仪最好能请皇宫的女官尚仪。 除了后两位,前几个人钱亦绣都有本事请到。后两位也有办法请的到,大长公主由黄灵儿出面,尚仪由太皇太后出面。 集中了这么多好老师,即使他们十天半个月来上一次课,也没有哪个贵女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不说别的,当了这些人的弟子,找婆家都好找得多。 自己现在孩子还小,先做些前期工作,等孩子稍大些,学校也走入正轨。她不仅是创办人,还会去教语文和丹青。因为那两首盗版诗,她已经是这个时代不可多得的女诗人。她还是潘驸马和余修的亲传弟子,教那些孩子丹青和书法也是绰绰有余。 钱亦绣迷迷糊糊,一宿没睡好,中途还起来喂了一次思思。第二天起来,眼圈都是黑的。 她这样,让曾嬷嬷和几个丫头很心疼,问是不是夜里带孩子太辛苦。现在,诚哥儿和信哥儿都在东厢房跟着乳娘睡,她只带思思一个人,夜里她要喂一次奶。睡在侧屋的值夜丫头会进来给孩子换一次尿布。 “要不,夜里让乳娘带姐儿吧。”曾嬷嬷说道。 钱亦绣摇摇头,小哥俩在她生思思之前就撵出去另睡,她还是想多带两年思思。古代的女人不易,她想多宠女儿几年。 早饭后,钱亦绣又同二夫人张氏一起去东宫祭奠死去的霍良媛。霍良媛的品级不太高,由张氏和钱亦绣去就行了。 崔良媛的灵堂搭在东宫西侧门边的一个小院子里,地方十分偏僻,由黄良娣负责接待。 霍家除了霍夫人和正在坐月子的钱满亭,所有的人都来祭奠了。 远远看到朱肃锦,他脸色灰败,大黑眼圈,神色颓废。钱亦绣有些心疼他,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又善良,霍良媛再讨嫌,也是跟了他的女人,他女儿的娘,就这么死了,他心里肯定难过。 钱亦绣听人私下议论,昨天霍明去给皇上请罪,皇上并没有怪罪他,还说人生无常,让霍明节哀。 说完后,众人又是一阵唏嘘,唱道,“皇上,仁慈啊。” 钱亦绣暗道,乾武帝可不是仁慈的主,他是巴不得霍良媛死,霍明做到他的心坎上了。 本想去看看待产的太子妃,但自己从灵堂出来,不好去串门子,只得打道回府。 回府已经是晌午了,钱亦绣喂完思思和小哥俩,又给小哥俩讲了两个小故事。吃完了晌饭,她没有午歇,而是开始写筹建女学的材料,有些类似于前世的企划案。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清泉想提前结文,省略了一些原先设定的内容,其中就包括绣儿办学和做远航贸易。昨天有亲提到,若女主婚后一直是内宅孩子,这篇文就可惜了。清泉想想也是,这篇文叫“农女锦绣”,说明女主拥有锦绣人生。女主不能只站在锦娃或是梁大叔的身后辅佐他们,靠兄长的提携或是夫荣妻贵,她还应该拥有自己的精彩人生,这才配“锦绣”二字。为了文章的完整性,就再写一些办学的事情,因为快结文了,涉及这方面的内容不会很多。(。) 第三百七十五章皇太孙 (?t???'????[?<??n????0?b?4????p??~F?(??o8?t??晌饭,钱亦绣没有午歇,而是开始写筹建女学的材料,有些类似于前世的企划案。\r 什么报告、企划、论文、汇报,这些东西都难不倒她。前世,她就是领导的笔杆子,偶尔还会免费给尚青云客串秘书角色,帮他写些材料。\r 尚青云,自从生孩子“回”了次前世,再想到这三个字时,她已经无波无澜。\r 她正坐在炕上愤笔疾书,后脖子被抱住了,接着是一瘫口水掉入脖领里,是诚哥儿。\r “娘。”他一咧嘴,口水又从嘴角流出来。\r 别看小哥俩只有一岁三个月,已经能够自己爬上炕了。诚哥儿的行动力要强些,信哥儿的语言能力要强些。\r 接着,使了吃奶劲的信哥儿也爬上炕,扑进钱亦绣的怀里。\r 钱亦绣抱着小哥俩擦擦嘴,又亲了亲,笑道,“乖儿子睡醒了?”\r “想妹妹。”诚哥儿说。\r “还想娘。”信哥儿赶紧补充。\r 钱亦绣笑着拍拍信哥儿露出来的小屁股,说道,“这么小就会哄人,长大了姑娘可怎么招架得住。”\r 让乳娘把还睡着的思思放入婴儿车,她自己则牵着小哥俩一起去万寿堂。\r 正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些升温,明媚的阳光虽然没有多少温度,但晒在人身上也极舒适。\r 小哥俩路上不老实,争相推着妹妹。思思被吵醒了,刚想张嘴哭,一看是两个小哥哥,又咧开小嘴咯咯咯地笑起来。欢快的笑闹声洒落一路。\r 钱亦绣想着此时东宫的凄凄惨惨,不由地又心疼起朱肃锦来。他虽然是太子,过得却不算快乐,几乎每年身边都要出点状况。难道要登上最高位,都要经过痛苦的历程?\r 来到万寿堂,别人还没来,老祖宗正斜倚在西屋的榻上闭眼养神。阳光从西窗射进来,金色的光晕照在她身上,让她原本蜡黄的肤色带了些许红晕。老太太真不容易,又熬过一个寒冷的冬天。\r “祖祖,祖祖。”小哥俩的大嗓门让老太太睁开眼睛,她笑着亲了亲已经自己爬榻的两个小子。\r 等他们亲热一阵,钱亦绣便让人把他们带出去,她有正事跟老祖宗谈。\r 等西屋里只剩老祖宗和钱亦绣时,钱亦绣便把自己想创办女学的事情讲了。当然,她开始先列举了一些女人因为长辈的“言传身教”把孩子带歪的事例,再讲了自己办学的初衷和理念,以及名人效应。\r 钱亦绣以为老祖宗不见得会感兴趣,甚至反对。但她老人家竟是连岔都没打,饶有兴致听完了她的设想。\r 钱亦绣一口气讲完,忐忑地看看老祖宗。\r 老祖宗哈哈笑道,“昭儿媳妇的想法非常好,怪不得老神仙说你是有大福的。我就是看不上大宅门里的阴暗,但那些下作手段都是一辈一辈传下去的。许多女孩小的时候像朵水灵灵的花骨朵儿,鲜亮的让人忍不住想掐下来,可长大了,却被教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看着都厌烦……”\r 梁老国公和大老夫人来了,听了这事也都全力支持,还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老祖宗竟然自告奋勇,她去说服长丰大长公主当品德课的女先生。说长丰大长公主性格开朗,爱凑热闹,也最喜欢看年轻小娘子,女学里的小娘子多,她定然喜欢。\r 这令钱亦绣既吃惊,又感动,梁家的长辈们果真是开明的。她准备了好多说服他们的话,都没用上。\r 之后来的张氏、林氏等人都高兴,自家的女孩儿以后就去女学读书。有那么多名人讲课,不说别的,找个好婆家应该没有问题。\r 夏氏更夸张,大声笑道,“若以后咱们家把女学办好了,也是墨香满门了。咱们就不只是将门,还是文人雅士了。”\r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r 之后,钱亦绣带孩子的同时,便潜心在家里准备筹办女学的事。\r 又做了一次加了珍珠泪粉的金莲藕糕,送去东宫、钱家及几位她关心的老人家,当然也包括长丰大长公主。她打定主意,以后有这些好东西,也少不了那位老人家。\r 太丰大长公主刚刚还在跟梁锦玉婆媳念叨,“绣丫头做的点心就是好吃,怪不得太皇太后天天巴望着。自打我吃了两次,倒像是馋虫被勾起来了,总是想得慌。”\r 黄锦玉忍住笑,说道,“重孙媳今儿就回趟娘家,让我嫂子再让做些。”\r 大长公主先是面上一喜,后又摇摇头道,“算了,人家知道了还说老婆子嘴儿馋。”\r 正说着,下人禀报说钱家大奶奶差人送点心来了。\r 大长公主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道,“真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人家想什么,她就知道送什么。”\r 二月四日一早,潘月让人来把静儿和源儿送来,说太子妃已经发作了,她赶去东宫看着。静儿和源儿姐弟不想呆在家里,就把他们送去姐姐那里。\r 听了这个消息,钱亦绣也是心绪不宁,什么事情都干不进去。她就带着几个孩子坐在炕上,给他们讲故事。\r 似乎她也只有沉浸在故事中,心才不会那么慌张。\r 焦急地等待,真是难熬的一种体验。\r 一直等到晚上,东宫终于来人报喜,说太子妃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大小平安。\r 钱亦绣还不放心地多问了一句,“大胖小子,是男娃?”\r 来人笑道,“是男娃,六斤八两,说是长得像太子。”\r 朱肃锦终于有儿子了,乾武帝终于有龙孙了。梁大叔再在皇上面前晃,皇上也不会看他不顺眼了。\r 钱亦绣高兴地学起了那些老婆子,双手合什直念佛。\r 对两个小哥俩和思思说,“你们又添一个小表弟了。”又对静儿和源儿说,“你们又有一个小侄子了。”\r 几个孩子也高兴地跳了起来,还比起了剪刀手,这是钱亦绣的习惯,他们都学去了。静儿和源来是真高兴,小哥俩看到娘亲高兴,他们就高兴。\r 夜里,钱亦绣提笔给梁锦昭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朱肃锦有儿子了,他可以放心了……\r 第二天又听来接静儿和源儿的潘月说,皇上乐坏了,一知道消息就东宫看望了孩子,太皇太后、闽太后当天晚上亲自去看望了太子妃母子,好东西像流水一样往东宫里面赐。\r 二月六日洗三,梁大夫人和钱亦绣一起去东宫,把诚哥儿和信哥儿也带上了。\r 东宫里到处喜气洋洋,廊下树上还挂了彩绫彩灯。\r 这次洗三宴由闽太后亲自接待客人。看着穿着喜气,笑容满面的闽太后,钱亦绣也不得不佩服她。先帝那些女人,不管有儿子没儿子,她的日子最好过,而且一直好过。她不仅聪明,还隐忍识时务,只可惜娘家不争气,得意便猖狂。\r 钱亦绣给闽太后见了礼,就带着儿子直奔太子妃的明荣殿。来明荣殿的妇人都是跟太子妃极熟的亲戚朋友,黄灵儿在这里帮着接待。\r 敏嘉、敏艾、敏柔三位小郡主也已经能满地跑了,她们的身子比其他孩子都要健壮些,发育也偏快。而且,朱肃锦不许把她们带得过于娇气,不许人随时抱着,说能跑能跳才能身体好,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r 三位郡主看到小哥俩了,都趔趄着跑过来喊哥哥,拉着他们往卧房走,嘴里嘟囔着,“弟弟,弟弟。”\r 敏柔郡主现在已经认黄灵儿为母,跟她生活在一起。本来黄灵儿不愿意,毕竟霍良媛生前最恨她。但朱肃锦说,太子妃要带两个孩子,忙。而且,跟了太子妃,孩子就属于嫡母跟前长大的,以后的身份还会比敏艾高。\r 三个闺女,敏嘉不止是嫡女,还颇得皇上疼爱,已是身份超然。若敏柔的身份再高上去,只剩一个敏艾掂底,别说黄灵儿不愿意,连心疼敏艾的朱肃锦都不愿意。\r 东宫里除了太子妃和黄灵儿,还有闽良娣,他又不放心把孩子交给闽良娣。\r 黄灵儿才无奈答应下来,还是说,以后若太子再有其他女人了,再给其他人带。\r 朱录锦叹道,“女人多了不好。宫里只有你们两个人,才清静,也少事非。”\r 黄灵儿说道,“臣妾知道殿下心疼我和姐姐。但是,父皇不会同意你这个想法的。”\r 朱肃锦叹了一口气,果真他的这个愿望皇上不同意。皇上已经问过他,他看上了哪家闺女,当然这些闺女必须在皇上指定的几家选。若他没有人选,皇上又会亲自为他指婚。还说,虽然太子妃和黄良娣不错,但若是宫里一直是她们两个女人,时间长了两人之间就会生事端。只有再有其他的女人了,妻妾之间的关系才更容易平衡。不仅如此,一个皇孙还不够,要多多的开枝散叶,况且朝中有些人家还需要施恩……\r 钱亦绣不知道可怜的朱肃锦已经又被皇上催着找其他女人了,她乐呵呵地来到卧房,付大夫人、舅娘付氏、潘月、钱满霞都在,潘月手里还抱着小婴儿。\r 钱亦绣过去跟太子妃说了话,就把小婴儿接过来。孩子很漂亮,跟朱肃锦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他静静地看着钱亦绣,还冲她吐了个大泡泡。钱亦绣恍忽又回到多年前那个破败的院子,钱三贵怀里的那个小男娃,目光一直随着那个女鬼转……\r 钱亦绣的眼泪都涌上来了,亲了亲他,轻轻说道,“真漂亮,跟我哥哥小时候长得一样。”\r 潘月笑道,“一看到这孩子,我就想起了锦娃小时候,又漂亮又强壮,还霸道。必须得他先吃奶,吃不饱就大哭,把我家绣儿都欺负得没边儿了。”\r 朱肃锦踩着众人的笑声进来,微红着脸说道,“皇表姑又在埋汰我呢,我什么时候欺负妹妹了。小时候,我疼她还疼不够。”\r 钱满霞便笑着把朱肃锦小时候吃不饱奶,就抱着钱亦绣的耳朵嘬、小拳头嘬的事情讲了,她不好意思说还嘬了人家的小鼻子、小脚丫。\r 众人听了,更是笑得不行。\r 朱肃锦不好意思了,嗔道,“今儿个我儿子是主角,你们怎么都说上我了?”说完,看着皇太孙直乐,又问钱亦绣道,“他真长的特别像我小时候?”见钱亦绣点头,又笑道,“可见妹妹是人云亦云,你比我还小,怎会记得我婴孩时的模样。我现在只得你几岁时的样子,你婴孩时长啥样,我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 钱亦绣只得开了句玩笑,“我早慧。”\r 下人来请众人出去吃席,钱亦绣走在最后面。\r 她觉得,皇太孙太金贵了,要尽最大努力让他没事。钱亦绣低声跟太子妃说道,“为了让太子妃和孩子健康,我给你送的那些吃食,都加了猴哥它们进山弄里的好东西。我们老家溪石山,那里面的宝贝很多,猴哥它们总会弄些人参、灵芝、干果等东西出来。我隐约觉得,那里面的东西比别的地方都好。太子妃的奶应该比乳娘的好得多,还是亲自哺乳皇太孙好些。你看看我的两个孩子,身子骨多好。”\r 太子妃恍然大悟,三个小郡主的身子骨比其他孩子好很多,肯定跟她们几人怀孕时吃钱亦绣送的东西有关。再看看诚哥儿和信哥儿,更是聪明和强壮。便点头答应,又拉着钱亦绣的手说道,“谢谢你了。我知道,你跟太子情同兄妹,以后,你也是我的亲妹子。”\r 众人吃了席,皇上的圣纸来了,给孩子赐名为朱子熙,封为皇太孙,还赐了许多金银珠宝。接着,太皇太后的赏赐又到了,有皇太孙的,也有太子妃的。\r 这天晚上,京城还放了焰火。\r 虽然钱亦绣觉得有些过了,但也能理解乾武帝盼孙心切。\r 转眼到了四月底,钱满江领着钱亦善、钱亦明,还有动物之家回京了。这次,还多了一个人,就是二房的钱亦得,得娃。\r 不过,动物之家又少了两个老成员,多了一个新成员。跳跳和笑笑没有跟着回来,它们更喜欢花溪村的宁静,选择留在那里。但又多了一个只母猴子,小猴子比猴盼盼还小,看样子还没满周岁。\r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有亲问清泉为什么着急结文,说喜欢继续看,谢谢这位亲的喜欢和支持。但是,由于文文男主男配设置的一些原因,也因为清泉本身的一个失误,至使许多读者不满意,清泉有一段时间写的非常费劲,可以说是心力交猝。虽然这个时期越过去了,但清泉觉也萌生了提前结文的想法,清泉不愿意读者花银子耐着性子看文章。虽然提前结文,但文中该交待的都会交待,给亲呈献的也会是一篇完整的。省略的只是后面钱亦绣、朱肃锦两个家庭一些婚后的生活。。。(。) 第三百七十六章女学 钱满江到家后,就亲自给东宫、潘府、梁府、万家送了礼过去。闪电等几只狗狗直接去了东宫,猴妹领着猴盼盼和小母猴子回了梁府。 