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庶女》 第一章,饮鸩化骨 西越,太和二十三年冬,昌邑侯府。 第一场雪刚刚过去,阴冷的空气夹带着丝丝飘零的雪花,眼看着第二场大雪就要来临,白茫茫的大地上几串脚印突兀而张扬,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穿着厚厚的皮靴,脚踩在一尺来厚的积雪上,发出咔咔声响,可见的这天有多冷。 女子来到一道柴房门前,不住地搓手。前面一个女子服饰比较简单,看样子是个侍女。她粗暴地推开那一扇门,扶着身后的女子进去,而后吱呀一声,门复被狠狠地砸上。 柴房的干草垛里躺着一个面容消瘦的女子,衣衫单薄蜷缩成一团,门被推开那一刻,冷风夹着雪花飘进来,她瑟瑟发抖了一阵,抱着身子取暖,本来空洞无力的双眼看到来人后多了些激动,皲裂的唇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姐姐?” 来人取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姣好的脸,细看之下,她的脸跟躺在地上的那女子惊人地相像。没错,她就是易谨安,易谨宁的双生姐姐。自三姨娘生下她们姐妹后染了风寒就一病不起,没多久就香消玉殒了。嫡母因着长子易谨宏双腿残废不问世事,躲入祠堂专心为儿子祈福,家中大权落入二姨娘的手中,丞相不问后宅的事宜,全由她闹着,只要不出大事,就不能去烦他。而她们两姐妹便分别由二姨娘和四姨娘抱养在膝下。 易谨安裹了裹身上的雪狐皮大氅,冷笑着看了易谨宁一眼,舒心地松了口气,那神情,像是积郁了多年的心事终于得到解脱。 “妹妹,恭喜你终于被休弃!” 淡漠的语气不带一丝温情,撇头叫旁边的侍女拿出一张纸。纸张悠然飘过,冰冷地砸在易谨宁面上。白纸黑字,龙飞凤舞的休书两个字刺目惊心。 易谨宁伸出伤痕累累的左手,艰难地拾起,只看了一眼,双目无波,一口银牙咬住,几下子撕掉了那纸张,零碎的纸张被高高抛起,撒落,解恨!她笑得妖娆,泪水早已哭干,她本想用手撕的,可是右手被打折了,丝毫起不了力气。 “休书,我收了!” 身上的伤痕全是拜他所赐,就算没有休书,她也一样不过是弃妇,撕了又何妨。易谨宁冷冷地看向易谨安,起伏的胸口越发难掩怒气,像是要炸开的火炉。 “为什么?你是我的亲姐姐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三年前,姐妹两人一同出嫁,羡煞了多少名门贵媛。可是洞房花烛夜,当她满怀欣喜地等待夫君挑起喜帕,等来的却是本该在姐姐的洞房里的姐夫,可笑之极新郎官却没认出她来,等到澄清对象,仍旧对她呵护有加。她犹记得,当初夫君对她说的话。 “宁儿,上错花轿不是你的错,能与你成为夫妻,是我的福分,我奢求还还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错了,错了,不是上错了花轿,而是姐姐为嫁给郡王买通了喜娘,生生将她扶上了侯府的花轿。这一嫁,错的不是她,而是她的亲姐姐;这一嫁,悔的是她,悔恨当初不该与姐姐同嫁;这一嫁,伤的是她,伤她心毁她希望哭断肝肠;这一嫁,毁一生,失了全部,成了笑话。 易谨宁冷冷地瞪了易谨安一眼,是的,她成了笑话。相府的姨娘嘲笑她,夫君的姬妾嘲笑她,婆婆嘲笑她,整个锦城都在看她的笑话。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却是近在眼前。 嫁入侯府一年不到,指天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夫君却迎进了一个又一个的美妾娇娘,洞房花烛夜的旦旦誓言化为乌影。当他在群芳堆里嬉笑逐闹时,婆婆指桑骂槐说娶了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他可知她的心有多痛?可是,三年,整整三年,他来她房里的次数少之又少,叫她如何生下孩子给她?婆婆痛恨她无法生育,生生将她从正妻之位降到小妾。她哭求过,如果真不能生,就放她离开,然而他却不理会她的苦苦哀求。 “你生是侯府的人,死是侯府的鬼!”狠心训斥,声声决绝,丝毫不留情面,一步步将她逼到崩溃的边缘。 几个月前,她还没有这么落魄,最起码不用关柴房。可是,好景不长,小叔子喝得烂醉如泥,想要霸占她的身子,被下人发现反污蔑她勾引。他连一丝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将她关进了柴房,不给吃喝,不问冷暖,任她自生自灭。如果不是好心的丫鬟给她送饭,她现在恐怕早已成为枯骨。 幸好昌邑侯五十大寿她才有机会走出柴房重见天日,不料姐姐的大丫鬟竟在这时候把她骗进单独的房间。她犹记得,姐夫那yin笑猥琐的嘴脸。 “易谨宁,你就从了我吧,反正你们姐妹一个样,我就当你是易谨安好了!不对,你本来就该是我的人!” 当郡王重重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撕扯下她的衣裳,她拼命地挣扎叫救命反而招来一大群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她的夫君不但没能给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不但没能斥责郡王的无理行径,反而骂她是个dang妇yin娃,给侯府蒙羞,生生将她打了个半死又丢进了柴房。 不仅仅侯府不待见她,连她的亲人都避她如蛇蝎,唯恐玷污了丞相府的大门。她偷偷从柴房跑出来,跑回相府求助,却见相府大门紧闭,她险些哭哑了嗓子,最后还是相府的小厮悄悄地给侯府传信将她抓回柴房。 这一切,原来都是她双生的亲姐姐给的。她摸摸额头,上面拇指大的疤痕,至今未消,每次梳头都要放下厚重的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那是及笄当日被二姨娘的表侄女推撞上假山弄伤的,本来可以复原的疤痕却因用了姐姐好意送的消痕膏一直无法复原。她又摸摸小腹,那里平坦无奇,无子汤下肚,就算是有一百个男人也生不出来孩子,那无子汤竟是在她伤寒未愈的时候姐姐亲手熬的汤药。无声地笑了笑,她已经不觉地委屈,因为早已麻木。 易谨宁还沉浸在往昔的伤痛中,门吱呀一声又被打开。一个丫鬟端着一杯酒走进来,带了些风雪,鼻头有些发红,她对着易谨安微微点头,易谨安转身背对着易谨宁,看不清神色。 “这是昌邑侯夫人赐的毒酒。” 丫鬟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她是易谨宁的贴身侍女没错,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想死就得付出代价。她默念佛经上的经文,希望提前化解小姐身上的怨气,莫要死后缠上她。 “送她上路!” 残忍的一句话在冰冷的空气中久久没能消散开去,狠狠地充斥着易谨宁的耳膜,她可不可以不要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那样的无情冰冷,教人怎生忍受? “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的心狠狠地揪着,那里很痛,像无数把利剑,穿透胸膛,刺破心脏,直滴血。 易谨安回过身来,冰冷的眸子折射出无尽的恨意。 “为什么?因为一样的容貌,我不讨家人欢心,你却能逗得家人开怀;一样的容貌,我要嫁给性格暴躁的侯爷世子,你却能嫁给身份尊贵的郡王爷;一样的容貌,我夫君后院姬妾成群,你却独受夫君的宠爱……我不甘心!” 不甘心?是嫉恨蒙了双眼! 易谨安的眸子突然变得阴鸷起来,杀意浓浓。 “动手!” 话落,先来的那个丫鬟凶狠地按住她的手,端起那杯毒酒就是一个猛灌,易谨宁虽然虚弱却还有力反抗。 “小梅,还不快去帮忙!” 厉声呵斥顿让呆愣念经的小梅回过神来,慌手慌脚地去按易谨宁的双手,易谨宁狠狠地瞪她一眼,她险些栽在地上。小姐的眼神,好像地狱来的修罗。 “做死呀,你来灌酒!”那丫鬟把酒杯递给她,自己死命地按住易谨宁的手,“快,灌下去!” 一杯毒酒尽数灌入易谨宁的嘴里,小梅还使劲儿地捏着她的喉管让她吞下去。既然做了,就不能回头。 腹中的绞痛一阵阵袭来,大冬天的,易谨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好痛,好痛,这就是死亡?呵,原来死亡并不简单啊! “啊!”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她失了底线,丢掉了最后一点尊严。她不想叫喊的,她不想哭的。可是,痛啊!身体上的疼痛和心底的疼痛纠合交集,她再也无法忍受这摧心蚀骨的折磨。 一切还没结束,易谨安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在她面前抖了抖。 “你还没那么容易死,这毒发作虽快,却不是当场毙命。来,让你看看自己在自己眼前消失是什么滋味!谁让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连你身体的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看见?你知道吗?每当我见到这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就会想起成亲当日郡王嘴里喊着你的名字,我觉得恶心!” “化骨水!”易谨宁突然不叫了,也不呼痛了,她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痛意。她恶心?她还有资格恶心么? “你还不是特别笨嘛!”又是嘲讽一笑。 化骨水洒在身上,丝丝白眼从脚底升起,双脚开始消失,腐尸的恶臭味传来,两个小丫鬟忙捏住了鼻子。易谨安笑得肆意,笑得猖狂,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泪水横流。燃烧吧,腐蚀吧,再见了,我的妹妹! 易谨宁亲眼看着自己的双脚一点一点的消失,然后再到大腿,再然后,没有然后了。意识还未消失那一刻,她狠狠发誓:若有来生,此生所受,我定千百倍报之! 意识消散,伊人已逝,尸骨不存。 ------题外话------ 月君兮上传新文啦! 求点点,求收藏! 喜欢旧文的读者,欢迎再次来踩! 不喜欢旧文的读者,更欢迎来踩! 第二章,重生及笄 若有来生,此生所受,我定千百倍报之! 噩梦的缠绕让易谨宁刷地睁开双眼,心底一阵发凉,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双腿,还在。再看看自己的左手,光滑细腻,青葱如玉,没有密密麻麻的伤痕。她又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能动,没折。欣喜之余,动作太大,惊动了正在灯火旁做绣活的丫鬟小桃。 小桃放下手中的针线,甜甜地笑着,“小姐,你醒了,再多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透呢!” 易谨宁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很痛,不是做梦。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自己竟然重生了?可不是?这新挂的她喜欢的云烟纱幔床,这屋子新买的水晶珠帘挂饰,这丫鬟侍候在侧专心做绣活儿的情形,不正是她及笄那年的重现? 她清楚地记得,丫鬟小桃因为顶撞了姐姐被她发卖出去,嫁给虐待狂张军,没过多久就死于狠心丈夫的皮鞭之下。而眼前的小桃,还活生生坐在她面前啊!眼睛里慢慢聚集了雾气,她对不起小桃,这个真正护她的人,她该用什么来弥补? “小桃……”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小桃被她的眼泪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小姐很是善良,从不打骂他们这些奴才奴婢,教他们不要自卑,不要看轻自己,更不让她们自称奴婢。不像大小姐,表面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实则心肠歹毒。上一次她因为不小心打翻了小姐的药,就被她狠狠地杖责三十大板,到现在后面还隐隐作痛。 “没事,我是高兴!”高兴什么?高兴能够重生再活一回,高兴小桃还活蹦乱跳地站在她面前,高兴终于有机会手刃仇人让那些害她之人血债血偿,她发过誓:若有来生,前世所受,定让那些人千百倍付出代价。 对呀,小姐都要及笄了,当然高兴。小桃收拾好手中的绣活,给她递过来一个漂亮的荷包,脸色有些羞赧。 “小姐,我是个丫鬟,没有多少银钱买礼物给你做及笄礼,这个荷包,你收下!” 泪水模糊了双眼,前世也是这样,小桃送她的荷包她一直珍藏着,直到一天被歹人偷了去。 那一次,是一年一度的赏荷宴,因为天气实在炎热,她只穿了极薄的云烟纱裙,戴了简单的几件首饰,刚好配上小桃给她绣的荷包。谁知,一个急匆匆的身子撞过来,然后,她的荷包就不见了。宴会临近结束,一个长得甚是猥琐的男人拿着她的荷包,说是她送的定情信物,跪求易老夫人将她嫁给他。那人是礼部侍郎的庶子,纨绔无礼之极,整天就知道流连烟花之地,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嫁?可是,荷包上绣的那个宁字怎么也无法让她摆脱嫌疑,她差一点就嫁给了这种无耻败类。 那一次,荷包风波过后,她再次得了风寒,小桃因为顶撞姐姐而被责打,她竟还狠心地将她卖给张军那个人渣。 易谨宁抖抖发凉的身子,悲从心起,也是那一次,她遇见了郡王莫逸轩。郡王三两下就摆平了这事儿,证明了她的无辜,她是清白的。从那时起,郡王就隔三差五地来相府作客,没多久两家就议了亲。当时,姐姐比她早一步议亲,但是成亲的日子却是选在了同一天。可能那时候起,姐姐就计划着要偷龙转凤了吧! 世人都说相爷好福气,两个女儿同时出嫁,且都是嫁给家世显赫的王公贵族,羡慕不已。 羡煞旁人?易谨宁冷笑一声,旁人哪知道她的苦?反正姐妹长得一个样,谁嫁谁都无所谓?她好恨,为何自己会因为一时的感激选择嫁给莫逸轩?为何当初要跟姐姐同一天出嫁?为何明知道那个喜娘当初露出不安的神色没有多问一句? 算了,都过去了,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她擦擦眼泪,将荷包收了,“小桃,你送的礼物,我很喜欢!” 只要是小桃送的,哪怕只是一根线,她也会当作宝物一样收藏起来。 小桃满心欢喜,拉着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一会儿问小姐待会儿及笄会不会紧张,一会儿问小姐及笄后要嫁什么样的夫君,一会儿说待会会有很多贵人来要小姐好生注意礼节,莫要失了礼。她都一一听着,用心记着。小桃,这一生,我定不会再那样对你。 过了好一会儿,另一个大丫鬟小梅端了盆水笑着进来,人未见而先闻其声,一来就打趣小桃。 “是你想嫁人了吧?” 一听这个声音,易谨宁松懈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那个声音她会一辈子记得,怎么也不会忘记,就是想忘记也忘记不了。那个强按着她要灌她毒酒的狠毒女人,那个紧紧捏住她的喉管要她咽下毒酒的女人,她最喜欢的贴身侍女。呵呵,可笑至极。她后悔当初不是将她发卖出去,后悔当初不顾一切地护她帮她,她真后悔! 咬咬牙,放下心底的悔恨,既然老天让她重生一回,她就不会辜负老天对她的厚望。既然她还敢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别怪她心狠手辣。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她。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随和,收拾好情绪,易谨宁含笑开口,“你们两个都想嫁了吧?” 小梅羞红着脸将水端到一旁的支架上,用毛巾沾了水拧干,给她擦脸。小桃亦羞赧低头服侍她穿衣,梳头妆扮。易谨宁伸手扶额,这里还没有疤痕,她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这里就会出现疤痕了。不,不会再出现。 两个丫鬟细细地给她装扮,模糊的铜镜中一个俏丽的美人显现出来。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烟云纱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八宝珊瑚簪,一支同款步摇斜插,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凛然生威,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那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额间梅花钿如朱砂般耀眼夺目。 “小姐真漂亮!”两个丫鬟啧啧赞叹。 易谨宁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美得妖娆的女子,跟前世的装扮一模一样。她知道,隔壁菊苑的双生姐姐也一样打扮得美艳不可方物。两人同样的容貌,却是不一样的风华,一个温婉如玉,一个高傲如凤,端的是两个异端,却都吸引了无数目光。 看看外面的天色,家人应该已经在张罗了。时辰也差不多了,瞧着也该出去见礼。果然,人还没走出房门,那边几位教事嬷嬷就扭着腰肢过来。 “走吧。”易谨宁吩咐一声,一堆人簇拥着她来到大厅。 笄礼仪程繁多,分为迎宾、就位、开礼、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笄者揖谢,最后才是礼成。其中的三加三拜弄得及笄的两人头晕脑转,易谨宁则还好,前世的记忆犹新,礼节她掌握的很到位,没出什么差错。倒是易谨安,除了头晕就是头晕,各种环节还频频出了差错,弄得脸面尽失。宾客一直夸赞易谨宁懂事守礼,气得易谨安牙痒痒想咬人。易谨宁笑笑,好戏才开始呢! 仪式完成,相府大摆筵席,宾主尽兴。丞相易长华和丞相夫人安梦儿以及一干姨娘都张着笑脸。 易长华是因为女儿及笄了就可以许配人家,现在宾客那么多人给他挑,他当然乐得合不拢嘴。丞相夫人这是因为女儿长大了,她这个做嫡母的自然高兴。二姨娘高兴,是因为养在她膝下的女儿长得人比花娇,高贵无双,将来有得依靠,而她的亲生女儿易谨宛还没到十岁,路还长着指望不上。四姨娘带着快要及笄的女儿易谨容笑得眉飞色舞,府里头两位小姐及笄,她们母女也沾了光,这不,威震将军的夫人看上了她的容儿,定了做儿媳妇,她能不开心么?易谨宁虽然养在她的名下,到底不是亲生的。五姨娘手里抱着小儿子易谨宣,身边站着她五岁的女儿易谨宜,也是一脸高兴,相府里要说地位最高的是大夫人,掌权的是二姨娘,那她就是最得宠的那个,她进府不到六年,就有了两个孩子,还有一个是儿子,生生将二姨娘比了下去。 一次及笄宴,定了两个女儿的婚事,一个是易谨安的,一个是易谨容的。易长华刚刚升为丞相,地位还不是太稳固,所以能拉动权贵的时候,他一高兴之下自是愿意将女儿嫁入侯门。 易谨安与昌邑侯世子的婚事就是这时候议下的,本来她对昌邑侯的世子还算满意,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听说了世子的暴躁脾气就死活不愿嫁,这也是后话了。而易谨宁,本来是要将她需配给安逸侯府的嫡次子的,但是她嘟着嘴说不愿意,也没人强迫她,毕竟刚及笄,高兴地劲儿还没过去,大家吃喝的开心,也就将这一点不愉快揭过去了。 易谨宁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和那些虚与委蛇的面孔,真心觉得自己与它格格不入,仪式一结束,她就想逃离这里。易长华不经意的一个眼神飘来,她冷冷地回瞪一下,而后敛去眼中的锋芒,微微向他福了福身,便带着丫鬟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易长华错愕地愣在了当场。 正吃喝的高兴,不知谁耍酒疯喊了一句,“听说府上的两位小姐才情了得,我们既然来了,就让我等大开眼界一次,看看是不是像外界传的那般神乎。” 相传,相府的两位小姐才华无双,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相传,相府的两位小姐三岁赋诗,五岁能文,七岁琴艺赛过琴艺超绝的相府夫人;相传,相府的两位小姐心有灵犀,一人出事,另一人绝不会安然无恙。 那些都只是相传,只有真正见过了才知道事实的真相。事实到底如何? 在场的宾客听了也闹将起来,吵嚷着叫两位小姐出来表演一番。刚才那一堆礼下来,又是跪又是拜的,他们有些人还没看清两位小姐的容貌呢。 刚刚走出大厅的易谨宁本来被这些礼节弄得就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去休息,又要被唤去,心里很不高兴,板着一张脸对来唤她的丫鬟嘟囔,“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那些相传的事,都做不得真,比如姐姐与她心有灵犀,一人出事,另一人绝不会安然无恙。如果真的是,那为何前世她死的时候,姐姐会安然笑到最后?要说有,那也是很早以前,大概七八岁左右,姐姐手受了伤,她的手也会跟着痛,她记得,那是唯一一次与姐姐本命相连。 小桃也是不耐,撇撇嘴让小姐别去理他这等闲事。而小梅却是兴奋异常,抓着小姐的手摇晃,“小姐,你就去嘛,只一会的功夫,且让他们瞧瞧小姐的本事。” 易谨宁不着痕迹地抽出被抓的手臂,语气有些冰冷,“本小姐说不去就不去!”说着,直接往竹苑走去,小桃忙跟了过去,小梅愣了一下也跑了过去。 可是,没走几步,却听得一个酥媚入骨的声音传来。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呀!” ------题外话------ 重生女不再温婉,谁要倒霉? 求点击,求收藏啦,来踩一脚吧! 收了吧,慢慢看,后面越来越精彩! 第三章,大快人心 易谨宁的脚步顿住,缓缓回头,笑得甜蜜。 “回屋子,衣服弄脏了!” 易谨安在她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伪善,瞥一眼易谨宁胸前的那一片茶渍,嗔道,“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去换了衣衫,爹爹在前厅等着我们呢!” “好的,我换了衣裳便出来,姐姐要等我还是要先去?”易谨宁半垂着眼眸,遮住眼里难以掩饰的火光。 “那我就先过去了。”易谨安说着又让丫鬟小荷留下,“前儿个听说妹妹新买了罕见的香粉说要给姐姐一些,我让小荷顺道去取了,妹妹不介意吧?” 那罕见的香粉是嫡母给的,因为她不常用,便给自己。几日前,姐姐见她使用了觉得好闻,就跟她讨要,由于量少又名贵,她也舍不得给,可是耐不过姐姐再三请求,她只好答应过几天给她。想到前世没少让她占便宜,什么东西罕见都跟她讨要,当真死皮赖脸。 带着三个丫鬟回到自己的竹苑,经过墙角成片的花海时,易谨宁轻轻俯下身子嗅着,这四月的蔷薇开得甚好。前世,她只喜欢窗子边上的那一株栀子花,那淡淡的花香能让她心神安宁,更能让人静心修身。只是现在,她更觉得蔷薇花能入她的眼。 院子里的蔷薇花没怎么打理过,易谨宁不允许,她喜欢看疯狂生长的花儿带着肆意的张狂,一团团一簇簇,美极了。由于缺少的重要工序、修剪不善,长成刺蓬一堆,纵横交错长着参差不齐带刺的藤条,那藤条上的花刺在耀眼的阳光下发出摄人的光芒,像毒蜂的针尖。 她嗅了好一会儿才罢休,眼底一片冷光,纤手小心地避开藤上的花刺,牵引着其中一条强劲有力的花藤,绕过离院门近的盆栽,搁在盆栽后面。小桃眯着眼看不出小姐的企图,小梅和小荷更是一脸无知。这样的举动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像是爱护花儿般将藤条牵起,并没有什么不妥。 来到房门前,叫小梅守在门外与小荷一起等候,小桃跟着进了屋子。一进屋子,小桃便问那花藤牵到盆栽后面的用意,易谨宁笑而不答。换了衣服,取了一小盒香粉便出门。 路过院门时,易谨宁一个不小心扭伤了脚,重心不稳往后栽去,手刚好碰倒那盆栽,小桃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两个人的位置恰好避开那搁在盆栽后面失了阻挡而甩过来的带刺藤条。 啪的一声,响亮彻底。那狠劲儿抽过去,不死也脱层皮。易谨宁低头,无声冷笑,她可没忘记当初把她骗到莫逸轩房里的,就是姐姐身边的大丫鬟小荷。 “啊!”那带刺的藤条狠劲儿地甩到后头小荷与小梅的身上,疼的她俩呲牙咧嘴大叫。小梅没那么严重,被打到了左肩,隔着衣服也不是很疼,只受了点轻伤。小荷严重些,整个右脸都红肿起来,还带有几根发红的刺,只差一点那刺就扎进了眼里。好可惜,没弄瞎她! “怎么了?”易谨宁很是无辜,双眼蓄满了泪水,“对不起,我不该将这花儿牵起来的!”她手足无措地去按小荷的伤口,疼的小荷更是泪水直流,连忙后退。 那边前厅听到呼叫声,立即有丫鬟过来探究竟,随后一大堆人也涌了过来。易长华脸色担忧,“宁儿,发生什么事了?” 易谨宁双眼含泪,整个人倒在小桃的怀里,一脸痛苦,“我……” 小桃以为她真扭伤了脚,更是泪水连连,“小姐扭伤了脚,都走不动了!” 易谨安也跟了过来,她就奇怪了,怎么好好的就扭伤了脚?瞪了小荷一眼,“你的脸又是怎么回事?” 小荷哭哭啼啼,整张脸肿的像猪头,“二小姐扭伤了脚,撞到了盆栽,花藤就抽了过来,呜呜……小姐,奴婢好疼!”她说好好的二小姐怎么就去弄那藤条呢,原来是要给她下绊子,可是现在她只能打落门牙往肚里吞,谁让二小姐也受了伤。 “哭什么哭,你这样像什么?一点规矩也没有!”易长华训斥小荷一番,又对着易谨宁道,“你也受了伤,今天就不必表演。各位长辈和世子小姐们想要一览我女儿的风采,就等到两个月后的赏荷宴吧!”后一句主要是对那群等着看好戏的人说的。 “还不赶紧扶小姐回房!”嫡母满眼担忧呵斥。 众人散去,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回去了。可惜,没见到想见的,不过,两个月很快就要到来,他们期待着这一天。 二姨娘的表侄女是昌邑侯府的小姐,脾气跟她哥哥一个样野蛮暴躁,外带刁蛮任性。今儿个来了就顺便留宿陪陪姨母,跟表姐熟络熟络,她也好久没来相府了,两位表姐长得都快让她认不出来。 易谨安带着小荷怒气冲冲回了自己的院子,气得直砸东西,原因无他,易谨宁给她的那盒子香粉让小荷给弄掉了,香味儿飘了满院子。刚才众人注意力都在人的身上,没见到地上洒落的粉末,可她什么鼻子,一进竹苑就闻到了。该死的小荷,就会坏事,那藤条怎么回事儿她大概能猜到些许。狠狠地瞪着小荷,又是满怨气地砸东西泄火。 昌邑侯府的小姐与易谨安两姐妹不是很合,不少时候还在两姐妹之间煽风点火。她想着这易谨安是姨母抱养在膝下的女儿,也算得上是她的亲人了,便过来看看她。刚走进院门,就险些被一个飞过来的青花瓷器给砸伤。 “哟,这是谁惹了我的表姐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呢?”章若兰阴阳怪调地叫了一声。 易谨安见是昌邑侯府的姑娘,忙收了脾气,换了笑脸,“哎呀,是若兰妹妹呀,快进来坐!”这章若兰是她未婚夫的亲妹妹,在嫁过去之前得先讨好她,以后在昌邑侯府的日子才会好过。 “你怎么了,这好好的及笄的日子,该死喜庆才对,看你板着一张臭脸,莫不是不欢迎妹妹来?” 章若兰脾气改好了?易谨安可不信! “哪能不欢迎啊!只是遇到一些烦心事罢了,妹妹一来心情就好了,妹妹真是我的开心果呀!” 睁着眼睛说瞎话,小荷小心地伺候着茶水,她的脸疼得厉害,虽然拔了那些刺头,却不敢回去抹药,要是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小姐,还不定遭受什么样的罪。 “哪个不长眼的惹姐姐生气,看我不扒了她的皮?”章若兰一脸愤愤不平,“莫不是你那亲妹妹又招惹你了?” 易谨安的眼里透出些火花,“还不是就是她!”这个表妹对易谨宁不亲,她是知道的,这会儿该是又要出什么馊主意要整人了。 果然,章若兰露齿一笑,“你把耳朵凑过来,我教你怎么整她!” 那边易谨安和章若兰商量着整人计划,这边易谨宁悠闲地躺在小榻上看书,小桃撇撇嘴,“小姐,你要整人提前跟我说一声,看把我吓的!” 还好小姐的脚没事,要不然她非难过死不可。不过,小荷受伤,简直大快人心。可不,见小姐温婉好欺负就天天在她面前叫阵,好几次她都想一耳光子过去,却被小姐阻止了,今天总算见到小姐开窍了。 易谨宁笑笑提示,“我不是提前告诉你了吗?那盆栽……”小桃是个通透的人,一点就明了。 “小姐,你真坏!怪不得你要去弄那藤条……”说到这里,小桃顿了下,“小姐,既然我能发现,那小荷也会发现的。怎么办,大小姐会不会找来报仇?” “不会。就算她要来找我麻烦,也不是为了小荷。嗯,可能是会为了那盒子香粉。” 大小姐就那样,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她都快认不出她来了。小桃眨巴着眼想着,她记得以前的大小姐都是温婉似水的,声音都软糯的叫人心生怜爱,可是现在她变了,变得小肚鸡肠,变得蛮横无理,什么都爱与小姐计较。 易谨宁合上书,起身去拿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小桃忙过来,“小姐,你要拿什么?首饰盒里的东西我熟悉,我来帮你!” “一枚碧玉簪子!” 首饰盒里的碧玉簪子就只有一支,小桃疑惑,“那不是你最爱的簪子么?之前都不见你戴多少次!” 就是喜欢才不戴的。她想起了上次章若兰看着她的碧玉簪子那眼神,恨不得据为己有。前世,她得不到,生生将好好的一根碧玉簪子给毁了。待会儿,她就要过来了吧?玉指抚上带有暖意的碧玉簪子,嘴角扯出一抹几不可闻的笑意,“既然她喜欢,就送她好了!” “什么?不行啊小姐,这碧玉簪子可是有防毒解毒的功效,冬可御寒,夏可避暑,最重要的,这簪子还通灵性认主,带在身上好处可多了,况且这簪子是夫人送的,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呢?”小桃一脸焦急念念叨叨,想要打断小姐要把簪子送出去的念头。 易谨宁一敲她的头,“傻瓜,当然不是真送!对了,小梅怎么样了?” 小梅也被藤条打伤了,经小姐一提醒,她这才想起去看她,也不知她伤的怎么样了,抹药了没有? “小姐,我去看……”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小桃,很多事情你看不到许多面。小梅的事,最好不要管!” 小桃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小姐说的,她都听。 那边易谨安和章若兰商量好对策,就风风火火地往竹苑赶来,却发现易谨宁根本不在房里,丫鬟告诉她小姐往后园假山旁去了,两人又急切赶去。 假山旁有颗大树,这棵树长在这里已有好几百年历史,当年这座府邸的主人修建这园子的时候,是想砍了的,却又因百年老树砍掉不吉之说而作罢。如今,这树更是枝繁叶茂,庇佑了府邸一代又一代住在这座府邸的人。有人说,相府的兴盛或许更这棵树有关,都当它是神树。所以,相府修建假山时尽管有碍观瞻,也没想过要砍掉它。 易谨宁命人在树上绑了绳子,做了个秋千。她极喜欢在秋千上晃悠,她喜欢荡秋千的感觉,那种感觉是极美妙的,没有任何的束缚,荡着荡着就可以甩掉烦恼,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可是她现在心里头想着事情,怎么也无法体会到以前荡秋千的那种感觉。这会儿正晃悠着,见远处有两个娇小的身影走来,便知好戏又要开始了。等人走近便站起来,“姐姐,表妹,你们来找我?” 易谨安笑着走过来,瞥一眼易谨宁的脚,“妹妹不是扭伤脚了么,怎么好的这么快?”她手刚伸过去似要扶她,后面章若兰眸光一敛匆忙上前,一脚踩在易谨安裙子上,易谨安本来前倾的姿势改为后仰,扶着易谨宁的手改为一拉,略带些力气,易谨宁一个没站稳便要向左边的假山撞去。 说时迟那时快,小桃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易谨宁忽然重重地拉了站在易谨安身侧的章若兰一把,自己顺势倒在了小桃的身上,被她接了个正着。 章若兰却没那么好命,直接往假山上撞去。鲜血顿时从章若兰头上冒出来,她手往头上一抹,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啊!杀人啦!杀人了!”易谨安被踩的裙脚撕拉一声破了一个口子,见章若兰满头是血躺在地上,当下也不顾形象地大声叫唤起来,声音几乎传遍了整个相府。 易谨宁被小桃扶着,一脸惨白。 这时,二姨娘匆匆赶来,后面跟着易丞相和一大堆仆人。 二姨娘一马当先,人还没走近,她的喇叭声就轰了过来,“又是怎么回事?” ------题外话------ 最先遭殃的当然是丫鬟…… 接着是谁?姨娘,姐姐?庶妹? 第四章,恶整姨娘 一众人已然上前,二姨娘看见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表侄女儿,当即哭喊起来,“若兰,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了?不要吓姨母啊,要是你有个万一,我怎么向你娘交代?”其实,她也不过就是章若兰的表姨,算不得太亲。 易谨安皱着眉,抢先道,“姨娘,不关宁儿妹妹的事!” 易谨宁抬眸冷眼看着她做戏,半天不语。经她这么一说,就算不关自己的事也跟自己脱不了干系。 二姨娘命人将章若兰抬进屋里,派人去请大夫诊治,回头恶狠狠地看向易谨宁。“你真是会闹事啊,今儿上午才闹出丫鬟被藤条抽的一出,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将表妹害成这样了?当真是扫把星转世!” “等若兰醒了再问也不迟!”易长华面无表情。 一院子人都不说话,易老爷眼神犀利地看着易谨宁,神情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老觉得,这个女儿自及笄日起,就有些不一样了。眼神?对他的态度?都有,以前她不会直接与自己对视,更不会用那种阴森的眼神看自己。 那边小厮拿了相爷的帖子去请了宫里的太医来,好生把了脉,包了伤口开了药,才嘱咐道,“小姐只是皮外伤,不碍事儿,下次小心点就是了!” “不碍事?不碍事会晕倒?你到底会不会医?”二姨娘简直就把自己当作当家主母了,全然不顾易丞相的面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把老太医骂得抬不起头来。 易丞相脸都绿了,二姨娘还不知收敛,“不会医就别在这儿耽搁时间,还是早些收拾包袱,告老还乡的好。” 易长华再也听不下去,一个巴掌就甩过来,打得二姨娘眼冒金星。她捂着脸跺脚,“老爷!” 太医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冷哼一声道,“老夫行医多年,虽不是医术超绝,但自问还没糊涂到是不是皮外伤都检查不出来。要不是看在易丞相的脸面上,你这乌烟瘴气之地,老朽还不愿踏足!” 章若兰是被自己的血吓晕的,二姨娘想找茬,又见表侄女儿晕倒了,恨不得拆了易谨宁的骨头,所以没顾及太多,当下把老太医一顿臭骂。这会儿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太冒失了些,忙给老太医赔罪。 老太医摆摆手,收拾好药箱,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他决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来相府看诊了。 等到章若兰悠悠醒转过来,易长华开口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章若兰抽噎着,看了易谨安一眼,见她点头便道,“我本来要和安姐姐一起找宁儿姐姐玩儿的,谁知宁儿姐姐说她扭伤了脚不愿意和我们说话,还推了我一把,呜呜……我就撞假山上了!” “你胡说,我怎么会不理你?听到你要留宿,我连最心爱的碧玉簪子都拿来了,就准备送给你。可是,你却要这等冤枉我!”易谨宁眼中烟雾迷蒙,那要掉不掉的眼泪极好地阐释着她的隐忍和委屈。 易长华盯着她手上的那个碧玉簪子凝神,阴沉着脸不说话。二姨娘却叫嚣着批评易谨安,“安儿,你既然看见了,为何不阻止宁儿,要是你表妹有个万一,看你怎么像侯爷交代!” 章若兰那个气呀,这个易谨宁居然还敢还口了?指着她的鼻子想骂又骂不出口,只得拉上易谨安垫背,“就是你推的我,姨母说的没错,安姐姐可以作证!”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扫向易谨宁,却见易谨宁一副委屈的模样,抓着易谨安的手,“姐姐,你也看到了,是她推我不成,自己跌倒了撞上的,不关我的事!” 众人又看向易谨安,易谨安反倒局促起来,反问道,“我没看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一贯在妹妹面前伪善的她,此时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也没话说。 谁知易谨宁说哭就哭眼泪一下子飙出来,“姐姐,你为什么不说,刚刚明明是她先来推我的,你也看到了,她推我时还不小心踩到了你的裙子,呜呜……你为什么不帮我?明明是她自己害人在先……” 易谨宁哭得一抽一嗒,满是委屈,好不柔弱。下人丫鬟都知道二小姐的好,也愿意相信她。而且,一看大小姐撕烂了一角的裙子就知道,摆明了是表小姐无理取闹在先,害人不成反倒连累了自己。 这事儿也就这么不了了之,章若兰被遣回了侯府,易谨安和易谨宁都被罚抄写女诫二十遍。 当天夜里,易谨宁坐在院子里乘凉,悠闲地喝茶吃糕点,小桃帮她扇着扇子,边扇便问,“小姐,你说那几只老鼠能管用吗?”今天她按小姐吩咐去办事,没能出现在现场看表小姐的好戏,实在是可惜。 “能的!”她很肯定,二姨娘那胆小的,床上突然窜出几只老鼠,定会被吓一跳,说不定还会大叫救命。 果然,没过多久,二姨娘的屋子里发出一声惨叫和呼喊救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看来真是在打老鼠。小桃扇风上的更是卖力,她兴奋啊,小姐终于要开始反抗了。 听到了想要听的,易谨宁满意一笑,往小桃嘴里塞了块糕点道,“走,回屋睡觉去,明天继续看好戏!” 小桃满嘴糕点,兴奋地咀嚼着,嗯嗯啊啊含糊不清说着,想笑又不敢笑。易谨宁给她倒了杯茶,笑着摇头回屋了。 第二日醒来,易谨宁早早地去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姜氏坐在正屋的主位上,正接受几个晚辈的叩拜,二房夫人刘氏也在,此刻正抬头看着易谨宁。老夫人见易谨宁过来了,便叫几个晚辈坐下喝茶,那几人应了坐在该坐的位置,恭顺不已。一屋子的人,倒也其乐融融。 “宁儿,你来祖母这边。”老夫人向她招手,示意身边的嬷嬷搬张椅子过来,易谨宁福了福身,给老妇人请过安便大方坐了。老夫人越看越满意,这个孙女儿识大体,人又长得漂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其他人可不干了,凭什么老夫人让她坐在身边?二房的几个同龄姑娘也是一脸不乐意,怨恨地看向易谨宁。 易谨宁笑了笑,没理他们,隔了一会而四下看看,突然开口道,“咦,二姨娘怎么没来?” 二姨娘没来,定是睡过头了,昨晚那一吓有她受的,怕是今早起来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易谨宁心里小小的开心了一把,昨天她还叫小桃偷偷地在她的胭脂盒里放了死蟑螂,看不吓她半死! 老夫人皱着眉,问旁边的李嬷嬷,“她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掌了家里的大权,就不把我这个老太婆放在眼里了?”又示意嬷嬷,“你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应声去了,没多久便回来,“老夫人,二姨娘昨晚受惊吓,身子不舒服,说是不能来请安了!” 老太太大怒,一拍雕花檀木红椅的手柄,气得全身发颤,险些咳了起来,“岂有此理,几只老鼠就吓得她不来请安了?这个掌家大权交到她手里还不乱套!” 易谨宁适时站起来,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祖母,您别生气,这掌家大权说是二姨娘掌管,其实还不是您让的,您老人家不愿意管事才交她手里头,她反而不好好想想,怎么说您也是这个府上最有威望的人啊!唉,二姨娘就怎么那么不体谅您的一片苦心呢?” 这话说的,老夫人爱听啊,当即乐呵呵直夸还是宁儿懂分寸。易谨宁笑着给老夫人递过一杯茶,又道,“既然二姨娘身子抱恙,祖母您又老当益壮,那家里的管事大权还是您来掌管的好,免得姨娘操劳过度,又受惊吓,要是一病不起可就罪过了!” 下边四姨娘和易谨容听了,脸色有些不悦。五姨娘更是如此,老爷那么疼她,她又为家里生下了次子,没有功劳怎么说也有一些苦劳吧,就没见要把掌家大权分一半哪怕是一丁点儿给她。 老夫人听了,却觉得有理,她还没老到管不动事儿的地步,当下便要开口要求收回大权,谁知还没开口,那边易谨安就掀帘进来,“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神色淡淡,就一句“你来了。” 她很不喜欢这个孙女儿,虽然长得跟宁儿一个样,却不知怎么的不讨人喜欢,一看到她就觉得胸闷得慌。 易谨安不在意地坐在了下首,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老夫人的冷脸。但是,二姨娘的事,她绝不答应,要是二姨娘垮了,她也就跟着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当下便站起来跪在老夫人脚下,“祖母,二姨娘只是身子不舒服,她迟些时候就会过来。” 刚一说完,二姨娘前脚便跨进了屋子,屋子里的人瞬间抽了一口冷气。老夫人臭着脸厉喝,“堂堂相府当家二姨娘,你这样成何体统?简直丢尽我们相府的脸面!” 小桃躲在易谨宁背后闭笑,笑得肩膀直抖,嘴角抽筋。堂下众人也有人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可二姨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忙问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不也被老夫人训斥过?” 她还当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啊! 易谨安下去扯了扯她的衣角,抖着眼睛示意她脸上的妆有问题,二姨娘错以为她说脸上有脏东西,忙用手去擦了。谁知,越擦脸越花。易谨宁当即忍不住了,给了她一面铜镜,“姨娘,您的妆……” “啊!”二姨娘往镜子里一瞧,里面的人整一个鬼面,吓得扔掉镜子跑了出去,易谨安跪了安也慌忙追了出去。 老太太扶额,暗叹家门不幸,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儿媳妇,幸好这府里不比外面,要是传了出去……老夫人又是叹息一声,说了几句,这掌家大权暂时就落了她手里。吩咐两句就让其他人退下了。 这事儿在易谨宁意料之内,她一手策划的,自然比谁都清楚。小桃笑嘻嘻凑过脸来讨赏。 “小姐,那些胭脂水粉可花了我不少银子,你得给我这个月涨些月银。”而且要混在二姨娘其他胭脂水粉里头可不容易,花了她好大功夫呢。 易谨宁照着她的额头就是一个狠敲,“赏你个爆栗吃先!” 嬉闹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是什么胭脂水粉?会对身体有害么?” 要是能让二姨娘身上出些个疹子什么的最好不过了,最好就让她皮肤溃烂而死。易谨宁现在可不是什么善茬,惹恼了她都没好下场。 小桃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易谨宁对着她的胳肢窝又是一阵挠痒痒,笑得小桃赶紧投降,“好好好,我告诉你!” 她咽了下口水,悄声道,“会让她涂抹处的皮肤红肿奇痒,痒个三天三夜。”她可不敢将人弄死了,到时候被追究起来她可就第一个遭殃。 接下来的三天,二姨娘院子里,每晚都会有惨叫声传来,易谨宁和小桃只当作催眠曲,睡得安然。小梅不明所以,每晚都被那惨叫声吓得从梦中惊醒过来,连带的小桃也被拉起来受罪。 看着眼圈黑黑的小桃,易谨宁觉得不弄走小梅,真心对不起自己。休养了几日,她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 第五章,树上美人 二姨娘这几日都在屋子里鬼叫,吵嚷着屋子里闹鬼了。要不好好的她的床上怎么突然窜出几只老鼠,衣柜里还有好几只死的,首饰盒里更满是死蟑螂,胭脂盒里的胭脂擦在脸上会突然变色?最主要的,身上还莫名其妙地发痒? 易长华坚决不信,狠狠将她臭骂一顿,认定是有人在作怪,叫她别瞎嚷嚷吓坏府里的人。 这一天风轻云朗,府里的其他小姐都相约出门散心去了,前世的时候她也会跟着去,偶尔在游船上与那些世家公子小姐吟两个小诗弹几首曲子。但是现在,她宁愿呆在家里荡秋千。 易谨宁此刻正在她常去的那棵树下晃荡着秋千,脑子里搜罗着前世负心相公的小妾们整人的法子,她要好好整治整治小梅,顺便把她撵走,她的屋子里可容不下吃里扒外的东西。 秋千晃悠悠飘荡着,裙裾在暖暖的风中轻轻飞扬,易谨宁舒适地闭上眼,享受着这份宁静的美好。忽然,树上掉下一片叶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她的脖颈间,碧绿的树叶凉凉的贴在她的皮肤上,有些搁人,她伸出纤手拿了,笑呵呵地哼起了小曲儿。 莫潋琛诧异地笑了笑,这小妞儿,有趣。最近这些天,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丞相府的双生姐妹如何貌美如花,如何将会在赏荷宴上大放异彩。本来这些都跟他没关系,可是太后却言明了在赏荷宴上帮他挑个王妃,还提前让他知道丞相府的二小姐易谨宁未曾许配人家,这是在变相地告诉他要给他挑的媳妇儿就是双生姐妹中的二小姐了。那易谨宁到底是长的什么摸样,会不会像其他闺阁小姐小姐那样俗气愚昧?奈何还不能反对,只得前来探个究竟。 树下的小妞儿穿着打扮极其简单,衣料却极昂贵,看样子应该是府里的哪位小姐。他一下子兴起了作弄人的念头,扯下一片树叶又是一个准儿落入她的脖颈间。 “树叶啊树叶,你也要来欺负我么?”易谨宁伸手拿了下来,今儿个这树叶怎么老掉她颈窝里,叹了一口气,又是对着树叶一顿训,“我虽然柔弱,但不好欺负,你别以为自己是神树就了不起,还是乖乖掉待在树上,可别惹恼了我哦,要不然……”她轻拍一下粗壮的树干,笑得温和,“我砍了你!” “哈哈哈……”莫潋琛被她这话给呛住了,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女人,太有趣了,竟跟树说话,还威胁? 树上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易谨宁抬头,美丽的丹凤眼刚好对上一对美得出奇的桃花眼。她好奇地打量着他,他也平静地审视着她,两人无声对视片刻。 易谨宁红了脸,她还没这么大胆地打量过任何一个男人,包括她前世的负心夫君。眼前这男人长得极妖美,浅蓝色紧袖袍子上流云暗纹时隐时现,缀金镶珠腰带紧束,墨发以蓝色嵌同色系宝石的发冠相配,衬的他极尽风流,又妖异无比,简直把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比下去了,她前世的俊美相公都没法比,这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啊。如今,她头脑中只剩四个字:惊为天人! 莫潋琛脸色也有些微的不自然,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无礼地打量男人的闺阁小姐,这丫头,美则美矣,就是有些……大胆,想要谴责的话刚要说出口,却变成…… “口水流出来了!” “你……” 两人同时开口,易谨宁只说了个你便顿住,下意识地去擦口水。男子爽朗一笑,干脆道,“骗你的!” 被摆了一道,易谨宁又气又恼,正色道,“你是何人?为何闯进相府?还……”还在树上呆了这么久,连她都不知道,不会是贼或者登徒子吧?一想到这里,她立刻疾言厉色,“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女人,善变!刚才还温柔似水,怎么一下子火爆起来?莫潋琛摸不着头脑,他能说他是来相府看看未来王妃的么?可是,他连未来王妃的面都还没见着……等等,未来王妃?相府里像她这么大的就三个,这个脾气这么暴躁的古怪丫头,不会是他的未来王妃吧?莫潋琛心里隐隐期待起来。 见男人不说话,易谨宁气急,开口就喊人。府里头的管事周妈妈听见二小姐急切的喊声,慌忙奔过来,“二小姐,什么事?” 易谨宁一指树上,看也没看便道,“家里有贼!” 只听见刷的一声,周妈妈抬头顺着二小姐指的方向看去,奇怪地摸摸头,“没有啊,莫不是二小姐看错了?” 没有?易谨宁抬头,真的没有。人呢?刚想发话让人好好找一找,那边小桃和小梅便匆匆赶来,一脸担忧,“小姐,二姨娘出事了,老爷叫你过去呢!” 跟着丫鬟去大厅的时候,易谨宁还频频回头,却见树上什么都没有,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哼哼,等着吧,现在没逮着你,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 易谨宁刚走进大厅,就有无数目光投来,她温顺抬眸,眼里写满清纯,对着首位上的易长华道,“爹爹有事找我?” “你看看你二姨娘的脸,到底怎么回事?”易长华指着坐在一旁,脸上红肿不堪的二姨娘葛云年,“她说这伤是你弄的,可有此事?” 只看了一眼,易谨宁便知那伤已经找大夫处理过了,左脸上明显的抓痕也渐渐消退,看来小桃这药下的太轻了。 易谨宁敛下眼帘委屈道,“爹爹,女儿是冤枉的!”又对着葛云年,泪眼汪汪,“二姨娘,宁儿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为何你要冤枉我?” 葛云年站起来,缓缓走向她,“冤枉你,冤枉你我的脸会成这样?”她极快地转过身,对着易长华,极尽委屈地拿出一盒胭脂,“老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呀,宁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就是她教唆身边的丫鬟小梅在妾身的胭脂盒里放了毒。” 她一手指着小梅,愤恨不已。前些天那些大夫替她诊治问她是不是涂抹的胭脂香粉有问题,她还不信,要不是亲眼逮到小梅在翻找她的梳妆台,打死她也想不到会是易谨宁这么一个温婉的人使的坏。 易谨宁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小梅,小梅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慌忙跪在地上只一个劲儿说不是她,她没做过。 易谨安面露忧色,小梅那日去二姨娘那里是她吩咐的,易谨宁那罕见的香粉也给了些姨娘,她就想弄些过来。只是如果派身边的丫鬟去又怕被发现挨骂,就遣了小梅去。没成想,真被发现了,二姨娘的香粉竟是被放了毒,她有些庆幸自己想得周到,要不然现在被审问的就会是自己了。就是不知道待会儿查出什么来,小梅会不会供出自己。她抬眸看了易谨宁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笑,忙回以一笑。 易长华接过二姨娘手里的胭脂盒,打开闻了闻,又命人那帖子去请了林御医来。林御医比上次来的那个太医呀年轻许多,医术也要高明不少。 他仔细检查了,发现这胭脂质地上乘却被参了易色粉,里头还有一些痒药的成分,又看了二姨娘一眼道,“这胭脂确实被做了手脚!”这高宅深院的,总是少不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他都免疫了。 一句话就判了易谨宁的死刑。二姨娘冷笑,“易谨宁,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易谨宁神色淡淡,“二姨娘凭什么断定是我在你的东西里做了手脚?小梅是我的丫鬟没错,可谁规定是我的丫鬟就只听我的话?” 小梅跪在一旁早吓得六神无主了,前儿个大小姐叫她去头些二姨娘的香粉,她只是偷了些东西而已,她没下毒啊。 “小梅,你说,是不是二小姐叫你在二姨娘的香粉里下毒?” 易长华威严的声音吓得小梅又是一颤,忙磕起头来语无伦次,“奴婢没做过,奴婢没做过。奴婢全招了,是二小姐,哦不,是大小姐让奴婢去偷姨娘的香粉,她说没人看见的。奴婢真的没做过!” 易谨安听得火冒三丈,一个巴掌就拍过去,打得小梅跌坐在地,“贱奴才,到底是谁指使你的,说清楚!” 小梅捂着脸,被打了一巴掌,总算清醒一些,口齿也不那么含糊,“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听大小姐的话,去偷二姨娘的香粉,奴婢没下毒啊!” 她抬头看了一眼正坐在首位上的老爷和满脸怒气的二姨娘,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了,拉扯着易谨安的袖子,“大小姐,你要救奴婢,奴婢是听你的话才这样做的……” 葛云年见扯上了易谨安,瞪着易谨宁道,“会不会是你提前下了毒,然后再将香粉送给我?哼,我道你是那么好心,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啧啧,听听!谁才是白眼狼?易谨宁听不下去了,沉声冷冷道,“姐姐才是你养大的,要说白眼狼该说的是姐姐吧?那盒子胭脂你不是早用过了吗,怎么之前不见你出事?再说了,那盒胭脂是我送给你的,出了事岂不是要我担着,我有那么蠢笨?” “你……”二姨娘指着易谨宁气得说不出话来,却对着易长华撒娇,“老爷,你看看这丫头,她还有理了!” 易长华意味深长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却是出言道,“好了,真相已经出来,云年你就别再和小孩子一般置气。来人呐,小梅身为家奴,却手脚不干净,还妄图谋害二姨娘,拉出去乱棍打死。” 两个粗壮的婆子拉着小梅往外走,小梅还不死心,挣扎着拼着命喊,“我是冤枉的,我没下毒,老爷,我没下毒……大小姐,二小姐,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小梅疯狂叫喊着,还是被拉了出去。外面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传进来,紧接着是小梅的呜咽声,再接着……打板子的婆子进来,“老爷,打死了,是要扔到乱葬岗还是?” “扔到乱葬岗!手脚如此不干净,不能姑息养奸!”这话很好地给了众人一个示警,狠狠地敲击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要是有谁敢再犯,就是如此下场。 自作孽不可活!小桃站在易谨宁身后,整颗心一直吊着,担心自己被爆出来,幸好小姐聪明,也是小梅活该,好好的小姐不伺候跑去巴结大小姐,真是吃里扒外的东西。 易长华也算公正,杖毙了小梅,也罚了两位小姐抄佛经百遍,屋里人也没人再敢吭声。 二姨娘憋着一口气没出,难受的要命,老爷都发话了,她也不敢再找易谨宁麻烦。狠狠地瞪了易谨安一眼,“回头再收拾你!” 易谨宁回到竹苑,叫小桃下去歇了,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会儿,有事再叫她。不料,刚一躺下,床头一个人头倒下来,在她还没还得急叫出口时捂住她的嘴,“别叫,是我!” 就知道是你才要叫的,易谨宁翻翻白眼,示意他放手,莫潋琛放了,她立马劈头盖脸骂起来,“你想死呀,想死滚远一点,这里是相府,是我的闺房,别坏我声誉!”她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惹毛了她,就得挨骂。 莫潋琛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爽朗的笑声让人倍感舒服,他那消沉浑朴,富有磁性的声音传入耳朵,似流水击石,清明婉扬,又似清泉入口,水润深沁。 “易谨宁,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凶?” “没有,你是第一个!”易谨宁没好气。 “哦?我真有福气!”莫潋琛似是自言自语,大步向门口走去。 “……”也不怕被人发现?还走大门?易谨宁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男人没事跑来除了吓一吓自己,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自己很凶? 天气很好,易谨宁躺在床上很快入眠,朦胧中她梦见了自己的前世,看到了易谨安悲惨的下场,还有她的前夫章引珏,还有莫逸轩…… ------题外话------ 我无耻地请求各位戳戳戳! 第六章,相府闹鬼 二姨娘回到自己的院子,照着易谨安就是一顿狠批,“你想要胭脂香粉跟姨娘说便是,做什么使了丫鬟来干那偷偷摸摸的勾当?回头四姨娘和五姨娘一定在暗里骂你没教养,你娘不在了,你是我养大的,就是我的亲骨肉,我还能短了你不成?” 易谨安撇撇嘴,没说话,在二姨娘骂人批评人的时候,千万不能顶嘴,这是她的经验之谈,只一个劲儿点头应着。二姨娘见她温顺的样子,心里也就安顿下来,都说别人生的不如自己生的亲,她心里边也没底。现在,掌家大权被来太太收回去了,要是没个傍身的,这以后在相府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又训了一会儿话,再捡些好话说与她听,二姨娘就把易谨安遣了出去。贴身的温妈妈安慰道,“姨娘不用担心,大小姐会记着您的好。” “希望如此吧!”二姨娘缓缓开口,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看了看天,不由地摇摇头,觉得这安宁舒适的日子离她越来越远了。 易谨宁安心地抄着佛经,抄着抄着就想起了大夫人。自重生以来,除了及笄那日,她还没见过嫡母,便拿了佛经,准备去佛堂看看她,顺便向她请教一些佛理。 佛堂是一个专门开辟出来的院子,里面十分安静,有一股檀香的味道,是个清修的好地方。嫡母正跪坐在佛像前安静地念经,易谨宁没去打扰她,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等候,她知道这时候嫡母正专心为大哥祈福,她不想打扰。 嫡母今年三十四岁,嫁给易长华已经十八年了,而她呆在佛堂的时间已长达十三年之久,姣好的面容因为长年礼佛的缘故更显的慈眉善目,她念完经文起身轻声道,“宁儿!” 宁儿这两个字就像一杯暖暖的茶,暖透易谨宁的心。时隔这么久,她竟然还能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六年了,整整六年,她没再踏入过佛堂,没再和母亲亲近,只因四姨娘说她才是把她养大的人。从来,家里除了小桃,在遇见她单独一人的时候,没人能够一眼认出她来,就连疼爱她的祖母,有时候易谨安去请安她也会错叫成她的名字;她那个丞相爹爹就更不用说了,要是遇到她们姐妹其中一个,直接就可以叫错。 易谨宁湿了眼,扑到她的怀里,“母亲!” 在这个家里,真正爱她的亲人,只有母亲一人。她记得,小时候顽皮,常常逃课不愿与姐姐妹妹们一起学习,是母亲手把手亲自教导,她的书法、她的画技、她的琴艺、她的舞蹈,无一不是母亲教的。她还记得,小时候受伤,四姨娘只知道责骂她,因而她只要一受伤就跑来佛堂,而母亲则会给她舒心的笑容和温暖的怀抱,让她忘记疼痛。 上一世,她不懂得这些付出,以为那是每个嫡母都该做的事,她竟然就这样坦然受之。嫡母死的时候,恰好是她和姐姐回门的日子,那时母亲病得厉害,姐姐为尽孝心亲手喂母亲喝药,不成想,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她。 抽了抽发酸的鼻子,易谨宁笑了笑,“母亲又在为哥哥祈福?” “是呀,夫人每天这个时候都会为少爷祈福,二小姐这么多年没来,怕是忘了吧?”夏妈妈端着饭食走进来,笑意盈盈。这个妈妈跟在母亲身边久了,也沾染了佛性,她那冲动易怒的脾性总算收敛了不少。 大夫人嗔怪她一眼,对易谨宁道,“既然来了,我看你也还没吃午饭,就先在这儿用饭吧!” 易谨宁应了,便与母亲和夏妈妈一同坐下用了简单的斋饭。她吃着,觉得很久没吃的饭菜变得非常可口,便多吃了一饭碗,还不住地夸赞,“夏妈妈好手艺,您做的饭菜越来越美味了!” 夏妈妈收拾着碗筷,乐呵呵道,“你呀,就会拍马屁,可惜老身的马屁你拍不着,这饭菜可不是我做的,今儿个这饭菜可是夫人一早做好的,我只是负责热了端来。” 嫡母一边帮着收拾一边道,“在佛堂里呆久了,手艺都生疏了,今儿闲着没事,便下厨试了下手艺,等到宏儿回来我再……”她说着说着,竟红了眼说不下去。 易谨宁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母亲,哥哥会好起来的!” 曾经,母亲也这样抱着她,告诉她“会好起来的”。现在,她也要做一回护着母亲给她温暖的那人,她轻拍着母亲的背,那感觉,好温馨。 “对了,母亲,您出佛堂来吧,家里需要您,宁儿也需要您。”易谨宁循循善诱,“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哥哥的腿是怎么摔断的吗?只有出去,才能帮哥哥找出凶手,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前世,她曾听闻哥哥的腿是被人推下山崖弄断的,只是那人是谁,她一直没机会去查。如今,她重生了,定要为母亲撑腰,为哥哥讨回公道。 她继续道,“母亲,宁儿要为哥哥讨回公道,可是家里没人帮我,姨娘姐姐妹妹她们都欺负我,我只有自己一个人,根本成不了事,母亲……” 安梦儿不是不想为儿子讨回公道,不是要放弃为儿子找出凶手,她只是……不能出去,为了一个誓言。她曾经发誓,除了一些特别的日子,她绝不踏出佛堂一步。除非,那人亲自发话放她出去。 夏妈妈为难地看着易谨宁,“二小姐,夫人发过誓不能擅自出佛堂,除非老爷亲自请夫人出去,否则发誓下的毒咒便会报应在少爷身上。” 易谨宁睁大了眼,“什么毒咒?” “让少爷的腿永远好不了,生生世世受病痛折磨!”夏妈妈声音有些哽咽,“是老爷和二姨娘亲自逼夫人发的毒誓,老爷说了除非他亲自来请夫人搬出佛堂,否则夫人便永远不得擅自出去,一辈子待在这里。” 易谨宁愣了一下,难道母亲和父亲曾经有过痛苦的一段?“母亲,您放心,父亲会亲自来请您出去的!” 她暗自下了决心,一定要让母亲出去,一定。 从佛堂出来,易谨宁的心安宁了不少,自重生以来,她老是做着同一个梦,梦见她的双生姐姐亲手掐着她的脖子,梦见章引珏左拥右抱地让她跪在地上服侍,梦见莫逸轩恶心的嘴脸…… 她扶额,难道这是预兆?难道前世的事会再度重演? 不!她绝不允许!要杜绝悲剧的再次发生,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母亲出来,只有母亲在,她才不会孤立无援。 正当她未雨绸缪想事情时,一阵嬉笑声传来,原来是她的那些姐妹们在后园的醉心亭作乐。易谨宁不想与她们为伍,便想绕道而走,可是,事情从来都不如人意。 “哟,那不是二堂妹吗?听说她姐姐偷自家姨娘的香粉,到现在还被关在屋子里抄佛经呢!” 易谨宁顿了下脚步。 轻佻嘲讽的语气是从二房大夫人的嫡女嘴里冒出来的,那人叫易香凝,最会挑人的刺。 “是庶女就是庶女,大房又怎样?姨娘生的就是下贱胚子,连自家东西都偷,真是没教养!” 这个说话的是三房的嫡女易蓝欣,喜欢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她见二房的人开了火,就忍不住又是煽风点火。其她姐妹们都不由地轻笑你,等着看好戏。 可惜,易谨宁是谁?她懒得理会这些个自命不凡的嫡女,低眉顺眼只当作没听见,继续走她的,反正又不是说她。 “站住,谁让你走了?堂姐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你就不知道要回礼?”易香凝见她要走,忙喝住,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嫡女姿态。 易谨宁只好回了礼,“各位姐姐妹妹们好,谨宁还有事,就不到扰各位的雅兴了,告辞!”说着又往前走。 一个个头高大一点的妹妹拉扯住她,“让你别走,你耳朵聋了?” 这些个女子一个个吃饱了没事干撑着?敢情见她好欺负!易谨宁当即甩开那个拉扯着她的妹妹,险些将人给甩到了莲花池里。 她冷冷呵道,“你们看清楚,这是相府,要是我一个不高兴,小心我让祖母把你们全都赶出去。” 那些人一下子都不吭声了,他们的父亲虽然是丞相的亲兄弟,可是亲兄弟也有明算账的时候,何况易老夫人还不是她们的亲祖母,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好的。易老夫人也曾说过,要是谁敢在相府闹事,就将他赶出去。她们的爹官职小,有些还没有官职,就靠着丞相府这棵大树,全家才有荣光,他们是死也不会离开的。 易谨宁又瞪了她们一眼,甩甩头离开,临了还不忘讽刺,“一群吃白食的家伙,寄人离下还不知道检点!” 你们说我没教养,我就说你们不检点,谁怕谁?! 众姐妹面面相觑,这是易谨宁么?她不是很温婉的么?刚才她那眼神,明明犀利中带着狠绝,哪有半点温婉的样子?她们绝不会看错的。看来,以后要少惹她。 易谨宁回到房里便找了斗篷,她要出门。叫上小桃,坐上马车便匆匆往西南方的一条小巷驶去。 马车驶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胡同,易谨宁带着斗篷由小桃扶着下了车,拐进那胡同里的其中一个院子。她记得,前世的时候这里住着一个神棍,其实他是有些本事的,比一般江湖混饭吃的好得多,就是不知这还时候在不在。 小桃上前敲门,里面传来含糊不行的一声,“谁呀?” 敲了半天没人来开门,好一阵子,易谨宁她们才听到了脚步声走进,来开门的竟是个邋遢不堪的糟老头。他若有深意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将人请了进去,破败的门吱呀一声关上。至于,里面的人谈了些什么内容,无人知晓。 到了晚上,相府闹鬼了。 一家人鸡飞狗跳,满院子的老鼠蟑螂,蟾蜍蜈蚣。好不容易算是清理干净,半夜有人起来小解,却发现窗外有个白影飘过。他吓得尿憋了回去,抖着身子大喊,“鬼呀!” 敲锣打鼓的声音将全府的人都引了出来。 易长华穿了件里衣从五姨娘房里出来,裤子都还没系好,他揉揉睡眼,“又怎么了?” 见鬼的那人颤抖着嘴唇,眼睛睁大老大,问了半天只出来一个字,“鬼!” “死奴才,半夜不睡觉瞎吵闹什么?”二姨娘好不容易脸才好,这才有机会好好休息,这死奴才就是没眼见,她满眼愤恨地瞪着那人,害得她没睡好小心脑袋。 其他人也不相信府里会闹鬼,纷纷指责被鬼吓的那小厮。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又一个白影飘来,全府的人吓得相互抱成一团,呼喊着,“鬼呀!” 易长华也是半信半疑,心里暗忖着,是有人搞鬼,还是……他大喝一声,“别鬼鬼祟祟,出来!” 其他人也跟着叫喊壮胆,“对,出来,装鬼算什么本事?” “呼……”这回,除了飘出来的白影,还有阴森森的呼啸声,像鬼哭嚎,像冤魂索命。 一干人等战战兢兢,众家丁小厮手里头都拿着防身的武器,有的举着棍棒,有的拿着斧头,有的拿着菜刀,哆哆嗦嗦围成一个圈将主子护在中央,有些胆小的丫鬟还在身上贴满符咒。 又是一阵敲敲打打,忙上窜下,整个相府一晚上没人敢睡,除了佛堂里的人。 易谨宁也没敢跟着睡,她坐在易老夫人的身旁,双手搂着她的臂膀,全身瑟瑟发抖。没人发现,她狭长的凤眸里低垂的眼睑下有一闪而过的精光。 有人建议,明天请个道士来驱驱邪。 易长华应了,他也觉得府里头可能冤死了太多的亡魂,应该好好做场法事超度一下。 相府里灯火通明,一家人坐在大厅,直到天亮。 第七章,邋遢道士 第二天一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易长华就命人去请普宁寺的法师。法师还没请到,门外有人在叫喊。 易长华皱眉,“何事喧哗?” 小厮来报,“老爷,门外有一邋遢道士经过,对着相府指指点点,说是有冤魂作乱。” “冤魂作乱?”一句冤魂作乱惊动在座的每一个人。 二姨娘一听,顿觉得全身凉飕飕的,她平生杖毙的丫鬟婆子小厮不计其数,那些个冤魂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易老夫人也觉得毛骨悚然,当年她与易长华他爹的小妾们斗法可是害死了不少人,心里也害怕是那些人回来索命。 四姨娘和五姨娘平时也没少做亏心事,都认为那些冤魂要来找她们报仇,当下也坐立不安起来。 还有相府的其他太太老爷小姐少爷们,个个担惊受怕,昨晚上那呼啸声仿佛就是来找他们的催命符。 易谨宁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挑眉,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没想到这府里头做过亏心事的人真不少,她只一个动作,那些人就原形毕露,真没意思。她撇撇嘴没说话,等待着这个府里地位最高的人下决断。 易长华思索一阵,“把他押进来!”他倒要看看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在府上招摇撞骗。 少顷,三四个家丁捆绑着一个邋遢老头进来,“老爷,就是他!” “哪儿来的叫花子,敢在相府门前撒野?”易长华威严的声音带着恐吓,这老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满身污泥,倒像个路边乞讨的丐儿。 易谨宁眉头一皱,这人不听话,昨天她明明说好的,要穿得好一点,连衣服都叫人准备了几套给他。可瞧他那样儿,身上穿的道袍破烂不堪,头发稀稀疏疏披散着,根本就是几百年没洗过澡的样子,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谁信?当下气呼呼地瞪着他。 谁知那老头却笑眯眯地朝她点头,还不忘对相府的众人行礼,末了开口道,“在下胡半仙,家住伏龙巷第八胡同的望乐居。昨日老道掐指一算,发现相府戾气缠绕,冤魂不散,故来此提示,万望相爷早作准备,莫要被冤魂纠缠上了,平白死去。” “什么鬼东西,来人,将这臭老头丢出去。”一听到这人诅咒她儿子去死,易老太太气得不轻,她儿子好好的,才不会枉死。可是心里仍旧担心,赶人的气势倒显得有些弱了。 府里的其他人也吆喝着要将这胡说八道的糟老头乱棍打出去。只有易长华眯着眼,好一会儿他才惊讶道,“您是……” 那老道摸摸胡子,依旧一脸笑嘻嘻的模样,“没错,我就是……” “来人,给道长松绑!”易长华一改原来面目,换上一副笑脸。 家丁忙解了他的束缚,谁知他又道,“道长请坐。来人,上茶,把皇上御赐的云山毛尖泡上来。” 易老夫人不明所以,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这老爷今儿是怎么了,对一个邋遢老道士如此恭敬? 易谨宁垂眸,这胡半仙本是在皇家寺庙普宁寺修心养性的得道高人,经他掐指一算的事,从来一掐一个准儿。只是他性子傲慢古怪,有些人无论怎么请他批命,他都淡然处之,漠视到底;有些人就算不去请他,他也自动上门,为那家人批命请福,排忧解难。佛道本一家,他借助普宁寺安家十余年,后来却不知怎么的云游四海去了,直到二十年前回会到锦城,一个人住进了伏龙巷第八胡同的望乐居。没想到,今日再见,却不是原先道骨仙风的模样,难怪一开始易长华没认出来。 易老夫人想了想也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忙给胡半仙赔礼道歉。其他人则一知半解等待着好情况, 胡半仙眯着眸子,枯糙的手扶上长长的灰白胡子道,“老道掐指一算……”一干众人伸长了脖子,等待下文。 老头没让他们失望,看向易老夫人,隐晦道出一点,“府中老夫人曾经身经百战,在无数妻妾中站到最后,手中可有不少冤魂!?” 易老夫人脸色一白。 老头又转向二姨娘,“这位夫人,命中无子,皆因杀孽太多!” 二姨娘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幸好身后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 他又转向四姨娘,看了半晌道,“夫人娘家是否有一年纪相仿被人暗害的小妹?”四姨娘嘴唇发白。 紧接着轮到五姨娘,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易长华,等待着胡半仙道出她那惊天的秘密,谁知,老头一脸高深莫测,只说了一句,“凡事不可强求。” 五姨娘松了一口气。 最后,老头转向易长华,语重心长,“相爷可曾做过什么后悔之事?那件事,至今仍搁在相爷的心中,若得不到释怀,祸将至!” 易谨宁抬眸看了他一眼,父亲到底有什么事不能释怀?难道跟母亲有关?她心下大惊,瞥了胡半仙一眼,心中已有计量。 果然,前面都是铺垫的,后面才是他今日的目的,也是她的目的。胡半仙掐着手指头,眯着眼,半晌张开,“府里头可是还有一位夫人?嗯,待我算算,啊有了,东南方向,庚戌年腊月生,有一子断腿,十三年未出!” 他老眼浑浊地看向易长华,满是眼屎的眼里不时泛过几道凌厉的光芒,“老道说的可对?” 府里的夫人,东南方向,庚戌年腊月生,有一子断腿,十三年未出,可不就是说的安梦儿?易长华心头一震,二姨娘差异抬头,两人皆是错愕的表情。