诚哥儿和信哥儿还记得猴妹和猴盼盼,一看见它们进门,就尖叫着扑进猴妹的怀里。猴妹高兴地一手一个抱起来,咧着嘴直乐。 猴精的猴盼盼也记得钱亦绣,还没等钱亦绣伸手弯腰去抱它,它就四脚并用,爬上钱亦绣的怀里,前肢吊住她的脖子,哼哼着小脑袋直往她的怀里拱,逗得钱亦绣咯咯直乐。 之后,猴妹又把站在那里无所适从的小猴子抱起来塞进钱亦绣的怀里。 钱亦绣在十天前已经先接到江爹爹派人送的信,说他们四月底就能回来,还说三月二十日,大山和白狼就在同一天相继死了。家里人和动物之家都极其难过,把它们埋在了溪景山后山,奔奔的旁边。说那里是块风水宝地,以后它们定能投个好胎。 钱亦绣早意料到了,但还是难过地哭了。想着朱肃锦肯定更难过,便带着孩子,邀约着潘月母子几人去东宫陪他。去的时候,果真朱肃锦在书房里伤心,太子妃和黄良娣陪着他流泪。 原来,服侍的太监不知道太子为什么突然那么伤心。就去跟太子妃和黄良娣说,两个人过来,听太子说大山已经死了,她们都知道太子跟大山的感情,也陪着哭起来。 潘月和钱亦绣又劝了朱肃锦半天,他才好了些。 信里又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猴妹跑进山里居然拐了只小母猴子出来。 之所以说“拐”,是因为猴妹抱着那只小猴子一回家,神情极其紧张。归园的门都不进,就比划着让钱满江赶紧带它们离开这里。钱满江知道赤烈猴的嗅觉灵敏,猜到定是猴妹偷了人家的小猴崽子,怕人家找到这里来,便吓得赶紧把猴妹它们送去了溪山县城的宅子里。那里离大山远,赤烈猴的鼻子再灵,也找不到。 钱亦绣笑着看了猴妹一眼,真是只狡猾猴子,这是给猴盼盼拐的小媳妇。赤烈猴繁衍能力低下,母猴子一生能生一只猴子就不错了,生两只以上的少之又少。这样,哪怕猴妹不能再生了,猴盼盼也有了伴儿。 这只小母猴子很小,大概只有七、八个月,害怕地看着钱亦绣,两只大眼睛湿漉漉的,似乎张嘴就要哭出来,看得让人心疼。 钱亦绣轻轻捏着它的后脖子笑道,“乖孩子别害怕,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着,又去拿了一个给猴盼盼打的小金项圈给它挂在脖子上。 想了想,又道,“我再给你起个名字,就叫猴续续吧,希望你们猴家能一直延续下去。” 听了这个有意义的名字,猴妹咧嘴直乐,又把一直挂在胳膊上的小布包裹取下来给钱亦绣。钱亦绣打开,里面是两根人参,两朵灵芝,竟然还有三颗红妖果。 看到红妖果,钱亦绣的眼睛都亮起来。高兴地笑道,“谢谢你猴妹,竟然还给我带了这个宝贝回来。” 如今世上还有三颗红妖果,钱满江一颗,老和尚一颗,钱亦绣手里的那颗,梁大叔走的时候给他带去了。 钱亦绣把红妖果拿在手里,想着找时间给朱肃锦一颗,只说老神仙给的就是。现在朱肃锦大些了,也更稳重了,有些事他知道分寸。虽然朱肃锦已经用过一颗,不能再用了,但可以给他关爱的人用。想到当时只给了宁王妃一颗红妖果,现在钱亦绣都有些自责,若是当时多给她两颗就好了。宁王妃活着,朱肃锦也会快乐许多。 这次老和尚又带着小和尚来了,跟钱满江坐的同一条船过来。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三十日,钱家请朱肃锦、钱亦绣、钱满霞、潘驸马去钱家玩一天。 吃了早饭,钱亦绣便急吼吼地领着三个孩子、猴妹娘仨一起去了钱家,也是直接去的惜月阁。 小哥俩看到钱满江,叫着“姥爷”扑去了他的怀里。年轻的姥爷哈哈笑着把小哥俩抱起来看看,放下,又把思思抱进怀里。钱满江看到这个像像妻子的小外孙女,他简直爱到了心里,抱着她亲了好几下。 小哥俩不会吃妹妹的醋,抱着江姥爷的腿咯咯傻笑。 得娃已经十岁多了,长成了一个英俊的小少年,穿着蓝色绸子小长袍,很儒雅的样子。这次钱满江会把他安排去潘家族学,考上秀才后就进松攀书院。 现在钱家三房已经在京城站称脚跟了,也开始注意培养钱家下一代,将来也是钱亦明和钱亦源的一个助力。光是他们哥俩,太单薄了些。 得娃过来呵呵笑着叫“绣姐姐”。钱亦绣一直很喜欢这个聪明的小堂弟,笑着表示欢迎,又告诉他有事情就说,别客气。 哪怕只分开几个月,钱亦绣见钱亦明也有了许多变化,不止长高了,神情也老练了一些。他参与了家族的大事,也更加明白自己做为长子长孙肩上所担负的责任。 他没好意思像原来那样抱着钱亦绣撒娇,只拉着她的袖子叫“姐姐”。钱亦绣笑着把他搂进怀里,他还不自禁地红了脸。 等其他的人都来了,猴哥一家去跟朱肃锦和钱满霞亲热,闪电一家来跟钱亦绣亲热,人笑,猴啸,狗叫,真是热闹非凡。 钱满朵一家也来了,看到得娃,激动得不行。又悄悄问了他唐氏怎么样,得娃说,“我奶的腿脚已经不太利落了,从她家到花溪村都走不到,还得坐滑竿。不过,其他还好,能吃,能睡。现在,他只说二姑好,会托人给她带穿的带吃的,其他人都不好……”他没好说唐氏又哭闹着要跟钱满江他们一起来京城找钱满朵,被钱二贵和钱满河“劝”了回去。 钱满朵红着眼圈说,“我娘还是这么糊涂,谁照顾她多些,当然就是谁好了。你爹一年四季都在照顾她,我只是偶尔带些东西给她,应该是你爹对她最好才对。” 钱满江又说了在老家的一些事,钱老头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一下子就萎了,脑袋也不太清醒。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先找一遍钱老太,知道钱老太死了,才躲去一边抹眼泪。 钱大贵夫妇和钱二贵他们身子骨都硬朗,还住在花溪村。钱满川、钱满河则都住去了溪山县,点心铺子的生意很好,他们又买了许多田地,还买了船。 钱香和李姑爷的身子也硬朗,还说等李占冬站稳了,会来京城享福。 多多的婆家对她很不错,女婿还专门来花溪村祭奠了钱老太。 张仲昆一家都好,特别是张老太太身体还硬朗,念叨着让钱亦绣无事就回老家玩玩。 不过,老林大夫和汪里正已经死了…… 钱三贵和吴氏很喜欢老家的宁静,但还是想儿孙们想得厉害,等守满了三年,还是会回京。 钱满江他们返京途中,在经过温州的时候,专门下船跟候在那里的霍立行和钱四贵见了面。霍立行带着妻子儿女及姨娘妹妹刚到西州府不久,他在军里任五品参领。钱四贵又感谢万家和潘月、梁亦绣帮了大忙,如今女儿在他们跟前,日子比在大宅子里好过许多。 潘驸马耐着性子守他们叙完别情,就把钱亦绣拉住说女学的事情。 现在,钱亦绣想创办女学的事情已经直达天庭,皇上听了办学的目的和初衷,非常赞成,更是大加赞赏钱亦绣所提的“自尊、自爱、自强”的理念。他说,女祸娘娘是女人,还是无所不能的上神。所以,女人也不能自轻,自贱,历史上有许多女人比男人还能干。他希望大乾朝能多出几个像花木兰、马道婆、钱亦绣这样能干的奇女子。马道婆于类似前世的黄道婆,出生在前朝,推动了这个历史的纺织业发展,极受后人推崇。 钱亦绣有些脸红和激动,乾武帝竟然把自己列入了花木兰的队伍。 没想到,这位帝王的思想能够这么超前,怪不得这个朝代有向资本主义发展的趁向。 同时,乾武帝又对女学提出了一些要求。 特别是针对品德与生活课,听说编这个教案的只有钱亦绣、长丰大长公主、陆夫人三个成员,又专门指派了陆翰林和林祭酒参与进去。还特别申明,不要一味地遵循守旧,要教育出大乾朝新一代的闺阁女子。 余修开始还有些不愿意去给女孩子们上课,只是被钱亦绣缠着没办法才答应。现在看到圣上都如此重视女学,免为其难变成了非常愿意。 更可喜的是,这个风刚刚传出去,就有许多人家来找梁家、潘家、钱家走门子。跟这三家不熟的,人托人来找,都想让自家闺女进女校。 原来钱亦绣有些担心生源,原来以为办两个班就不错了,现在看来,至少得办五个班,还必须择优录取。 找合适的先生又成了问题。男先生不能太年轻,否则容易发生师生恋。想多找几个女先生,但有才学的女人大都在大宅门里,有家有丈夫孩子,不太容易成为职业妇女。 同时,又组建了一个女学筹备班子。钱亦绣这个发起人和创办人当仁不让地是校长,大才女陆夫人是副校长,潘月和大长公主是荣誉秘书长,只负责提提建议和出银子。 由于女学附属于松攀书院,潘阳又从书院调派了一些人来帮助他们筹办,解决了不少问题。这个女学是由梁家、潘家、钱家、陆家、长丰大长公主府几家一起创办的,每家出了银子,又出了几个管事。 由于钱亦绣孩子还小,许多具体的事宜都是陆夫人在做。陆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儿子已经娶了媳妇,陆翰林又是出了名的惧内。陆夫人有充分的时间和底气成为职业妇女,她似乎焕发出了第二春,一颗心全放在了办学事宜上。 现在学校的地址也已经选好了,就是钱亦绣的一个嫁妆宅子。是个三进宅子,地方不算偏,属于闹中取静,现在正在装修。课堂是按照松攀书院装修的,松攀书院又是按照肖恩提的西方课堂模式搞的。只不过女学有些麻烦,因为学生都是些贵女,必须要有歇息和换衣裳的地方,还要有专门给她们丫头讲课的老师…… 朱肃锦也办着女学办了不少事,本来还想让自己的女人参与进去。后来怕她们身份高,有些事让钱亦绣为难,才绝了想法。潘驸马也非常造成钱亦绣开设女学的想法,给她出了许多好主意,有些事情还亲力亲为。 江爹爹听说自己闺女创办女学,还得到皇上的赞誉和许多世家大族的参与,连月儿都挂了个闲职,极是高兴。钱家的出身太低,底蕴也不够,如今成了女学的创办者之一,身价又抬高了许多。 转眼又是一年春。在京城一片大宅子里有一处院子,院子不大,但极雅致,里面花红柳绿,亭台楼阁,雕栏画柱,晃一看,是一户有钱人家的宅子。但仔细一瞧,又大不一样。里面多了许多七至十二岁的女孩,多了朗朗的读书声和清脆的笑声,还有先生讲课的声音。 这就是松攀学院附属女学。共招了六个班,每个班三十人。钱亦静、万伏、梁思雪几个女孩都在这里上学。 钱亦绣虽然是校长兼女先生,但因为孩子小,所以不坐班,每十天去三天即可。女学里的事宜都由陆夫人主管,还有几个管事协助她。 这天,钱亦绣下班回到家。她跟往常一样,没有直接回莲香院,而是先去万年堂接孩子。相对于老祖宗和崔氏,钱亦绣更愿意把孩子放去老祖宗那里。虽然老太太没有多少精力教孩子,但孩子现在还小,在她院子里疯玩就行了。 她还没走到万寿堂,便如愿看到三个孩子手牵手站在垂花门前眺望,是诚哥儿三兄妹。思思在中间,一手牵一个哥哥。看见钱亦绣了,三个孩子便大叫着“娘亲”向她跑来。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今天清泉会为米兰二号、小P悠悠加更,感谢亲的支持。(。) 第三百七十七章吃软饭为米兰二号+ 三个孩子看见钱亦绣了,便大叫着“娘亲”向她跑来。小哥俩照顾妹妹的速度,不敢跑太快。 已经二岁半的小哥俩像三四岁的孩子,绝对漂亮又健壮的小子。 思思也一岁半了,漂亮的不像话,比钱亦绣长得还像潘月或是潘驸马,觉得她更像钱亦静的亲妹子。她的头发有点卷,不是钱亦绣小时候缺乏营养的那种卷,而是天生的自来卷。扎着两个小揪揪,就像头顶上扎了两朵小菊花。小菊花层层叠叠,迎风招展,向钱亦绣飘来。 钱亦绣觉得这一时刻是最幸福的时候,心柔成了一滩水。她快走两步,弯腰把思思抱起来,亲了两下,笑道,“娘的宝贝。” 思思搂着娘亲的脖子,把小脸贴紧娘亲的大脸,咯咯笑道,“思思想娘亲。” 诚哥儿和信哥儿一人抱着钱亦绣的一条腿,抢着说道,“信,爹爹信,爹爹要回来鸟。” 一说到爹爹,两个小男娃也娇得舌头伸不直。 听了这话,钱亦绣一喜。上年底就收到梁锦昭的信,他说水军已经建设得初具规模,制造适合舰上用的大炮火器也已走上正轨,鸟枪都已经制造出来了。 上年,他们几次跟前来骚扰大乾的拥有先进火器的红毛海盗和倭蔻开战,打得那些人落花流水。梁锦昭才看发现,戚承光在水战中是不可多得的帅才,甚至比梁锦昭还强。所以梁锦昭向皇上提议,他让贤,由戚承光担任水军都督。他回京也可,不回京,就给戚承光当下手。 还请求皇上,把水军改成海军,更能彰显这支新型军队的雄风。 皇上看了奏折极高兴,还在朝堂上大加表扬了梁锦昭大公无私的工作作风。又派人去传旨,准了水军改成海军的提议。让梁锦昭把事情交待清楚,回京另委重任。同时,任命戚承光为大乾海军都督。梁国公暂时不要回来,先辅助戚承光一段时间。 钱亦绣抱一个拖两个,进了万寿堂。还没进上房,就听里面传出众人的说笑声。 进了大厅,老祖宗招手让钱亦绣过去,“快拿去,这是你男人的信。” 钱亦绣笑着过去把信接过来,梁大叔三个月后就能回京城。 崔氏却是失望不已,眼圈都红了,梁国公至少还要在外面呆两年。那个男人再无情,也是自己的丈夫。一去两年多,她也想得厉害。 老祖宗劝道,“宜谦犯过错,再在外面历练一段时间,辅助戚大人把海军建设好,也是大功一件。回来后,圣上才能委以重用。” 崔氏点头道,“我知道是这个理儿,就是心里有些失望。”擦了擦眼睛又笑道,“还好昭儿要回来,总有个盼头。” 诚哥儿赶紧狗腿地跑过去倚进她怀里,说道,“还有诚诚,还有诚诚。” 崔氏大乐,把诚哥儿抱在腿上,笑道,“是,奶奶还有诚哥儿。” 因为诚哥儿长得更像梁锦昭,两个小孙子,崔氏更喜欢诚哥儿一些。 信哥儿也没有去凑热闹,他才不再乎奶奶喜欢谁,他喜欢漂亮又年青的外婆。因为口无遮拦,他当着崔氏的面就说过“纪己姥姥小,卫弟弟姥姥老”之类的话,让钱亦绣十分不好意思。 钱亦绣红着脸跟崔氏解释,崔氏笑道,“亲家母本来就比我小得多,又是潘驸马的闺女,可不又年青又好看嘛。信哥儿是我的孙子,我还能跟他一般见识?” 晚饭后回到莲香院,钱亦绣遣人去钱家接猴妹娘三个,也顺便告诉江爹爹和小娘亲,梁锦昭和猴哥快回来了。 猴妹带着猴盼盼和猴续续第一时间赶回来,又让钱亦绣把梁锦昭的信给它念了一遍。当它听说猴哥确实快回来时,激动地流了泪。又对猴盼盼和猴续续边比划边叫着,告诉它们爹爹快回来了。可那两个小崽远没有它那么激动,没有爹爹什么的,它们也很幸福呀。 第二天收到了东宫的贴子,请钱亦绣带着几个孩子去东宫玩一天。 明天四月二日,是朱肃锦满十九日生辰。朱肃锦是不喜奢华的性子,他的生辰从来不大办,只会请他在意的一些人去东宫吃顿饭。而且,每个生辰的早上,还都会习惯性地吃一个白煮蛋。 这天上午,钱亦绣穿着喜气的石榴红妆花褙子,又把三个小家伙打扮得一身喜气,还给猴妹娘三个穿上红坎肩和红裤子,一起去了东宫。 他们直接去了明荣殿。 潘月领着源儿,钱满霞领着小儿子万起已经来了。由于明儿、静儿、万芳、万伏要上学,所以她们只领着两个小的来。 朱肃锦陪着潘月坐在廊下几边说笑,潘月手里还抱着皇太孙朱子熙。 太子妃、黄良娣、闽良娣、岳良媛和钱满霞在树下说笑,黄良娣又有了身孕。岳良媛是岳候爷的侄孙女,年初才娶进东宫,是个爽利的女孩,朱敏柔已经正式交给她扶养。 源儿、起哥儿跟狗狗一家在院子里打闹。三个小郡主则在花丛中摘花玩,五彩缤纷的花朵显得几个小女孩更加娇嫩明媚。还有两个宫女在驱赶着蜜蜂。 几个孩子和动物之家看见诚诚三兄妹和猴哥一家来了,都跑了过来。 诚诚喜欢跟源儿和起哥儿两个男娃玩,可信信却喜欢跟三位小郡主玩,尤其喜欢最漂亮的朱敏艾。朱敏艾也喜欢黏信信,两个小人儿只要在一起,随时都是牵着小手的。 三位郡主,朱敏嘉大气,朱敏艾灵动,朱敏柔温柔。 钱亦绣去了朱肃锦旁边,把给他做的一套衣裳和一双鞋子送给他。朱肃锦谢过,又笑道,“想穿妹妹做的衣裳和鞋子很是不易。” 钱亦绣作势要收回衣裳,朱肃锦笑着赶紧把衣裳递给贴身服侍他的太监。 孩子们的笑闹声传过来,看到随时随地牵着手的信信和敏艾,朱肃锦又提议道,“我家敏艾很不错,又好看,又温驯,还聪明,给你当儿媳妇,不错吧?” 潘月倒是喜欢,笑道,“我看成,两个孩子都长得好,脾气好。亲上加亲,也不怕哪个受委屈。” 钱亦绣现在也喜欢敏艾,但做为现代人不习惯定娃娃亲,便迟疑着没吱声。 朱肃锦又受伤了,不高兴撇嘴看向一边。 钱亦绣赶紧笑着说了一堆孩子还小,等大些再说的话。 吃晌饭了,除了钱满江赶来,就这些人。皇宫里的亲人晚上再跟朱肃锦一起吃饭庆贺。 没有外人,大人们坐一桌。孩子们也一桌,由乳娘喂。 正吃着,信信大喊起来,“娘亲,他们家饭硬,信信不喜欢吃硬饭,信信喜欢吃软饭。”今天晌午做的是南暹罗进贡的香米,做得稍干才好吃。 朱敏艾正在吃鸡蛋羹,忙喊道,“艾艾的饭饭软,信哥哥快来吃艾艾的饭饭。” PS:谢谢众位亲的打赏和订阅,感谢!这是给米兰二号的加更,谢谢亲的支持。下午还有一更,为小P悠悠加。(。) 第三百七十八章叔叔加小P悠悠+ 朱敏艾正在吃鸡蛋羹,忙喊道,“艾艾的饭饭软,信哥哥快来吃艾艾的饭饭。” 信哥儿听了,赶紧答应道,“好,信信就来吃艾妹妹的软饭饭。”然后,从乳娘的身上下来,去了朱敏艾的旁边。 他的乳娘赶紧道,“哥儿,咱们这里也有蛋羹。” 信哥着急道,“信信只喜欢吃艾妹妹的软饭饭。” 听了两个孩子的对话,大人们都大声笑起来,尤其朱肃锦的笑声最大,也最得意。 虽然钱亦绣知道是信信的无心之语,还是有些脸红,瞪了他一眼。 信哥儿还不知道自己被笑话了,等着敏艾的乳娘喂敏艾一口,再喂他一口,还吃的喷香。 朱肃锦笑道,“妹妹,你家小子这么喜欢吃我家敏艾碗里的饭,你就成全他吧。” 众人又笑起来,黄灵儿笑得直说肚子痛。 没面子的钱亦绣又瞪了那个傻小子一眼。 饭后,钱满江直接去宫里当值,潘月几人就各自带着孩子回家。晚上,皇上还要给朱肃锦庆生,他们自家人要一起吃晚饭。 四天后,也就是四月六日,是钱亦绣的生辰。上午,朱肃锦差人送了生辰礼来,潘月母子和小和尚亲自来了莲香院,钱亦绣又让人去厨房要一桌素席。 现在已经不能叫他小和尚了,弘济下半年就满十九岁。 虽然他依旧面如冠玉,眉目清秀,气质温润平和,但肩膀宽阔了,个子更高了,声音也浑厚了不少。若是把头发留起来,活脱脱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一枚。 现在一定要叫他和尚的话,就只能叫他青年和尚了。 弘济依然如小时候那样黏潘月,说话还喜欢拉潘月的袖子。 老和尚说他二十岁时要还俗,潘月说他还俗后就住在钱家,逍遥院他也住惯了。朱肃锦倒是说要给他建个王府,但弘济明显对建王府不感兴趣。 弘济也听说梁锦昭快回来了,他极高兴,因为他对大海另一面极兴趣。想着等还俗后,就出去见识见识,去看看大洋彼岸的医院、学校、工厂。肖恩说地球是圆的,说坐船一直向一个方向行驶,可以到达,这明显跟他在书上看到的“地方如棋盘”的理论不是一回事。但是师傅、聪明的绣姐姐都这么说,他也就信了,还是想自己出去见识一番。 他一说出海,潘月的眼圈就开始泛红。潘月怀里抱着思思,连小小的思思都看出姥姥难过了,用小手擦着她的眼睛说,“姥姥不哭,姥姥不哭。” 弘济也赶紧劝道,“婶子莫难过,贫僧还俗后,总要找些事做。贫僧这个身份敏感,最好一年大半时间在外面跑。现在我师兄他们制造出了好的大船,又有好的火器,不会有危险的。” 潘月道,“出海了,还想跑去番人的地界,就不可能没有危险。”但她也知道弘济身份特殊,不一定得乾武帝喜欢。便又说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注意安全,婶子在家里盼着你。” 钱亦绣倒不担心乎弘济的安全。一个是现在梁大叔他们制造的大船安全系数比较高,火器也不错,又有李老外卖的地图,还有就是小和尚会观天术,有台风有大雨他都能提前预知,可以说有几重保险。最最关键的是,他第一次出洋,钱亦绣会让他带着珍珠娃一起去。若大船遇到风险,也有个救生艇救他。 她玩笑道,“弟弟还俗就快满二十岁了,先该成亲生娃才是,怎么净想着出去玩。” 弘济羞得脸像猴哥一样红,手都没处放,说道,“姐姐成了亲脸皮就越来越厚,生了孩子脸皮就更厚,不理你了。”说完,赌气起身去院子里跟猴妹和诚诚、信信一起玩了。 潘月也嗔道,“你知道弘济要害羞,咋还口无遮拦。弘济在寺里长大,许多事要等到还俗后慢慢适应。包括食荤腥,成亲,都要慢慢来。”顿了顿,又低声笑道,“娘觉得他跟静儿很般配,只是静儿小得多些。等他还俗出洋回来,也就是两年后了,再等个两年,他也适应咱们俗界的生活了,正好静儿十三四岁,就给他们定亲。等到静儿十五岁,就让他们成亲。弘济从小就想叫我娘,又喜欢咱们家。等他们成亲了,我就是他的娘,咱们钱家也是他的家了。” 窗外传来诚诚和弘济他们的笑声,钱亦绣向外瞧去,小哥俩和盼盼续续四个小人闹成一团,弘济和猴妹站在一边看他们。春阳下,这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和尚跟十几年前那个齿白唇红的小和尚天差地别,但脸上的笑容却从来没有改变过,都是那么和熙儒雅。 时间过得真快。 钱亦绣回过头来,低声笑道,“弘济心思纯良,又有学识,出身也好,静儿也喜欢依赖他,他们俩的确是般配的一对。” 潘月听了,笑容更加灿烂。小娘亲还是那么年青貌美,看着还不到三十岁。 六月中旬,女学放假了。钱亦绣是按照前世学校的放假制度安排女学,有暑假和寒假。暑假是六月十五日到七月十五日,寒假是十二月二十日到来年正月二十日。 一放假,钱亦绣就领着三个孩子、动物之家同老祖宗、梁老国公一起去兰院住,乡下凉快得多,而且正是金桃飘香金莲盛开的季节。 很奇怪,这里结出的金蜜桃比花溪村花果山结出的金蜜桃口感差了许多,有些像水蜜桃,缺乏正宗金蜜桃的蜜甜。即使是这样,这里的金蜜桃卖得也极好。 潘驸马也来了,他住在桃院里。无事就来兰院找梁老国公下棋,或是逗弄逗弄孩子。 而动物之家一来乡下,一大半的时间都会进山玩。 在这里的日子真快乐,视野开阔,空气清新,没有繁杂事物,天天带着孩子玩。太阳大的时候就在廊下、树下玩,太阳小的时候就带孩子们去塘边田边散步。唯一遗憾的是三贵爷爷不在这里,若他在,就更好。 转眼到了七月初,钱亦绣又开始准备回京城的东西。有动物之家上山抓的野物,有地里的新鲜菜疏,更多的是金蜜桃和塘里的嫩藕。 钱亦绣正在收拾,就听到院子里诚诚和信信的大嗓门,“叔叔,叔叔,你找谁?”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这是为小P悠悠加的更,感谢亲的支持。晚上争取再为耙耙毛加一更,谢谢亲的支持。(。) 第三百七十九章相聚为粑粑毛+ 钱亦绣正在收拾,听到院子里诚诚和信信的大嗓门,“叔叔,叔叔,你找谁?” 接着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和说话声,“哈哈哈哈,诚哥儿,信哥儿,你们都长这么高了,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们不认识。”小哥俩异口同声道。 听到那个声音,钱亦绣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抱起身边的思思向门外跑去。 院子里的那个男人正在弯腰拉小哥俩,见钱亦绣抱着一个女娃跑出来,直起腰几步走到她面前。笑道,“绣儿,我回来了。儿子都长这么高了,可惜已经不认识他们老子了。”又贪婪地看了几眼小女娃,惊喜道,“思姐儿也这么大了,长得真好看,就像你。” 梁锦昭黑了,瘦了,唇边一圈硬胡碴,热得汗流夹背,衣裳裤子都被汗水浸透了。 钱亦绣的泪水涌上眼帘,笑道,“大爷回来了。先去给老祖宗磕头,我让人给你烧洗澡水。”又对愣愣地看着梁锦昭的思思说,“思思,这是你爹爹。你天天不是嚷着要爹爹吗?他回来了。” 梁锦昭想把女儿接过来,又想着自己实在太脏了,怕把娇嫩的女儿吓着,就一手一个把小哥俩抱起来。 钱亦绣又问猴哥咋没跟着他一起回来,梁锦昭笑道,“猴哥也来了,只是它一闻到金蜜桃的香味,就先跑去桃园摘桃子了。” 梁锦昭先去给正在后院亭子里纳凉的老祖宗磕了头,老祖宗拉着他又是一番哭诉,然后就去洗澡。 等梁锦昭洗完澡,换了干净衣裳出来,三个孩子都扑进了他的怀里。思思坐在他腿上,诚诚和信信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胳膊,爷四个挤成了一团。 三个孩子都包着泪花,不停地喊着,“爹爹,爹爹,爹爹……”两个小子只顾喊,答不答应无所谓,思思喊了必须让梁锦昭答应,不答应还不行。 出去散步的梁老国公和潘驸马也回来了,他们同老祖宗一起都等着他禀报一些事情。可看到三个孩子围着梁锦昭撒娇,也不忍心打断他们。 吃饭的时候,猴哥才一身污泥地回来。看样子,它不仅去摘桃子了,还下塘拨藕了。 钱亦绣用手指点了点它的脑袋,嗔道,“回来也不说先来看看我,倒是先去找吃的了。”又告诉它,“猴妹带着动物之家进山玩去了,算时间,它们明后两天就会回来。猴妹聪明,还从溪景山后抱回来一只小母猴子,极漂亮,取名猴续续,跟盼盼极合得来……”然后,让人给它准备洗澡水。 猴哥听说家里又多了一个成员,兴奋得抓耳挠腮,一跳老高。 钱亦绣专门下了厨,做了梁锦昭和猴哥爱吃的东西,当然还有珍珠娃和松鼠妹爱吃的点心。 晚上,诚诚和信信困了就被乳娘带去自己的屋子歇息,思思一直跟钱亦绣住的。她醒着的时候不敢把她抱出去,等她睡着后,乳娘才轻轻把她抱去厢房。 看到没人了,梁锦昭急不可待地抱着钱亦绣亲起来,嘴里嘟囔道,“绣儿,绣儿,真想你,想听你说话,想搂着你,跟你……” 钱亦绣被他吻得有些大脑缺养,人也迷糊起来。就听见珍珠娃着急的声音,“娘亲,爹爹巴巴的紧着亲你,还说那些话,呀呀呀,羞死人了。儿子想你,还想吃你做的点心。” 钱亦绣清醒过来,猛地推了一下梁锦昭。 梁锦昭一时忘情,也忘了还有个珍珠娃,只得咬牙起身。他把蚌壳项链取下交给钱亦绣,笑道,“给你,物归原主了。小东西和猴哥帮了我许多大忙,还给你带了不少宝贝,我都先拿回府里了。多做些好吃的慰劳他们。” 蚌壳变成水晶房子,珍珠娃和松鼠妹滚了出来。 他们两个还像走时的那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钱亦绣先抱着松鼠妹亲了几下,看看它的小圆眼睛,又跟它顶了顶牛牛,放下。又抱着珍珠娃亲了几下,拍拍他滑滑嫩嫩的小屁股,又捏了捏他的小胖脸。嗯,手感比三个孩子还要好。 她蹂躏完,才笑道,“娘都想死你们了,真想。” 珍珠娃眼泪巴巴地说,“我们也想娘,想娘做的点心。” 松鼠妹抓住钱亦绣的裙裾直怂鼻子,它也想。 钱亦绣赶紧把碟子里的点心拿给他们吃。珍珠娃进房子之前,还嘱咐钱亦绣道,“娘亲,人家吃得有些多,明天记得早点放人家出来拉臭臭。” 水晶房子一变成项链,梁锦昭赶紧用红套子把坠子套上。笑道,“没人再会打扰我们了。” 梁锦昭积攒了一年半的体力,让钱亦绣招架不住,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钱亦绣正睡得沉,就觉得胸口有东西直蹦,醒来后才发现是蚌壳坠子。她晃晃脑袋,才想起昨晚珍珠娃的话。 她赶紧起身,把套子取下来,就听珍珠娃说,“哎哟,哎哟,娘,快让我出去,憋不住了。” 梁锦昭还要抱他去净房拉臭臭,珍珠娃不愿意,说,“不要你,不要你,你擦屁屁痛。” 钱亦绣又笑着抱着他和松鼠妹去拉了臭臭,再把屁屁擦干净,又给他们洗了澡。 弄完,已经大天亮,厢房里又传来思思的痛闹声,原来她醒后才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娘亲身边。 哄完思思,诚诚和信信又醒了,梁锦昭主动承担了带儿子的任务。 晌午,猴妹领着动物之家下山了。它离老远就闻到了猴哥的气味,抱着续续背着盼盼向兰院跑来,把狗狗们甩在了后面。猴哥也闻到了猴妹和猴盼盼的气味,也疯跑出了兰院。 它们分别一年半后,终于又见面了。猴妹抹了抹眼泪,把猴盼盼扔进猴哥的怀里。猴哥又揉又亲又抓,亲热完之后,把它甩在自己的后背。之后,猴妹又把猴续续扔给猴哥,猴哥先朝猴妹比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你真棒。然后,又开始抓揉亲,猴续续很快又跟它熟悉了。 这时,几只狗狗才赶上来,猴哥又挨个跟它们打招呼。除了团团和圆圆不认识猴哥,其它的狗狗们都高兴地一跳老高,跟它狂起来。 几个藕农看了这一幕,都笑道,“这些牲畜都成精了,相聚的场面跟人一样。”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这一章为粑粑毛而加,谢谢亲的支持。文文快完了,清泉也很舍不得。(。) 第三百八十章继位大结局 梁锦昭回京面圣,详细禀报了海军组建情况及火器制造情况,以及戚承光的才能。乾武帝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勤奋,正直,聪明,识时务,不讨嫌,像他祖父,是所有帝王都喜欢的臣子。 乾武帝对他进行了口头嘉奖,就让他回原来的衙门干老本行。 这个结果已经让梁锦昭喜出望外,他磕了一个头,说道,“谢主隆恩。”便起身告退。 他刚转身,就看到一个漂亮的两三岁的小女娃跑进来,她张开双臂像小花蝴蝶一样往前扑去,嘴里还喊着,“皇爷爷,皇爷爷,抱抱,抱抱。” 梁锦昭有些纳闷,这可是太极殿,皇上批阅奏章的地方,臣子们连话都不敢高声讲……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乾武帝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宝贝来了,来来,皇爷爷抱。” 梁锦昭顿了顿,忍住没回头,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又听见小女娃糯糯的声音,“皇爷爷,我是谁?” 乾武帝浸在糖罐里的声音响起来,“你是朕的小太后,哈哈,你是朕的小太后。” 梁锦昭再也忍不住好奇心,转过头去。 只见乾武帝正抱着小女娃在宠溺地看着她,还亲了她两下。乾武帝也看到梁锦昭回头看自己了,而且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乾武帝有些不好意思了,涨红脸斥道,“还不快滚,等着朕请你吃宫宴?” 梁锦昭吓得转身就走。 乾武帝也把小女娃吓得大哭,他赶紧哄道,“朕不是骂敏嘉,是在骂那个没眼力价的人。好了,好了,小太后快莫哭了……” 梁锦昭骑在马上还有些不清醒,晃了晃脑袋,还是觉得刚才那一幕不是幻觉,是真的。圣上,圣上不是魔怔了吧? 他直接回到外书房,跟梁老国公讲了刚才的事。 梁老国公哈哈笑道,“皇上疼爱敏嘉郡主,那是花样百出,臣子们早就见惯不惊了。”又扯着胡子说,“上次我给思思当大马,被宁御史看见了。他说老夫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讲仪态,公众场合给女娃当马骑,给大乾朝的所有臣子抹了黑。