易谨宁看的好笑,暗道等母亲出来,一个个收拾你们。 “未免府里怨气太重,相爷最好请来普宁寺高僧超度七七四十九天,全府上下吃斋沐浴三天,静心修身。” 胡半仙收起吊儿郎当样,又道,“三日后请东南方向的那位夫人出来吧,她身上佛性重,可压冤魂怨气,最好相爷亲自去请,方可化尽怨气。”后面那句亲自去请加重了语气,说完转身就要走。可是…… “道长,帮我算算,看我何时升官?”二老爷拉扯住他的衣袖,两眼放光。 “对呀,帮我算算,看我可有好姻缘?” “帮我算……” …… 府中众人七嘴八舌,唾沫横飞,易长华一个冷眼过去,众人都闭了声。老头潇洒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回头诡异地看易谨宁一眼。易谨宁立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感觉大事不好,被盯上了。 胡半仙没走多久,普宁寺的法师就来了。易老夫人张罗着做了一场法事,诵经七七四十九天,全府上下吃斋三日,沐浴净身专心礼佛,都怕身上沾染了怨气被冤鬼缠上。 ------题外话------ 亲们,要点击,要收藏啊~ 第八章,嫡母出山 三日后,易长华亲自去了佛堂。 佛堂一如既往地庄重肃穆,大夫人安梦儿跪在擦得锃亮的佛像前闭目念经,这是她平常必做的一项——为儿子祈福。 佛堂里燃了檀香,香烟袅袅,木鱼的咚咚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人来到这里,就会有一股子静气凝神的佛性,感觉顿生飘忽身外,神游太虚,恍若置身诺大的古刹中,一下子禅定了。 易长华看着跪在佛堂前的安梦儿,内心一阵慌乱。这么多年了,不知她时候还记恨着他。 当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却全由她来承担,每每想起这件事,他都心如刀绞。她记恨他,他不怨,怪只怪自己当初猪油蒙了心,任由她一个弱女子来承担本不属于她的罪孽。 安梦儿动了动,她早已发觉站在身后的男人,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会放下,可终究敌不过心中强烈的恨意。她恨他,她怨他,为何当初明明有很多选择,却唯独选择伤害她?这么多年来,她冷眼旁观,不问世事,现在终于要揭开一切了吗? “梦儿。”易长华神色凄凄。 “嗯。”大夫人脸色淡淡。 “别来无恙!”易长华见她爱理不理的模样,心酸极了,这是他的夫人,他们之间怎么会弄成这样的局面? 安梦儿仍旧面无表情,“有什么恙不恙的,安儿和宁儿及笄不是才见过吗?” 易长华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安儿宁儿及笄当日,她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宴会散后就立即回了佛堂。思及胡半仙所言,半晌才道,“梦儿,我来……请你出去,你原谅我好吗?” 安梦儿抬起头,漂亮的眸子平淡无波,易长华却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暗含的恨意和无尽的愧疚。 “为了宏儿,我可以出去。但是,原谅你,我绝对做不到!” 如果能够做到绝情绝爱,当初就不会那么痛苦。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做过的事,错过的情,错付的爱,都没法重来。 “难道你还不愿意放下?都这么多年了,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一直惦念着?”他不过是太爱她了,难道这也有错? 安梦儿缓缓闭上眼,“长华,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 易长华没再说什么,是呀,都过去了,或许梦儿早已忘记。至于她能不能原谅自己,这还有什么关系,反正当年也就这么犟下来了,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他忽然悠悠地松了口气,“宏儿的事,我一直在查,已经有些眉目了,只要你能够协助我,不再对我冷淡,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做什么都愿意?”安梦儿觉得自己听到了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她站了起来,美丽的眸子漾着浅浅的笑意,像春天的风抚过脸庞,像满天的花瓣飘落,涤荡着易长华的心。 他蓦然地有些许的安慰,梦儿还在身边,真好。 “是的,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好,我要你为我安家二百五十三口冤死的亡魂请旨立碑设灵堂,并为他们做一场盛大的法事超度他们的亡魂,还有……我要你亲自披麻戴孝守灵三日。你,能做到吗?” 原来她一直在意着她的家人,原来她心里怨恨的,不仅仅是关于那个人的事,那就好!他如释重负,这么多年来,她总算不是最恨他,总算没有完全将他当作仇视的对象。安家人本来就是冤枉的,既然已经昭雪,想来皇上也愿意下旨为他们做点事情。 不就是设个灵堂立个碑吗?容易!不就披麻戴孝吗?他戴!不就守灵三日吗?他守! “能!”坚定的语气完全不带犹豫。 …… 易长华如愿地将大夫人安梦儿请了出来,大夫人重掌当家大权,相府里争议声不断。 反对声最响的就数二姨娘和五姨娘,其次是二太太。 老夫人当家当得好好的,二太太一家的福利才能好上一些,要是唤作大夫人,不知未来将会怎样,所以她绝不同意。 二姨娘和五姨娘则担心大夫人掌家后,她们会落个悲惨下场坚决反对,况且她儿子的断腿跟她们都脱不开关系,要是大夫人发现真相,还不知要怎么报复,两人的心里皆是一片忐忑。 易长华坐在主位上,面对着地下的一群人,阴沉着脸冷声道,“大夫人本就是我的原配,是你们的当家主母,若有谁还敢反对,家法伺候,如若有人不服大夫人掌家,自可提出来,本相绝不拦着他不收拾包袱走人。” 一番话下来,正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敢再说一句。 大夫人自十三年前被迫住进佛堂之后,又一次在相府呼风唤雨。其实,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也没什么,当家主母谁做都一样,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就是。 这日,易谨宁咋呼呼地坐在秋千上晃悠,不远处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正徐徐走来。她本来瞌睡的脑袋腾地一下精神起来。 小桃站在旁边,看见小姐眼里泛着的精光,暗道,又有人来找死了! 竹苑也有些大树,易谨宁其实大可不必跑来大园子里荡秋千的。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怎么总喜欢跑来这里,想着也许是因为假山旁那棵大树是神树,自有神佛必有,不担心荡秋千会出了什么意外。 小桃瞅着小姐时不时地抬头看树上,疑惑了:树上的叶子是金的还是天上会突然掉下馅饼来,要不她怎么总是喜欢仰着头呢?想了许久,直到小姐亲自招了才想明白。 “姐姐又在荡秋千呢!”易蓝欣娇俏可爱的小脸一出现在易谨宁的面前,便来了这么一句。 小桃瞅着她那一脸哈巴狗的模样,觉得天都变了。这人还是喜欢加油添醋,煽风点火的三房大小姐么? 话说大夫人重新当家作主之后,她们这些二房三房的小姐们都有些夹着尾巴做人了,大夫人自重新崛起,老爷便对她宠爱有加,虽然夫人对老爷总是淡淡的,却还是会和老爷说话,这说上一句能让老爷开心很久。因此,对易谨宁也算热乎起来,谁让夫人疼爱小姐来着。 易谨宁对此神色如常,不喜不骄。只是有一点让她郁闷,父亲对母亲的态度,那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她也猜不透这其中的缘由。 她手里拿着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轻轻嗅着,甚是享受。风轻轻地吹起她的裙摆,一头青丝简单地用那根碧玉簪子簪着,别有一番风味。 看得来找茬的几人免不了心里又是一阵嫉妒。 ------题外话------ 伸出你的爪子,按下“加入书架”,感激不尽~ 你的点击,是我码字的无限动力,呼啦啦,戳我吧~ 第九章,生母身份 跟着一起来的易香凝见易谨宁根本没理会她们的意思,不住嘲讽,“人家现在可是大夫人的宝贝呢,你一个二房的哪里比得上她娇贵!” 易蓝欣的马屁拍到了大腿上,还惹一身骚,立即不悦起来,冷着脸道,“易谨宁,别以为大夫人宠你,你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你不过是个庶女,身份还没我这个二房的嫡女尊贵,凭什么给我摆脸色。” 她看了眼易谨宁的秋千,又鄙夷道,“都这么大人了还玩秋千,也不害臊!” 话一说完,就被人甩了个巴掌,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 易谨宁冷冷道,“不发威就当我是病猫了?” 易蓝欣顿时跳起来大骂,“易谨宁,你这个贱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娘就是个娼妇,是当年大伯从青楼里赎回来的。你和你姐姐还有你娘一样,就是个下贱坯子,都是一路货色。”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得易蓝欣脸颊高高肿了起来。易谨宁眼露寒芒,咬着牙,“你有种再说一次!” 当年父亲的确是将娘从青楼里接出来的,可是娘是无辜的,她刚被一群人贩子卖入青楼,那人老鸨的还没从人贩子手里接过卖身契,就被父亲一把抢过给撕了。说到底,娘跟青楼只是沾了一些边而已,根本算不得是娼妇,却是被人如此侮辱。 易蓝欣被她可怕的眼神吓到了,有些颤抖地后退了几步,连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易香凝都被震慑住。 易谨宁冰冷的眸子散出一抹杀意,盯着易蓝欣像是在盯着死尸,冷若冰霜,一步步逼问,“是谁跟你说三姨娘是娼妇的,啊?说!” “是……是香凝姐姐说的。” “啪。” 又是响亮的一声,易香凝扁扁嘴,“叫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无端挨了三个巴掌,易蓝欣捂着早已红肿不堪的脸,失声痛哭,凶狠地扯过易香凝的袖子,一把拉住她的头发,吼道,“我什么时候胡说了,就是你说的,你还说易谨安和易谨宁不定是个野种,绿儿也都听见了,你竟敢说我冤枉你。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敢说不敢认。” 易蓝欣与易香凝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你扯着我的头发,我就着你的耳朵,好不壮观,看得小桃眼皮直抽。不一会儿,两位小姐原本光鲜的打扮,就在这一场战斗中,毁的一干二净,脸上还各自带了几个抓痕,狼狈不已。 绿儿无辜受累,竟也被易香凝狠狠甩了两个耳光子,却仍然要去凑热闹当和事佬,又是被狠狠踹了一跤,痛跌在地上,捂着肚子爬不起来。 管事妈妈听到声响后跑来,见到这场景都被吓了一跳,忙劝说着拉开了厮打在一起的两位小姐,絮絮叨叨带着她们去见当家主母了。 在易蓝欣把易香凝供出来的时候,易谨宁就闪到了一边,这下不用自己动手,内乱起来了。她坐在一旁的石桌旁,一边吃花生一边看戏,顿时有种过这样的生活也很有趣的感觉。直到周妈妈把人带走,她才起身回竹苑。 可是,有一件事她还要弄清楚,当年三姨娘进门前的事情到底是透露出来的。她脑海里不禁显现了几位姨娘的脸孔,想着都有可能,她砸吧着嘴,要是被她查出了是谁嘴巴这么不干净,早晚给她缝了。 小桃见她嘟着嘴,忙劝道,“小姐莫要生气,三姨娘的身份老爷早就说的很明白,她是清白人的女儿,绝对不会是她们说的娼妇。二房和三房的小姐这么说,无非是想气气小姐你,好找回这些天失去的面子。这会子,你要气坏了身子,就是着了她们的道。” 易谨宁看她气呼呼的样子,扑哧一笑,“看你说的,我哪有生气,平白的看你倒是被气着了。” 小桃俏脸一红,忙道,“哪有。”她是看小姐生气才愤愤不已。 这边主仆两人正说着,那边周妈妈就匆匆忙赶过来了,“二小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么快就来了?想来是二房的刘氏跑去告她的状了。老夫人也算是疼爱这个二儿媳妇,对她说的什么事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求必应。刘氏这人生来就是个护短的,无论对错,只要惹到她一丁点儿,都会被她记恨上,倒是个小肚鸡肠的,不足为虑。 低头看了一眼刚才闪身时不小心溅出的茶水,易谨宁对着周妈妈笑道,“妈妈再等一会儿,宁儿换件衣裳便去。” 周妈妈等她换好衣裳便带她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屋内已经站满了人,都是来看易谨宁好戏的,她们一直想要看看老夫人是护着大房多谢,还是护着二房多谢,今儿个终于有机会了,她们当然不会错过,一听老夫人要公开审问双方,便都挤了过来。 大夫人也在场,她见易谨宁过来,微笑着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她会为她作主。易谨宁颔首,笑了笑没有说话,等着这些人开口。她倒要看看,这些人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刘氏一见到易谨宁就又哭起来,“老夫人,您要为香儿做主呀,这好好的去找宁儿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香儿一个女儿家,这要她以后怎么嫁人呐!” 原来刘氏并不知情,直道易香凝去找了她就被打成那个样子,就以为是她下的手。她一听到女儿受伤的消息,还没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直接把罪名安在自己头上。易谨宁觉得好笑,她看了一眼易香凝,见她坐在老夫人下首,正埋头以锦帕掩面低泣。 老夫人厉声喝道,“到底这么回事?”这个香儿一来到这里就哭个不停,弄得她也心烦气躁。 易香凝抽抽搭搭,老夫人又对着易蓝欣,看着她脸上的抓痕和指痕,“你说,你的脸怎么回事?” 在三房夫人王氏的推怂下,易蓝欣刷地一下跪在地上,“老夫人,是宁儿姐姐开的头。我们在院子里玩的好好的,宁儿姐姐突然就走过来打了欣儿一巴掌,说……”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说大夫人才是当家主母,叫我们都要小心点。她还说,祖母您都那么老了,当家大权本就不该落在您的手里。” 易蓝欣一口气说完,又偷偷看了王氏一眼,就低垂着没,不再说话。 易老夫人满脸怒意地瞪着易谨宁,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枉她平日里这么疼她,这孩子竟然这么不知感恩图报。 接着她又狠狠地剜了大夫人一眼,这个也是不安分的,自打她出了佛堂,家里就没安生过,各房里总是事出不断,看来她得好好跟华儿说说才是。但是,她毕竟是一家的镇山之母,虽然不当家,余威还在,这个儿媳妇还是会地懂得审时度势,遇到大事情会时不时来向她请教,她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 易蓝欣见状却又将火引到易香凝身上,“可是,香儿姐姐说宁儿姐姐的生母是青楼的妓子,说宁儿姐姐和安姐姐都是野种。我当时被宁儿姐姐打了,一时气不过,就把这件事跟她说了,香儿姐姐就扑了过来打我,呜呜……我的脸……” 倒也会作戏!易谨宁心中冷笑,怕是王氏教的吧?不过,既然将这事儿引出来了,就不能白白错过了教训人的机会。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坐在二姨娘身侧的易谨安,如愿地看到了她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 她一把冲出去,照着易香凝就是一个耳光,“你给我说清楚,三姨娘怎么是妓子了?我生母家世清清白白,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污蔑她的清誉?” 二姨娘葛云年氏见状,心下暗道糟糕,这件事除了她和老爷以及老夫人外没人知道,现在被捅出去了,一定是二房的刘氏说漏了嘴,将这件事讲给了她的女儿听。当即恶狠狠地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刘氏收到这个眼神,心下也担忧,这个香儿,怎么如此蠢笨,教过她此事不可声张,偏偏她还往大剌剌说出来,没看到老夫人那张变色的脸么?简直是个蠢货。 易香凝又被打了一巴掌,当下火气飙升,捂着脸,不管不顾全抖了出来,“难道不是吗?当年的事,祖母也是知道的。不信,你问问祖母!” ------题外话------ 互掐起来了~ 第十章,互掐找抽 她早已被火气冲昏了头脑,完全凭着一时之气,将这事一股脑儿说了。却不知,老夫人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 当地有个说法——娶个妓子进门,霉气沾染一身。虽说当时三姨娘还不曾入得青楼的牌名,却也是踏进过那肮脏之地的。她也劝过华儿不要意气用事,可他偏生不听,硬是要将那可怜之人带回府中,没白的差点丢了乌纱帽,幸好皇上开明大度,明白华儿的怜悯之心,这才没有罢免他的官职。也是因为那三姨娘当时确实可怜,又生得那般美貌,她才准许华儿纳她为妾。当初三姨娘进门之时,她明令再三不得提此事,没想到却还是被捅了出来。 她冷冷地盯着二姨娘,“你说,是不是你这个乌鸦嘴给惹的事?” 葛云年也是个识时务的,忙跪下磕头认错,“老夫人,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不该一时嘴快就忘了您的吩咐。我只跟二弟妹说了,叫她别再提这事的,可是她偏不听。老夫人,求您看在妾身为易家操劳那么久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众人一听都道,原来三姨娘真的是从那种肮脏之地出来的,怪不得两位小姐都生的这般娇柔妩媚,眉眼间尽含风情。而刘氏一听二姨娘将她扯了出来,慌得也一并跪下,等候老夫人发落,心里却将葛云年骂了个半死。 安梦儿则听得一脸疑惑,当初三姨娘进门不到半年,她就被送进了佛堂,对于她的事她确实不太清楚,只知道三姨娘身世可怜而得到易长华垂爱,其余的事她根本就不愿意去费心,哪知道中间还有这一茬。当下又怜爱地多看了易谨宁几眼,却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看似求情,实则却是将三姨娘是妓子的事实摆在了大家面前,还不忘拖二房下水好狠毒的心机。易谨宁低垂的凤眸里寒光乍现,既然不安分,那么……这一个两个的都该死。 她霍地抬头,美丽的凤眸迸射出凌厉的光芒,却是一闪而过,别人没看清楚,安梦儿却是刚好瞧见了,却见宁儿哭着委屈对易老夫人道,“祖母,您看香儿姐姐她说得什么话,宁儿和姐姐怎么成了野种了,难道我们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谁的种,但是这些个人既然这么看得起她,不好好回报怎么行呢? 易老夫人当即大怒,“是哪个蠢货嚼的舌根?”宁儿和安儿跟她爹长得这般相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华儿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会是野种? “香儿,是你说的?”老夫人眼光像冷刀子一眼直射易香凝,似乎要把她射穿,亏得她平时待他们二房不薄,把她当亲孙女儿看待,她却还来得这样给人抹黑,抹黑了宁儿她们姐妹,不就是说华儿带了一顶大绿帽子? “谁给你这样的胆子污蔑我的孙儿?如果她们是野种,那你伯父是什么,我这个老婆子是什么?” 易香凝跪在地上脸色早已苍白的吓人,牙齿寒得只打颤。她求助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希望母亲能为她说说话。 老夫人是何等精明之人,在易香凝看向刘氏时,她就知道一定是刘氏这个毒舌搞的鬼,香儿一个小孩子,哪里知道那么多,犀利的眸子又是一个冷射过去,吓得刘氏腿下一个哆嗦,跪坐在地。老夫人的眼神这么吓人,好像要把她吃了。 “你说,没什么这样污蔑宁儿姐妹?”老夫人平静下来,语气看似平和地对刘氏道。 刘氏战战兢兢,她怕老夫人那双刺人的眼睛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葛云年的话了,害得她现在无辜受累,她只是闲得慌无聊跟香儿扯了几句而已,现在……她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子,自己怎么就那么多嘴呢? “老夫人,是大房的二姨娘跟妾身说的,妾身什么都不知道啊!”她不管了,反正这事儿始终要找个人担着,即是她先惹的祸,就别怪人不留情面,她刘墨韵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好啊你们,一个个看着懂事乖巧,背后却是这样诋毁别人。”老夫人最痛恨的就是乱嚼舌跟的贱胚子,当年她跟易长华他爹的小妾们斗法,每每都是败在那些个贱人的毒舌下,所以也非常恨这些易长华的妻妾们的可耻行为。 “王氏,我早说过不许再提这件事,你胆子倒是大啊,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不?”老夫人再也忍受不了这些人推推脱脱,当即一拍椅子手柄,“来人啊,家法侍候!” 老管家赵祥听从老夫人的话,立即从屋里拿来了家法皮鞭,恭敬地站在她面前,却看着跪在堂下的一堆人支吾道,“老夫人,要打哪个?” 老夫人大袖一挥,“都要打,不打不长记性!”她一指跪在离管家最近的易香凝,“就从她开始,一个人十鞭子!” 赵祥的手抬高,鞭子高高举起,狠狠抽下去,疼得易香凝呲牙咧嘴,直喊救命,“祖母,求您别打了,香儿知错了!啊……母亲,你救救我……” 刘氏含泪看着女儿生生挨完了十鞭子,硬是没敢开口求饶,看女儿被打的晕了过去,咬破唇将血吞进肚子里,都怪葛云年,要不是她多嘴,自己会惹事么,香儿会无辜受累么? 打完易香凝就轮到了刘氏,她见那鞭子就要狠狠地甩到自己身上,当下哭喊着求管家饶她一命,她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可是赵祥哪管那么多,他只听老夫人的命令行事,狠下心就一鞭子下去,差点将刘氏抽得背了过去。刘氏长这么大,娘家从没打过她,就连一丁点儿委屈都没让她受过,这下却因多嘴白挨了十鞭子,心下更是将葛云年恨得要死。 眼见着前面两个都挨了鞭子,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了,二姨娘紧张地手心直出汗,十鞭子虽然比起十板子来轻得多,却更是疼的要命,当年她就因为大夫人的事吃过这鞭子的苦,这下她见到那鞭子就像见到什么酷刑一样,吓得哆哆嗦嗦起来。 赵管家年纪有些大了,甩了二十鞭子,手也有些累了,老夫人见他手酸得厉害,就想唤来家丁执行剩下的家法,却不料这时候易长华却进来了。 易长华刚从御书房回来,一脚刚跨进大门,就有人禀报老夫人在执行家法,他立即赶了过来,忙问,“母亲,发生了何事?好端端的怎么要请家法?” 老夫人见到儿子归来,一张老脸上笑的全是花,“回来了,累了吧?累了就去歇着,这院子里的事你一个大男人就别管那么多了。” 二姨娘看到老爷回来,就像见到了救星,忙跪着过去抱着老爷的裤腿,“老爷,请你求求老夫人,妾身下次再也不敢了,就饶过妾身这一次吧!” 易谨安本来还不想为二姨娘求情的,却见父亲回来,想着应该有一线机会,就顺带着帮忙求了情,免得日后二姨娘抓住这件事说她是白眼狼。 “祖母,姨娘是因为一时嘴快才说了糊涂话,她知道错了,请您看在孙女的面上,不要再跟她计较了,好吗?” 老夫人见易谨安楚楚可怜地跪在地上,心里也觉得很过意不去,毕竟三姨娘是她的生身母亲,二姨娘却是将她养大的,便道,“既然,安儿都帮着求情了,你的家法就免了吧,以后若是再犯这种糊涂事,休怪我这个老婆子不留情面。” 二姨娘躲过了一劫,欢喜不已。那边刘氏却抱着昏迷的易香凝用愤恨的眼光盯着她,易谨宁见了心下冷笑,待会儿还有让你更愤恨的事呢。 她看了一眼坐在老夫人身旁的易长华,感叹他来得及时,又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安梦儿,却见她眼睛一直往易长华身上瞅,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 像是感觉到了易谨宁探视的目光,安梦儿忙将头撇开看向其他地方。 ------题外话------ 请家法~ 第十一章,狗洞好钻 当天晚上,易香凝发起了高烧,叫来许多大夫却仍旧高烧不退,可急坏了刘氏。 易谨宁却安坐在屋子里与小桃嬉闹着,时不时地将头探向门外。小桃打趣道,“小姐,看你急的,人家不过就晚来了一会儿,你就这样坐立难安了?” 自从那日见小姐荡秋千时不时地抬头望天,她就觉得奇怪,一再逼问之下,小姐才老实招了。 原来小姐抬头看的不是天而是树上啊,话说她十几天前在园子里荡秋千遇见了一位美男子,往小姐身上扔树叶不说,还出言调戏,小姐那个气呀。后来,二姨娘的香粉被投了毒,小梅被杖毙后小姐回来又遭了调戏。再后来,小姐就与他蛇鼠一窝,相府里闹了鬼,其实也是那个男人搞的鬼…… “哪有,我是看都这么久了,还不见二房那里有什么动静。”易谨宁心虚地避开眼,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暗道难不成自己思春被小桃看出来了? 刚想着就听见二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香儿,你别吓娘啊,香儿,我的香儿……” 门外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易谨宁只觉得自己面上凉嗖嗖的,然后就看到一个妖异美男站在自己跟前。 “宁宁。” 易谨宁见他一来就吓自己,板着脸道,“莫潋琛,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抿着唇,过了一会儿又道,“怎么样?” 莫潋琛俊美的脸上闪着笑意,“放心,找到了!” 刘氏就易香凝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哭死。易谨宁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一抹冷笑,让你们这么说我娘,让你们骂我野种,我叫你们互掐去! “宁宁,你以后嫁给我可不能这么对我啊!”莫潋琛突然窜到易谨宁跟前,俊脸上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 这话可吓坏了小桃,“小姐,你不可以这样,私相授受是要浸猪笼的。” “去去,谁要嫁给你了?”易谨宁白了他一眼,用调笑的语气半似认真地道,“我将来是要嫁给王孙贵族的,你一江湖浪子可别妄想了!” 莫潋琛一屁股做到她跟前,也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原来你喜欢的是王公贵族啊,快说是哪一个,待我宰了他。”他凑得很近,脸都快贴到了易谨宁的脖子上,鼻息里喷出温热的气息,撩得她脖子痒痒的,直想笑。 “快说,快说是谁?看我不灭了他!”他越凑越前,连整个身子都挨了过去,贴的易谨宁身子直发烫。 易谨宁脑子一热,大吼一声,“滚开!”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得滚落在地,干净的衣裳立马弄出了褶子,还粘了许多灰尘。莫潋琛抬手拍了拍,继续用磨人的功夫粘了上去。 “好宁宁,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噗! 小桃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当即一口喷了出来,用质疑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家小姐,“小姐,他对你怎么了还是你对他怎么了?” 夜凉如水,四月的天还不是很热,眼看着就要到五月,这温凉的日子也快过去了。易谨宁穿着薄薄的纱裙,莫潋琛可以清晰的看见她的肌肤在慢慢变红。他迅速瞥了一眼她的耳根,确实发现了可疑的红晕飘过。 易谨宁红着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小桃也太直白了点,忙澄清道,“没怎么了。”又责怪她一眼,“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小桃,以后说话注意言辞,否则你家小姐我就清白不保了!” 这话怎么说的有点像邀请的意味?易谨宁差点要了舌头,哽住了。 莫潋琛继续加油添醋,一双大手悄然往上,“宁宁,我的清白早就被你夺去了,呜呜……你要对人家负责!” “滚!” 粗暴的一声怒吼,惊了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她们站在门外问道,“小姐,有什么事?” 易谨宁最近很容易上火,她估摸着是不是蒜头吃太多了,等平息怒气才道,“没事,你们不用守着了,去睡吧,这里有小桃就够了!”又对莫潋琛抬起脚威胁,“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莫潋琛撇撇嘴委屈不已,看得小桃都不忍心了,“小姐,人家说什么也帮过我们,这样赶人家走,不太好吧?” “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倒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易谨宁一句话咽得她无话可说。 莫潋琛默默移步向门口走去,三步一回头,“宁宁,你可别嫁给别人啊,我会对你负责的。”等他慢吞吞挪到院子里,对着搭在墙边的梯子,凝视了三秒钟,就要往梯子上爬,易谨宁却跟着出来。 “小桃,把梯子撤了。”她今天不整整这人,她就不姓易。看他还敢乱叫嚷不! 莫潋琛苦逼地看着她,可怜兮兮,“你撤了梯子,我怎么出去?难道你要我走大门?” “妄想!”一句话打断他,指着墙角的狗洞,“你,适合从那里出去!” “宁宁!” 莫潋琛看着那狗洞思考了一会儿,“好吧,如果我爬出去了,你就嫁给我!”说着,不等易谨宁反应过来,就已经开始爬了。 易谨宁睁大了眼睛,这厮是不是狗投胎的? “狗洞就这么好钻?”小桃眼皮一跳一跳,小姐太惨忍了!她别过头,为莫潋琛默哀。 当两人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他已经钻了出去,又从墙外飞了进来,笑嘻嘻道,“我已经爬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说完脚尖轻点,纵身一跃,又飞了出去。 院内主仆当场石化。易谨宁完全震到了,这小子有武功,怎么不早说? 谁知,那人刚飞出去不久,又折了回来,还是用的轻功,他笑眯眯地递给易谨宁一个小瓷瓶,“这是‘梦幻’的解药。” 小桃满脸钦佩加崇拜地看着他,“大侠,我拜你为师,教我轻功吧!”末了又补上一句,“我让小姐嫁给你!” 刚才还反对激烈,这么快就把她卖了?易谨宁一拍她脑袋,“别那么没有节操!” “好!”直接忽视易谨宁杀死人的眼神,走到小桃的身边,“现在就拜师吧!” …… 这一晚,竹苑里,小桃兴奋地一夜没睡,勤加练习轻功。二房的屋里吵闹声不断,刘氏陪着高烧不退的女儿也一夜没睡,险些哭哑了嗓子。 ------题外话------ 嘻嘻,介个钻狗洞的,我不会告诉大家,那是男主的! 罗嗦下:前面二十几章节主要是讲易谨安与易谨宁的斗法,易谨宁每次都大败…… 这里只是一个铺垫,因为……真正的易谨宁她…… 欲知真相如何,敬请“加入书架”…… 第十二章,葛氏之死 二天一大早,二等丫鬟小茹匆匆掀帘进来,“不好了,二房的香凝小姐一整晚高烧不退,脑子都快烧坏了。二夫人现在拿着把菜刀直喊着要杀了二姨娘呢!” 小桃一脸疑惑,“她为什么要杀了二姨娘?” 易谨宁吃罢早点,优雅地擦着嘴唇,“二姨娘害了她女儿,当然要杀她了!不然你以为,她应该来杀我呀?” 还真别说,小桃心里就想着应该杀的是小姐,三姨娘毕竟是小姐的生母,老夫人也是因为这个三姨娘的缘故才打的她,没有道理去怨恨二姨娘啊。 易谨宁纤手一指她脑门,狠劲儿一戳,一边戳一边骂,“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昨晚偏帮着外人就算了,现在还想着让我的仇人来杀我,啊?你脑门进水啦?” 小桃被戳的晕乎乎的,却仍旧笑呵呵地道,“小姐得罪了人家,难道我不应该未雨绸缪,早些打算?” “什么打算?”易谨宁发现,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都是自己宠坏了她。 小桃小脑袋一伸,脖子一挺,“准备好脖子让她砍呀,到时候小姐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这丫头,无论什么时候都这样护她,易谨宁眼睛有些润润的,鼻子有些发酸,“怎么办?我都快感动地哭了,小桃,你快别这么煽情了好不好!” “小姐,我开玩笑的,要是刘氏真拿着菜刀过来了,我第一个撒腿就跑,绝不管你!”小桃挑着鼻子哼哼,气得易谨宁又是哭又是笑的。 收拾好情绪,对着小桃那番傻样儿道,“小桃,谢谢你!走了,咱们去看戏。”主仆两人这便到了二房易香凝的屋子里。 屋子里药味很浓,熏得易谨宁眉头皱了皱,小桃赶紧拿出一个小瓶子在她鼻端下,让她闻了闻,她这才没那么难受。 上次了个林御医也被请来了,正在替易香凝把脉。却见林御医眉头一皱道,“小姐并非鞭伤导致高烧不退,而是被下了毒。” 他起身走过屏风,来到外屋桌子上写了张药方,叹息一声,“先叫人去按这个方子抓药来试试,如若不行,老夫也没有办法了。” “香儿呀……我的香儿……是谁?是谁要害我的香儿?大哥你要为香儿作主呀!”二老爷和刘氏齐齐跪在了易长华面前。 易长华眯着眸子,半晌,弯腰将夫妻二人扶起,“我会为香儿讨个公道的!” 刘氏咬牙切齿,抓着易长华的衣袖,“一定是葛云年那个贱人,是她要害香儿,一定是她。大哥,香儿知道她的一些秘密,一定是她要害死香儿!” 昨天害得她们母女被打还不够,难道真要香儿的命她才甘心?这样狠毒的女人,她真后悔刚才为什么不一刀劈了她。 “什么秘密?” 刘氏哭着将二姨娘的丑事说了一通,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不已。 偷人?! 易长华绝对不会想到,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二姨娘会是这样一个人。偷人这样的事她都干得出来,枉他还一直觉得她温柔贤惠,是个持家的贤内助,没想到…… “走,去二姨娘的院子!”易长华紧锁眉头,要是真的是她干的,他一定饶不了她。 此刻二姨娘的手臂被刘氏砍伤了,正在屋里躺着,只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果然,没一会儿,老爷就带了一堆人过来。 易长华一进院门就大手一挥,“搜!” 几个管事妈妈和丫鬟婆子进了院子,就大肆搜查起来,弄得屋内乒乓作响,吵得葛云年直大喊,“你们干什么?反了不成?” 没几个人去理她,任由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易长华带领一干人直接进了卧室,冷眼看着床上的女人 只一会儿一个婆子就从二姨娘的屋子里出来,手里捧着一个漆黑的雕花小木盒子,“老爷,在二姨娘的寝室找到这个。” 林御医赶忙接了,打开盒子一闻,脸色大变,“相爷,这是‘梦幻’,是一种吃了会全身发烫,高烧不退的毒药,要是服用此毒者心智不坚,就会一直烧下去,直到脑子烧坏,在睡梦中兴奋而亡。刚才那位小姐身上所中的毒,就是‘梦幻’。” 刘氏呼吸一滞承受不住哇哇大哭,抓着林御医的衣袖,“御医,请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救救她!我给你跪下了。” “唉,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找到解药……”林御医再次摇头叹息,“这毒的解药这儿根本就没有,须得去南陵国找到一种叫‘无心草’的草药,在配置其他退烧药的成分炼制而成,这药本就难寻,何况还不在本国境内,又需要炼制时日,到时候恐怕小姐已近……” 见刘氏几乎崩溃,林御医也只好劝慰,“如果小姐自己心智够坚,能挺过这一劫也说不定,先看看再说,别伤了身子。” 易长华一把抢过那盒子药,丢到二姨娘面前,“你说,为什么要害死香儿,她不就知道了你那点儿破事?你就这样残忍地要毒死她?” 二姨娘知道一定是刘氏将她那件事给说出去了,可是她没下毒害她啊!那毒药她是准备着对付大夫人的,还没找准时机下手,哪儿来的毒害易香凝?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坐在床上,直着脖子,“是,我是有那么点破事,谁家夫君会像你一样娶进门的姨娘会晾着这么久?但是,我绝没有下毒害人!” 下毒害人那是死路一条,给老爷带绿帽子或许惩罚轻一些。葛云年妖娆的眼里噙着泪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夫君,这个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从来都没有给过她一份爱,哪怕只是一丝丝一缕缕的关怀。若是如此,她还奢求什么呢?给封休书的话,那是最好不过。 易谨宁站出来,以绝对的姿势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个葛云年也是个命苦的,父亲娶她进门全是因为她娘家的势力可助他登上高位,可他实力稳固了平步青云后,就把娶进来的姨娘抛诸脑后。算算时间,易长华应该有五六年的时间没进过她的房间了吧。 “二姨娘,那你说为什么你的房间里会有‘梦幻’?”她自然是知道这个‘梦幻’是用来干什么的,想害她的母亲,门儿都没有! 二姨娘还在垂死挣扎,嗜血的眸子凌光闪闪,“我……我怎么知道?想必是有人蛇蝎心肠,见不得别人好,才栽赃在我的头上。” 她掀开被子,从床上艰难地爬起来,跪在易长华面前,“老爷,你要相信我,香儿不是我害的,我没下毒,我真的没有!” “来人呐,二姨娘心肠歹毒,窝藏毒药,害我易家女儿,拉出去填井!” 他不想再演下去了,就算她没有害人却也存了害人的心思,就算她没有害人的心思也是给他带过绿帽子,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老爷,你不能将我填井,我是被陷害的!”二姨娘还在使劲地挣脱,死命地叫喊,却是没人敢为她求情。像她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害死过多少丫鬟婢子,已经没有人说得清了,死了倒好。 一旁的易谨安闭上了眼,深呼一口气,一句话也没有为她说,亲眼看着几个粗壮的家丁将二姨娘拖到了院子那口井,丢了,盖上一块大石头。 “嘭!”重物砸入水中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片寂静。 林御医摇摇头在管家的相送下出了门,又是一桩无头冤案,他还是少管为妙。 ------题外话------ 啦啦啦,死了一个了哦~ 接下来的要死好几个,不过,都是被易谨安害死的哟! 接下来是谁倒霉?是谁呢? 易谨安与易谨宁大PK,死的都是该死之人…… 相府给不了宁宁温暖,她不会顾及她们的,死就死吧~ 第十三章,姐妹“坦诚” “老爷,老爷,香凝小姐醒过来了!”易香凝的贴身丫鬟沫儿惊喜地叫唤着跑过来,刚才大夫开的药,她喂给小姐吃了,没等一会儿,小姐就醒了过来,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 易长华这边解决了二姨娘葛云年的事情,就听到沫儿的呼喊。刘氏一听到这个消息,想也没想就推开人群奔了过去,差点撞到了站在旁边的易老夫人。 “真的,香儿,我的香儿活过来了。老天爷,你终于睁开了眼睛,你听到了我的祈求了是么?” 二房的人也争相着跑过去看她,连易老夫人都有些激动,这个孩子她也是放在心间里疼的,她不住地捻动着手里的佛珠,没事就好。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小桃坐在易谨宁的身旁专注地绣着帕子,易谨宁斜躺在小榻上看书,本来很温馨的场景,却因一人的闯入打破这样的宁静。 “妹妹,在看书啊!” 易谨安笑眯眯地走进来,小荷手里端着一旁糕点,“姐姐很久都没来看过你了,你不会怨姐姐吧?来,这是我亲自做的糕点,你尝尝!”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小桃收拾好绣帕,给两位主子添茶倒水,心里却不住鄙夷。 “姐姐今天来找我何事?”易谨宁吃罢一口糕点,觉得入口即化,爽而不腻,非常可口,又吃了一块,“姐姐做的糕点就是好吃!” 小桃看她吃了,担心不已,万一她又在糕点里投毒怎么办?却见小姐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易谨安瞅了她一眼,笑的一脸温和,“喜欢吃就多吃点,下次姐姐再给你做。我来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聊聊天,咱们姐妹两叙叙旧。” 这个姐姐平常不是不愿意来竹苑走动的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易谨宁抿着唇,温顺道,“还是姐姐待我好,我还以为姐姐跟了二姨娘就不再喜欢妹妹了呢!” “怎么会不喜欢呢,你可是我的亲妹妹,不对,亲妹妹也没咱们亲,咱们可是双胞胎呀。你瞧,连生命都是连在一起的,哪能不亲?” 亏得她还记得自己是她的双生妹妹,哼,说得比唱的好听。要是当人家是亲妹妹,何故要对她狠下毒手?易谨宁现在完全不相信她的鬼话,这个所谓的姐姐还比不上小桃对她真心。这会子来讨好,定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她喝了口茶,清明的眼珠子溜溜地转着,一眨不眨地盯着易谨安,盯得她直发毛。 “妹妹这样看着我作甚?莫非姐姐脸上有脏东西?”易谨安摸了摸脸,又看看站在她身旁的小荷,小荷摇摇头也表示不解。 易谨宁心里冷笑,脸上的肮脏不比心中的肮脏来的令人厌恶。她柔柔地开口道,“姐姐,你的脸上没有脏东西,但是你的心里可装了不少脏东西呢!” 易谨安被这话呛了一下,没能弄明白这话到底啥意思,“妹妹这是……” “明人不说暗话,姐姐,你的手段真毒啊。那二姨娘对你可算是掏心掏肺,连她你也要算计,枉你为人女儿这么久,却是连半点情面都不给,生生将她逼上了死路。你说,这样的你,不是心里肮脏,难道是全身都肮脏了么?” 要不是那天黄昏她要去母亲那儿那些东西,她也不会发现易谨安竟然偷偷摸摸地进了葛云年的寝室。昨天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怀疑过真正还易香凝的凶手是另有其人,就算有怀疑,也不会怀疑到易谨安的头上。易香凝能活下来,靠得还不是莫潋琛的解药?要不然,就凭她那身子骨,绝对熬不过当天晚上。 小荷一听这话,抢到前面,像是护子的母鸡,“二小姐可别胡说,我们小姐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了,她怎么会害别人?” 如果小荷知道易谨安是如此心肠歹毒之人,她绝不会这么说。 易谨宁起身冷冷地剜了小荷一眼,她立即一个激灵,吓得缩回易谨安背后。这个二小姐好可怕,她刚才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生吞活剥了。 谁知易谨安却仍旧笑意盈盈地道,“妹妹说我的心肮脏?那我问你,要是你被二姨娘收养,天天被她训斥,无论做没做错,只要一个不对她的心意就对你恶语相向拳打脚踢,你会怎样对她?你该不会是对她感恩戴德,尊敬有加吧?” 这个人还是不是她姐姐?如此歹毒却戴着一副温柔似水的面具,这是被什么样的折磨锻造出来的心性?难道她对所有的人都那么无情?也怪不得她会对自己下毒手,她根本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却又听得她到,“世人无情,我又何必对她有情?没错,我这招借刀杀人的手法虽是恶劣了些,可是只要易长华和刘氏都相信不就成了,我本就没打算对你隐瞒!” 撕开伪善的面具,易谨安忽然觉得这一生又有了可以敌对的劲头,足了。在这个所谓的亲妹妹面前,她从来没想过要隐瞒什么,只是看她能猜度到什么时候罢了,单看她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美丽的掩盖下都是计算的光芒,她以为她躲得过自己的双眼? “呵呵……”易谨宁笑了,这才是姐姐的本来面目,她根本就是一个无心人。上一世,是她自己眼拙,只看到血缘亲情而忽略了人的本性。那么,这一世,就让她们都公开地斗一次吧! 易谨安眨眨眼,“妹妹,我们是同一种人,那就来赌一次,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好,好一个粗劣的借刀杀人!姐姐,你这个对手,我赢定了!但愿二姨娘泉下有知,能够找她害她的凶手。” 姐妹两人相视一笑。可是那笑,有几分真诚? 临出门前,易谨安好像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哦对了,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件事!”她踏出去的左脚已经收回,转过身来面对着易谨宁,“妹妹可知,我要二姨娘死的目的?” 易谨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当然……不知,请姐姐赐教。” “我们都太善于伪装了,妹妹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真心对母亲好的。” 易谨安皮笑肉不笑,继续道,“安梦儿是个有故事的人,她太脆弱了,你若真心待她好,那么你就有了弱点在我手上,到时候可别怪姐姐手下不留情啊!” 易谨宁恨恨地看着她走出去,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着,“若是敢动她一根汗毛,你就试试!” 风吹过,撩起她长长的头发,牵起无声的挂怀,易谨宁隐隐觉得心口疼得厉害。难道有大事发生? 小桃一脸担忧扶着她上床休息,“小姐,今日看清大小姐的面目就好,你不必难过。” 易谨宁紧紧抓着她的手,“不,小桃,她的面目,我早已看清。”是呀,上一世就看清了,可惜那时看清得太迟了! ------题外话------ 姐妹两真正的对决就要开始啦~收藏呢? 推荐好友文文:《神算娘子,掐指定江山》——龙生奕少 失意盲女穿越于千年前的纳兰王国成为朝廷的御用卜师,万民眼中的“神算娘子”。 一样的真心相付,一个酷似自己心心恋恋的爱人,一个是为国为民的君主,面对势同水火的他们,神算娘子该何去何从,最终能否一指定江山? 精彩片段:假山深处,侍卫宫女暮雨朝云, 隐在暗处的某女两眼流光,口中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偷偷跟来的某皇帝不解的问道:“既然非礼勿视,不该紧闭双目吗?” 某女瞪着眼睛,淡然道:“臣本就是瞎子!” 第十四章,升为嫡女 还有五天的时间,赏荷宴就要到了,竹苑的各屋子里都放了大块冰块,却仍让人热得难受,易谨宁觉得呆在屋子里闷得慌。看着天气热的,她平时最怕的就是这样的天气,一热就无法静下心来,烦躁得厉害。喝了口冰镇酸梅汤,对着给她扇扇子的小桃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道,“小桃,咱们要不出去逛逛?” “小姐,你看你都热成这样了,还想着出去玩?省省吧!”小桃一扇子拍断,絮絮叨叨将她要出门的念头掐死在摇篮里。 易谨宁嘟着小嘴,“不让就不让,明儿我让你师傅带我出去,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闷死你!” “别,小姐!”小桃赶紧投降,她最怕的就是小姐将她一个人扔下不管,“我让你出去还不行么?但是要……” 话才说到一半,小茹气喘吁吁跑进来,站在门口直喘粗气,好半会儿才平静下来道,“小姐,大小姐果然如您所说,她正带着小荷去大夫人的院子呢。” 不好,易谨宁眉心一跳,“小桃,我们今天不出去了,去母亲屋里,快!” 要是姐姐真的对母亲下手,她就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经过上一世的悲惨教训,她已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无论面临怎样骇  人的抉择,她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可是,一遇到关于母亲的事,她就慌乱不已,手脚发凉。前世她已经错过一次,害了母亲,这一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脚下的步子因为慌乱而显得有些急促,好几次因为步履不稳踩到了裙子,差点没摔倒,幸好小桃在后面一直跟着,才免了她受这无妄之灾。 还没踏进母亲的院子,易谨宁就叫唤了起来,她怕要是来不及阻止……她不敢想象,上一世姐姐亲自喂母亲喝药的一幕犹在眼前,她竟然亲眼看着那带毒的汤药一勺勺送到母亲的嘴里,最后却连母亲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母亲!” 易谨宁像一只无助的小鸟,惊慌失措地扑进大夫人安梦儿的怀里,“还好,还好你没事!” 安梦儿笑笑,“傻孩子,母亲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会有事?倒是你,走路也不看着点。”温柔而又甜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心里倍感踏实,母亲给的温暖,是她这一生在相府夫人唯一眷恋,她从来都格外地珍惜。 “妹妹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非的要母亲担心不可你才安心?”易谨安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安梦儿和声道,“母亲您也别恼,妹妹做事自有分寸,只有在您面前她才像个孩子。” “宁儿也真是的,要是有你姐姐一般安分就好,也省的我老是担心。”安梦儿嗔怪道。 怎么回事,难道易谨安不是来害母亲的?易谨宁上上下下打量了安梦儿一番,又不放心的瞪了易谨安一眼,以示警告。 “对了,宁儿,刚才安儿跟我提了下,让我收了你们姐妹记在名下,我也觉得此举可行。我们府里毕竟没有嫡女,赏荷宴上去了也难免招人闲话。”她拉着易谨宁和易谨安的手,“况且,你们姐妹两自幼失了生母,我也没个女儿傍身,你们就一起做我的女儿吧?” 她用的是问句,句句发自真心,暖得易谨宁的心窝舒畅不已。母亲,有你这样的嫡母已经足够了,我还奢求什么?她警惕地看了易谨安一眼,这个姐姐搞什么把戏?难道她过来仅仅是为了让母亲把她记在名下,好在赏荷宴上有个嫡女的名头?是了,前世的时候,她也是害死了母亲扶正了二姨娘当上了嫡女的,她怎么没想到呢?不能让她得逞。 遂对安梦儿道,“母亲,姐姐刚刚失了姨娘,心里难过才这样说的。您怕是不能这样做,否则二姨娘在九泉之下也不会……” “不,姨娘她不会的,她若是知道母亲收了我,知道我又有了依靠,定会欣慰的。”易谨安打断她的话,抓着安梦儿的手,“母亲,我自幼离了生母,现在又失了姨娘,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安儿好怕……安儿以后会一个人。” 楚楚可怜,眼泪说来就来,倒是信手拈来啊,易谨宁暗道真是个作戏高手,她偏不能如了她的意 “母亲,要是您现在收了我们,姐姐倒是还好,可是宛儿妹妹呢,她怎么办?” 对呀,宛儿那孩子刚失了亲娘,这会子不定躲在哪儿哭呢。唉,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可惜老爷说了,宛儿有可能不是他的种,不能对她投入太多,她也只能暗中帮着点了。 易谨安半缩起瞳孔,如狼的眼眸里蹦出平常难得一见的火花,刚想反驳,眼角的余光却见得易谨宛小小的身子隐藏在水晶珠帘后,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母亲,要不您就收下宛儿妹妹吧,让她同我们一样,成为您的女儿。虽然父亲因为二姨娘不待见她,可她毕竟是父亲的孩子,将来也好有个依靠,母亲您说是吗?” 安梦儿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我真不能做主,老爷发过话,母亲也不好做人。私下里帮着她便是了。” 这话一出,珠帘外的小小身子动了动,似是想要进来,却又因易谨安的一句话顿住。 “难道母亲您也认为她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这怎么可能?二姨娘虽然大胆,但还不至于大胆到混淆相府血脉的地步。” 易谨宛是不是易长华的亲生女儿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易长华会怎么看待这个二姨娘留下的贱种,有其母必有其女。以易谨宁对她父亲的了解,宁可杀了也不留下来给自己添堵。 易谨宁和安梦儿都没再说话,易长华就是这个心思,她们当女儿和妻子的也不好说。 易谨安迅速地瞥了一眼珠帘外,那里的小小身影已经不在,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就做我的女儿,今晚晚饭前公布一下算是跟大家打个招呼,赶明儿一早去拜过祖宗,记入宗谱便是。我累了,你们退下吧。”易谨安出去了,安梦儿揉着眉心,缓解这两天来头部的疼痛。 易谨宁见状,走了半步,赶忙回亲自给她揉捏太阳穴,这套按摩手法是她前世的时候,为伺候好婆婆学来的,可是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讨不了婆婆的欢心。婆婆仍旧是一口一句不会下蛋的母鸡侮辱她,还天天挂在嘴边,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晚饭前,安梦儿将姐妹两记入名下的消息公布开来,惹来府里头一阵不满的嘀咕声。她只当作这些人发牢骚发惯了,懒得理会。 这样,易谨安和易谨宁也算是相府的嫡女了,在人前的地位又升了一截。四姨娘用筷子狠劲儿地戳着碗里的饭,心里暗骂易谨宁是个白眼狼,养大了就跑。易谨容则是用是羡慕的眼光瞅着刚升为嫡女的姐妹两,闹得四姨娘心里又是一阵不愉快,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姨娘怎么了,姨娘也是你亲生的,那两个贱种死了亲娘,有什么好羡慕的? 易老夫人和易长华也同意此举,安梦儿嫁入易家十八年之久,却只生了个长子易谨宏,府里头到现在也没个嫡女,到时候说亲也不是很有面子,姐妹两记入她的名下,那是最好不过。 二房和三房的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有那些小姐们有些许的不高兴,尤其是那些嫡女,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嫡女的身份可以欺负人家,要是她们也成了嫡女,岂不是要被压上一筹? 角落里正在扒饭的易谨宛双目死死地盯着易谨宁,像是要把她吃了。易谨安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她那双带着仇视的眸子,微微一笑,继续不动声色地吃饭。 饭厅里各有心思,这顿晚饭吃得有些不自然。 第二日一大早,姐妹两就被唤起来,跪在祠堂里听训。族长罗嗦了好一大通才将要训示的话说完。盖了手印,在宗谱上签了名字,姐妹二人正式成为了相府的嫡女。 ------题外话------ 咱要求不高,点击呢,收藏呢! 第十五章,遇见前夫 赏荷宴前一天,易谨宁实在憋不住,带着小桃逍遥出府。小桃一路上叽叽喳喳限制快乐的小麻雀,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串烧烤,吃得不亦乐乎。易谨宁伸出素手戳着她的脑门,“你呀,还说不出来,我看现在出来最开心的就是你!” 主仆两人在街上走着,忽然前面一堆人拥了过去,还有人大喊着,“快去看看,听说飘香楼新开张,老板换了人,准备第一天免费请客呢!” 一个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被一貌美姑娘拉着从她们身边走过,脚步匆匆,并对那男的道,“走,咱们也去瞧瞧,说不定这顿饭就有着落了。” 那男子忸怩地红着脸,支支吾吾不肯走,那女子一脸高兴,也不顾男女大防强拉着走了。小桃看得满是钦佩,好大胆的女子。 那飘香楼原是这锦城有名的酒楼,生意那是如日中天,火得不能再火。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酒楼老板全家一夜被杀,酒楼老板换人后,生意自此一蹶不振,没多久便关了门。今日重新开张,听说也是换了一个老板,人们只知道这个老板是个貌美女子,却从来没人见过她的真实面目。 前面一大群人围观在飘香楼前,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门前发话,“各位,本酒楼今日重新开张,更名为‘回头客’,凡是来此进餐的顾客第一天吃饭全部免费,第二天半价,第三天给九折优惠。” 话落,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小厮站在那块新匾额前,揭下帷幕,“回头客”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大气遒劲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好字!”有文人摇头晃脑评论。 底下嘈杂议论,有的是对这做生意的三天优惠表示不解,有的是对这酒楼幕后老板表示好奇,更多的是对酒楼名字的不解。 易谨宁心下好笑,三天优惠和取这名字无非是为了更吸引客人罢了,这就是生意人的头脑,旁人是学不来的。 随着一堆人进了酒楼,里面的装潢令人乍舌,这里一改平时酒楼风格,总共分为三层。第一层叫“公共区”是大众百姓吃饭的地方;第二层叫“娱乐区”,除了吃饭还提供平常人消遣娱乐的游戏;第三层叫“贵宾区”,提供贵宾卡,专供有钱人享受。易谨宁睁大了眼睛,这幕后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有这般么玲珑心思? 在第一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店小二殷勤上前,易谨宁又是一番赞叹。这眼前的店小二竟然穿着奇奇怪怪的白色带背心紧袖短衫和一条黑色长裤,再看其他店小二皆是统一着装,头上还戴着一顶奇怪的白色帽子,看得小桃的眼睛都直了。 更让人咂舌的还在后头,吃饭吃到一半,只见一排穿着统一打扮清纯的小姑娘站在专门建造的圆台上,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姑娘十五六岁,站出来道,“各位来宾,欢迎前来‘回头客’用餐,我们姐妹是这里的歌舞服务员,专门为吃饭的顾客提供节目表演,由于今天是开张第一天,我们姐妹准备还不充分,第二日开始我们便可免费为大家提供娱乐节目。” 众女盈盈一拜依次下去,台下掌声一片,不住有人叫好。这哪儿是酒楼,这简直是个娱乐场所,比那些销金窟还要好不知多少倍。‘回头客’的名声在第一天便打响了。 旁边一个清润的声音响起,“诶,木头,你说这个酒楼好不好?是不是很有创意?‘回头客’这个名字是不是很吸引人?” 易谨宁顺着声音看去,只见是刚才在街上拉着男子的那位大胆女子,那女子见她看过来,忙回以一笑,又对着身边的男子继续唠叨,“喂,你说以后这酒楼会不会红遍整个锦城?嗯,应该会红遍整个天下,喂,木头,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 那女子仍在对着男子絮絮叨叨,易谨宁已然吃了个半饱,优雅地擦擦嘴起身便要离开,蓦地整个身子怔住。 是他!那个前世的昌邑侯世子,她的夫君,那个负心汉!他身旁还坐着一位貌美的姑娘,两人你夹我一口菜,我喂你一口饭,好不亲密。 易谨宁眸子里顿时火光一片,感觉整个身子都在燃烧,火气腾地旺盛,胸口一阵烦闷,手指紧握成拳拢在袖子里咔咔作响,前世的她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认为他是值得托付的如意郎君。 身旁的小桃也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姐,怎么了?” 顺着小姐的目光看去,却见一长相俊逸的年轻公子和一位相貌出众的粉衣姑娘在*。仔细一看,“那不是大小姐的未婚夫吗?他怎么……”和别的女人在……这光天化日的,难怪小姐会如此生气。 易谨宁努力地平下心头的怒气,安慰自己,都过去了,别为这种人生气。她回头对小桃道,“我们走吧,不过一人渣而已!”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旁边那大胆女子听见了,她盈盈一笑,看了章引珏和那粉衣女子一眼,对着易谨宁道,“对,这样的人渣你们不用理他便是” 这个大胆的女子给了易谨宁一种莫名的好感,她也回以礼貌的一笑表示感激,便要带着小桃离开。 谁知,那一句“人渣”刚好被章引珏听见了,他一扭头便见到一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拿斜眼看他,眼里的鄙夷不言而喻。他一撩袍子,起身走过来,唇角勾起,“你说谁是人渣?” “哟,这不是相府的小姐么?不知你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他身旁的粉衣女子也扭着身子过来,一来就出言讽刺,她扭着身子偎依着章引珏道,“引珏哥哥,她好像是你的未婚妻耶!” 小桃看她那卖弄风骚的样子都觉得恶心,真不知道这个未来大姑爷是什么眼光,竟然看上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章引珏眯着眼瞧了易谨宁好一会儿,赶忙推开身上的女子,“本世子道是谁呢,原来是相府的小姐。不知小姐是……”要是被相府知道,退婚可就麻烦了,他得挽回面子。 “我家小姐是相府的二小姐,你的未婚妻不在这儿!”小桃看章引珏那色迷迷的模样,忙把小姐推到背后挡住他的视线。 他一听是二小姐,忙松了口气,“原来是小姨子,幸会!” 当初易谨宁姐妹两及笄宴他没去,母亲一回到府里,便对他说了定亲的事。原本他还不太愿意,但听得别人都夸相府的两位小姐容色艳丽,天下无双,便改变了主意。母亲也多番劝他要收敛心性,别在外面惹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在婚期前要出了什么岔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到了未婚妻的妹妹,当真貌美无双,尤其是那双勾人的凤眼,只一眼便能被勾了魂魄,当下直勾勾地看着她。 “还看?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小桃恶狠狠地警告,扶着易谨宁抬腿就走,“小姐,我们别理这种人渣!” 人已经走远,章引珏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一阵香风飘过,撩人心神,妹妹都美貌如此,何况双生的姐姐?他心里隐隐期待起来,要是能够赶快成亲,那该多好! 旁边的粉衣女子推了他一把,满脸不高兴,“人都走远了,你的魂儿也被勾走了?” 身旁的女子原先看来还算容姿出色,但与易谨宁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再也没了与她周旋的心思,冷冷瞪了她一眼,大步而去,留下粉衣女子哼哼跺脚,“你回来,引珏哥哥,你回来……” 那大胆女子悠闲地坐在一边喝着茶,嘴里不住冒出几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她身旁的那木头男子却听清楚了,他侧着头问道,“什么是豆腐渣工程制造的只知道靠那活儿运动的带把恶心生物?什么是比人类身体里农民伯伯辛勤劳作的有机物的过滤物中的某种有机物还有机物?” 那女子小指头一摇,红唇轻启,“渣男,粪便!” …… 易谨宁一出酒楼便去了珍宝阁,易谨宛虽说是二姨娘的女儿,但她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不能将对大人的怨恨转到她身上。宛儿十岁生日快到了,她要给她挑一份称心的礼物。 小桃在一旁撇嘴,“要是她不领情,看你不白费心机!” ------题外话------ 咱不想多说,点击啊,收藏啊,留言啊~ 第十六章,宛儿落水 易谨宁没想到,她的一番苦心,果然是白费功夫。 易谨安今日没出门,安分地待在家里,有些心神恍惚。她站在门口处倚着门看着不远处易谨宁的院子,状似无意地道,“二小姐今日出门去了?” 小荷嗯了一声,她又道,“你帮我把去年祖母赏的紫色云烟纱裙拿来,我今儿要穿!” 小荷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去便拿了来。她穿着这套轻纱裙子,对镜梳妆,挽了个易谨宁平时喜欢的飞蝶髻,上头别一枚淡紫色雕花琉璃簪,两边斜插四更同色系钗子。她幽幽地对小荷道,“小荷,你看我们姐妹两打扮得一模一样,是不是很难分出来?” 小姐今日好生奇怪,小荷也不愿多想,小姐要做什么她无权过问,照做便是。只是,这身打扮,不正是二小姐平日里最喜欢的装束吗?她平时不是最不喜欢和二小姐一个模样的打扮么?她清楚地记得,就连及笄那日也是穿着不同的服侍。小姐这是要干什么? “走吧,随我去看看宛儿,毕竟我们姐妹一场,姨娘走了,她一定很难过。” 小荷心里戈登一跳,小姐这是要对四小姐下毒手,然后嫁祸给二小姐?这姐妹两说来更是奇怪,都明里暗里斗个不停,不像双生姐妹,倒像是杀父仇人。她小心地收好情绪,不让小姐看出半点端倪,身子却抖个不停,她这是要去害人啊! 易谨安什么眼神?一眼就看穿小荷的害怕,冷声道,“你不用跟来了,今日的事,莫要传出去便是。” 易谨宛正坐在后园湖边发呆,这两天她想了许多,愣是没想明白二姨娘为何要杀了易香凝。二姨娘死后,父亲不待见她,祖母也不喜欢她,现在连嫡母也嫌弃她了么?越想越难过,她心里愤恨极了,凭什么大姐姐和二姐姐会得到嫡母的青睐,而她却不能?凭什么二姐姐要叫嫡母收了自己却不能收下她? 正想着用力地往湖里抛进去一颗石子,将湖水当成了易谨宁狠狠地砸。 “咕咚……”一颗又一颗石子被她扔进了湖里,暂时得到了解气。 “四妹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快告诉姐姐!”后背一声清丽的嗓音传来,易谨宛忙回头,却不想后背之人一把将她推进了湖里。 “救命啊……救……唔……”她以前跟着二姨娘去过乡下庄子,学过几天游泳,所以除了被推下那一刻的慌乱,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快速地拨动水面,向边上游来。 刚游到边上,手一触及到岸边的石块,就被一只脚狠狠地踩住。 她手疼得厉害,眼泪都飙了出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想抬头看清穿着淡紫色云烟纱裙的女子是谁,却不料头被狠狠按住。这不正是二姐姐易谨宁喜爱穿的裙子么?难道是二姐姐? “啊!二姐姐快走开,我手疼!”她满脸是水,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只看见浅紫色的云烟纱裙的裙摆在风中摇曳。 刚才呛了几口水,她一手捂着胸口,趴在石块上剧烈的咳着,厉声质问,“二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二姨娘当年在三姨娘的催产药里下毒,害死了三姨娘,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你?要怪只怪你是二姨娘的女儿,怨不得旁人。” 易谨安说着,又狠劲儿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入湖里,死命地按住她的脖子,不让她抬起头来。 易谨宛整颗脑袋都被按进了水里,她拼命地挣扎着,想喊救命却喊不出来,渐渐地,她的动作越来越小,力道逐渐消失,手最终无力地垂下。 见她终于不动,易谨安也达到了想要的目的,便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手颤颤地往她的鼻息处探去。还好,人没死透,还有气。 此时已是酉时时分,太阳正往西山落下,美丽的霞光通红铺满半边天。易谨安想着这时候她也该回来了,便大喊着救命将府里的下人喊过来,然后又一推,将易谨宛推到湖里,自己则躲到了隐蔽处藏起来。 下人起先听见喊救命的声音,后又听见什么重物砸进湖里的声音,便奔跑着过来,一过来就发现四小姐正飘在湖里,吓得又是一通乱喊乱叫。 “来人啊,救命啊,四小姐掉进湖里了!” 几个家丁下去手忙脚乱将四小姐捞上来,却见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进的气少出的气多,都担心的要命,忙去主院书房请老爷过来,有眼色见识的,早撒腿跑去找大夫了。 这时易谨宁刚好回来,便见到院子里乱哄哄的一堆人围在一起,过去一看才发现大事不好。 一个管事妈妈哭哭啼啼道,“二小姐,我们也是听到声响才发现的四小姐,四小姐她……” 易谨宁看着躺在地上面浑身是水面色苍白的易谨宛,抬手探了探她的气息,“别哭了,她还有气,只是呛着了!” 管事妈妈立即止住了哭声,一干下人畏畏缩缩,生怕四小姐的事会连累了自己,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大夫来了没?” “请去了!” 易谨宁等了许久没见大夫过来,宛儿怕是等不了多久,俯身蹲下,亲自为她救治。众人见她用力地拍打着四小姐的胸膛,然后又使劲儿地按压她的胸口,只一会儿,四小姐嘴里便吐出一口水来,接着又是一口,差点吐在了二小姐身上,却不见二小姐有任何不适,心中都道二小姐是个好姐姐,直到四小姐虚弱地睁开眼。 啪!响亮的一声甩在易谨宁脸上。 易谨宛猩红的眸子与她苍白的脸色毫不相称,她大叫着,“坏人,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躺了好一会儿,起身又是一推,将易谨宁推倒在地,自己却哭着跑开,小桃收到小姐的示意追了上去。 吧嗒!一支梅花簪子从易谨宁怀里掉了出来,碎成两截。易谨宁弯腰捡起,叹息一声,果真不能送出去啊。 这是她刚才去珍宝阁特地给宛儿挑选的礼物,小心地捡起包好揣入怀里。 易长华收到消息匆匆赶来,问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知道易谨宛安然无恙,又是松了一口气。刚才家丁来报,说四小姐落水了,生死不明,吓得他六神无主,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二姨娘犯了错被填井,他也冷落了那女儿好些天了,不知道是不是想不开训了短见。 一来到园子,才发现是二女儿救醒了她。这时大夫才慢悠悠被家丁拖着走进园子,易长华狠狠瞪他一眼,“现在才来,要不是我二女儿机灵,我的四女儿早死了!” 大夫被呛了一道,叹息着迈着老寒腿慢悠悠离开,只得安慰自己,这家人脑子有问题。 易长华也没再多问,对这下人道,“没事儿了,大家都散了吧。” 见易谨宁捂着被打得左脸,关心地问了两句,又嘱咐了几句便回到书房继续公干。这后院有事没事的,老是弄出一堆事情来,烦都烦死了。 不知宛儿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她如此生分。刚才她那惊恐的眼神里,她分明看到了浓浓的恨意。易谨宁揉了揉眉心,没管那么多,也追了过去。 易谨安从假山后出来,她已换回了自己的衣裳,笑得嫣然而又邪魅。 ------题外话------ 咱说,“加入书架”吧~ 忘了说了,亲们是不是觉得,前章节看到的那大胆女人像个穿越女? 是滴,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跨时空女孩,来自21世纪的待业在家的闲女,一不小心哈悲催地穿越了! 第十七章,祸水东引 易谨宛小小的身子缩在墙角无声地哭泣,孤单的背影一抽一抽的,她在极力忍耐。她告诉自己不能哭,这个相府里没一个好人,她哭是没有用的。 小桃赶过来就看到她蹲在墙边抱膝哭泣的样子,她柔声安慰,“四小姐别哭,现在已经没事了!” 谁知易谨宛像发了疯一样,对着小桃大吼大叫,“谁说没事了?她一定会杀了我的,她说是二姨娘杀了三姨娘,二姨娘已经死了,我是她的女儿,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小桃被她的狂躁不安感染,觉得她甚是可怜,便揉着她的发,轻声道,“别怕,二小姐会保护你的,不用担心!” “你还不明白吗?