就去圣上面前弹劾我,圣上把宁御史大骂了一顿,说人家祖孙情深,关他啥事。拿着朝庭的俸禄银子,不知操心国家大事,专管这些没用的小事。实在闲得慌,就去洗石炭……” 说完,又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自从跟皇上有了共同的爱好,皇上对他的脸色可是好多了。 梁锦昭觉得自己离京也才一年半的时间,怎么风气好像变了?他回了莲香院,又把这话跟钱亦绣说了。 钱亦绣笑道,“大郡主长得像元后,皇上宠得厉害,有时候连太子都看不过眼,却没办法。爷爷宠思思也宠得紧,那次被宁御史弹劾,还因祸得福。现在皇上偶尔会把爷爷宣进宫,说是探讨国事,多是说些带孩子的事。” 这次珍珠娃给钱亦绣带了五十几斤龙涎香,二十几株极品珊瑚,四颗比龙眼小一点的大珍珠。珍珠分别为白色、金色、粉色、蓝色,饱满圆润,晶莹璀璨。 珍珠娃把这几颗珍珠拿在手里,对钱亦绣说,“娘亲,我把这几颗珍珠送给你,你能把你手里那三颗在洞天池里捞的珍珠给我吗?那三颗珠子不是人间之物,我把它们带回去吧。” 钱亦绣一直觉得那两颗珠子有些烫手,不敢带,不敢送,卖还只敢卖给番人。听了珍珠娃的话,笑道,“好,就给你带回去。但是,有一颗我已经卖给番人了。” 珍珠娃道,“无事,到了时日,自然会有有缘人把那珠子带回去。” 钱亦绣把那两颗珠子还给珍珠娃,高兴地把另四颗大珍珠接过来。这几颗珠子虽然成色比那两颗珠子差了些,却是能用的宝贝。想着,哪天把白色珠子送给小娘亲,只有她才配用这样纯洁莹润的珍珠。 转眼进入冬季,天气异常寒冷,北地又大面积暴发雪灾,边防驻军也严阵以待,防止他国入侵。因乾武帝的身子不爽利,朱肃锦要帮助皇上处理国事,而是派了吉王(原六皇子)去震灾。 这次震灾,太子殿下又带头募捐,付家、梁家、钱家、潘家、太丰大长公主府又带头响应,共募集了二十万两白银,为灾民和边防军送去温暖。 乾武帝从冬月中旬开始就没有上早朝,他只在太极殿里见见重臣,商量商量大事,其他一切事宜都交给太子殿下。 乾武帝的这个病很奇怪,没有其它毛病,就是睡不踏实,更确且地说是不敢睡觉。几乎是一睡着就开始作恶梦,梦到大乾朝遭受雪灾,然后是水灾,虫灾,最后是兵荒马乱,生灵涂炭…… 每次没做完梦就被吓醒过来。难道真的是“天下归宁,大乾将落”?想到梦中的景像,再想到那句传言,乾武帝惶惶不可终日。 先是自己被吓醒,后来就是让人在他睡着两刻钟后马上把他叫醒。因为前两刻钏梦的是雪灾,他怕接下去的水灾、虫灾、起兵…… 醒后,再过一两个时辰又睡两刻钟,再被人唤醒。如此反复,他都快被折磨死了。 他吃了许多安神药都不起一点作用。后来,又去请报国寺的弘智大师,及京城附近几个著名寺庙的住持。几个住持相继进宫念了几天佛,也没起一点作用。 朱肃锦看到父皇被折磨的日渐消瘦,极是心疼,可没有一点办法。他手里倒是有颗救命的红妖果,可是父皇的这个病是精神上的毛病,即使救下一次,若继续做恶梦,还会继续不好。 朱肃锦就想到了老神仙,他不仅佛法精深,还医术了得。可老神仙上年秋天就带着弘济回了大慈寺。 这时已经到了腊月中,朱肃锦看实在没折了,就修书一封,派梁锦昭去请悲空大师。他极不好意思,解释道,“马上要过年,却还要让你出远门。本宫也是没法子了,派别人去,怕老神仙不买面子,只能让你出马了。” 梁锦昭赶紧躬身道,“谢殿下信得过,臣定不辱使命。” 回家匆匆拿了几件衣裳,以及路上的吃食,就急急上路了。 钱亦绣虽然极是心疼梁锦昭,但也没办法。听说乾武帝病得不轻,只得看看老神仙能不能救过来。 其实,她内心深处有那么一点点祈望,但不敢说出来。同时又想到宁王妃给她托的梦,皇上对朱肃锦一直很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想到这里,又觉得乾武帝还算不错。不过,宁王妃还说了什么五年之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约定。宁王妃死了已经五年多了,好像五年之期已经过了吧…… 即使是过年,皇宫里也愁苦。乾武帝知道自己这样宫里的人过不好年,别人过不过得好他不在乎,但想到那个娇嫡嫡的小人儿过不好年,他心里就难过。便对朱肃锦说道,“过年那几天,就让敏嘉她们几个去你养母家吧,不要拘着她们。” 朱肃锦让人把三个闺女带去了钱家,儿子还继续留在东宫。男娃将来是要当大用的,这个时候不能逃避去别处。 因为几位郡主去了钱家,潘月便让钱亦绣经常带着孩子去钱家玩。听说是陪皇上宠爱的郡主玩,梁家长辈倒是极赞成。 梁锦昭虽然不在家,但钱亦绣娘几个还是玩的挺开心。 几位小郡主是大年初五回的皇宫。大郡主还请朱肃锦把她带去了皇上的寝宫,她捧着一个带盖的瓷盅,流着眼泪对乾武帝说,“皇爷爷,这是我让皇姑祖母熬的安神汤,您喝了就能睡觉觉了。等皇爷爷有了精神,咱们还玩过家家。” 乾武帝活了四十五年,自认为早已心硬如铁。可此时,他的心软软的,眼圈也红了,说道,“好,等皇爷爷的病好了,咱们就玩过家家,你还当朕的小太后。” 大郡主摇摇头,糯糯说道,“咱们再玩过家家,我不当你的小太后了,我要当你的小公主。” 乾武帝小心,从来不吃宫外的食物。但这盅安神汤,他还是喝了。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大雪封路,路不好走,梁锦昭带着老神仙和弘济赶回京城,已经是翻年的正月二十日。 老神仙进宫的时候,乾武帝已经被梦靥折磨了两个多月,人瘦得脱了相。 乾武帝此时正斜倚在龙榻上,看悲空大师来了,惶恐地说道,“老神仙,朕不敢睡觉,一睡着就梦见大乾遭灾,各地起兵。一百多年了,大乾被我朱家建设得繁荣强大,朕不能让大乾毁在朕手里……” 说到后面,竟是流出了眼泪。 悲空大师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皇上说的情景,可以说存在,也可以说不存在,一切只在一念间。” 乾武帝道,“怎么说,请老神仙明示。若是能让梦里的情景不存在,让朱家王朝世代相传下去,朕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悲空大师说道,“皇上是难得的心性坚毅之人,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然,也不会许下那个诺言。其实,人往往在局外时,看待事物要全面得多。解铃还需系铃人。老纳言尽于此,皇上再仔细想想吧。” 说完,就起身走了。 望着老神仙消失的背影,乾武帝想起来了。他不喜欢许诺,但若许了诺,就必须会办到。只有一个诺言,虽然还没有到期,但他已经准备失言了。不是他有意失信,而是不放心锦儿,锦儿太仁慈良善,他想再把江山建设得更加稳固再传下去。 是的,他在小榕死前对着她耳边说,若是他坐了江山,五年一到便会传给他们的儿子。 之所以许下那个诺言,不只因为他对小榕用情至深,更因为他也怕那个传言。 他虽然言词凿凿地跟别人说那是叶家利用番僧陷害他的,但他内心深处真的怕那句传言是真的。 那时他一直想着,若坐了江山,自己五年内心性肯定不会有大的变化,再把外戚看死,把国门防死,江山不应该易主。五年一到,就传给锦儿。他不当皇上了,那个传言自会不攻自破。 但是,虽然他不当皇上了,天下还是他儿子的,他儿子的儿子的。 所以,他对小榕许下了那个诺言。 先帝是在正月二十四日夜里死的,他是在正月二十五日继承大统的。还有五天,就满五年了。看来,老天都在提醒他了,若是不实现这个诺言,大乾朝堪优。 想到这里,他让守在门外的朱肃锦进来,又让人去把翟阁老、付阁佬、赵侯爷、梁老国公等几个重臣和老臣叫过来…… 真的很奇怪,这天夜里,乾武帝美美地睡了一觉,美美到天亮,连太监叫他起来吃饭,他都在梦里骂人。 永庆五年,正月二十五日,乾武帝禅位于太子朱肃锦,自封为太上皇,他的几个妃子成为太妃。 朱肃锦正式继位,为明乐帝。 新帝当的匆忙,但也容易。太上皇留下的朝中人员都没有动,各就各位。 封太子妃为皇后,黄良娣为贵妃,岳良媛为德妃,闽良娣为闽妃。另外,还追封霍良媛为淑妃。封朱子熙为太子,那三位郡主为公主。 又封了养育他的珍月郡主为护国夫人,封钱亦绣为锦绣郡主,封钱满霞为进勤县主。钱三贵已经是侯爷,再无可封,就赐了块免死金牌。钱三贵不在京城,由钱满江帮着领了。 如今的钱家,可是烈火烹油,满门荣耀。 这年十月二十日,弘济满二十岁,这一天也是他还俗的一天。报国寺里,他跪下给悲空大师磕了三个头,哭着不起身。 悲空大师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虽然没有师徒缘分了,但情分还在。绩儿可以时常来看老纳,也记着提醒那个丫头给老纳做些好吃的素点。” 弘济听了破涕为笑,又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弘济拿着一个包裹走出报国寺的大门,看见梁锦昭带着猴哥在向他招手。朱肃绩停下,又对送他出来的弘智住持和无名和尚深深躹了一个躬,就上了一匹马,同梁锦昭、猴哥一起向山下跑去。 路上,梁锦昭笑道,“岳母已经在家准备好了席,绣儿也说要下厨亲自给你做两个菜。” 朱肃锦听了,笑得眉眼弯弯。 到了钱家,直奔逍遥院,潘月正等在那里。潘月笑着牵他来到上房,卧房里放了一套衣裳。 潘月笑道,“沐浴完就把这身衣裳穿上。”然后,去了厅屋等他。 两刻多钟后,当朱肃绩出现在厅屋的时候,潘月的眼睛都亮了,笑道,“老天,这身衣裳一穿,绩儿可是变了一个人,真是俊俏的小哥。” 朱肃绩红着脸呵呵傻笑。 两人去了惜月阁。路上,潘月还告诉他,皇上已经透了风,会封朱肃绩为永和王,圣旨今天就会来。还说王府已经赐下来了,里面也装修好了。 朱肃锦拉着潘月的袖子说,“贫僧——哦,不,我不想住在王府,想住在婶子家里。” 潘月笑道,“婶子也是这么想的。你平日就住在这里,无事回去看看即可。”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朱肃绩穿着红色提金绣团花锦缎长袍,戴着黑色幞头,系着白色的玉带,俊朗清秀,温润儒雅。 钱亦绣走上前来笑道,“哟,弟弟可真俊。这模样,不知道要惹多少姑娘伤心呢。” 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 这时,一个婆子来报,“圣旨到了,大爷让绩少爷快些去前院接旨呐。” PS:鞠躬感谢亲的一路支持,正文到此就全部结束了,可能会再上一两篇番外。这篇文,清泉后面写的有些辛苦,写完了,也圆满了。谢谢亲,感谢一路相伴。结文了,真舍不得。。。(。) 番外一钱亦多 明乐帝的年号为贞光。 贞光元年腊月初,温州府郊的一个大宅子里跑出了两辆马车,五辆牛车,直奔码头而去。 第一辆马车里,坐着一位体态微丰、大眼圆脸的年青妇人,她身边坐着一个面白微胖的年青男人。 这个妇人就是温州府远近闻名的刘大地主家的二孙媳妇钱氏,闺名钱亦多。她身边坐的,是她的丈夫刘中良。 今天钱亦多是要回溪山县花溪村的娘家,她哥哥带信,三叔钱三贵守孝期已满,翻年就会回京。京城还送了信来,大堂叔、大堂婶、绣表姐、宁和王爷都会来花溪村接人。 刘家一听有这么多贵人要去花溪村,赶紧让孙子刘中良带着媳妇回娘家。跟这些贵人们们把关系搞好了,刘家不仅生意会更上一层楼,下一代的子弟走仕途也会顺畅得多。 自从钱亦多嫁入刘家,可以说是日子十分好过。虽然她的家世不显,但因为她的三叔是候爷,大堂叔是三品将军,大堂婶是郡主,绣表姐是县主又嫁进国公之家,堂姑姑的公公是御林军副统领。这些人,不管把哪一个拿出来,都是这里的官员惹不起的,当然更是刘家惹不起的。 公婆对她很好,丈夫刘中良也疼惜她,虽然妯娌之间有嫌隙,私下也有些小动作,但大面上都不敢跟她公然作对。 刘大地主家有良田千亩,又在温州和西州开有酒楼,还做着船运生意,是这一带有名的大财主。家里有一个亲戚在温州府当通判,现在又有了这门姻亲,不说当通判的刘大人对他家另眼相看,连知府大人都会给刘大地主几分薄面。 刘大地主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刘大老爷也有两个儿子,就是刘大爷和刘三爷,大爷和三爷已经娶亲,媳妇分别是胡氏和陈氏。 二儿子刘二老爷又有两个儿子,就是刘二爷和刘四爷,刘二爷刘中良就是钱亦多的男人。刘中良虽然行二,但是因为要等这个小媳妇及笄,比刘三爷还晚成亲。 当初,刘大奶奶胡氏和刘三奶奶陈氏听说新媳妇出自高门,还都有些心虚,但看到新媳妇的嫁妆和送嫁的人后,心底又有了几分底气。 钱大贵咬着牙给钱亦多准备了一千两银子,钱三贵又派人送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和几套头面及四匹宫缎添妆。因为三房送了钱满亭一千五百银子,所以又送了多多这个数。钱大贵和汪氏就拿着这二千五百两银子置办了一份丰厚的嫁妆,有田地,有铺子,有头面摆件,还有五百两的压箱银子。在花溪村可谓十里红妆,把村人的眼睛都闪花了。 但这些体面的嫁妆跟出身财主之家的其他刘家女眷比起来,却是不算多。特别是胡氏和陈氏,她们的娘家都是商人,两妯娌的嫁妆都超过了万两。 刘大太太极得意,私下跟两个儿媳妇说,“你们二婶儿还天天吹牛,说找了个高门儿媳妇。我呸,只不过是有门贵亲的泥腿子,也算高门。” 说得胡氏和陈氏直乐。 新婚第二天,钱亦多进祠堂拜了刘家祖宗,又认了亲。刘家是个大家族,许多远地方的亲戚都来了,认完了亲都已经到了晌午,钱亦多早已经饥肠辘辘。 吃晌饭的时候,她这个新娘子没忍住,吃的比较多。等她吃饱饭放下碗,才发觉桌上的人看她的眼光有些异样,不觉红了脸。 下晌,她偶然听到有人笑话她,“再是侯门亲戚,也是乡下泥腿子,像是几辈子没见过肉似的。” “兴许真的是几辈子没吃过肉,侯门是他三叔家,又不是她家。嘻嘻……” 钱亦多听了十分伤心,她不是难过自己,而是觉得给相公丢脸了。 晚饭时,她忍住食欲,吃得极少,几乎没有夹肉。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嫂子、小姑、亲戚们失望不已。 晚上,她的肚子极饿,但当着丈夫的面也不好意思再吃东西。可桌上点心的香味不停地往鼻孔里钻,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个不停。 她看到刘中良强忍住笑意,羞得哭了起来。 刘中良看到小妻子羞哭了,忙哄道,“快别哭了,这是正常反应。没吃饱,可不是肚子要叫嘛。” 钱亦多更难为情了,抽抽噎噎哭道,“二爷,对不起,我让你丢脸了。我从小就能吃,还特别喜欢吃肉,这毛病想改也改不过来。今儿个晌午我是饿狠了,就,就,就多吃了些,让人看了笑话……” 刘中良搂住她说道,“那些笑话你的人是假斯文,背地里,兴许更能吃。谁家让媳妇饿肚皮,才是该被笑话的。咱们老刘家财大气粗,不会做这些苛刻媳妇的事。” 钱亦多还有些不确定,问道,“二爷不怪我丢脸吗?” 刘中良摇头道,“当然不怪。能吃是福,有些人想要这个福气还没有。” 钱亦多感动不已,晚上让刘中良吃了个够。 刘中良之前有通房丫头,在娶钱亦多之前已经打发出去。他早已通晓人事,一直觉得女人被破瓜的第二天一般都承受不起男人的狂热,没想到自己的小媳妇却扛得住。媳妇身子骨好,这方面也能让丈夫心满意足。这么看来,还是得让媳妇多吃肉,多多地吃肉。 而刘大地主的婆娘刘老太太也在房里跟刘大地主发牢骚,“老太爷还说二孙媳妇如何好,好什么呀?就像几辈子没吃过肉似的。哎哟,看到亲戚们的眼神,我都替她不意思。这要传出去了,说咱们老刘家娶了一个饿痨鬼当孙媳妇,咱们的老脸都没处放。泥脚子就是泥腿子,再有高门亲戚,也改不了他们的德行。” 刘大地主嗤道,“见识短的妇人,就你傻。那些妇人表面笑话你,你以为是真的在笑话?她们那是嫉妒,嫉妒咱们家有了这么好的姻亲。二孙媳妇的父母是泥腿子不假,但人家的三叔一家强,有侯爷将军,有郡主县主,还有两门贵亲。连霍大将军都在想办法跟钱家做姻亲,咱们还能高得过霍家?以后别跟着那些婆娘胡咧咧,二孙媳妇要宠着。”又捏着稀疏的胡子笑道,“钱亦多,不仅亲戚好,名字也取的好。咱们刘家娶了她,银子肯定会哗啦啦地往家流。” 刘老太太心里暗道,那钱氏在娘家十几年,也没见银子哗啦啦地往她家流。但也不敢嘴硬,点头称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钱氏的这副小家子气。 钱亦多的正经婆婆刘二太太倒是不以为意,还劝着听了传言不高兴的刘二老爷,“能吃是福,看看老二媳妇的面相和身子骨,一看就是能生养的。等以后她多给咱们生几个孙子,眼馋死那几个眼皮子浅的。” 胡氏嫁进刘家六年,只生了一个儿子一个闺女,陈氏嫁进来一年还没怀孕。刘大爷和刘三爷的小妾也只给他们一人添了一个闺女。 刘大太太也在跟刘大老爷讲着钱亦多,“还说什么高门,吃肉的怂相让我都不好意思。听下人们说,打赏下人给的是大钱。哎哟,咱们刘家哪儿有用大钱赏人的,连着我们的脸都一起丢了。” 刘大老爷骂道,“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钱氏是爹相中的,若是爹知道你纵着下人胡说八道,连我都要吃挂落。那钱氏再不堪,也有门贵亲,为了儿孙的前程和以后好做生意,也不能得罪她。” 骂完,便去了小妾那里,气得刘大太太直咬牙。 半个月后,刘老太太领着两个儿媳妇、三个孙媳妇去大慈寺烧香,祈求四孙子能考上秀才,希望三个孙媳妇能多生儿子。 烧完了香,刘老太太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油钱。 平时大当家捐了银子就够了,但今天刘大太太又对两个儿媳妇说道,“为了表示虔诚,你们自己再添些香油钱,别人添的代表不了你们,祈求菩萨能保佑你们多生儿子。” 胡氏和陈氏听了,都笑着说,“婆婆说的在理。”就一人又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钱亦多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所有的压箱银子加起来才五百两,又没带在身上。即使带在身上了,她也舍不得都捐。只得肉痛地把荷包里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捐了。 刘老太太本来就瞧不上钱亦多的小家子气,现在看到大孙媳妇二孙媳妇为了能生儿子都痛痛快快地捐了五百两,她拿个一百两银子还磨磨蹭蹭的。沉脸说道,“三孙媳妇,你身上穿的衣裳可是宫缎做的,做事也要大气些呀。” 钱亦多任凭心思再宽,听了这个话,再看到大嫂、二嫂揶揄的目光和下人讳暗不明的表情,心里还是有些不难过。不觉红了眼圈,想哭又不敢,只得使劲忍着。 刘二太太知道这是大太太故意挤兑自己的儿媳妇,但老太太偏心大房,所以她再生气也不敢多嘴。 晚上,钱亦多又极其羞愧地对刘中良说了这件事,“二爷,对不起呀,我又丢你的脸了……” 刘中良听了,起身去书房拿了一个洋漆描金匣子递给她,笑道,“给你,以后这就是你的嫁妆,想怎么花都随你。” 匣子两层,钱亦多拉开第一层,里面整整齐齐码了十个银锭子,最里面还有一摞五根金条。再拉开第二层,里面放着一摞银票,数了数,共有两千两银子。 钱亦多吃惊不已,还不敢收,把匣子推过去说道,“二爷,这么多钱,你都给了我,公婆知道了要生气的。” 刘中良笑着又把匣子推给她,低声戏谑道,“真是实诚的性子,有钱都不敢要。”又道,“放心,这些是我的私房钱,多是我自己做生意赚的,也有些是我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爹娘和大哥他们都不知道。” 钱亦多才笑眯眯地把匣子收起来。 第二天,刘二太太又把钱亦多叫去,给了她五百两银票,五十几两的碎银子。说道,“你也不要跟那几个人置气,好好将养身子,来年生个大胖小子才硬气。以后赏体面的下人,就用碎银子,省得别人说嘴。” 话不好听,却是为她好。钱亦多谢过就接下了。 后来,刘大地主不知怎地听说了这件事,把老太太和大儿子大骂了一顿,说他们的眼皮子浅,若是把钱家得罪了,他们刘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若再敢如此,就让那几个婆娘卷铺盖回家。 这以后,刘大太太和两个儿媳妇便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生事了。 一个月后,就查出钱亦多怀孕了,翻年生了一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乐得刘大地主逢人便夸刘家娶了一个好孙媳妇,还奖励了钱亦多一千两银子。 不到半年,钱亦多又怀了孕,来年又生下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而大房,还是只有一个孙子。 同年,因为钱家三房的关系,刘家中了秀才的刘四爷进了松攀书院读书。这更让刘大地主对钱亦多另眼相看。 这下,连刘老太太对钱亦多都好了许多,刘大太太再生气也无法。 特别是明乐帝登基后,钱亦多在刘家的地位更是超然。要知道,明乐帝小时候可经常跟钱亦多一起玩呐。 刘大地主现在最爱跟人显摆的,就是他的孙媳妇曾经经常跟当今皇上一个桌吃饭,还是锦绣郡主最终爱的小堂妹。 钱亦多嫁进刘家四年,刘家的生意又大了许多,不仅因为他们本身精明会赚钱,还因为有门高贵的姻亲,没有官员和同行给他们下套子。 马车里,刘中良看到钱亦多笑咪咪的样子,玩笑道,“要回娘家了,从昨天开始你的嘴就没闭上过。” 钱亦多闭上嘴嘟了嘟,又笑道,“我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绣姐姐了,还真想她。还有永和王爷,那时他还是小和尚……”便红着脸把自己小时候劝还是小和尚的永和王爷吃肉的事说了。 王中良听后笑得不行,说道,“不在庙子里,菩萨看不到,和尚就可以吃肉了?永和王爷一定被你吓坏了。” 钱亦多也笑起来,说道,“可不是,永和王爷吓得直念佛。” PS:谢谢众位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谢谢keppra的和氏璧,感谢亲的支持,亲也成了清泉的第一个掌门。多多小盆友,是除了三房以外,钱家所有人中清泉最喜欢的一个人。清泉临时起意,要给她写个番外。(。) 番外二钱亦多二 钱亦多和刘中良一家上了船,由乳娘带着的两个儿子跑过来抓住钱亦多的裙裾。 大儿子叫刘立享,享哥儿,三岁多。二儿叫刘立福,福哥儿,一岁多。两个小家伙都是又白又胖,显得有些营养过剩。 钱亦多笑着一手牵一个,进了船舱。 下晌未时便到了花溪码头。 现在的花溪码头又比刚建时拓宽了不少,有卖吃食的,有拉车的,呦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下人找了五辆干净些的带车厢的牛车,钱亦多等人上了车,又把东西装好,向花溪村驶去。 此时,汪氏正站在钱家大院门口向西眺望。她穿着棕色绸缎褙子,褙子领口袖口还镶了兔毛,又带着金簪子,十足的县城富贵老太太模样,与村里的布衣村妇天差地别。 路过她家门前的人都会跟她打招呼道,“钱大太太,还在等闺女呢?” 汪氏笑道,“是,多多和女婿一家这几天就会回来。” 人又说,“钱大太太好福气,找了个好女婿。人家也不嫌弃这里是乡下,还是会时常回来看你。” 汪氏便会呵呵笑几声,表示认同。 她的确找了个好女婿。 汪氏知道女儿一家这几天便会来家,已经准备好了几间屋子。女儿女婿一间,两个外孙及乳母一间,还有两间是给长随和丫头住的。 当初嫁多多的时候,为了嫁妆好看,也为了多多进门不被看不起,三房给的一千两五百银子都添进去,她咬牙把自家的全部银子七百多两银子都拿出来,又找二房借了三百两银子办嫁妆。 虽然钱江川一家住在溪山县城,但他们并未分家,一家人挣的钱都在汪氏手里放着。这不仅让钱满川和许氏心痛,连钱大贵都说她疯了,为了孙女不管孙子。 钱满川也说要为钱亦善和钱亦进考虑,这两个是儿子。 汪氏十分坚持,对钱大贵说道,“我打听过了,那刘家两个媳妇的嫁妆都是上万两,我们多多咋能太寒碜。” 看到儿子媳妇两张愁苦的脸又道,“进娃还小,几年后咱们的日子早缓过来了。善娃要考功名,要再等等才说亲事。何况,你三叔不会不管他们的。多多的女婿比蝶娘的女婿精明得多,手面又大,更要倚仗三叔一家。若是他知道咱们举债嫁女儿,自会记着咱家的好。他记着好了,咱们就不会吃亏……” 果然,钱亦多怀孕后,汪氏婆媳去看她,多多就把那五百两压箱银子还给了汪氏。让他们把债还了,自己再好好过日子。 多多又争气,连着生了两个儿子,又讨了婆家和女婿的欢心,他们钱家陪嫁的那些银子,早就回来了。有多多偷偷给的,也有刘中良给的,还有刘中良帮着钱满川做生意赚的。 当然,刘家给三房送的礼更让汪氏眼热。不过,三房一家也不会占刘家的便宜,也都还了礼。 现在,汪氏知道自己一家倚仗三房过上了好日子,孙子孙女靠着三房有了好前程,特别是钱亦善今年已经考上了举人,就等着来年考进士了。她已经再也没有年轻时那些好强的心思了,不仅不再好强,可以说这三年跟三房一家相处得极合乐。不管什么事,她和钱大贵都跑前跑后,殷勤有加,服侍钱老头也是尽心尽力。 她正伸头望着,就看见从西边来了几辆牛车,牛车前坐着刘家的下人。 汪氏高兴地紧赶几步迎上去,刘中良和钱亦多下来。多多嗔怪道,“奶,这么大冷的天,干嘛站在大门口等,多冷啊。” 汪氏笑着把小重外孙福哥儿抱起来亲了一口,笑道,“奶想着这两个重外孙孙要来,连觉都睡不着,咋坐得住。” 刘中良笑着来见了礼,一家人回了家。 钱大贵见孙女孙女婿一家来了,高兴道,“快屋里坐,我让人去把我三弟一家请来吃晚饭。” 刘中良忙笑道,“三爷爷是长辈,我们晚辈该先去给他见礼的。” 钱大贵也知道刘家有多敬着钱三贵,便点头称是。 钱老头已经有些痴呆,看着钱亦多说道,“闺女,你是谁呀,咋长得这么面熟呢?” 钱亦多拉着老爷子说道,“太爷,我是多多呀。看看,我给你带了你爱喝的烧酒,还有烧鸡。” 老爷子听了,点头道,“好,好,我家绣儿就知道我爱吃这些。” 钱亦多笑道,“太爷,我是多多,不是绣姐姐。” 刘中良把给大房的礼物拿出来后,同钱大贵一起去归园看望钱三贵。 汪氏看着个乳娘把两个孩子哄睡,就把钱亦多拉进卧房,祖孙两个叙起了别情。 汪氏看到多多一切都好,极满意,还是说道,“再把身子调理好些,趁着年青再多生两个孩子。男孩最好,女孩也行,女孩养好了也管用。男人再好也没有自己娃子靠的住,看看唐氏就知道了。当初你二爷爷对她多好,一有了年轻女人,就连一点点情分都没有了。” 钱亦多问道,“唐氏怎么了?” 汪氏撇嘴道,“前些天,照顾唐氏的婆子生病,就回家养病去了。走前还托人给二房送了信,让你二爷爷去帮帮她。再让他给县城的满河带个信,让他来看看她。结果你二叔就让人送了去些米面后再没管她了,还说都和离了,有事让她找她嫂子。她哥哥都死了,找嫂子有个屁用啊。那唐氏行动不便,又冷又饿,就发了高热,躺在床上两天两夜都没人知道。还是一个邻居觉得不对,那唐氏即使走不动路,也会敞着嗓门骂人,咋两天没听到她的骂人声呢?跑进她家一看,唐氏都快死在床上了。那人又去二房,偏你二爷爷不在家,那个小妇说自己做不了主,也不管。还是我听了于心不忍,觉得那唐氏虽然缺德,但好歹一条人命,才领着夏婆子去了她家,给她请了大夫,又给她熬药洗饭。” 钱亦多惊道,“那唐氏没事吧?” 汪氏笑道,“没事,又活过来了。要不咋有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呢。不过,满河回来后,跟你二爷爷大吵了一架。还说,若是那小妇再拎不清,就把她撵出去。你二叔为这事,还打了满河……” 钱亦多说道,“那唐氏是讨嫌,但我二爷爷这样做也的确太冷情了。不是说这次朵姑姑一家也要回来了吗?她回来肯定也不会高兴二爷爷的。” 汪氏笑道,“二房还有的闹。自从满河一家去了县城后,那个小妇俨然当家做主,你二爷爷事事都听她的……看到没,到最后,还是儿女最靠得住。” 晚上,钱满川和许氏、钱亦进就回来了。一家人相见,自是高兴。 接着,钱大贵和刘中良把钱三贵和吴氏请来了。又让人去请了钱二贵,余氏也跟着一起来了。 吴氏和汪氏都看不上余氏,但钱二贵把她当个宝,她们两人也不好多说。不过,吴氏肯定不会跟小妇一桌吃饭,所以余氏是单独一桌吃。 钱亦多听几个男人在讲着明年初永和王爷要出洋的事,听说要带许多商品去番国卖,还会带一些商人去经商。刘中良便动了念头,求钱三贵跟永和王爷说说,他也想跟着一起去。 钱亦多听了一惊,出洋,那是九死一生呀。心里虽然极愿意,但也不好说出来。钱大贵和汪氏几人也不太愿意,但不敢阻拦刘良中,都没敢说话。 晚上回房后,便泪光莹莹地说,“二爷,咱家又不缺钱,干啥去冒那个险呢?” 刘中良笑道,“听三爷爷说,这次出洋是咱们大乾朝史无前例的一个壮举。皇上会派一百多条大船去,还有海军,有官员,又会配备最好的火器,不会有大危险。再说,连永和王爷都要去,我的命再贵,还能贵得过他?若能安全回来,刘家的生意会翻几番。我再兼搭着做些咱们自己的生意,咱们儿子的儿子都吃穿不完了……” 钱亦多问,“我三爷爷同意了?” 刘中良笑道,“他说会帮我说项。既然要带商人,多我一个不多。” 三天后,几条拉风的画船就到了花溪码头。钱满江、潘月带着钱亦静和钱亦源姐弟来了,钱亦绣也带着梁思诚三兄妹来了,还有永和王朱肃绩。 朱肃绩不是专程来接钱三贵夫妇的,而是因为明年要出洋,他来大慈寺祈福,求菩萨保佑他们一路平安。 侯爷、将军、郡主来花溪村已经是这里的无上荣耀了,这次王爷还要来。县太爷领着县衙里的大小官员、小汪里正领着村里有脸面的人,还有钱家的几个亲戚都早早侯在码头。 钱亦多则同钱家几个女人也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早早去了归园帮忙。其实也没有多少忙活的,主要是陪着钱三贵和吴氏聊天。 钱三贵和吴氏在这里呆了三年,做梦都在想京城的儿孙们。 突然,外面传来马嘶声和众人的喧哗声,一个下人跑来禀道,“侯爷,夫人,王爷和大爷他们到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写这一章是想把乡下一些人交待一下,剩下的就是写京城了。