要杀我的就是二姐姐,她好可怕,就是二姐姐啊!她刚才推我下水了,还按着我的头不让我起来,就是她,我不会看错的!呜呜……小桃姐姐,你一定要救我,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易谨宛情绪过于激动,她现在只能靠着小桃,获得些许的安慰了。小桃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有我呢!” 一个声音挡住了落日的余光,易谨宛吓得缩了起来,抱紧小桃死命往她怀里钻,“小桃姐姐,她来杀我了,她又来杀我了!” “宛儿别怕,我是二姐姐,告诉我,是谁要杀你?” 她刚才来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宛儿说她要杀她?她什么时候要杀她?还有三姨娘的死因,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三姨娘真是被二姨娘害死的?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扑闪,晃得她头晕脑胀。她拍拍脑袋,理了理思绪,一个念头闪过,莫非是她——她的姐姐?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她的面前,小手扯着她的裙摆,“二姐姐,求求你别杀我,我不会像二姨娘那样害你,我真的不会,求求你相信我!” 她温柔地扶起她,“宛儿,来,告诉二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易谨宛哭得红肿的眼睛睁得老大,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眼皮的抖动一颤一颤的,好不可怜。 “真的不是你要杀我?”易谨宛虽然年幼,却也不笨,二姐姐一向温婉,怎么可能要杀她。可是刚才…… “可是,你刚才明明把我推到了湖里,还掐着我的脖子,按着我的头在水里,呜呜……我喝了好多水,一直叫你停下来,你都不肯,呜呜……你要杀了我!我看到了,你穿的浅紫色的云烟纱裙,呜呜……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事到如今,易谨宁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一招祸水东引的手法,而且背黑锅的那人就是自己。 易谨安,你真狠! 大喝一声,“好了,别哭了!” 哭泣的小小人儿止住了哭声,双肩却仍抖个不停,一抽一嗒的,我见犹怜。 “你刚才确定看到的是我?”易谨宁攥紧双拳,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要是想杀你,又何必救你?”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你刚才就是穿成这样!” 易谨宛激烈的反应说明了什么?易谨安,居然打扮成她的样子来害人! 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扔到她面前,“看清楚,我出去为你挑选十岁的生日礼物,挑了整整一个下午,刚才才回来,一见你昏迷不醒才救得你,没想到,你竟然怀疑我!宛儿,你太让我失望了!”易谨宁痛心疾首,不住掩面哭泣。 小桃也细声安抚,“是呀,小姐为了帮你挑选礼物,好不容易出门一趟,连最喜爱的德邦子戏班都没去,错过了今日看戏的机会,就为了你呀!小姐怎么可能在这段时间推你下湖呢?” 易谨宛仔细地想了想,眉头一皱,顿时脸色煞白,刚才她确实没怎么认真看,只见到那浅紫色的云烟纱裙裙角,连“难道是大姐姐?她为什么要害我?” 这时四姨娘扭着腰肢过来,易谨容也跟在其后,一脸怒容。她一来就破口大骂,“不要脸的东西,易谨宛你这个贱货,跟你娘一样,都是下贱坯子。” “四姨娘你不要太过分,宛儿哪里招惹你了?” 最近父亲不知抽的什么风,竟然常常跑去四姨娘的院子,连五姨娘那儿都很少去了,易谨宁最见不得她那狗仗人势的嘴脸。 “什么地方招惹了我?哼,你问问她,她是不是偷了我的东西?刚才有个丫鬟看见她进了我的院子,我的簪子就不见了。”四姨娘吼叫着,扬起她那高贵的头颅,不可一世的样子,让人看了都觉得胸闷难受。 易谨宁看向易谨宛,“宛儿,你是不是拿了四姨娘的东西?”不要怪她质疑宛儿,宛儿是有前科的,她曾经就偷过五姨娘的一枚蝴蝶簪子,却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没有,宛儿没有偷过任何东西!”易谨宛坚决否认,她是没偷过,叫她如何承认? 四姨娘的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没有偷?府里头谁不知道你手脚最不干净?要说没偷,就让我们搜身。” “好,搜就搜,要是没搜到,你就是诬陷我,我要告诉爹爹!”易谨宛小小的身子站在四姨娘面前,张开双臂,等着人来搜她的身。 岂料,易谨容却是在一旁插话,“你这肮脏的小偷,小时候你姨娘没教好你,现在更是变本加厉了?没在你身上,不等于不是你偷的,说不定你藏在屋子里了呢?” “来呀,先搜身,然后再去她屋子里搜!” 几个婆子极快地过来,在她身上搜了个遍,什么也没搜着。 四姨娘不信邪,冷哼一下,“走,去她的屋子里看看。” “慢着,四姨娘,说不定是你身边的人监守自盗,偷了你的簪子呢!”易谨宁知道定又是一桩栽赃嫁祸的案子,这年头天天来这个,她都腻了。在四姨娘还没说出要搜身的时候,她就给小桃使了眼色,让她悄悄地离开。 “这件事要讲求证据,没评没据的,就诬陷人,那样不好,有失了四姨娘你的风范。既然要搜宛儿的屋子,那就公平起见,三妹妹的院子也要搜查一番,免得人家说四姨娘失了公正。” 易谨容目露凶光,这个易谨宁,不就想说自己偷了四姨娘的簪子么?反正她是没偷过,只是刚才有个小丫鬟说见易谨宛来过四姨娘的院子,她才敢断定是易谨宛那个手脚不干净的做的。 “我的院子你干净的很,搜就搜,谁怕谁?我才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一群人簇拥着去了易谨宛的院子,在她无力大肆搜查一番,还差点打烂了她最心爱的花瓶,心疼得她干瞪眼,却是什么都没搜到。 四姨娘脸上不是特别好看,易谨宁提醒道,“四姨娘,该去三妹妹的院子里搜了!” 易谨容撇撇嘴,她倒是不介意,反正又搜不到什么,就等着那些婆子去搜,结果…… “四姨娘,三小姐的首饰盒里找到了您的簪子。”一个管事妈妈手里拿着一支簪子道。 四姨娘一看,可不是自己心爱的鎏金描花簪子么,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易谨容,却是没有罚她也没有说她什么。 “不可能!”易谨容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姨娘,我没有,不是我!” 这时,又有一个婆子从她屋子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套浅紫色的云烟纱裙,“四姨娘,这不是二小姐的裙子吗?怎么会在三小姐屋里?”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全都不明所以。 只有几个当事人一脸惨白,尤其是易谨宛,她撑开喉咙对着易谨容嚎叫,“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湖,还陷害二姐姐?” 易谨宁这下全明白了,那东引的祸水被引到了易谨容这里,真正背黑锅的人不是她,而是易谨容。那什么簪子失窃,丫鬟看见易谨宛进了四姨娘的屋子,搜身搜屋子全都是借口,真正要引出的,却是刚才宛儿被推进湖里的替罪羊。 易谨安,好厉害的一招祸水东引,连她都被算计进去了。 ------题外话------ 姐妹两人的战争啊~ 第十八章,滴水不漏 四姨娘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丢了一根心爱的簪子,却会惹出这么多的麻烦,不仅在女儿房里搜出了自己的簪子,还牵扯出了易谨宛被推进湖里的嫌疑。 易长华此时正在赶命地完成皇上交于他的任务,凉州连连洪水爆发,洪涝不断,粮食无法正常生产,很多百姓举家迁徙,许多还在途中被洪水冲走,凉州刺史几次上报朝廷,要求赈灾,都被无果驳回。此次不经意被提上龙案,皇上龙颜大怒,叫他这个丞相率百官之首,务必处理好这件事,弄得他头疼不已。 还好有易谨安这个懂事的大女儿帮着他处理一些政务,此刻她正坐在另一张文案前,一会儿托腮思索,一会儿提笔疾书,看得易长华那叫一个惊喜。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女儿竟然这么有才华,连政务上的事都可以帮他分担。看来,他以前小看了这个女儿了。 心下正赞许着,突然外面吵吵嚷嚷含着要父亲为她做主,易长华忙命罗管家出去看看。不一会儿,罗管家带了一群人进来,都是他的妻妾子女,他更是烦躁地厉害。 冷声呵斥道,“你们又是怎么回事?就不能让我省省心么?” 易谨宁一进门就发现了坐在一旁的易谨安,她眯了眼,果然心思细腻,连后招都想好了。 “爹爹,三姐姐要害我!是她推的我下湖,是她按住我的头让我呛水,是她,一定是她。”易谨宛一来就指着易谨容向父亲痛诉。 易长华大喝一声,“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易谨宛一五一十地把刚才有人推她下湖的事全说了,说得屋子里一干人都不免对她产生了同情。这个四小姐刚刚失了姨娘,又被老爷猜忌冷落,现在连姐姐都要害她,心里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四姨娘带着一帮人进来就跪在地上,“老爷,宛儿诬陷容儿,说容儿推她下水要淹死她,要有证据啊!”这话是刚才易谨宁说的,这会子她倒是会照搬,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爹爹,四妹妹胡说,那明明是二姐姐的裙子,怎么跑到我的屋子里来人,分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易谨容血红的眼珠子瞪着易谨宁,一定是她将裙子塞到自己的屋里,好让大伙儿过来搜,刚才她就拾掇着让四姨娘去她屋里搜簪子的,一定是她要害自己。 这话明显就是说易谨宁栽赃诬陷她了,很明显那是她的裙子,不是她还能有谁? “不是二姐姐,她那会子出去给我买礼物了,一回来还救了我!”易谨宛从怀里掏出刚才易谨宁摔给她的那碎掉的梅花簪子,递到父亲面前,“爹爹请看,这是二姐姐给我买的生日礼物,刚刚被我不小心给摔坏了。” 易长华狭长的凤眸露出阴鸷的光芒,像一只苍鹰盯着猎物般盯着易谨容,手中的书卷往地上一掷,“易谨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爹爹,您忘了,当年祖母大寿,皇上为慰劳您的辛苦,特定赏赐了十几匹上好的云烟纱缎子,事后祖母给我们每房都送了一匹啊。我的云烟纱都拿去做襟带和挽纱了,根本就没有做成裙子。”易谨容眸子突然一亮,“对了,爹爹可知,大姐姐的云烟纱好像就是做成了裙子。” 易谨安本在认真地案卷,听得这个声音,忙抬起头来,眼里一片清明,“三妹妹叫我?” “不关你的事,你一直在帮为父处理政务,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你。”易长华一挥袖子,叫易谨容立即闭了嘴。 “可是,她也有可能叫她的丫鬟或者收买其他人去做啊!”易谨容心内焦急还不死心。 易谨安放下手中的笔,仍旧是一脸温和的笑容,“那三妹妹你说说,我是怎么出去安排我的丫鬟或者收买别人帮我杀人?又是如何将自己的衣服拿给别人穿然后叫她脱下来藏在你的屋子里?” “这……”易谨容被哽的说不不出话来。若是真不是易谨安所为,那她也要有时间去安排别人做这件事才对。可她明明在父亲的书房,按道理没那分身术才是,易谨容想不通。 “况且,我的云烟纱裙早就送给二妹妹了。二妹妹,你说是吗?”易谨安笑眯眯对着易谨宁,那双美丽的凤眸如同展翅的凤凰,熠熠生辉。 易谨宁走到管家身旁小声询问了几句,看着那张几乎和她无二的脸孔,状似天真却又满脸认真地道,“姐姐你忘了,妹妹可是将那件裙子还给你了呢!还有啊,刚才管家伯伯可是说你在中间去了一趟茅房呢,要是利用这段空余时间去推个人下湖可不是什么难事呀!” 这话一出,书房里的人都窃窃私语了,莫非真的是大小姐干的? “我不知道你已经还给了我,小荷,你收到了么?”易谨安的眼睛看向后头跟来的小荷。 小荷摇头跪下,“奴婢该死!二小姐,您将云烟纱裙还给大小姐的事,她并不知情。是奴婢疏忽了,忘了告诉小姐。” 她现在是大小姐的人,如果被查出来大小姐杀人,她这个婢女也会跟着遭殃,所以无论小姐做的对与否,她一定要站在小姐这一边。 “爹爹,女儿一直在书房为您整理资料,圈点政务中的疑难点,女儿真的没有做什么!”易谨安眼泪飙飙,楚楚可怜地看着易长华,这是她最擅长的一招,百试百灵。 不愧是演戏高手!易谨宁猛地走到易谨安面前,盯着她的脚,“姐姐,若你真的去了湖边,你的鞋子脚底应该沾了湖边的水藻和青苔等物,麻烦你把鞋子脱下来,让大家看看不就清楚了。” “妹妹,我是你的孪生姐姐,连你也不相信我?”易谨安退却着,右手紧紧捂着胸口,好似一不小心就会心脏病发。 她用一副大受打击的受伤表情看着易谨宁,“我没有,既然不相信我,我脱了便是!” 鞋子脱下来,易谨容和四姨娘都带着期盼的目光盯着那鞋子。易谨安将鞋子递给老管家,老管家翻过鞋底来看,一屋子人都瞪大了眼睛,闭着呼吸,等待结果。看那老管家的表情和不大相信的眼神,大家都在心底确认了易谨安是真正的害人凶手。 岂料,老管家将鞋子还给易谨安,对易长华躬身道,“老爷,大小姐的鞋底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老管家向来公正,大家也就没有要求再检查。 易谨宁的眸子一眯,好玲珑的心思,不但后招想好了,连该怎么还击都想得透透彻彻,她暗叹一声,这个姐姐做事可谓滴水不漏啊,四姨娘和易谨容都得倒霉了。 啪!一块上好的紫云端砚被砸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整个书房顿时一片肃静。 “来人啊,将三小姐拉出去,先打五十大板,然后在关柴房,罚她两天不许吃饭。”易长华大喝一声,将一家之主的风度尽显无遗,“四姨娘教导无方,姑息纵容三小姐杀害本相的子嗣,罪不可恕,罚跪祠堂一年。” 四姨娘吓得脸色发白,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老爷,念在妾身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饶了容儿这一次吧,五十大板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啊!” 见易长华冷着脸无动于衷的样子,易谨宁又是一声叹息,四姨娘和易谨容要说没错,其实也有错,当年三姨娘被害一事,四姨娘肯定是有参与的,但是却还帮着求情,“爹爹,明日就是赏荷宴了,三妹妹这事儿能否通融一下回来再处决,毕竟这是家事,到时候传出去对相府的名声不好。” “好了好了,都不许再说了。”易长华头痛愈烈,他闭着眼扶着额,看着四姨娘和易谨容,“明日就是赏荷宴,要不是为了相府的名声,本相今日就好好教训你们。都是不安分的,全都给我回去抄写女诫百遍。你们的处罚,赏荷宴后再执行。” 对于宛儿,他是那般无可奈何,却还是对她道,“宛儿,对不起,爹因为你姨娘的事疏忽了你。既然没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有爹给你撑着,爹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了。今天爹很忙,改天爹再给你做主,乖!” 宛儿乖乖应下,这件事其实还算是给了她很大的帮助,爹爹肯原谅她了,不是么? 一屋子的人也要退下,易谨宁不想再待在这里,脚刚抬起,易长华却叫住了她。 ------题外话------ 如此嫁祸手法其实并不高明,关键在于易丞相愿不愿意信她! 收藏呢?你“加入书架”了吗? 第十九章,父女对战 易长华绕过书桌走下来,一脸慈爱,“宁儿,明日便是赏荷宴,你都准备好了?” “宁儿已经准备好了,爹爹放心,女儿不会给您丢脸,亦不会给相府丢脸。”易谨宁有些不适应他的慈爱,觉得太假。 相府双姝在外人看来确是锦城百年难得一遇的才女,不仅拥有惊人地美貌,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女红刺绣无一不会,锦城的男人都以能娶到这两姐妹为荣。 易长华想着女儿已经及笄,出席这次赏荷宴能让女儿的名声再上一层楼最好不过,要是能被皇上或皇子看中,将来嫁入皇室说不定还能一步登天。可惜的是,安儿已经许了人家,都怪他当初太过得意忘形了些,后悔有些答应的太快,要是能够退婚就好了。 “安儿,你呢?” “回爹爹的话,女儿亦然。”易谨安与易谨宁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较量两个字。 易长华思索了一阵,还是对易谨安道,“听说你觉得昌邑侯世子与你不合适?放心,爹爹会为你的幸福考虑,如若真不合适,爹会为你选个更好的。此次宴会你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剩下的话,他没再说下去,眼里的期待不言而喻。 “爹爹,女儿有话想问您!” 易谨宁实在看不过易长华那张嘴脸,说什么为女儿的幸福着想,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自私自利透了。想当初,在前世的时候,她嫁入侯府,不到三年便为他巩固了不少势力,而后呢?她为人所抛弃的时候,得到了什么?没有以前在家时的温言温语,反倒吃到了相府的闭门羹罢了。 “哦?什么事?你别问吧!”易长华看来心情好了不少。 “如果爹爹真为我们着想,为何要特地留下女儿叮嘱一番?不过是些王公贵族,女儿未必将那些人放在心上。”易谨宁语重心长,有些伤感,“爹爹,您要我们去参加赏荷宴的目的恐怕不单纯吧?” 易长华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不就是在赏荷宴上一展才华,好被皇家看上,将来飞上枝头。 “放肆!” 易长华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女儿竟会这样大胆地问他,她是对他的安排不满么?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宣纸和毛笔都跳了起来,那毛笔在桌上滚了两下直接滚到了地上,吧嗒一声,断了。 易谨宁被这一拍吓了一跳,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认为爹的目的有何不单纯之处?”易长华看到她温顺的样子,又软了下来,“宁儿,爹只是为了你们的将来着想,真的没别的!” 冷哼一声,易谨宁没直接搭他的话,而是道,“爹爹为了自己的前途,可真谓用心良苦,连亲生女儿也卖。” 见易长华那张隐忍着暴怒的脸,易谨宁更是抬头挺胸,直接逼问,“爹爹,您若真为我们考虑,当初为何要给姐姐议亲?您若当真为我们考虑,为何三妹妹的惩罚可以延迟,却不能罢免?说到底,您就是将我们这些子女当成您铺路的工具!” “你……”易长华被气得不轻,指着她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别你啊你的,我是您的女儿,不是您的工具,您将我们留下嘱咐,是不是待会儿我没说出来,您就要提点一下了?” “我……” 易谨宁上前,走近他的身旁将他那只指着自己的手拨下,“爹爹,小心点,别气着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易谨安早已在一旁瞠目结舌,今儿妹妹胆子竟大了起来,当众忤逆父亲? “哎呀!”易谨宁仍不罢休,继续指着他道,“父亲,我的好父亲,您当年娶了二姨娘为了什么?不要告诉我为了传宗接代,也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喜欢她。也许,您有这样的初衷,可是后来呢?您有六年没进过她的房间了吧?” “妹妹,不许这样说父亲!”易谨安见父亲被这样指着骂,心里也过意不去,忙帮着还口,却是被易谨宁一口回得无地自容。 “姐姐,你不喜欢昌邑侯府的世子爷,对吗?可是,你见过他吗?你怎知他不好?莫不是你两早就私相授受,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没错,今日里,她就是要摊牌的,免得以后糊里糊涂被卖出去了,还巴巴的帮着数钱。她可以柔弱,却不能懦弱,她的前世早就被凌辱的面目全非,这一世,她要活出自己。什么父亲,什么姐姐,在她眼里谁也没有母亲大,什么也没有比活得自我快活。 “你……”易谨安被呛得羞红了脸,只得像父亲一样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我?”易谨宁推开她的手,走到父亲面前,又是居高临下的姿势,“爹爹,我是您的女儿呀!女儿是当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呀!是该听她撒娇为她遮挡风雨的呀!可是您为了权势,都做了些什么?” 这个父亲,她要当面点醒他,莫要让他一再固执下去。到时候,若相府真的出了事,连累的可不仅仅是父亲一个人。 她抬头,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女儿尊称您一声父亲,是因为将您当做长辈来尊敬。可是,您有做父亲的样子吗?” 易谨宁吞了吞口水,这时候说这话会不会有些大逆不道?不管了,反正已经说了一半,于是她接着道,“不,您不仅没有做父亲的样子,您还不是一个称职的儿子,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大胆,我是你父亲,你竟敢……你竟敢……”竟敢如此指着他的鼻子数落他。 易长华有些心虚,这些年来,自己在官运上一路亨通青云直上,到底是忽略了家人。不过,他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有何错。 “您现在是不是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是不是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家人?”易谨宁暗擦了一把汗,他到底听进去一些话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接着娓娓道,“其一,您为了政务不顾祖母年纪一大把,昨儿个她中暑了父亲您知道么?此为不孝母也,是为为子不称职。其二,您为了前途将二姨娘娶进门,而后又对她不管不顾。其他姨娘就不说了,母亲当年莫名其妙被您下令关入佛堂,吃了十三年斋,做了十三年寡妇。此为不敬妻妾,是为为夫不称职。其三,您为了巩固势力拉拢权贵,将女儿视为铺路工具。此为不惜子女,是为为父不称职。” “父亲,您看这三个不称职,女儿说的对与否?女儿别的要求不多,只希望父亲在为自己考虑的同时也多考虑一下我们。” 易谨安眼里折射出锐利的一道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她真的这么大胆,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不行,她不能让易谨宁再说下去。抬眸已恢复清明,看不出任何痕迹。 “妹妹,看你说的什么话。爹爹是长辈,无论爹爹做什么我们这些做子女的都要听从。莫不是妹妹不知道父为子纲的道理,还是妹妹一直就想这么忤逆父亲?” 好个父为子纲!易谨宁眼里透出危险的光芒,她不能让先前的话不能白说了。整整喉咙,又道,“爹爹可知,一家之主真正的意义?那便是挑起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职责。爹爹即是这相府的一家之主,自然明白女儿并不是有意针对父亲。爹爹您想啊,您现在已经是官居首位,若是您执意要在前途上更上一层楼不成了权臣了么?试问有哪个皇帝允许一个权臣的存在?” 话说到这个份上,够了。易谨宁笑了笑,拍拍易长华的肩膀,“老爹,女儿的话您可要好好琢磨琢磨哦!” 易长华摸摸鼻子,看着远去的二女儿的背影,喃喃自语,“难道我做的真不够好?”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咬牙切齿地对着消失在庭院的女儿吼道,“老子是你爹,你竟敢骂我!” 易谨安笑着对他道,“爹爹,刚才女儿一直提醒您,可是您……唉……” 留下一脸愤闷跳脚不已的易长华,追上了先走的易谨宁,伸手拦住她道,“妹妹好大的胆子,跟谁借的?” “自然是跟姐姐借的!”易谨宁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红宝石耳坠晃在她面前,“姐姐你看,这是宛儿妹妹身上发现的耳坠子,真是好看啊!” 红宝石耳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辉,璀璨夺目。易谨安伸手去抢,她赶忙收起,“姐姐推人下湖想要嫁祸于人,本事倒也不小,妹妹想学呢。哎呀,看我这记性!我刚才怎么忘了,那个推人下湖的罪魁祸首已经被爹爹处罚了。” 说罢,将耳坠子丢还给她,带着小桃莲步离去。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烧了半边天,火红的云满布天际,像天女织出的云锦,绚丽夺目。 易谨安恨恨地看着易谨宁走远,手不自觉地握成拳,藏在袖子里咯咯作响。这红宝石耳坠子是父亲送的十岁生辰礼物,易谨宁也有一对同款紫色宝石耳坠子。 宛儿落水的事情,易谨宁她,全清楚。 ------题外话------ 啦啦啦,点击哪,收藏哪? 第二十章,一眼沦陷 宴会当天,相府的四辆马车同时从大门出发。大夫人和易谨安姐妹共乘一辆,二房一辆,三房一辆,还有一辆是四姨娘和易谨容。 出门前,老夫人已经叮嘱过该注意些什么,故而在马车上,也没人开口说话。大夫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易谨宁坐在一旁眼睛盯着矮几上的茶壶发呆。易谨安看看母亲又看看妹妹,这静谧的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一时不知该干什么好,便倒了杯茶兀自啜着。 马车好好地驶着,却突然停了下来。易谨安正喝着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栽去,茶溅了一身,忍不住低咒一声。 大夫人掀开帘子探出脑袋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回头,“夫人,路上堵,您稍耐心等会儿!” 大夫人放下帘子,坐回马车闭目养神安心等待。易谨宁挑开侧帘,发现此刻马车正停在“回头客”门前。“回头客”依旧如第一天那般座无虚席,在外看去,连三楼的“贵宾区”都满了。 莫潋琛站在“贵宾区”窗旁,他身旁还站了个黑衣男子,刚毅中带点煞气,模样也甚是俊俏,却比不得他旁边的妖异男子。 只见莫潋琛手里高举酒杯,对着易谨宁微微一笑,漂亮的桃花眼更显妖娆,差点迷了她的眼。 易谨宁甩甩头放下帘子,隔绝了那频频抛过来的媚眼。心下告诉自己,那是误觉,那是误觉。 隔了好一会儿,马车才缓缓启动。易谨宁那颗跳动得七上八下的心,也稍微安稳了下来。 车队浩浩荡荡从相府一直驶到举办赏荷宴的安逸侯府。安逸侯府门前早已排放了一长串马车,宾客络绎不绝。几个家丁站在门口迎接,笑着接过大夫人手里递过去的请柬,其中一人负责领人进去。 安逸侯府大气恢弘,里边的建筑风格别有一番风味,既符合侯府规格又有皇家没有的风雅之气,易谨宁甚是喜欢。进了院子,夫人小姐们就各成一堆,相互拉着玩儿去了。 易谨宁独自一人惯了,带着小桃正在园子里逛着,不时地闻闻时下各种品类的花儿,不时跟小桃讨论关于花的知识。 主仆两人聊得正起劲,一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匆匆跑过,一下子撞在易谨宁身上。 “对不起!”那丫鬟匆忙道歉,待易谨宁说了没事之后又急急离开。 小桃两眼直盯着小姐的腰间那个荷包,诧异地看着荷包被那人迅速抽走塞进兜里。没来安逸侯府前小姐就说过有人会故意撞上来偷走荷包,真的应验了?! 走到一个凉亭的时候,一群女子的嬉笑声传来。原来是安逸侯府的二姑娘文瑶在给其他小姐们讲故事,说到深处惹得笑声连连,个个弯腰捧腹,有些小姐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个二小姐是侯府唯一的嫡女,平日里就跟易谨安走的近。这会子易谨安也在其中,文瑶见易谨宁过来,忙推了身旁的易谨安一把。 易谨安知道她这个妹子素来喜静,便笑着将易谨宁拉了过来,“既然来了,也听听吧,文瑶讲得可逗了,错过了就可惜了!” 推脱不过只得坐下的易谨宁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尽量融入道,“姐姐妹妹们讲的什么故事惹人发笑?” “也不是什么故事,纯粹地讲讲笑话,乐呵乐呵。”文瑶眼角余光一扫站在身旁的侍女,侍女点头要带着小桃下去。小桃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小姐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文瑶又讲了一会儿便不再讲下去,易谨宁觉得这些笑话实在不怎么好笑,只悠悠地喝着茶。这会子见她讲完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起身便要走,忽听得一人大喊,“救命!” 围在一起的小姐们个个惊恐万分,听那叫喊的声音该前院传来的,是个年轻的姑娘,莫不是有人意图不轨?于是,全都起身想瞧个究竟。 文瑶和易谨安互看了对方一眼带头走了过去,易谨宁跟在后头,忽地脖颈后一疼,便失去了知觉。 迷糊中,易谨宁感觉到身上热得不行,好像一把火在燃烧,恨不得把所有的衣服都脱了。这个意识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立即警醒起来。 不好,被下药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极快地扫视了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是一个清雅的房间,看这摆设该是惯常用的客房。果然,没过多久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便推门摇摇晃晃进来,看样子像是喝醉了酒。 “嘿嘿,美人,爷今日终于要得到你了!”来人正是前世那个拿着她的荷包来求亲之人——礼部侍郎的庶子郑康,那个前世污蔑她清白的纨绔败类。 此刻郑康搓着双手,一脸痞笑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易谨宁,如狼似虎的双眼燃烧着渴望,一团火似的将床榻上的人儿圈在眸底。 猎物!易谨宁看着他的眼,想到的竟是如此可笑的一个词儿。 郑康已然逼近床榻,整个人重重地压下。 由于药物作用无力反抗的易谨宁心底哀嚎,完了!脑中闪现过前世的画面,难道还是无法摆脱被玩弄的命运?该死,她不该这么大意的! 眼看着那张恶心的嘴就要凑过来,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下一刻暴风雨一般的侵袭。却不料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再度欺身下来,再一睁眼,身上已然一轻。只听得砰的一声,郑康被甩到了墙上,重重磕上了墙壁,疼得他嗷嗷嚎叫。 “欺负本公子的女人,找死!”一道凌厉的声音带着不容侵犯的霸道,洪亮而又清醇,像美酒般醉人。 易谨宁撇头,却见端坐在一旁的莫潋琛投来一个警告的目光,她赶紧的扭头。她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了,竟用审视妻子红杏出墙的眼神来瞪她?还没消化好这个信息,门外不远处就听的吵吵嚷嚷的声音。 莫潋琛迅速点住郑康的穴道,给他喂了一粒药丸,将一个黄衣女子与他一起扔到床上,做完这一切毫不拖泥带水,只片刻的功夫。之后又捞起易谨宁将她抱在怀里,从窗户边跳出躲在窗外看戏。 房里不一会儿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易谨宁认得那是衣服被撕破的声响,之后就是一阵哼哼啊啊的叫声和男人的粗喘声。听得躲在窗外的易谨宁那叫一个脸红啊,不用说也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男子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传来,让人倍感舒服,不住地往他身上蹭了蹭。她猛地一抬头,差点磕了莫潋琛的下巴,眼里除了感激就是质问,质问他也质问自己。 摇摇头欲甩掉身上的一袭一袭的燥热,她不明白,明明两个人没见几次面,连话都没说上十句,他却帮了她那么多。而她,明明不喜欢欠别人的情,不喜欢别人无缘无故的示好,却依旧承受着他的人情,享受着他的帮助。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莫潋琛看着她那带着*的眼蹙眉叹息,幸好只是一般的催情药。从怀里摸出一枚药丸塞到她的嘴里,看着她咽下去才笑眯眯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摸摸她的脑袋,将她垂落下来的一撮头发别在耳后,动作轻柔地让易谨宁暗暗吃惊。 像是看懂了易谨宁眼里的质问,他深情地看着易谨宁的眸子,漂亮的桃花眼泛着温柔,“宁宁,有些人,只一眼便足以让人沦陷;有些人,一辈子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也不会看一眼。而你,就是那个让我一眼沦陷的人。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他这是真的看上自己了?第一眼是什么时候?不正是家里那棵老树上?这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自己做了什么让他一见钟情呢?易谨宁眨眨眼,低头思索,她要好好想想,他的话有几分真。 正想着,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已经来到的客房门前。易谨宁只听见姐姐你易谨安的声音,“侯爷,刚才就是这间客房传来喊救命的声音,大家都听见了,可不要出了什么事才好啊。” 易谨安本是和文瑶一起的,转身却不见了她,只得自己带了人过来。她冰冷的眸子里寒光一现,嘴角微微勾起。 易谨宁,看你今天怎么逃! ------题外话------ 啦啦啦,今天不想说话了~! 第二十一章,与人有染 安逸侯文浩让家丁推开客房的门,一阵欢爱的气息传来。只见房里两条白花花的身子交缠着,两人皆是神情迷离陶醉,甚是享受。跟来的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吁嘘声与惊叫声不断,更有闺阁女子蒙面羞愧而去。 易谨安被挤在后边看不清里面的人,但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故而高喊起来,“侯爷在此,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安逸侯府闹事?” 正在抵死缠绵的两人完全听不到门口众人的呼喊惊叫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忘我而至极乐。 众人都在猜测这两人到底是谁,为何如此大胆。 安逸侯一见这情形便知大事不好,赶忙将众人遣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易谨安在不经意间却是瞥见了那床上的女子,心下一惊。 “混账!” 文浩恼羞成怒,一把过去拉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一人扇了一耳光子。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与人做出这等龌龊之事,简直丢尽了侯府的脸。 门外的人当中也有人认出了文瑶,私底下嘀咕起来,“这不是安逸侯府的二小姐文瑶吗?她竟然如此不要脸!” 床上的两人被打醒,刚开始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愣了好一阵子才回神。文瑶一看这样的情况,就知自己遭人暗算了。再一看自己竟然光着身子,吓得惊叫一声慌忙双手抱住,连滚带爬缩在了床角。 她的贴身丫鬟哭着心疼地扯过被单替她遮了身子,文老爷摆摆手让人带着小姐回房去了。 郑康一看这情况立即反应过来,他知道是刚才那位公子给他下了药他才会如此不知节制,他吞了吞口水,忙拉首先着文浩的手道,“侯爷,我们是冤枉的,我们都被下药了!” 易谨安站在门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了文瑶了呢?易谨宁哪儿去了?自己刚才明明是跟文瑶在一起的,却是不知怎么的一下子不见了文瑶人影,莫不是有人暗中帮助易谨宁? 一定是的!若不是有人相帮,仅凭被下药的易谨宁一个人,她绝对逃脱不了那郑康的手掌心。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易谨安放心了许多,反正这个文瑶也是自寻死路,与自己无关。 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啪的一声,在这个安静得有些反常的地方显得更是响亮。 郑康脸上两道明显重叠的五指痕迹特别耀眼,文浩臭着一张脸,眼里的火苗蹭蹭跃起,直盯着他。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勾引我女儿?”文浩怒喝一声,吓得郑康险些尿了裤子。 郑康跪在地上,腿还不住地打颤。安逸侯护短的名声在外,今儿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文浩一定会杀了他。 “侯爷,我刚才说了,是有人要陷害我和文二小姐!” 他豁出去了,想把今天本来要找的人是易谨宁的事情说了出来,却想起易谨安和文瑶今日里拜托他的事情。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再拉一人垫背也无所谓,于是又道,“相府二小姐的丫鬟来找我,还拿了一个荷包给我,说是对我芳心暗许已久,我这才到这间客房来。没成想是个圈套,害了文二小姐。” 文浩死瞪着他,“你说的可有证据?” 郑康一脸死灰,他哪儿来的荷包啊,只得说,“她送我的荷包掉了!”却突然想起易谨安说过会让她的丫鬟送过一个荷包来,眼睛一亮,幸好刚才自己说的是荷包。 “侯爷,相府大小姐的丫鬟见过我,估计荷包被她捡到了。侯爷可以找她来问问!” 站在门外的众人这时已经走的七七八八,易谨安本也打算不理这事儿了。刚想走,却有一老管家出来,“易大小姐,我们侯爷找您的丫鬟进去一趟!” 易谨安应了对小荷道,“你去吧,没事的!” 小荷被请了进来,有些担心。文浩劈头就问,“你是不是捡到过一个荷包?” 小荷掏出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荷包道,“侯爷,这是不久前奴婢见到从郑公子身上掉下来的荷包。奴婢以为是他的,正想着归还,却不料他走得极快,匆匆忙忙地往客房这边赶。奴婢不知发生了何事,就想着等他做完事情再还给他。” 她赶紧将荷包递到郑康手上,“郑公子看看是不是这个荷包?” 郑康接过荷包,满眼欣喜,激动地手有些颤抖,“就是这个荷包,是相府二小姐的贴身丫鬟送给我的。我一收到荷包就赶了过来,没想到……” 文浩瞪他一眼,对小荷道,“你先出去。” 小荷出门迎上易谨安的目光,心里仍旧忐忑不已。 “走吧!”易谨安倒是不怎么担心,朝小荷先点头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小桃已被押送了过来,她还不明白到底发什么什么事,迷茫地看着文侯爷。 “这个荷包是你替你家小姐送给礼部侍郎的郑二公子的?”文浩一把甩过那个荷包,直接砸在小桃的脚下。 荷包上戏水鸳鸯用的是上好的金绣线,此刻躺在地上倒显得有些滑稽。小桃弯腰捡起来,看了许久才道,“侯爷,这个不是我家小姐的荷包!” 小桃将荷包拿到文浩跟前,指着上头的绣线道,“侯爷您看,我家小姐的荷包上从不用金线绣东西,这个荷包明显绣的是金线。另外,她的荷包上有特别的手法绣出的名字。还有,我家小姐的荷包里喜欢放蔷薇花的干花瓣。” 文浩拿过仔细一看,荷包里的干花瓣是梅花,上头也没绣上任何字迹,看来真的不是相府二小姐的。他指着跪在地上的郑康道,“可是,他却说是你家小姐送的荷包,还是你亲自送到他的手里,并将他带到这间屋子。” “奴婢没有做过这事儿,文二小姐的丫鬟带奴婢去了趟厨房,她最清楚我做了什么事!” “你家小姐现在人在哪里?本侯要见她!”文浩手里紧抓着那荷包,捏得皱成一团。 小姐在哪里,她不知道哇,刚才来的时候都没见着小姐。她心下大惊,莫非小姐出事了? “我家小姐在前厅!”小桃脱口而出,心中却是焦急不已。若是小姐不在前厅还能去哪儿? 文浩眸子半眯,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对一边的心腹总管道,“去把易二小姐请过来!” 不一会儿,那总管果真请来了易谨宁,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父亲,这是怎么了?”她后面跟着的侯府的大小姐文媚儿,一来就开口问。 小桃一见自家小姐眼睛发亮,小姐没事就好,她嘟着嘴道,“小姐,你可算来了!” 侯爷文浩紧抿着唇,对易谨宁道,“你就是易谨宁,相府的二小姐?” 易谨宁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郑康,美丽的凤眸眨巴着道,“是的,不知侯爷找我何事?” “你约了他来这里?”文侯爷一指郑康,用质问的语气,满是严肃地看着她。 易谨宁笑了,笑得妖娆,漂亮的眸子一眨一眨的,“我一直和媚儿在一起,何时来的约了人?小桃她也是和文二小姐的丫鬟在一起,大家都可作证的!” 文媚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是易谨宁的好朋友,自然是愿意帮她的。况且一看跪在地上的郑康就知他不是什么好人,便对父亲道,“没错,宁儿和那些小姐们分开后就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怎么可能约会郑公子呢?” 其实,只有当事人易谨安和文瑶最清楚整件事的过程,可她们却都有口不能言。 “老爷,不好了,小姐出事了!”一个小丫鬟发现文瑶黄色的裙子上染上了一大片血迹,匆匆来报。 “去请个御医过来。”文浩头疼不已,这个女儿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让他操心,“去小姐的闺房!” 文浩狠狠地瞪着跪在地上发抖的郑康,对管家道,“把门锁了,别让他出去,回头我再收拾他!”甩下一句便匆匆去了女儿的房里。 郑康瘫软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完了。 易谨宁见没她什么事了也带着小桃离开。 参加赏荷宴的也有专门的御医,负责意外事故发生时的救治。很快便有一位灰白胡子的御医拎着医箱匆匆赶来。他将一块白布遮在文瑶的手腕,一手搭在其上,摸着胡子探脉。 他眯着眸子看了文瑶一会儿才道,“这位姑娘是小产了!” 一句话如雷电劈下,文浩扶额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御医,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种事情,老夫岂会看错!”御医收了东西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哪,要知道节制啊。孩子才两个月大,尽量不要运动过了头才是!”开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方,御医摇摇头走了。看惯了宫里头的斗争,这宅院里的事他哪能不知! 文瑶脸色惨白,一听两个月身孕更是晕了过去。 “家门不幸啊!” 文侯爷怒气冲冲,叫人捆绑了郑康关在柴房。在这样的关头,不能因为这事儿耽搁了赏荷宴,否则皇上怪罪下来谁也讨不了好处。 在一个凉亭处,易谨宁遇到了一人,她此刻恨不得对她扒皮抽筋。竟敢对她下药,这个姐姐怎么做得出来? 回头一想,又觉得她做得出来的,前世不是做过了么?易谨宁心里对她的恨又添上了几分。 易谨安笑着看了她一眼,朱唇轻启,“妹妹高招!谁帮的你?” 她咧嘴一笑,没有说话直接走了。她心道,易谨安,你很快就会出事了! 小桃跟在她身后,轻哼一声,走得欢快。小姐能未卜先知,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得逞! 第二十二章,风华绝代 赏荷宴名为赏荷,实则是先皇后蒙氏最先提出来的,她的初衷为了撮合自己的一位姐妹和她的有情郎。自此之后,每年的这个时候赏荷宴都会举行一次,其一是为了在年轻的贵族子弟中给朝廷选拔一些有用之才;其二是为了延续这个赏荷宴的真正意义,撮合有情人。 帝后为了这个赏荷宴也颇费了些心思,形式总是在不断变化,目的却始终没有变过。帝后情深,自五年前门皇后去世,皇上更看重赏荷宴了,赏荷宴的举办也就多了一些纪念的意义。以前他不常出席这样的宴会,都是由皇后一手操办。如今,他念着先皇后的好,虽不是亲自操办,却是每次都会出席。以此时时提醒自己曾经先皇后是多么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她给过自己怎样的帮助。 这样的宴会,一般情况下有官职的或者当地大商户都会被邀请。只是,来的都是他们的夫人和孩子,他们本人是不能来的,因为来了也无事可干。所以,丞相府一家除了年龄太大和太小的不能来,易长华也只能待在家里。 易谨宁带着小桃出现在宴会现场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嫡母安梦儿见她来,笑着向她招手,她便坐在了嫡母的身旁。 “刚才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担心死母亲了!”嫡母和蔼地拉着她的手嗔怪道,“你姐姐呢?” “姐姐啊,她去……” 话还没说出来,一个颇为甜美的声音传来,“这是宁儿吧!” 易谨宁看向声音发源地,坐在安梦儿一旁的是昌邑侯夫人蓝氏,她跟安梦儿是儿时的玩伴,自两人出嫁后便没了多少联系。这时候,她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她忙笑着起身见礼,心底却像有无数只虫子在爬,“夫人好!” 这个蓝氏并不像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她也是个狠角色。许多人都被她甜美的声音和慈爱的笑脸迷惑了,也包括前世的自己。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前世这位婆婆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当年那一声声不会下蛋的母鸡和那些难以入耳的话语一直还在她耳畔嗡嗡作响,叫她如何能够忘记? 易谨宁笑了笑,敛去眼底的恨意。等着吧,早晚收拾掉她! “夫人如何知道我是宁儿?要知道我和姐姐长得颇像呢!”易谨宁收拾好心情,对着蓝氏依旧是一脸温顺,还带了点小调皮,看得蓝氏甚是喜欢。 蓝氏浅笑着拉过她的手轻拍着道,“要说我来认,确实不知如何区分你们姐妹,可你母亲刚才不是叫你来着!”她在易谨宁的及笄宴上见过姐妹两,长得那叫一个水嫩啊。所以,她当场就定下了姐姐来做儿媳妇。 这边几人正聊着,易谨安也走了过来,眯着眸子看了易谨宁一眼。刚想跟母亲和未来婆婆打声招呼,却听得一阵尖锐的公鸭嗓子叫唤,“皇上驾到,太子到,瑶妃娘娘到,玄王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娘娘千岁,玄王吉祥!”众人纷纷跪地请安。 “平身!”皇帝威严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众人谢了恩,各自入座。 皇上坐在上首,太子与瑶妃分坐两边,玄王摇着玉骨扇在离太子不远的下首坐了。 赏荷宴正式开始。如往常一样,皇上身边的公公早已准备好了抽签的纸条,先由各家为一组,抽到的按顺序派出代表代表府上的人上台演出。可拿自己擅长的技艺来表演,无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或者刺绣舞蹈。看表演结果后皇上再从这些出众的人当中进行第二次筛选,以为朝廷挑选出可造之材。当然,这中间如果有人对上了眼,也可要求皇上赐婚。 易谨宁坐在座位上,埋头吃菜。相府抽中的是二十号,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她不急。 易谨安是第一次参赏荷宴,瞥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妹妹,心中暗道没出息。接着便把目光逡向离首座最近的太子和玄王。她曾听说过太子殿下是极为温和的一个人,像极了先皇后蒙氏。还有玄王,长得比她那未来的夫婿不知好看多少倍,只是一直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果然是如神仙般的人物。 她略微向这一排同席而坐的女宾扫去,果然见到许多小姐都睁大了眼睛双眼放光地盯着上首边的太子与玄王,有些还大胆地向他们抛媚眼。有钱有势又长得好的男人谁不爱?就连易谨安自己,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 台上的人表演了什么,她也没去看。她只知道,这个玄王长得极为好看,精致的脸庞刚毅中带着邪魅。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魂儿都会被勾走,心里正琢磨着该怎么推掉昌邑侯府和婚事。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昌邑侯世子果然才华了得!” 底下掌声一片,皇上也投去赞许的目光。易谨安诧异地向他看去,她听章若兰说过,这个章引珏确实是有些小才华的,不成想还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二十号!”太监尖锐的嗓子再次响起,“下一个上场的二十号!” 易谨宁正吃着一块水晶梨花糕,忽然听得这一声喊叫,险些呛着。易谨安瞪了她一眼,对着台上的公公起身盈盈一笑,“二十号是相府,便由我和妹妹一起来吧!我们一向都是一起表演的,今日也不例外。” 在府里她曾提醒过自己的妹妹,要姐妹一起表演赢得荣耀。相府没有男丁出场,公公回头看了皇上一眼,皇上点头示意可以。 易谨安轻盈地走上台,在一把琴旁坐下。她今儿要表演的,就是弹琴。今日她穿的衣服较为素雅,在她走上台的那一刻,底下赞叹声一片,都道:好个清丽脱俗的女子! 就连首座上的皇上和太子他们都吃惊不小,后宫佳丽三千也比不得台上那位,叫人一眼看去就心生爱怜。 易谨安微微勾起唇角,两颗小小的梨涡更为美人添上一丝魅力,引无数男儿坐立难安只想将她轻揽入怀好好疼惜。 弹琴是她的拿手好戏,一曲能出神入化,她曾在十三岁那年用一天的时间弹出世上没几个人能弹出的《陌上故人来》。若是一般人,莫说弹完这首曲子,就是连曲谱能否记全都怕是难事。但是她知道,易谨宁可以弹出来。所以,今日她选的这首曲子绝对是有份量的,并不比《陌上故人来》差,足够惊艳四座。 铮的一声,试琴的效果很好,易谨安对这把琴相当满意。现在只待易谨宁换好舞衣上台了,只盼易谨宁多年不与她一起练习仍旧能够跳出该有的水平。这事事关相府的荣辱,也事关她们的未来,一定要配合好才是。她有些怀念姐妹两曾经一起练琴跳舞的时光了。 正想着,易谨宁已然换好了舞衣。火红的舞衣配上眉心一点朱砂衬得她更显娇媚,比易谨安还要魅惑几分。姐妹两台上一并列,底下都在心底赞叹不已,场面静的有些异常,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两位美人。 “好,锦城双姝果真名不虚传,易爱卿有福啊!”皇上的大声称赞打破了宁静,连带着将易长华羡慕了进去。 皇上身边的公公得到示意,对着台上的姐妹道,“开始吧!” 姐妹俩齐齐并立朝着上首盈盈一拜,各自准备好。不一会儿,几人抬着一蚕丝织就的半透明屏风上台,放在了中央。台下的人个个不解,纷纷表示好奇,但更多的是期待。 琴声已然飘开,一开始犹如一道清冽的水流向众人心间,丝丝沁人心脾,缕缕荡人魂魄。众人不住赞叹,好高超的琴技! 台上火红身影细腰曼扭,追随者易谨安的节奏轻舞,只一个旋转便摄人心魂。长袖一甩,四周立时花瓣飘落。易谨宁纤手微扬,脚尖轻点又一个旋转,速度极快看得人眼花,不多时手中已是多了一只笔。 琴音已至*,竟将众人带入忘我境界,所有的人听的都醉了。易谨宁变换着舞步,火红舞衣随着她的舞动飞扬,像一团燃烧的烈焰,连手中的笔也跟着旋转着舞出了不一样的风华,看得人都痴了。 舞至最深处,易谨宁手中的笔不再跟着一起旋转,而是突然随她转向身旁的屏风。随着琴声的一顿又一凝,接着便是墨至屏上。不一会儿,一副水墨丹青跃然屏上,好玲珑的心思!众人仔细一看,竟是一副双姝表演图,活脱脱的将表演的情景融进了画里。画毕曲终舞收,全场静谧。 高山之巅那朵空谷幽兰,也比不得妹俩空雅高贵;炽焰湖心那朵最美的火莲,也及不上姐妹俩风华绝代。这不是一场简单的表演,是花儿一次绚丽的绽放! 众人摒住了呼吸,生怕一不小心就打搅了这绽放的花儿,全场鸦雀无声。良久,才有人带头鼓掌,底下掌声喝彩声一片。 “好,好,好!有赏!”皇上龙心大悦,连说了三个好,赏赐了姐妹俩一大堆东西。 安梦儿欣慰地看着台上的姐妹俩,美丽的眸子闪着泪花,神情激动,她就知道她们一定是最棒的。 两人的配合还是一如既往地默契,表演很成功。易谨安眼里跳跃着异样的火花,直直地看向坐在上首位旁的玄王。这让易谨宁眼角一跳,这个姐姐莫不是看上了玄王? ------题外话------ 风华绝代啦,啦啦啦,咱又无耻求收藏了,点击“加入书架”吧! 第二十三章,文家媳妇 接下来的表演倒显得有些不那么吸引人了,易谨容愤恨地看着慢慢从台上走下来的双生姐妹,牙齿咬得咯咯响。她本要表演一手画技的,却被易谨宁连着舞一起给抢了风头,她的画艺就显示不出水平来了。上台随便画了幅画,倒也赢得不少掌声,她心里头才好受些。 …… 这次的赏荷宴举办的相当成功,皇上挑了好几个可造之材,也为年轻人赐了好几桩婚,他心里头乐呵着呢。 赏荷宴刚一结束,易谨宁就迫不及待离席,易谨安追了出来。姐妹两并排而行,易谨安扭头道,“妹妹虽然许久不与姐姐一起练琴起舞,却还是能够赶上我的节奏,可了不起呢!” 易谨宁微微一笑,美丽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缓缓开口,“姐姐,恭喜你呀,马上就要做玄王妃了呢!” 正说着,玄王走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世袭郡王莫逸轩。玄王邪魅一笑,差点闪了易谨安的眼。 “王爷吉祥,郡王吉祥!”两人盈盈一拜。 “起来吧。”郡王眼里带着探询,对于将来道,“你是妹妹,她是姐姐?真像啊!” 易谨宁暗暗咬牙,敛去眼中的恨意,微微点头表示回答,却不想与他多说。这个前世差点成为她夫君的人,玷污了她还害得她被休弃,她这辈子跟他没完! 头部有些疼,她极快地拉着小桃就走,玄王却挡住了去路。易谨安笑意盈盈走过来,一把将她拉住,“妹妹做什么急着走?两位贵人又不会吃了你!” “王爷,请您自重!”易谨宁恨不得扇他一个耳光,这个玄王自命风流,实则就是个好色之徒。平日里自以为是惯了,以为谁都会像那些庸俗的女子一样去缠上他? 玄王被斥地有些不自然,却还是退开了让她走。易谨安见她执意要走,也只得跟着离开。莫逸轩看着离去的两人,目光变得深沉起来。这姐妹俩,有意思! 回到相府美美地睡了一觉,易谨宁感觉头没那么疼了。第二日相府门口早早地来了好些人,都是来提亲的。大小包礼物堆满整个客厅,易长华眯着眸子算计,想着将易谨宁嫁给谁划算一些。 易谨宁收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吃早膳,她丢下碗筷。一路急速行至客厅,将满厅的礼物推倒在地上。 “我不嫁人!”丢下一句又匆匆离去,一厅的人都莫名其妙。 易长华抱歉地起身给各位来客道歉,礼貌委婉地拒绝了这些人的求娶,“宁儿还小,等过一阵子再说吧!”他刚刚回想了一下,觉得易谨宁很有可能被皇家看上。比起皇家来,这些人他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他这几日心情好了不少,皇上交代的事办完了,相府姐妹也在赏荷宴上大放异彩。他估摸着,自己飞黄腾达地时候也快到了。 易谨宁回了屋子,心烦气躁戴上斗篷,喊着小桃就要出门。小桃为她换了衣裳,高高兴兴地随她去了。说到出门,其实最开心的就是她了。她怀念邦德只戏班的戏曲啊,她想吃陆氏烧饼啊,她还挺怀念那酸中带甜的糖葫芦…… 街上人来人往,易谨宁扯着小桃的袖子,生怕她因为贪吃而跟丢了自己。走到一个玉铺子跟前,易谨宁想去挑几件称心的玉饰,脱下斗篷交给小桃便走了进去。 谁知刚一进去便遇到了一个人——前世的熟人。她叫顾采诗,是中丞御史的孙女。易谨宁记得前世的时候她嫁给了安逸侯府的二公子,不知她这一世会不会同样嫁进侯府。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相府的小姐!你这是姐姐呢还是妹妹呢?”顾采诗手里拿着一只玉镯子,对着易谨宁笑呵呵地道。 “我是姐姐还是妹妹关你何事?”易谨宁带着小桃直接进入玉器铺子里间,留给顾采诗一个背影。 小桃小声在她耳旁嘀咕,“小姐,你刚才在表演,没听到那个郑康和安逸侯府的二小姐被处罚的事,我可知道了呢!听说那个郑康险些被安逸侯打断了双腿啊,还有那个文瑶文二小姐都被关起来了。小姐,你说这是不是叫做报应不爽啊?” 易谨宁手一戳她脑门,笑道,“你呀,就瞎关心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这时,又一人进了这间铺子,也是个坏心眼儿的女人。她一进来就对着易谨宁冷哼一声,接着顾采诗就是一通道贺,“恭喜你啊采诗,将来嫁进侯府可别忘了我这个昔日的姐妹啊!” “呃,我得罪过她吗?”易谨宁撇头看到那女人的冷眼问小桃道。 小桃赶忙扶正小姐的头对着自己,笑嘻嘻道,“小姐莫理会这种人,看她会长针眼的,还是看小桃吧!”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被那女人听见,她一把冲进里间怒道,“再说一次,你说看谁长针眼?” 又是一个冲动易怒的姑娘,易谨宁摇摇头不想理会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小桃,我们还是到别处去挑吧!” “哼,以为在赏荷宴上大出风头就了不起了?上门提亲的还不是一些小门小户,哪像采诗姐姐,一曲《凤求凰》就赢得安逸侯府二少爷的青眼!” 文天祥真的到中丞府上提亲了?易谨宁被这个消息惊到了,她脚步不稳向后踉跄一步,扶着桌子对顾采诗道,“她说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么她的命运会不会改变?她清楚的记得前世的顾采诗嫁入侯府不久就被吊死在自己的院子里,死状极其可怕。听说,她是被自己的丈夫勒死吊上去的,吊了一天一夜才被发现。难道自己也无法摆脱前世的命运?她忽然觉得全身有些发冷,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发颤着嘴唇对小桃道,“我们回去吧!” 要是再待下去,她难保不会冲动地告诉顾采诗她的悲惨命运,难保不会发疯似的跑去昌邑侯府杀人。她怕!文家媳妇的悲惨命运是她心中的一个结,若是自己的命运也重演一次,她真不知该如何支撑下去。 不,她不能服输,绝不能!暗暗咬牙,她发过誓,一定会好好“报答”那些伤害过她的人。这个文家媳妇的命运不是还没那么糟吗?若是真的如前世那样,她也要帮她改变,一定会改变的! 她的眸子里寒光闪闪,易谨安与章引珏还有莫潋琛,一个都别想逃! ------题外话------ 兮兮又要喊了:你“加入书架”了吗? 这个文家媳妇的命运到底能不能改变呢?易谨宁在这个过程中有米有帮助过她呢?敬请关注后续章节! 第二十四章,谁在造谣 那女人见易谨宁要走,一把冲上来将小桃拉住,“挤兑了人就想走?不准走!给我说清楚,看谁长针眼?” 小桃被拉住,无奈地看向易谨宁。易谨宁只得道,“你想怎么样?” “我要她给我道歉!”那女人气势汹汹,死拉着小桃的手不放。 小桃只得妥协,“好好,看你不会长针眼。我说错了,你大人大量放我们走吧!” 这时,顾采诗走过来一脸和气道,“洛儿,别闹了,让她们走吧。别跟妓子之女和她的丫鬟一般见识,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妓子之女?这是谁传出来的谣言?易谨宁怀疑自己听错了,眼底寒光一闪,却仍旧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你刚才说的是妓子之女?你可知污蔑相爷之女是大罪?闹到大理寺去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大理寺?难道你不知我爷爷就是御史中丞,他在大理寺说上一句话还不简单?”顾采诗笑呵呵道,“你以为你家那点子事能瞒得多久?这锦城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在整个锦城谁人不知你们锦城双姝是妓子之女的事!告我?那么多人说这件事你怎么不去告?”顾采诗瞪大眼睛,咄咄逼人,一字一句直戳易谨宁心窝。 是谁,是谁造的谣?为什么会连整个锦城都知道了?易谨宁捧着头,她感觉到了许多人对她投来的目光,满含鄙夷,更是头疼愈烈。 “小桃,我们回去吧!”她真呆不下去了,她要回去弄清楚。如果顾采诗说的是真的,那么极有可能是相府里有内鬼。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连这种事都敢造谣?她在心底搜罗着可疑人物,却是丝毫不能察觉有谁会这样做。 戴上斗篷匆匆上了马车,易谨宁越想越心惊。这是何时传出来的?应该不会传出来太久,要是昨天传出来的,那会儿她和姐姐就无法在台上一展风采,获得皇上的好评。要是今天才传出来的,那么为什么会传的如此之快,连整个锦城都知道了呢? 小桃见她蹙着娥眉,也担心不已。她安慰道,“小姐,这只是她们胡说八道罢了,我们别理会它!” “不,不,小桃。你没听见吗,整个锦城都知道这件事了。你说会是谁在相府使坏,又是谁在给我们姐妹抹黑?”易谨宁扶额,背靠着马车壁,轻轻叹息。 三姨娘加入易家时明明是个身家清白的姑娘,就连皇上也是知道的。那些易长华的同台就不用说了,都是些有年纪的,这种事他们还不屑做。相府里最可能抹黑她们姐妹的人就是四姨娘和易谨容了。可是,四姨娘自然懂得分寸,不会想不到这样会连累到相府。所以,剩下的就只有…… 易谨宁的眸子里寒光又是一闪。这个易谨容当真是个白痴,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连带着抹黑自己么? 马车缓缓地驶着,突然却顿了一下。 “何事?”易谨宁掀开帘子问车夫。 车夫是个干练的中年大叔,他恭敬道,“二小姐,路中央躺着个人!” “下去瞧瞧。”易谨宁告诉自己不能做个善良的人,却在见到弱小后又忍不住同情心泛滥。 车夫将地上的那人扶起来,探了探鼻息。见他面黄肌瘦,身上也穿的颇为破烂,便道,“是个小乞丐,还有气,可能是饿的。” “胡叔,你过来,拿些水和干粮给他。”小桃招呼着车夫老胡,手里拿着一些干粮和一个水袋。 老胡接了,喂了一些水给他喝。小乞丐喝了一些水后幽幽地醒转过来,他一双眼睛贼溜溜地转着。一眼看到老胡手中的干粮,立马抢了过来张嘴就狼吞虎咽起来。 老胡也是个善良之人,见他这样个吃法担心他噎着。拍了拍他的后背把水袋递给他道,“慢点儿吃,先喝口水。” 小乞丐吃完精神了许多,抬眼对上易谨宁,“谢谢你救了我,告诉我名字吧,我以后报答你!”他说得诚恳,污垢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出奇的明亮,说的时候眼里满是坚定。 “小事一桩,我家小姐不会要你的报答的。”小桃笑嘻嘻地给他递过一个普通的荷包,“这些钱给你,看你也不小了,以后就找些活儿干自力更生吧。” 小乞丐手里紧紧攥着荷包,倔犟的眼里闪着泪花,“我娘死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温和地跟我说过话了。” 他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擦泪水,看着车上的易谨宁道,“这位姐姐,你是好人,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的。就算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也能自己去查。我叫奴儿,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姐姐以后有什么事要我帮忙我绝不推脱。” 噗!小桃乐呵呵笑了起来,“你一个小乞丐怎么查?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我说能就能,等着吧。三天,三天后我就可以查出你的身份来!”小乞丐抹了抹他脸上的脏东西,露出一边粉嫩的小脸。 易谨宁眯着眼笑道,“哦?你要三天内查出我的身份来?要是你跟踪我们,那还不容易?” “我不用跟踪你,你们只管走便是。”小乞丐又擦擦另一边脸,暗咒一声,“脏死了!” 这一擦下去,这个叫奴儿的小乞丐整张小脸都露了出来。仔细一看,倒是个清秀的娃子。若不是穿着有些破烂,还真是个俊俏的小娃儿。 易谨宁见他那倔犟样儿乐了,“奴儿是吧,你多大了?” “再过两天就满十二了!”奴儿站起来一撅小嘴,叉着腰道,“我长大了,可是破庙里的那些人老说我是小屁孩,还抢我的馒头吃。我以后绝不会再被欺负了,我娘说长大了就要保护好自己。” “好吧,奴儿!”易谨宁笑笑,这个小乞丐真有意思,便忍不住想都弄他,“我是相府的二小姐,我叫易谨宁。你要真的想报答我,就去相府找我吧。” 她手托腮,皱着眉审视,“嗯,看你的身板儿做个洒扫的家丁应该还可以!” 谁知,话一说出口,那小乞丐就暴跳起来,“什么,你就是相府的二小姐?传说中的那个锦城双姝之一?” 小桃一听这话乐了,“哦?你是怎么知道的?”看来小姐的名头在锦城已经打响了,居然连乞丐都知道了呢。 “那还不是听人说的,我还听说锦城双姝是妓子之女呢!”小乞丐一得意忘形就脱口而出,全然忘了当事人就在眼前。 听的几人脸色刷白,这个谣言连乞丐都知晓了? “小弟弟,你听谁说的这件事?”易谨宁按着胸口,她以为这件事还会有转机,没想到居然传的这样快。 小乞丐见车上那位姐姐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苦样,也知道自己嘴快了。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件事我也是听茶楼的客人说的,还有破庙里的一些人也这样说,就以为是真的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该死!”说着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什么话不好说偏在恩人面前说她是妓子之女。真该打,说着又是一个响亮的嘴巴。 “没事,不怪你!”易谨宁头部又隐隐痛了起来,对老胡道,“我们回府吧!”老胡驾起马车疾驰而去。 奴儿望着远去的马车,两眼陷入愣神。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里的荷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题外话------ 这个小乞丐是谁呢?他后来跟易谨宁有没有联系呢?请关注后续章节。 第二十五章,乞丐偷儿 易谨宁坐在马车里心绪不宁,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她眯着眼躺在马车的榻上,对老胡道,“胡叔,掉转头去伏龙巷第八胡同。” 那老道士应该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虽然不喜欢他,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去找他。马车驶到一个胡同口,停了下来。 “到了,二小姐。”老胡跳下马车对易谨宁恭敬道。 “嗯,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便出来。”易谨宁取出斗篷戴上,小桃帮着拉直了她衣服上的褶皱。 拐进一个院子,易谨宁示意小桃上前敲门。可是,敲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开门。“莫不是他出门去了?”小桃小声嘀咕。 易谨宁也觉得甚是奇怪,这个老道士不是一向不喜欢出门么,如今跑哪儿去了?正想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走过来。 “这位姑娘是来找胡先生的吧!他不在,已经出门好几天了。我是他的邻居,在他出门前一天才搬进来的。小姐有何事找他,需要在下代劳吗?” 年轻的书生文质彬彬,谦谦有礼。易谨宁对着他盈盈一笑,微微一欠身算是回礼。书生拱手表示不必多礼,他一伸手扶住了。易谨宁吓了一跳,赶忙抽手,却险些踩到自己的裙子摔倒,小桃眼疾手快扶住了。 小桃念念叨叨,“也不小心些,看你差点吓死我!”刚想回头也骂骂那个害小姐摔倒的人,却一下子不见了人影。易谨宁觉得有些奇怪,小桃惊叫一声,“呀,小姐你的头饰不见了!” “小偷!”主仆两人同时一声惊呼,将老胡吓得跑了进来。 “二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都明白过来了,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就一骗子,彻头彻尾的小偷。 “无耻!败类!人渣!”小桃一连冒出几个词,易谨宁忙摆摆手,“无事,别管他了!” 主仆刚要上车,一个小乞丐走了过来,“等等!” 易谨宁她们一看,是刚才路上救的小乞丐奴儿。只见他手里拿了一大堆首饰和一些精致小巧的荷包。 小桃睁大了眼睛,扒拉着奴儿手上的饰物大叫,“这不是小姐的首饰和荷包吗?居然还有我的!” 小奴儿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嚅嗫了半天才道,“适才偷你们首饰荷包的那人是我哥哥,我们自小相依为命。”他抬头,明亮的眸子里仍旧是坚毅的光芒,“不过,他是好人。自我娘去世后都是他在照顾我,他从来都教导我不要偷东西,可是我……” “居然是偷儿……”小桃话说到一半及被易谨宁打住。 易谨宁在小桃的搀扶下跳下车,抚摸着他的头,眨巴着眼,“姐姐相信,你们都是好人。看,你不是把东西拿回来了吗?” 奴儿羞愧地低下了头,眼里噙着的泪花要掉不掉地挂着,“哥哥前几天见我又偷了东西,罚我不许吃饭。我一赌气就跟他扛了三天,结果就饿晕了。”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他的头也越来越低。小桃见了本想责怪的都不忍心了。 “你哥哥现在哪里去了?”易谨宁兴致蛮高,眼睛调皮地一眨,“我倒是奇怪,他只是手碰了我一下,我的头饰就不见了,你哥哥手段高啊!既然哥哥跑掉你这个小的回来了,也省了我再跑一趟官府,直接抓你进大牢得了!” 说着作势要将奴儿扭送官府,这时,墙角拐出一个人来。是刚才那个书生,衣服却是换成了破烂的乞丐服。他低着头走来,直到易谨宁面前才抬起头,满面羞红道,“这位姑娘,不关奴儿的事,全是我这个做哥哥的错!她还小,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好吗?” “哦,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回来了,是要来替他的吗?” 易谨宁饶有兴致,双手环在胸前。小桃躲在她的背后,一个劲儿地发笑。没想到,小姐捉弄起人来也挺顺溜的。 “那好,你说不让我送他进大牢,就你去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进了大牢,你弟弟可就没人管了。要是他担心你,再饿个三四天,迟早见阎王!” 奴儿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慌忙拉住哥哥,“你不能去,你要是去了,我……我就三天不吃饭,再饿一次。反正我娘也死了,我早就想去陪她了。如果连你也离我而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呃……”易谨宁差点被他这话呛着,这个小乞丐人小鬼大的,唬人的话说出来一套一套的。看看他哥哥,倒也真被唬住了。 小乞丐奴儿一回头,眼里不知何时又布满了泪珠,“姐姐,求你行行好,别抓哥哥去做大牢。