(。) 番外三钱亦静一 贞光四年五月,湖里的莲叶碧如翡翠,层层叠叠。冒出莲叶的金莲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已经吐蕊,在微风中摇拽生姿。 湖畔有几棵桃树,结出的桃子比拳头大些,已经开始泛红,只是渡的金色还不多,只有桃子底的一圈。再等上半个月,金蜜桃就该熟了。 桃树下,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少女穿着芳绿色襦裙,裙裾随风飘舞,更显得亭亭玉立。她的眉目如画,肤白如玉,精致的五官跟年青时的潘月有八成相似,出尘脱俗的气质更是像了个十成十。 这里是乡恩侯府后花园,这个女孩正是乡恩侯钱三贵的二孙女钱亦静。她时尔抬头看看青红的桃子,时尔又低头看看满湖的金莲。 绩哥哥走时说,若不出状况,他们两年后就会回来。还让她记着摘几个金蜜桃,再让人把金莲叶粥熬好等他,说是他想那个味。 想到他走时的嘱咐,钱亦静用帕子捂着嘴乐起来。怪不得姐姐经常开玩笑说他像悲空大师,从小就嘴馋。 他已经走了两年多了,金蜜桃快熟了,金莲花已经盛开了。他,应该快回来了吧? 娘亲说,绩哥哥一回来,就给他们定亲。想到这儿,眼前浮现出那个俊逸的身影和温润的笑容,钱亦静的心里溢满了甜蜜。 钱亦静的大丫头晚荷劝道,“二姑娘,该回屋了。日头虽说快落山了,还是烤人,别中了暑气。” 钱亦静固执地说道,“我站在树荫底下,晒不着日头。” 晚荷看看自家小姐,自从湖里的莲花开始打花苞,桃树上结出了小桃子后,除了雨天,她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站上两三刻钟。 钱亦静今年已经十三岁,今年起她没再去女学上课。大乾的许多贵女虽然选择去女学学习,但一般是七岁入学,十三、四岁后便不再去了,而是在家里等待定亲或是嫁人。 钱亦静继承了潘月的一切,美丽、文静、优雅,又是女学里的高材生。一到十一岁,来钱家求亲的人家就络绎不绝。 钱满江和潘月都找借口推了,他们心里早有了最好的人选。 朱肃绩出海前,潘月问了他娶亲的想法。朱肃绩红着脸说,“婶子觉着谁好就谁好,我知道婶子不会害我。” 潘月故意说道,“我觉着赵家的五姑娘就不错。” 朱肃绩赶紧摇头道,“不行。我,我喜欢婶子家,我……”他红着脸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潘月笑道,“你喜欢婶子家,就给婶子做女婿,愿意吗?” 朱肃绩眼里露出惊喜,忙不迭地点点头。他早就看出来,婶子一家有这个意思,他也有这个意思。想到那个明丽的少女,他的心里更甜蜜了。 潘月忍住笑说道,“不说话,是不愿意了?不愿意就算了,这事也不能强人所难。” 朱肃绩也顾不得害羞了,嗡嗡了声,“我刚点了头的,我愿意。”然后就赶紧跑了。 出门正碰见钱亦静,朱肃绩的脸更红了,喊了声“静妹妹”,跑得更快。 钱亦静走进屋,纳闷地问潘月道,“娘,绩哥哥怎么了,脸那么红?” 潘月笑道,“娘问他愿不愿意给娘做女婿,他说愿意,就不好意思地跑了。” 女儿已经十一岁了,许多这个年龄的姑娘都订了亲。潘月这么说,也是让女儿心里有个准备。她早看出来女儿从小就喜欢腻着朱肃绩,对他颇多依赖。但她是把他当成大哥哥,还没往男女之情上想。今天,正好把这层窗户纸捅开。 钱亦静比朱肃绩还淡定些,虽然极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也没有往外跑,而是倚在潘月的怀里,拉起她的袖子把自己的小脸挡住。撒娇道,“娘,人家不嫁人,人家舍不得离开娘。” 潘月拍着女儿笑道,“娘从小把绩儿看成儿子,绩儿也把娘看成了他的娘。你嫁给了绩儿,就像嫁给了娘的儿子。哪怕你们以后住进了永和王府,想看娘了就随时回来,谁还能拦着你们?”又说道,“绩儿是娘从小看到大的,良善,脾气好,学问好,出身也好。你嫁给他,娘也放心了。” 本来,潘月和钱三贵的意思是朱肃绩走之前就把他们的亲事定了,但朱肃绩没同意。他怕自己出海有个万一,那样会害了静儿,说是等他回来后再定亲。 今年是他们计划回归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站了两刻多钟,钱亦静叹了口气,带着丫头向回走去。走在日头底下,晚荷便会体贴地把伞打起来。 刚走到半路,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禀报道,“禀二姑娘,大姑奶奶带着思姑娘来了。” 钱亦静一听大姐和思思来了,高兴地加快了脚步,向正院走去。 钱亦绣下了学,带着思思一起来娘家吃饭。今天她已经跟大老夫人和婆婆请了假,要回娘家看看,也让梁锦昭下衙后直接来钱家。 上年初,梁老太太就去逝了。一个月后,太皇太后也薨了。梁老太太是八十三岁,太皇太后是八十四岁。虽然这两个人数于少见的高寿,但她们都是钱亦绣的至亲,短短的时间相继去逝,让钱亦绣悲痛不已,足有半年才缓过劲来。如今,京城最大岁数的老寿星就是已经八十岁的长丰大长公主了。 上房里,钱亦绣正搂着三贵爷爷的胳膊说话,逗得三贵爷爷哈哈大笑,灰白胡子翘得老高。钱三贵最偏心这个大孙女,过了这么多年还如此。只要她一来,他的心情就极舒畅,笑声也会大很多。 钱亦静一进门就笑道,“大姐都这么大的人了,一来就知道跟爷爷撒娇。” 三贵爷爷呵呵笑道,“你大姐再大,也是爷的孙女。”他的门牙已经掉了两颗,说话有些关不住风。 钱亦静故意嘟嘴吃醋道,“大姐一来,爷爷就不疼我了。” 钱亦绣听了,又把钱三贵的胳膊搂得紧了些。钱三贵见两个孙女因为抢自己吃醋,笑得更加开怀。 吴氏嗔了一眼小孙女,笑道,“你大姐难得回来一趟,还要去吃醋,也好意思。” 思思笑着跑过去抱着钱亦静笑道,“小姨,小姨,别吃我娘的醋,太姥爷不搭理你,思思搭理你。” 思思已经快满七岁了,小丫头长得极漂亮,又特别像钱亦静,看着两人像亲姐妹,感情也极好。 她这么一说,又把众人逗得大笑。 不大一会儿,男孩们下了学,钱亦源、梁思诚、梁思信都回来了,他们在潘家族学念书。因为潘家族学办得好,梁思诚兄弟也没有专门请先生进府教,而是去了那里。而十四岁的钱亦明在国子监读书,晚上不回来。 几个男孩先来屋里给长辈们请了安,钱亦绣又问了一下他们的学业。 这三个孩子中,钱亦源要大些,学业上更好。他像潘驸马,文章做得好,画画画得好。梁思诚像梁锦昭多些,武功好,也沉稳。梁思信则最会说,也极滑头,长得又好,几乎招所有人喜欢。 潘月就最喜欢他。他一来,潘月便把他搂进怀里,心肝宝贝地叫起来。 正闹着,钱满江和梁锦昭一起回来了。他们急匆匆地进来,脸上抑制不住兴奋。 钱满江先说道,“今天泉州八百里加急,永和王爷一行已经安全抵达闽江港,大概两个多月后,他们就能回到京城了。” 这个大好消息让众人都高兴不已,潘月还激动地念起了佛。钱亦静更是雀跃不已,朝思暮想的绩哥哥终于要回来了。 梁锦昭又道,“圣上极高兴,说永和王爷不辱使命,不止与彼岸的几个国家互换了国书,建立了邦交,又带了他们国家的一百个学子来大乾学习。圣上责成礼部准备迎接仪式,他要亲自出城迎接。” 贞光二年三月,朱肃绩带着一百多艘大船,一万多人,船上载着无数的丝绸、瓷器、茶叶等物品,在李老外和杰克、肖恩的带领下,远航去了西洋。 那一万多人中,除了官员、军人、船员、商人,还有一百名去番国学习的生员。 这些生员,几乎都是一些贫寒人家的子弟,还都有秀才之名。朝庭许诺,等他们学习几年后回国,就直接赐进士出身,进衙门或是国子监教书。 生员中还有几个例外,一个是梁锦真,他闹着去番国学习喜爱的算学。一个是弈哥儿,潘占弈,他要去见识不一样的天地。 还有两个是钱亦得和蔡小纪。 钱亦得继承了钱老爷子的冒险和投机,觉得这一出去,回来就会大不一样,他要去赌一个大好前程。他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像大堂兄钱亦善那样考上进士,那就不如出洋,回来兴许比进士还体面。 蔡小纪则是番话说得好,学习的同时给这些留学生当翻译。 虽然这些留学生提前跟着肖恩和杰克学了番话,但还是不太好。而肖恩和杰克也不会陪着留学生留在本国,他要跟着永和王爷返回大乾。所以由蔡小纪在那里当翻译,他从小跟着两个老外学习番话,已经完全精通了这个语种。 为此,钱亦绣还给他除了奴藉。因为他没有秀才之名,皇上破例说回来给他举人功名。 这次出洋的目的,是建立邦交,互相学习交流,把船上的东西卖了,再买些大乾需要的。当然,还给那里的国王准备了礼物,就是大乾朝的国粹双面绣屏。 钱亦绣非常佩服明乐帝朱肃锦的外交政策,他实施的是远交近攻。附近的一些岛屿,除了几个大的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国家没去动,一些小岛已经被大乾朝占领。不仅派了军队驻扎,还派了一些穷苦的人去那里生活,并且鼓励大乾人与那边的土著人通婚。 后世的许多东南亚小国,已经先一步被大乾站领,而不会再是某些国家的殖民地。 而且,大乾朝附近的海域,大乾朝的海军战舰随时都在巡逻,俨然“国际警察”的范儿。 与大洋彼岸,则要建立互利互惠的邦交关系和经常贸易伙伴关系。 占领岛屿是戚承光完成的,而与彼岸的外交关系,则是朱肃绩去完成。 为了朱肃绩的安全,朱肃锦派了大量军队及配置了众多火器,钱亦绣又把蚌壳项链交给了他。若是遇到危险,珍珠娃能带他回家。本来还要给他一颗红妖果,他说悲空大师已经给了他一颗。 这些人一去两年多,他们的家人日夜都在心焦地盼望他们的回归。 钱亦绣和梁锦昭还有个不能为外人所道的事,就是明年是老神仙说的十年之期,老神仙会带着珍珠娃回他们的家。钱亦绣还想珍珠娃早些回来,多些相聚的日子。 因为有了这个喜事,全家人都吃了热闹饭,男人们还喝了不少酒。 钱满江又与潘月说道,“绩儿快回来了,他们的事也该提前准备一番。” 潘月笑道,“是,许多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天我再把逍遥院收拾收拾。”想了想,又道,“番人吃食不好,肯定会把绩儿饿瘦了。明儿起,我就让人去采买他爱吃的食材,回家后给他好好补补。” 钱满江点头笑道,“逍遥院要收拾,永和王府也去看看。绩儿是王爷,回来后肯定有自己的一些事,也不好啥事都在咱们府办的。”他没好说的是,这次去了番外,每个出洋的人都会大赚一笔,有些他自己的东西让他拿回府自己收着。 梁思信不知道姥爷的心思,笑道,“绩舅舅那么大的人了,比我还黏姥姥。他回来,肯定不愿意回王府,要赖在姥爷家住着。” 他的话把众人都逗笑了。 潘月笑道,“是啊,绩儿打小就比绣儿和锦——圣上黏我。他一来家里,他们两个都要靠后。” 钱亦绣笑道,“是,小时候圣上和我让着他,不跟他去抢。”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还有几章番外,会把一会事交待清楚。清泉不一定能天天定时上传,请见谅。(。) 番外四钱亦静二 七月中,一间闺房里,钱亦静正斜倚在一个美人榻上发愁。屋中央的圆桌上,那盘金蜜桃又蔫了。不出今天,这几个桃子又会坏掉。 桃树上的桃子半个月前就没了,除了眼前这一盘,她摘下来的桃子全部放烂了。娘亲和姐姐还留了一些,但她觉得那些桃子太青,以后哪怕变金变熟也不会太好吃。她留的桃子都是有些泛金泛红的,可不到十天就都放坏了。 她翘着小嘴,不停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绩哥哥的嘴很刁的,若味道不好他不会喜欢…… 突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还有小丫头青杏的声音,“二姑娘,二姑娘……” 晚荷呵斥道,“咋没有一点规矩,大呼小呵干什么!” 青杏马上道,“我听惜月阁的姐姐们说,永和王爷遣人送信来了,永和王爷他们二天后就到京。” 钱亦静一听,翻身起来,穿上绣花鞋,就往惜月阁快步走去。 潘月正看着一封信,她都看了几遍了,还是看不够。见女儿来了,招手笑道,“静儿快来,这是绩儿的信,他们两日后就能到京。” 钱亦静过去接过信,信上的字清新飘逸,秀丽颀长,的确是朱肃绩的字。 潘月的眼圈都激动红了,说道,“将近两年半了,绩儿终于平安回来了。这些日时里,不知道他遭了多少罪。”又赶紧让人去梁府、万府和钱满朵家告诉三个姑奶奶,永和王爷要回来了。 钱满朵家三年前就在京城买了一处三进院子,在这里安了家。李阿财作为工部下属的小官,也跟着永和王爷去了西洋。 几年前玻璃方子献给朝庭后,玻璃工场的几个员工被划去工部帮着制造玻璃。因为李阿财有门子,也被工部当作人才引进了“央企”,成为了一名九品小官,两年后又升了八品官。这次学习回来,或许又能升官了。 两天后,也就是七月十九日晌午,永和王爷朱肃绩率领下西洋的人回京,虽然只是部分官员、商人、军队、番国留学生等人进京,也有五千多人,影像蔚为壮观。 明乐帝朱肃锦率领群臣出城迎接,还同永和王爷朱肃绩手拉手走进城门,以显示龙心大悦,及对永和王这次一下西洋所取得成绩的满意。 这次下西洋是史无前例的壮举,其深远意义不亚于大乾朝的任何一次保家卫国的大战役,他们如英雄凯旋般被人夹道欢迎。虽然队伍中的番国留学生不是战俘,但他们金色的头发、大大的鼻子、如宣纸一般的白脸及长长的金色毫毛,还是让大乾百姓开了眼界,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晚上,皇上设宫宴给永和王爷等人接风洗尘,除了朝中大臣,还请了潘老太爷和潘驸马,因为那一百个番人留学生中会派去松攀书院二十人。 饭后,永和王爷留在皇宫作汇报,连几乎不管国事的太上皇都参加并听取了汇报。陪听的还有几个重臣,其中就包括钱满江和梁锦昭。这两位是武将,不应该参加这种会议,但因为永和王爷跟他们有亲,所以破例留下他们。 太上皇和皇上都高兴,一直说到后半夜,臣子们也就留在宫中歇息。 而跟着船队去西洋的商人中,还包括了钱家、梁家、万家、付家、长丰大长公主府等一些世家大族派的管事,这些管事就直接回主家作了汇报。他们在给主家赚了盆满钵满的同时,也为自家赚了上千两的白银。 这次下西洋,不仅彰显了大乾国威,与西洋几个国家建立了邦交,国库充盈了不少,也让许多大臣和商人赚了许多钱财,真是一举数得。 钱亦绣等人又有先见之名的先在对外开放的泉州、g州等城市开了商铺,方便与番人做生意。 第二天,钱家正院热闹非凡。钱亦绣母子几人和钱满霞一家早早就来到钱家,热切地盼望着朱肃绩快点回来。 猴哥一家也在这里,猴哥和猴妹也想原主人想得厉害。而狗狗之家的后几代,跟朱肃绩的关系远不像大山和奔奔跳跳那么稔熟,所以呆在皇宫里,并没有来凑热闹。 潘月和钱亦绣娘两个更是坐立不安,不时抬头望望窗外,或是去院子里看看。钱亦静的心都飞出这个院子了,但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坐在那里跟芳儿和思思闲聊。 大概午时初,终于听到院子里的喧哗声,除了钱三贵和吴氏,所有人都涌出了屋子,潘月冲在最前面。 只见朱肃绩在钱满江和梁锦昭的陪同下进了正院。他穿着冰蓝色圆领箭袖锦缎长袍,腰间系着白色玉带,如墨的头发用玉簪束在头顶。他来钱家,从来不会穿王爷该穿的蟒袍。 他比走前黑了不少,看似瘦了,但更结实了,肩膀也宽了厚了。他的眼神平和如昔,嘴角依然挂着温润笑意。不过,当他看到一群亲人出门接他的时候,眼里溢出激动的泪水,快走几步,同潘月抱头痛哭起来。 朱肃绩哽咽地说,“娘,我好想你们。” 潘月哭道,“绩儿,你终于回来了。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娘寝食不安,天天盼着你……” 钱亦绣等女人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钱满江听妻子说“等待的滋味不好受”时,眼圈也红了。 朱肃绩跟潘月诉了别情,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人群中那个亮丽而精致的面容,那双微红的明眸正倾慕地看着他。他日思夜思地想着她,但却不能在众人面前诉说这份相思之情,只微微冲她点点头,笑了笑。 他又来到钱亦绣的面前,红着眼圈说道,“姐姐,想弟弟吗?” 钱亦绣其实也想抱着朱肃绩哭两声,倾诉一下,但她这个干姐姐实在不能太挑战这个时代的规矩。便抬手用帕子帮他擦了擦眼睛,哽咽说道,“想,姐姐天天都在想弟弟。” 猴哥见两个主人说完了话,也当仁不让地冲上去,抱着朱肃绩叽哩哇啦地说起猴语来,朱肃绩大乐着跟它说了几句话。 进屋后,朱肃绩又去给钱三贵夫妇见了礼,老夫妇不敢全受,又起身还了礼。 桌上绝大部分是素食,也有几个肉菜。朱肃绩哪怕还俗了也不吃荤,但也不介意桌上有别人吃的荤菜。 朱肃绩看着桌上自己爱吃的菜,笑道,“谢谢娘,这些菜儿子做梦都在想。” 说得众人笑起来,潘月却又红了眼圈,拉着他说道,“可怜的绩儿,这么长的时间,你受苦了。听说那些番人大多吃生肉,去 去了那里你都吃什么呀?” 朱肃绩摇头笑道,“不是这样,番国不仅有许多粮食,菜蔬,还有咱们大乾没有的吃食。这次我们就带了不少番茄种子回来,那东西酸酸甜甜很是好吃。” 番茄不就是西红柿吗?她想那个味想了很久了。钱亦绣暗乐。 今天潘月也坐去了主桌,就坐在朱肃绩的边上,不停地给他夹着他喜欢吃的菜。 当一个丫头放了一个装着翠绿色米粥的白色玉碗在朱肃绩面前时,潘月指着这碗粥说道,“这是静儿特地为你熬的金莲叶粳米粥,熬了一个多时辰呐。” 朱绩看了一眼另一桌的钱亦静,笑道,“谢谢静妹妹。” 钱亦静红了脸,小声说道,“不知道绩哥哥喜欢不喜欢这个味道。” 朱肃绩用玉匙舀了一口吃进嘴里,点头笑道,“清滑软糯,满口生香,极好。” 钱亦静听了抑制不住喜悦,抿嘴笑道,“绩哥哥喜欢就好,以后我再给你熬。” 朱肃绩笑着点点头,一口气把那碗粥都吃了。 饭后,众人听朱肃绩讲着所见所闻,都大感兴趣,恨不能亲自去一趟。 朱肃绩道,“圣上说,以后跟他们建立了邦交,每年都会派商船去那里。” 朱肃绩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把项间那根蚌壳项链取下来还给钱亦绣,说道,“谢谢姐姐,珍珠娃帮了我们良多。” 钱亦绣把项链一挂在脖子上,就听见珍珠娃的声音,“娘,人家想你,人家好想你,呜呜呜……” 听到这个声音,钱亦绣再也坐不住了,借口昨夜没睡好,同猴哥一家回了香雪院。梁锦昭也想珍珠娃,跟着一起去了。但这件事不敢跟孩子们说,所以让他们继续在正院里玩。 他们两人和猴哥一家一进卧房,就把门插上,把窗帘放下,赶紧把蚌壳项链取下。蚌壳项链便成了水晶房子,门一打开,珍珠娃抱着松鼠妹跑了出来。 钱亦绣把它们抱起来,一个亲了几下,说道,“你们终于回来了,娘好想你们。” 珍珠娃也抱着钱亦绣亲个不停,说道,“我们也想娘亲,想多跟娘亲玩些日子。” 这也是钱亦绣所想,听他这样说,心里又难过起来。 梁锦昭见妻子红了眼圈,劝道,“快莫难过了,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好好珍惜相聚的时光。” 晚上,送走了客人,潘月让钱亦静送朱肃绩回逍遥院。 钱满江悄声道,“静儿现在是大姑娘了,这样不妥吧?” 潘月笑道,“绩儿和静儿的性子咱们还不知道?有啥不妥的。你看看他们两个小人儿,似有千言万语,却只能借着碗粥说两句话。” 钱满江想着自己和妻子成亲前,虽然穷苦,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任何顾忌,便也没有再言语了。 夏末的夜空悠远而深邃,布满了点点繁星。清辉撒向人间,把万物昭得亮堂堂的。晚风徐徐,吹得树叶飞舞,也吹得人惬意无比。 朱肃锦和钱亦静走在前面,两个丫头知趣地远远跟在后面。 两人无语地走了一段路,朱肃绩打破了沉默,笑道,“在船上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甲板上看星星。想着同样的星空下,师傅、静妹妹、娘、姐姐,你们在做些什么。” 钱亦静笑道,“是吗?我跟绩哥哥一样呐,也喜欢在晚上看星星,看月亮,想像着那个时候绩哥哥一定在吹着海风,在,在想着远方的我们。” 说完,又害羞地低了头。 此时正好路过几棵枝叶茂密的大树,朱肃绩鼓起勇气,垂着的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小手比之前长长了,也瘦了,但依然滑嫩,柔若无骨。是什么时候他没再拉过她的小手,她也没有再像小时候那般倚着自己抱着自己了?好像是她八岁以后,小妮子害羞了。虽然还是喜欢“绩哥哥,绩哥哥”地在自己眼前晃,却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么亲热了。 钱亦静任由自己的小手被朱肃绩拉着,没有挣扎,心里说不出的甜蜜。 朱肃绩又说道,“我给静妹妹带了一件礼物,你肯定喜欢。” “你的礼物不是下晌都分给我们了吗?”钱亦静问道。 朱肃绩笑道,“我还有一样单给妹妹的。” 几天后,明乐帝为永和王朱肃绩和乡恩侯府二姑娘钱亦静赐了婚。王府和钱府按流程走了过场,又定于明年二月为他们完婚。 一个月后,悲空大师来了报国寺,朱肃绩欣喜地去见了他。 他给悲空大师作了揖,笑道,“师傅,徒儿给你带好吃的来了。”然后,把一盆蕃茄端上来。在船上时,他就栽了几盆蕃茄,还洒了点碧泉,等到了大乾的土地上,就只剩下这一盆了。他之所以种了这几盆跟人抢淡水的蕃茄秧,就是为了能第一时间给喜欢美食的悲空大师种点蕃茄出来吃。 悲空大师看了激动地红光满面,哈哈笑道,“好徒弟,师傅没白疼你。这西红柿,老纳已经好些年没吃过了。” 朱肃绩笑道,“师傅说错了,它不叫西红柿,我们称之为蕃茄。” 老和尚没理朱肃绩的咬文嚼字,拿起一个蕃茄在僧衣上蹭蹭,就猴急地吃起来。 在他吃过三个大蕃茄之后,朱肃绩才红着脸把自己定亲的事说了。 悲空大师说道,“阿弥陀佛,你成了家,有人陪伴你走完一生,为师也就放心了。”又叹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明年七月底之前,你把珍珠娃和小松鼠带去大慈寺交给为师。八月一日子时,是老纳带他们回归的日子。”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以后的几章是孩子们的。(。) 番外五漂亮小弟弟 一入五月,京城西郊十里荷香的游人便多了起来。虽然此时不是金莲花盛开的季节,但满塘的绿浪翻滚,绿浪中冒出的几支花苞,还有随处可闻的莲叶清香,都让人流连忘返。 进入六月,是莲花最茂盛也是十里荷香最美丽的时候,但游人相反却没有了。因为,这里住的几家贵人又要来避暑了,闲杂人等都不能再随意进入这个地界。几家庄子的下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迎接主人的到来。 最先来这里的是梅院的钱老侯爷和夫人吴氏。年初,前乡恩侯钱三贵已将爵位传给了儿子钱满江,彻底开始享清福了。 第二批来这里的是桃院的永和王爷朱肃绩和王妃钱亦静。桃院是钱家大姑奶奶的嫁妆,后送给了永和王妃。永和王妃今年二月成亲,此时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因京城太热,便来乡下避暑,爱妻心切的永和王爷也一同来了。 永和王爷在外务部应卯,但他不会天天去衙门,而是主要在家里写下一部书,书名暂定为《西洋游记》。 第三批来这里的是梁老国公和潘驸马,梁老国公住进了梁家的兰院,潘驸马住进了自家的竹院。 前两年,潘驸马又在兰院东面几百米外的地方修了个院子,院子里照样有个栽满金莲藕的人工湖,湖的周围又栽了几百竿翠竹,故取名竹院。 梁老夫人也想同老头子一起来避暑,只是府里还少不了她掌舵。虽然崔氏能干,但由于罪臣之女的身份,许多事还是要老夫人亲自出面。 第四批来这里的人又在十六日午时末到了兰院。钱亦绣领着梁思诚、梁思信、梁思思下了马车,因梁老国公正在午歇,几人没去打扰他,先回院子里洗了澡,之后又在上房厅屋吃饭。 这个小院叫兰草园,是梁锦昭钱亦绣一家来这里住的院子。院子不大,只有三间上房,和东西厢房各三间。钱亦绣两口子住上房,两个儿子住东厢,思思住西厢。 乡下的确比城里凉快些,即使是最炎热的下晌,还是有徐徐的微风,风中有隐隐的花香。连树上的鸟儿,啾啾声似乎也比城里的鸟鸣声清脆些。 一来到这里,本来还晕晕乎乎的钱亦绣便清醒了些,三个孩子更是精神头十足,他们边吃饭,边商量着出去玩的事。 因为猴哥一家没有第一时间来接他们,便猜到它们一定是进山玩去了,都是遗憾不已。若它们在,还可以跟着去山里浅处游玩一番。 两个男孩子钱亦绣不会拘着,她一直觉着男孩就该散养。在大宅院里已经把他们拘紧了,难得出来放放风。 但她却不想让思思现在出去,太热,怕她中暑气,又怕把她晒黑。 便劝道,“思思乖,等太阳下山或是早晨太阳不大的时候,娘和你一起去塘边散步。现在日头太大,女孩子晒黑就不美了。” 思思的小嘴翘了起来,纠结得要命。既不想晒黑,又想跟着哥哥去外面玩。 他们正说着,下人就来报,永和王爷和王妃,还有钱老侯爷已经来了兰院,正在外院厅房说话。 信信笑道,“太爷爷是个急性子,小姨和姨夫也等不急了。” 几人赶紧吃完饭,去了外院。 他们来到外院厅屋,梁老国公也在,正陪着三贵爷爷和朱肃绩、钱亦静喝茶叙话。 虽然朱肃绩是王爷,但他在钱家和梁家都是以晚辈自居,坚决不坐上座。此时,他坐在左边的圈椅上,笑着同钱亦绣几人打招呼。而上座上,坐着梁老国公和钱三贵。 钱亦绣几个人去给两位老人家见了礼。之后,钱亦绣坐去钱亦静一旁,沉稳的诚诚则是坐去朱肃绩一旁。思思跑去跟梁老国公撒娇,信信跑去倚着钱三贵。 钱亦绣笑着对钱三贵说,“爷爷,你老不好走路,该在梅院等着我们去给你请安呀。” 三贵爷爷今年五十九岁,身体还算硬朗,就是特别出老相。跟比他大八岁的梁老国公比起来,看着要大得多,像人家的老大哥。和跟他同岁的潘驸马比起来,更不得了,像人家的大伯。 钱三贵宠溺地看看他们娘几个,呵呵笑道,“爷想你们得紧,等不及要见绣儿和重外孙孙。” 受当初潘月的影响,钱家人表达亲情都比较直白。梁老国公跟他们相处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些不习惯。看了钱三贵的作派,赶紧端起茶盅喝了两口,清清嗓子。 钱亦静问道,“姐姐,不是说三位公主要来乡下玩吗,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此时的钱亦静已经有些显怀,穿着天蓝色绣绿萼梅花纹刻丝短衣,浅蓝色撒花云缎百褶长裙。之前的小瓜子脸已经成了鹅蛋脸,还有了双下巴。此时的她,少了少女时的清丽出尘,多了将为人母的幸福和妩媚。 钱亦绣笑道,“她们要晚几天来。”又低声说道,“听说那位要来避暑,她们会同他一起来。” 梁老国公用食指指了指上头,惊道,“是那位?” 钱亦绣点点头。 钱三贵唏嘘道,“怪不得这几天菊院人来人往,却原来是那位要来,的确要做好防范。” 信信至今还不太明白娘亲为什么不等等三位公主妹妹,不落忍地说道,“艾妹妹听说我们不等她,都急哭了。” 钱亦静笑着逗他道,“小小年纪就知道‘爱妹妹’,也不害臊。” 信信红了小脸,翘着嘴巴说道,“小姨学坏了,哪能这么说小辈。我说的是艾妹妹,又不是‘爱妹妹’。” 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钱三贵不赞同地说着钱亦静,“你是小姨,不待这么跟外甥崽开玩笑的。” 正说着,潘驸马来了。 潘姥爷穿着银白色绣团花锦缎阔袖长袍,即使头发都灰白了,还像中年谪仙一样气质如华。今年起,蜇伏十几年的潘家正式出仕。带头人是潘家长房长孙,十九岁的潘占劼,劼哥儿。他在今年的春闱中考了第一名,殿试又被皇上点为状元,已经入了翰林院。 钱亦绣和几个孩子起身给潘驸马行了礼。朱肃绩和诚诚挪了个座位,他坐去了之前朱肃绩的座位。思思见漂亮的太姥爷来了,又跑去倚在他的怀里。 潘驸马特别喜欢思思,觉得她就像三十几年前的月儿。见思思如此亲近自己,眼里笑意更深。 几人说了一阵话,诚诚和信信便起身,说要去外面玩。 钱亦绣点头同意,嘱咐他们不要走远了。又回头让婆子去外面吩咐,多几个小厮跟着少爷。虽说这里不会出什么事,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诚诚和信信今年九岁,三岁以后几乎每年都会来这里玩一段时间,不仅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跟这里的几个乡下男孩也玩得极好。 那六个孩子中,有四个是庄子下人的孩子,还有两个是藕农家的孩子。 思思见哥哥要出去玩,红着眼圈看娘亲,她也想去。 诚诚和信信最看不得妹妹难过,便跟钱亦绣求着情,“娘,我们带着妹妹不去日头底下玩,我们就在桃林里面玩。” 钱亦绣也舍不得闺女难过,但看看外面日头太大,还是没有同意。 潘驸马见思思泪光莹莹,笑道,“走,太姥爷教你画丹青。” 思思喜欢画画,听了便破涕为笑,拉着太姥爷去了兰草园。 诚诚和信信见妹妹不撵路了,才往外走去。 那六个男孩听说诚少爷和信少爷来了,已经邀约着来到兰院的门外。他们正在一棵巨形老槐树下等着,就见大门里走出来六个小厮及两个身穿云白软绸绣花小长袍,梳着总丫的漂亮小少爷。 这两位小少爷,偏高偏壮的是大少爷梁思诚,偏瘦又极俊俏的是二少爷梁思信。 几个孩子奔跑过去,作揖道,“小子见过大少爷,二少爷。”又七嘴八舌道,“山脚下有几个鸟窝,我们发现也没舍得去掏,就等着两位少爷来。” 诚诚和信信笑着让小厮一人赏了他们一个荷包,便一起往西边跑去。 钱亦绣又差人去梅院把吴氏请来,众人会在兰院吃晚饭。 饭前,诚诚和信信才一身脏兮兮地跑回来,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猴哥一家和狗狗一家。动物之家在猴哥的带领下,去山里玩了两天。 