我给你磕头了!”说着真的跪了下去,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这两兄弟还真是兄有情弟有义,可是这个奴儿虽说不愿意让哥哥坐牢,却不见他说要替哥哥坐牢。足见他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自己不会为难他们,收了倒也有好处。 易谨宁想了想,反正这兄弟两也怪可怜的,在外没个亲人照顾,带回相府还是可以的。她正了正声对哥哥道,“既然那么有情有义,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来相府做我的奴隶吧,我保证让你们吃香的的喝辣的。怎么样?” “不行!”哥哥想也不想便拒绝,“我不能卖身为奴,我还要去崔州城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呢!” 他看了眼奴儿,继续道,“若不是为了奴儿,我早走了!” 奴儿在一旁也哭求着,“好心的姐姐,哥哥还要去找他的亲生妹妹。我……我愿意卖身为奴,替你做牛做马。只要你放了哥哥,做什么我都愿意。” “不行!”没成想,做哥哥的又是一声大吼,差点震聋易谨宁的耳朵。他发现自己声音过大后,又减小了音量,“对不起,奴儿从小待在我身边。她……” “没事,他也行!”易谨宁打断他,“放心,你只管安心去找你的妹子。奴儿便由我来照看吧,你别把我想的太不讲理了!入相府又不是吃了你,紧张什么?” “我以为……”做哥哥的小声嘀咕,“卖身为奴可是终身为奴的,与其一辈子就这样被束缚住,还不如做个乞丐来的逍遥自在!” 噗!小桃乐了,笑呵呵道,“瞧把你紧张的,我们小姐是好人。叫你入相府只是想让你有个安身之所,不再干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们小姐要让你弟弟当牛做马一辈子啊?”小桃笑嘻嘻拉过奴儿,“放心,不会的,我们小姐那么好!” 易谨宁上了马车,对奴儿道,“好了,快跟哥哥道个别,然后回府。看你脏兮兮的!” 奴儿当即像得到宝藏一样,欢喜地跟哥哥道别,“哥哥,你放心去找姐姐,要是以后有消息了就来相府找我!”哥哥一直以来都陪在她身边,虽然他不说,但是心里总有个牵挂,却为了她而留下来。如今哥哥可以放心地去寻找自己的亲生妹妹。她高兴地又蹦又跳。 “嗯,奴儿去吧。要听这位姐姐的话,无需挂念哥哥!”做哥哥地将奴儿保抱上马车,又道,“你要乖乖的,莫要再去偷……” 后面的话,他哽咽着没说下去。马车缓缓驶出胡同,他抬起头看看天。奴儿有人看着,真好!他可以了无牵挂地去找寻失踪多年的亲妹子了。叹了口气,转身往反方向走去。夕阳的余晖照射下,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 马车上,易谨宁给奴儿倒了杯茶问道,“奴儿,刚才你哥哥的手法哪里学来的?”她突然想到若是奴儿也有这样的手法,对付易谨安他们是不是容易多了! “啊,姐姐说我哥哥的什么手法?”奴儿拉拢着脑袋,看着茶几上的糕点直流口水。 易谨宁给他递过一块糕点,“吃吧,看你饿的。” 奴儿接过糕点,看了易谨宁一眼才小口咬了吃,吃完抹着嘴道,“姐姐,其实我们这也不是什么高超手法,就是先转移别人的注意力,然后迅速地取下别人身上的东西。以前这事儿我常做,可是哥哥不允,我……” “你说这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然后快速取物的手法?那速度得多块啊!”易谨宁有些小小地吃惊。 车上的人聊得欢快,时不时地传出一些笑声。老胡听得咧嘴一笑,好久没见二小姐笑得这么欢快了。他拉紧了缰绳,狠狠地抽了一下马背,马儿快速地跑了起来。整辆马车沐浴在夕阳中,远处乍一看,金光灿灿。 ------题外话------ 奴儿出场啦~ 第二十六章,死于非命 回到府中,易谨宁叫人带奴儿去先洗个澡,自己回了竹苑。小茹一脸神秘地进来,对着她一阵耳语。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么?”易谨宁听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差点撞了小茹的下巴,“那个安逸侯府的文二小姐真的上吊了?” 小茹点点头,“确有其事,我一个幼时姐妹在侯府当差,绝对错不了!”她回想了一下,又道,“小姐,听说那文二小姐还是当天晚上就上吊的。当时文侯爷忙完赏荷宴上的琐事,就想去安慰她来着。没成想……唉,整个侯府都被吓着了呢!” 文瑶会上吊?打死她也不信!那文瑶若是想死早前干嘛去了,非得等到文浩快忙完了才去上吊?易谨宁紧锁眉头,想着这其中的缘由。 “她为什么要寻死?”易谨宁想着想着就问出了声,没想到小茹会回答她。 “小姐,不是她要寻死。”小茹看看门外,小声道,“她是被杀死的,文侯爷什么人呀,一眼就看出他女儿是被人用腰带勒死而后吊上去的。现在官府正在查办这件事,连大小姐都被带过去问话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为何文瑶好好地会被杀死?又是谁杀死了她将她吊起来装作上吊自杀的? 莫非是易谨安!一个念头闪出,易谨宁在心底点了点头。要是文侯爷问起来郑康的事,她决计不能抽身事外。虽说这手法粗略了些,倒也还能帮易谨安挡了那档子事。 可是这样一来,倒有另一个疑团了。若是易谨安去杀的人,她又是何时去杀的,又是怎么样潜进侯府去杀的?先不说她一个弱质女流,就算是个高手她一个闺阁小姐也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潜进守卫森严的侯府呀! 易谨宁想不明白,她也不太愿意去想易谨安的事。那个前世害死她的姐姐,这一世也净想着害她,想起来都头疼。忽然,她又想起另一个人来。 “那个郑康呢?他也被杀死了吗?” 小茹一脸懵懂,“哪个郑康?小姐说的是礼部侍郎郑千的次子郑耀么?” “他叫郑耀?不是叫郑康吗?”易谨宁懵了,却是急切道,“算了,先不管他叫什么。你只告诉我,他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小桃领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进来。那小女孩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相当出神,一进来就对着易谨宁甜甜地叫“姐姐”,易谨宁忙回头看着小桃。 “这位小妹妹是……” “小姐,原来奴儿是个小姑娘呢!刚才我带她去男澡堂洗澡,她立马红着脸冲了出来。哈哈哈……笑死我了。”小桃想起刚才奴儿含羞跑出来的模样,又是忍不住一阵狂笑。 “嗯,知道了!”易谨宁对奴儿是个女孩子的事没那么大的兴趣,反倒是郑康,哦不,郑耀的事很是关心。“小茹,你说那个郑耀最后怎么了?” 小茹吞了口水道,“小姐,说起那个郑耀来,更惨得是要命。他本来就被文侯爷打得半死,礼部侍郎带着一干家奴去安逸侯府要人,要了好久才将那个郑耀抬回去。没想到……” “他也死了?”易谨宁忙抓住小茹的手问道,“是不是死了?” “不是。他没死,却跟死了没什么分别!”小桃接了小茹的话,示意奴儿给易谨宁倒杯茶。 奴儿乖巧地给她端过一杯茶,恭谨道,“小姐,先喝杯茶。剩下的事,奴儿来给你说。” 易谨宁接过茶一口喝了,奴儿才笑嘻嘻道,“说起这件事来,我这就知道得比你们多了。” 奴儿在一个圆墩子上坐下,正色道,“话说当时,我哥哥正在郑府作客,却突然看见一个黑衣蒙面人刷地一下窜进窗户。只见他手持一柄短刀,寒光一闪,手起刀落。那个躺在床上的郑二公子连吭都没吭一声,舌头就被割了下来。” “啊,好可怕!”小桃和小茹听到这里,吓得相互抱住。奴儿却是嘿嘿一笑,“还没说完呢!紧接着,那黑衣蒙面人又是一刀,直接拆了那郑公子的祠堂。” 呕…… 小桃已经忍不住呕吐了,小茹赶紧给她倒了一杯水。易谨宁倒是没有那么多的反应,前世的她见过比这个更狠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黑衣人一刀割了郑公子的宝贝后,对他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留着也祸害闺女,倒不如割掉省事。’你们说,那个黑衣人得多牛啊!” “那个黑衣人一定是个女的,还是个被男人伤害过的女人!”小桃肯定道,小茹点头表示赞同。 “我还没说完呢!”奴儿站起来,一撸袖子,“那黑衣人还不死心,又是几刀。你们猜这次她的刀落哪儿了?” 落哪儿了?自然是落四肢,易谨宁心里道。 “呵呵,那几刀下去,郑二公子当即成为人棍。那黑衣人的刀还真是个宝贝,居然这么锋利!”奴儿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却是一脸可惜,“唉,要是我能有这么一把刀就好了!” “呃,都这样了,那郑耀还不死?真是命大!”小茹拍着小心肝,刚才奴儿的描述可吓着她了。 原来郑康这一世是这个下场啊!听了奴儿的话,易谨宁想笑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个黑衣人,她倒要好好谢谢她了。唉,可惜了!这样一来易谨安就可以跻身事外,做一个旁观者了。 “咦?奴儿,你哥哥怎么会在郑府里做客呢?不会是你瞎说的吧?”小茹纯真道。 奴儿一听,小脸一红,忙低下了头。她这只是隐晦地说法而已,用不着逼人家说出小偷二字来吧? 小桃掩嘴一笑,“奴儿她哥哥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任谁的家里都去得!” 小茹长长地哦了一声,看奴儿的眼神多了些探究。 “小桃姐姐,你就别打趣我了!”奴儿又是脸色一红,对小茹道,“这位姐姐,我家哥哥……以前是做过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但是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不信你问问小姐!” “好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易谨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她现在只担心谣言的事。 刚才进府她就看见了一些人围在相府外指指点点,连平日里出门采购的王婶和厨房的管事妈妈都不敢出门了。她要想想该怎么去降低谣言的影响力,还要想想到底是谁在抹黑相府,抹黑她们姐妹。 刚想着,就听到门外有人来的声响。易谨宁的另一个二等丫鬟小巧进来道,“小姐,前厅有人来找老爷。好像是昌邑侯府的夫人,说是来退亲的。” “退亲?退大小姐的亲么?”小桃急切问道。 “是的,还好老爷当场就拒绝了。他说这亲事是两家说好的,不能随便退了。倡议侯夫人见老爷执意不肯退就先走了。唉,要是真被退亲成功,我们相府就完了!”小巧叹了一口气,小姐要她多关注一些老爷的事,好随时禀报。她这才知道原来有人谣传相府两位小姐是妓子之女的事,连整个锦城都知道了。 “那四小姐的婚事呢?四小姐的婚事有没有人来退?”小茹又是抢了一步,拉住小巧的另一只胳膊道。 小巧甩了下,挣脱了道,“你们一个个的这么关心大小姐和四小姐的婚事,怎么不关心一下咱们小姐的婚事呢?” “嗯?”易谨宁躺在榻上眯着眼道,“关我何事?” “小姐,你都不知道。刚才一位公公来了,是领着太后的懿旨过来的。听说要给你赐婚呢,对方还是个瞎傻的王爷。”小巧一口气说了一通,又扶着额道,“可是,不知怎么的,后头又来了一位公公,说了一番话将正要宣读懿旨的公公拉了回去。还好小姐命好,不然就真的要嫁给一个傻子了!” 易谨宁没再说话,只是抿着唇。她自重生以来就一直喜欢抿唇思考,一抿唇久了就咬嘴唇。小桃唠叨了好几次“这样会咬坏嘴巴的”她都没听进去。 谣言,退亲,文瑶死于非命,郑耀被废,懿旨返回……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这一连串的事情,莫不是都有关联?还是,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对于文瑶死于非命的事,易谨宁心底隐隐可以肯定跟她的那位双生姐姐有关。只是,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是不是跟那个黑衣蒙面人有直接的联系?她现在头好痛,脑子一片混乱。 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她相信。眯着眼,模模糊糊睡着了。梦里,又是前世姐姐踩着她的身体,狞笑着在她身上洒下化骨水。一滴泪从眼角溢出,晶莹而又剔透。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要醒来,她要报仇! ------题外话------ 啊啊啊,肿么点击这么少?肿么收藏涨得这么慢?肿么米有人来兮兮的碗里留言了呢? 第二十七章,以谣止谣 黑夜来袭,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撒下来,遮盖了一切。易谨宁额上冷汗涔涔,她翻来覆去就是闭着眼睛不睁开。小桃焦急地守在床边,边替她擦汗边等她醒来。忽然…… “啊!”易谨宁刷地一下从床上窜起,她摸摸额上的汗珠,看看外面漆黑的夜问道,“现在是几时了?” “戌时了,小姐!”小桃答道,又担心地替她摸摸额头,“小姐做噩梦了?” 易谨宁没有回答,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软凳上慢慢地啜饮着。她在想着梦里见到的一切——易谨安居然不是她的亲姐姐,而是被替换的父亲的一个仇人的女儿? 她讶异于自己会做这样一个梦,自己一定是恨透了易谨安才会做出这样奇怪的梦来。易谨宁无声地笑笑,摇头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长得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自己的亲姐姐?一定是自己神经绷得太紧了。 奴儿从外面进来,端了一碗热腾腾的八宝粥。她用调羹慢慢地搅了几下,递到易谨宁跟前,“小姐,你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晚饭时辰已过。肚子饿了吧?快,喝了这碗热粥先,待会儿小巧会把饭菜热了端过来。” 易谨宁接过来小口喝了几勺就没再多喝了,她将碗放在桌子上,“奴儿,别麻烦厨房了,我不饿。” 小桃皱着眉,端起那碗喝了一半的粥,“小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才喝了一点粥,那怎么行!” “我真不饿!”易谨宁费力地推开那碗端过来的粥,小桃一个没端稳。啪的一声,那白底青花瓷碗掉在了地上,粥撒在地上伴着碎碗散开,像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就在此时,莫潋琛从窗户跳了进来,依旧是一身黑衣。除了在树上见到他那日,易谨宁再没见过他穿其他颜色的衣服。只见他眉头深锁,一来就往易谨宁寝室走,走到床上躺下。 她的丫鬟个个面面相觑,这个人实在是……太无礼了!进了小姐的闺房还不算,居然跑到卧室去了。 小桃怒气冲冲跑过去拉他,“喂,师傅你起来,这是小姐的床。” 易谨宁带着笑意进来,坐在床缘边看着他道,“既然你喜欢这里睡便睡吧,小桃,我们收拾一下去客房。” 莫潋琛腾地坐起身来,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快速躲开。他嘟着嘴道,“我都这么久没来了,你也不想我?” “没个正经!说吧,你来这儿干什么?”易谨宁相信,每次都是有事他才会出现,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果然,莫潋琛笑嘻嘻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想喝却被易谨宁打断,“那个茶杯我刚才喝过!” “无事,我喜欢!”莫潋琛说着还特意绕着杯口舔了一圈,眼睛不住地瞄向早已面红耳赤的易谨宁。 莫潋琛也没打趣她太久,一口喝了就将被子放下,说了句“好喝”便不再说些什么话来刺激她了。 “好了,我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和你说!”莫潋琛走近她,易谨宁却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 “说吧,何事?” 这个人平日里不见他出没,倒是半夜里来过好几次。她与他不算太熟,却是受了他的帮助好几次。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接近自己有何目的。想着想着,易谨宁又想起赏荷宴那天他对自己说的话来。蓦然地脸色又是一红,见他漂亮的桃花眼扫过来,立马低下了头。 莫潋琛笑了笑道,“想知道是谁在散播谣言抹黑你们姐妹吗?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文瑶吗?想知道那个黑衣人为何要那样对待郑二公子吗?” 易谨宁向他靠近了些,问道,“你又怎知?” 她其实是相信他的,莫名其妙地信任。思索一阵,她还是绕过桌子,与他坐在同一边,轻声问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何人?对我有何目的或者说对相相府有何企图?” “我说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信于你,然后将你拐到手做妻子,你相信么?”莫潋琛突然收敛了笑容,语气有些严肃。好看的剑眉微微上扬,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的盯着易谨宁。 “好吧,我想知道你刚才说的三个问题。”易谨宁的小脸再次一红,整个脸都快埋到了地下。 莫潋琛神秘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差点闪瞎了小桃的眼。 “抹黑你们姐妹的就是你的双生姐姐,杀了文瑶的是那个黑衣人,黑衣人要那样对待郑耀是因为她曾被负心汉伤害过。” 他一口气回答了前面提到的三个问题,看到易谨宁蠕动地嘴唇,便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于是接着道,“至于你姐姐和那个黑衣人的关系,目前我还在查!” 文瑶死于非命,原来背后之人真的是姐姐。姐姐为何要抹黑自己,那个黑衣人到底为何要帮助姐姐?易谨宁的头又隐隐痛了起来,小桃一见,赶紧的过来为她按摩。 “现在最要紧的是制止谣言,莫再使它扩大影响。要不然,不要说你了,就连整个相府都跟着遭殃,后果不堪设想啊!”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来,就连他的婚事都被这该死的谣言给耽搁了,要不他能这么急切地动用隐卫队的力量来调查这件事么? 深吸了一口气,易谨宁站起身来斜躺在小榻上,任由小桃替她揉捏着。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震惊了。姐姐居然抹黑自己,亏得她还以为是易谨容使得坏主意。 她半眯着眼,“你说,我们该用什么办法制止谣言扩散?我一个闺阁女子,不可能出面澄清这件事的。况且我父亲已经试过了,根本就起不了作用。” “以谣止谣。”莫潋琛脸上堆着笑,一脸的高深莫测,“这是对付谣言这种东西最好的办法。” 对付谣言最好的办法?难道说莫潋琛也曾深受谣言之害? “那该怎么做?” “谣言这种东西,只要有一人传了就会第二人传,你不是刚收了一个乞丐做贴身丫鬟么?她以前的那些乞丐朋友应该帮得上忙!”莫潋琛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奴儿。奴儿一个机灵,眼睛发亮。 “小姐,这个主意不错!我那些朋友虽然不能为我两肋插刀,但是传播一些东西他们还是很乐意的。明天我就去试试!”奴儿一脸兴奋地跑过来。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什么样的谣言来的更让人容易相信呢?易谨宁眉头深锁,紧抿着唇,好一会儿又是上牙一口咬住下唇。小桃看得心疼地要命。 莫潋琛看着易谨宁那可爱又纠结的模样,不住提醒道,“别咬唇了,那文瑶之死……” 对呀,文瑶之死是一个很好地切入点。只要没有人知道真相,随便怎么掰都不会有人怀疑,甚至会比她们姐妹是妓子之女来的更猛烈。她抬头,清亮的眸子波光潋滟,“好,这主意好!” “小姐,我明天就散播谣言去,气死你那个不要脸的姐姐。哈哈哈……” 奴儿爽朗的性子惹得一屋子人笑起来。 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题外话------ 写到这里,双生姐姐的另一面就要爆发出来了! 兮兮又无耻地喊了:你“加入书架”了吗? 第二十八章,傻王之言 祥宁宫。 太后手拿着一枚针对着烛光穿线头。她半眯着眼,手有些哆嗦,线穿了许久都没穿过去。她气恼地将手中的针往线篓子里一插,“我不穿了,这穿针引线真不是人干的活!要是哀家再年轻个几岁也不至于弄不好这一点小事,累死人了。” 乔嬷嬷摇摇头笑着拿起被插在篓子里的针,极快地用一根红线穿起来,动作麻利地像个年轻的小姑娘。她将穿好的针线递给太后道,“太后,您呐就别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这些活儿自然会有宫女干,您瞎操心个啥劲头?” “乔秀,这是哀家唯一能为我那宝贝孙子亲手做的一件事了。”太后叹了一口气,拿起针线又在膝头那件未完工的黑底红蟒袍子上继续埋头绣起来。 她绣了几下,又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愧疚和无奈,“你也知道,自打他娘去世后,他就再也没有笑过。好不容易会笑了却是……”却是变得那般痴傻,连眼睛也看不到了。如果不是当年自己一意孤行要他娘嫁入深宫,他们母子也不会天人两隔。 莫潋琛从易谨宁那里回来就直接往祥宁宫赶,他要说服太后下懿旨,他要易谨宁做他的王妃。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快到祥宁宫的时候放慢了步子,用那根拐杖一下一下地叩击着地面。 “笃笃笃……” 太后惊喜地抬头,“是清儿来了!” 人未进门声先到,莫潋琛如醇酒般清冽的声线在太后耳畔响起,带着些许的兴奋,“祖母,我又来看你了!” 太后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开心地咧嘴一笑,“清儿来了,快到祖母这边来坐!” “嗯嗯!”莫潋琛睁着漂亮的桃花眼,眼里却没有焦距。他手拄着拐杖摸索着进来,又摸索着想走到太后身边。却不料走得太急了碰到了一张椅子,差点摔倒。 乔嬷嬷心疼地扶起他叨念道,“你呀,太后坐在那儿又不会走。慢点儿没事的,慢慢来!”说着,将他一步步扶到了太后身旁坐下。 太后也嗔怪道,“清儿又调皮了,祖母说过多少遍了,不能走太快!你就是不听,该罚。” 她拿起放在针线篓子里的一把木戒尺,照着他的手掌就轻轻地打了几下。她不敢打多,也不敢打疼,这样就好。既能让他长些记性,又能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她明白,这孩子是心理受过创伤才会选择封锁自己的记忆,甚至将自己圈固在童年的世界里。如此也好,省的天天闹心;忘了也罢,弄得祖孙不愉快她也不愿意。只是,他的眼睛……太后在心底又是一声轻叹,清儿失明至今是她心中最为愧疚的事,她亏欠他们母子太多了。 莫潋琛扁着嘴嘟囔道,“祖母你欺负人,清儿好心来看你,呜呜……清儿要走了,祖母不疼清儿了!” 他起身拄着拐杖作势要走,太后既心疼又无奈,拉着他的手一边哄一边问,“青儿乖,祖母怎么就欺负你了?是不是刚才打疼你了?祖母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不是!”莫潋琛一甩袖子,险些将太后甩得摔倒。 乔嬷嬷见了赶快扶住,怨道,“清王,太后年纪大了,你要小心些!” “对不起,祖母!”他扁扁嘴,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要掉不掉的,“你就是不对,你上次说了要相府的二小姐给我做王妃的。可是你骗人,都这么久了她还没当我媳妇儿!” “呃……”太后扶额,“她不适合,她是个妓子之女,不能当你的王妃!” “什么是妓子之女啊?好玩吗?” 莫潋琛纯真的眼里不含一丝杂质,他看向太后的时候严眼里的焦距却偏向了一旁的乔嬷嬷,“我也要玩,嗯,我还要和她一起玩!” 太后和乔嬷嬷都被呛了一道,乔嬷嬷抢过话来,尽量用莫潋琛这个只有九岁心智的人能听懂的话解释道,“清王殿下,妓子之女不是个东西,这表示相府二小姐是坏女人生的女儿的意思!” “她是坏女人?”莫潋琛歪着脑袋,“跟瑶妃一样吗?” 瑶妃是他父皇目前最宠爱的妃子,玄王就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个玄王,比他还要大上两岁,是个外表风流实则内心狡诈的笑面狐狸。他平时流连花丛,像个花蝴蝶一样到处惹女人,其实是在掩饰自己勃勃的野心。父皇宠爱瑶妃,要不是跟先皇后感情深厚,恐怕早已立了玄王为太子。 太后诧异地看着他,“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瑶妃是个狐狸精,她是妓子还来勾引父皇,难道不是坏女人么?”莫潋琛又一句话惊倒太后。 “你听谁说的?”清儿不是不记得了吗,他怎么会知道瑶妃那件事?太后狐疑地看着他,却没从他眼里看出除纯真之外的其他东西。 莫潋琛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事是她自己告诉他的,他摇着太后的手天真道,“祖母,瑶妃就是坏女人,难道你没听说吗?宫里的小德子和桂竹姐姐都这么说了,还有一个叫乐乐的宫女姐姐也说了!” 那小德子是玄王安排在父皇身边的得力助手,这个暗桩他早想拔除了,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儿正好让他落个多嘴的口实,让这群人内斗去。桂竹是害死他母妃的帮手,瑶妃当年下毒暗害他母妃不成,这个桂竹却是为德妃想了个去掉他母妃的坏主意,还让他也跟着被父皇怀疑。那个宫女乐乐倒是真正的嚼舌根之人,多嘴之人都活不长,这是母妃临去时告诉他的。 “看来宫里头的规矩得改改了!”太后保养得极好的容颜因为愤怒而扯出了几条皱纹,原本慈祥的面目也变得威严起来,多了几分凌厉。 “祖母,祖母!”莫潋琛摇着太后的手臂,好看的剑眉微微皱着,“祖母,是不是坏女人就不可以娶来当王妃了?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媳妇儿了!” 太后拍拍他的手,“傻孩子,你怎么会没有媳妇儿呢?想要嫁你的人大有人在,害怕讨不到一个来当王妃?别急啊,祖母这就为你选个比那易谨宁更好地!” 谁知,莫潋琛大喊一声,“我不要,我就要易谨宁!”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为他另觅佳人?他才不要呢,好不容易才与易谨宁有一点点的感情交流,要是因为那个谣言给毁了,他还不得郁闷死? “祖母,你行行好,我就要易谨宁!她不是坏女人,上次赏荷宴的时候孙儿去茅房迷路了,都是她扶着我回来的呢,其他人都不理我!”莫潋琛依旧嘟着嘴,使劲儿地摇着太后的胳膊。 赏荷宴上,易谨宁确实扶过一个人。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婶,不是他!自打听了祖母说要将易谨宁讨来给他当王妃时,他就一直默默地关注她,还特地派遣阿筑去打探有关她的一切,并好几次暗中帮助她。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婉似水,却是个外柔内刚之人。她善良,却装作无情;她坚强,却装作柔弱。她敢于痛打婢女,修理姨娘,谴责父亲;他看得出来,她心中有仇恨,却不屑像她那个姐姐一样暗中害人。这样的女人,在看她的第一眼就被会深深地吸引。一如当初在相府的那颗老树上对上她那双如彩凤高飞的眸子,只一刻就沦陷。 “哦?那她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她帮你是不是有企图?”太后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个易谨宁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要是一般的闺阁女子,见了瞎眼的陌生男子,只有默默走开,哪会好心相帮? “我告诉她,我只是一个商人的儿子!”莫潋琛小心翼翼,生怕太后一直反对到底。要是太后不做主,他与易谨宁的婚事没戏。 太后思考了一阵,才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喜欢,我就考虑考虑!” 太后能忍让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莫潋琛开心地点点头。兴奋地晃着太后的手臂,晃得她的手臂直发麻。 ------题外话------ 表示我今天不想说话~· 第二十九章,大哥回家 谣言很快平息了,易谨宁这几天躲在屋子里作画。她正画着一个男人的轮廓,奴儿兴冲冲来报,“小姐,谣言都止住了,你还躲在屋子里!你都不知道,刚刚小巧说那个昌邑候夫人又来了,这次是来道歉的。” 易谨宁放下手中的狼毫,“哦!姐姐知道么?”要是姐姐知道父亲推掉了退婚的事,不知会气成什么样?哎可惜了!按照往常的惯例,她刚从赏荷宴上回来的第二天就去乡下庄子摘时新果子去了,好几天没看到她了。 “对了,大小姐回来了吗?” “嗯,明日之前就能赶回来。”奴儿跑过来替易谨宁磨墨,粉嫩嫩的小脸上全是兴奋的光芒,“小姐,你猜,今日谁会回来?” 奴儿本来也不知道小姐居然还有一位大哥,却是听家里的其他下人说了大公子今日要回来。她也知道,小姐对大夫人好,自然也会对那位大哥好的。所以,她自先跑来告诉小姐这个好消息了。要是以往,无论是谁要回来,小姐动都不动一下。今天小姐倒是反常得紧。 “什么?哥哥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她画也不画了,听了奴儿说“待会就到大门口了”直接提裙奔出门外。 “小姐,等等我!”奴儿追在她后面喊着。 庄严肃穆的相府大门口早已站了一堆人,这些家丁奴仆个个都盼着大公子早日回来,比当家主母还要殷切。 易谨宁刚走出大门,一辆普通的马车便驶了过来。车夫长长的一声“吁……”后马车停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而后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接着,罗管家不知从何处推来一辆小推车。简单的样式和构造,两轮、加长手柄,背后有专人推动的扶手。 还没坐到轮椅上,大夫人安梦儿热泪盈眶一把将他抱住,泣不成声,哭了好一会儿才冒出一句,“我苦命的儿啊!” “娘,您受苦了!”易谨宏亮着胳膊被家丁扶着,身前还有他最爱的母亲。他看了看来迎接他的人后反抱住母亲,却是对众人道,“大家都辛苦了!” 母子两人抱着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止住,易谨宁笑了笑道,“哥哥,一回来就煽动人家哭。你看,大伙儿都被你弄哭了!” 五年没见,没想到这位从小爱她疼她的哥哥长大了竟是这般相貌堂堂,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安梦儿替易谨宏擦擦眼泪道,“是呀,看你都哭成什么样了!”她全让忘记是谁先惹人哭了。 易谨宏这才收起情绪,笑了笑对易谨宁道,“这位是……安儿还是宁儿?都长这么大了!” “我是宁儿啊,哥哥不记得了?”易谨宁眨巴着眼睛,她记得小时候哥哥回来过好几次,都给她带了糖葫芦吃。后来,她这个嘴馋的毛病一直被哥哥取笑,她出嫁后便就再也没有听到哥哥对她的调笑。 易谨宏也眨巴着眼睛,他记得这个宁儿妹妹以前最爱对他眨眼睛了。他们相约这是兄妹两人交流的信号,后来他在普宁寺医治腿部时间长了一些就没再回来过,直到她出嫁也赶不回来为她送嫁。 “你是宁儿,对!你最爱对我眨眼睛,这是我们的秘密。你最喜欢吃糖葫芦,总跟在哥哥后面追着要我给你买糖葫芦吃,你这个小馋嘴我怎么会忘记呢?”记忆一下子打开,往事历历在目,易谨宏感动地想哭。这个当年总追着他要吃糖葫芦的小妹妹长大了,他欣慰啊。 突然,他咦了一声,“安儿呢?”小时候,安儿也喜欢跟在他身后,还善解人意地帮他推轮椅。可是后来,渐渐长大了一点,她就不再粘着他了。 “姐姐去庄子里为祖母摘果子去了。” 易谨宁话一说完,易老夫人就在贴身妈妈的搀扶下,疾步走来,她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扶着良妈妈,对着易谨宏也是泪水连连,“我的孙儿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可想死祖母了!” 易谨宏本是背向着大门,面对着易谨宁和母亲等人。听得祖母喊他的声音,立即回头,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一位妈妈的搀扶下向他走来。他眼角又是一阵湿润,几年没见,祖母都这么老了。 “祖母!”易谨宏有些哽咽,他今日情绪有些过了,不住地掉眼泪。 易谨宁将轮椅推转头,让他面对着祖母,笑道,“祖母,您也来煽情。哥哥好不容易止住了金豆豆又被你给弄掉了!”打趣的话说得众人一阵发笑。 “好了好了,快回屋里去吧!你们的父亲也快下朝了。”安梦儿看看天,激动地对一众下人道,“快,烧些热水,并将今儿我准备好的膳食热了端上来为大少爷洗尘!” “是!”众人一声应下,响亮整齐。他们拥着的大少爷进了门,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英俊潇洒,虽然是坐在轮椅上的,却不失了相府大公子的儒雅风度。 易谨宏洗过澡换上了一身宝蓝色长衫,外罩镶了八宝的白底坎肩背心,更显儒雅俊朗。他坐在易长华的左手边,不住地替安梦儿夹菜,“母亲,多吃点!” 夹完母亲的又替易老夫人夹了一片鱼肉,“祖母,您也多吃点。这鱼好,补身子!” 易长华眯着眼看着这个儿子,五年没见了,他懂事多了。今年十八了吧,也该给他找个媳妇儿了。想着便对他道,“宏儿,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你的腿医了好些年,那普宁寺的和尚也不见得有多厉害。为父替你找个更好地大夫来医治,你看可好?” 易谨宏无所谓道,“但凭父亲做主!” 这个父亲,关了母亲这么多年,他苦求他放母亲出来却一直不肯。刚才洗澡时,侍澡的小厮告诉了他母亲得以出来的原因。要不是那个道士,恐怕母亲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再出来了。他不恨他,因为他是父亲。但是他怨他,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更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凭什么母亲要被关这么多年,凭什么他断了腿要去普宁寺医治?现在倒好了,不让回普宁寺了! 罢了,反正这腿他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随缘就是,普宁寺的大师不也说了么,一切都有定数。他相信,能好的总会好的,好不了的一辈子也不会好。 一屋子人在听到易长华的话后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易谨宏这腿治疗了这么多年都不见好,这辈子怕是没啥希望了。原本热闹的饭桌一下子变得有些安静,众人吃着饭各自想着心事。 易谨宁也一样在想着哥哥治疗腿的事,但是她想的是能治好他的一个人——蝶谷圣手。这个人她前世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同是有着跟胡半仙一样的怪癖,却是一个比那胡半仙更为难缠之人。她想,莫潋琛是个江湖侠客,他或许打探到关于那个蝶谷圣手的消息。 ------题外话------ 大哥回来了,一切迷雾将被拨开! 第三十章,心中有疾 吃罢晚饭,易谨宁斜躺在小榻上看书。小桃在一旁做着绣活,奴儿则边看着小桃手中的针线穿飞边嗑着瓜子道,“小桃姐姐,你的绣活做得这样好,也教教我呗!” “小桃的绣活那是一绝,连这天下顶级的绣娘也没她手巧,你想学就得拜师!”易谨宁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对奴儿道。 小桃的绣功那自然是好的没话说,她可没有吹牛,锦绣庄的览易师傅都没她的小桃绣得好。想起前一世,她真想好好给自己几个嘴巴。小桃不仅绣活不错,对她也好,人也长得娇娇嫩嫩的,她居然猪油懵了心将这么好的一个人生生送入了虎口。 “那敢情好,我还怕小桃姐姐不愿意收我为徒呢!”奴儿撅着嘴巴,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她咳了两嗓子,觉得喉咙有些干了,小声嘀咕道,“这瓜子好吃得让我嗓子都吃坏了!” 小桃噗嗤一笑,敲了她的脑袋一下,“叫你吃那么多,小姐屋里的瓜子儿都被你一个人吃光了!” “小桃,你随我来,我有东西给你!”易谨宁走到床榻边,从枕头下摸出来一个精致的荷包,交给小桃道,“这个,是我为你绣的。你曾为我绣了一个,现在我还你一个算作回礼。” 小桃湿润了眼睛,将荷包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后塞进了怀里,她哽咽道,“小姐,你真好!”她不善言辞,却心思细密。小姐似乎改变了许多,自及笄那日后小姐就变得比较寡言,但是对她更好了。小姐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了。她会为了小姐做好自己的本分,甚至比平时更加卖力地做好该做的事情,不让小姐失望。 奴儿撅着嘴道,“小姐偏心,小桃姐姐有礼物,奴儿也要。” “你也有!”易谨宁笑眯眯地递给她另一个荷包,跟小桃的差不多一个样,却是少了一样东西。 小桃摸了摸怀里的荷包,心满意足地笑了。小姐在她的荷包上绣了几个字,她以前常跟着小姐读书习字,那意思她自是懂得。赠知己!她虽为奴婢,小姐却将她当做知己,她知足了。 “哦哦,好开心,小姐为我绣荷包了!”奴儿欢快地在屋子里跳来跳去,看得小桃直摇头。 主仆几个正闹着,易谨宏自己轮着轮椅进来。至门槛处,他回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家丁一眼,家丁忙将他连带轮椅一起抱了进来。而后,那个专门抱他的粗壮汉子便守在了竹苑外。 “哥哥来了!” 易谨宁见他来,高兴地过来拉他的手。却见哥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好看的眉紧蹙着,似乎有话对她说。她看了看小桃和奴儿,两人知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好不容易见面的兄妹俩。 屋子里瞬间静了下来,易谨宁看着大哥消瘦的脸。有些担忧,她知道哥哥烦恼的是什么,自然知道哥哥为何而来。 她为易谨宏倒了杯茶,嘟着嘴道,“哥哥来看妹妹,却是板着个脸,妹妹不开心了!” “宁儿乖,哥哥只是不开心了!”易谨宏苦笑一下。 这个妹妹自小就懂事,他以往有心事也会来跟她说。今晚吃完晚饭,父亲将他叫进了书房,苦口婆心说了好一通关于母亲的事。他原以为父亲是个无情的人,没想到却是在跟母亲置气。一想到他为了跟母亲怄气竟然关了母亲这么多年,甚至还连带的恨上了他,他心里就难过的要命。 当年外祖父家的事情,他不懂也不会去弄懂。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知道的越多,心里就越不舒坦。原来外祖父曾遭皇上猜忌,父亲竟为了得到母亲不惜一切去帮忙搜查外祖父犯罪的证据,结果真的从外祖父的家里搜出了反诗。害得母亲一家家破人亡,而母亲竟然不知情。还一直以为是父亲在帮她,最后还抛弃旧时恋人嫁给了父亲,是好笑!当他得知这件事的真相时,恨不得去杀了父亲。 他叹了一声,悲从心起。自母亲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就想离开父亲,却不想怀了身孕。他想,那个时候的母亲应该是最无助的吧。家人被害,离开未婚夫,竟是父亲一手策划。想死死不成,想抽身离开却无奈怀了仇人的孩子,她那时一定很恨吧。可是,母亲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为了自己情愿放弃仇恨…… “哥哥!”易谨宁见他紧拧的眉一直没松开过,乎是在沉思,又好像在悲伤。手搁在他眼前晃了晃,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她担心地摇了摇他的臂膀,这才见他回神。 易谨宏回过神来扯开嘴角笑了笑,“无事,莫担心!” “还说没事呢,看你都神游太虚了!”易谨宁搬了张椅子坐在他身旁,悠悠道,“哥哥,莫担心,你的腿会好的!”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为了腿疾之事而担忧啊!易谨宏笑了笑摸摸她的头道,“哥哥不是担心这个,我是为母亲悲哀!” 母亲为了他已经失了很多,他见母亲一直怏怏不乐的,心里闷得慌。 “母亲的事,你不要多想,尽可能多陪陪她便是。”易谨宁说罢从桌上的一个碗碟里拿了块糕点递给他,“来,尝尝。这是奴儿的手艺,看看功夫到不到家!” 易谨宏接过来尝了一口,觉得口感还不错,就是糖放得有些过了。他几口吃完喝了口茶道,“有些腻,太甜了!” “这样啊!”易谨宁满脸不高兴,她心里道,“幸好没说是自己做的!” 其实这样的糕点算是不错了,只是他不太爱吃甜食罢了。易谨宏看得出来,他估摸着这是这个妹妹亲手做的,怕人说难吃便说是奴儿做的。他拍拍她的头道,“真的是奴儿做的?她这个水准都可以比得上皇上的御厨了。” “真的,哥哥!”易谨宁本想拿去扔掉的,却听得这么一句好评,立即眉开眼笑。 易谨宏宠溺地看着她道,“哥哥不爱吃甜食,要是喜欢吃的话,小时候我会将所有的零嘴都让给你?” “呃……”哥哥这是什么话?易谨宁扁着嘴,“难道让让我不应该?” “好吧,哥哥跟你开玩笑的!”见她又生气了,易谨宏赶紧地赔礼道歉,“我错了,你是妹妹,该让你!” 易谨宁满意地笑了笑,顺手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说实话,她刚开始也觉得吃起来有些腻,可是两口过后感觉就不一样了。越吃越爽口,吃完又来了一块。 她就着茶水吃完第二块,突然道,“哥哥,宁儿想起了一个人,他可以医好你的腿!” 哪知易谨宏听了摆摆手道,“不用枉费心机安慰我了,以前那些人那个不是说能医好?可是你看现在……” “真的,他能医好你!”易谨宁肯定地点点头,“只是,他是一个怪人。听说他从不轻易给人医病,上门求助的没一个成功而返的。” “你说的是蝶谷圣手?”易谨宏眸子里有些反应,跟易谨宁一样狭长的凤眸在长长的睫毛下散发出激动的光,随即又黯淡下去。“还是算了吧,之前父亲已经去找过他了,没用的!”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易谨宁有些恼怒,哥哥这是心中有疾啊。“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你对自己不负责对母亲不负责!你若放弃了,便是对不起所有对你好的人!” “我没有!”易谨宏的声音有些弱,他是放弃了。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刚才宁儿提到蝶谷圣手时,他明明有些激动,却又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易谨宁恨铁不成钢,哥哥若是自我放弃了,她还瞎折腾做什么? “你不要放弃好不好?哥哥,这些年来母亲住在佛堂,一直都在为你祈祷。你……千万不要让母亲失望啊!” 对呀,他还有母亲。为了母亲,他还不能放弃,最起码有希望也是对母亲的一种安慰。他欠母亲太多了! “嗯,如果那人真愿意医治我,我愿意一试!”易谨宏抬眸,眼里已没了刚进屋子时的颓败之气。 易谨宁看得舒心一笑,哥哥有救了,母亲也就放心了。明天,她一定要让莫潋琛去打探一下那个蝶谷圣手的消息。 ------题外话------ 轰轰轰,“加入书架”吧! 第三十一章,旧时恋人 第二日,易谨宁早早地起来了。她先吩咐奴儿出去打探一下关于那个蝶谷圣手的消息,接着让小桃给莫潋琛去一封信。自小桃拜他为师后,他便给了小桃一个特定的联系方式,叫小桃有事就去信给他。只是小桃从来没用过,这次倒是用上了。 吃罢早点,母亲院子里的人就来了。那是家里的另一个管事妈妈,叫可可,人称可妈妈。平时对下人尖酸刻薄惯了,见了主人倒是一脸热情。 可妈妈扭着肥腰,笑呵呵对易谨宁道,“二小姐还没准备好啊,大夫人都快要出发了。” “我已经好了,这就去!”易谨宁应了声,可妈妈便下去了。 “那人真逗!”奴儿没怎么见过那位可妈妈,就刚来府里那天看到过一次。只是见了她此时肥嘟嘟的模样,有些忍不住想笑。 易谨宁白了她一眼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被她听去了,小心她回头收拾你!” 小桃替小姐整理好衣裙,也神神秘秘地对奴儿道,“这位可妈妈可了不得了,你要得罪了她,定吃不了兜着走。”小桃说完掩嘴一笑。这位可妈妈曾经就好好地收拾过她,到现在她还记得哩。她摸摸自己的臀部和手臂,想起来就一身鸡皮疙瘩。 “好了,我们出发吧,母亲等急了不好!”易谨宁收拾好自身装扮,又对着镜子一番细看,见没什么大问题了就准备出门。 来到大门口,母亲她们都等急了。她嗔怪道,“今天起得这么迟,说好了要去普宁寺上香的。迟了可就又要堵车了,慧海师太也不愿意等太久……” 安梦儿一阵絮絮叨叨,几个姑娘姨娘上了车后,她才最后一个上去。接着又是一阵唠叨,易谨宁微笑着听她聒噪。心里暗暗不爽,母亲啊母亲,你说得我都不想跟您更一辆马车了。 路上不是很堵,马车很快便到了普宁寺。今日上香的人果然不少,每逢初一十五都是香客满殿。这点易谨宁早就习以为常了,她们姐妹几个叩拜了大佛便自个儿游览寺院去了。 这普宁寺出名,一是因为这儿有位慧海师太,许多人都找她指点迷境;二是因为这儿的寺院装饰古怪奇特,有许多名花异草不说,还有一些奇特的构造。这两点就足以使普宁寺盛名远扬了,最主要的这里曾经住过一位得到高人胡半仙。 易谨宁陪同她的那些姐妹们也是趁着那些景致去的,那些姨娘和其他房的夫人也走得干干净净。诺大的殿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梦儿跪在大佛前专注地替儿子念经祈福。除了这个,她还要为安家死去的亡灵诵念千遍佛经。 那日出佛堂,易长华确实按照她说的去做了,为安家亡灵设灵堂立碑墓。但是人多口杂,安家又是皇上曾怀疑的对象。所以,易长华便替安家亡灵在普宁寺专门设了个灵位,以便她每月初一十五来为他们诵经。她原本对易长华的恨意也消减了许多,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想她作甚! 她叹了口气,又是默默念经。不多时,她身后却是站了个人。待她回过头来,却是吃惊一叫,“是你!” “是我!”那人一身白衣,刚毅如刀削的脸庞早已布满了岁月添上的痕迹,却又为他添了一抹不一样的风华。 安梦儿走到佛龛前,从案桌上拿了签筒来,又重新跪回地上。她慢慢地摇着签筒,竹签在签筒里噼噼的声音甚是清脆响亮。不一会儿,一支签掉了下来。安梦儿拾起来,拿给侧门边的庙祝。 庙祝看了一会儿,双手合十对她道,“这是一支上上签,签上所言,施主所求之事一年内便会见到结果。阿弥陀佛,愿佛保佑你!” 安梦儿也双手合十给她回了一个礼,“谢谢师太指点!” 那人见安梦儿没理他,便拉着她的手责问道,“梦儿,你好狠的心!这些年来,心里想的全是你。你为何要抛弃我?” 安梦儿抽开手对他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一间偏僻的客房,这里布置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檀香木桌椅。门开着,安梦儿不想弄得两人谈话像私会。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对那人道,“你也做吧!” 那人坐下来,殷切的眼神看着她。想说些激动的话来,却哽咽了许久,只憋出来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我很好!”安梦儿撇过头淡淡道,“是我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回来?这些年,我以为你已经在那边安了家,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回来了!” “我等不及了,我一直没娶妻,就为了等你!”那人又是一阵激动,拉着她的手道,“梦儿,你为什么不等我?” 在宣判出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了。流放二十年,她不可能跟着去的。她曾告诉过他,不要在等她了。可是现在,还有两年的时间,他提前回来了。还说她狠心,还说他没娶妻就为了等她!安梦儿此刻的心好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滴扎了下来。 “我……”她不知该怎么说,她的心好乱,“龙哥哥,求你别再说了,我不想的!” 她还能怎样,当年父亲被疑有反心。她都自身难保了,要不是易长华娶了她,她也免不了一死。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背后查处父亲的居然是她一直以为是救命恩人的易长华——她以身相许的相公。要不是怀了宏儿,她那时早已随父亲而去了。都怪她知道得太晚了! “龙哥哥,你还是另娶他人吧,梦儿配不上你!”她掩面而泣。 龙哥哥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也是她的未婚夫。要不是当年被奸臣蔺基陷害,他们也不会弄得两地隔离。她好恨,为什么当朝皇帝会昏庸至此?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不公?”龙痕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被砸出一个坑来。他刀削的俊脸此刻因生气而显得有些扭曲,咬牙切齿道,“不,梦儿,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去当官,也就不会出事,你也不用嫁人!都是那个该死的皇帝,是他害了我们!” “都过去了!”安梦儿又是叹了一口气,语气却是轻松了不少,“我现在有宏儿,还有宁儿,倒也不奢求什么了!” 龙痕苦笑道,“是呀,你不奢求什么了。可是我呢,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等来的却是你早已嫁人生子的消息。你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就在这时,门外不远处一些人的笑声传了过来。只听得一人道,“咦,那是客房吗?哇,普宁寺就是普宁寺,连客房都那么别致。走,咱们过去瞧瞧!” 又一人道,“我说妹妹呀,你这是第一次来普宁寺吧!这客房有什么好瞧的,要我说啊,还不如去大殿求签呢,听说这儿求的签可灵验了。我们去试试吧?” …… 那般说笑声渐渐远去。 安梦儿回过神来,对龙痕道,“龙哥哥,我得回去了。孩子们见不到我会着急!” 龙痕递给她一个信号弹道,“有事可以发信号找我!”留恋地看了她一眼后,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安梦儿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难道慧海师太说的是真的?” ------题外话------ 啦啦啦,龙哥哥来了~ 第三十二章,质疑姐姐 回到家里,下了马车。安梦儿一直想着龙痕的事情,连易谨宁对她说话也没有回神,下车的时候还差一点一脚踩空跌落下马车来。 “母亲,您怎么了?”易谨宁扶着她,担心道。 安梦儿这才回神,“到家了?” 之前慧海师太告诉过她,她的命中注定有两个真心相待的男子。易长华虽然手段不正当了些,可他毕竟是爱着自己的,也算是师太所言男子中得其中一个。至于第二个,安梦儿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是从未想过龙痕。 龙痕被流放至塞外那么多年,她刚开始还不太习惯,而后来却因为易长华的介入渐渐从她生活中消失。她以为,只要龙痕不回来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可是她错了,龙痕人走了,身影却早已住进了她心里。尽管她已经嫁人这么多年,他的音容笑貌一直潜藏在她的内心深处,直到今日去普宁寺才被翻出来。她心里既忐忑,像做错事的孩子,总觉得对不起易长华;又兴奋地无法镇定,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等待着龙痕的再次到来。 “嗯,到家了。”易谨宁扶着她进门,至门槛处见她还在走神,嗔怪道,“母亲,小心门槛!” 安梦儿这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她摇摇头想否定自己还爱着龙痕的想法,告诉自己他只是曾经的一个梦,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易谨宁将安梦儿扶回屋里,见她精神不太好就直接扶到了床上让她躺下休息,并嘱咐可妈妈好好照顾她。 一回到竹苑,小茹就来报,“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她带回了许多时兴的果子,现在在老夫人那儿呢!” “知道了!”易谨宁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句,便让小茹下去了。 小桃给她倒了一杯茶,“小姐,大小姐回来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她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小姐这样不动声色,表明她又有事情要做了。 “待会儿等我梳洗以下,先去给祖母请安,然后再去姐姐的菊苑。”易谨宁喝着茶问突然道,“小桃,莫潋琛有消息了?” 小桃将她扶着坐到椅子上给她按摩肩部,“小姐,师傅很忙,哪有这么快?他说了,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我想,明晚就会查到关于那人的消息。小姐只管放宽心等着便是,大少爷的腿一定会好的。” “希望如此吧!”易谨宁拍拍她的手,“你也别捏了,累了就去休息一下,待会儿有事再叫你。” 小桃应声下去了,奴儿还没回来,易谨宁等了一会儿就走到小榻上准备休息片刻。就在这时,奴儿进来了。她冲着易谨宁咧嘴一笑道,“小姐,有消息了!” “怎么样?”易谨宁一甩疲惫,两眼放光,“是不是找到了?” 奴儿神秘道,“小姐,你猜那人住在哪里?” 住在哪里?不就是柳树巷那边么?难道不是?易谨宁白了她一眼,“你倒是会卖关子!” “嘻嘻,小姐你不知道哇,那蝶谷圣手居然住在相府隔壁!” 一语激起千层浪,易谨宁睁大了眼睛,“你说他……他他住在我们家隔壁?他不是住在柳树巷么?” “柳树巷那是以前住的地方。”奴儿撅着嘴道,“他常搬家,居不定所,就是为了躲避那些上门求医的人。唉,真搞不懂他了。有好东西该大家分享嘛,躲躲藏藏的算个什么事儿呀!” 看来莫潋琛也知道他住在哪儿了,易谨宁估摸着他今晚就会过来。隐隐的她的心里居然期盼起来,她忙拍头打住,暗道,“见鬼了!” “走,我们去给祖母请安。”易谨宁对着镜子自己梳妆了一番,便与一旁吃花生的奴儿道。 小桃掀帘进来笑道,“小姐,你想抛下我啊!” “没呢,正想让奴儿去喊你!”易谨宁摸摸她的头道。 主仆一个一起去给老夫人请了安,易谨宁吃了一颗新鲜果子,顿觉身子的躁热减了不少。这大夏天的,难得有这么新鲜的果子吃。 易老夫人笑道,“你姐姐安儿啊,这次去庄子采摘果子辛苦了!祖母这身子骨啊,一到夏天就是需要些新鲜的蔬果才能解暑!” “祖母哪儿的话,我们这些小辈为祖母做些事是应该的!”易谨宁起身,给易老夫人递过去一枚剥了壳的果子。新鲜美味的果肉进入嘴里,吃得易老夫人那叫一个甜啊! “你这孩子,懂事!”可怜自小没了亲娘,却也不会失了礼数。易老夫人暗道四姨娘教导得好,心里想着待会儿容儿来请安时也叫她给送些果子去。 这时兴果子少见,庄子里收成也不好。今年更是流年不利,蝗灾闹得差点连整个庄子都毁了。这果子也就长了那么点儿,除了老夫人和易长华那里,其他各房里都没分到。易谨容自那日回来后便受了刑跪祠堂去了,今日便放出来。这四姨娘都关禁闭了,易老夫人能够想着给她分些,足见她也够宽宏大量。 “祖母,宁儿刚从普宁寺回来,着实有些累了。宁儿想……”易谨宁站起身来,打着哈欠欠身对易老夫人道。 “去吧,注意休息,这大热天的确实易困。” 从易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易谨宁就带着小桃和奴儿直奔菊苑。 易谨安此刻正躺在床上假寐,小荷见易谨宁来忙道,“二小姐,您来找我们小姐?” “对,我有事要请教姐姐,你先出去!”易谨宁半眯着凤眸,狭长的眸子里一丝寒光闪过。 这个姐姐绝对不似表面那么简单,她可能隐瞒了一个大秘密。要不然,她何以至自己的清誉不顾,肆意地散布谣言?还有那个黑衣女人,她与易谨安一定有种关系! “妹妹来了,坐吧!”易谨安起身整理好衣裳,小荷端上两碗冰镇酸梅汤来。易谨安道,“妹妹将就着喝吧,姐姐没什么好东西,这东西解暑,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易谨宁端起一旁的酸梅汤喝了一口就放下,她幽幽地开口道,“姐姐到底是何人?” “哦?”易谨安刚要喝,便被这一句话问得停住,“妹妹你又说胡话了!” “是不是胡话,姐姐心中有数。” 若是姐姐真是她的亲姐姐,却为何还要害她?她不甘心,一定要问清楚。前世的种种她没忘记,她恨这个姐姐,每次见到她都有一种想杀他的冲动。可是她不能,她必须要弄清楚一件事:这个姐姐为何要害她? 前世没问出来的问题,今生一直缠绕在她的梦里,挥之不去。她很奇怪,十岁以前这位姐姐总是默默地关爱她守护她,却在十岁之后变得神神秘秘,且老是喜欢合着其他姐妹欺负她。她如今有些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姐姐很有可能不是她的亲姐姐,而是……像她梦境中出现的那个场景一样——被替换了。 可是,要真是被替换了,为何两人的容貌这般相似?要是真被替换了,她真正的姐姐又被弄去了哪里? “妹妹,别听那些人嚼舌根。姐姐知道你还在为谣言那件事生气,我也很奇怪到底是谁在造谣抹黑我们姐妹!”易谨安皱着眉,似是若有所思。 易谨宁岂是这么好糊弄的?她笑笑,两道青眉高扬,“姐姐心中明白,这个造谣之人到底是谁,不用妹妹多说姐姐也知晓。若是哪日妹妹找到证据,一定让害我之人生不如死。” 今日来,她并不想说太多,只要给她一个警告便够了。就算日后查出这位姐姐是真的,她也一样不会放过她。易谨宁眯着眸子,看了这个姐姐好一会儿,才几口喝完那碗酸梅汤,起身告辞。 易谨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微微眯着眸子,那神情跟易谨宁刚才的神情一模一样。 是不是真的?你永远也查不出来!除非……那人回来。 ------题外话------ 易谨安为何要害自己的双生妹妹呢?别走开,真相就要揭开! 易谨宏的腿有没有得治呢?敬请关注下一章节! 第三十三章,蝶谷圣手 易谨宁回到竹苑,吃罢午饭正坐在自己院子的那棵树下荡秋千。小桃和奴儿一人一边替她推着,秋千晃得老高,逗得易谨宁哈哈大笑。清脆的笑声如黄莺初啭般动听,素颜在真心的笑容下更显明媚娇艳。此时的她摒除了一切杂念,美好得令人心神荡漾,莫潋琛坐在墙头上看得出神。 忽然,易谨宁的笑声停了下了。她转头盯住另一边墙头上的那人问道,“你是谁?” 其实那人她见过,就是赏荷宴那日站在莫潋琛身旁的那名冷漠男子。 阿筑听得易谨宁叫他,立即飞身一跃轻轻跳下墙头,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阿筑见过主子。” 易谨宁一转头,果真在这边的墙头上看到了莫潋琛。她眯着眸子问道,“你来了多久了?” “不久,你刚才这里荡秋千我才来的!”莫潋琛摸摸鼻子,一个纵身飞掠下来。 易谨宁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阿筑道,“你是不是叫错人了?” “没有,您现在就是阿筑的主子!”阿筑抬起头来,一手指着莫潋琛,“他说的。” “阿筑,以后你就跟在易二小姐身边护她周全。如果有事要立即想我禀报,明白没?” 易谨宁看着高大俊朗的阿筑,满意地点点头。她相信莫潋琛,所以也相信他找来的人。以后有个人保护也挺好,她笑着走过去扶起他,“你起来吧,以后在我面前都不用跪。” “谢主子,主子以后找我唤一声阿筑,我就会出现了!”阿筑起身一个抱拳,又是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莫潋琛笑嘻嘻道,“这个人本是我的贴身护卫,我看你身边也没个有武功的人保护,便遣了阿筑过来。以后若有什么事也可找阿筑传信,那联系信号也不是太好用,容易被人发现。” 易谨宁抬眸,凤眼微亮,轻轻一笑,嘴角扯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看得莫潋琛又是一呆愣。 “谢谢你!” “哦,你要怎么谢我?有谢礼么?”莫潋琛眸光一闪,好看的桃花眼直盯着她。 一句谢谢实在表达不出什么,但是她能做的唯有一句谢谢。她自然知道他要什么样的“谢礼”,虽然她的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渴望,但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父亲在朝为官,他绝不可能会让自己嫁给一个江湖中人。 她顿了顿道,“你帮了我这么多,谢礼嘛我已经让奴儿准备好了,就等你来取!” 莫潋琛的眸子里寒光闪了闪,欺身向前对着易谨宁的脖颈闭眼轻嗅了一下,“你明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谢礼!” “不,莫潋琛!这事儿以后再说好吗?” 她不是无情之人,只是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她上一世已经领教过了。当初章引珏不也是对她说过甜言蜜语,不也是曾与她山盟海誓?这一世,她不敢再赌。她怕自己会再输一回,而这一回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重生了。她决不允许老天给她的机会白白溜走! 莫潋琛敛了敛眉,抿唇不语。好一会儿才一拍脑袋道,“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大事!” 对呀,莫潋琛为了哥哥的腿疾而来,她怎么给忘了?真是该死,她在心里狠狠滴骂了自己一番。 “如何?蝶谷圣手可有说要给哥哥治腿?”易谨宁一着急就去抓他的手臂,此刻已然忘了男女之防。 哥哥的腿疾一直是母亲的一块心病,要是哥哥永远也好不了了,母亲一定会难过不已。 莫潋琛看着抓住自己右臂的那只柔荑,笑得一脸灿烂。 他将手附上去,想抓着这青葱如玉的手好好抚摸一番,以慰这几日来的相思之苦。却是理智战胜了内心的想法,他呸了自己一声,转而轻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师……呃,蝶谷圣手已经答应了要给你大哥医治。但是……” “但是怎样?”易谨宁抓着他的手还没放下,一听他说但是便又揪紧了他的衣服。 莫潋琛皱着眉,“你哥哥的腿疾已经有好些年了。那些断掉的地方已经长了回去,要想根治必须再一次打断他的腿,然后用蝶谷圣手的独门秘方重新为他接骨。” 他昨日去找蝶谷圣手之前悄悄去探了他的病情,发现那腿骨接得有些蹊跷,好像是故意接成那般似的。他眉头一紧,莫非有人不想让她哥哥的腿好起来? “只是这样?”易谨宁有些不敢置信,看莫潋琛的神情绝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哥哥的腿一定另含隐情。 “你哥哥他……”莫潋琛欲言又止,看易谨宁担忧的眼神还是道出了他内心的想法,“昨晚我趁你哥哥睡着了潜进了他的房间,我发现他的腿断了之后没接好!” “什么意思?你是说哥哥的腿好不了是因为有人在暗中使坏?” 易谨宁心中一个咯噔,难怪哥哥治疗了这么多年也不见好。可是普宁寺的那个大师不是父亲找来的么,难不成是父亲在害哥哥? “是的,而且他的腿部用药过猛,几乎经脉全毁!”莫潋琛叹了一声道,“所以,要治好你哥哥的腿不仅要打断他的腿,还要断了他腿上的所有经脉,泡在蝶谷圣手专门为他准备的澡池里九九八十一天!” 易谨宁后退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她心中疑团更大了,是谁要害哥哥?她以为只有自己才是最悲惨的那个,其实哥哥才是最悲哀的。还有母亲,她日盼夜盼,就只盼望哥哥的腿能好起来。如果蝶谷圣手不肯医治哥哥,那么哥哥岂不是要一辈子坐在轮椅上? 她的心突然变得冰凉,像被泼了一盆冰水,感到背后有凉飕飕的一阵寒风吹过。她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一定要治好哥哥,一定要治好哥哥!” “放心,我会帮你的!”莫潋琛看着这样的她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样的她象一只刺猬将自己保护的很好,其实内心脆弱的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守护她,给她幸福。 莫潋琛一离开相府便往隔壁的一个院子后院走,走到一堵墙边直接一个纵身翻墙进去。 那院子极其简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在用左手和右手下棋,看模样极其脱俗,道骨仙风。见莫潋琛来,他一把跳起来,那高深莫测的模样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快速移步,将还在门口的莫潋琛一把拉到棋盘前,那步法快得出奇。若有高手在,一定会认出那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绝学——踏雪无痕。 “徒儿啊,你来了。快快快,为师这这局棋下到这里就堵死了。来来来,帮为师想想该怎么突围。” 莫潋琛眉头一皱,师傅这又是在唱哪一出?他看了看那盘棋,只一眼便看出了突围之法,还将接下来的走法告诉了师傅。听得老人家那叫一个欣慰,“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唉,可惜了。你要是肯认真学习为师的医术,老头我更开心!” “师傅,我现在都后悔没好好听您的话学习医术了!”莫潋琛低着头叹气。 老头哈哈大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为师这就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哈哈哈,没想到相府那丫头的话比我这个做师傅的还管用,她一个眼神就将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师傅,矜持!”莫潋琛笑嘻嘻道,“咳咳,请保持您蝶谷圣手的风度。嗯,风度!” 蝶谷圣手?莫潋琛心中好笑,有谁相信那个喜欢天天和自己下棋,有事没事就乱发疯的白胡子老头竟是大名鼎鼎的蝶谷圣手! ------题外话------ 蝶谷圣手就一疯老头,后续章节还有一些关于他的故事! 哥哥的腿疾很快就会好了~ 话说,那个姐姐到底是什么身份呢?请关注后续章节! 第三十四章,兴风作浪 自四姨娘被关了禁闭后,五姨娘在相府可谓风生水起,不久又开始兴风作浪起来。这日,右散骑常侍的夫人石楚式来找五姨娘串门,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儿女的婚事上。 楚氏的儿子石钧不仅人长得矮,最重要的,他是个驼背。再过两个月就满二十六了,至今还没个人来说亲。等的楚氏心里那个焦急啊,钧儿通房丫鬟倒是有几个,但是没个名门的正室实在是没脸面。她怕人说堂堂的三品右散骑常侍居然找个丫鬟做儿媳妇,人言可畏啊。 五姨娘听得一脸兴奋,眼里闪过一片狡黠,拉起石楚氏的手道,“原来令郎还没婚配啊,不知你是否看中了我家二姑娘?” 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一连生了两个女娃,好不容易盼到第三个是儿子,却是个貌残的。楚氏叹罢一声,“唉,钧儿这都二十五了,还没说亲。姑娘家不是嫌他个子矮就是嫌他长得不好。你家二姑娘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她可是肯的?” 自然是不肯的,五姨娘在心底一笑开口道,“儿女的婚事哪个不是由父母做主?等我问过了老爷,他一定会答应的。” 这个时候的五姨娘还不太清楚易长华的打算,她只知道这个右散骑常侍也是个不小的官,以后老爷一句话肯定会多罩着点的。而且,这人是老爷多年旧识。为人老实忠厚,也算是个难得的朋友。他儿子除开相貌不好,其余的都还不错,官阶都做得比他爹高了,好像是那个什么上将军来着,从二品。 楚氏欢喜地应了,答应回去准备好采纳的聘礼,等候五姨娘的好消息。 这天晚上,易长华回来的晚了点。他一如往常地来到五姨娘的院子,洗漱过后便躺下了,今日他实在累坏了。沾枕即睡,看他累成那样五姨娘就不好意思再唤醒他了。五姨娘算计着等明天再跟老爷说,谁知第二天易长华又早早地出去了。 五姨娘差点气得摔杯子,她的贴身妈妈赶紧地给她顺气。好一会儿,她才平息怒气道,“你说,易谨宁怎么就这么好命呢,我想给她找个貌残相公都不行?不,我一定要把这事儿办成了,说不定老爷会很开心呢!” 喝过一口茶,五姨娘气呼呼地就想出门。她要去石府找楚氏商量一下,看看该怎样办成这件事,还得躲过大夫人的眼。谁知脚还没踏出去,楚氏便自个儿带着石钧的庚帖来了。 “这是钧儿的庚帖,你看是不是要把二姑娘的庚帖也……”楚氏吞吞吐吐,她今日里来,是想早些将婚事确定下来。 五姨娘皱着眉,一脸为难,“这……我还没跟老爷说这件事啊,昨晚他太累了。今儿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了门,我……” “为啥为难的,你作为相府最受宠的姨娘,害怕易相会吃了你不成?再说了,这件事不好拖啊!”楚氏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后面的尾音,用你心知肚明的眼神白了五姨娘一眼。 五姨娘思索一阵,良久才道,“好吧,我先收了庚帖。至于二姑娘的庚帖……”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小姐!”奴儿怒气冲冲闯进来,一把抢过五姨娘手里的庚帖,扔还给楚氏,“小姐不会嫁给你儿子的!” 奴儿本来就一小孩子心性,成天想着吃。吃完了竹苑的糕点,想到大厅里摆放的糕点经常更换却无人去吃,便腿不听使唤地潜到大厅来了。她暗示自己,那不是偷吃,自己只是不想浪费。可是,一来到大厅却听得五姨娘和那楚氏的对话,说什么要二姑娘的庚帖。 “笑话,我们小姐的婚事是你一个姨娘可以随便支配的么?她现在可是大夫人的女儿,是相府的嫡女,怎么可以嫁给区区一个三品小官的儿子?”奴儿不懂得这么多人情世故,她只知道那个什么石右散骑常侍官阶比老爷还小。而且她还听说了,那石公子是个貌残之人,小姐怎么可以嫁给那种人呢!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丫鬟居然敢跟我顶嘴,还敢公然顶撞右散骑常侍夫人?”五姨娘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吴妈妈,给我掌嘴!” 五姨娘身后站着的妈妈听命立即上前,揪住奴儿的头发,啪的一声就是一个巴掌。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一个嘴巴,她火气一下子蹭蹭上来,也是一把揪住吴妈妈的头发。 “啪……”比刚才那声还要响亮。奴儿满意地看着吴妈妈脸上的五指印,甩甩手道,“脸真厚,我这手疼的!” 五姨娘脸都气歪了,她大怒起身,顺手抓起桌上的那杯茶,一把扔到奴儿身上,“好哇,翻天了不成!” 砰的一声,茶杯砸在了奴儿的头上。鲜血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一滴滴落到她的衣服上、地上。鲜红的血液刺激了楚氏,她大叫一身狼狈跑出相府,还不忘叮嘱五姨娘别忘了这事儿。 五姨娘和其他侍女婆子早吓得六神无主了,哪管得了其他人。 奴儿冷笑一声,她强撑着抬手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鲜血,一步步走向五姨娘,吓唬道,“我死了第一个就找你!”说完便晕了过去。 “啊!”五姨娘尖叫一身,抱住了吴妈妈,哆嗦着嘴唇道,“她……她是不是死了?” 吴妈妈走过去俯身探了探奴儿的鼻息道,“还有气!” “还好没死!”五姨娘拍着心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道,“现在怎么办?” “扔到那口井里,让她去陪二姨娘!”吴妈妈冷静道,“五姨娘,奴儿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告诉二姑娘的,到时候就……” 到时候这婚事就吹了!姑且不论老爷同不同意,若是让大夫人知道了,一定跟她没完。五姨娘想了想便道,“好吧,叫两个我们的人来,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吴妈妈应声下去,不一会儿便来了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妈妈。 两人刚准备抬起奴儿要走,一个人走进了大厅。吓得吴妈妈和那个帮忙的人手一颤,被抬起来的奴儿重重掉回地上,又是砰地一声。可怜奴儿昏迷不醒一声不吭,要不然定会找那抬她的两人报仇雪恨。 五姨娘愕然回首,“你是?” ------题外话------ 来的那人是谁呢? 推荐好友文文《盛世枭宠,商女轻狂》——靳桥 这是一个商女冲破皇权,逆天改命的自强故事。新皇登基之日,天下首富被抄家灭族,乔家独女乔七夕中箭落海,岂料,苍天开眼,她为家族千条人命浴火重生—— 她是鬼蜮婆罗的优昙花,凄美绝艳毒比罂粟; 她狂傲冷血,是转世的罗刹女,红颜依旧心如白骨; 他是清华自守的云中紫檀,高洁冷漠逸定如风; 他执一双素手,助她破茧成蝶,谱写一段枭宠传奇。 第三十五章,开始反击 易谨宁坐在秋千上晃荡,望着眼前的荷花池出神。她昨晚去找哥哥和母亲了,却是偷偷地瞒着父亲,她现在心里还在怀疑哥哥的腿到底是不是父亲一手促成的。 今日一大早哥哥便随着莫潋琛出了门,母亲含泪送他到门口。易谨宁看着哭得不成人样的母亲,却是不知该怎么安慰。母亲要跟着去,可她也没办法啊,那蝶谷圣手的怪癖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莫潋琛也劝慰她想开一点,哥哥会好的。 她也只得听从了,乖乖呆在家里等消息,内心却是比母亲还要着急。若是那蝶谷圣手医不好哥哥或者弄出个什么意外来,那该如何是好! 小桃替她推着秋千,看着小姐着急,她也焦急。 一会儿,小茹急忙忙跑进来,“不好了小姐,刚才我偷偷跟着大小姐去了大厅,听到五姨娘要将奴儿填井,现在已经抬着昏迷的奴儿去了旧院子了!” “什么?”易谨宁刷地从秋千上弹下来,“阿筑,快,用轻功去旧院子!” 主仆几人匆匆赶去旧院子,阿筑已经提前赶到将奴儿救走。他不能在相府轻易现身,所以抱了奴儿提起轻功立即飞身纵跃出墙外。 这时易谨宁她们刚好赶来,她看了看吴妈妈又看了看面前的那口井泣道,“吴妈妈,你是不是将奴儿……” “没有!”吴妈妈忙矢口否认,她确实还没来得及将人扔进井里。 刚才有个人进了大厅,五姨娘还以为是易谨宁,没想到却是大小姐。大小姐叫五姨娘莫声张,赶紧地将奴儿这多事的奴才扔到井里头。一开始她和五姨娘都纳闷了,没想到这大小姐平时看着温婉可人的,背地里却是心肠狠毒,连自己的亲妹子也要算计。 易谨宁慌忙跑到井边往里看了几眼,吴妈妈见她不信这才开口道,“刚才有个男人从墙外飞进来把奴儿抱走了!”吴妈妈一手指着阿筑离去的方向。 “算你走运,今日若是奴儿出了什么差错,我拔了你的皮!”易谨宁咬牙切齿,这些人成天吃饱没事干是不是,老找她麻烦? 一甩袖子,易谨宁带着跟来的小桃和小茹又匆匆往竹苑赶去。 “奴儿,你怎么了?”易谨宁一回到竹苑就看到躺在床上满脸鲜血的奴儿,她一把扑过去,“奴儿别吓我啊!” 阿筑抱着剑站在易谨宁身旁道,“主子,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没事会流那么多血?”易谨宁眼里寒光蹦出。她是不是忍太多了,那些人觉得自己好欺负? 此时,奴儿已渐渐醒转过来,额头上的疼痛让她想龇牙一喊,而后看到小姐担忧的眼神又生生忍住。她笑道,“小姐,奴儿没事儿!” “你的伤谁弄得?”小茹是后来才去的,一听到要将奴儿填井的消息就赶回来报告。她心里一焦急就忘了看仔细一点,没看到奴儿刚才有没有受伤。 奴儿撇着嘴呜咽道,“小姐,是五姨娘拿茶杯砸的我。幸好那杯茶是凉的,要不然奴儿就要毁容了,呜呜……” “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易谨宁坐在床边,严肃地看着奴儿。 奴儿虽然顽劣,却是个懂分寸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去招惹是非。除非,她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让人气愤的事情。 “就是那个五姨娘啦,她要瞒着老爷和夫人,偷偷将你的庚帖给那个貌残的上将军当媳妇。我那是刚好去大厅偷吃糕点,恰巧看到了五姨娘接了那人的庚帖。”奴儿哀怨道,“小姐,要是我晚到一步,你没准就真嫁给那个丑八怪了!” 果真是不安分!易谨宁紧捏着拳头,愤恨的眼里发出寒光。既然不让人安生,我就让你们永远不得安分去! 易谨宁想到这里,眸子里狡黠闪过,对奴儿道,“奴儿,你附耳过来,我有任务交与你!” 奴儿神偷的本事她还没真正见识过,而且自打进了相府,她也不再干那勾当了。恐怕手也痒了吧,如今就拿五姨娘来试试她的身手。 奴儿听得小姐耳语一番,一阵捧腹大笑,连小桃私下问她也故作神秘,只一句,“欲知详情,请看明日五姨娘院子里会发生何事!” 小姐这是真的要反击了!小桃欣慰地有些想哭,这么多年来见惯了小姐一声不吭地被欺负,如今她真要为自己争取一番了,真好! “阿筑,今日的事,我不想让莫潋琛知道!”易谨宁眼睛看着门外,却是对阿筑说道。 莫潋琛这人她信得过,但是她不想什么事都靠别人。重新活过一回,对付那些小虾米,她还应付得来。 “这个……”阿筑疑惑地看着她,“可是主子他说……” “主子?”易谨宁也用疑惑的眼神打量他,“你说,谁才是你主子?” 这个女人的眼神好可怕,阿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在女人身上出现,他记得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是他八岁那年遇到同样八岁的莫潋琛。他当初就是用这种可怕的眼神盯着他,叫他为自己活下去的。 他犹记得,那眼神,虽可怕却又并不可怕。不知是不是当初莫潋琛太小的缘故还是他自己太小看不懂那种杀人的眼神。 可是,那眼神里又包含了让人活下去的勇气,他知道莫潋琛给与的是鼓舞,是他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而今,这种眼神又一次出现了,还时隔十年这么久。 阿筑小心地看了眼前的女人一眼,又低下了头,“阿筑不敢,您就是阿筑的主子!” 莫潋琛说过,易谨宁以后就是他的主子。他听莫潋琛的话,自是会当她为自己的主子。 “好,你记住就行了,出去吧!” 阿筑干练起身,一个箭步嗖的一声就不见了人影。小桃看得直羡慕,奴儿也两眼发光。要是她们也有这样的好功夫就好了! 易谨宁敛起眼里的杀意,回头对小桃和奴儿笑了笑,意味深长道,“你们两个,今后有事要忙了!” ------题外话------ 今晚传的有些晚了,超时了,兮兮跟大家道歉了!SORRY! 第三十六章,厌胜之术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时,奴儿使用轻功带着技术拙劣的小桃窜入五姨娘的院子。夜色朦胧,很好地替两人做了掩护。 “哎呀!”小桃赶紧捂住嘴巴,眼睛谨慎地四下一扫。她刚学轻功不久,在翻过墙头时突然底气不足,一不小心没踩稳差点跌落。 奴儿回头迅速拉了她一把,怪道,“叫你不要来却偏要来,都说我一个人能行了。看吧,险些误了小姐的大事!” “好奴儿,我错了,回头我一定勤加练习赶上你!”小桃可怜兮兮地看着奴儿,央求道。 “嘘,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奴儿个儿虽小,人却机灵。她住着小桃的胳膊,顺着墙头往院内的一棵大树走去,“你去,那边有棵树方便些。” 小桃在相府待得久了自是知道哪儿有树的,不用奴儿指引她也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最重要的是不拖累奴儿,让她将东西悄悄放进五姨娘的屋子里,然后神不知鬼你不觉地离开。 “你先自己去吧,我呆在这儿就好了,快些!” 奴儿应了一声轻身一纵,似飞燕般翩然落地,稳稳地站在地上。看得小桃在心里一个劲儿地较好,奴儿不愧是江湖上混的! “我先去了,有人来了听我的信号。”小桃给她一个放心的手势,奴儿猫着腰闪进了五姨娘的院子。 小桃守在树上为她把风,其实这个时辰相府的多数人已经熟睡了。只要小心点,她们不必担心有人发现。 不一会儿,奴儿便沿着原路返回,她拉着小桃一起跳下墙头,“走!” 夜风轻轻吹过,撩拨起树叶又复归平静。刚才墙头站过人的地方,似乎没什么异样。但是只要近前一看,就会发现那地方还留有一支精雕的飞凰逐月簪。 第二日清晨,易谨宁早早地去给易老夫人请安。路过五姨娘的琼苑,刚好看到她领着吴妈妈一起出来。 “宁儿啊,这么早去给老夫人请安呢?”五姨娘依旧一副热心肠的表情,熟络得易谨宁颇为不自然。 易谨宁讨厌她那样的假笑,就像讨厌易谨安的伪装一样。明明不是这样的本性,却硬是要装出根本不能与母亲同日而语的慈祥面孔来,她觉得恶心。 她半眯着眼,寒光微露,“五姨娘,不知昨儿个奴儿冒犯了你什么地方,为何要将她填井?” “她昨儿个不仅是冒犯了我,还得罪了右散骑常侍的夫人。这样的奴才不教训一下,这以后不将主子放在眼里了,你还管得了她?”五姨娘皮笑肉不笑道,“况且,我也没说要将她填井啊,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又在乱嚼舌根了?” 易谨宁心里冷笑一声,你不是没将她填井而是没机会!说着,两人都到了易老夫人的院子。 “到了,五姨娘先进去吧。”易谨宁后退一步,让五姨娘吴氏先进门。 五姨娘看她一眼后直接进了,连声谢谢都没有,仿佛那是理所当然。易谨宁站在她身后,笑呵呵地看着她进去了才迈开脚步。 进屋后却听得呼喊疼痛的声音,易谨宁微微一笑,神色却是很快暗下来。她快速地跑进去,“怎么,祖母?” “不知怎么回事,老夫人今儿一大早起来就有些头晕。”贴身的良妈妈苦着脸道,“刚才歇了一阵子好些了,现在又开始晕了,还头疼了起来。” 易谨宁焦急地走上前,抓着易老夫人的手道,“祖母,您怎么样了?” 她又问良妈妈道,“看大夫了没有?” “大夫还没到!”良妈妈刚说着,一个小丫鬟就领着以为胡子花白的老郎中进来。这不是常年替易老夫人看病的那位大夫,良妈妈有些奇怪道,“翠儿,左大夫呢?” 叫翠儿的那丫鬟低着头,“奴婢去请了,可是药堂大夫说他去城外看诊了,要好些时日才能赶回来。” “哎哟哦!”易老夫人疼得受不了,她指着那老大夫道,“你来替我看看也罢,我这头都疼死了!” 老大夫走过床边时不经意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很快,谁也没有发现。他小心地替老夫人把脉,把了一会儿皱了皱眉。良妈妈和易老夫人看他那模样,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良妈妈一脸担忧,心急道,“大夫,我家老夫人到底如何了?你倒是说话呀,看她都疼得这么厉害了,你还磨磨蹭蹭个啥?” 老大夫放下易老夫人的手,收了搁在她腕上的白丝布条道,“老夫人这不是生病的迹象,倒像是……” “像什么?说呀,你没看到老夫人都疼成那样儿了?”看老大夫那磨磨蹭蹭要说不说的样子,五姨娘也焦急不已,一着急就去拉大夫的衣袖脱口而出。 “这……这让人怎么说呢!”老大夫纠结着。 易老夫人按着头部,“如实说,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能撑到这个岁数已经很不错了。要真来个叫什么怪病,我也认了。” “是……是厌胜之术!”老大夫擦擦汗,眼角的余光看了易谨宁一眼,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赶忙又说了一遍,“老夫人,这是厌胜之术的初始征兆。请问老夫人是否刚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小小的头晕?而后便是头晕加重,再然后头部疼痛难耐?如果是这样,现在老夫人是不是会感觉到恶心想吐,然后昏昏欲睡?” 这几样都被说中了,难道真的是厌胜之术?易老夫人眼露寒光,“是谁?是谁要咒我死?是谁要害了我们相府?” 这厌胜之术早在二十几年前曾被南陵国奸细滥用在本国皇帝身上,用来诅咒西越帝国世代皇帝,想一举攻破西越好称霸天下。当时皇帝发现后大怒,将那奸细五马分尸后剁碎了送回南陵,两国交战了数年因百姓困顿才收手。而后,皇上严令禁止在西越使用厌胜之术,如有发现,诛九族。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垂下了头,表示他们没做过。易老夫人一一扫过几个可疑人的面孔,目光扫到五姨娘的时候停了下来。 五姨娘一个机灵抬头,却见易老夫人愤恨地盯着自己。她没做过哇,这是杀头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她哪敢呐? “不是我!”五姨娘被老夫人盯得吓得跪在了地上,“老夫人,我虽然诅咒过您,可是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老夫人,我发誓,绝对不是我啊!” 易谨宁放下眼帘,遮住眼里的寒光,哼,不是你也变成是你! ------题外话------ 昨晚非常抱歉,电脑故障,更新晚了,兮兮再次向喜爱双生的读者道歉! 接下来,相府里的五姨娘要面临什么样的危机呢?请看下一章节~ 第三十七章,又死一个 当年易老夫人极力反对五姨娘进门,就因着她的哥哥犯过事被皇帝处斩了,家里也遭受了牵连。五姨娘曾经在一块白布条上写了易老夫人的名字,然后恶狠狠地用刀子划。 易老夫人知道五姨娘要诅咒自己去死,没成想她却是用这样极端的方法。难道她不知道这样会害了相府,害了易家所有人? “是不是五姨娘,去她院子里看看不就清楚了!”易谨安站到易老夫人跟前,“祖母,您现在怎么样了?” 她刚进这院子不久就听到了五姨娘涉嫌用厌胜之术害人的事情,第一感觉不是五姨娘做了什么,而是易谨宁做了什么。她眯着眸子看了易谨宁一眼,却见她回眸一笑,那笑容纯良无比。 “去五姨娘的院子里看看,要是让我发现了什么,要不得你!”易老夫人咳嗽两声,对着五姨娘恨铁不成钢道。 几个丫鬟婆子得了老夫人的指令,立即往五姨娘的院子赶去。 这五姨娘易老夫人一开始就反对进门的,可是时日久了她也懒得再去针对她了,没成想这个竟是不争气的,偏生惹出这遭子事来祸害相府。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可千万要瞒住才行,她回头对着那老大夫道,“这位先生,相府的事还请您保密才是,这事关重大的……” 若查出了真相,就算不是厌胜之术,也难逃皇上的责难。易长华若是因此而受了牵连,那可就糟了! “老夫人放心,我仁心堂做的是悬壶济世的事,自然不会任意拿别人的性命开玩笑。”老大夫弯腰一作揖,摆摆手保证道。 等老大夫一走,老夫人狠厉的目光就直射向五姨娘,“说吧,到底是不是你干的?说出来我可以从轻发落。” “不是我啊,老夫人您要相信我!”五姨娘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额头已破了个口子,沁出的丝丝血迹掩没那红肿不堪。 易谨安突然看向站在她旁边的易谨宁小声附耳对她道,“妹妹,你说五姨娘会不会干这样愚蠢的事?” “当然……不知道!”易谨宁也笑了笑,浅浅的梨涡衬得她芙蓉般的脸颊煞是好看。 这时,那几个去五姨娘院子的丫鬟婆子回来了,良妈妈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偶。她们几个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年纪大点的自认知道五姨娘跟老夫人之间的过节。那几个小丫鬟也曾被五姨娘欺压过,都巴不得她就是那个暗害老夫人的凶手,好让老夫人一并帮她们惩罚了她。 “老夫人,在五姨娘寝室搜出一个小木偶。”良妈妈把那个小木偶呈给易老夫人,还不忘提醒,“小心些,这木偶上有针。” 老夫人接过来一瞧,果然看见那木偶身上密密麻麻的扎满了针。木偶的衣服是用上好的素月锦绣制的,手工粗糙,一看就知绣制木偶的衣服之人不善刺绣。木偶上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易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老夫人越看越气,手不住的哆嗦。她一气之下将木偶扔到五姨娘身上,“你自己看看,还说不是你做的?这素月锦华儿只弄来两匹,一匹给了我这个做娘的,另一匹给了你这个受宠的姨娘。还有这刺绣,整个相府就你的绣技最见不得人,你……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五姨娘捡起被扔在地上的木偶,手不小心被上头的针扎了一下,眼泪随着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没做过,真的不是她,到底是谁要害她?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你们……你们谁要这样对我?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她站起身来,抹干眼泪,“老夫人,凭什么在我屋子里搜到这些东西就认定是我?凭什么说只有我一个人有素月锦?凭什么说只有我一个人不会刺绣?” 她转身看着易谨宁,“是你,是你对不对?我昨天要杀了你的奴才,你生气了要报复我对不对?” 见易老夫人有些动摇,易谨宁笑了笑道,“五姨娘,你听好了!你说得这三个方面没有那一样可以构成我陷害你的证据。” 易谨宁走近五姨娘,“第一,祖母是从今天早上起床开始头疼的,也就是说那个木偶可能是昨晚做好的今天才开始用。你说从昨晚到现在谁有那个能耐进入你的寝室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难道有人闯入你的寝室你也不知道么?第二,父亲将素月锦送给你那天刚好我们都在场,那是父亲从大漠的商队那里买来的,宝贵的紧,除了祖母谁都没有。你是不小心给人偷了还是自己太好心了分给了其他人?第三,我的刺绣技术怎么样,祖母最清楚。对了,我的绣技是小桃教的,她的绣技更好。奴儿还在昏迷中,她更没可能去害你。” “如果不是你,那还有谁?”五姨娘看着易老夫人那怒火燃烧的双眸,更是害怕得直犯怵,连思绪也理不清了。她指着其中一个人笑道,“哈哈,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 那个被指之人吓了一跳,她赶忙跳到一边,“喂,自己做错了事就别冤枉好人!” 却见五姨娘抓着每一个人细问,“是不是你在陷害我,是不是你?” 易老夫人摇摇头,咬牙道,“疯了,疯了,拉倒旧院子,填井!” 几个生强力壮的婆子过来押她,谁知她一把甩开慌忙跪在地上扯住老夫人的裙摆,“老夫人,你不能杀我,老爷那边你不好交代。” 老夫人一把甩开她,“哼,我的儿子我不需要交代!拉走。” 这个五姨娘她早想收拾了她,华儿却是看的紧,今日里终于有机会一解心头只恨了。况且,事实摆在眼前,真相虽然模棱两可,却也说明确实有人在相府使用厌胜之术。这诛九族的大罪要不找一个人惩罚了,这以后要真传出去相府可就完了。 易老夫人看着五姨娘被拉下去,旧院子里还传来她呼天抢地的呼喊声,“老不死的,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你滥杀无辜,会遭报应的!”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五姨娘被扔进井里的噗通声和井口盖上大石的重重声响。五姨娘的呼喊在他们心里久久地回荡,他们想老夫人毕竟还是这家里的一把手,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了。 易谨安冷笑一声,对着易谨宁小声道,“妹妹你看,又死了一个!” 又死一个?你还希望死多少个?易谨宁狭长的凤眸微眯,她看着一旁的易谨安。心道,对你,这只是开始。 ------题外话------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开始呢? 第三十八章,杖毙小荷 吴妈妈也被五姨娘牵连,老夫人怜她在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就没再狠心打杀了她,直接打发走了。 易谨安不相信她这个妹妹作案害人会不留下一点蛛丝马迹,待众人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她又独自一人去了五姨娘的院子。易谨宁果然谨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她眯了眯眼,在前院的一棵树下停住脚步,一根树枝掉落下来刚好砸在她脚边。她忽然一抬头,发现那树枝还有一节挂在树上。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幅度,好看的眉舒展开来。她轻蔑一笑,证据也不是特难找嘛! 她弯腰拾起地上那根断枝,刚一起身,却发现临近树的那面墙头上有一个闪光的东西。她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是一支精致的飞凰逐月簪。她挑了挑眉,这么精致的簪子,不是普通的丫鬟所能拥有的。 眉头再次舒展开来,她轻声一笑,媚惑倾城。易谨宁,这回看你怎么躲过去! 此时,小荷气喘吁吁跑进来道,“小姐,你来这儿怎么不说一声,害我还以为小姐又突然失踪了!” 刚才小姐明明说要回房休息的,等她一转头小姐就不知去了哪儿。这个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这些天老是神神秘秘地突然不见了踪影。就像那次从赏荷宴上回来,小姐也是莫名其妙地从房里消失了。临近天亮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寝室,害得她白白担心了一晚上。 “贫嘴,我就来这儿附近看看。”易谨安将那支簪子收入袖中,对小荷道,“以后别大惊小怪的,当心没事也被你这乌鸦嘴说出事来。” 小荷吐吐舌头,搞怪地耸耸肩道,“是,奴婢知错了!” “走吧,去老夫人的院子里,我有重大发现。”易谨安神秘一笑,风情无限。小荷想着,要是她是男人,一定把持不住这样的魅惑。 一阵风吹过,小荷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她有些不安,双手抱紧了自己道,“小姐,你说这里会不会有五姨娘的阴魂来?要不刚才那阵凉风吹来,这样的天气我怎么感觉很冷呢!” 易谨安白她一眼,“你怕?” “不……不……不怕。”小荷跟紧了她,小声道。她不怕才怪,这小姐好好的干嘛来这里?这不是没事找事么?五姨娘既已被投井了,还管他作甚? 但是,小荷却不敢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她从内心深处惧怕这位小姐。虽然平时小姐对她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可她就觉得小姐看人的眼神有些骇人。总觉得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下场惨淡! “不怕就行了,待会儿看本小姐怎么为死去的五姨娘伸冤!”易谨安扬起下巴,抬起她那高贵的头颅,那姿态仿若不可一世的女皇。 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其余人已经散去。易谨安却还待在老夫人身边,此刻正给她捶背讲故事。不知是不是故事太有趣,祖孙俩笑得前仰后合,连良妈妈也跟着笑得直掩嘴干咳。 “祖母。”易谨安微微屈膝,对着老夫人行晚辈礼。 “何事?”老夫人收起笑容,对这个孙女她是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易谨安站起身来,走到老夫人身边,迅速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她从袖口掏出来一支簪子,眼角的余光偷偷扫描着易谨宁的反应。而易谨宁却是将目光射向易谨安身后的小荷。 老夫人接过那手工材料都上等的簪子看了一眼,语气满是轻蔑,问道,“你这是何意?” 难不成你一个七老八十的人了,我还送你这么花俏的簪子?易谨安掩饰住心中的鄙夷,她瞧不起这个祖母,也不愿意与她多周旋。自打来了这里就没得过她的好脸色,一直以来她都习惯了老夫人用不正常的眼光看待她,今儿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她正色道,“祖母,您看这簪子也知道年轻爱美的姑娘喜欢这款式的。这是从五姨娘院子的墙头上发现的,还有那墙头旁的一棵树也被踩断了树枝。这几点足以说明,五姨娘是被陷害的。”眼睛扫向老夫人身后的易谨宁,一字一句道,“在相府使用厌胜之术的,可能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腾地一声,小荷跌坐在地上。众人看向她,皆是不明白她何以有这种行为。 小荷早在易谨安掏出那支簪子的时候就脸色惨白,出了一身冷汗。听得易谨安说厌胜之术的使用者另有其人,她立即瘫软了下来,趴在地上直磕头。 易谨安诧异,难道这跟簪子是小荷的? “你怎么了,小荷?”易谨宁将笑意隐藏在眸底,担忧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小荷道。 却见小荷如梦魇了一般,直道,“不是我,不是我……” 易谨宁轻咳一声,转身对老夫人道,“祖母,您看着支簪子可能是小荷的呢!” 老夫人大怒,一拍雕花梨木椅扶手,“小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她想到的不是小荷犯事,而是她的主子有可能参与了什么。一个奴才哪能买得起这么精致的簪子,还不是主子赏赐的? 小荷被这一拍吓得魂儿都掉了一半,忙道,“老夫人,真的不是奴婢!那簪子是……是奴婢的未婚夫送的定情信物,奴婢的母亲准备让我在相府多做两年就为我赎身,将我许配与了老家有名的财主的儿子做媳妇。奴婢……奴婢……” 原来是财主未婚夫送的,怪不得这簪子这么精致。老夫人一想就准备原谅了她,回头却又突然一惊,刚才易谨安说那是从五姨娘的院子里发现的!她眼里幽幽的寒光一露,“你的簪子怎么会在五姨娘的院子里?” “奴婢不清楚啊,昨晚奴婢还看了那簪子一眼,收了好好地放在匣子里。却不知怎么会跑到了五姨娘的院子,莫非是……莫非是五姨娘的冤魂显灵了?”小荷忽地一惊,脑门冷汗涔涔。 “胡说八道!”老夫人怒不可遏,这奴才不识时务,竟然说五姨娘是冤枉的!不行,她不能让这个奴才再活下去。刚才她自己也说了,过了两年便出府嫁人,若是她不小心将厌胜之术的事说了出去…… 想到这里,老夫人更是怒上加怒,她袖子一挥,“来呀,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奴才押下去,杖毙了!” 两个婆子过来,一个凶狠狠地掐了小荷粉嫩嫩的小脸一把,一个使劲儿捏了一下小荷的细腰。她们这些婆子最见不惯这种长得水灵灵的丫头了,这次有了机会还不收拾她? 院外噼里啪啦的板子声和小荷的闷哼声传进易谨安的耳膜,她咬咬牙捏紧了拳头。狠狠滴看向易谨宁,用眼神道,“这次,你赢了!” 易谨宁笑了笑继续替老夫人捶背,还不忘道,“祖母,您别生气,改明儿宁儿给您讲个更好听的故事。” 老夫人欣慰地拍拍她的手,瞪了易谨安一眼道,“还是宁儿懂事!” 没一会儿,小荷便被杖毙了。 老夫人背靠着椅子,想着相府里的规矩要改一改了。她想,这丫鬟奴才的卖身契是不是该签个死契。 ------题外话------ 小荷死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第三十九章,未婚夫婿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易谨宁看着她那双生的姐姐笑了。这次折了你的臂膀,看你还怎么嚣张。 小荷长得还算标致,打扮起来也是个顶尖儿的美人。那跟簪子是小荷的相好的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小荷她娘说了等两年后就将她赎回去嫁给那人。 这件事小荷隐瞒地很好,她从未对人说过,却是在一次夜间偷偷与那人私会被易谨宁的丫鬟小茹撞见了。 易谨宁心中不住地赞道:奴儿的技术真不赖,没想到乞丐也能有这么一手。若是将来奴儿雄心大发,要出一个劫富济贫的江洋大盗也未尝不可。要是她没来相府,说不定还能与她哥哥做个雌雄大盗,并列天下美名。 收起心中可笑的想法,易谨宁地姐姐道,“怎么样?这一回,我赢了你可甘心?” “别得意的太早!”易谨安冷笑一声,“你欠我的,我迟早拿回来!” 易谨宁暗忖,自己欠她什么了?前世的仇她都还没报呢,于是笑道,“该是你欠我的才对。记住,你欠我的,迟早要还!” 姐妹两人不欢而散,易谨宁回到竹苑刚要躺下休息,却见小巧来报,“小姐,不好了,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关我何事?”易谨宁慢慢走到床榻边,小桃替她铺好床。 奴儿从外边进来,手里拿了张纸条,“小姐,莫公子来信了。” 易谨宁躺在床上的身子立即蹦起来,“快,快让我看看。” 这是关于哥哥的消息,她不能不激动。若是母亲知道有消息传来,恐怕也会是如此反应吧。 纸条的内容果真是好消息,易谨宁将它递还给奴儿,“快拿去给母亲瞧瞧,她知道哥哥快要好的消息一定会很高心。” 易谨宁待奴儿下去,搓着双手细想,等哥哥好了以后母亲会是何种反应。她不指望父亲会表现出高兴的模样,那样很让她觉得很假。哥哥的腿这么久没医治好,定跟父亲脱不了干系。 小茹一脸焦急地等着,欲言又止。小桃见了轻呸一声,“你个小蹄子,还杵这儿作甚?看小姐高兴你不开心?” “不,不是,小姐……我,我这,哎呀!”小茹一焦急就口吃。 小桃一拍她脑门,“有话快说,别磨磨唧唧。” “哎呀!”小茹跳脚道,“小姐,坏事了,老爷回来了。” “老爷回来,你焦急个啥?”易谨宁白她一眼,“我要睡一会儿,你莫要再来打扰我?!” 不知是不是自己说话太慢了,小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小姐,出事了!刚才五姨娘刚被填井,老爷知道了有些生气还和老夫人吵了一架。五小姐和小少爷都哭了,正在闹着呢。这时,却突然来了个客人,说是工部尚书的侄子,来相府提亲呢。老爷这会儿已经赶过去了,你也快去看看吧!” “等等,你说提亲?”易谨宁见小茹说了一大通,终于听到了一句重点,她指着自己,“你说的提亲,对象是我?” 小茹点头如捣蒜,忙道,“是呀,那个何枫公子说这婚事是当年定的娃娃亲,你还在三姨娘的肚子里就指腹为婚的。他说既然大小姐已经许了人家,老爷就得履行当年的承诺,让你嫁过去。” “我嫁过去?”易谨宁再次指着自己重问了一遍,“你确定?” 她不是不相信小茹说的,而是觉得太意外了。上一世根本就没有这个所谓的工部尚书的侄子出现,怎么这一世却跑出来个未婚夫来? “太不可思议了!”易谨宁笑了笑,“你觉得好笑么?”她问小桃。 小桃摇摇头,她心里替小姐着急,现在连小姐都魔怔了? “未婚夫婿?我哪儿来的未婚夫婿?”易谨宁又一次文小茹,她要确定一下。 乱了,全乱了,前世没有出现的事这一世出现了。这个,说明了什么?她歪着脑袋想着,莫非是前世的事情真的不会重来,这一世才会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她有些糊涂了,现在脑子里就三个字:未婚夫! “小姐?”小桃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小姐,你在想什么?” 易谨宁这才回过神来,她笑道,“没事,我在想该怎么拒绝这门婚事!” 听说工部尚书的侄子何枫是个酸腐的书呆子,成天只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想来还是蛮好对付的。 易谨宁眯着眸子,问道,“小桃,这个何枫是不是不喜欢泼辣刁钻的女子?” “是呀,刚才小翠姐姐骂了我一句都被他说了呢,还说什么女子要有女子的样子,莫要做这等子不雅之事,女子行为要得体大方,不能尖酸刻薄。说的小翠姐姐都脸红地跑掉了呢!”小桃接话道。 若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易谨宁眨巴着美丽的凤眸,笑得妖娆,看得小茹都痴了。 “待会儿,本小姐去会会他!”易谨宁坐在铜镜前,“小桃,替我梳妆打扮,我要和姐姐的打扮一个样儿!” 不一会儿,易谨宁便打扮好了,小桃笑嘻嘻道,“小姐,你这样一打扮,我都分不清你和大小姐谁是谁了!” “傻丫头,就会耍滑头。”易谨宁刮了刮了她的鼻子,“若是连你都分不出来,那其他人还用说啊?” 这个家除了母亲,便只有小桃能将她们姐妹准确地区分出来。她又照了照镜子,整理了鬓角的碎发才起身道,“走吧,去哄哄我那个未婚夫去!” 何枫与易长华聊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将女儿嫁他的打算。他手里摇着一把折叠骨扇,皱着眉想说些什么却是终究没有开口。毕竟那是多年前的事了,可是叔叔要他来相府提亲,他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何世侄,你看天色已晚,不如今晚在相府这里将就一晚吧!”易长华端着茶杯轻啜。 他这是打算送客了,可是那何枫却起身回礼道,“既然易伯父如此盛情,那小生便叨扰了!” 你这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听不懂?易长华心里不住讽刺,我女儿是皇贵妃的命格,你这个酸腐书生岂能配得上? “来人,带何公子去客房休息。”易长华揉着眉心道。 下人将何枫领去了客房,罗管家回头问道,“老爷,真要让二小姐嫁给他?”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婚事不过是场面上的话,何必说那老头居然当真了!”易长华呸了一声,看他侄子那一身的酸腐样,宁儿看了还不得气哭? ------题外话------ 这个未婚夫是何许人也?他在前世为何没有出现呢?请关注下一章节…… 兮兮好久没喊“加入书架”了~ 第四十章,姐妹难辨 易谨宁带着小桃刚想去大厅,便见到丫鬟领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往客房走去。 小桃小声对他道,“小姐,你看那人,应该就是何枫了!” “是吧,都留宿了!走,过去瞧瞧。”易谨宁蹙眉,莫非父亲答应他了? 何枫在丫鬟的带领下进了客房,客房布置得令他很满意,他放下手中一直拿着的折扇。刚要躺下小憩一番,却见一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姑娘领着丫鬟进来。 他忙起身抄起放在一旁的折扇,对着易谨宁弯腰作揖见礼,“这位姑娘是……” “果真是酸腐气息浓烈,真不知爹爹眼睛怎么长的,居然看上这等货色!”易谨宁以来就对他横眉竖眼,尖酸刻薄的话像打开的水匣子里流出来的水,止也止不住。 “看他这衣服,都什么年代了还穿这种款式,现在流行水蓝色白底坎肩,你看看……啧啧……”易谨宁对小桃笑了笑,指着何枫身上穿的衣服道,“真是没品位!” 看着易谨宁喋喋不休地指着自己评头论足,何枫火气直升,“这位姑娘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何某人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却也是工部尚书的亲侄子,容不得你来指手画脚。” “哦?”易谨宁围着何枫转了两圈,看向小桃,“他说他是工部尚书的侄子,你信么?” 小桃配合地摇摇头,吐出两个字,“不信。” “你看你,工部尚书何老长得俊逸不凡,连他的儿子长得都比你有个性,你一个穷酸样哪里比得上他?”易谨宁冷笑一声,接着道,“虽然你是他侄子,可是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够了!”何枫已经隐忍到了极限,“这位姑娘,你一来就对小生多有不满,是否小生哪里得罪过你了?” 这个姑娘虽然长得极为好看,尤其是那双美丽的凤眸,叫人一看就会陷进去。可是,她却是行为举止颇为不检点的女人,大喇喇地来男客房不说,还胡乱指摘别人的不是。他在心底给易谨宁的妇德妇言打了个零分,暗道这样的女人可要不得来做妻房啊!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将来的夫婿长啥样!”易谨宁无所谓地耸耸肩,皱眉道,“原来就是你这样的啊,真让我失望!” “小姐,你看他都莫公子长得好看呢!”小桃不忘加油添醋,“莫公子比他有气质多了!” “你,你们……”何枫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易谨宁心中暗暗高兴,就是要气死你,看你还敢来提亲不!刚才来的时候,她就听下人说了,父亲都表明送客了,这人死皮烂脸不肯走。当真是酸腐牛皮糖做的,又黏又酸! “好了,这个未婚夫我也鉴定完了。小桃,我们可以走了,咱们找莫公子下棋去!”易谨宁收起笑容,对小桃道。 小桃欢快地嚷嚷起来,“好哇,找莫公子下棋去,上次小姐与他下棋老半天都不见你赢他,这次可别又被比下去了!” 主仆两人直接当何枫这个所谓的未婚夫不存在,在他面前毫无禁忌地说起了别的男人。 何枫一脸怒火,指着易谨宁又是气结,“好歹我也是你的未婚夫,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不检点?易谨宁心中替他补完这句话。 “好了,小桃,我们走了。那个何啥,哦,何公子,你在这儿好好休息!” 易谨宁拍拍他的肩膀,被他一甩甩掉打在搭在肩上的玉手。何枫嘴里不住道,“姑娘家的,这……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临出门,易谨宁转身媚笑道,“何公子,要不你也来玩?” 何枫差点被她抛来的媚眼迷住,只闭眼对自己暗示,“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刚走出门口,一个婢女端着水进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易谨宁身上,水泼洒了她一身。易谨宁大怒,一巴掌甩到那婢女脸上,“作死啊,没看见本小姐要出门么?” 小桃也怒火飙升,一把推倒那婢女,还不住骂道,“贱货,贱蹄子,小姐你也敢撞!活得不耐烦了?” 何枫在屋内看得眼睛都直了,太彪悍了这姑娘!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娶进门的,就算叔叔打断了他的腿他也要抗争到底。这样的女子太可怕了,悍妇,悍妇啊,他要不起。 “行了,让她走吧,她也不是故意的!”何枫扶额,走到门口将那婢女扶起来,“你先下去吧!” 易谨宁扬眉,拉住那欲走的婢女,“我说过要让她走了么?” 何枫抹抹额头的汗道,“我代她向你道歉,这样总行了吧?真么见过你这样的姑娘!” “这还差不多!”易谨宁放了那婢女,等着何枫道,“你快道歉吧,我还要出门呢!” 何枫弯腰一揖,给易谨宁赔了礼说声道歉,还没起身便见她已走远的背影。他长长地他呼出一口气,“唉,要真的娶了这样的姑娘,还不知道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夕阳西下,黄昏的落日很美。易谨安带着新选上来的大丫鬟在园子里赏花,那丫鬟也叫小荷,照易谨安的话说,她喜欢小荷这个名字。 “小荷,你说我要不要和他退亲?”易谨安嗅着一朵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小荷有些吃惊,小姐怎么会问她这个问题?这个……这让她如何回答? “奴婢不知……”小荷老实巴交,话也少,易谨安就喜欢她安静的性子才将她从三等丫鬟提上来做了贴身侍女。 易谨宁摘了一朵放在弊端轻嗅,“如果我不退亲,怎么嫁给玄王呢?” 何枫睡了一觉便来花园散步,他没想到自己又遇到了上午见到的那个未婚妻。他有些想逃,却还是只住了脚步。他暗示自己:我又没做错,躲什么? 不成想,却让他听到了易谨安那一句话。她想退亲,想嫁给玄王?看着安静地蹲在花丛旁的易谨安,他有些出神了。难道上午的她是装出来的?可是她那语气和动作不太像啊,一点一不做作! 他有些懵了,脚步不听使唤地移到了她跟前。“这个……这个,这位姑娘,请问你今天上午那些所作所为是否……是否……” 何枫的到来,下了易谨安一跳。她抬头,看见一个文雅的书生在彬彬有礼地向她作揖,忙起身回礼。“这位公子,您是……”相府的内花园一向不许外男进来的,莫非他就是那个来相府提亲的何枫? “姑娘不认识我了?我是何枫啊,不久前我们才见过面的!”何枫有些急了,这姑娘现在安静恬美地就跟水一样,哪来的不久前见到的那份泼辣样? 他突然想起易谨宁还有一位双生姐姐来,惊道,“难道你是易谨安易大小姐?像,像,简直太像了!”就是行为举止有些偏颇了。 唉,差别怎么这么大呢?他不禁有些愣神了,要是他能娶到这样一位温柔娴淑的女子做妻子,那该有多好! “何公子,你这是何意?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你啊!”易谨安有些吃惊,“你见过我妹妹了,你觉得她怎样?” 她细细地打量了眼前这个人,满身的酸腐气息。要是易谨宁嫁给了他,一定会无聊死,她不住有些幸灾乐祸了。 “是呀,上午才见到的,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连穿着打扮都很相似,所以刚才小生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谅解!” 若是这姐妹两都不说话,他也真分不出来到底哪个才是泼辣的那个。他以前都不信双胞胎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连一颗痣都长在同一个地方。他瞧着易谨安耳垂上的那颗红色小点,有些怔神。 ------题外话------ 今天的文传的早吧,嘿嘿~ 第四十一章,扮鬼吓人 易谨安眯着眸子,暗暗咬牙。易谨宁,你居然扮作我的模样,还不定在何枫面前装泼妇了! 她笑了笑,“我妹妹她就是调皮了些,何公子莫怪!她这个人啊,平时看起来挺粗鲁的,可是却是长着一颗菩萨心肠,她啊看到一只小蚂蚁受伤都哭得很伤心呢!” 看何枫那样儿,就知道一定易谨宁是成功了,她可不能让这个妹子再一次赢了。 “原来是这样啊!”何枫小声嘀咕,“看来,易二小姐真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推掉这门亲事啊!” 这小声嘀咕却是刚好让易谨安听见了,她捏紧了拳头,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你说什么呀,我妹妹就是想试探试探你而已。她这个人啊野惯了,老是爱拿人来开玩笑。何公子,你没被她吓着吧?” 何枫摸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呵呵笑道,“没事,二小姐好别致的试探手法!”别致到一进屋子就开口骂人,别致到丫鬟不小心撞了她非得要拉着教训一番。 两人聊了一会儿关于易谨宁的事情,何枫便跟易谨安告了别自己回了客房。他要好好想想有关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的一些事情。易大小姐说的没错,若是二小姐真是那种泼辣无礼之人,又如何会在赏荷宴上一举得魁? 越想他越觉得她上午那出是做给自己看的,好让自己放弃这门亲事。 当天晚上,何枫在客房吃罢晚饭便出来吹风。这个院子不大,方向和取景都不错,风向也很好。夜晚凉凉的风吹来,何枫舒适地闭上了眼,张开双臂感受着风的轻抚。 突然,一阵怪声传来,“嘎……” 长长的一声,像某种动物的叫声。起先,何枫还不太在意。 可是没过多久,这种声音又响了起来,次数越来越频繁,还带着女子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这是谁在哭泣?”何枫缩了缩,将手拢在袖子里问伺候在身旁的一个小厮道。 那小厮本是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听了何枫的问话,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没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何枫有些不悦,“你是哑巴?” 那小厮今日心情不好,他家媳妇早产了,老爷还让他来这人伺候这个外人。 这时听得何枫说他是哑巴心中更是不快,他快速抬头,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这里本来就有这样的声音,不是人在哭泣,而是鬼在哀嚎。” “什么?你说,这里……这里有鬼?”何枫四下看了一眼,顿觉得黑漆漆的夜有些可怕。这个易长华也真是的,居然给他住这样的客房,早知道就不留宿了。 “没错,我是相府的家生子,对这里当然了解。这间客房原本住过一位来投宿年轻的女子,后来她收到丈夫在边关打仗牺牲的消息,在这间客房的房梁上上吊自杀了!”小厮指着中间那根房梁,幽幽地开口。 何枫吓得腿一哆嗦,险些没站稳。“你确定是这间房?这里不是常打扫,给客人留宿准备的么?” 他今天刚进这屋子就觉得不错,打扫得也挺干净。摆设装饰都挺好,床被也是新的。怎么可能是闹出过人命的地方? “你爱信不信!”小厮横他一眼,没再搭理他。这个人死皮赖脸不走,老爷都送客了还要留宿,简直丢了工部尚书的老脸。 他吹了一盏烛台上的蜡烛道,“我走了,何公子你好好休息!” 屋子里原本有两盏烛台,被小厮吹灭一盏后显得有些昏暗。这时那女鬼的哭泣声又响了起来,还断断续续的有婴儿的哭声传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小厮举着烛台道脸部,映着他的脸显得有些碜人。这何枫倒真是个胆小的,吓得当即钻进了被窝。 “何公子,忘了告诉你了。那上吊的女子当时还怀着孩子,她是被人奸污了怀上的,所以才选择自杀。”小厮丢下一句话就走了,这次门没关上。 何枫缩在被子里直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发现门没关。又是四下扫视一番,没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这才放心下床去关门。 可是,他的手还没触及到门边,那女子的哭泣声又断断续续地在耳旁回响,还有那婴儿啼哭声。他想赶紧地将门关上,却见一个白衣飘飘的长发女鬼湿哒哒地站在门口。 “啊,鬼啊!”何枫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那“女鬼”摘下脸上的面具,却是小桃。她将头发简单挽起来,踢了踢地上的何枫道,“这么不经吓,胆小鬼!” “二小姐,这个何枫简直就是个废物,刚才一听我说那女子在房梁上吊,他差点就尿了裤子了。啊啊哈哈……”刚才伺候何枫的那小厮这时候也进了屋子,对易谨宁恭谨道。 易谨宁曾经帮助过他母亲,见他媳妇早产还值班就派人去他家替他照顾媳妇,他感激她,也不愿意二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嫁给如此的窝囊废。 所以,当二小姐找到他的时候,他立马就答应配合着二小姐演了这么一出戏。那女鬼和鬼婴儿什么的,都是编来骗人的假话,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儿,谁还敢来这里? “你小子做得好!”小桃拍拍这小厮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小姐会让老爷准你放假几天,你媳妇和女儿现在都需要你照顾。” 小厮热泪盈眶,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只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好一会儿,小桃才将他劝去休息。 “小姐,这个人怎么办?”小桃又狠狠滴踢了何枫一脚。这么不经吓还想娶小姐,真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易谨宁眯着眸子,“晾着,让他在地上睡一晚,明早他自会走!” 这种扮鬼吓人的戏码她不久前也做过,那是母亲还没出佛堂的事。想起来,易谨宁脑子里又浮现了那人的身影。 莫潋琛,那个神秘的男子,好爽又搞怪的江湖客。墨发飞扬,一身绣金线的暗底流云黑衣,总是带着迷人的笑的桃花眼…… ------题外话------ 这个未婚夫还真不是易谨宁的菜…… 第四十二章,重新站起 第二天一大早,下人来客房为何枫送洗脸水,险些被地上的人绊倒。惊叫一声后,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竟然就是何枫。 面对丫鬟小厮鄙夷的眼光,又想起昨晚那吓人的一幕,何枫真不敢再待下去了,早饭还没吃就灰头灰脸地往门外冲。 易谨宁吃罢早点坐在秋千架上晃荡,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没多大的表示。反正那人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物,有什么好去关注的。况且,自己做弄了人家她也笑不出来。 奴儿夹着一封信兴奋地跑进竹苑,大叫,“小姐,好消息,大少爷要回来了!” 大哥要回来了!易谨宁腾地一下跳下秋千架,抓着奴儿的双肩兴奋不已,“大哥要回来了,他的腿好了,他可以站起来了?” 小桃瞥了小姐一眼,撅着嘴道,“这人比人吓死人啊,刚才未婚夫夹着尾巴逃走的事还没见你这么兴奋呢!这下听到大少爷的消息,你就跟捡着金子似的发狂了!” 易谨宁白了她一眼,扯下奴儿手里的信,迫不及待就要拆开信封。奴儿连忙制止,她见易谨宁没反应过来,提醒道,“小姐,这里是外院,莫公子的信要进里面去看。” “哦对,你看我这一高兴都糊涂了!”易谨宁连忙收了进了屋子,小桃替她关上了门,她这才拆开信来看。 这一看,她立即脸红了半边,信里开头第一句话居然是:宁宁卿卿,有没有想我啊? 小桃和奴儿一见,顿觉有猫腻。两人都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要去看新的内容,被易谨宁一脑袋一个拍走了。 看了好久,易谨宁才看完整张信。小桃笑嘻嘻地道,“小姐,第一次见你看信看这么长时间哦!” “是呀,上次写了整整四张你都只看了一会儿。这次才一张你就看了这么久,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啊?” 奴儿这个年纪自是懂得些情情爱爱的事,她也裂开嘴笑道,“不会是莫公子给小姐写的情书吧?我也要看看!” 说着跳起来就去抢易谨宁手里的书信,看了半天却只看到除了开头一句话说得有些那意思意外,其余的都是关于大少爷腿部治疗的事情。 她将信还给易谨宁,呶着嘴道,“小姐,就一句话你看了这么久?” 易谨宁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刚才看信联想到了一些事情,走神了。她忙拍了奴儿的脑袋一下,掩饰道,“走了,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去!” 来到母亲的院子,易谨宁有些发呆,她还没从刚才信里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莫潋琛说想他没有,她想了。可是,她又不允许自己想他,这是一种多么怪异的感觉。 父亲说她将来是要嫁入皇室的,虽然她可以不听从父亲的安排,可是那莫潋琛是个江湖中人啊。若是她真的跟了他,岂不是要天天风里来雨里去?想起来就觉得可怕,这样的生活,她不喜欢。 她现在有些矛盾了,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心下一惊,不会是爱上他了吧?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又摇头了,不可能的。莫潋琛才与她见过几次面,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将心交付?她拍拍后脑勺,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宁儿来了,可是你大哥有消息了?”安梦儿给易谨宁倒了一杯茶,拉着她的手温柔道。 这几天她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宏儿都去了这么些天了,眼看着这秋天都快过去了。 “不是说好了八十一天么,宏儿怎么还不回来?”安梦儿皱着眉头,不住叹气。 易谨宁拍着她的手背笑道,“母亲放心,哥哥明日就回来了。他……已经好了!” “真的?”安梦儿湿了眼眶,等了这么久终于让她等到了。现在她真希望宏儿就站在她跟前,好好地站在她跟前喊她一声娘。 易谨宁见母亲喜极而泣,自己也想哭了,却仍是安慰道,“母亲莫哭,哥哥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您应该高兴,不是么?” 安梦儿在心底小小地期盼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次日,易谨宏本想偷偷地从后门进来,好给家人一个惊喜。却不想母亲已经在相府外等他了,他湿了眼奔过去抱住她,“母亲!” 重新站起来的喜悦也没来的让她比见到母亲更高兴,母亲是他的生命,是他支撑下来的唯一动力。如果不是母亲,他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断腿的他活得太痛苦,父亲总不让他见母亲。 他犹记得,小时候被父亲送到普宁寺,一关就是一年。他犹记得,母亲哭得撕心裂肺,拉着他不愿意放手,却还是被父亲送进了佛堂。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他叹了口气,擦干了眼泪。他发誓,从此以后决不再让母亲为他流一滴眼泪。 “母亲,孩儿站起来了,孩儿又站起来了!”他也兴奋,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值得高兴。以后,母亲再也不用天天跪在佛像前为他祈祷了,再也不用了…… “好,好,好!”安梦儿泣不成声,只吐出来三个字。 “宏儿……” 易老夫人今早才听到宏儿能够站起来的消息,这一出来就见到他好好地站在门口。她也是激动不已,浑浊的双眼闪动着泪花,拄着拐杖的双手也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祖母!”易谨宏跪在老夫人面前,“宏儿让您担心了!” 两次踏回这里,竟都是这般让人激动。出来迎接的下人都喜极而泣,大叫着要好好庆贺一番。 午饭时分,易长华回来了并不怎么高兴。他瞥了易谨宏一眼,只对安梦儿说了一句,“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好了就好!” 易长华的态度让易谨宁很是不安,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父亲居然表现得这般淡定。 她心中警惕,莫非哥哥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还是说,父亲根本就是害得哥哥断腿的真凶? ------题外话------ 大哥的腿好了,好开心啊~ 咦,他爸好像很不开心诶,为什么呢? 欲知详情,敬请关注后续章节…… 第四十三章,郡王到访入V通知 父亲对哥哥的态度这般冷淡,这成了易谨宁心中的一个结。她想找莫潋琛好好查查这件事,却迟迟不见莫潋琛来找她,难道他最近遇上江湖上那个杀人恶魔“鬼见愁”了?她对着梳妆镜又是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直到得了他确切的消息才放心下来。 又过了些时日,相府突然来了一位稀客。易谨宁坐在秋千架上扯着一朵花数数,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当奴儿来告诉她郡王到访时,她一点儿也不觉惊讶。这人早该来了…… 确实,自那日赏荷宴后,郡王就一直都易谨宁姐妹俩念念不忘。但是,他心里更中意的是当初一身火红舞衣的易谨宁。那出尘脱俗的气质,那眉心的一点朱砂,在她刚出场的那一瞬间就将他深深吸引了。姐姐虽然同样很是迷人,却没能在那一瞬间攥住他的心。 一样的容貌,却是两种不同的风华,其实要郡王选一个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挑。几个月来,母妃老是拾掇着他选妃,还直说易谨安不错。今日来,他就是要好好地挑选一番,母妃还等着他立妃呢! 郡王莫逸轩坐在上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俯视着跪在地下的一群人。他咳了几声,叫他们起身,又将座位让了出来给易长华坐。 易长华心里暗暗叫苦,这郡王是皇室器重的子侄,连瑶妃都对他疼爱有加。他岂敢逾矩坐在上首,这不是成心地叫人揪他的小辫子么!万一这是要是让御史台知道了,指不定又参他一本,告他个不尊上位者之罪,那他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让你坐你就坐,这么多规矩做什么?”莫逸轩强按着易长华坐下,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易相,本王敬重你是长辈才让你坐的,别不识好歹!” 易长华推拒不得只好坐下,坐下后却是忸怩不安,这郡王今日来到底所谓何事? 莫逸轩没让易长华猜太久,“本王今日来是有件事要和易相商量!” 他咳了两声继续道,“上次在赏荷宴上,本王对易相的两位千金可谓一见倾心啊。当然,本王并不是闹着玩的说着笑的。都过去这么久了,本王依旧对两位小姐念念不忘,至今茶饭不思,你看本王都瘦了……”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只是没想到这郡王也好大的口气,一开口就要他的两个女儿? 对上易长华狐疑的目光,郡王顿觉好笑,有些无辜道,“本王像是那种一见美女就想网罗的登徒子么?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本王啊!” 丫鬟小厮端上来新鲜的水果和美味的糕点,并奉上最好的云山毛尖。莫逸轩啜了两口,不住夸赞,“好茶!” 是好茶,皇上赏赐的,连他都不舍得多喝!易长华擦擦额头的汗,“郡王若是觉得好就多喝点!” “嗯,好是好。可是……”莫逸轩顿了顿,轻瞥了他一眼,若有深意道,“云山毛尖与碧螺春都是好茶,我该怎么选呢?” 原来是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啊,怪不得赏荷宴都会过去这么久了到现在才来。易长华可是盼了许久,才盼来这么一尊大神! 他站起身提醒道,“郡王若是觉得难择其一,自可在府中住上些时日,待慢慢了解这两种茶的各种好处之后再选也不迟!” 他有些奇怪,那日明明见玄王也对姐妹两人的表演甚为满意,足见他对这两姐妹也是有意思的,怎地不见他来相府。这事儿真是怪哉,他可期盼着那位极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玄王能来府中表示点什么呢!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选往来,易长华估摸着是瑶妃的意思。瑶妃若想选个有实力的后台作支撑,必定不会选他易长华。若是安儿宁儿嫁入玄王府,自然只得为侧妃或侍妾。看来,玄王要在选了正妃之后才会登门了。易长华在心底叹了口气,做皇家儿真正的媳妇可不容易! 玄王含有深意的浅笑更浓烈了些,在丫鬟小厮的簇拥下来到了正院。那是易长华挪出来的地方,郡王身份高贵可不能冷落了他。 暮秋的风有些凉,易谨宁怕热,极喜欢这凉凉的秋风。她坐在后花园假山旁的那棵老树的秋千架上,悠悠地晃荡。奴儿和小桃一人一边给她推着,她闭着眼甚是享受。 莫逸轩来到时便看到这样一幅美人荡秋千图,他嘴角时常噙着的笑意更甚了。 易谨宁早在收到他来的消息时便做好了准备,她并不想特地去吸引郡王的注意,可是前世的仇恨让她不得不刻意去吸引他。她渐渐掩去眼里的恨意,化为风情万种的轻声娇笑。 “呵呵……慢点儿,你们两个慢点儿推!” 甜美的声音如夜莺的啼唱般婉转动听,莫逸轩听得陶醉了,他好想就此沉沦下去,湮没在这篇纯净的笑声里。 “咳咳……”莫逸轩故意咳嗽了几声,成功引起了易谨宁的注意。 易谨宁止住了笑声,诧异道,“郡王?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我特地来找你的!”莫逸轩说的是我,而不是本王。 “找我?”易谨宁笑了笑,轻轻挪了挪,远离了郡王些许道,“不知郡王找我何事?” 看着易谨宁疏离自己的小动作,莫逸轩嘴角噙着的笑意更浓了,这是他的招牌笑容。不知迷倒了多少闺中小姐,易谨宁曾经也被迷惑过,还一度因为上错花轿而不能嫁他的事耿耿于怀。 后来,又因着章引珏长得玉树临风,更是对自己百般呵护,加上他既成了自己的夫君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谁知遇人不淑…… 易谨宁叹罢一口气,在心中默念:莫生气,生气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她不能将前世的恨意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定会引起莫逸轩的怀疑。 莫逸轩也往她身边挪了挪,凑近了她的脖颈轻嗅道,“啊,好香!” “郡王,请你放尊重点,注意自己的言行!”易谨宁咬着唇生气道。 哟,这妞儿生气起来更好看!莫逸轩越看她越觉得这小姐合他的眼,但是这位小姐是哪一位呢?他摸着下巴看着她暗忖,看得易谨宁直发毛。 “郡王,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她转头对身后的两个丫鬟道,“我们走!” 莫逸轩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等等,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易谨安还是易谨宁?” 易谨宁瞪着他,甩脱了被他抓着的袖子,小声道,“疯子!” 美人远去,莫逸轩有些发呆。这个姑娘脾气真拗,不太好调教啊!他如是想着,收起了嘴角的痞痞的笑意,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仔细一看全然没了刚才那番放肆的痞子气。 他期待着看到另一位长得跟她一模一样的姑娘,不知道那位的脾气又是怎样的呢?他眉毛挑起,握紧了拳头哼道,“到时候,你们姐妹俩一个都别想逃本王的手掌心!” ------题外话------ 亲们,兮兮激动啊,明日就要上架了…… 灰常感谢亲们陪着兮兮走过这一段等待入V的时光,希望上架后各位仍旧能够支持兮兮,兮兮在这里先拜谢了~ 明日晚上9:55更新,到时欢迎来首订哦! 第四十四章,侯府退婚 莫逸轩全然当相府是他自己的家了,爱去哪儿便去哪儿,爱调戏谁就调戏谁。刚才在后花园调戏了易谨宁一番,现在他又抓着一个漂亮的小丫鬟在戏耍了。 “这位姑娘,你长得好美!”莫逸轩挑起那丫鬟的下巴,就着她的樱桃小嘴轻轻一吻。而后没事儿似地潇洒离开,惊得那小丫头愣在了当场。 这郡王与那玄王一样,都风流惯了,没几个人会将他的调戏当真,却又在心底期盼着能得到他的青睐。可是养在相府宅院的丫鬟就不同了,她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着,久久不能回神。手里的托盘掉地上了,糕点果品滚了一地。 直到易谨宁过来,她才吓得跪在了地上,“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刚才……刚才……郡王他……他……” 刚才郡王轻薄了她,易谨宁远远地便瞧见了。她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吧!”那莫逸轩什么货色她早就知道了,知道得一清二楚,前世她就是…… 罢了,摇摇头不再去想那不愉快的事,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们不是很喜欢欺负人么,他们不是很自以为是么?多般配啊! 易谨宁眯起了眸子,今晚她要把易谨安和莫逸轩这两人凑成一块儿,将这般般配的人渣凑成一块也是好事一桩啊!她看看天色,刚过午时,还早!有的是时间准备…… 莫逸轩调戏完那小丫头就直接奔了大门,刚才收到线报玄王找他有急事,他还要去皇宫一趟。 不想却在门口遇到了那个他要见的人,他噙起笑意,恰到好处的幅度让易谨安有些愣神。这郡王笑起来真好看,长得也俊逸,比起玄王来丝毫不差。 “郡王这是要去哪儿?”易谨宁首先打招呼,她礼貌性地轻轻一福身,扯出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 莫逸轩恍惚了,将姐妹两的脸孔融合了在一起。像,像,太像了! 其实,今日易谨安也是得了郡王要留宿的消息,特地穿了和易谨宁同款式的衣服。易谨宁不是喜欢装作她么,她也可以扮作易谨宁。刚才那端着糕点和果品的小丫鬟的那一幕她从侧边经过也看见了,没想到这个郡王竟是这般风流之人,比玄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父亲适才找她谈话了,玄王那边有瑶妃要嫁他不太靠谱,叫她尽可能吸引住这个大靠山。说不定将来玄王上位之后,这个郡王也跟着沾光,要是她嫁给了他,当个人人称羡的郡王妃倒也不错。 她嫉妒易谨宁,所有关于易谨宁的一切都让她嫉妒。她恨那个人,那个藏在暗处的人,还有自己的身份…… 要是真能一步登天谁还不愿意,可是那太难了。她现在才想着从郡王身上下手,试图先吸引住了郡王,然后再慢慢找上玄王,她想凭她的本事这并不难。漂亮的凤眸眯了眯,她重拾笑容对发呆着的郡王道,“郡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哦,对不起,刚才想事情有些出神了,冷落了美人实在罪过!”莫逸轩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意,这样的笑容让易谨安倍感舒适。 “没事!”易谨安笑了笑道,“郡王这是要出去?” 莫逸轩蹙眉,“是呀,玄王找我有点急事。” “不过不忙,我还可以待会儿再去!”他又补充道,“逸有件事要问小姐,不知小姐可否告知一二?” 易谨安福了福身道,“郡王哪儿的话,您是金枝玉叶,我只是个小小的丞相之女。您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便是,小女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姐不必拘礼。我是想问你是易谨安大小姐还是……” 话还没说完,易谨安倒是抢先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又是荡得莫逸轩心猿意马。 “郡王也苦恼呢?”易谨安掩嘴笑问道,“我们姐妹俩长得真的很像么,怎么个个都这么问?” 这还用说么?若不是刚才他才在后花园见过,估计他现在就把眼前这位当刚才遇到的那位了。 “我啊,自然是姐姐了!”易谨安俏皮地笑了笑,“外人看来我们姐妹确实难辨,但是相处久了还是能够区分出一点点来的!” 原来是相府大小姐易谨安啊!莫逸轩摸摸唇角,邪魅一笑,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易谨安来。 果然国色天香,俏皮中还带点娇羞的风情,比那个妹妹更具女人味一些。端的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啊,表面上看起来,姐姐娇俏可爱,妹妹倒是严肃的紧。实则姐姐掩饰了一些狠厉,妹妹淡化了一抹温婉。 难怪母妃会看上易谨安了,这样的女人在后院生存是极为有利的,他那后院的侍妾个个都会装,表里一套背后一套的。这个易谨安也确实适合当他的郡王妃,给他整顿后院那群脂粉最好不过了。 可是,他心底有一股隐隐的冲动,他想要易谨宁。那个表面看起来有些狠厉的女子,他可以看见她内心那隐藏的极好的柔情。她的眼里盛满的是想要拒绝这个世上所有的一切的淡漠,却是又有些渴望得到某些关爱。这是个缺少爱的女子,也是个懂得爱的女子。 他曾试图透过她的双眼去看她的本真,却只看到了一腔浓烈的的恨意。那易谨宁不是刚认识他不久么,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他有些愕然,这个看人眼睛读人心中所想的本事他谁也没有告诉,易谨宁却是似知道他的想法,在他看向她的眼睛时特地避开了一些。所以,他也只能读出她眼里潜藏的一些东西,而无法全面地去了解她。 罢了,可能是他风流在外的品行不招她喜欢吧。现在,她只能听从母妃的话,协助玄王上位。并尽可能拉拢朝中权臣,而联姻便是拉人最好的方法。这个易谨安……她适合以后的斗争。 抉择再三,莫逸轩在心底决定,就选易谨安这位相府大小姐做正妃了。他收起了那一贯的笑意,对易谨安道,“我若娶你为妃,你可愿意?” 突来的一句让易谨安难以消化,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郡王不会太快了些吧,父亲不是说他还留在相府是因为在姐妹俩只见难以抉择么? “你……你说什么?”她吞了吞口水,语气有些吃惊。 莫逸轩看着她吃惊地表情爽朗地笑道,“你没听错,就你了!虽然双花难择,但最终还是要择其一的,不是么?” 说完这句,还没等易谨安回过味来,他就又是一个潇洒转身,哈哈大笑地走了,只留给易谨安一个俊逸的背影。 就这样选定了?易谨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特地的打扮还没发挥作用呐! 莫逸轩进了皇宫听了玄王的安排,打算半夜行动。 最近江湖上出现的那个杀人恶魔“鬼见愁”并不是别人,而是郡王莫逸轩。工部尚书那个死老顽固,怎么也不肯站在玄王这边。今夜趁着住进相府,他又有机会行事了。 他换了一身黑衣蒙上了脸,只留下那双深邃的眼睛,一个江湖杀手就出现了。只见他一个轻点,就不见了踪影,倒也是个功夫了得的家伙。 易谨宁本来打算今晚就让奴儿在易谨安的吃食里下些东西,然后在正院那边放些迷药的。可是今晚莫逸轩居然不回来,害得她白准备了这么久。 她恹恹地躺在贵妃椅上,心情不是很好。最近她觉得自己有些坏了,老是想着去害人,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她又不敢太过大胆了,要不然直接一包砒霜就让易谨安见阎王去。 这个双生姐姐给她的感觉太怪异了,根本不像她的姐姐,反倒像她的仇人。她将前世的事情与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联系起来,加上梦境中出现的那个画面…… 她不敢再想下去,姐姐怎么可能是来相府复仇的工具?她几次去菊苑仔细看那个姐姐,明明那张脸跟她是一模一样的,毫无瑕疵。奴儿前几天晚上也偷偷潜进过她的房间,试图撕开她脸上的人皮面具,却也是毫无破绽。 难道世上除了双生子还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心里一惊,难道是父亲在外面惹来的情债?她又迅速否决了这个想法,就算是父亲的私生女也不可能跟她长得这般相像。 还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三姨娘确实是生了她们双生姐妹,若是这个易谨安是假的,那么那个真正的易谨安哪里去了?最主要的,若真是这样,姐姐是何时被替换的? 想不明白,易谨宁又开始头疼起来。她这头疼病是自重生以来才有的,以前都没有这样的症状,怎么现在会有?她又是吃了一惊,感觉这一世与前世的路子完全不一样了。她有些发蒙了,不知该如何走下去。渐渐地,她躺着躺着就入了眠,小桃替她盖上了金丝软被后守在了她的身旁。 小姐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她睡着了都不要吵醒她。 次日醒来,小桃脖颈酸的厉害。她揉了揉后颈,却见易谨宁只盯着她看。 “你要睡也不去小榻上躺着,作死啊!”易谨宁凤眸一瞪,嘴里不自觉的就冒出来这么一句,听得小桃甚是感动。 小姐虽然嘴上硬得很,其实心底还是很疼爱她的,她打心眼里感到开心。吐吐舌头抱怨道,“小姐,这不是见你在这儿睡,不放心吗?这儿不像里边舒我担心你睡得不好掉下来……你又说过睡了不让人家叫醒你的!” “好了,下次记得叫醒我!”易谨宁戳了她的脑门一下,嗔怪道,“快拿药油来,我帮你擦擦!” 小桃一听,又是感动地稀里哗啦,哭了好一通才渐渐止住泪水。她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侍候小姐,绝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易谨宁替她擦了药油,小桃感觉舒服多了。