跳跳和笑笑还在花溪村的归园,那里的人来信说,它们已经老得牙都掉得只剩两颗了,但精神头还好,每天都会围着归园散两圈步。 闪电、银风和欢欢、笑笑也已经步入了老年。或许由于吃了双头金乌龙的原因,它们虽然没有年青时敏捷,但还是能跑能动,比同龄的狗健康得多。 团团又吃了窝边草,跟圆圆生了一只小母狗,起名为小山。小山跟它的老祖宗大山一样有本事,从外面找了一只黑色狼狗回家,狼狗起名为黑狼。为这两只狗起这样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大山和白狼。 所以,现在狗狗之家有八个成员。再加上猴哥一家四口,动物之家一共有十二个成员,还是一个庞大的家族。 钱亦绣也不确定赤烈猴到底能活多少岁,但觉得猴哥和猴妹应该还处于壮年。猴哥一家,不会像狗狗一家那么短寿。这个认知让钱亦绣和朱肃锦、朱肃绩都极是开心。 钱亦绣等人笑着跟动物之家打了招呼。动物之家已经在外面的溪里把身子洗干净了,钱亦绣就让两个小哥俩去兰草园沐浴。 因为猴哥一家回来了,钱亦绣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把蚌壳项链交给朱肃绩。他们已经找好借口,明天会让珍珠娃和松鼠娃光明正大出来同人相处。 饭后,众人又说了一阵话,就各回各家,狗狗一家则回了菊院,猴哥一家跟着朱肃绩去了桃院。明天朱肃绩会领着猴哥一家去报国寺。 思思来了乡下还没有出门,钱亦绣就领着孩子们去兰院附近的藕塘转转。顺便把潘姥爷和三贵爷爷、吴氏奶奶送回家。 第二天晚上,几家人又聚在梅院吃饭。 晚饭前,去大慈寺看望弘智大师的朱肃绩和猴哥一家回来了。他还带来位小客人,小客人手里还抱了只小松鼠。 这个小男孩只有一岁多,穿着红色绣花肚兜和红色开裆小短裤,留着瓦片头,长得胖乎乎,圆嘟嘟,莹白漂亮,简直爱煞个人。 特别是准娘亲钱亦静,眼睛都瞪圆了,惊道,“噢,天哪,好可爱,好俊俏。” 思思也稀罕地上前拉着他说道,“哪家的小弟弟,这么漂亮。还有这只小松鼠,好可爱。” 诚诚和思思也都跑到孩子面前,那孩子却一点都不害怕,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 朱肃绩笑道,“他是弘智大师前几天在山里捡的孩子,也不知道家在哪里,只知道自己叫珠娃。我看他着实可爱,就先接家里来住些日子,等他家里人找来,再还给他们。” 珠娃咧开小嘴笑起来,口内整齐的小米牙就像一颗颗白色小珍珠。他笑道,“朱叔叔,你家里人真好,这么热情好客。”声音糯糯,口龄清晰。 这又让吴氏和钱亦静大呼不可思议,“老天,这么小的孩子就会说话。” 珠娃笑道,“我不小,都快两岁了。只是长得个子有些矮,给人一种错觉。” 这话又把众人逗笑了。 接着朱肃绩便领着珠娃挨个介绍,这是梁太爷爷、潘太爷爷、钱太爷爷、钱太奶奶、朱婶子、梁婶子…… 珠娃很听话地挨个喊着人,唯独不喊钱亦绣梁婶子,还偏着头看她说道,“你不像我婶子,像我娘亲,我要喊你娘亲。娘亲——” 钱亦绣还没有说话,思思就拉着钱亦绣急道,“娘,珠娃弟弟叫你娘亲了,快答应啊。” 诚诚和信信也急道,“娘,快答应,我们想让他当我们的弟弟。” 珠娃见钱亦绣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大眼睛里涌上了一层水雾,小鼻冀吸了吸,说道,“你不觉得我不可爱吗?你不想当我娘亲吗?” 钱亦绣赶紧把他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笑道,“你这么可爱,我当然想当你娘亲了。” ps:谢谢亲的打赏和月票,感谢!明天大结局,真舍不得啊。。 番外六没结束全文完 ♂ 钱亦绣赶紧把珍珠娃抱起来,亲了亲他的小脸笑道,“你这么可爱,我当然想当你娘亲了。” 珍珠娃满意地抿嘴直乐,他怀里的松鼠妹不干了,咋会没有自己啥事呢。它怂了怂鼻子,使劲向钱亦绣伸长脖子翘着嘴,意思还是没亲它呢。钱亦绣又笑着亲了它的小嘴巴几下,道,“小乖乖,不会忘了你。” 小松鼠被亲了几下,高兴得咧开三瓣嘴直笑,连小胡子都抖了起来。 思思见小松鼠这样,简直喜欢到心坎里去了。大眼睛呼扇呼扇看着它,又不好意思从珍珠娃手里把小松鼠抢过来。 珍珠娃也喜欢思思,便大方地把小松鼠递给思思说,“姐姐喜欢它,就抱着它玩吧。” 思思接过小松鼠抱在怀里,小松鼠竟然非常听话地倚偎着它,一点都不害怕。 吃饭的时候,珍珠娃第一次跟孩子们一桌吃饭,无比稀奇。他看到桌子上这么多好吃食,虽然知道多吃就会多拉臭臭,但想到反正是娘亲帮他擦屁屁洗屁屁,要臭也臭不到自己,也就大口吃起来。 思思则尽心尽力地照顾小松鼠,见它看什么菜,就会喂它什么菜,小松鼠还吃的津津有味。 这让吴氏惊讶不已,说道,“小松鼠不是只吃坚果的吗,咋这只小松鼠什么都吃?” 朱肃绩笑道,“兴许这只小松鼠是人饲养的,自然跟野生的不同。” 珍珠娃点头道,“嗯,舅舅说得对。” 回家的时候,钱亦静还想把珍珠娃领回桃院跟自己作伴。可珍珠娃摇头说,“我要跟我娘亲一起睡觉觉。” 让钱亦静一阵羡慕嫉妒恨,嘟嘴道,“姐姐的人缘关系就是比我好,连才来家的小娃娃都要喜欢你多一些。” 钱亦绣得意笑道,“这就是魅力。” 自此,珍珠娃和小松鼠便正大光明地跟钱亦绣几人在一起了。晚上跟钱亦绣一张床睡觉,白天跟他们母子几人一起玩。为了他们的安全,一般不让他们出兰院。而且猴哥一家也时刻不离左右,连晚上它们都在上房西屋里歇息。 钱亦静和朱肃绩也每天来兰院同珍珠娃和松鼠妹一起玩。 钱亦绣表面看着高兴,其实心里还是酸涩不已。再有一个多月,珍珠娃和小松鼠就会回“家”了,然后再见无期。还有那个慈悲的老和,钱亦绣也是极其不舍。 朱肃绩更是如此,一想到师傅快要永远离开自己,还偷偷流过眼泪。 珍珠娃和松鼠妹也不舍得离开他们,晚上会悲悲切切地同钱亦绣诉别情,但白天还是跟几个孩子玩的高兴,再是半仙,也童心未泯。 听到几个孩子欢快的笑声,才冲淡了不少分离的愁绪。 五天后,也就是六月二十一日,梁锦昭突然来了兰院,他的后面还跟了四个小女孩,就是朱敏嘉、朱敏艾、朱敏柔、朱敏衡。 朱敏衡是黄灵儿的第二个闺女。现在,明乐帝朱肃锦有四个闺女一个儿子,还是子嗣单薄。 梁思信一看到她们,赶紧招呼道,“四位妹妹快来,我们又多了一个珠娃弟弟,还有一个松鼠妹妹。” 几位小公主一来菊院就听说了这件事。她们对捡的小男孩倒没有多少兴趣,但她们喜欢小松鼠,而且也想诚诚、信信和思思了。 朱肃锦从来不拘着他的儿女同梁家孩子或是钱家孩子来往,所以这几家孩子关系非常好。虽然也有尊卑之分,但并不明显。 当她们远远看见一个超漂亮的小男娃,漂亮得完全出乎她们的意料时,便呼拉一下都围了过来。 四位小公主漂亮得像四只小花蝴蝶。说良心话,她们四个,大公主长得最一般。因为她长得太像元后,只能说清秀端庄。而不像其他三位小公主,或多或少还继承了朱肃锦的样子。因为朱肃锦有八分之一的胡人血统,虽然外貌特征已经看不大出来了,但总要比汉人肤色稍白一些,眼窝稍深一些,鼻梁稍高一些。这四个小姑娘中,长得最漂亮的,应该是像朱肃锦最多的二公主朱敏艾。 但太上皇说大公主最好看,那么大公主就是最好看的,这一点没人敢反驳。 好在大公主不仅继承了元后的容貌,也继承了她好的品性,再加上皇后的教导。大公主一点都不恃宠而骄,相反还很是端庄有礼,谦让弟妹。 大公主摸摸珍珠娃的小脸说,“呀,好俊俏的小弟弟。” 二公主拉着珍珠娃的一只手说,“弟弟的小手好滑,凉凉的,摸着就舒服。” 三公主没说话,只笑着不眨眼地看。 四公主说道,“这个弟弟真漂亮,比信哥哥还漂亮。”又问朱敏艾道,“二姐姐,我说的对吗?” 二公主又看了两眼珍珠娃,说道,“这位弟弟跟信哥哥一样好看。”说完,还讨好地向信信笑笑。 信信的小脸有些红了,老成地说,“男子汉,比本事,不比容貌。” 二公主又赶紧说,“信哥哥的本事也是最大的。” 信信听了高兴得不行,又怕别人笑话他们两个,赶紧转移话题说,“看看,这是松鼠妹妹,可不可爱?” 松鼠妹果然又把孩子们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了。 见他们如此,连钱亦绣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她也会面临儿子早恋这个问题。这在前世是孩子们的禁区家长们的难题,但在封建的古代好像又见怪不怪。 不过这几位公主中,若一定要让她选一个儿媳妇,最佳人选还是二公主。 大公主太得宠,她的相公和婆婆都不好当。三公主看似胆小,心里的鬼主意却不少。四公主太直接,也有些好强。只有二公主,不止信信喜欢,还长得好,脾气好,性格最像黄灵儿。 不仅她有这个心思,朱肃锦也是这么想的,还经常有意无意让钱亦绣和梁锦昭做好结儿女亲家的准备。 几个孩子在一起玩,梁锦昭低声对钱亦绣和朱肃绩说,“太上皇不仅把几位公主,杨太妃、赵太妃带来了,还把编撰《通鉴》的两个翰林也带来了。” 倒是个勤勉又能找得准自己位置的太上皇。 朱肃绩虽然少年丧母,也没有得到多少父爱,但在政事上还是比较顺利。不仅他本人能干,知道百姓疾苦,又得到许多忠良的辅助,更有这位厉害的太上皇为他保架护航。 这几年,钱亦绣对太上皇的印象大为改观,也极其倾佩他。他今年也就刚刚五十岁,正当壮年。但自从五年前禅位后,他真的就洒脱地放下了手中的权力。除了特别重大的事物,基本不插手国事,天天含饴弄孙,其乐融融。 原来,钱亦绣一直觉得他从小追逐权力,又受过那么多的苦,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对来之不易的权力应该比一般人更眷恋更不舍。可是,他竟然就这么放下了。他放下权力肯定有外人所不知的原因,但他能做到这一步,这个毅力非常人所及。 上年起,他除了逗弄孙子孙女,又开始做一件利国利民的伟大事业,就是领着几个老翰林编撰《通鉴》。梁老国公、潘老太爷等几个老臣虽然没有执笔,也算编委,经常被请去出出主意,提提自己的见解。当初还想请大名士潘驸马执笔,但被潘驸马拒了。他的说辞是,“臣早已立誓,不再妄言国事。” 当钱亦绣听说这件事后,又不得不为太上皇竖大拇指。没想到,这个历史也会有人编撰这部巨著,竟然连名字都跟前世历史长河中的那部巨著相似。那部《资治通鉴》,可是被前世的人喻为最强史书。 太上皇虽然不干涉儿子的治国方针,家事却不少管。主要还是关心朱肃绩的子嗣问题,这么多年了,皇上还是只有一个儿子。这让太上皇操碎了心,一个儿子,太少了。 近几年,皇上听太上皇的话,又陆续纳了三个女人,之后便不肯再要了。可这些女人不怎么争气,宫里几年都没动静。在上个月,终于又有好消息传出,皇后和新进宫的蒋婕妤又怀孕了。 看着这些笑闹不休的孩子们和动物之家,钱亦绣又带着梁妈妈进厨房去忙碌,几个公主最喜欢吃她们做的奶油蛋糕和金莲藕冻。 紫珠嫁了梁家的一个管事,生了儿子后,又进莲香院当了管事妈妈,人称梁妈妈。 花花绿绿的点心摆上长条桌,孩子们和动物之家都围上来香喷喷地吃起来。特别是珍珠妹,每次吃到这么好吃又好看的点心,都会高兴得眼泪巴巴的。钱亦绣有些明白,它或许是觉得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吧。 朱肃绩嗜甜,但再好吃的点心只要有荤他都不会吃。钱亦绣和钱亦静劝了他多次,说奶油蛋糕只有牛奶和鸡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荤腥,但他还是坚决不吃。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疯快,一晃眼便到了七月五日,明天就是朱肃绩带着珍珠娃、松鼠妹去大慈寺跟悲空大师告别的日子。 本来梁锦昭和钱亦绣都想请假去大慈寺送悲空大师和珍珠娃、松鼠一程,哪怕送到溪顶山下也行。可是朱肃绩不同意。他说,“师傅专门说了,只许我和弘智师兄、弘圆师兄去送别他们。你们去了,又见不到他们,或许会更难过,不如好好呆在京城,遥遥预祝他们一路平安就好。” 晚上,在兰院玩得晚了的钱亦静有些不适,便和朱肃绩一起宿在了兰草园的西厢房。 当夜深人静,那些值夜的下人都“睡”着了,珍珠娃就把水晶房子现出来。钱亦绣、梁锦昭、朱肃绩把“睡”得极香的钱亦静、诚诚、信信、思思,还有猴哥一家带了进去。 因为水晶房子里有灵气,想让他们几人进去呆一呆,对身子有好处。但又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只得让他们“睡”着后再进去。 本来还想让几位小公主进去,但珍珠娃说不行,她们与水晶房子无缘。 珍珠娃坐在钱亦绣的左腿上,松鼠妹坐在她的右腿上,这样坐了一宿。除了那个几已经“睡”着的人,其他人没有一点睡意。珍珠娃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娘亲,娘亲……” 钱亦绣一遍又一遍地回答着,“唉,儿子,娘亲听着呢。” 当天边出现鱼肚白的时候,梁锦昭和朱肃绩把那几个“睡”着的人抱了出来,将他们放回原来的卧房。 钱亦绣又把值夜的梁妈妈叫醒,去做了许多点心。 珍珠娃和松鼠妹吃了一些,又给他们带了一些。 饭后,钱亦绣抱着珍珠娃和松鼠妹亲了又亲,钱亦静和几个孩子都非常舍不得,特别是思思和赶过来送行的四位小公主,都哭了。 因为他们的爹娘找到了,今天朱肃绩要带他们回家。 他们走后,钱亦绣就病病怏怏,连女学开学都没有去上课,在家里休息。 七月三十一日晚,钱亦绣和梁锦昭早早把孩子们打发去歇息,两个人对着大慈寺的方向拜了几拜,默默祝他们一路走好,一路平安。 本来钱亦绣还要坚持到子时,可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她总是有些嗜睡。即使今晚她使劲睁着眼睛,心里还有那么重要的事,但刚到亥时,就倚在梁锦昭怀里睡着了。 梁锦昭搂着妻子倚在床头,等到亥时末,便闭着眼睛开始默念,“我和绣儿祈求上苍,保佑师傅、珍珠娃、松鼠妹一路平安,早登仙界、列入仙班……” 碎碎念中过了子时,梁锦昭已是泪流满面。透过泪光,他却看见睡梦中的妻子竟然唇角含笑,似乎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钱亦绣还真的做了一个美梦。 她梦见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白雾,白雾不时翻滚着,涌动着,远处似有万道金光。突然,从白雾中钻出一个光屁股小男孩,长得极像珍珠娃,只不过比珍珠娃还要小些。他糯糯对钱亦绣说道,“娘亲,娘亲,人家才知道,咱们的缘份还没结束呐。”(全文完) ps:这篇文到此全部结束了,鞠躬感谢亲们近十个月的陪伴和支持,感恩!要感谢的人太多太多,清泉就不一一列举了,亲的好清泉将永远铭记于心。这篇文有满意的地方,也有遗憾的地方。满意的,继续发扬。遗憾的,下篇文改正。清泉的下篇文会在春节后上传,若亲喜欢这种轻松、温馨的文风,请继续关注清泉。下篇文清泉一定注意,少赚亲的眼泪,多赚亲的笑声。祝亲美貌长驻,一切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