奴儿端着洗脸水进来,笑嘻嘻道,“小桃姐姐今儿真早!” “早什么呀,她一直在这里……还弄得脖子疼,活该!”易谨宁对着小桃又是一顿狠批。 奴儿给她擦了脸,小茹端上早膳乐呵呵道,“小姐,你不用担心嫁给何枫了,他昨晚被那‘鬼见愁’给杀了。” “是么?”易谨宁眯了眯眸子,那何枫怎么会惹到“鬼见愁”? 传闻“鬼见愁”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和老弱妇孺的,她刚听说这件事还蛮佩服他的,觉得这人就是在行侠仗义。虽然他也杀了好些人了,可都是那些地方恶霸和贪官污吏以及一些江湖上的人物,怎么昨晚会跑去杀了那酸腐书生? 这事一定和工部尚书脱不了干系,易谨宁喝着莲子粥想着。 吃完早饭不多时便得了昌邑侯府来退亲的消息,易谨宁有些吃惊。她吃惊地是郡王的速度,昨天见易谨安和父亲的态便知他选定了易谨安做郡王妃。难怪昨晚一晚上不见人,敢情是跑去昌邑侯府威胁人家去了。 确实,莫逸轩去了一趟何府好好地“警告”了工部尚书一番,便直奔昌邑侯府了。他知道昌邑候是站在太子那边的,太子党的人大多数已被他清理干净,昌邑候不得不站在他们这一边。 昨晚,莫逸轩拿出昌邑候章武城的贪污证据和与他弟弟礼部尚书章武雄相互勾结卖官鬻爵的证据,吓得昌邑候立即答应了推掉相府的亲事。儿子的婚事和自己与弟弟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尽管儿子死活不答应,他还是央求自己的夫人偷偷地赶早来了相府退亲。 章夫人坐在易长华下首,双手紧捏着帕子。看着下人在清点礼单,那礼单多的啊,可是却是不能拿回去了,章夫人有些肉疼。叫身后的侍女拿出易谨安的庚帖,恋恋不舍地交给了易长华,又拿回了自己儿子的庚帖。 她本不想来的,可是老爷明令让她务必今日把这亲事退了。她只好瞒着儿子偷偷地来了相府,估计回去之后珏儿又会大闹她一番。她一想到儿子磨人的场面就惊出一身冷汗来,连易长华都看出来她是多怕那个儿子。 易长华还在想着那天赏荷宴后的事,这章夫人当初那么急切地想要退婚,现在却是被逼迫着退婚,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该轮到他担心了,是该好好磨磨她的脾性,杀杀她的锐气了。 那些聘礼他是故意拿出来清点的,谁让她当初欺负人来着。就该让她好好心疼一番,最好回去后悔来退了亲。 “侯府与相府的亲事就算退掉了,我们也还是能够往来的,交情总还在的嘛!”易长华笑呵呵地将章夫人送到门口,这次是侯府主动退的亲,所以这聘礼她就不能收回去了,相府倒是白白地赚了一笔。 送走章夫人,易长华拿着那张礼单又看了一会儿,叫人将这些东西都入了库。易谨宁进了大厅,见到那些下人正在搬运聘礼。 她白了易长华一眼道,“没事找事干!” 这些东西明明可以不搬出来,可是易长华却是故意拿来刺激章夫人,分明是在报复她那日赏荷宴后听了谣言想退婚那事。 易长华见女儿来,刚想说话却因她这句话哽住。随即又见她没事儿似的离开,这还是他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儿吗?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女儿了,以前的乖巧懂事字及笄宴后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想,是不是宁儿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说是梦儿对她说过什么?梦儿讨厌他,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对,因为他确实伤害过她。可是宁儿是他的女儿,她怎么可以这样讨厌自己的父亲呢? 没错,他从宁儿的眼里看出了浓浓的厌恶,完全没了之前对他的那种依恋。有的只是他也说不清楚的另一种情愫,那像是对待仇人般的眼神,他是不会看错的。 易长华那双与易谨宁极为相似的眸子眯了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两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人人都说他生了两个好女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温婉善解人意。可是,那些人哪里知道他的心酸? 作为父亲,他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爹。他从未好好地教导过自己的子女,自这姐妹俩生下来后他也懒得管。直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将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儿区分开来。他承认,这是他最大的失败。 虽然官场得意却是情场失意,梦儿自知道了那件事的真相后就再也没对他温柔过。现在连女儿也不给他好脸色看,他真有种羞愧感。 易谨宁后脚刚踏进竹苑,莫逸轩前脚就进了相府大门,他身后跟着一群人抬着好几扛彩礼上门了。 他今日就来下聘,全是母妃的意思。母妃说早日娶了媳妇过门,她心里才踏实。其实他并不着急,他更关心的是易谨宁的婚事。若是他迟一天娶易谨安过门,易谨宁就被人定下了,他可会后悔死的。要是易相肯答应将两个女儿都嫁他,那该有多好! 他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早在他之前就对易谨宁念念不忘了。如今她正筹备着将易谨宁召入宫中好好地查探一番呢。 莫逸轩没在相府呆多久,他还有事要忙。近日来的杀人案件被抖出来了,还上报了朝廷。皇上命他尽快查处那“鬼见愁”的藏身之处,好一举搜捕成功,出去这时间的祸害。 他心中好笑,这种自己抓自己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干,不太好办呐。要是没能查出来,那就是办事不利,皇上对他的信任也将大打折扣。若是查出来,不就是要将自己暴露出来了么?他可没那么傻,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和玄王商量一番来得划算。 婚事定在年后,莫逸轩喜滋滋地与易长华交换了庚帖,拿了刚才章夫人刚刚交还回来的庚帖翩然而去。 易谨宁听了莫逸轩上门下聘的消息,心头很不是滋味。这本来该属于她的夫君的男子,却是再一次成为了易谨安的丈夫,这既是她不想见到的也是她意料之内的事。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书。 小桃替她批了件外衣,问道,“小姐,你近日来可是叹了不少气啊,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没有!”易谨宁走到梳妆台坐下,“你帮我梳梳妆,待会儿我去看看母亲。” 梳妆完毕,易谨宁便带着小桃去了安梦儿的院子。秋天就快过去了,这屋外就是比不得屋内,一出门就有些凉了。好几日没去母亲的院子了,她搓搓手带着小桃加紧了步子,想快一些见到母亲。 来到安梦儿的院子,易谨宁远远地便听到了易谨宏的声音。她笑了笑,三两步走了进去,“哥哥也在!” “宁儿来了,快劝劝你哥哥,今年的秋试快到了,就在后天。母亲知道你哥哥满腹经纶,可他却是不肯参加科考。隔壁的张夫人和昌邑侯府的章夫人都笑话他一事无成了,现在腿好了去试试也无妨啊。” 安梦儿一把扯过易谨宁,拉着她就是一顿好说,“这次机会那么好,皇上都免了他其他考试了,直接进入殿试那可是谁都盼不来的!” “呃……”易谨宁无奈地看了看哥哥,“你认为呢?” 哥哥自是不愿意参加科考的,他自由惯了且并不愿意多与人接触,看来是不愿意的。但是母亲的话哥哥最是看重,要是抚了母亲的意就不是哥哥了。 易谨宁浅笑着等着哥哥的答案,她也想知道哥哥是尊重自己的意愿呢还是遵从母亲的安排。 “哥哥我自是……愿意了!”易谨宏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中,她拉着安梦儿的手撒娇道,“母亲,您看哥哥不是愿意么,您就爱瞎操心!”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那些人居然笑话她的哥哥!张夫人和章夫人是吧,又是两个沆瀣一气的家伙,怪不得姓姓氏也这么像。回头让奴儿好好给她们点颜色瞧瞧! 安梦儿有些气恼地看着易谨宏,这个儿子长大了,连她这个母亲的话也不听了。就知道听宁儿的话,她有些小小的吃醋。 易谨宏看着气嘟嘟地嘟着嘴的母亲,又好气又好笑,这宁儿的醋她也吃? “对了,母亲,孩儿有一事要和您说!”易谨宏收起笑容,表情有些严肃,“孩儿科考后不想去做官,母亲您……” 安梦儿本就被打算让宏儿去当官,想当年她和龙哥哥的婚事就因为做官毁了,她现在一想起来就嘘唏不已。想到那个刚毅倔强得要命的男子,安梦儿有些怔神了。 她不是非得要儿子去考试,她只是站在一个做母亲的角度想为儿子争取些什么。那些个人天天吃饱了没事干,待在一起嚼舌根,说她儿子是个吃白饭的蛀虫。她自然不乐意,因此想着让儿子争取这次官家子侄有优先进入殿试的机会去考一次,她也想看看儿子这些年来有没有进步。 自儿子被送去了普宁寺而她也进了佛堂,母子两人就见得少了,她更是没有时间去教导儿子。还好宏儿乖巧懂事肯刻苦,时刻不忘学习,这才有了满腹的才华。 只是,断腿的伤痛一直是他们心中的结,两人见面时虽然尽力避免提及却还是逃不开这显而易见的折磨。 她爱儿子比爱惜自己还要多出许多,要不是当年怀了宏儿,她一定会跟易长华死磕到底。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一切早该结束的,安梦儿却是无法忘记心中那个一直存在的影子。那是她儿时的梦,也是她这一生除了宏儿之外唯一的牵挂了。 她收起深思,笑着对易谨宏道,“儿子,你要怎样做为娘都支持你!”她摸摸儿子的头慈爱道,“你要知道,你是娘这辈子最大的牵挂,只要你好,娘什么都不在乎!” 只要你好,娘什么都不在乎!易谨宏懂的,一开始他就懂的。 母子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知道月儿高挂才散了各自回院子,易谨宁跟着哥哥出来,与他并肩而行。她看着天上的圆月道,“哥哥,月儿圆了,人也该圆了。给母亲带个儿媳妇回来,给宁儿带个嫂嫂回来吧!” “好!”易谨宏呵呵一笑,捏捏她的小脸蛋道,“给母亲带个儿媳妇回来,给你带个嫂嫂回来。” 易谨宏心中暗自决定了,他要出趟远门,用他经商的头脑自己起家。将来,把母亲和宁儿也接过去。那个父亲,不配当他爹,不配…… 考试前几日,上千考生从各地齐聚而来,将锦城的客房订得满满的。“回头客”最是受欢迎,价格公道又有优惠,还有娱乐消遣,给各考生减了不少压力。 两天后,易谨宏参加了科考。他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考场,风度翩翩的样子吸引了了不少人的眼球。 自那日后许多名媛闺女争相找媒婆上门说亲,害得他躲进了屋子好几天不敢出门。易谨宁打趣他,“哥哥,不如在这些美女中选一个给我当嫂子!” 他坐在自己的院子里,易谨宁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弹琴。这样的画面很和谐,美得让人不忍打搅,却因易谨宁的一句话打断了悠悠的琴声。 易谨宏停下来笑了笑,站起身没回答她。在回相府前,他遇到了一个特别的女人。说她特别是因为她不似平常的规格女子那样,行为举止颇为怪异,还动不动就撸袖子要打人。 他是坐在轮椅上与她相识的,那日回相府马车出了点意外。恰好撞到了那女子在街上打人,打的还是当地有名的风流纨绔。马车坏掉了还是那女子帮忙修好的,这样的女子太让人意外了。她好似不大懂得男女之防,大大咧咧地牵他的手,完了像没事一般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莫要难过。 他犹记得她当时的话,那让人暖心窝子的话:小哥哥,残疾人身残志坚,你会好起来的,我相信你一定行! 他这次准备出门除了奋斗的决心外,就是为了去找她——那个豪爽大方的女孩子。看她那样子和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他已经下定决心去找她了,所以就不急着应了这些来求亲的媒人。 “咳咳,宁儿你喜欢这些胭脂俗粉做嫂子?”易谨宏笑了笑反问道。 这群上门来求亲的媒婆将那些女子说得个个不是家中显贵就是富甲一方,不是温婉贤惠就是娇俏可人。可都不合他得意,他要的是像那个女子一般不扭捏造作的人相伴一生。 易谨宁吐吐舌头,眨巴着眼睛道,“好吧,哥哥看出来我也不喜欢那些人了,待会儿我就将在大厅里的那个媒婆给驱赶出去。顺便告诉她哥哥有心上人了,叫她们都掐灭了嫁你的念头。” “这个主意好!”易谨宏将手放回了琴弦上,准备再次弹奏。 他的心情总会在宁儿的调笑下好很多,这个妹妹真是他的开心果。 “对了哥哥,你觉得这次你有可能中状元么?”易谨宁忽然觉得,若是哥哥真的高中,那皇上岂会让他离开。 会不会高中状元他不知道,但是这次的考题很简单,他估摸着有可能中榜得个探花郎什么的。本来那考题他见了后想会乱写一通好逃过做官的可能的,却又想起了母亲期盼的眼神。那眼神他懂,无非就是希望他能好好考,考出名堂来不让别人看扁了他。 可怜天下慈母心啊!他没再回答易谨宁的话,双手十指翻飞。铮铮的琴弦声有些凌乱了,夹杂了些不明的伤感。 秋去冬来,转眼就到了放榜的日子。初冬的早晨阳光暖暖的,易谨宁陪同安梦儿一起出门等候放榜。在家等得她心焦啊,她们都是坐不住的人,况且易谨宁老早就想着出门逛逛了。 冬日的大街还是如往常一样热闹,人们换上了夹袄穿梭往来。易谨宁挽着安梦儿的胳膊,晃悠悠地闲逛着。 小桃睁大了眼睛看向卖煎饼的摊子和肩上扛着一串串红扑扑诱人流口水的糖葫芦,安梦儿看了这左顾右盼的主仆两人笑道,“你们去逛吧,回头早些回家便是。” “不行啊母亲,说好了陪您来等结果的,我怎么可以丢下您一个人呢!”易谨宁眨了眨眼,“只是小桃想吃煎饼和糖葫芦了,您就让她先去买呗。我们在这儿等她好吗?” “好你个鬼精灵,去吧!好久没这么放纵过了,母亲也陪你们一起吃!”安梦儿笑得慈祥,带着一脸的向往。 年轻的时候,她也爱吃路边的煎饼和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老了,她都有些怀念往昔的美好时光了。 易谨宁看着母亲叹气,知道她在感慨时光易逝,岁月催人老。她摇了摇母亲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我要吃最大串的糖葫芦,吃最可口的老李煎饼,吃王大婶的牛肉卤面。” 这孩子懂事啊,安梦儿心中喜不自胜。有此女,足矣。宁儿懂她,还有什么好伤感的呢! 主仆几个吃了糖葫芦不尽兴,又跑去老李煎饼摊吃了煎饼和烙饼。正当几人在王大婶的牛肉卤面摊吃面时,耳旁传来一连串咯咯的笑声,清脆响亮。 好大胆的女子,竟在街边在发笑?锦城姑娘都比较含蓄,漂亮姑娘出门带斗篷的不在少数,在众人面前随意发笑更是没有那个姑娘敢这样做。那个发笑的女子竟是这般豪爽,连笑生都那般震慑人心。 “哪里去,死木头!”又是清脆悦耳的声音。 易谨宁等人回头一看,却发现一个粉衣女子竟骑在一个年轻男子身上,大叫着“木头”。这人不是那日在“回头客”遇见的大胆女子么? 小桃好奇心重,小声对易谨宁道,“咦,她一个女子怎么敢如此大胆,公然骑在男子身上,简直伤风败俗啊!” 安梦儿也不待见这样的女孩儿,如此行为太不检点了,也不知羞。 只有易谨宁表示喜欢这样的女子,她自第一次见她就对她有好感。虽然行为举止有些过了,但是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好姑娘,并不像表现得那般随便。 易谨宁起身对那女子问好,“姑娘何事笑得如此开怀?” 那女子对她点点头道,“开心就要笑,伤心就哭泣,人的感情不发泄出来难道要憋着?那多没趣啊,还不如没心没肝的冷血动物!” 开心就要笑,伤心就哭泣!是呀,人的感情是最以表现的,很多人却将它隐藏的极好。不能随意哭不随意能笑,那样的人还能称得上有感情么? 易谨宁笑了,笑得灿烂,“你说得对,该哭就哭,活该笑就笑!但是姑娘,在大街上笑得如此……还有你身下骑的那个男子……难免有些不妥,锦城的姑娘都矜持……” “明白的,谢谢提醒!”那女子放开身下的男人,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下次再这样,打得你桃花遍地开!” 那男子得了自由狠瞪他一眼,施展轻功跑了。 这个……这个男子也太宠溺这位姑娘了吧!易谨宁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呵呵,你好,我姓骆。”那女子伸出一只手掌对着易谨宁道,“我喜欢笑,所以叫骆笑笑。既然认识,我们就做个朋友吧,以后叫我笑笑就行了!” 呃……易谨宁一头雾水,这个姑娘将手掌伸出来表示什么意思?她看着那只白嫩嫩的手掌,不知如何是好。 骆笑笑等了许久见她都没反应,直接抓过她的手握紧了。她握紧了后摇了摇,对易谨宁解释道,“这是我们家乡的见面礼,叫做握手礼。我是在想你问好!” 爽滑细腻的素手握在手里,易谨宁全身一个机灵,似有电流注入身体。那感觉像握住了母亲的手又不似母亲的手,像握住男子的手又不似男子的手,这是她前世没有经历过的,是握住朋友的手。 她敞开心扉笑了,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我叫易谨宁!”她学着骆笑笑摇了摇手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空来相府找我啊!” 抬头看看天,时候不早了,那皇榜该放了。她抱歉地笑了笑,抽出了被握住的那只手,“对不起啊,时候不早了,我和母亲还要去等今年秋季的科考放榜。先走了!” 安梦儿其实也不是特别讨厌这样的女子,她只是看不惯这种大大咧咧的作风。见易谨宁终于有要走的意思,她笑着道,“宁儿,该等榜了!” 骆笑笑看着几人离开,她喊了一声,“木头!” 刚才那消失不见得男子立即闪身出现,“你又有什么事啊?” “去查查相府的事,今晚回来再向我禀报。”骆笑笑笑眯眯地扯着那男子的耳朵,“你若是敢逃跑,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那男子瞪了他一眼,不开心道,“我有名字,叫我木易,别再别人面前叫我木头!” “知道啊,木易不就是木头么?”骆笑笑推了推他的背,“快去,快去,迟了今晚的解药你就别想要了!” 木易恨恨咬牙,“算你狠!”说完又一个纵跃便不见了踪影。 骆笑笑摇了摇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后拍拍手,一个小乞丐跑过来,兴奋道,“姐姐,找我?” 她从怀里掏出一大包东西递给那乞丐,摸摸他的头,“将这些银子拿去给大伙儿买些好吃的,姐姐明日再去看你们!” 那乞丐接着银子跑开了,骆笑笑轻呼一口气,“又浪费了一包银子!” 一年前她穿越到这个中国历史上不存在的架空王朝,伤心了好久。原因无他,只因为她穿越成了一个乞丐,还是一个生病得奄奄一息的乞丐。还好有这群小乞丐照顾她,替她讨来饭菜和一些碎钱给她买药。 还有刚才结交的朋友,也给了她暖心窝子的关爱,那是她在无形之中感受到的,只因她一个明朗的笑容。 这位易谨宁小姐是她来到这个世上唯一有好感的人,也是她唯一一次主动要交的朋友。她不希望会遇到像前世那样的朋友,那个背后给她一枪的最好的朋友。若是可以,她真希望回去后补回来那一枪,顺便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 她惆怅地望望天,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 ------题外话------ 啦啦啦,文文今日上架,谢谢各位首订的娃子~兮兮给大家鞠躬了! 明日传文改为凌晨12:00,亲们准时守候哦~ 第四十五章,宫宴赐婚 易谨宁和安梦儿几人在榜文发放地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发放结果。当念到了前三甲的时候,安梦儿紧张地抓紧了易谨宁的手。 “别紧张母亲,哥哥一定会中榜的!”易谨宁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好一会儿,放榜地里面传来了声音,全场突然静谧下来。这关键的前三甲到底花落谁家?众人都很期待接下来的重头戏。 “探花,叶森山!” 一记响亮的呼喊从里面传来,等待的人群中一个人听后发疯似得狂叫,“我中了,我中了,娘……我中了,是探花,是探花……” 那人欢喜地抓着周围的人一通大喊,人们纷纷表示祝贺,有些人则哀伤地低下了头。全场气氛有些诡异,安梦儿也直掉汗,握着易谨宁的手更紧了。小桃也是抓紧了易谨宁的衣袖,她也替大少爷紧张啊。 不一会儿,里头又有动静了。 “榜眼,朱立业!” 场外等榜的人又是一阵骚动,许多考生都紧张地想哭了,这只剩下最后一位了。 等最后一位出榜的时间是最长的,状元郎压轴啊。安梦儿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她怕宏儿这次是没希望了。 终于,里头又有骚动的声响传来,那一声声状元穿得老长,穿透每一位考生的心,刺破每一位等榜人的耳膜。 “状元……易谨宏!” 易谨宁听到那三个字笑了,安梦儿终于松了口气,小桃放下了抓紧的袖子。没中的考生一个个垂头丧气,这三甲都没有他们的份,寒窗苦读了这么多年算是白费了,还是待明年殿试再来过吧。 “我们回家,告诉哥哥这个好消息去!”易谨宁挽着安梦儿的胳膊,走出人群,“母亲,待会儿会有人来相府报喜的,我们就提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去,让那些看不起哥哥的人统统掉下巴!” 回家的路上,易谨宁和安梦儿坐在马车上,气氛相当和谐。小桃哼起了小时候常德歌谣,一车的轻松氛围,全然没了刚才那紧张感。 “累死了!”一回到家中,刚下车易谨宁就大喊着要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让小桃和奴儿别去打扰她,等宫里来人报喜了才可以将她唤醒。 美美的睡了一觉,易谨宁顿感一天的疲劳都消失了。宫里的报喜官还没来,小桃在一旁做绣活,奴儿坐在她旁边看着,边看边嗑瓜子。 “我说小桃姐,你的绣活儿都这样好了,还在绣,有意思么?还不如练练轻功,免得到时办起事来又拖我后腿。” 奴儿吃完瓜子又去抓那盘子里的糕点,小桃一把拍掉她伸向旁边糕点的魔爪,嗔道,“再吃,小心变胖子,到时候嫁不出去就惨了!” “哼!”奴儿将魔爪伸向了里小桃远一点的那盘糕点,“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很肥,你自己该当心嫁不出去才对!” 易谨宁起身走到铜镜前,小桃赶紧放下手中的绣活儿过来替她梳妆。 “小桃已经有心上人了!”易谨宁拿起梳子,“是阿筑!” 砰地一声,门外一声巨响,似乎是重物落地的声响。易谨宁笑得前俯后仰,指着小桃道,“哈哈哈,阿筑听了都惊讶了,小桃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小桃努努嘴,“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此时,阿筑推门进来,他表情严肃地看着易谨宁,“主子,小桃配不上我!” “喂,你说什么呢,死木头!”小桃一把冲到他跟前,指着她的鼻子气道,“你说说看,我哪里配不上你了? 死木头?易谨宁差点笑喷了,这不是骆笑笑对那个男子的称呼么! 她若有深意地看着小桃又看看阿筑,”你们,有猫腻!“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 ”啧啧,还说没有,连说话都一样,口气也一样。“奴儿咽下最后一口糕点,也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喏喏,动作也一样。“ ”好吧,我被你们打败了!“小桃无奈地耸耸肩,”我承认,我是喜欢这个木头,可是他不解风情啊,我现在又不喜欢他了!“ 阿筑诧异地,神情有些紧张,”怎么又不喜欢了?“ 这两人真的有戏?易谨宁一开始还抱着说笑的态度,可是现在看来,他们果然对上眼了。 ”你们……“奴儿和易谨宁又是异口同声。 ”你们真坏,我不理你们了!“小桃气急败坏,她跺跺脚跑了出去。刚跑了一半却撞上了匆匆赶来报喜的小茹。 ”小姐,大喜啊!“小茹高兴道,”大少爷中状元了,现在报喜官就在大厅。老爷叫你过去接旨呢!“ 易谨宁警惕地看了看外边一眼,幸好没人。她刚想叫阿筑赶紧隐身,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人影。 这速度…… ”大哥中榜关我何事?“易谨宁懒懒道,”又不是我中了状元,要我去接旨作甚?“ 小茹急道,”小姐,宫里来了位宫宫,说是来宣旨的。并指明了要叫你一块儿听旨呢,人都到齐了,现在就等你一个人了。“ 她也奇怪了,为什么宫里来的宫宫会叫小姐听旨,其他人都没有叫上啊?连大小姐和大夫人都没有被叫要听旨呢!难道是哪位皇子看上了小姐,要给小姐赐婚了? ”哦?“ 易谨宁语气有些不悦,宫宫宣旨找她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她估摸着可能是上次太后欲赐婚那件事,越想心里头越不是滋味。 ”我不想去,你跟父亲说我身体不舒服!“她走到小榻上躺下,气呼呼道。 一天的好心情都给破坏了,哥哥中榜的事也不能将她的坏心情弥补起来。 ”好吧,我这就去跟老爷说!“小茹恹恹地退下。 整个竹苑一下子陷入了空寂,小桃呵呵笑道,”小姐,别不开心了,说不定是好事儿呢!“ ”好事会只叫我一个人去?母亲怎么没去?姐姐怎么没去?“她气呼呼地给自己扇风降火。若真是好事,她的右眼皮会跳得这么厉害? 不一会儿,小茹便回来了。 ”小姐,刚才公公宣旨了,说是让你陪着老爷和大少爷一起入宫。那个……那个皇上举办宫宴邀请了此次中榜的前三甲和他们的家属,要给大家庆功祝贺。“ 小茹一口气说完,轻呼一口气。 ”知道了!“易谨宁躺回榻上,心道完了,真的有事! 早知道不让哥哥去考试了,中榜了还带上她,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悲催地被惦记上了呢! 次日,易谨宁被早早地叫起来梳妆打扮,易长华还特意叮嘱她要打扮得好看一点。这是一次特别的宴会,皇上之前从未宴请过中榜的考生参加宫宴,这次简直是破了先例。 皇宫长长的走廊九曲十八弯,易谨宁跟着父亲和哥哥,被几个嬷嬷领着,绕得有些头晕。 这这次赐宴非同小可,皇上一来表明重用人才的决心,二来也是给那些有才之人做个看头以激励他们的斗志。 入了座,等了许久,皇上才姗姗到来。太后也跟着来了,后面跟着瑶妃和玄王。 太后坐在皇上右手边,她笑眯眯地看着易谨宁,眼里满是打量孙媳妇的光芒。看得易谨宁颇为不自在,她回以太后礼节性的一笑,低头吃着近身的菜肴。 也不知夹了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吃进去后才觉得那东西非常硬。她一口吐了出来,又见太后还在看着自己。赶忙端起桌上的一杯东西喝了,却是烈酒,呛得她直流泪。 ”爱卿啊,你女儿不错!“她的咳嗽声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他笑呵呵地对易长华道,”太后可是很中意你的女儿啊。“ 太后中意宁儿?易长华抬眼往太后的座位看去,却见太后一直盯着他的宁儿看,那模样似乎是真的很喜欢宁儿。他心中有些不悦,却是没表现出来。太后看上他的宁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要她嫁给那个瞎傻的清王。 上一次赏荷宴回去后,太后也曾下过懿旨,却是因为谣言的事情在懿旨读到一半的时候走了。可是那时的懿旨都快读完了,太后才派人来将旨意撤回,弄得他莫名其妙地猜了半天才发现那是要给宁儿赐婚。 如今,谣言已经澄清,太后又将眼光放到了宁儿身上了?易长华眯起了眸子,该死的,早知道就先定了宁儿的婚事了。这要是让宁儿嫁给那瞎傻清王,不要说宁儿不会同意,就连整个锦城的男人都不会同意吧! 他忙起身对着太后恭敬道,”承蒙太后错爱,小女不值得您……“ ”哎,先不管你女儿怎样,哀家说行就行!“她抬手制止了易长华接下来要说的话,”再说了,哀家都还没说什么呢,你先别忙着下定论!“ 桌上的人继续吃着,皇上大赞易谨宏有才干,嘱咐他将来要好好为国效力。接着又是对其他两甲及他们的家人一番赞赏,上次了无数金银财宝。 皇上赏赐得高兴,一桌子人也吃得高兴。 这时,易谨宁却突然站起身来,”皇上,草民有事要说!“ ”爱卿既已高中状元,就该自称微臣。“皇上放下手中的银箸不悦道,”这是你的本分,也是身份的象征,多少人还盼不来的殊荣呢!“ ”是,皇上。微臣有话要说!“易谨宏重申一遍。 ”易相教导有方啊,交出这么好的儿子来。“皇上叹罢一声,”朕的儿子,个个都只知道流连花丛,玩耍嬉戏,从没替朕分担过半点啊!“ ”皇上……“ 易谨宁见皇上有些醉了,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自顾自的说着,他有些急了。 ”皇上,请听微臣一言。“他再一次起身低着皇上恭敬道。 皇上终于回过神来,醉眼朦胧道,”嗯,爱卿尽兴就好。有什么事就说吧,朕听着呢!“ 易谨宏深吸一口气,面对着皇上,压力实在太大。 ”皇上,微臣的腿疾刚好没多久,那位替臣诊治的大夫说两个月后回去复诊。至于多长时间,微臣也不确定。那地方有些远了,微臣答应过不说出治疗的地方。所以……“ ”所以你想告假一段时间?“皇上果然不好对付,他一听易谨宏要走的事立即眯起了眼睛。 易谨宏撩袍,单膝跪地,”是的,微臣想要告假一段时间,微臣恳请皇上恩准!“ 另外两个中榜之人也在旁边看着,皇上想拒绝也不好明说,只得道,”爱卿若是治腿,朕将那人请来便是,何必劳神费力跑去能去么远治疗?“ ”回皇上的话,那位给微臣治疗的高人是大名鼎鼎的蝶谷圣手啊!“易谨宏重申一遍,”那人的怪癖皇上是知道的,若是惹了他不高兴,那微臣的腿……“ 既是蝶谷圣手,那还得照他的规矩来,否则谁也别想找他医治。皇上对这位高人也是早有耳闻,早年间他腰椎疼痛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听说也是那位高人指点了宫里的一位太医才将他的病给治好了。他到现在还感激着那位高人呐! ”好吧,既然爱卿去意已决,那就好好治疗,回来再为国效力。起来吧!“ 皇上虽然专权,却并不是蛮横无理,这个国家在他的治理下可谓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倒也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只是近晚年有些荒淫过度了。 ”微臣谢过皇上!“ 易谨宏起身回到座位上,易长华瞪了他一眼,他也没理。 又是吃了一阵,直到日近黄昏,皇上才让他们几家人回去。那叶森山和朱立业都是拘谨书生,一直都显得有些紧张,倒是他们的家人大方得很。皇上拍拍两人的肩道,”好好干,西越将来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易谨宁跟着父亲和哥哥,刚要走却被太后拉住了。 ”你叫易谨宁?“她问道,慈爱的笑容差点惊掉了易谨宁的下巴。 易长华停下了脚步,”太后找宁儿有事?“ ”哀家很喜欢这孩子,想让她在这儿陪哀家一晚。易相觉得哀家这要求不过分吧!“ 她用的不是问句,而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开玩笑,她堂堂西越太后,要一个臣子的女子入宫陪伴还要征得别人的同意? 易长华擦擦额头,”不是,臣不敢!“ ”不是最好,哀家可都盼着宁儿在宫里常住呢!“太后拉着她的手轻拍道,”宁儿可别嫌弃我这个老太婆啊!“ ”怎么会呢,太后人这么好!“易谨宁温婉地笑道,她回头对易长华和易谨宏道,”爹爹哥哥你们先回家吧,宁儿在这边会很好的。太后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不会为难我的!“ 今夜要住在这儿了,易谨宁在心底哀嚎。 小桃和奴儿跟在她身旁,一脸的不高兴。小姐这是被强行留在了宫里了,要是那个玄王或者清王出来欺负小姐,谁来救救她? 不不,没人能欺负小姐,阿筑那木头不是在暗中保护小姐么?要是他保护不了,一定会通知师傅的。小桃突然豁然开朗起来,奴儿看得一脸莫名。 入夜,冬日的夜晚静悄悄的。易谨宁被安排在太后的隔壁宫殿,一个叫长生殿的地方。那里很静,没有假山流水,连丫鬟的呼吸声都是浅得几不可闻。皇宫果然是皇宫,连宫女的素质都不一样。 晚饭后,太后派人来接她。 她被接进了太后的寝殿,入眼全是她喜欢的云烟纱,还是她最中意的浅紫色。她心道,看来太后的品味跟她一样。 其实,她猜错了。太后根本就不喜欢云烟纱,而是为了迎合她的喜好特地叫人装上去的。 进了内殿,太后笑呵呵道,”来,宁儿,给哀家捶捶背!“ 太后身旁的一位嬷嬷见易谨宁站着不动,使劲儿给她眨眼。眨了多次也不见易谨宁有任何反应,她才提醒道,”易小姐,太后叫你呢!“ 易谨宁是给太后那句给她捶背震慑到了,这是将她当下人使唤了还是将她当亲孙女使唤了? 她眉头动了动,慢腾腾的挪到太后跟前,”是,太后!“ ”在哀家面前,你不用拘礼,当这儿自个家就行了!“太后笑了笑,指着背后道,”来吧,这儿,昨晚疼了一宿。今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早上不疼了,晚间饭后又疼了起来。哎哟喂,哀家的老腰啊!“ 易谨宁被太后有趣的话都笑了,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易谨宁绕道她的背后,轻轻替她捶背。 她的手柔若无骨,捶的力道有些小,太后皱眉,”怎么这么没力气,你今儿没吃晚饭?是不是宫里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宫里的饭菜很好,只是宁儿吃不太惯。“易谨宁加大了力道,并由捶背改为捏肩,是太后舒服了很多。 太后享受的闭上了眼,她有一下没一下地和易谨宁聊聊家长里短,却忽然转了话题。 ”今年刚及笄吧!“ ”啊?“易谨宁又是一怔,随后才道,”是!“ ”还没定亲吧?“太后又是冒出这么一句。 易谨宁心中已经大致清楚了太后留她的目的,这个太后过真不简单,连为清王选妃都这么认真。她表示很有压力,这个太后看似慈爱,实则暗藏杀机。她相信,刚才若是她说了半句谎话或者一开始就坚决不肯留宿皇宫,太后一定会杀了她。 ”没有,她老实回答。 太后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来,坐!” “哀家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样首饰是哀家的嫁妆,哀家的娘家人亲手为我戴上的,它寓意吉祥幸福,哀家如今就送你了。”太后褪下自己左手上的镯子,戴到易谨宁手上。 这是太后的酿家人送的,她岂能要?易谨宁赶忙褪下,交还到太后手中,“太后,这东西太贵重了,宁儿不能要。” “这只是哀家的一点心意!”太后嘟着嘴,“来,收下!” 太后又把这镯子戴回她的手上,红玛瑙镯子在她的素手上更为她添了一份美艳。太后乐道,“多好看啊,哀家的一双老手可糟蹋了这样的好东西了!” “你呀,就不要再推拒了,哀家可是看重你才将这镯子送与你的。其他人想打哀家这镯子的注意,哀家还不肯呢!” …… 太后是个话唠,一说话就像水匣子打开了般一连串话冒出来,易谨宁听得连连打瞌睡。这话儿该对老人家说才是,对她一个小姑娘也说这些,未免也太不合理了些。 嬷嬷在一旁偷偷地看着易谨宁的各种反应,见她虽然有些不耐烦却还是忍着听完了太后的唠叨。说实话,太后这话要是说给她听,她都受不了,可能会听得直打瞌睡。可见这姑娘是个极有耐心之人,也是个懂得尊重长辈的好孩子。她越看越觉得喜欢易谨宁了,总觉得怎么看她怎么美。 太后这是在帮清王把关啊,若是日后取来的王妃尽知道欺负清王,那还了得?她笑了笑对太后道,“太后,时间也不早了,宁儿姑娘还要休息呢!”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一跟你聊天都忘了时间了!”太后拉着她的手好一番自责,最后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去。 易谨宁走后,太后恢复了正常,嬷嬷笑道,“太后,您老刚才显威风了,那姑娘不错!” “是不错,有她在哀家就不担心清儿了!”太后惆怅了一会儿,“哀家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去看看她还缺些什么,看她是否住得习惯。” 嬷嬷领命下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易谨宁住的长生殿。这一夜,相安无事,易谨宁却在邱嬷嬷的注视下睡不着觉。 她翻了翻身,对守在床头的邱嬷嬷道,“嬷嬷,您不用在这儿伺候我了,我不习惯有人看着睡觉。” 邱嬷嬷看了她一眼笑道,“宁儿姑娘,这是宫里的规矩,门外还有四个宫女候着呢。老身只是守着您睡到上半夜,下半夜就换班了。” 易谨宁无语了,她翻到了里头,背对着邱嬷嬷。折腾了好一宿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入睡。 那太后身边的嬷嬷叫阳嬷嬷,她是宫里头的首席嬷嬷。易谨宁这里原本不用派人守夜的,她却是故意找人来看她睡觉,美其名曰:观摩未来清王妃睡姿,好让她日后教规矩时知道该从哪些方面着手。 次日清晨,易谨宁起晚了一刻,她悲催地发现早餐没了。阳嬷嬷说了,各餐膳食都有限定的时间奉上。若是迟了就别想再吃了,但是若真想加餐,可以跟太后说说。 易谨宁红着眼,顶着黑眼圈去见了太后。 太后心疼道,“哟,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睡不习惯?” “太后,宁儿姑娘还没吃早饭呢!”阳嬷嬷提醒道。 太后牵着她到桌边坐下,“可怜见的,你这孩子睡不好也不说一声!来,哀家正要吃早膳呢,你陪哀家用膳吧!” 易谨宁一见桌上那些丰盛的菜肴,立马精神了起来。她昨天根本没吃饱,昨晚又被折腾了一夜,今儿早上起来又没饭吃。如今离午饭时间又还早着,她早就饥肠辘辘了,也不和太后客套,大方地坐下优雅地用膳。 阳嬷嬷在一旁对太后眨眼,暗示太后这丫头样样可行,连吃饭都这么美。昨晚几个宫女嬷嬷轮流守夜,查看了许久也不见她有任何不良的睡姿和晚间习性。 这闺女好哇,阳嬷嬷又在心里赞叹不已。 易谨宁吃着早膳,突然放下了筷子,太后问道,“怎么了,膳食不合胃口?” “不是,宁儿吃饱了!”易谨宁笑了笑,拿绣帕优雅地擦了擦嘴。 太后嗔怪,“怎么吃这么少,这以后可得对吃点,不然身子骨不好了难生养……”她忽然打住,这话太直接了,估计吓到了宁儿。 果然见宁儿张大了嘴,美目骨溜溜地转着。 “太后,宁儿想家了!” 易谨宁趁机提出想出宫的事来,她怕再在这里住上几日,不多时相府便可以替她收尸了。 太后眯着眸子看了她一会儿,才悠悠道,“看来哀家不招人喜欢啊,宁儿都不愿意陪着我这个老太婆咯!” “不是的太后,我只是不太习惯宫里的生活而已!”易谨宁小声道。 太后看了身后的阳嬷嬷一眼,阳嬷嬷会意,从身后一位宫女手上拿过一道圣旨,她清了清嗓子道,“易谨宁接旨!” 圣旨?上次是太后懿旨,这次直接来圣旨了!易谨宁优雅地跪下,等待着阳嬷嬷念出圣旨上内容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易长华丞相之次女易谨宁,温良贤淑,品貌俱佳,深得朕心。特赐婚清王,择日成婚,钦此!” 阳嬷嬷念完圣旨见易谨宁还跪在地上发蒙,忙提醒道,“快接旨谢恩啊!” “谢主隆恩!”易谨宁悻悻地接了,这是圣旨,拒绝不得。若是太后懿旨她还可以找个理由推脱,可是现在…… 她叹罢一口气,心中忐忑不已。不就是嫁个人嘛,她居然会担心,担心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到家中,易谨宁恍恍惚惚,依旧沉浸在刚才那道圣旨的一句话中:赐婚清王,择日成婚。 清王,清王…… 真的要嫁给那个从未露过面的清王,那个传闻瞎傻的王爷?听说那个清王长得也极为俊美,是锦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连玄王和章引珏都没法和他比。可惜啊,却是个残废王爷! 若真的嫁给了他,她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天天对着一个傻子夫君,还是个不能视物的瞎子夫君? 小桃见她闷闷不乐,开导道,“小姐,傻子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他过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还有锦衣玉食,没有任何烦恼!他看不到更好,不会觊觎小姐美色,小姐也可得个清闲自在。” “原来你也是这么想的啊,我也这样自我安慰了许久呢!可是,我还是不开心啊,你说嫁给这样一个夫君,以后的日子我要天天这样无聊地度过,这跟守活寡有何区别?” 易谨宁心中郁闷,对着小桃她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心中怎么想她就怎么说。 “那可不一定哦!”小桃笑嘻嘻道,“小姐,那个清王只是半个傻子而已,他只是小孩子心性罢了。你跟我师傅不是很熟么,他认识那个叫什么蝶谷圣手的,说不定还能治好那清王呢!” 是呀,莫潋琛与那蝶谷圣手交情好,说不定可以医治好清王呢。哥哥的腿不就是被治好了么?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那清王长相可不比任何人差啊,除非……”小桃顿了顿,“除非……” 小桃看向易谨宁的眼里带着探究,奴儿这时也不吃东西了,她一下子窜过来,“除非小姐心中有人了!” “噗……” 易谨宁喝着的茶喷了出来,呛得她直咳。 “奴儿!”她嗔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易谨宁她这是当局者不知自己对莫潋琛的感情已经到了何种地步。她承认自己是对他有那么一丁点儿感觉,但那只是一瞬就会消失的感觉而已。莫潋琛与她相识才几个月不到,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还不到十句,见面的次数更是只有赏荷宴前后那几天。 她唯一地莫潋琛的那种感觉比较深刻的,就是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和他那一身价值不菲的紧身黑衣,还有那次……哥哥腿好之前的那封信开头那一句话。其余时候,她都是心无波澜,淡定如初。 “小姐,不是被我说中了吧!”奴儿大喜,“是不是那个莫公子?” 小桃在一旁掩嘴偷笑,小姐这是看上那个莫潋琛了,呃……她的那个所谓的师傅。师傅名为师傅,可是教她的却是不多。就只有那天晚上教了她基本的轻功技巧然后就扔给她一本练习的心法。可怜她看了许久都没弄明白那本心法的内容,还是奴儿帮忙着才看懂了一些。 “小姐,你说师傅现在有没有想你呢!”小桃手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易谨宁懒得理她,白了她一眼后就躺在榻上了。 她要好好休息,在皇宫她那哪是睡觉啊,简直就是在被训练。她明白太后那是在观察她的各种习性,好熟悉熟悉方便以后拿捏她。可是,那也太折腾人了,派个人监视她睡觉这事儿只有太后做得出来。 小桃见她累了也就不再打趣,她忙给小姐盖上了被子,看着她入睡才放下了心。昨晚她们做丫鬟的都睡得比小姐好,吃早饭吃得比她还要早。 她又看了已经入眠的小姐一眼,叹道,“可怜的小姐!” 易谨宁猜着小桃和奴儿去了外间,她突然睁开了双眼。皇上赐婚是她现在最为烦恼的事,要是莫潋琛在就好了。 那个该死的莫潋琛,这都两三个月了也不见他的身影,他以前不是挺爱翻墙进来的么?如今太后看中了她,要她嫁给那个瞎傻王爷了,他还不出现。 那个信中所说和以前的调侃难道你在做戏?易谨宁心中不满,这男人给了她一丝希望又突然消失,真真折磨人! 几日来,易谨宁心中都很不安,总感觉有大师要发生。 这日,她吃罢午饭,坐在竹苑的秋千架上荡秋千。奴儿忽然告诉她,今天是顾采诗加入文家的日子。 奴儿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大街上可热闹了,那红彤彤的一片啊,到处挂满了红绸。还有那鞭炮声啊,都震聋我的耳朵了。破庙里的那群家伙天天吵着没饭吃,今儿他们可站了安逸侯府的光,全都到城南领包子去了……” 易谨宁没怎么听下去,她只听到顾采诗要加入文家了。这个消息本来并不让人意外,让人意外的是顾采诗不是早该嫁入侯府的么? 她记得,前世的顾采诗是在十月初八嫁入侯府的,在十月二十八那日便香消玉殒了。如今都快十一月了,这顾采诗才嫁入侯府,难道前世的事情真的不会沿着旧轨道走下去?易谨宁有些迷茫了,她还一度以为那顾采诗不会嫁入侯府了。 哐当……是盘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怎么回事儿?”易谨宁起身瞅着奴儿问道。 奴儿跳起来,叉腰指着地上散落的糕点骂道,“该死的盘子,谁让你那么大声的,都吓到小姐了!” 她这古怪的语调都笑了易谨宁。 易谨宁噗嗤一笑,乐道,“奴儿你这贪吃鬼,盘子都动怒了!” 小桃收起绣活,开心地笑了。小姐不烦心了就好! 又过了两日,天气越来越冷了,还飘起了小雪。相府里人人都换上了厚厚的棉袄,连易谨安这个不怕冷的人都加了貂皮大氅,可易谨宁却依旧是短袄加上浅紫色罗裙。 小桃嘟着嘴道,“小姐不冷么?” 今日又是十五,大夫人像往常一样带着家里的女眷去了普宁寺。易谨宁今日有些头疼,安梦儿便让她留在了府里。可是她却偏要出门,说什么去“回头客”看看笑笑。 这都大冬天了,小姐还穿这么少,要是得了风寒了怎么办?小桃在临出门前又多带了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生怕小姐突然冻着。 马车驶到一条小巷的时候,被路边的一个人堵住了。那人一身黑衣,头发散乱,浑身是血却依旧站得笔直。他一手持剑撑在地上,一手捂着伤口处,脸上看不清表情。那人好像在说话,具体说了什么老胡没听见,只看见他嘴角动了动,便见他倒了下去。 “怎么停下来了?”易谨宁掀开车帘柔声问道。 老胡回过头,“二小姐,有个人受伤了,好像伤得不轻。路都被堵死了,我们过不去!” “下车!”易谨宁言简意赅。 下车就要去看看那人,若是还有得救就救了他,没得救就将他挪开,免得占地方霸路。 主仆几人下了车,易谨宁没戴斗篷,她已经习惯了出门不带斗篷。 来到那昏迷之人的跟前,易谨宁示意老胡去翻起那个扑倒地的的受伤之人。翻起来一看,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莫潋琛!” “小姐,他流了好多血!”小桃惊叫一声,捂着嘴欲呕吐。 易谨宁拨开他脸上的墨发,一张俊脸展现在三人面前。只见他紧闭着双眼,脸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身上的好几处伤口还滴着黑血,这是……中毒了? “快,扶他到车上!”易谨宁对老胡道。 老胡会意,刚要抱起这个人,却见他刷地睁开双眼。一双桃花眼顿时变得犀利狠绝,他揪着老胡的衣领,“你是谁?” 他刚说完一句又晕了过去。 “快呀!”易谨宁催促老胡,“没见他伤的很重吗?” 马车上有解百毒的良药,是当日莫潋琛给自己备用的,他说凡事都有意外,有这东西防身好一点。没想到他给的那药居然真的派上用场了,还是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老胡艰难地将他抱到车上,然后得了易谨宁的吩咐守在车外,不得让人打扰。 易谨宁赶紧地将他给的那药丸塞进他嘴里,却见他紧闭着喉头,怎么也没将那药咽下去。她一着急就用嘴巴对着他的嘴猛吹了一口气,直接得让小桃瞠目结舌。 “我这是在救人,你别想那么多!”看到小桃那张得跟鸡蛋大的嘴巴,易谨宁白了她一眼。 撕拉…… 易谨宁扯开他衣服的动作又是让小桃刮目相看,今天的小姐太不寻常了。 “快,止血药和绷带!” 易谨宁不慌不忙地给莫潋琛拔箭头止血,小桃却是一脸迷惑。小姐的动作熟练地跟训练过似的,太不寻常了。 “别发呆啦,快拿来!”幸好马车上的备用药物一应俱全。 “哦!”小桃忙将东西递给她。 师傅伤的如此严重,会不会死翘翘啊?她有些担心,替小姐担心。看小姐那紧张样儿,八成是爱上这个人了。 …… 鼓捣了半天,这人身上的所有伤口才算包扎完。还有一些小点的伤口,易谨宁都没法弄了,只是散了点止血散。 她看着包扎得跟球似的莫潋琛,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自刚才见到满身是血的他为止,她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她……心痛了。 她懂了,这个人给她的不仅仅是一点点触动那么简单,而是……很多。 从他出现的第一次起,她就被牵进去了,是那双如桃花般的漂亮眼睛首次将她带进了那人的世界。 她觉得,自己可能沦陷了。 ------题外话------ 嘻嘻,女主终于与清王订婚了,马上就要结婚了哦,别走开~ 但素,女主还不知道男主就是莫潋琛哦,后面的情节会怎样发展呢~ 呵呵,敬请关注后续章节啊! 第四十六章,相思手链 莫潋琛一觉醒来就发现易谨宁躺在他的身边,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她确实是躺在自己身边。 他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的布置有些熟悉,像是女子的闺房。 女子的闺房?他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这是……易谨宁的闺房?他昨天不是中了那“鬼见愁”的毒箭了么,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中箭之后是沿着蒲柳巷那条路去的,在他还有一些意识的时候好像见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是易谨宁救了自己? 这个想法让他既惊又喜,惊的是易谨宁会嫌弃他的那个身份,喜的是易谨宁居然会救他,还将他带到自己的闺房,甚至放在自己的床上……这表明了省么,一切还不明显么? 她对自己不设防啊,是不是将自己放在了心上?他越是这样想着,心跳就加快了些。等到她醒来,一定要问清楚。虽然太后为他向皇上求了道赐婚圣旨,可是易谨宁要是没能真正接受他,他也不会强迫她的。 莫潋琛陷入了对以后幸福生活的甜蜜幻想中。 易谨宁昨天为了帮他包扎取箭头去毒素忙了几乎一天,连骆笑笑那边也没去成。昨天晚上莫潋琛还发起了高烧,一整晚说着胡话,听得她又是蹙眉又是脸红的。 他一开始说的可能是江湖上的事,可是后来说着说着竟然变成了对她说的情话。那什么“宁宁,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身上了,你要对我负责啊”,还有“为了娶你为妻,我连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云云。 还好她现在睡着了,要不然一定又是一个大红脸。 莫潋琛迷恋地看着她的睡颜,手不自觉的抚上了她的脸颊。她红扑扑的小脸在睡梦中是那样的安详,她长长的睫毛闭上眼后竟也是这样的好看。他不知不觉地沉醉了,要是能够一辈子这样看着她多好! 唔…… 易谨宁嘤咛一声,动了一下。莫潋琛回过神来赶紧给她拍拍背,安抚着她再次熟睡。 她的确是太困了,冬天不仅仅是动物冬眠的好时节,连她也特爱的冬天睡觉。她这一觉睡下去就是一整天,小桃和奴儿来了好几次却见莫潋琛翻滚在床的角落里睡得正熟。 她们昨天劝了小姐好一通却没能将小姐劝服,硬是要和这莫潋琛一起睡。她毫不担心这人晚上醒来对她起歹心么?还说什么要是将他放在地下睡着凉了怎么办,放在丫鬟房里被发现了怎么办,半夜发烧了怎么办。小桃和奴儿是在没办法就在小姐的寝室外的小榻上睡了,半夜起来了几次都见到小姐在细心地为他擦汗换药。 看来小姐对他是上了心了,啊不,是中了他的蛊毒了! 两个小丫头见天色也快亮了,赶紧起床准备一些药物和洗漱的热水,要不然让别人发现了小姐闺房有个男人那可就糟了。 小姐是待嫁之身,嫁的还是个王爷,要是这事儿被皇室的人知道了那还了得?两人忙里忙外准备东西去了。 易谨宁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孔凑在她面前,她心下一惊忙后退一些,这才看清那是莫潋琛的脸。 这张脸睡着了看起来更为俊美,闭上了眼能看到他那卷曲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煞是好看。她凑近了些想去摸摸他那浓密的眉毛,却是惊醒了在睡梦中的他,她慌忙地想收起伸出去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 “呃……醒了?” 易谨宁扯着嘴角笑了笑,却是笑得更为尴尬,她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扭着头不敢再看他。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前世,她与章引珏的洞房花烛夜。那日醒来,她全身酸痛不已,腰像是要折断了般起不来身子。她的新婚夫君告诉她,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却招来恶婆婆的妒恨。 她还记得,那时也是刚醒来,章引珏俊美的脸庞就在她的眼前,亮瞎了她的眼。他温柔地对她说着情话,十足地像个疼爱妻子的好相公。不料没过半个月就变了性子,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地往后院招揽美人。 她吸吸鼻子,摇摇头甩掉脑中令她几欲疯狂的画面。再次看向莫潋琛时,心境竟是完全不同了。 昨日一天下来,她算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所以因着他是伤患需要人照顾,也因着不忍心让他大冬天的睡地板,就与他挤了一张床。但是她还是很小心地在两人中间放了一床被子隔开,可是今早起来那被子却是不见了。 她猛地发现那床被子竟然盖在自己身上,这被子……是被她自己扯过来盖的?再看看莫潋琛,他……他……他居然没穿上衣,袒露着精壮的身躯!她立即囧了,赶忙跳下床,看看自己的穿着。还好,衣服穿得好好的! 莫潋琛微笑着看她,那双桃花眼闪着精光,异于往常。他早就醒来了,却是见她快要醒来时突然闭上了眼,装作熟睡。 易谨宁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那个,你先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说完竟飞快地提裙跑出了,看得他笑容更深了。 外面,小桃和奴儿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莫潋琛很快穿好了衣服,他……不是故意的,衣服本来穿的好好地却因查看伤口脱了下来。但是后来突然就想捉弄易谨宁一番,他很看看易谨宁看到他没穿上衣时的表情就省了麻烦再穿回去。结果,真的见到了她那娇俏的模样,当真可爱至极。 他帘出来,看着坐在桌旁的易谨宁笑了笑。 “宁宁,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我有话要对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又顿住,一时屋内的气氛有些怪异。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 噗! 小桃和奴儿看着这颇有默契的两人,皆忍不住笑出声来。 奴儿打趣道,“小姐,你呀,还怪我瞎说呢!看你自己现在,呵呵,都跟人家一张嘴说话了!” 易谨宁觉得脸更热了些,死盯着两个小丫头却是不说话。 小桃只是掩嘴偷乐,小姐瞪过来了,她赶紧收起笑,却是憋得难受,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你个死丫头,两人都皮痒了是不?小心我收拾你们!易谨宁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火气更甚。 莫潋琛倒是没所谓,他一个大男人脸皮本来就厚,既然要追求她就大胆说出来呗。他清了清嗓子道,“既是如此,那我就说了!” “等等!” 她还没准备好,她怕他说出要嫁给他的话来。可是心里却是隐隐的期待和满满的欢喜。 “嗯?”等什么?莫潋琛扬眉。 易谨宁深呼吸了一阵,“好了,你可以说了!” 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就等莫潋琛说出那句话来。不料,等来的却是…… “宁宁,是你救了我吗?那个想动我的中年男子是谁,你是如何发现我的?” “……” 这就是他要对自己说的话?易谨宁有些失落,她招呼他过来坐下吃早点,让奴儿和小桃守在外边。 “是我救了你,也是你自己救了自己。那中年男子是相府的车夫,但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她舀了碗粥放到莫潋琛跟前,“你身子虚,多喝点粥补补。” 她接着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随后便是食不言语,静静地吃着早餐。 莫潋琛有些受宠若惊,这是在向他示好?他接过粥也细细地喝了起来,说来也奇怪,很平常的粥,他居然喝出了甜味。 “我自己救了自己,这话怎么说?” 他一口气喝完易谨宁盛给他的粥,又将碗放到了她面前,跟个小孩似地撅着嘴撒娇,“我还要!” “自己盛!”易谨宁头也不抬,吃罢才抹抹嘴道,“你给我的救命药丸……我喂给你吃了!” 谁知,莫潋琛听了竟一下子跳起来,“什么,你把那药丸给我吃了?那可是蝶谷圣手亲自配制的百香丸,世上仅此一颗,我是留给你将来万一出了意外保命用的!” 蝶谷圣手亲自配制的百香丸?留给她将来万一出了意外保命用的?易谨宁睁大了双眼,这人疯了不成? 除了治疗需要,蝶谷圣手从不给外人配制任何药物,而莫潋琛这个唯一一个得了他的药丸的人,不把那药丸自己保留起来,居然送给她?送给她就算了,她拿着药丸救了他一命,他居然还不高新了,却是因为他随便就把这么珍贵的药丸给他自己吃了? 易谨宁觉得自己思绪有些混乱了,这……这……这是爱上了她的征兆吗?莫潋琛真与她对上眼了? “我……” 她刚要开口,却是得来莫潋琛的痛斥,“你知不知道,当初蝶谷圣手研制这个药丸花了多少心思?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将这颗药丸留给你生生忍受了多少次被砍杀带来的疼痛?你这是将我的苦心放在了地上践踏啊!” 他不是一个偏执的人,却要在这件事上偏执到底,却只因为他在不久前遇到了一个得道高人 那高人看似一副邋遢模样,穿着打扮外看像个道士,说话行事却像个自由脚行僧。小时候曾有幸见过一面,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传闻中消失不见的胡半仙。 胡半仙告诉他,他与易谨宁缘分天注定,要他好生珍惜。一开始他还听得莫名其妙,后来听到他说易谨宁是冤魂转世,带着怨气而来时便知他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他也曾见到过易谨宁严重隐含的怨气和恨意,那些东西遮住了她的本真,掩盖了她的温婉。 “此女命中有一生死大劫,她能否渡过此劫难关键还在于你。老道掐指一算,那姑娘将会碰上世间最为致命的毒药……” 当初老道士的话还萦绕在他耳旁,他就怕她那天不防备身边的人被下了套,所以才央求着师傅在给易谨宏解读那段时间的空挡配制出能解百毒的药丸来。 没成想易谨宁却是将这颗药丸给他吃了,他这只是中了普通的毒,只要用内力逼出体内的毒素在稍加调养一段日子便可复原。 他在心中为那颗失去的药丸惋惜,为易谨宁赶到不值! “你个……唉!”他放缓了语气,“我体质好,普通的毒素对我影响不大,中的毒只要不是太过霸道就不会有事的!” “我……”易谨宁垂下了头,十足的小媳妇模样,“对不起嘛,我错了还不成!” 她没料到那颗药丸会来得如此不易,也没想到莫潋琛会对她这般好,好到连一颗解毒丸都舍不得自己吃。 她这模样倒让莫潋琛不忍心再责怪她,自己盛了一碗继续埋头吃粥。 吃罢早点已过卯时,易谨宁因为他的训斥还在低头不语。莫潋琛不想毁了她的清誉,起身就想走人,却是在脚步卖出去后一顿。 “对了,这个……送给你!”他从怀里摸出一串手链来,脸色有些羞赧。 是一串相思子串成的手链,那串珠子足有十二颗,颗颗饱满红润,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有些发亮。 “这是……” 易谨宁自是明白这相思子的含义,相思子俗名红豆,其质坚无比、色艳如血、红而发亮,不蛀不腐,色泽晶莹而永不褪色。传说是心有相思之苦的人,落泪树下,难以化解,最终凝结而成。只是…… 她看向莫潋琛,清澈的眸子含着浓浓的深意情,“莫潋琛,相思豆寓意你该明白。只是我要的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你能做到吗?你是个江湖客,而我是个朝臣之女,我们本就不可能,况且皇上已经为我赐婚了。” 圣旨下,她心已乱。 了这么多天,终于在今日大胆向他敞开心扉。她要告诉他,她心中有他;她要告诉他,她愿意为他违抗圣命。 莫潋琛的桃花眼里第一次在母亲去世后闪着真实的泪花,他忙执起她的手,见她没拒绝心中更是欢喜。 “宁宁,我说过,打从第一眼起,我就已经深深地先进了你深如潭的凤眸里。我一直怕走不进你的心,故而时常出言调戏,但是我发誓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人在江湖,自是身不由己,我每次在外头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一想起你就会重新拾起笑容,因为你曾说过我笑起来最好看。” 易谨宁的眸子眯了眯,她不是不愿意相信他,而是前世听了太多的甜言蜜语,她已没有多大的感触。 “你这是在告诉我会对我此生忠贞不渝吗?那好,如果你真待我好,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哪怕你只是一个杀手或是刺客我也跟定了你。”易谨宁眼里透出期待的光芒。 可是,莫潋琛却是犹豫了,若是告诉她真实身份,那他之前所演的一切都白费。在世人眼中他只是个瞎傻王爷,可是在暗地里他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刹盟盟主。 刹盟是江湖上新起的杀手组织,也是西越最大的情报收集地,因为这个组织足够庞大,且刹盟有言在先不杀皇城之内的人,所以皇帝也拿他没辙。只要是江湖中人都知道,刹盟盟主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行事戴着一副白色面具。 而易谨宁她一个闺阁女子只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和这么一个有名人物,却是从未涉及过江湖事物,而他也不想让她身陷危险之中。 他思索再三,没有对她说出实情。 清王的身份,他要给她一个惊喜。但是他不知道的是,那个他认为的惊喜到最后却是变成了惊吓,也成了他睡地板的可靠理由。这都是后话了。 “我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也罢,是一个达官显贵也罢,既是真心相爱,身份岂会阻拦我们?” 易谨宁很是失望,真心相爱的人不会不愿意对她敞开心扉,不会不愿意与她分享秘密,更不会连身份都不告诉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说与我听。我要告诉你,现在我已经被皇上赐婚了,年后二月初八便是我大婚之日。你若真心对我,就带我离开,我……” 易谨宁话说到一半,却听到门外吵闹的声响。 只听得奴儿道,“四小姐,我们小姐还没起床,你不要进去!” 易谨宁听得一惊,易谨容来了! 这时,院内有个黑衣人从窗户飞身进来,他恭敬地跪在莫潋琛面前,“主子,有情况!” 莫潋琛立时回身对易谨宁道,“宁宁,此事我们以后再说,我现在有急事先离开一下。”他说完便与那黑衣男子一起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易谨宁看着晃动的窗帘喃喃自语,“我还没说完呢,你若愿意带我走,我就跟你去!” 此时,易谨容已经闯了进来,她大叫,“易谨宁,你个不要脸的,居然偷藏男人!” 易谨容刚才是收到了在竹苑打扫得眼线的消息,说是易谨宁屋子里有男人的声音,她这才起床便要赶过来看看。谁知没进得院门口,便被两个小丫头拦住了,其中一个小的还似乎有些功夫底子,扯住她的衣袖硬是不让她进来。 若是没有什么,这俩丫头也不会如此紧张地拉扯她。她越想越觉得可疑,就狠命一甩趁机冲了进来,却看到易谨宁端坐在桌旁专心地喝粥。 桌上的另一副碗筷早已被易谨宁收了起来,她安心地享受着有些冷掉的早点,全然不理会易谨容的大呼小叫,气得易谨容又是跳脚又是无可奈何。 这易谨宁被皇上赐了婚,圣旨还在祠堂前供奉着呐,她是嫉妒了。凭什么易谨宁这个贱人这么好命?为什么她可以由庶女变为嫡女,可以得到太后的看中嫁给皇室之人? 易谨宁终于吃好了,她放下碗筷,“四妹妹有事么?” “哟,二姐姐吃早点呢!没事儿,我就来看看你。”她四下看看确仍旧没看到那个所谓的陌生男子。 易谨容看完就着桌旁的椅子坐下,看着小丫鬟将残羹收拾掉。她认真地打量了易谨宁一番后才道,“二姐姐真打算嫁给那瞎傻王爷?” 易谨宁笑了笑没说话,小桃进来替她捏肩揉太阳穴,以助她缓解头部的疼痛。近些日子以来,她天天准时在这个时候为她揉捏,小姐的头疼明显好了很多。 易谨容则自认为是为了易谨宁好,见她不说话接着道,“嫁给那个清王有什么好,难道姐姐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的身份?那样的话就太不值得了!二姐姐难道想嫁过去之后守一辈子的活寡,还是姐姐另有打算?” 易谨宁起身,小桃会意地停下手来,给她端了一杯清水。她喝了几口,吐出一口浊气,“啊,今天真舒畅。谢谢你小桃!” 不是她愿意嫁给清王,不是她自愿守活寡,那是皇上的圣旨啊,谁敢不从? 她白了易谨容一眼,反问道,“你是想让我抗旨呢,还是愿意替我嫁给清王?” “你看啊,大姐姐都嫁的这么好,郡王诶,多让人羡慕啊!我虽然只是嫁给个将军之子,却是良将之后,也算是对得起自己了。”易谨容呵呵一笑,忙道,“我这不是为姐姐你考虑么!” “哦?”易谨宁笑了笑,眯起了眼,“那你就替我嫁给清王好了,我不介意替你嫁给那什么良将之后!” 易谨容的笑容僵在嘴角,“二姐姐说笑的吧?” 其实易谨容打扮起来还算不错,只是相府里的双生姐妹实在太过耀眼了,遮住了她的光华。她本就嫉妒她们的美貌,现在又见她们嫁的人身份都比她要好,她哪里会服气?但是,若真要她去嫁那瞎傻王爷,她还真不愿意。 “我怎么会说笑呢,既然妹妹那么担心我嫁的不好,何不替姐姐再分担一些?咱们是姐妹吗!”易谨宁说着就过来拉起她的手,柔声道。 易谨容迅速起身,抽出被她抓着的手,“易谨宁,你……” “我怎么?恼羞成怒了?”易谨宁冷笑,“你不是挺为我着想的吗?” 想让她抗旨?那是杀头的大罪啊,这个糊涂妹妹存的什么歪脑筋她一摸就准。前头还对她冷嘲热讽,后头就替她忧心婚事,有谁变脸像她这么快? “好你个易谨宁,我是好心好意提醒你。既然你不领情,到时候别哭着回来就成!” 易谨容甩袖出了竹苑,她冷哼一声,心道:既然那么愿意嫁给清王你就嫁好了,我等着你回来哭鼻子。 腊月二十八,相府忙里忙外准备年货,筹备新年贺礼。 易谨宁像其他闺阁小姐一样缩在竹苑里没有出门,快过年了,莫潋琛自那日受伤在竹苑住了一晚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心里很是不安,一会儿想着到底要不要逃婚,一会儿想着大婚当日莫潋琛来拦花轿将她接走也好。 现在头部又隐隐痛了起来,小桃嗔怪道,“小姐,别想那么多了,师傅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这些天来,小姐每天都要拿着那串相思手链看个十遍八遍,她不懂一串相思链子有什么好看的,小姐却是看得那样仔细。 易谨宁这会儿又拿出了那串手链,她突然对小桃道,“小桃,你知道这串相思手链给我带来的震撼吗?” 小桃摇摇头,表示不懂。冬日午时的阳光不太强烈,还夹杂着风雪吹进来,她欲去关了窗户,易谨宁却叫住了她。 “先别关!这串相思手链不仅仅是一串由相思子串起来的链子那么简单,它里头还大有文章呢!”她举着那串手链,对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你快过来看,这里还有字!” 小桃立即凑上前,“哪里,我瞧瞧师傅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情话,看你每天都要对着这手链老半天,也不怕风雪大吹进来受了寒!” 相思手链在阳光下煜煜生辉,圆润的红珠子上凸显出十二个小字来。小桃仔细一瞧,上头显示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宁宁潋琛。 这是师傅对小姐的真诚告白和对他的爱坚定不移的决心,怪不得小姐这么开心,每天看也看不腻。小桃会心一笑,原来真是写了情诗啊! 此时,奴儿满面风霜进来,掀帘那一会儿还带了丝丝寒气。她拍拍肩上的雪花,脱下头上戴着的风帽,露出稚嫩的小脸。 “小姐,门外有个自称是骆笑笑的人来找你,还说是你的朋友,让我进来通报一声。” 门外的姑娘拎着礼品,有些眼熟,是个漂亮姐姐,姿色与小姐相比却是差了一些。她看着不像是坏人,就把她引来了竹苑外,进来告知小姐一声。 “是她!”易谨宁大喜,忙道,“快让她进来,这外边天寒地冻的!” 奴儿又戴上了风貌出去,不一会儿便领着以为穿着朴素的姑娘进来。她一进来便不住地往手上呵气,搓了两下才脱下头上古怪的帽子。 易谨宁将相思链子套在左手上,忙上前喜道,“真的是你,快进来坐!” “都这么久了,也不见你来看我!”骆笑笑嗔怪一声,过去拉着易谨宁的手,那光滑冰凉的触感让易谨宁又是一颤。 她笑了笑道,“前些日子你约了我去‘回头客’,我正想去来着,却因中途又是耽搁了。你莫要怪我啊,而且那地方离相府老远的,这冬天下雪,路上不好走,坐马车去都不太方面了。” “敢情你是半路才放我鸽子啊!”骆笑笑抛出这么一句。 一屋子的人都不明所以,小桃看着她道,“小姐半路上真的事出了事才回了府,没去放鸽子。” “噗!” 骆笑笑乐了,这古人理解错了,忒有意思的姑娘。 她解释道,“这个……,放鸽子的意思是没准时到达或者没来,是对人不守信用,含有欺骗的意思,而不是去放鸽子。这是我的家乡话,习惯了,一时难以改口。” “呃……”一屋子的人又是不解,奴儿抢着道,“小姐没有不守信用,她没欺骗你!” 骆笑笑表示对这帮古人无语了,她耸耸肩,“这只是个打趣的说法,没别的意思!” “好了,我们别再纠结那个放鸽子是什么意思了。宁宁,来,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好吃的东西。”骆笑笑打开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当当当当,火锅料理!” 火锅这种东西古人还没见过,她决定了若是易谨宁尝过之后觉得还不错就准备在“回头客”加上一道时兴菜,亮瞎客人的双眼,强烈刺激客人的食欲。 易谨宁睁大了眼睛,“你带了这些食材来,就是要在相府做菜?” “这个你可就不知道了,这是我们的家乡菜,叫做‘火锅’,你先让两个丫头去准备一个小火炉和锅,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骆笑笑露齿一笑,白牙闪闪。 屋里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弄了一通,终于吃上了火锅。 奴儿吃得热乎,不住地夹着滚牛肉和猪肚往嘴里塞,“好吃,这火锅菜原来这么好吃啊,比那些酒楼的名贵菜食不知好多少倍!” “就是,比那‘回头客’的菜都好吃,那里的菜虽然便宜了些,娱乐节目也做得很到位,可是菜食就不吸引人了。但是,比起一般的酒楼啦还是好很多的!”小桃呷着牛肉片,嚼得正香,也是不住地夸赞。 那酒楼她和小姐去过好几回,也享受了不少优惠,菜食确实不怎么样,还不及这火锅好吃。这大冬天的,吃上一片滚牛肉,又香又辣,爽滑可口,暖胃多了。吃了身子暖和舒畅,还冒热气呢! 易谨宁确实只吃不语,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但是心底也是赞同小桃和奴儿的话,认为这火锅菜堪称一绝了。 “咳咳……”骆笑笑打断几人的话,“那个,你们说的那个酒楼就是我开的!” 一一语惊四座,满屋子人皆是瞪大了眼,“你开的酒楼?” 小桃眼里充满崇拜,“你就是‘回头客’的幕后老板?你真了不起,一个女人居然有这本事!” 易谨宁虽然吃惊,却也很快想明白了。酒楼开张那日,骆笑笑坐在那儿吃饭,还不住地夸赞这酒楼有油多好,将来会红遍西越,甚至红遍整个天下。原来这是她的计划啊,怪不得说的那样有自信,好似这楼的光明前景就在眼前。 一屋子人说说笑笑了许久,易谨宁这时倒也真心接受了这个朋友,两人都有心心相惜之感。 易谨宁摸了摸手上的相思链子,此生有人记挂着,有人真心陪着,真好! 临近黄昏,奴儿送骆笑笑出了竹苑。在竹苑外遇到了刚好来看妹妹的易谨宏,他走得太急,一不小心撞到了骆笑笑。骆笑笑摆手说自己没事,给他一个歉意的笑容道,“该我说对不起才是,我刚才赶得的太急了!” 是她!易谨宏心头一跳,那个豪爽的姑娘,那个给他安慰的姑娘!他这些日子找了许久,还到官府特地查了户籍,都没有找到一个外地来的姑娘。他几乎绝了希望,以为她已经离开了锦城。正准备过两天就出门经商去,顺便一路打探她的下落。 缘分啊,老天终于看到了他的苦心,让他再次遇见了这位美丽大方的姑娘。他此时的心情有多激动可想而知。 可是这位姑娘似乎忘记了他,她道完歉就赶紧离开了,只留给易谨宏一个美丽的倩影。那倩影直接勾走了他的魂,夺走了他的呼吸,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跟随而去。 窈窕苏女,君子好逑,他就喜欢这样的不羁和潇洒。丽影走远,他还没回神。 小桃在门口看到了他便喊,“大少爷,您是来找我们小姐的?” 易谨宏有些失落,回头道,“嗯!” 进了屋里,易谨宏全身凉冰冰的。他往火炉子边靠了靠,就着炉火不住地搓手道,“还是宁儿的屋里暖和,外边真冷!” “外边冷还站那儿这么久!”易谨宁让小桃拿了一床被子裹在他身上,“现在好点了没?” “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多了!” 易谨宏有些恍惚,过去在普宁寺他一直很少出门,外边冷不冷他已经不在乎了。如今回了相府,回到了母亲身边,他又对这天气的变化有些知觉了。 “这算冷么?” 易谨宁谈谈的一句飘来,小桃惊愕不已,“这不算冷,那怎样次算冷?小姐,我自打懂事儿以来,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呢!” 这样的天气还真不算冷,对易谨宁来说,前世的那年冬天才是最冷的一个冬天。那厚厚的积雪,脚踩上去好久才能拔出来。她犹记得当年自己一步步踩着积雪冻得连张条腿都没了知觉,好不容易回到相府,却是大门紧闭,无人问津还不算,愣是叫侯府的人将她绑了回去。 她的心一下子变得拔凉,感觉这天儿真的冷了几分,不自觉地缩了起来。手触到左腕上的相思手链,她的心才慢慢回暖,似乎身体又有了一丝暖气。 小桃见她有些冷了,忙进屋给她找来一件白色的狐皮大氅帮她披上。她抓紧了大氅,像握紧了自己的命运。 她发誓,除了母亲和哥哥,再也不会对相府有爱,再也不会。 易谨宁明白哥哥的语义了,那是重新找回知觉的感触罢了。他们一样是有故事的人,一样都在心底掩埋了一些疼痛,一碰到某些情境就会被揭开,甚者伤痕累累。 “宁儿,哥哥过年后想出去经商,你……懂我吗?” 他不愿意将自己束缚在一个小天地里,他的世界很广阔。易谨宁懂得,她懂得! “哥哥,无论你作何决定,宁儿永远支持你。就像小时候你喜欢给我讲故事一样,无论好不好听,我都听下去,从不厌烦。因为……你是我哥哥,你是母亲的儿子!” 他就知道宁儿懂他,就知道宁儿愿意支持他,这就够了!至于母亲,他叹息了一声。儿行千里母担忧,母亲也将会是他自此的牵挂! 哥哥走后,易谨宁顿觉屋子里又冷了几分,她赶忙叫小桃多加了个炉子。手上的相思链子在炉火的照耀下闪着光,红彤彤的,很是诱人。易谨宁握紧了那手链,像握紧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 莫潋琛,你千万别负我,我等着你来! 除夕之夜,相府很是热闹,里里外外花满红灯笼,各大院子的大门小门贴满了桃符。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年夜。外边爆竹声不断,嬉笑声不减,新的一年到来了。 宛儿很高兴自己又长大了一虚岁,她最近个儿猛涨,爹爹夸她长得好,其他夫人姨娘都夸她长得漂亮。她喜滋滋地收着长辈发来的压岁钱,将祝福的语言用甜美的声音带给家里的每一个人。 易谨安眯了眯眸子,这五妹妹也懂得收买人心了!她又看向易谨宁,对她微微一笑,眼底的话不言而喻。 她们注定是敌人,天生的敌人! 最近那人来找她有些频繁了,她不得不提高了警惕。易谨宁在查她和那人的关系,还在暗中搜罗跟她长得像的姑娘?那暗中帮助易谨宁的高人是谁,莫非她已经查探出了什么? 她有些紧张了,要是真被查出来,那她就完了!可是那人却叫她不要慌张,易谨宁找不到她要找的人。只叫她这段时间不要再与易谨宁发生冲突,最好先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莫要引起她再度的怀疑。 易谨安收起笑容,看着一家大小热热闹闹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她恨那人,恨她给了她一切,又毁了她的一切。 这里,除了易长华其他人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相府不是她的家。除夕守岁,她竟然第一次觉得很孤独。 说什么为了她着想,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她自问,这样做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那人?她说不上来为何还要受那人的控制,为何还要被她摆布,却是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做一个温婉贤淑的相府嫡女。 易谨宁见她那所谓的双生姐姐竟是拧紧了眉头,有些不解:易谨安也会惆怅,她也会惆怅? 前些日子,阿筑送回来一些消息,说是打探到了那个黑衣蒙面女人的一丝踪迹,却又被她甩掉了。看来,易谨安的背后很不简单呐! 她也眯起了眸子,手又不知不觉地抚上了左腕上的相思手链,指腹细细磨砂那颗颗珠子上的每一个字,心底一片暖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真好! ------题外话------ 亲们,喜欢双生吗?(*^__^*) 喜欢与不喜欢都来留个言,好让兮兮改进~ 兮兮苦逼地喊:给点打赏吧! 第四十七章,黑衣女人 大年初一那晚吃过晚饭,易谨宁懒懒地躺在榻上,手磨砂着相思手链上的小小字体。忽然发现窗户边动了动,一个黑影闪过,她心中一喜:他来了! 她赶紧起身对镜看了一番,而后故作镇定地对小桃道,“小桃,你去窗户边看看,那里好像有只野猫。” “有只野猫?”小桃狐疑地往窗边一瞧,却是没看见任何人影,外边除了地上积雪的反光,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小姐曾与她约定,若是说窗外有野猫就是说师傅来了。可是现在窗户边啥也没有啊,小姐太过敏感了。 “怎么可能?”易谨宁握着左腕,轻轻旋转那串珠子,她适才确实看见了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小桃又认真地看了一遍,“没人啊,小姐看错了吧!这大过年的又是半夜,他怎么可能来?” 也许真是她多心了,莫潋琛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来。他要是想来早来了,何必等到现在,还待在窗户外鬼鬼祟祟等她来发现? 这到深夜,易谨宁也没有等来莫潋琛。她担心他出事了,阿筑那天急急忙忙走了,也没说他去哪儿了。她真笨,该问清楚才是。 初三,阿筑一身疲惫地回来了,一句话也不说。小桃着急不已,易谨宁更是如此。 “好歹说句话啊!”小桃脾气以来就去揪他的耳朵。 “你让我说什么?主子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阿筑也是心情不好。 几天前他收到主子的消息趁夜赶过去,却发现那里已经遍地残尸,浓烟滚滚,主子不知去向何处。他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等到了主子特有的信号传来的信息,原来主子跟随一个商队去了大漠,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小桃被说得哑口无言,她只是关心他罢了,摆什么臭脸! 易谨宁倒是依旧皱着眉,阿筑忙道,“主子不用担心,他没事!” 他没事,我有事啊!现在都初三了,再过一个多月她就得嫁给那个傻王爷了,莫潋琛一点也不着急? “没事就好!”她不想在阿筑面前过多地表现什么,只得淡淡地应了一声。 小桃却看出来,小姐很不开心,她正琢磨着该做些什么让小姐高兴起来,窗外却是忽然有了动静。 “是谁?” 阿筑反应迅捷,眼尖地发现窗户边有人偷听,他一个箭步掠过去,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往墙外翻去。 “主子,是那个黑衣人!我去追。”说完,阿筑提气追了上去。 追了一阵,阿筑很快就追上了那黑衣人,却见她快速闪身进了一间小黑屋,一下子不见了踪影。那屋子里除了布满灰尘的石桌上有一盏烛台,四下皆是黑乎乎的一片。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蹊跷,那石桌上的烛台又被旋转过的痕迹,他随手一转,果见墙壁开了一条缝,他侧着身子挤了进去,顺便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火折子燃上。 那墙缝进取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那斜下方密密麻麻的石阶堆砌,他走了下去,又摸索了一阵,发现自己进了一条密道。 循着密道走,直到一个木板嵌住的出口有意思缝隙,他赶紧推开那木板,钻了出来。发现这里居然是“回头客”旁那个有名的绸布庄子。 “人呢?” 阿筑奇怪,他刚才一路追赶,确定那人是进了那条密道没错,出来却是又一次不见了踪影。 他四下看了一眼,仍旧没有发现什么。这里是绸布庄的仓库,里头全是捆绑起来的一捆捆的布料,那人不可能躲进布料里。奇了怪了,人怎么突然又不见了? 阿筑悻悻然出了仓库,守在仓库外的人惊叫一声,“有贼啊!” “大惊小怪!你家仓库里出了贼是没错,但那贼不是我,我对你的布料不感兴趣!” 阿筑白了那守门者一眼,也幸好今日开仓库搬出布料来晒,要不然他还真没办法出来。 回到相府,阿筑将一路的经过告知了易谨宁,他道出自己的想法,“主子,那人不是擅长挖地道就是有个挖地道的组织在背后协助,我已经好几次追击她被甩脱了。若是如此,要查出此人的身份还还真费劲!” 小桃看阿筑似乎还有话要说,便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小姐,快说!” “主子,莫公子他可能出事了!”他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又收到了主子的消息,说是那帮商队居然是“鬼见愁”的人假扮的。 他担心主子出事了,想去看看,却又挪不开身,因此纠结着不知如何是好。还是小桃眼尖,发现了端倪,他才将事情说了出来。 莫潋琛出事了? 易谨宁心头一惊,暗叫不好,她道,“阿筑,你知道他在哪里?” 阿筑也说不清他在哪里,主子只说了会留下记号给他,若是出了事就用红色记号,没出事就用蓝色记号。 阿筑走后,易谨宁又是担心了好一阵子。莫潋琛,你可不能出事! 一天半夜,易谨宁起来如厕,又看到了窗户边那黑衣人的身影。 “谁!”她大喝一声,那人又是迅速离开。等小桃和奴儿她们进来时,她早已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身手!奴儿心中暗道。 易谨宁则眯了眯眸子,那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她的窗户边?她应该不是来伤害自己的,若是要害自己,她早就得手了。 这黑衣女人究竟是谁,她到底有何目的? 难道是父亲的旧相识?或者是与自己有关的人?这里是不是牵扯了太多的秘密了?她很想弄清楚。相府多年前的恩怨她只知道关于母亲那件事,其余的她一概不知。关于易谨安的事,她一直在暗中查探。 现在阿筑去找莫潋琛了,奴儿最近也没有什么消息,她有些焦急。她只是个相府嫡女,还是个记在嫡母名下的嫡女,要查探一些事情谈何容易。易谨安的身份对她来说是个迷,这件事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不弄出真相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的。 自重生以来,报复易谨安和其余两个人渣已经不显得那么重要了,这事要从长计议。她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去报复人家,急不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易谨安的身世或者说要揭开她背后的那个秘密。她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大家都去了街上看花灯猜灯谜。易谨宁躺在贵妃椅上看书,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她右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左腕上的相思手链,嘴角扯出一抹甜甜的笑意,接着又是一声浅浅的叹息。 小桃放下手中的绣活,“小姐,你又怎么了?” 小姐不去逛花灯会也就罢了,还一直躺在那里叹气,连他这个小丫头都被弄得有些伤感了。 “这大好的时光不是用来唉声叹气的,小姐,你应该跟其他小姐一样出去走走,散散心。在这样下去,我都感觉自己被你叹气叹老了!”小桃扯下她手中的书,将她拉起来,“走,奴儿那妞儿都不知道哪里玩疯了,你还在顾影自怜,连带的我也要跟着你锁在这屋子里。” 易谨宁叹罢一声,跟着小桃起身,“小桃,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要嫁给清王了。莫潋琛又一直不出现,你叫我如何静下心来?” 坐在铜镜前,手抚上那如凝脂玉般的肌肤,易谨宁明显感觉到了那镜中人儿消瘦了许多。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这是在为莫潋琛憔悴了,还是为自己才消瘦了? “小桃,我决定了!”易谨宁笑了笑,“我要嫁给清王!” 嫁给清王,这并不妨碍她爱莫潋琛的心。若是莫潋琛真的爱她,就会来带走她;若是他不来,她就会彻底死了心,安心坐她的清王妃。 “嫁给清王?”小桃替她梳着发,一把小心扯痛了她的头。 易谨宁轻轻龇牙,“小心些!” “那师傅怎么办,你不是很喜欢他么?” 那串相思手链就是最好的证明,小姐完全是陷进去了。 “爱也罢,恨也罢,他爱来不来,我就是决定了。,省的天天担心要嫁人,还得盼着他什么时候来,却盼来一场空!” “主子!”阿筑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听得易谨宁那样说,为莫潋琛着急,就跳了出来替他说话,“莫公子他一定不会负你的!” 不会负她!易谨宁听得懂,却是想不明白! 直到成亲那日,易谨宁才明白阿筑说的话里真正的含义。他确实不会负她,却是让她白白担忧了许久,还给了她最大的惊吓! 此时奴儿唱着欢快地歌儿蹦跳着回来了,她带回来许多有趣的玩意儿,试图逗易谨宁开心,却是无果。 次日,骆笑笑又来了。 “我以为昨晚你会出府,好歹来光顾光顾‘回头客’啊!” 骆笑笑总是一副笑嘻嘻地面容,加上她大气的作风,让人看着就是舒服。 易谨宁招呼她坐下,与她聊了许久。得知她的家乡都是一夫一妻制,即男人只可以取一个女人,女人可以要求和男人平起平坐,也可以提出和离。她感到特别新鲜,又无限向往。在这个西越王朝,规矩都是定下来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女人嫁人了就得从一而终,否则就是被休弃,最终抬不起头来。 前世的她,太单纯了。她以为让章引珏三妻四妾依旧可以保持她正妻的位置,没想到却是被上的体无完肤。今生,她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只要简单的唯一,她只要不再背叛的爱,就够了! 她以为,这会是天荒夜谈,这只是个遥遥无期的梦。嫁给清王,加入皇室,那个梦终究只会是个梦。却不想,那不仅仅不是个梦,还是个天大的惊喜。虽然,这个惊喜有些过了。 “我身子不舒服,不想出门!”易谨宁不太想说那件事,只得说些小谎了。 骆笑笑大笑一声,“哈哈,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点也不美,哪有锦城双姝的样子!来来来,打起精神来,我教你跳舞!” 易谨宁白她一眼,看着她僵硬的腰肢,“我还要你教么,我的舞蹈可不比你差,你自信跳得比我好?” “谁说跳舞就得像你们古人那样扭扭腰肢,甩甩袖子的?” 骆笑笑经常爆出来一些古怪的词语,惹得一屋子人莫名奇妙,搔首不已。 “古人?”易谨宁以为自己听错了。 “呃……,我们家乡话,城里人的意思!”骆笑笑有些尴尬。 骆笑笑说跳就跳,她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跳起了骑马舞。那古怪的姿势和僵硬又不是柔韧的动作看得一屋子的人瞠目结舌。 奴儿一口吞掉手中的糕点,“这是什么舞蹈,这么奇怪?” “我也要学,你教我!”小桃嚷嚷着,叫骆笑笑教她。 小姐最近老不开心,要是她学会了挑着舞蹈,就可以哄得小姐开心了。刚才骆笑笑的搞怪舞姿都逗笑小姐了,看来挺管用。 “我也要学!” 奴儿一脚跨过来,踢翻了碍事的椅子。 “哐当!” “胡闹!” 易谨宁笑过之后便是严肃的表情,却见骆笑笑无辜地看向她,她扯出一丝笑意,“这……这有伤风化……” …… 骆笑笑无所谓地耸耸肩,古代女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畏首畏尾,怕这怕那! “好了,不学便罢了!”她笑笑道,“宁宁,你怎么了这是?看你瘦的!” 易谨宁明显瘦了不少,最然看起来更具风情了些,更林黛玉了些,但是太瘦总归不好。她最是了解古代女人嫁入男方家庭后的各种悲剧,像易谨宁这样的瘦法若是再瘦下去,这以后要生养可就难咯。 “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变化的缘故吧!”易谨宁眼神躲闪。 有故事!骆笑笑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思春了,传闻相思病最是容易让人消瘦。虽然她还没见过,却是相信的。 她眨着眼逗问,“是不是要嫁人了心中不安啊?没事儿,女人嘛,迟早要出嫁的!你这是婚前恐惧症,别想太多了!” 要是婚前恐惧症就好了,最起码不用天天愁着盼着,却是苦等无果。 “小姐这哪儿是婚前恐惧症,她这是害了相思病了!” 小桃一语道破易谨宁那点儿破事,羞得她尴尬不已,一个劲儿地死瞪着小桃。 “原来是相思病啊!快说说害你得了相思病的是那个?我帮你把他揪出来!”骆笑笑拍拍胸膛保证道,“他要是干不来见你,我揍扁他!” 为朋友两肋插刀她不行,但是为朋友插别人两刀她是万分乐意。 “哎,小姐她啊!”奴儿磕着瓜子,吐出瓜子壳道,“被思念之人生死不明,下落难寻。她当然忧愁了!” “呸,才不是呢!小姐她是担心被思之人到时候不能信守诺言来劫花轿!”小桃抢过奴儿手中盛着的瓜子的小盆子。 原来是这样,这妞儿担心所爱这人不能及时阻止她上花轿啊! 骆笑笑乐了,“尼玛担心个屁,他要是真喜欢你就会出现,他要是不喜欢你你死盼着也是白搭,听我的别再去想这事儿了,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圣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抗拒的,那是杀头大罪。但是别人来劫花轿就不是易谨宁的错了,意义不同呗。说不定被接了花轿之后太后担心她清白不保,改变了心意不想让她嫁给清王了,岂不更好? 一举N得啊!骆笑笑想着。 “去哪儿玩来的比睡觉更让人舒服?我还是不去了吧,笑笑,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去回头客捧场,给你增加人气。” 易谨宁调皮一笑,骆笑笑曾打趣她,要是她往回头客门前一站,定能吸引很多顾客。她这才有了这番话,可是这话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定然饶不了她。 照母亲的话说,有伤风化啊! 过了两日,易谨宁稍微心绪安宁了些,不再死磕着想莫潋琛的事了。这日,她想出门走走,却发现了骆笑笑神神秘秘地进了相府后门。 易谨宁心中猜疑,笑笑怎么鬼鬼祟祟的?她跟着骆笑笑去了后门,却见她直奔哥哥的悠然轩去了。 不一会儿便见到她垂头丧气地出来,她想上前问问发生了何事,又见屋内跑出来一个人。 哥哥与笑笑?他们什么关系? 易谨宁偷偷地藏在了一株花丛后面,掩住了身子,想听听这两人都说了什么。 只听见哥哥道,“笑笑,你别这样,那协议我不是给你签了么?” “什么签不签的,你作假!”骆笑笑冷哼,“都说了别再给我送东西了,你偏要送!你看我那些所谓的家人都当我什么人了?” “笑笑,别这样,我错了还不行么?”易谨宏可怜巴巴地去拉她的手,却被她轻而易举地躲过了。 骆笑笑严肃道,“协议就是协议,那是重要的凭证,不是用来玩的。请你尊重协议的内容,也尊重我!” 易谨宏原本以为只要能够陪在她身边,就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当他答应了签订那什么协议之后就再也管不住自己的心了。他想要更多,想要骆笑笑成为他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协议上的妻子。 “那协议上不是说了男方要尽量在女方家人面前尽一个丈夫该尽的职责么?”易谨宏苦笑。 骆笑笑一拍身旁的门框,大声吼道,“协议也有明确规定,你不得侵犯我的权益。不得在我没允许的情况下自己做出任何有关于我的决定,可是,你却是违背了这一条,你怎么解释?” “我这不是跟你认错了么?原谅我这次,保证下次不再犯,好不好?”易谨宏举着三根手指发誓道。 …… 后面说了什么,易谨宁没再听下去。她站在那儿这么久了,大致也猜到了哥哥一定是喜欢上笑笑了。至于那个什么协议,估计又是笑笑搞出来的花样。笑笑这个人啊,就是花样忒多。 骆笑笑很快拜托了易谨宏的纠缠,交代了一些协议上要注意的细节就闪身走人,却是撞见了一脸坏笑的易谨宁。 “说说,是不是看上我哥了?”易谨宁住着她的手,用怀疑的语气。 “别,你哥那小样儿,我看不上!” 易谨宏缠人的功夫可谓一流啊,她真后悔当初找了他来做垫脚石,没想到将自己给扯进去了。 她头疼不已,忙伸手扶额,“快别这么说了,我都后悔死了!” “哦?后悔什么?” 易谨宁知道哥哥和笑笑之间一定有故事,看来哥哥没能赢得美人心啊! “宁宁,我跟你说吧!”骆笑笑拉着她坐在一旁的石墩上,“你听我细细道来。” …… 原来,笑笑竟有这样离奇的故事啊。易谨宁没想到她竟然是威镇将军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可是,她干嘛要整出个假结婚协议来?那不是骗人么? 她皱皱眉,“你非得签什么协议,直接成亲不就得了?到时候你就是我嫂嫂了!” “那可不行,要真嫁给你哥,我还不得郁闷死?看他那缠人的功夫……” 骆笑笑严词拒绝,反对声响亮。 “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估计我母亲也不愿意你来做我的嫂嫂!” 易谨宁很清楚母亲需要的是一个怎样的儿媳妇,像骆笑笑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本就不喜欢,更别提她还有更怪异的行事作风了。 唉,看来哥哥的求妻路还很漫长啊! “对了,宁宁,说道你母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骆笑笑住着她的胳膊,“上次在普宁寺,我见到你母亲跟你哥长得很帅的男子走得很近。你要让你爹小心把关了,像你母亲这样的半老徐娘最有味道了,很多男人追的。更何况,你那母亲长得这样漂亮……” 母亲有外遇了?易谨宁不太相信。母亲是个安分守礼的人,既然已经嫁入了相府,她就不会做出败坏门风的事。除非……她遇到了那个人,那个除了易谨宏之外,她心中一直牵挂的人。 龙痕……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妈可能红杏出墙了……” 骆笑笑又爆出一个奇怪的词儿来,易谨宁眯起拉眼睛,“你妈是不是你娘的意思?” 是有可能,若是那人是龙痕的话…… 二月初,草长莺飞,许多年轻人人都喜欢成群结队去踏青。易谨宁还是如往常一样不太愿意出门,易谨安则不知关在屋子里做些什么。四姨娘抵不过易谨容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让她出门去踏青。 那日,易谨容做了马车出府,却是街上人太多,只得下了车走路去找上自己的好朋友大夫之女*袂。她本与*袂约好了一起出行去踏青的,结果青袂家中出了点事叫她过去接人。可是这路……唉! 易谨容气不过,让车夫先回去了,自己带着贴身侍女小桦走在热闹的街上,没一会儿便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 忽然,几个猥琐的年轻男子从小巷的另一头走来,她吓得后退了一步,带着小桦往回走。却是在背后碰上了另外几个流氓,他们邪笑着撸着袖子,看着主仆两人的眼里闪着饿狼似的光。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易谨容害怕不已,小桦将主子护在身后,“你们别胡来,我们小姐是易丞相的女儿……你们……你们要是……救命啊……” 其中两个流氓坏笑着,抓了小桦直摸她的手,“好嫩的丫头,一看就是个雏儿!” 易谨宁见他们抓了小桦,怒道,“放开小桦,我是易丞相的女儿,你们敢欺负我试试!” “哟,这丫头叫小桦啊!好名字!” 那两个人在小桦身上摸了好几把,一人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小桦拼命地捶打着那人的背部,“你们……你们放开我,小姐救我,你们放开我……” 易谨容惊恐地看着他们进了一间普通的屋子,她想逃却被堵住,顿时吓得两腿瘫软,心道,完了! 屋子里立时传来小桦的呼喊声,“别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 很快,屋子里便没了声音,偶尔传出一两声舒畅的粗喘,听得在外面看着易谨容的几人心猿意马。 易谨容早吓坏了,小桦的下场可想而知,她不敢想象接下来自己会面对什么。现在有谁能来救她,她哭喊着,“求求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钱……” 在外面的几个流氓见易谨容姿色更甚,欢喜得不得了,才不管她如何祈求。他们是无人看管的流氓恶霸,顶多犯事儿了被关几天,放出来后又可以横行无阻了。 他们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个个摩拳擦掌,“这个好,尝起来更美味!” 其中一个穿棕色衣服的人笑得最是猥琐,哈喇子流的老长。他是几个人的老大,自是最先享受福利,只见他一把抓住易谨容的胳膊,粗鲁地扛起来进了那间小屋。 “啊!放开我……救命啊!”易谨容不住地捶打那人,使劲地挣扎喊叫,“救命啊,来人啊!呜呜……谁来救救我……” 一只恶心粗糙的大手抚上了易谨容的脸,“嘿嘿,小娘子,这里不会有人来的,你叫也没用。从了我们吧,我们会很温柔的!” 其余几个人也进来了,那两个把小桦扛进来的人早已好好享受了一番,正提着裤子系腰带。 他们拍拍后进来的那三人的肩膀,“兄弟,好好尽兴,我们先走了!” 门被关上,易谨容被丢到了一张大床上。 床上躺着死得惨不忍睹的小桦,她的衣衫全被撕烂了,身上到处是伤痕,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像是在跟谁索命。 易谨容吓得哆嗦起来,不住地磕头,“求你们放了我,求求你们!” “先把那丫头弄走,碍事儿!” 那扛着易谨容进屋的人对着身后两人吼了一声,那两人立即将小桦用被单裹了,扛了出去。 床上凌乱不堪,一抹殷红在粉底白花的床单上显得特别刺眼。 那是……小桦的处子之血。 “不要,求求你,不要!”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抽过来,打得易谨容的脑袋歪向了一边。 易谨容的哭喊声湮没在那猥琐男的粗暴中,“臭娘儿,你再叫老子抽死你!” “救命啊……”她越是挣扎就被箍得越紧,那人更是亢奋不已。 那男人邪笑着撕扯着她的衣裳,动作粗鲁不堪,全然不顾易谨容的大吼大叫。 一张臭嘴凑下来,易谨容绝望地闭上双眼。 她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无尽的屈辱却无法反驳,可怕的是面对衣禽兽的施暴她无法抵抗。她不哭了,也不挣扎了,任那人在她身上疯狂肆虐。 是不是自己上辈子做了太多的错事,才招来这次的劫难?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脏,好肮脏! 不一会儿,那出去的两人也回来了…… 接下来,易谨容面对的便是无尽的黑暗与痛苦的折磨,再接着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屋内男人的邪笑声不断,女人的哭喊声一下子淹没了。离那间屋子不远的地方走出来一个女人,她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色面纱。只见她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毁了半边的脸来,若是有人在附近见了,一定会被吓走。 这女人神秘一笑,一口白牙煞是好看,却是因毁了的容貌而显得有些诡异。 她就是那个易谨宁一直在追查的女人,多年前一次浪漫的邂逅造就了一段凄惨的故事。她本不是狠心的女人,却因此而扭曲了本性。她要报仇,她很那个男人,她恨相府里所有的人! 易谨容醒来天已经黑了,她不敢回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了一家小客栈。她托人带了封信回家说是住在了将青袂的家里,第二日午饭过后才慢悠悠地往相府里走去。 回到家中的易谨容完全变了一个样,她不再泼辣跋扈,有时丫鬟做错了事她也不再追究了。易谨宁听说了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四妹妹啥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莫非是出嫁前想来次彻底的改变,好博得夫家人的欢心? 其实,自那日回来,易谨容就完全没了脾气。她似乎变得沉默寡言了,对着谁都是温婉的样子,叫人心生怜爱。 没有人知道那天的事,没有人发现她的改变,她似乎又看明白了一些事情,整日里闷闷不乐地发呆。有时她会做恶梦醒来,有时她会带着墙壁喃喃自语,她现在精神变得有些恍惚了。 四姨娘看出来她的变化,却以为那是出嫁前的通病,叫她别想那么多,也就没怎么理会这件事。 二月初三,安梦儿不似寻常那般待在家里,而是去了普宁寺。易谨宁觉得奇怪,母亲前儿不是刚去过吗,这会子又去?她从母亲此举中嗅出了不平常的气息,母亲这次去普宁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今天右眼皮老跳,担心母亲可能会出事。特地叫上了小桃和奴儿,“走,我们也去普宁寺瞧瞧!” 安梦儿来普宁寺确实不是为了上香,她一路赶到普宁寺下了马车后就直接去了那里的客房,她与龙痕上次见面的地方。 龙痕早早地就到了,他背着手站在一幅画前看地极为认真,连安梦儿到了他也没察觉。这普宁寺是个清修之地,平常少有人来,加上安梦儿走路极轻又没有武功,所以他一是没有察觉。 安梦儿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尽是满满的柔情。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龙哥哥!” “来了!”龙痕笑了笑,好看的剑眉在他刚毅的脸上微微上扬,显示他此刻的兴奋。 这么多年来,梦儿一直没有忘记他,叫他如何能不开心。 “近些日子来过得好吗?” 安梦儿柔柔夫人声线将他浓浓的包围了,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对她的沉迷。 “我很好,你呢!” 两人的对话是那样的苍白,却是显得那样的温腻。龙痕很庆幸自己回来找了她,他知道她最近过得不好,除了易谨宏的事能让她感到开心以外,其他对她来说都是浮云。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这双手还是那样圆润细腻,温暖柔滑。安梦儿反握住他的大手,似将他的心暖暖地包裹了,他顿时倍感甜蜜。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想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梦儿,跟我走吧,我给你幸福!”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不想让他们之间唯一的一点牵连也被打破,那唯一的牵连便是安梦儿对她的歉疚和她心底那个不曾实现的梦。 可是,安梦儿却是主动抱住了他,这让他又惊又喜,“梦儿,你……” “龙哥哥,梦儿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那就是和你双宿双栖。可是,易长华的到来,打碎了我的梦。如果我不嫁他只有死路一条,那时候我很感激他,所以嫁他。但是后来……” 她深呼一口气,抱紧了他,“后来,我发现了那个害我全家之人就是他,我恨不得食他的肉,喝他的血,却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可以恨他却不能恨自己的儿子,孩子是无辜的,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我也想过堕胎。” “梦儿,别说了,我都知道。”龙痕从未想过梦儿会将他留在心底,当做最深的眷恋,此刻他愿意去相信。 易谨宁带着两个丫头在外头看着幸福相拥的两人,心里替母亲高兴。那个叫龙痕的男人是个真丈夫,他不嫌弃母亲已嫁之身,还愿意等母亲回心转意。这样的男人,如何叫母亲不去爱,若是换做她也会不顾一切来找他。 “走吧,我们回家!”易谨宁对身后的丫鬟道。 奴儿小,她不懂成人的世界,好奇地问道,“我们不是要揭发大夫人么?” “没看出来他们那么恩爱么,你忍心拆散他们?”小桃一个暴栗敲过去,“敲醒你这个不懂装懂的娃儿。” 主仆几人高高兴兴地回了家,易谨宁心中却在想着如何说服母亲跟着龙痕走。照骆笑笑的话说,好男人不留住以后就没了。她早前就听了骆笑笑的话特意去关注过母亲的私事,发现母亲是深爱着那个龙痕的。要是能够促成这段良缘,那哥哥得多高兴啊。 这个时候的易谨宁已经将自己和母亲列为了相府以外的人,父亲什么感受她全然不会顾虑。 次日,易长华去安梦儿院子找她商量关于姐妹两出嫁的事和易谨容及笄及备嫁的事。却看到她在院子里专注地读着一封信,根本没发觉他的到来。 他一把扯过那封信,意外地发现那竟是龙痕写来的,开头几句还是酸巴巴的情话。他紧皱着眉,看也没看下文,手不自觉地捏紧了那封信,将它捏的皱成一团。 “说,多久的事了?”他不来她的院子,就当他是死人了?竟然公开与那人有书信往来。 “你别弄坏了我的信。”安梦儿抓着他的手,试图抢过那封被揉碎的信。 易长华哪里肯给她,一气之下竟撕毁了扔到地上。 “我让你们卿卿我我,安梦儿,你现在还是我的人,是我易长华的夫人。你凭什么不顾我的感受,你这样做对得起我?” 安梦儿双眸含泪,提裙蹲下来捡那地上的碎纸,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这是龙痕写给她的信,她要他帮忙找出是谁在陷害她儿子,好不容易盼来了一点消息,却是被易长华给撕了。易长华撕毁的不仅仅是那封信,还有她对她仅存的一点好感。 她吸吸鼻子,将眼泪收回,“易长华,你知不知道当你来佛堂接我那一刻我有多么地开心?你知不知道我等这封信等了多久?你知不道我一直盼着你能为宏儿做些什么?这封信我……呜呜,这封信是事关宏儿短腿一事的所有真相,你居然给撕了?哈哈……你居然给撕了,好,你好!你不稀罕可我稀罕,她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啊!你就这么不待见他?你……” 她已经不再对他有任何幻想,她下了逐客令,“走吧,反正宏儿的腿已经好了,就算找出凶手也没什么好弥补的!” “他不是我儿子……”易长华见安梦儿要赶他走,慌忙拦住,按住她的双肩质问道,“他是你和龙痕的儿子是不是?” 这件事在他心里隔了好多年,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放下。“宏儿当年才八个月就生了下来,算算日子就在你去送龙痕离开的那天,我……我怎么能不怀疑!” 呵呵,原来他一直怀疑宏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难怪……难怪他会将断腿的宏儿一个人送去普宁寺,还不让她们母子见面。怪不得啊,怪不得!安 梦儿狂笑,“哈哈哈……易长华,宏儿是早产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怎么,还去查了那产婆是不是?她早死了是不是,你在怀疑是我杀了她是不是?” 她捧着心口,笑得难受。原来她的丈夫一直怀疑她,这个口口声声爱她的男人居然怀疑宏儿不是他亲生的,而是她跟龙痕的野种?好笑,太好笑了! 当年要不是被一个穿黑衣的女人人无意之中撞了一下,她就不会早产,也许宏儿就不会痛苦地度过十几年。她犹记得,那个撞上来的黑衣女人长得极丑,她的脸毁了半边,看上去触目惊心,怪吓人的。 所以宏儿早产可能是被撞了一下再加上自己受了惊吓所致,易长华当时也在场。可是现在他居然说不相信她? 罢了,她对他的心早就封印了,不是么?想那么多也白搭,还不如想想今后该何去何从。易长华这样的男人,再也不配她爱,再也不配。 她的心此刻算是真正安定下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心中藏了别人对不起他,可他呢,根本就从头到尾都没信过她。 结束了,更好! ------题外话------ 感谢亲们支持兮兮,感谢…… 哈哈,黑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请关注后续章节~ 第四十八章,助母私奔 当天晚上,安梦儿吃过晚饭便坐在灯前细细地为易谨宁姐妹两编织罗缨,这是女儿出嫁时当母亲的要为她系在腰上的。她十几年来一直在佛堂里闭关自守,从来没有好好地为子女做些什么实质性的事,觉得心中有愧。 白天这件事给她的震撼太大,十八年了,她的丈夫居然认为儿子是她和别人生的野种!本来这罗缨嫁妆那里就已经备好了,可她心中一时难以平静,也就借着打罗缨来给自己找事干。 易谨宁来找母亲,她也是心中难安,此间离婚期不远,她更是忐忑,遂来找母亲谈谈心解解闷。 她一进门来就见到母亲坐在灯前唉声叹气,手里还拿着一串编好的罗缨。便笑道,“母亲何事闷闷不乐?” “唉!”安梦儿站起身来,拿着那个系好的罗缨在易谨宁身上比了比,“你来试试,看看母亲的手艺怎么样!” 易谨宁凑过去,小脸羞得通红,这是母亲为她编织的出嫁前要系在腰上的罗缨。 “嗯,我试试。母亲的手艺那么好,我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安梦儿细心地为她系上罗缨,那七彩涤上缀着几颗零星的宝石,看起了格外醒目。她的手很温软,动作很柔和,在易谨宁的腰上熟练地系着,像是在为女儿做最后一件事。眼角不知不觉有泪花渗出,她赶紧地抬袖擦了擦。 “真好看!” 罗缨系好了,易谨宁转了两圈,却见母亲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挂着颤颤的泪珠。 “母亲,怎么了?” “没事儿,眼睛进沙子了。”安梦儿背过身去,不想让易谨宁再见她受伤的神情。 易长华是她丈夫,不是说断就能断的。这些年来,她一直待在佛堂扪心自问当初为何要嫁给他,自也悟出了些许的道理。人都是有贪念的,贪念一起,那颗心便不受控制。 当年的龙痕被流放,她以为自己的梦就此破碎了,没想到易长华这个年轻有为的公子哥却是看上了她。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姑娘不做梦?她的一个梦碎了,另一个梦就开始了,而易长华的出现恰好成了他的梦中牵引。 家人惨遭不幸,安家满门抄斩,是当时的易长华给了她希望,让她苟活到了现在。所以,她是感激他的。 可是,自从知道了安家惨案的真相,她的这个梦也碎了。梦碎了却还有儿子可以牵绊,她把这碎掉的梦拼凑起来,存进了记忆的殿堂,偶尔翻出来回忆,偶尔拿出来感怀。 儿子是她待在易长华身边的最终理由,她本可以抛却一切潇洒离开,却因为儿子留了下来。可是,这个她爱过的男人,她的丈夫易长华却怀疑了她十八年,十八年呵! 她终于累了,她不再爱做梦。儿子已经长大,她……可以不管了。离去是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慧海师太也曾说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她的岸……她已经找回来了。现在,她就想奔向那个岸边,寻找依靠。 “母亲,莫难过!”易谨宁柔声道,“去吧,随你本心!” 安梦儿诧异地看向她,这孩子……知道? 见安梦儿如此诧异,易谨宁温婉一笑,那笑容如三月烟花,如春风拂柳,丝丝沁人心脾,暖人心窝。 “您的事,宁儿知道一点。宁儿不是想干涉母亲的私事,宁儿只是想让母亲幸福,想看母亲快乐地笑,想看母亲过得舒畅自在。”她叹罢一声,“这些年来,苦了母亲了,若是我,早走了,何苦伤了自己!” “宁儿,我是相府的夫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 这会儿,她像一个迷途的小姑娘,她需要有人牵引才能走出障碍,走向光明的未来,而易谨宁正是她的牵引者。 安梦儿苦恼的正是她的身份,女子嫁夫随夫,若是没能拿到和离书,她是不能随便离开的。就算离开了,也会被追回来。她也想过直接让易长华休弃她,让她毫无牵挂地离开,可是易长华绝对不会答应的。 “母亲莫要担心,爹爹那边……我来想办法,您要是真想离开就走吧,那龙痕叔叔我见过,是个不错的男子,他值得你去追随!” 易谨宁抱着她,拍拍她的背,对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您和龙痕叔叔的事情宁儿早就知道了,宁儿是支持您的,宁儿会站在您的身边,做您的后盾。放心,您只管与龙叔叔走便是。相府这边我能处理好,若是处理不好也还能拖一阵子,哥哥他有另一位好姑娘会照顾他,母亲不用挂怀!” 该说的都说了,就看母亲自己能否想通。易谨宁放开安梦儿,对她眨眨眼道,“母亲晚安,祝您好梦!” 好梦,我一定会做个好梦的!安梦儿心中安慰自己。 次日,安梦儿收到了龙痕的来信。信中说要在今晚来带她走,去一个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地方。她眼角湿润了,盼了多年的梦中就可以圆了。 当天晚上她就早早地收拾好了包袱,将丫鬟婆子都遣了下去说是身子不舒服,要早些休息。易长华今晚恰好被皇上召进了宫里商议淮北一袋的旱灾,他不可能这么快赶回来。一切准备就绪,安梦儿紧张地不行,他始终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在太过大胆了些。 是夜,大部分人已经入睡,相府里静悄悄的。 亥时一刻还没到,易谨宁来了她的院子,易谨宏也来了。兄妹俩守着母亲坐在油灯前,看着漏更上的时刻,焦急地等待着龙痕的到来。 安梦儿抓着易谨宁的双手,紧张地直出汗,“宁儿,这样不太好吧!” “母亲,都这个时候了,您就别再犹豫了!” 易谨宏拍着她的肩,“娘,这是孩儿最后一次在相府里叫您了,以后不知道咱们母子何事才能相见。我……” 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今儿午时他没休息刚想出去找骆笑笑,宁儿却来找他了。当他听到母亲想和龙痕叔叔私奔时,确实吓了一跳。母亲那个温婉的女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的,一定是宁儿在怂恿她了。 其实他心中也一直希望母亲得到快乐,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守着他,还要面对着那个冷血的父亲。宁儿的想法也是他的想法,早前他就想过要让母亲离开相府,却是因为腿疾无能为力。如今宁儿和母亲都有这个想法,他更是开心。 兄妹俩在悠然轩商量了半天,终于决定今晚就行动。他们先是给龙痕去了一封信,让他今晚亥时一刻左右就来接母亲。而后骆笑笑便找来她父亲呈报上淮北旱灾的消息,让皇上牵制住易长华一段时间,有了这段时间就一切都好办。 “好孩子,娘知道你孝顺,你要记住娘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像小时候那样乱发脾气不吃饭,千万不要……” 安梦儿絮絮叨叨,像是有说不完的话,易谨宏听得立即打断。 “娘,孩儿已经长大了!” 叮的一声,漏更时间准时对上了亥时一刻。外面起了一声哨响,接着便是马儿的嘶鸣声。 “来了!” 安梦儿揪紧了衣袖,自己的袖口早已被就得皱皱巴巴。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奔向门外。 “梦儿!” “龙哥哥!” 有情人欣喜相拥,龙痕轻嗅着她的秀发,深情道,“梦儿,你终于答应我了,真好!此刻,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别在这儿耽搁时间了,父亲快回来了!”易谨宏劝道。 易谨宁在一旁看得甚是欣慰,母亲能早日获得幸福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牵挂。龙痕是个好男人,他一定会好好对待母亲的。 “宁儿,宏儿,娘要走了,想再听你们喊我一声娘!”安梦儿从龙痕怀里出来,对着易谨宁哽咽道,“宁儿,我虽非你生母,却是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我想听你叫我一声娘,我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龙痕搂着她的肩,“快走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我真怕这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们!就最后喊我一声吧!”安梦儿泣如雨下。 易谨宏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喊道,“娘,孩儿舍不得您!” “娘!”易谨宁噙着泪花。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喊娘,也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喊娘了。前世,她不懂得珍惜安梦儿对她的情分,平白地让她含恨而去。这一世,她终于懂得珍惜,却是唯一一次能有机会喊她一声娘亲。 她泣不成声,抱着安梦儿痛哭不已,易谨宏和龙痕都被感染地想大哭一场了。 母子三人依依惜别,安梦儿拉着易谨宁和易谨宏的手,怎么也不肯放。龙痕一把将她抱上马背,鞭子狠狠一抽,带着她无尽的不舍扬长而去。 突然…… “快,快来人啊!夫人逃走了!” 相府内想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一家人举着火把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有人牵来了一匹马,还有人驾着马车追了那刚离去的两人。 “快,去把夫人追回来!” 易长华说吧眯了眯眸子看了易谨宁一眼,又狠命地瞪了自己的儿子,跨上马背追了出去。 后头留下易长华恨恨的一句话,“宁儿宏儿,要是实你们的母亲追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他说今晚怎么眼皮老跳,原是梦儿要离他而去了,而作怪的人却是他的两个孩子。自那日安梦儿痛斥了他一番,他也想明白了,梦儿还爱着他,宏儿是他的亲生儿子。都怪他糊涂,才会一时误信了那个人的鬼话,害他生生拆散了梦儿母子多年,还让自己的儿子残废了这么多年。宁儿说得对,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真该死! 可是,今晚他的儿子和女儿也要瞒着他将梦儿放走了,他不允许,决不允许。 家丁护院也骑上了马,全体出动,能追人的都出来了。 “驾!” 易谨安也坐上了马背,她一甩鞭子,马儿抬高腿,险些将她摔了下来。 这个姐姐刚学会骑马不久就逞能,易谨宁很是看不过眼。她也牵来了一匹马轻易跨了上去,“驾!” 姐妹俩一同出发,前头后头都有相府的马蹄声。夜里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已入睡。 突然,易谨安的马儿像是受了惊,长长地嘶鸣一声,前腿高高吊起,将背上之人甩下了马背。 “啊!” 易谨安受了惊吓又被抛到了地上,撞上了地上的碎石,额头瞬间流出了鲜血。她抬手一摸,立即晕了过去。 漫漫长夜,易长华追妻惨败而归。他垂头丧气地将鞭子丢给下人,去浴堂泡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 今晚他很疲惫,身心俱疲。儿子女儿怂恿妻子跟人跑了,大女儿头部撞到了石块虽然无大碍却是破了相,短时间内是无法复原的。 近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无暇顾及,他发现自己忽然老了很多,再也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 安梦儿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他细想了这么多年来所做之事,确实很对不起他。他也扪心自问了很久,最终放弃了寻找。想想以后只得对外宣称相府夫人再次住进了佛堂,以后诚心礼佛再也不问世事了。 次日清晨,易谨宁一大早就起来去给祖母请安被训斥了一顿,她无所谓地笑笑,“那是母亲的决定,我只是知道这件事而已。” 易老夫人也拿他没办法,宏儿自腿好了以后就很少出现在她的视线当中,却不知为何为突然帮助他母亲逃走。她摆摆手让易谨宁退了下去,她老了,子孙的事她也管不了了! 吃过早饭,易谨宁便去了易谨安的菊苑。 易谨宁正躺在床上,看见她来,气得直咬牙,“易谨宁,你别得意的太早,别以为你赢了我!哼,你马上就要嫁给那个瞎傻王爷了,你那个情郎没来找你吧?” 情郎!易谨宁郁闷了了,她居然也知道莫潋琛?看来这竹苑的事没能瞒得过她的眼啊,难怪昨晚母亲要走的消息会泄露出去! “呵呵,姐姐说的什么话?”易谨宁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下,看了身后的小桃一眼。 小桃会意,讲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递给了易谨宁,“小姐,这是您要的药膏。” 小姐一大早不知发什么疯居然翻箱倒柜找药膏给大小姐,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姐受伤了呢,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 易谨宁接过,“嗯,姐姐,这是上好的白玉露,擦在额上伤疤会好得很快,还会有祛疤的功效,你先用着试试看行不行!” 昨晚她那一摔可不轻啊,直接破相了,跟前世的她一样伤在额头。唉,可怜了父亲追了一晚没能将母亲追回来,这会儿还不定在什么地方喝闷酒呢。 她看着易谨安那额头上的伤口安慰道,“姐姐不用担心,我们出嫁还有几日时间,你这额头要是用了我这白玉露一定会好得很快的,放心吧!” “不用了,白玉露我也有!”易谨安拒绝道,“小荷,你去把我那瓶药膏拿来,我现在要用!” 易谨安不相信这个妹妹会这么好心,她们既然摊开了要斗个你死我活,易谨宁又怎么会好心相帮? 既然不要,那她就收回去了。易谨宁根本没在药里放什么东西,姐姐不信她更好,到时候疤痕没好省的说她存了害人之心。 “姐姐真的不要?那我就拿回去了,这东西可贵着呢!”易谨宁起身柔声说道,“小桃,将这药膏好好放起来,要是大小姐以后缺药了,可以来我这儿拿!” 易谨安会去她那儿拿就有鬼了,她就算是额头烂了也不会来找她要东西的。不是东西不好,而是人心在作怪,她怕自己在药里渗了不该有的东西。 人啊,果然是坏事做多了就怕别人报复!易谨宁摇摇头笑了笑出了菊苑。 易长华果然气不过安梦儿私奔的事在喝闷酒,他今儿请了假没上早朝,一直待在母亲呃院子里拼命地喝。 易谨宁在外边经都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儿,她露齿一笑,心中冷哼。易长华,你自己错过了,就别想再回头! 午饭过后,奴儿焦急地闯进来,“小姐,你看有封信,不知道是谁的!” 易谨宁接过信拆开一看,开心地笑了。母亲和龙痕叔叔已经安然离开了锦城,就算易长华有天大的本事也追不回来了,除非他想将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 正高兴着,这时又有人来,易谨宁赶紧将信收进了袖中。 “小姐,老爷和大少爷吵架了!”小茹掀帘进来道。 易谨宁松了一口气,若是被人知道了母亲现在何处,父亲一定会带人将她捉回来的。 “没事儿,哥哥和父亲吵架不关咱们的事!” 小茹蹙眉,“可是,大少爷刚才看见了我,他让我来唤你过去。” “哪儿?”易谨宁起身问道,“他一定是有事找我!” “在大夫人的院子里,老爷喝醉了酒。小姐,我担心他会对你动粗,小心点儿!”二小姐对她们好,她们自然会百倍地对她好。 “走吧,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 哥哥在母亲院子和父亲吵架一定是为了昨晚母亲出逃之事,父亲没能追回母亲不会将气撒在哥哥身上吧? 易谨宁有些担心,哥哥腿刚好,连站稳都还困难,而父亲是有功夫底子的,要是两人打了起来…… 她加快了脚步赶到母亲之前住过的地方,进门就看见那父子两剑拔弩张的架势,看样子是要大打出手了。 “哥哥你喊我?” 易谨宁忙开口喊了易谨宏一声,他忙回头,却被易长华趁虚而入打了一拳。 “哥哥!”易谨宁惊呼。 易谨宏嘴角被打肿了,沁出一丝血迹来,他用手指擦了,伸出舌头来舔了舔。 “好,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可以走了吧?” 易长华气不过,又是一拳过去。易谨宏慌忙出手挡住,只一刹那,他便拿了桌上的茶具。 哐当! 茶具被易长华的铁拳一下砸碎,水混着茶叶撒了出来,全落到了易谨宏身上。 落汤鸡!小桃和奴儿傻眼了,她们想到了这个词儿。眼睛骨碌碌地看着易谨宏,很想笑却是不敢笑。 易长华气鼓鼓地瞪着他,“你还手就还手,拿个茶具来挡算什么本事?” 打从他知道了易谨宏是他亲生儿子,就放下了对他的一切成见,每次看见他都觉得顺眼多了。他之前会误会梦儿,全是因为那人怂恿的,再加上宏儿长得一点也不像他,他能不着急么? 如今好不容易放下心中的芥蒂,梦儿却走了。他心中的怒火无法发泄,想找个人喝酒都不成。这儿子连喊他一声爹都懒得开口,来梦儿住过的院子拿了东西就走,看得他更是气上加气,火上添火。 “我懒得与你动手,脏!” 易谨宏这话更是激怒了他,“臭小子,你再说一遍!你说谁脏?” “宁儿,你待会儿来一趟悠然轩,哥哥有话要对你说!”易谨宏变了易长华一眼,撩袍走了出去,再也不顾后头易长华的大吼大叫。 “臭小子,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易长华撸起袖子,追了出去。 一直追到易谨宏的悠然轩,他却是鼓着嘴看着易谨宏收拾东西。 “你要去哪儿?” 他慌了,忙拉住易谨宏的手。宏儿这是要收拾包袱离开了?不行,他不能让宏儿走,若是连宏儿也不理他了,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离开相府,去治腿!” 易谨宏没让丫鬟小厮帮着收拾,他刚回相府不久,东西不多,几下子就收拾完了。 他将那包袱背在背后,对易谨宁道,“宁儿,哥哥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嫁人了不比在娘家,到了夫家要好好地过,开心地活。” 他对易谨宁交代完几句话抬腿就想走,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父亲,一步步走进来,最终绕过他走向易谨宁,从怀里摸出一个玉佩来。 “宁儿,这东西大有用处,别弄丢了。以后若是在夫家待得不好,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望星楼,他们会帮助你的。” 望星楼是早前刚兴起的棋社,去那里的都是些文人雅士。易谨宁收起了那玉佩,眼中含泪,“哥哥,保重!” 易长华怒了,“易谨宏,我是你爹!你既然要走,好歹跟我说句话道个别啊!” “我爹早在我腿断了以后就死了!” 易谨宏简短的一句话让易长华噤了声。宏儿说他爹死了,他爹早在他的腿断了之后就死了? 他怔住了,愣在了当场。 易长华摸摸易谨宁的头后就头也不回地跨出了悠然轩,他身后跟了一个人直喊着,“喂,相公,等等我啊!” 骆笑笑来悠然轩已有一会儿了,易谨宏说的话她全听见了,却是站在外面等着他出来。她也决定了,既然与他签了协议,就跟随他去闯江湖了! 悠然轩一下子安静下来。 易长华眯着眸子看着易谨宁,眸光里闪着愤怒的火花。 “我等着你的解释!” 梦儿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她是绝对不可能想到与人私奔的。况且她也从未想过去他那里拿休书,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就跟人跑了呢? 宁儿这个女儿太过古怪了,什么时候起她也不收自己控制了?居然拾掇着嫡母与人私奔!为什么安儿会这么温婉,而宁儿却是这样怪异,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易长华越想越怀疑得易谨宁是不是被人掉包了,眼前这个女儿虽然容貌完全跟安儿一个样,品性却是不同。而且,她明明与自己是最亲近的,最近却是与自己疏离了老远,都没安儿来的与他亲热了。 见了面也只是一声礼貌性的“父亲”便没了其他,他着急啊。要是嫁入了皇室,他日她翻脸不认人了可如何是好!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我让母亲跟龙叔叔走的!” 易长华气炸了,抄起身旁的一个茶杯就想扔过去,却是收住了手。宁儿不日便要嫁给清王了,要是太后见了她受伤质问起来,他可吃不了兜着走。一个已经是这样了,再来一个,他的两个女儿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茶杯,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走出了悠然轩。 易谨宁看着他那佝偻的背影,忽然觉得他老了很多。一夕之间,他没了妻子,走了个儿子。大女儿受伤破相,二女儿对他不理不睬,其他孩子小的小,不懂事的不懂事,他受到这样的惩罚,够了! 易长华回到自己的院子,感觉空荡了许多,有些冷清。 四姨娘浅笑着从他屋子里出来,“老爷,你可回来了。妾身等了你好半天了呢!” 昨晚一宿没睡,易长华本来要睡她院子的,却因皇上的急召入了宫,害得她等了一晚上。等到易长华回来已是深夜,刚想就寝却听到大夫人要和别人私奔的事,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对安梦儿的心她们都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安梦儿离去了对她们来说虽有好处,却是有不少坏处。易长华是个易怒之人,若是惹恼了他,不定又要遭什么罪了。 听说昨晚到现在,老爷都将自己关在安梦儿曾经住过的那院子里喝闷酒,没人敢去打扰他。这会儿老爷回来了,是不是说明他已经想开了? 四姨娘的热情并没有打动易长华,他冷冷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四姨娘哽住,她来这里是想安慰他的。可是现在,他像是需要人安慰的样子么? 四姨娘看着那带刀的眸子,缩了缩道,“没事,我就是来看看老爷吃饭了没有!” “既然没事就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易长华进了寝室,外衣也没脱就直接想躺到床上了。四姨娘见了怕他着凉,赶紧过去为他盖被子,却被他捉住了手臂顺势一拉。四姨娘就这样滚到了床上,身子直压着易长华,蹭得他心猿意马。 与四姨娘歪歪腻腻了好一会儿他又停了下了,现在他一想到安梦儿的事就烦闷不已,也没了那个心思。 “春儿,等晚上吧。我现在心情不好,今晚去你的院子!”他安慰道。 四姨娘恹恹地穿好衣服,回以他甜甜的一笑,“老爷,妾身可就在今晚等你来哦!” 易谨宁听了小茹的汇报后,噗嗤一笑,她那个爹爹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哄别的女人。她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左腕上的相思手链,让小茹下去了。 经过了一阵子的冷静,易长华在晚饭过后终于踱步来到了四姨娘的院子,他决定今晚好好放松一下,明儿回去早朝。安梦儿的事,他虽然不能完全放下,却是想的开了。毕竟是自己对不起人家在先,也是自己活该误会了她这么多年。 还没进入四姨娘的院子,他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嘤嘤的哭声。易长华皱起了眉头,这么晚了谁在哭泣,难道是春儿? 他刚想掀帘进去,却是听到了易谨容的声音。 “娘,呜呜……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怀孕了?”易谨容咽了咽口水,推了推坐在身旁的四姨娘,“我不要怀孕,我不要……” 易长华在帘外听不进去了,一步跨进来甩了易谨容一个响亮的巴掌。 “不要脸的贱货!” 易谨容捂着脸,哭声更是响亮了,“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是他们要……” 啪! 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贱人,还敢嘴硬。你没去干那事儿,会怀孕?” “老爷,别打了!”四姨娘跪了下去,抓住易长华的裤腿,“她是冤枉的,容儿是冤枉的啊,她没怀孕啊老爷!” “你今天不给我好好说清楚,就别想活了,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易长华本来熄灭的火气又蹭蹭上涨,心情比昨晚还糟糕。这都什么事儿啊?一个两个出了事还不算,又一个女儿做出这等子事来烦他! “爹爹,是他们……是那群流氓凌辱了我!” 易谨容泪流满面,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想忘了那天的事,可她至死也忘不了,那种刻骨铭心的伤害如何叫她忘记? 她握紧了双手,指甲嵌进了肉里,她没感觉到疼痛。这种疼痛哪来的及被凌辱的疼痛,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让她心底一阵阵发凉。要不是最近身体出了些毛病让她以为自己是怀了身孕,她也不会自揭伤疤,跑来四姨娘的院子问情况。 “你……”易长华气歪了鼻子,他踢了她一脚,将她踢撞在桌角上。 他指着易谨容说不出话来,“你……你……” 易谨容被那么一踢,加上本来就虚弱,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四姨娘跪爬过去抱住易谨容,“容儿,容儿你怎么了,我苦命的孩子,别吓姨娘啊!” “都是你惯出来的,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易长华最近太倒霉了,一倒霉就一连串的倒霉事跟着来。 都说霉运和幸运是相伴相随的,这话不假。易长华这是好运到头的征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遭来皇上的猜忌,惨遭杀身之祸。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人千万别做错事,要是做错了就得立马改掉,好好琢磨琢磨自己错在了哪里。人也千万别犯糊涂,一旦犯糊涂了就难以回神,终究酿成恶果,还得自己来尝。易长华这是悔不当初了,现在惩罚来了,报应也来了。 “唉!”他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四姨娘的院子,背影又佝偻了几分,看上去更加苍老无力了。 四姨娘的好日子也到了头,易谨容被关进了屋里。易长华说了,等他与将军府的人商量好了就让易谨容嫁过去。他担心要是再迟一些,易谨容连孩子都有了。 将军府的人只道是易长华因为准备着双姝的婚事怕到时怠慢了这个三女儿得罪了将军府,想让女儿早些过了门好安心,也没太过在意。 仅仅一天的时间,将军府的花轿就吹吹打打将还没及笄的相府三小姐接进了门。但是,将军夫人说了,易谨容还没及笄就不能同儿子圆房,这是对相府也是对易谨容的尊重。 易长华担心的事情还是没有发生,要是让将军发现自己的儿子娶了个残花败柳进门,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但是,这件事始终都会揭开,到时候就看易谨容自己怎么圆过去了,只希望她不会突然怀了身孕便是。 易谨容出嫁当天,十里红妆几乎铺遍了整个锦城,人们都不禁感叹道:将军府真有钱! 将军府确实有钱,威镇将军当年还不是威镇将军。他十五岁那年勇战南陵国,以五千骑兵的少数奇胜南陵国近两万的兵力,将南陵国赶回了边界。皇上大喜之下,将其封号威震,赐良田千亩,赏金百万,后代子孙武者只要能过武举前十就可上战场建立功勋,文者有才华不必考试就可进入内殿,直提六品。 多少官家女儿想加入威震将军府,许多闺中女儿连威震将军的亲戚都想嫁了,好沾沾运气,试图碰碰好运,却都被拒绝。今日易谨容嫁入将军府,碎了多少女孩的梦啊,嫁的还是将军的嫡子。 今日是易谨容嫁人的好日子,也是双姝的两位奶娘归来的日子。南妈妈和李妈妈为易老夫人办事,归来请安后便直奔各自的主子。 南妈妈抱着易谨宁哭得稀里哗啦,“小姐,可想死我了!五年没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过两天你就要嫁人了,老奴高兴啊!” 许久没见小姐,南妈妈异常兴奋,拉着易谨宁聊天聊了许久。都是些家长里短和在乡下庄子里的趣事。老夫人一开始将她们派遣过去,是存了私心的,她怕易谨宁姐妹会对两位奶娘太过依恋了。而后便忘了奶娘这事儿,易谨宁姐妹又还小,奶娘没回来她们也不会过多地去关注。因此,一拖就是五年。 南妈妈拉着易谨宁的手,看着她粉嫩嫩的俏脸欣慰道,“三姨娘该在天有灵了,长得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她越看越喜欢,拉着易谨宁直道要为她洗澡。进了澡房,脱了衣服,南妈妈就为她搓背。 “南妈妈,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了!” 易谨宁抵不过她的执拗,最终还是乖乖让她搓了。 南妈妈搓着搓着却发现她的背部多了一颗小指头大的朱砂痣,心中疑惑,不禁问道,“小姐,你的背部何时多了一粒朱砂痣?” “那颗痣我也看不到呢,也不知何时长出来的,小桃老说很好看呢!”易谨宁笑了笑,突然问道,“妈妈,为何这么久不回来?” “唉,一言难尽啊小姐!”南妈妈细细地搓着,她粗糙的大手上厚厚的老茧搁得易谨宁皮肤生疼。 南妈妈叹了一声,没再说下去。这件事就此作罢了,提了也是伤心事。她催催叨叨地说着,就是没再提及为何不回来的原因。 “小姐啊,你说大夫人为何要离开相府,这老爷好好地放了她出来怎么就跟别人跑了呢?”南妈妈问东问西,问道发夫人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句,险些吓到了易谨宁。 “妈妈,看你这话说的!母亲自是有他的道理,管他这么多作甚?”她不喜欢别人这样说她的母亲,谁也不许。 南妈妈只得应道,“好好好,老奴不说了总行了吧,小姐你啊,老是为别人着想,你该多为自己想想才是!” 洗了一会儿,易谨宁觉得有些凉了,便要求起身,南妈妈细心地替她穿衣。 “小姐你背后这颗痣是何时长出来的?我怎么越看越奇怪,好像看着有些眼熟!”南妈妈替她穿衣服时又突然冒出来一句。 易谨宁笑道,“那颗痣本来很小的,后来它自己慢慢地长大了,可能是当时太小了妈妈没发觉罢了。” 南妈妈的言行有些古怪,易谨宁心下疑虑。南妈妈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暂时放下了疑惑,专心替她梳发。 晚些时候,阿筑送来了母亲的消息。易谨宁看完那封信后欣然一笑,这是母亲成亲的信。 母亲,祝您和龙痕叔叔百年好合! ------题外话------ 啊哈哈,嫡母与人私奔了,易长华悲剧了! 这个易谨宁背后的朱砂痣到底怎么回事呢? 敬请关注后续章节~ 喜欢双生么,喜欢就给个打赏呗,嘎嘎~ 第四十九章,她的秘密 二月初五那天晚上,易谨宁怎么谁也睡不安宁。她一睡着就梦见了前世的种种,还有……莫潋琛弃她而去的场景,她害怕极了,一下子惊醒过来。 小桃如厕起来,顺便过来看看小姐,却发现她站在窗前发呆。 “小姐,睡不着?”小桃挑了挑灯芯,油灯亮了些。 易谨宁回头一笑,“待会儿就睡!” 夜凉如水,小桃忙进屋拿了件披风给她披上,易谨宁裹紧了自己,皱眉道,“小桃,你说他会不会来?” “小姐别想那么多了,该来的总会来!” 小桃扶着她躺回床上休息,这二月的天还是很冷。虽然不下雪了,风却是冷得让人令人发指。笑笑小姐说得对,小姐这是婚前恐惧症,后天就要成亲了,师傅还没回来,小姐能不着急么? 这次易谨宁倒是睡得安然,看来小姐真是想太多了。她轻拍着让小姐入睡,见小姐很快就睡着了,就吹了灯回了丫鬟屋子。 窗外,一个黑影快速地闪进来,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她全身都是黑的,脸上蒙着黑煞纱,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若是她不将面纱摘下,外表看起来绝对衬得上绝代佳人。 她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身进来,走进了易谨宁的寝室,靠近了床上的人儿。 一只用黑纱包裹着的手抚上了易谨宁的脸颊,她摸地很轻,很细致,从眉到眼,从鼻到嘴,一寸寸抚摸。 唔…… 易谨宁嘤咛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黑衣女子的手撩在半空,停顿了好久最终还是放下了。 “孩子……”黑衣女人喉头挤出清润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当年那件事给了她太大的打击,以至于让她一时无法接受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而今她真的有些后悔了,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多少年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自顾自地说着,“当年的事情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我是一时无法接受才……” 外面有响动,黑衣女人说到此处顿住,只见她一个箭步窜向窗户边,像鱼儿般翻身出去,屋里顿时陷入了平静。 只一会儿,同是窗户边又冒出来一个人,一身黑底绣金流云的莫潋琛出现在易谨宁床前。 莫潋琛有些激动,很想此刻就将她揽入怀中,这么多天了他终于能够及时赶回来在成亲前见她一面。 他认真地看着床上熟睡之人,想伸手抚摸却又怕弄醒了她,终究是看了一眼后便没再有别动作。 她的手上带着那天他送的相思手链,连在睡梦中都要握住。他很欣慰,这个女人呵,总让他着迷。自那天与她分别后,他没有哪一天不想她,没有哪一天做梦不梦见她,她就是他今生的劫,一辈子都无法甩脱。 “宁宁,我一定会给你幸福!”他在心中暗自许下誓言,“若我负了你,你就可以亲手杀了我。” 说罢,再一次留恋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出去。 走到院子里,阿筑闪身出来,“主子,最近有情况!” “我知道,他们就快行动了,多则三天,少则一天。我们要在他们之前部署好一切,否则皇上驾崩谁也不好过,要是因此而耽误了我的婚事……”他眯了眯眼,“我绝不放过他们!” 主仆两人又快速递离开,只一个轻点,两人都消失在了院内。暗处一个隐秘的地方走出来一个人,刚才那个黑衣女人。 她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道,“莫潋琛,希望你好好对她!” 易谨安的院子里静悄悄的,丫鬟主子都睡得很熟。黑衣女人提气掠过花丛,翩然站在菊苑的门外,她想了想翻墙跃了进去。 不一会儿她便又走了出来,出来时申请明显有些不对,比刚才多了分戾气。易谨安那个小妞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总是跟她顶嘴,还可以违背她的命令。 她刚才进去时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惊醒了易谨安。易谨安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看她,让她觉得不可思议。这孩子离开自己的控制太久了,都成精了。她居然提出要自由,居然提出不能再干扰她的生活? 黑衣女人暗自好笑,这个易谨安想必真的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她还真以为自己可以摆脱自己的控制么?想要过自己的生活?妄想! 她的任务还没完成,易长华还获得好好地,过得相当滋润,岂能就此放她轻易离去! 黑衣女人一甩袖子,冷哼一声,背对着屋子道,“你若是敢不听话,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易长华,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又是一个轻跃,只听得一声风响,菊苑内哪还有黑衣女人的身影? 屋内,易谨安握紧了拳。她不甘,她不甘就这样一辈子被摆弄!舒优,你这个贱女人,你不配当母亲! 第二天一大早,易谨安便带独自一人偷偷出了门。她要去再看那女人一次,并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昨晚那女人来找她了,虽然没有安排她做什么事,却是严重警告她莫要在想摆脱他的控制。 她提着气脚步轻点,很快便来到了一间小茅屋。她对着小茅屋感叹了许久,这才进屋去。 那个黑衣女人并不在屋内,她走到一幅字画前,掀开那幅画扭动里面的机关。刷的一声,地下突然开了一个洞,她轻笑一声,“果然还在!” 这个洞口是通往一个秘密基地的通道口,阶梯直接通往地下三尺处。地下是一条密道,易谨安顺着阶梯走了下去,一路走到底,来到一个昏暗的密室前。 密室们自动打开,易谨安走了进去。 “你来了!” 是个苍老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嗯,来了!” 易谨安跪在地上,四下看了一眼,没看到想见的人。 “姥姥,她呢?” 那苍老的声音咳嗽了几声,伴随着吱嘎的椅子摇晃声。 “出去了!” 易谨安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刚想起身。 此时那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等等!” 老人从黑暗处走来,易谨安看清了她的脸。她满脸皱纹,头发斑白,身上也是一件黑不溜秋的衣服,与那女人的打扮十分相似,除了脸上没蒙面纱。 她伸出一只干枯的手,对易谨安道,“拿来!” “什么?”易谨安有些莫名,“什么东西?” 那老人放下手,在易谨安身上摸索了一阵,奇怪道,“咦,东西不在你身上?她没给你?” 那女人有什么东西要放在她身上?易谨安不懂,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她就没在她身上放过东西,或者说没给过她什么东西。现在这老女人居然问出来来,就一定是那女人瞒了她一些秘密。 “什么东西?”易谨安表示很好奇,那女人到底瞒了她什么? 这时,那黑衣女人回来了,她瞪了易谨安一眼。易谨安被瞪得突然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来做什么?”那女人道。 旁边的老女人说话了,她神色淡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妥,说出来的话却是那样的惊人。 “阿穆,别将那东西放在她身上,要死人的!” 黑衣女子淡淡一笑,“放心,死不了的,没放在她身上就不会出事。” 老女人叹息一声,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出了密室,室内只剩下了易谨安和黑衣女子两人。 易谨安忽然有些怕她了,她能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果然,她心中的不安是有预兆的。 只见那女人靠近了她,两眼放着寒光道,“你刚才差点怀了我的大事!说,为什么要来?” “我来这里……是想……”易谨安顿了顿,看着眼前的恶女人吞了吞口水,“你想干什么?你不能杀我……你……你不能……” 黑衣女子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捆绑起来,“我要干什么?哼,贱人,我想干什么你还不清楚?” 易谨安慌了,她……她又发疯了。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发疯一次,她错了,不该挑这个时候来的。 “啊……求求你,别!我是你女儿啊!”易谨安一慌就开口说出了她早想说的话。 可是那女人一听更是气愤,她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根鞭子,使劲儿一甩就往易谨安身上招呼。 “你是那个贱男人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 鞭子落下,啪的一声,响亮彻底,狠劲十足。 “啊!”易谨安惊叫,“别打,我错了,我错了!” “晚了!” 黑衣女子目露凶光,黑纱下毁了半边的连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了理智,一个狠劲儿又是一鞭子下去。 “呜呜……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易谨安哭得撕心裂肺。这是她的亲娘啊,她居然又一次要抽打她? “别再说我是你娘,我不是,我不是……”她越说越用力,下手的劲儿一次比一次狠。 “呜呜……我错了,你不是,你不是我娘!” 易谨安真的来的不是时候,这会儿黑衣女子的久病才复发,意识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她挨打也是活该。她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被打,也是这样吊起来,用鞭子狠抽。 那时,她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只知道自己要听话,不听话就要挨鞭子。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打她的人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知道她被男人强要了身子后又被狠心地抛弃,就开始用同情乞丐的目光怜悯她。 十岁那年,她再一次无意之中听到了这个女人的秘密,却是听到一个人说自己是相爷和那黑衣女子的亲生女儿。自此时候,她便变了一个人,终日郁郁寡欢。那女人看着她越长大越像易长华,就让她去了相府,代替了相爷的其中一个女儿。 “对,我不是你娘,我不是!下次再敢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直到午时,那黑衣女人才情绪稳定了些。她忽然醒转过来,看着被自己吊起来打的奄奄一息易谨安问道,“我这是又怎么了?” 易谨安睁开眼,孱弱道,“先放我下来,我想喝水!” “好!”黑衣女子忙将她放下来,心痛地揉着她那被吊得红肿的手腕道,“对不起,我……我不是……” “好了别说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易谨安自己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 这个黑衣女子每次打完她都会道歉,说不是故意的。她隐忍着疼痛,自来熟地往柜子里翻找药箱。 黑衣女子不忍心看到她这样,走过去,“我来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 以前也是这样,被吊着毒打一顿后,她都是自己上药处理伤口的。既然已经习惯了,又何必麻烦别人。 这个女人给了她生命,却从来没将她当成女儿看待。她也早已习惯,只是偶尔看到别人的母亲对自己的子女那般慈爱,她又忍不住伤心落泪。 是她的命运本该如此,还是这个女人的刻意安排?她有些不懂了,要是真的想要报仇,直接去杀了易长华就是了,可是那女人却是将她送到了他的身边。 她有一身的武功,虽然不是很精却是难有几个敌手。那女人教她的时候,是死命地要她顶住,完全没有一刻的放松她这才有了如今的功底。但今年她说要学了武功找那男人报仇,现在这身武功却没有一丝用处。 她恨恨地咬牙,忽略伤口的疼痛快速地涂抹完药膏,抬头问道,“我的衣服被你打烂了,这里有衣服么?” “有!”黑衣女子忙给她找来一套跟她平日里穿的一样的衣服,她嚅嗫着递过去道,“安儿!” “别叫我安儿,我不是!”易谨安如今完全搞不懂自己的身份了,她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进入相府的?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她发誓,这种痛苦的折磨她再也不想要了。她要离开她,离开这个女人。她一直不肯承认自己是她的女儿,却让自己一次次地为她办事。她本不狠心,却因这个女人变得心狠手辣,如今却连喊她一声的自个都没有,那她要自己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好,你走吧!”黑衣女人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她被摆手让易谨安走了。 易谨安走后,黑衣女子从怀里摸出一只银色手镯。那银色手镯雕刻特别,看不清雕刻的是什么东西,此刻在黑衣女子的手中发出幽幽的光。 “夺命银镯!” 她笑了笑,轻声念出了那镯子的名字。当年那人就是用这个镯子套住了她的心,逃走了她的身,还险些套去了……她的命。她抬手摸摸脸,那半边脸上的伤疤就是拜这个镯子所赐。 她恨那个夺走了他的清白的男人,明明已经有了妻子却要对她花言巧语,明明已经有了孩子却要骗她说孤身一人。她犹记得那场大火无情滴将她包围,犹记得那男人站在火圈外冷笑的看着她,告诉她:我就是易长华,你的杀父仇人。 那时,她的肚子里早已有了一个孩子,她告诉自己不能死,要活下去,要报仇…… 一场大雨救了她,所以她活到了现在。而那个还未还得及出生的孩子却因为她连续几天的高烧流掉了,她虽然恨极了那男人,确不会因此而恨自己的孩子。可是,她的孩子……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幽幽的眼里发出森森的光,异常地可怕。 易谨安回到自己的院子,叫人搬来浴桶在寝室内洗了个澡,又让小荷偷偷地给她上了药。小荷满心疑惑,她不明白,为何小姐出去一趟回来却是满身伤痕。 对于那黑衣女人给她的伤害,易谨安不得不静下心来仔细思量。是不是自己搞错了,那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母亲? 她没吃午饭躺在床上休息,小荷叹了一声替她盖了被子便出去了,没看到易谨安恨恨的神情。她一定要摆脱那人的控制,一定要!无论那人是不是她的亲娘,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晚上,易长华带回来一个年轻冒昧的姑娘,叫柳如梦。他要求全家聚在一起吃顿团圆饭,顺便介绍这位新来的姨娘给大伙儿认识。 这个柳如梦,是易长华的栽培出来的学生送来的歌姬,不仅人长得漂亮,勾魂夺魄的本事更是一流。易长华本不打算收了她,却见自己的后院空了许多,想着反正自己还年轻,多一个也无所谓。 一大家子坐在饭桌前,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新来的六姨娘。宛儿表示好奇,这个六姨娘看起来就比大姐姐打上一两岁,父亲也太……咳咳……老年吃嫩草了些。 二房三房都没什么表示,只是礼貌性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易老夫人吃着易谨宁嫁的菜,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起了这个新进来的媳妇。是年轻了些,但是年轻好,年轻的姑娘好生养。看她那身板儿,将来一定能给她生出几个北北胖胖的孙子来。 易谨宏走了,像他娘一样丢下了他爹一样丢下了她这个来太婆。易谨宣是个庶出的,况且也还小,自打二姨娘被填了井他就一直哭闹不停,老太太被烦的头疼。二房三房的又没一个有出息,她渐渐觉得易家就要衰败下去了。 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允许歌姬成为她的儿媳妇。因为有了三姨娘的前车之鉴,她怕了。可是她不又想让易家在她的眼里衰落下去,所以她现在也支持易长华再纳一房小妾。将来怎样,易长华自会有打算。 易谨宁专心地吃着眼前的菜,小桃也很卖力地替她布菜。她吃得欢快,似乎没注意到饭桌上多出了一个人。易 长华眯了眯眼道,“宁儿,六姨娘在向你问好!” “啊?”易谨宁嘴里咬着一块鸡肉,她睁大了眼睛抬头,慢悠悠地将那鸡肉咽下去才问道,“怎么了,爹爹?有事么?” 易长华再说了一遍,“这是你六姨娘,她在向你问好!” “哦!六姨娘有事么?” 易谨宁问好之后,又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仿佛那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佳肴,要是吃得迟了就没了似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这易谨宁今儿是怎么了。 其实易谨宁早就得了消息,这个柳如梦本是一个城门口执戟郎的未婚妻,因为长得好被本地县令看中,要了回去做第十八房小妾。刚开始她还死活不肯,因为怕未婚夫被害就答应了。后来又因为礼尚往来的相赠,这个柳如梦辗转进入了太尉府里当歌姬。 这个女人看起来十*岁的样子,却是被培养得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一副勾人的妖精样,早不知被多少男人枕过了。易谨宁只得在心中摇摇头,暗道易长华眼光独特,竟然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易长华看到女儿对待姨娘的态度,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女儿是完全忽略他了。要不然,为何以前他要纳妾她第一个冲出来反对,如今却吭也不吭一声了呢? 吃罢晚饭,易谨安回到菊苑对镜梳妆,看到额头上那个疤痕,气愤不已。此时小荷替她梳头,却是不小心力道大了些,车到了她的头发。她生气地站起来,一把抢过小荷手里的桃木梳子扔在地上。 “你干什么吃的,会不会梳头啊?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才提携你做了一等丫鬟。” 小荷战战兢兢地跪下,“小姐,对比起,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 易谨安火气一上来,看到小荷那胆小怕事的样子就很不舒服,她一把揪起小荷的头发,还甩了她两巴掌。打得小荷眼冒金星,分不清东西南北。 打了小荷一顿泄火,易谨安心情好了很多。她狠狠地瞪了小荷一眼,“还不快给我铺床去?” 小荷委屈地给她铺好了床,难过不已。要不是家里穷,她也不至于被卖到相府做丫鬟,以前还好一些,只做个粗使丫头。虽然活儿累些脏些,偶尔也有大丫鬟和妈妈会骂骂人,却没有人这样打过她。 她捂着脸回了丫鬟房,小桃眼尖地发现了她的异常。其实,各房的丫鬟是可以在小姐的屋子里另外打铺子的,但是易谨宁和易谨安都不习惯自己的房里有丫鬟伺候着睡觉。所以,她们都挤在丫鬟房睡觉,晚上睡前彼此聊聊天,大闹大闹增进感情。 “小荷,你怎么了?”小桃关心地问道。 小荷看她还没睡,忙低下头道,“没事,不小心摔倒了。你这么晚了还没睡?” “没呢,等你一起。”小桃起身穿衣,将屋子里唯一的一盏油灯挪过来,照在了小荷跟前,“天啊,你的脸则么肿成那样?还有……你的头发!” 不用说,小荷一定是被打了。 “是谁打的你?” “没,没人打我!” 小荷打来一盆冷水,用毛巾沾了冷水敷着。她小时候家里人被打了,也是用冷水敷脸的,很快就会消肿。 “没人打你会肿成这样?小荷,你就别再遮掩了,告诉我好吗?将心事说出来会舒服一点。” 小桃比她大,而且跟在易谨宁身边久了,自是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她帮着小荷敷脸,既心疼又责怪道,“你呀,看到大小姐生气时就该立即退下,别再在她面前磨蹭。大小姐什么脾性我最清楚了,你以后小心着点便是。” “小桃姐,我……我不想再跟着大小姐了,她好可怕!” 刚才,她看到易谨安眼里蹦出的火花时都快吓死了。别以为她年纪小,她见惯了乡下那些的泼妇行为,自然知道易谨安眼里那闪着的寒光就是发怒的征兆。小姐适才抓着她的头发,甩她巴掌的的行为简直与那些泼妇无异。 小桃突然叹了一声,“唉,还是我们小姐好啊,既温柔又漂亮,还不打骂丫鬟下人。我真高兴能够做她的丫鬟,这辈子陪在她身边,我觉得值了。” …… 她一直说着易谨宁是怎样怎样的好,如何如何地温柔对待下人,听得小荷羡慕不已。 “小桃姐,我要是能够做二小姐的丫鬟该多好啊!就算是在竹苑当个洒扫的粗使丫鬟我也乐意,好过在大小姐那里,动不动就挨打挨骂。” 她是新来不久的丫鬟,且没在易谨安身边待过,所以她并不了解易谨安的为人。其实,易谨安这是第一次打骂丫鬟,以前她对丫鬟下人也跟易谨宁一样,温柔得不得了。只有对易谨宁身边的丫鬟才会痛下杀手。 奴儿在半睡半醒间被说话的两人吵醒。 “你们在干什么啊?”奴儿揉揉惺忪睡眼,忽然眼睛一亮问道,“是不是在商量着怎么整那个大小姐啊?” “什么整大小姐啊,你小荷姐姐被欺负了!”小桃替她掖了掖被子,“当心着凉啊!” 奴儿一听义愤填膺,“什么,小荷姐姐被谁欺负了?我找她报仇去!” “就是大小姐呗,除了她还能有谁啊!”小桃替她盖好被子后,也让小荷躺进了里头,“你去里面,里面暖和些。” 奴儿钻过来,与小荷和小桃一个被窝打闹着,她隔了一会儿道,“两位姐姐,我有办法帮小荷姐姐报仇了。” “什么办法?”小荷与小桃都兴致很高,对于能够整到大小姐有些兴奋,“快说啊!” 奴儿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瓶,“小荷姐姐,你明儿去试试,偷偷将这个粉末撒在她的嫁衣裳。记住啊,千万别给发现了,她可贼兮着呢!” 次日,初七。 小荷偷偷地往易谨安嫁衣里撒痒粉,易谨安那时正好想去试试嫁衣,叫李妈妈去取了来试穿,小荷被抓了个正着。 “说,是谁叫你来害小姐的?”李妈妈拧着小荷的胳膊,粗声粗气道。 小荷畏畏缩缩地跪在地上,看了眼一脸怒容的易谨安后又迅速地低下头。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小桃和奴儿都是他的好朋友好姐妹,她说了就会害了她们。 见小荷那忍气吞声的模样,李妈妈更是怒上加怒。她与南妈妈一样在乡下待得久了,都沾染了乡下泼妇婆子的习性,动不动就对小丫鬟动粗手。 她一个狠劲儿捏过去,疼得小荷眼泪直流,却是死咬着唇一句话都不说。 “不说是吧,好!让你尝尝老娘的厉害!”李妈妈撸起袖子,照着小荷粉嫩嫩的小脸就是一揪。疼得小荷哭喊了出来,“别李妈妈,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你还不说是谁让你做出这个等子事来的?” 李妈妈又是一拧,小荷粉白的小脸立即红肿起来。 易谨安看着她不说话,从她手里夺过那瓶子笑了笑。她开了瓶盖,闻了闻道,“不错嘛,弄个痒粉来害人!你胆子倒是不小啊,可惜啊,没能成功!” 她说着,将那一瓶子的痒粉全撒在了小荷的身上。 “不要啊!”小荷惊呼,“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做对你起您的事情,求求您放了奴婢!” 小荷说着边往外挪边哭着求情。 一瓶子痒粉全撒在了小荷的身上,易谨安扔掉瓶子,拍拍手道,“这就加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啊,好痛,好痒!”小荷这会儿开始痒了起来,全身奇痒无比。她不住地抓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好痒,小姐,求您放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荷哭得凄惨无比,她的哭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只一会儿,身上便抓出了无数抓痕,看起来狼狈不已。脸上也被抓破了,鲜血直流,看得李妈妈恶心地想吐。 “发卖出去,这样的丫头不配留在相府!” 易谨安甩下一句话被除了院子,她要去找易谨宁算账。 小巧很快就将在菊苑发生的事情报了过来,易谨宁听罢狠狠滴等着小桃和奴儿,“你们两个做的好事?” 奴儿忙解释道,“小姐,我们也是为了小荷啊。昨天小荷一脸是伤地回来,那可是大小姐亲手打的。不仅如此,她还抓小荷的头发,扯她的衣服,简直是个坏女人。我们气不过……” “住嘴,你还敢嘴硬!”易谨宁想责怪她们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她只得道,“总之别再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了!” 前世的事情,她记忆如新,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她从来不想主动去惹别人,别人也别想主动去惹她。虽然她也恨不得吃了易谨安的肉,喝了她的血。可是那件事还没查出来,她不能就让易谨安就这么死了。 “唉,我该那你们怎么办!”她放下指着她们的手,“你们这样做不仅害了小荷,还会害了自己,值得吗?等一下易谨安就要过来了,你们待会儿别说话,我来应付!” “小姐!”小桃和奴儿泪湿了眼眶。 果然,不一会儿易谨安便带了李妈妈过来。那李妈妈不知为何对易谨宁从没给过好脸色,小时候是这样,如今五年后回来了还是这样。易谨宁有些纳闷儿了,她是不是什么地方的罪过她? 易谨安还没进门就怒气冲冲问道,“易谨宁,你那两个丫头呢,叫她们出来!” “都要嫁人了,姐姐今儿还是怎么这么大火气?”易谨宁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喝着。 “我只问你,她们为何要害我,是不是你的吩咐?”易谨安最近肝火旺盛极了。自从那日被黑衣女子打了一顿,她的好脾气全没了。 易谨宁笑了笑,“姐姐淡定啊,当心生气易老,到时候郡王不要你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就知道是你搞的鬼!想让我在新婚之日出丑是吧?好,我们走着瞧!”易谨安火气冲天,她叉着腰对李妈妈道,“你去,看看那丫头被发卖出去没有。别卖便宜了,送到窑子里去!” 这还是当初那个会装会演戏的易谨安么?易谨宁眯起了眸子。 “是不是我的吩咐有什么关系呢?小荷都被你弄残了,她受了惩罚还不够,你要这样对她?” 易谨安冷哼一声,没理会易谨宁的话,带着李妈妈张扬而去。 夜晚,吃罢晚饭,易谨宁坐在镜前梳妆。小桃和奴儿看着那价值不菲的凤冠霞帔赞叹不已。 小桃赞道,“小姐要是我以后嫁人了有这样的新娘服穿就好了!” “呸,你也想嫁入皇室啊你,那得看缘分咯!”奴儿嗑着瓜子,她一口吐出瓜子壳嘲讽道。 “哎,我说啊!”易谨宁对镜贴了一枚小小的花黄,回头对小桃道,“阿筑不知肯不肯哩!” “小姐!”小桃跺跺脚娇羞道,“人家就是一块木头,他哪里懂得女孩子的心思!” 自从那次说穿了她和阿筑暗中往来的事后,小姐和奴儿一有空就拿她打趣。她知道小姐这是在思念师傅了,一看她那右手捻着左腕上的相思子就知道。 她说阿筑是个木头,不是因为他不懂得表达感情,而是他的古板和规矩的行为。她知道莫潋琛有秘密,一直想找机会跟阿筑套出来,他却是死闭着嘴不肯说出来,气得她牙痒痒想咬人。 奴儿捧起那嫁衣,嫁衣上金光闪闪,缀满了各种宝石,绣的是彩凤展翅,描的是鸳鸯戏水。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这件嫁衣好生让她头疼。如此繁复的款式,再缀上如此多的宝石那还不得重死!还有那凤冠,她所有的头饰加起来也没它重吧? 她的手又不自觉地去抚摸那左腕上的相思手链了。莫潋琛,明日就是大婚之期了,你一定要来! 她正心里默念着那人,却突然发现了嫁衣上的异样。 “小桃,你看看这嫁衣上的彩凤,是不是九尾凤?” 奴儿将那嫁衣递过来,她小心地接过来看了。看了好几遍,没错,是九尾彩凤。这是凤袍啊!难道裁制之人不懂得之歌规矩? 皇室之人的嫁衣都是绣以彩凤寓意吉祥,象征身份尊贵。但是,这彩凤也是要分等级的。九尾彩凤属百鸟之王,只有皇后才配穿。八尾彩凤略下一等,皇上的妃嫔可穿。而平常的皇室之人嫁娶,新娘子的凤服必须是七尾彩凤。 如今她的嫁衣居然被弄成了九尾,这不是要只她于死地么? 易谨宁眯了眯眼,幸好发现的早,若是真到了上花轿那时才被发现,等着她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小桃,你试试看能不能将这九尾凤改为七尾凤?” 小桃的绣技一绝,改动过后希望不会看出破绽来。皇室的嫁衣可是按规定同意制定的,若是被发现了,同样免不了责罚。 “我试试!” 小桃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针法和绣功出处,这才动手拆除那九尾凤。她技术纯熟,只半个时辰左右便改好了。 “小姐,你看看能否看出什么来?” 易谨宁就着灯光仔细看了,觉得没什么异样才将嫁衣收了起来。 此时已是戌时初,易谨宁看着小桃刚把嫁衣收起来便见小茹匆匆进来。她喘着粗气道,“小姐,四姨娘发疯了!” “你慢慢说!”易谨宁拍拍她的手道,“四姨娘做什么了?” 小茹惊魂未定,“刚才,我偷偷跟着老爷去了四姨娘的院子,却发现四姨娘不在。老爷很生气,就想去六姨娘的院子。没想到……” “到底怎么了,你别自己吓自己!”见小茹说一半停一半的,奴儿接着嘴道,“大不了就是死人了呗,又不是没见过,何必大惊小怪!” 易谨宁也嗔怪道,“是呀,你先静静慢慢说,我们不着急!” 小茹做事利索,却是说话不顺畅。易谨宁以前也考虑过将她收入房里做了大丫鬟,想想还是算了,小茹依旧做易长华身边端茶倒水的丫鬟好些。毕竟突然跟父亲要了人,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小茹总算定下来了,她扯着哭腔道,“呜呜,二房的小少爷死了!四姨娘发了疯似的跑到二老爷的院子抱了孩子就走,走到后花园假山旁的那个湖边时,她……她居然抱着文隽小少爷一起跳进了湖里。” “什么,快去看看!”易谨宁大惊,四姨娘怎么会做这样的傻事?一定是出事了! 主仆几人提着灯笼匆匆往后花园赶去。易谨宁的院子里那棵树上忽然飘下来一个人,又是那个黑衣女人。 她笑了笑,邪魅的眼睛寒光闪闪。她心道,四姨娘为何会发疯,又为何会抱着那个小孩跳湖?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我知道她的秘密。 ------题外话------ 易谨安是不是黑衣女子的女儿呢? 黑衣女子知道四姨娘的什么秘密呢? 请关注后续章节~ 第五十章,婚期延迟 易谨宁一干人赶到后花园的时候,四姨娘和易文隽都被打捞了上来。二月的的湖水依旧是那样的冰凉,先别说深不深得能淹死人,大晚上的,就那温度也足以将人活活冻死。 四姨娘和二房小少爷早已就断气,尸体僵硬得如同冰块。 易长华站在两具尸体前面无表情,六姨娘偎依在他的怀里,害怕地直发抖。他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的,莫怕!” “啊,我的儿啊!” 二老爷的九姨娘唐氏抱着孩子痛哭,二老爷抱着她同样悲泣不已。这好好的儿子说没就没没了,赶来的一家子人也心酸不已。 易老夫人也在良妈妈的搀扶下颤悠悠地赶来,“我的孙子怎么样了,啊?” “老夫人,文隽小少爷他……”管事周妈妈掩面失声痛哭。 文隽小少爷是那么的可爱,他还小,才九个月不到,就这么没了…… 忽然,唐氏像发了疯一样站起来,扯住易长华的衣领,大喊大叫,“我的儿子啊……易长华,你还我儿子,呜呜……你还我儿子!” 易长华被她这么一扯,险些栽倒,六姨娘一惊,赶紧地扶了他一把,“老爷!” “没事,她现在情绪激动,让她发泄一下吧!”易长华怎么也想不明白四姨娘前头还好好的,后头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任唐氏拉扯着不说话,拧紧了眉思索着,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唐氏发狠地撤掉了易长华的发冠,他的长发垂落下来,散乱不堪。 “老爷……”六姨娘抱着他,推开唐氏道,“又不是老爷的错,你凭什么这样对他?” 唐氏现在完全没了理智,她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一个儿子,就这样没了。 她扯着嗓子仰天大喊,边喊边捶胸顿足,“老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呜呜……老爷,我们的孩子没了,没了啊!”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二老爷忙将唐氏拉进怀里,一脸痛苦。 儿子不是唯一一个,却是他最为疼爱的一个。现在突然被大房的四姨娘害了,他能不伤心么?看着自己的九姨娘这么痛苦,他有那么一瞬想劈了自己的大哥。 “我……二弟,大哥对不起你……”易长华无话可说,四姨娘为何会发疯,他也弄不明白。可是,这原本就不是他的错,叫他说些什么好呢! “我的孙儿啊!” 易老夫人颤抖着手,抚摸着冻僵的小少爷的脸,那苍白的小脸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双唇让易老夫人老泪纵横。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子才刚刚学会站起来,他还没学会走路,还没喊过爹娘,就这么去了,如何叫人不难过? “老夫人别难过了,文隽小少爷在天有灵会记得您的!”良妈妈安慰道。 易谨宁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她也难过。那个孩子还那么小,她还曾亲自抱过他,教过他站立。如今这孩子这么小就去了,她也悲戚不已,心底默默地为他哀伤。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一下自己的姐姐,却见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冷眼旁观。 “祖母,您别伤心了,隽儿在那边会家挂着您的!”易谨宁起易老夫人,叫了良妈妈带她回去休息。祖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要是伤心过度,说不定就…… 易长华看了易谨宁一眼,看到了她哀伤的神情,心中一喜,对她道,“你扶着祖母去休息吧!” 他总以为,这个女儿再也不会对这个家的事情有任何的反应,现在看来她还是有感情的。有感情好啊,这样他就放心了! “不用,等等!” 易谨宁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她总觉得四姨娘身上有什么秘密。 “大哥……”二老爷抓着他的袖子,“我……我怎么办?馨儿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这个时候二老爷是最难过的,大哥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这个死去的侄子,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是自己的大哥,而且儿子也不是大哥害死的,他只得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可怜了他的九姨娘啊! 他抱着九姨娘失声痛哭,“馨儿,我们的孩子,没了……我们……一起哭,大哥是不会管我们的……” “我的儿啊……” 唐馨儿又是一番大哭大闹,二老爷扯着她回去了。易长华眯着眸子吩咐将两具尸体火化了,文隽的葬入易家陵墓,四姨娘的直接撒到那口枯井里。 小孩子的葬礼不能办,办了会给家里带来霉运,只得在火化了入葬后给他立个牌位了。而四姨娘是害死易家子孙的凶手,这样的女人绝不能给她办身后事,易家规矩:做错事的人,除了易姓,在死后一律将骨灰撒入枯井,这意味着打入地狱永不超生。 易长华丢下一句话就搀扶着易老夫人走了,其他人也渐渐散去。 “等等!” 易谨宁制止了几个家丁刚要去抬四姨娘尸体的动作,她还有事情要办。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句尸体能告诉她一些东西。 家丁奇怪地看向她,“小姐有何事要吩咐?” 易谨宁与易谨安长得实在太像了,又是抹黑的晚上,他们根本认不出来这位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只得喊了一声:小姐。 她挥挥手,“没事儿,你们先下去,待会儿我会让小桃去喊你们!” 几个家丁应声退下,易谨宁带了手套仔细地翻查四姨娘的尸体,果然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奴儿,你把灯举过来一点!”易谨宁向着身后的奴儿招招手。 奴儿也是个胆大的,她不像小桃那样害怕,听得易谨宁的吩咐立即上前。乖乖地举起了灯。 “小姐,你发现了什么?”小桃这会儿自己缩在后面也是害怕得紧,直接往易谨宁身边靠拢。却见小姐手里正在拨弄四姨娘身上的一件饰物。 易谨宁将那饰物取下来,“你么看,这银镯上的左边是不是颜色深了些?” “小姐,这是个镯子么?很漂亮,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镯子呢,像银的又非银的。你看这雕刻,好像会动诶!”奴儿观察细致,一下子就发现了那镯子的关键所在。 易谨宁拿来一块油纸将那桌子包了起来,对着身后的空气喊了一声,“阿筑!” 阿筑立即闪身出来,“主子,有发现?” “嗯,你把这个拿去让人检查一下,看看有何不妥!” 易谨宁将那包裹好的镯子递给阿筑,“小心些,别再让人跟踪了!” 前些日子,阿筑老说后头有人跟踪他,看来是易谨安的人无疑了。要不然就是那个黑衣女子的人,总之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她相信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易长华回到院子,六姨娘跟了过去。刚想说休息,唐氏拎着一把菜刀冲了进来,“易长华,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小心,老爷!” 六姨娘见唐馨儿冲过来,眼见着那菜刀就要砍在了易长华身上,她慌忙拉着易长华往后一拖,自己站在他跟前。 千钧一发之际,二老爷跟了过来,他一把拉过唐馨儿,抢了她手里的菜刀,将她揉进怀里,夫妻俩抱头痛哭。 “馨儿,儿子没了,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别为难大哥了!” 二老爷抱歉地看了看易长华,拥着唐馨儿走了。 六姨娘拍拍小心肝,“哎呦吓死我了,老爷你可要小心点儿,这个人疯了,要是下次再这样你可怎么办?” “没事,幸好有你!”易长华刮刮她的琼鼻,逗道,“有你这么个可人儿陪着我,我怎么会有事呢?” 易长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拥着六姨娘进了里间。他这些天来心情就没好过,如今有了风情万种的六姨娘,他哪还把持得住? 是夜,皇宫。 夜幕将白天的一切掩盖,遮蔽了万物,这是刺客行动的好时机。 “走,跟上!” 三四个黑衣蒙面人掠过城墙,几人刷刷地快速行走在皇宫内院的屋顶上,那步法快如闪电,在斜斜的屋顶上疾步而行,如履平地。 咻的一声,一支强弩射出,带着一条绳索刺进对面的墙上。几人顺着那绳索滑行过去,来到一座庄严华丽的宫殿前。 “乾坤殿,就这儿了!” 带头的那人对着后面几个人道,“动作要快,不成功便成仁。无论结果如何,一旦被发现都要迅速撤离,不得延误。若是被抓,即刻自尽,听明白了没?” “明白!” 收到任务,几人刷地一下散开,那个带头的黑衣人则进了乾坤殿。 “快来人,有刺客!” 伴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声惊天动地的呼喊,砰地一声,花瓶砸碎的声音。不一会儿,禁卫军齐刷刷地带队过来,一人一个火把,照亮了整个乾坤殿。 “来人,护驾,护驾!”皇上的声音威严中带着惊慌,他一身明黄里衣,在婷妃娘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刺客呢?” 禁卫军统领上前单膝跪地,“皇上,刺客正在缉拿中,请皇上和娘娘不必惊慌。” 他早前收到消息说是这两日宫内会出现刺客,一开始他还不信,以为那人给他家的消息。但是他半信半疑间还是觉得有所准备好一点,所以他一早就有了部署,就等着那刺客自来投网。 可是禁卫军统领表示不解,那给他传递消息的人是谁,为何要帮他? 他正想着,几个穿黑衣的刺客就被摁了上来,他一把上前扯了几人的面巾。刚想问谁指使的,那几人就咬破牙缝里的毒药自尽了。 “该死,你们这群废物,不会先卸了他们的下巴?” 皇上一声怒吼,后面跟着的几个小队都惊恐不已。禁卫军统领更是吓得不轻,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可就完了。 “报!”一个哨兵上前抱拳,“婷芳殿还有一名刺客!” “快,二队跟上,三队留下保护圣上!” 统领刷地站起,领着一对人马匆匆往婷芳殿赶去。那里他也已经不下了天罗地网,他就不信那刺客还能插翅逃了! “别过来!” 那刺客是刚才那领头的,他一收到行动败露的消息就往外撤,却不想到处都是机关暗箭。此时,他身上已是大伤小伤无数,血流不止,要是再迟一步,他就完了。他不想死,任务没完成可以撤离,被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禁卫军各个严阵以待,早在城头上拉弓搭箭,只消统领一声令下,就可以把那刺客射成刺猬。 禁卫军统领带着那队人马过来,对着那刺客邪邪一笑,“看你往哪儿逃?” 他举着手,打着手势,喊了一声:放箭。 却见还有一名刺客从婷芳殿出来,他手里抱着刚刚出生的十九皇子。 “十九皇子!”奶娘嬷嬷追出来喊了一声,“不要啊将军,那是十九皇子!”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命令一下,那些箭就刷刷地指向那两个刺客。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不!”两位奶娘惊呼,“十九皇子!” 两刺客见那箭雨射来,思及无路可逃,心道完了。但是,他们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两人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大喊一声,“狗皇帝,来世再取你狗命!” 两道黑衣身影纵身向下,朝着城楼下跳去,其中一人手中还抱着十九皇子。那黄布包裹着的小小的身子在半空中突然被狠命地一扔,在黑夜里显得竟是如此地突兀。 “哇……”婴儿的啼哭只响了短暂的一下便再没了声响。 静了,众人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皇儿!”刚好赶过来的婷妃娘娘见此情形,惊呼一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爱妃!”皇上赶来将她接住,抱紧了。 两个刺客从高处坠落,摔成肉泥,连带着十九皇子。 刷…… 箭雨只射出了一阵就停了下来,禁卫军全都面色刷白。禁卫军统领傻眼了,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大怒,“来人啊,将禁卫军统领拉下去砍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太突然了,谁能想到那两个刺客居然会闯进婷芳殿抱了十九皇子?谁又能想到他们会在他下令放箭的时候突然跳下城楼?禁卫军统领面无血色,任由人拉着他往外走。 被拖着磨到了他的背部,他突然脑子一激灵。他只是个小小的禁卫军统领,他还没娶妻生子,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不,他不要死! “皇上!”他挣扎着,“臣没有错,臣不想死!” 可是盛怒下的皇帝根本就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他大手一挥,“放箭的所有禁卫军统统处死!” “皇上饶命啊!”禁卫军无辜搜牵连,他们冤枉啊,纷纷跪下求饶。 皇上哪里还理会这群人,大吼一声,“都是废物,朕养着你们何用?” 他很心痛,这个十九皇子是他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婷妃所生。小小的孩子一出生就会笑,还是对着他笑的。他把这个孩子当宝贝一样宠爱着,大臣们都说这孩子是祥瑞的象征,是吉兆。他也开心不已,这是上天赐给他的麟儿啊! 可是,这群饭桶居然连个小小的婴孩也保护不了,他的皇儿就快满月了,后日就是孩子的满月庆功宴。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他悲伤不已,默默地流了一滴泪,抱着昏迷的婷妃进入了内殿,再也不理会这群人的痛苦求饶,他的儿子死了,他要这群人陪葬。 是夜,皇上心中亦是悲痛不已,下令全国挂白为十九皇子哀悼十日,易谨宁姐妹婚事不得不延迟十天。 莫潋琛听到这个消息,感叹不已。心道,还是没能完全阻止这次的悲剧发生,虽然皇上是保住了,却是让他失去了小皇子。 他不是那种同情心泛滥之人,他帮助皇帝并不因为那是他的父皇,而是为了能与易谨宁早日完婚。罢了,既已成事实,他感叹再多也没用,延迟就延迟吧。 二房和三房的两位嫡女婚事也将近了,两位夫人来找易老夫人商量为女儿准备嫁妆事宜。 进了易老夫人的院子,却不见老太太出来。良妈妈说老夫人受了寒气,身子不舒服,现在需要多休息。 可是两位夫人哪里理会这么多,他们的女儿婚事上的事情很多花销都得靠相府中公的支持。要是老夫人不点头,她们哪里敢乱要一分钱啊。 良妈妈拗不过只得带她们进了易老夫人的寝室。 易老夫人在文隽死后老做噩梦,腿也疼的厉害,不太想理会这些琐事。见两人烦烦叨叨地说个不停,她脑袋都大了,头又疼得厉害。 “你们先静静,我老婆子需要休息!”老太太怒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今年都六十一岁了,没几年好活头的人总是倍儿珍惜悠闲自在的时光。她恍恍惚惚,有些怀念自己年轻的时候了。那时自己想干什就干什么,不用担心身体这儿不好那儿出毛病。 她感叹一声,“要是安梦儿还在就好了!”省的天天大事小事都找她,还不得安宁。 二夫人刘氏哭哭啼啼,半是哀怨半是吐诉地道,“老夫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呀,香儿和欣儿的嫁妆我们都拿不出来啊。您也知道,老爷他只是个六品小官,香儿能嫁给四品侍郎已经很荣耀了,我们不能在嫁妆上失了礼数,让他们小瞧了去啊!” “是呀,我们可都是相府的人,到时候若是失了颜面大家都不好过。”三夫人也接舍道。 “好了,二位夫人都别说了,老夫人需要休息!”良妈妈见老夫人又扶额了,估计头疼病犯了,忙下了逐客令。 易谨宁一脚跨进来,皱眉道,“祖母您怎么了?” “老夫人头疼得厉害,前儿腿也疼!”良妈妈接话瞪着刘氏和王氏道,“唉,都是些烦心事儿,动不动就来惹恼老夫人,就不能先缓缓么,没见老夫人病得厉害?” 易谨宁听了觉得有些奇怪,这刘氏和王氏怎么这个时候来烦扰老太太,前儿不是才来过一次么? “祖母,您呐就放宽心吧,舒心一点对身体好。来,宁儿给您揉揉!”易谨宁上前替老夫人你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几处,老夫人顿感舒适了许多。 “宁二者手法哪儿学来的,揉得我舒服多了!”老夫人开心道。 易谨宁笑了笑,“宁儿这是没事儿学学的,前儿听说了您不舒服,就专门为了您老人家缓解疼痛。回头我就叫良妈妈按摩的手法和技巧,等以后出嫁了就不愁没人帮您了!” 她给老夫人揉完了头部就去揉她的腿部,老夫人乐呵呵地看着她蹲下来为自己捏腿,直夸个不停。 良妈妈也不停地说易谨宁手艺好,人也长得漂亮,心底这也好,将来一定会讨婆家欢心。 两房夫人被晾在一边,子孙俩自顾自地说着,全让忘了这两人的存在。气得她们又羞又愤,老夫人不理会她们也就罢了,易谨宁一个晚辈见了她们连声招呼也不大,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姑娘该有的教养。 王氏怒道,“宁儿,我们两位婶子这么大人站在这儿,你是没瞧见呢还是故意忽视我们?没人教你要尊敬长辈么?” 老夫人听得可不高兴了,“没瞧见宁儿在帮我这个老太婆捏腿么?” 易家现在是易老夫人说了算,安梦儿在的时候她都可以一手遮天,如今她更是说什么是什么。两房夫人心中甚是不满,若是以前安梦儿还在,说不定就答应了她们,哪里还用的着在这里受气! “老夫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宁儿刚来就没拿正眼瞧过我们,来了就直接奔您老了。这是在家里头还好说些,我们也可以不介意,这要是在外头,尤其是宁儿现在是待嫁之身。若是将来在皇宫已然我行我素,那还得了,太后铁定饶不了她!” 刘氏也是个有眼色的,她见王氏开了头,也加紧了拿捏,不能让这丫头在这里坐大了! “对了宁儿,你们姐妹的婚事延迟了,这样更好。要是觉得有何准备不足的,或是嫁妆还有需要添加的,尽管开口,祖母尽量满足你。你姐姐那边你自个儿去问她一声,若还需要添加东西,叫她过来登记下便是,库房里没有的,我们可以在外头的定做,可别让别人小瞧了我们相府去!” 易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拉着好一通说,“你呀,就快嫁人了,这脾气还好,就是作风不能太随便了,夫家不比娘家,在外头有人欺负了没人管……” “知道了!”易谨宁忙起身打断,“祖母,您先好好休息,这头疼脑热的就是没有休息够才会出现出现,腿脚疼那是老年气儿不顺所致,回头多喝些补品便是。” 刘氏和王氏站在一旁,脚都快站断了,易老夫人让良妈妈送走了易谨宁才回过神来盯着她两。 “你们说说吧,要多少?” 不就是要钱吗,还说得这么绕弯弯的! “呃……”刘氏和王氏相对一眼,“老夫人,我们只是想让您看看香儿和欣儿的嫁妆有没有什么遗漏的,我们这也是担心做得不够好而已。” “对对,我们没别的意思!”王氏忙擦了擦眼泪道,“老夫人,您不能只想到大房啊。我们也是您的子孙,我们也需要长辈的关切啊!” 是呀,二房三房也是她的子孙,可是她却是忽略了他们,是她偏颇了。虽说不是自个儿生的,但好歹是易老太爷留下来的种,她有权去管好他们,有责去爱护他们,可她都干了什么啊! 易老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与易老太爷的小妾们斗了这么多年,都快磨掉了她所有的意志。如今她也老了,再没了去斗的那个心思了。人不都是老来乐的么,她既想要含饴弄孙却一直在排斥自己的子孙,这都什么事儿呀!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白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都快被弄糊涂了,现在家里救属她是最老的一辈了,同辈的早就见了祖宗,她还有什么好斗的呢? 想了想,她忽然笑了。 “你们啊,既然想要嫁妆就直说,干嘛吞吞吐吐的,这是你们平日里的作风么?” 老夫人前后的变化太快了,刘氏和王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 噗! 良妈妈在一旁被老夫人逗乐了,她忍不住嗤笑一声,弄得两位夫人莫名其妙。 “老夫人这是答应你们了,孩子的嫁妆老夫人当然不会短了谁的,大家一视同仁。你们都是老夫人的子孙,香儿和欣儿小姐哪个不是老夫人的心头肉?就你们瞎操心,以为老夫人在偏袒着谁!”良妈妈叹罢一声,看着躺在小榻上的老夫人道,“老夫人啊,只是希望子孙可以向宁儿小姐那般多陪陪她说说话,腿疼的时候有人替她捏捏缓缓劲儿就知足了。可是你们啊,没一个让老夫人省心!” 两位夫人听得都羞愧不已,她们的确是认为老夫人偏颇了谁。与老夫人商谈了女儿的婚事详情后,又把还欠缺的嫁妆给补齐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易老夫人揉着眉心看着两人离开,又是一声叹息。 “老了,不中用了,子孙个个都要离我而去了!” 良妈妈给她捏肩劝慰道,“夫人您呐,就别瞎操心了,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就好好像个清福,乐得自在,别管那等子闲事儿了!” 这两日,老夫人都是半夜醒来一身冷汗,她老是说看见了老太爷来家自己了,又说那些小妾们找她报仇来了,一会儿又说文隽小少爷也来向她索命。看来,老夫人的情况不太乐观啊! 易谨宁回了自己的院子,手里把玩着相思手链,那手链在阳光下红得发亮。上面的小字没一个都嵌进了她的心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宁宁潋琛。 那是一个男人对她的承诺,那个男人她不了解的的身份,不清楚他的背景。她只是被深深地吸引了,被他那双有魔力的桃花眼牵引了进去。 十天,婚期还有十天的时间。要不是皇上的幺子被刺客摔死,举国同悲,挂白十日,她今日就要嫁给那个瞎傻王爷了。莫潋琛还没回来,她等的焦急,阿筑早回来了,可是那人却还没有消息,她内心不安啊! 既然婚期延迟,她自是高兴的。这说明她还有盼头,只要莫潋琛赶得及回来,她就不用逃婚,因而还有什么比延迟婚期更让她高兴地呢! 小桃和奴儿在竹苑内练习轻功,小桃笨拙,连了许久都没抓住诀窍。奴儿不住地骂她笨,阿筑在暗处是在看不下去了,就现了身。 “你出来做什么,快隐去被让人瞧见了,否则小姐就完了!” 小桃骂骂咧咧,推着阿筑欲往外走。哪知阿筑不肯,死命地抱住一根柱子不肯离开。! “小桃,你就让我在这里待会儿呗!” 阿筑撒起娇来也跟莫潋琛一个德行,他眨着眼,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祈求着小桃。小桃却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他又将祈求的目光看向易谨宁。 “好了小桃,既然阿筑不想走,让他留下来便是,干嘛非得逼着人家走啊,要是真被逼走了,你可有的哭了!” 被阿筑看得发毛,易谨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看着小桃打趣道,“你这么难缠,他要是走了,你就没人要了!” “小姐!” 小桃娇羞不已,捂着脸跺跺脚想跑开,却被阿筑一把抱住扔上了墙头。 “啊,你个死木头,快放我下来!” 小桃惊呼一声,缩在墙头上闭着眼不敢说话。这……这也太高了吧!她记得,那天晚上,她和奴儿去干坏事儿的时候都还没这么高呢。是不是这墙头会长阿高啊? “阿筑,死木头,你快放我下来!”小桃憋着脸,带着哭腔咒骂那个扔她上去的罪魁祸首。 “哈哈……”奴儿在下面乐得快怀大笑,“小桃姐姐,你这样挂着,看起来好威武啊!” 嗯,确实“威武”!易谨宁坐在秋千架上慢悠悠地摇晃着,看着小桃狗一样趴在墙头的姿势,着实想笑。 “死阿筑,快放我下来,不然……不然我就不嫁给你了,呜呜……小姐救我!” 小桃被挂在那里动弹不得,阿筑和奴儿都在下面看好戏。她只好求助易谨宁,哪知易谨宁只是笑道,“活该,谁让你这样说阿筑来着!” “呜呜……我只是让他快走而已,要是被发现了,小姐可就遭殃了!”小桃慌忙解释。 “好了阿筑,快放她下来吧!”易谨宁笑够了,就开始动用职权明令阿筑了。 阿筑撇撇嘴,一个轻点就跃了上去。他一拍小桃的屁屁,吓道,“下次别再叫我木头,木头是别人的名字,懂吗?” “呜呜……我知道了,阿筑,我不叫你木头了!” 阿筑满意一笑揽起小桃往下一跃,两人就安然飘到了地面。 奴儿看得羡慕不已,不耻下问道,“阿筑哥哥,教教我,你这一手好轻功好好看哦!” “轻功的功底在于底盘稳不稳,你们要想连好轻功,就必须先学会扎马步,马步扎得稳了就易学了。”阿筑谆谆教导。 “有没有别的办法,呃,速成之法?”小桃搓搓手,表示她不想扎马步。 易谨宁白她一眼,“小桃,有没有办法不吃饭就可以饱的办法?” “小姐……我在问阿筑,我这叫虚心学习!”小桃不高兴道。 “你这是在偷懒,凡事不可强求。听过没有,欲速则不达!”易谨宁站起来,秋千在空中晃荡了几下,就不动了。 阿筑想了想,“有的!有一种方法可以速成,但是必须得靠药物支撑,离那药物就无法活下去。我们之前有个兄弟就是用药物来练习武功,他想要速成之法,他的师父就给了他一种药丸。后来他练成了那种武功报了仇,但是他再也离不开那药丸了。” “离开了那药丸会如何?”易谨宁眯了眯眸子。 她以前听说过有人想要迅速练成无上心法,却是要依靠药物来维持,还有一种是根据个人体格和体能来改变身体机能,达到洗精练髓的效果,同样可以速成。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极为伤身,一个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离开那药……”阿筑看了易谨宁一眼,“只有一死!” “呃……”小桃哽住了,“那……我不要速成之法了,你教我该怎样扎好马步,我从头开始学!” “好!”阿筑将小桃揽入怀里,提气一跃就跃到了易谨宁刚在坐秋千的那棵树上。“你就站在这儿扎马步,不要动!” 阿筑再次飞身下来,把小桃一个人留在树上。 易谨宁轻笑一声,看着他们逗乐,自己一个人回了屋里。 奴儿撇撇嘴,假装哭泣,“小桃姐姐,你有了阿筑就不要奴儿了,奴儿好伤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哎,哎,别走啊,奴儿!” 小桃在树上叫唤,奴儿根本不理睬。她懂得要把空间留给他们。小姐都走了,她可不想在这儿碍眼,妨碍他们感情交流。 易谨宁在屋里也能听到小桃那不清不远的怪叫声,“哎,你们别走啊!” “呵呵,阿筑,快放我下来,我改天再练!” 小桃在树上扎着马步,她不敢动弹,嘴巴却是不忘说软话。 “不行,你得现在开始练习,要不然主子有难你又要我来救,我可没有那么的多的闲情顾得上你!” “你……” 小桃气得一动,险些掉下来。 阿筑赶紧飞身上去扶住,“都叫你乖乖别动了,咋不听话呢?该打!” 他轻轻地拍了小桃的屁屁一下,羞得小桃又是一通乱叫。 易香凝在自己的院子里闲得无聊,刚想出门走走却听到竹苑传来嬉闹声和几声男人的怒吼。 是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她侧耳听了一阵,惊道,易谨宁的院子里有男人? 易香凝带了丫鬟偷偷地赶来竹苑瞧上一瞧,她要确认一下。刚才她是不是幻听了,这个时候家里的男人都不在,而易谨宁的竹苑居然有男人的声音!她想,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易谨宁藏男人了。 她悄悄地在竹苑外侧耳倾听了一阵,确定了里头是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才带着丫鬟张扬地进了院子。 “哦……易谨宁,你院子里果然藏了男人,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易香凝以来就大声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何事?” 易谨宁从屋内出来,就见易香凝揪着阿筑的衣袖不让他走。 “他是谁?你快老实说了!”易香凝像是小媳妇捉到了偷腥的相公,问的是易谨宁,看向的却是阿筑。 阿筑长得还不错,五官俊秀,墨发高高束起,一身淡蓝色紧身短上衣和配白色扎腿裤,一看就只是江湖中人的打扮。 易香凝除了上次去参加赏荷宴外从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小哥,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哦?香儿姐姐问的是我?” 易谨宁看她一直盯着阿筑瞧,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忙向小桃眨眼你。 小桃哎哟一声,阿筑忙飞身上去,将她揽了下来。 “堂小姐,他是我的远房表哥,来这里投奔我的。请问您是不是问错人了?” 小桃一脸无辜,像是不知道易香凝在看阿筑似的,故意走到他跟前,挡住了易香凝的视线。 就算小姐刚才不向她眨眼她都看见了,这个易香凝在觊觎她的阿筑。阿筑长得比易香凝要嫁的人要好看得多了去,武功又好,易香凝不会看上阿筑了吧。千万别啊! “好啊,易谨宁!别以为你随便掰个理由就可以圆了这个谎,这个人的穿着打扮,明明就是江湖中人,怎么可能是小桃的远房表哥呢?我要告诉祖母和父亲去,你偷人!” 要是易谨宁的丑事戳穿了,她就嫁不成清王。虽然她也不愿意嫁给清王那个傻子,可是那时皇室身份啊,比她要嫁的那个四品小官不知高出多少倍,她眼红了。 “随你!”易谨宁笑了笑,“你再怎么说,他也是小桃的表哥,嗯,还是小桃的未婚夫!” “未婚夫?” 易香凝和小桃同时喊出声来。 ------题外话------ 啦啦啦,小桃的未婚夫! 第五十一章,庶妹被休 “小姐,阿筑他只是……他只是……我的表哥!”小桃羞羞答答,后面的声音越说越小。 那嗲嗲的声线听得阿筑浑身发麻,奴儿躲在一边偷笑,易香凝恨得牙痒痒。 易香凝走后,小桃恢复了正经,“小姐,接下里该怎么办?老爷要是不让阿筑待在相府,那……” “别着急,你坚持说阿筑是你的未婚夫婿便可,就刚才那样说他是来投奔你的远房表哥。”易谨宁怪里怪气地道。 阿筑既然与小桃情投意合,趁着这个机会撮合他俩正好,也可了了她一桩心事。前世她对不起小桃,害得她白白被糟蹋了,甚至让她轻易送了性命。这一世她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她,不再让她受半点伤害。 很快易香凝便领着易老夫人和易长华过来了,今儿易长华早早地下了朝便留在了六姨娘的屋里,看来是返老还童雄风再起了。 易谨宁笑了笑,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几个人。 “祖母爹爹,你们怎么过来了?” 易老夫人叩着拐杖指着阿筑问易香凝道,“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男人?” 宁儿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公然在院子里私藏男人!她是掌家之人,又是丞相府里辈分最高的。若是连子孙的事都管不好,这将来要传了出去,相府脸面何存? “就是他,刚才我还听到他们在院子里嬉闹。宁儿一个闺阁小姐,还是待嫁之身,这根本就不符合规矩!”易香凝扯着嘴角笑道,“宁儿妹妹刚才还与这个男人拉拉扯扯来着,我都看见了!” 加油添醋的事她最爱干,没事找茬的事她也没少做过。既然大伯和祖母都过来了,且让她看一出易谨宁的好戏便是。这私藏男人可是大罪过啊,何况易谨宁还是皇家预定的媳妇儿。 易长华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看他的模样也不过十*岁,一副江湖人的打扮,站姿看似随意却是攻防得当,底盘稳妥不浮夸,是个练家子。见他看易谨宁的眼神,完全没有那种男人见了女人的柔情或者其他,只是单纯的敬重。 他心下一惊,这个江湖男子敬重宁儿,难道是宁儿的贴身侍卫不成? “你叫什么名字?” 易长华走到他跟前,将手放在他的肩上重重一压。外人看来只是纯粹的对年轻人的小动作,儿易谨宁和奴儿却是看得出来,那一压花了多少成功力。虽说易谨宁不会武功,但是她却能强烈地感受大易长华对阿筑的杀意。 “小的叫阿筑,是青县人,来相府投奔我的远房表妹小桃。”阿筑看了小桃一眼,没忽略掉她眼里的担忧。 他抖抖肩膀,甩脱易长华的大掌,将易长华震得后退了一小步。 “宁儿,你跟我来!”老夫人眼里的警告意味十足。 易谨宁低头不语跟着老夫人出去,她偷偷给奴儿使了个眼色,奴儿快步跟上。小桃留在竹苑内善后,她相信小桃和阿筑可以摆平这事儿。 易老夫人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拐杖重重地扣在地上,“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何你的院子里会有一个男子?别跟我打马虎眼,我看得出来,那不是小桃的远房表哥。他根本就是个江湖中人,祖母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祖母,他是小桃的表哥啊,只不过从小被家人卖了去做苦力,后来就在江湖中流浪了许多年。他也是今日才得知自己的未婚妻是在相府里才过来的,小桃也是认了那定情信物才记起来自己有个定亲的表哥。” 易谨宁发现自己最近说起谎话了也可以做到不眨眼了,她还真心佩服自己。 老夫人又捡了些话对她谆谆教导了一番,直到日迫西山才将她放回去。易谨宁打着哈欠回到了竹苑。她猜的没错,易长华根本就是知道阿筑的身份,看来他也偷偷关注竹苑好长一段时间了。 相府书房内,易谨安坐在易长华对面,眯着眸子看着蹙眉不已的父亲道,“爹爹可是知道妹妹院子里的那男子是谁?” “他应该是保护宁儿的人,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易长华眯了眯眸子,那神情与易谨安无异。 易谨宁最近的行为太过古怪了些,他说怎么派去查看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原是她院子里有高手啊! 不是他要特意去怀疑自己的女儿,实在是这个女儿表现出来的行为太过不正常了,他不得不警惕。看那叫阿筑的对易谨宁的态度,完全是对主子般恭顺,哪里会像一个仆从对主人的敬畏? 他不禁有些怀疑了,易谨宁是不是他的女儿? “安儿,过几日你就要嫁入郡王府了,凡事要小心谨慎。夫家不比的娘家,在外头被欺负了没人会管你,你要好自为之。”易长华绕过长桌来到易谨安呃身边,发自内心地嘱咐道。 易谨安看得出来,父亲对她是关爱的。 从什么时候起,她不记得了,有些时候她也迷茫了。舒优让他杀了易长华,她真的下不去手。这个她恨的也爱的父亲,虽然给她的关爱并不多,却是给了她从未有过的人间亲情。她迟疑了,那包药一直被她搁在袖子里,她不想下手了。 舒优说那药没毒,只是让他精神恍惚的药物,死不了人,而且她已经将解药也拿来了。易谨安也说不准舒优抱了什么心思要说想杀了易长华,有何必给她解药? 易谨安考虑再三,终是没有下手。 二月十二日,易谨容回门。 她本来在前几天就该回门的,却因为家中有事耽搁了几天。回到相府,门前冷落,来迎接的人只有几个。她忽然觉得甚是悲凉,抬头看见门口挂着的挽布更是心中堵塞。自己这是不受欢迎到了哪种地步? 进了屋子,易长华不在家里,易老夫人笑着接待了俞景德和易谨容夫妇。 “祖母您安康,孙婿给您见礼了!”俞景德弯腰行了礼,他是个打仗的粗人,不习惯给人下跪。 易谨容看了他一眼,拉着夫婿跪在地上给易老夫人行了晚辈礼,老夫人笑呵呵地给他们一人发了个红包。 易谨容又一一介绍了大房的姨娘和二房三房打几位婶子给夫婿认识。俞景德是个没脾气的主儿,媳妇儿要他说什么他便乖乖地说什么,媳妇儿让他做什么他也毫无保留地遵从。但是涉及切身利益的事,他一贯都是听从家里人的安排。 “起来吧,你爹也快回来了,待会儿一起用饭吧。” 刘氏淡淡地看了俞景德几眼,这个易谨容的夫婿不错,比她的香儿那位好很多了。长得也还过得去,功勋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就是人有些木讷了。 易谨宁冷眼看向俞景德,前世她知道这个人。这个人毫无主见,嫁他就等于庸庸碌碌地过一生,了无生气罢了。要是易谨容那丑事没被发现还好,要真被当发现了,铁定吃不了兜着走。父亲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竟然就这样将易谨容嫁过去,像易谨容这样的残破之身要被发觉迟早被休弃。 晚上要吃回到家中,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俞景德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岳父,喜得易长华眉开眼笑。 但是这饭吃得倒是有些冷清了,俞景德这个粗人不善言辞,好几次说话得罪了刘氏和易长华的六姨娘,还将易老夫人气得不轻。易谨容咬牙在桌底下狠狠地踩了自己的夫婿几脚。 吃了许久,易谨容终于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她今儿回来已经一整天没见到四姨娘了。 “爹爹,四姨娘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她还不知道四姨娘抱着易文隽投湖自尽的事,易长华低调地处理了这事儿,对外严密封锁了消息,儿易谨容又嫁出去没回门。 所以这事儿她一点也不知情,总以为四姨娘是有事要忙才不在相府内。可是这都到晚上了,还不见她出现,再看其他人恹恹的神情和二房九姨娘那杀人的眼神,她心中又不好的预感:四姨娘出事儿了! “你四姨娘做了那等子事儿,杀死了你二叔的小儿子文隽,投湖自尽了!” 易老夫人言简意赅,大致说了一下那天的事,易谨容听了悲戚不已。 “四姨娘!”易谨容没了胃口要去休息,“我累了!” 她丢下一句话掩面跑出了饭厅,俞景德追了上去。到了自己出嫁前的院子里,丫鬟小莉上为她沏了茶铺了床。 易谨容抓着小莉问道,“四姨娘的牌位在哪儿,我要去祭拜她!” 四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养育了她十四年,还没享福就这么去了。她答应过她,等嫁给了俞将军就接她过去住一段日子,让她也享受一下被人羡慕的滋味。可是,四姨娘决然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她回来还不知道! 易谨容伤痛不已,她对不起四姨娘,跟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回来。 “小姐!”小莉提着茶壶,看着易谨容愤恨的目光有些害怕,她惊呼道,“你抓疼奴婢的手了!” 易谨容是太过悲伤了,她没注意到小莉早已铁青的脸,放下她的手后仍小声道,“我知道你是担心被责罚,没关系,咱们偷偷去看就成了!” “不是啊,小姐!四姨娘她……她被火化后就直接填井了!” 小莉战战兢兢,小姐的眼神太可怕,像是要吃了她。 “你说什么?啊……娘!”易谨容发疯似的跑去了废弃院子那口枯井边。她的母亲居然被挫骨扬灰了? 这一刻她深深感觉到了无助,这一刻她彻底对易长华失去了信心。她以为父亲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她的错处,才将她早早地嫁出去,她以为父亲只是对其他姨娘无情,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如此的狠绝无情。四姨娘花费了多少青春在他身上啊,就因为爱他,爱他啊!这些四姨娘都曾对她说过,她抱着年轻的梦想陪伴了父亲十四年之久,从未在意过身份,从未想到要争宠,全是因为爱他啊! 她苦痛地倒在地上,将自己紧紧地抱住缩成一团。 “娘!” 她不哭,她不能哭,可是她难受啊。胸中有一口闷气无处发泄,她没想到自己只是霸道了一点,就会招来如此横祸。先是被凌辱,后是草草出嫁,现在居然报复到她的亲娘身上了。 “容儿!”俞景德站在她身旁,他蹲下来抱起她,“容儿不哭,我陪着你!” 俞景德将她抱回了屋子,拥着她哄着她入睡。她太累了,很快便哭着睡着了。 易谨宁躺在小榻上看着小桃绣花,听着奴儿说易谨容的反应。她不是无情之人,易谨容是她的妹妹,她能感觉到自己不开心。四姨娘死了,那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杀案,但是她不会说出去,相府是她的仇人。 她不会忘记前世自己苦苦哀求相府开门让她进去时四姨娘的冷嘲热讽,她不会忘记当初易谨容端着一盆洗脚水出来撒到自己身上,她更不会忘记易老夫人那声声带着谴责的“不知羞耻”。 眯了眯眼,她很快又收起情绪。 “小桃,你的花儿绣的真好!” 她用这句夸赞小桃的话来掩饰自己心中的不快和一丝丝郁闷,四姨娘有今日那是她的报应,可是易谨容更该死。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很毒,她只是想冷眼旁观,看着这些人一个个都有报应。 易谨安是个好棋子,她是阿穆公主的棋子,也是自己的棋子。前世是自己眼拙没看透一切,如今她不能再被动了。一切隐藏在背后的主动都是有利的,她只需要看着那些人得到该得的惩罚。 明日易谨安就要行动了吧!易谨安喝了一口茶眯起了眸子,不得不说她与易谨安真的很像,那南陵国的秘术高手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奴儿,你去关注一下,若是易谨安没有行动,就助她一把!” 易谨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放过的,阿穆的目标很明显:让易长华失去一个个家人,然后让他失去一切! 她很赞赏阿穆的做法,那也是她想要的。自前世那年冬天开始,易长华就不配当她的父亲,她心里已经不对这个家留有任何幻想了,哪怕是一丝丝的留恋也没有。 她等着,易长华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她等着,相府渐渐败落。 “小姐,你……” 小桃吞了吞口水,小姐变了,变得有些不正常,变得有些狠毒。她看着以前温婉的小姐如今却在人前故作柔弱,看着以前遇事畏畏缩缩的小姐如今懂得利用别人来打击报复别人。她不知是该欣慰还是难过,小姐虽然对别人狠毒,却是依旧对她很好。 小姐从未对她吐露过心中的秘密,但是她知道小姐恨相府,不喜欢相府里的每一个人,包括老爷和老夫人。她能看懂小姐在老夫人面前故作甜蜜俏皮的假笑,也能看懂小姐对老爷刻意的冷漠和仇视。 她不怪小姐,小姐做什么她都愿意跟随。只是,小姐要是对世上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了,那不就是冷血无情了么?她不愿意看到没有感情的小姐,她喜欢看到小姐发自内心的笑,喜欢看到小姐毫无掩饰的哭,而不是惺惺作态逢场作戏,那样太不真实了。 “没事,小桃莫怕!” 易谨宁知道小桃在担心什么,她只是为自己活一次罢了,那样有错么? 次日清晨,易谨容早早起来给易老夫人请安,她从昨晚开始就没了心,她要麻痹自己。相府是她的家,也是她的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屏蔽自己的感情,漠视一切。 从老夫人院子里出来,易谨安对她笑了笑,“三妹妹昨晚睡得好么?” “我很好,谢谢姐姐关心!”易谨容露齿一笑,“相公很疼我!” 她不愿意在提及四姨娘的事,幸好俞景德是个疼爱妻子的好相公,脾气也好。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哄她,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温暖的依靠。 “哦?”易谨安眯起眸子,“他很疼你?” 易谨安与易谨容面对着面,她眼角瞥见了易谨容后头焦急赶来的俞景德,故意扯大了声音。 “是呀,他很疼我,嫁给他我很幸福!” 易谨容没有注意到她的后面不远处站了一个人,一脸幸福地道。 易谨安眯了眸子,故意忽略后面那人,“他真好,你这个残花败柳他也收了,还捧在手心里当宝!” “你……易谨安,你个贱人,要是你敢说出去我撕烂你的嘴!”易谨容气得一跺脚,指着易谨安的鼻子就骂。她已经习惯了在相府里对人指手画脚,习惯了飞扬跋扈,日子久了难以改过来。 身后刚想抬步走来的俞景德听了这句话顿住了,他傻眼了。容儿怎么会是个残花败柳?她不是刚嫁给自己还没圆房么? 他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易谨容跟前,扯住她的臂膀,“容儿,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疼!”易谨容隔壁被他粗鲁地一拉扯,险些脱臼,顿时眼泪飙飙,委屈不已,“你弄疼我了!” “什么残花败柳?她说的是真的?”俞景德甩掉她的胳膊,指着易谨安问道。 易谨容急了,“当然不是,我们只是说闹的,你……你别当真!” “啊!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失言,抱歉!”易谨安欠了欠身,带着丫鬟款款离去。 俞景德怒了,他不得不相信,刚才容儿那焦急地样儿,分明就是有鬼!“易谨容,你要真的有事瞒我,给我当心点!” “真的没有,我发誓!”易谨容将手举过头顶,“我若骗你,我就……我就不得好死!” 易谨容其实心里是害怕的,她不想被抛弃了,她尝过那种无人理会的痛苦,知道那是何种滋味。 “好,我暂且相信你,今晚回去我们就洞房!” 俞景德也不是笨蛋,这种事情不是别人挑拨就能验证的,只要他亲自验证了,一切不久水落石出了? “我……”易谨容吞吞吐吐地要说不说,“相公……我们…能不能先别圆房,我还没及笄……” 俞景德瞪了她一眼,瞪得易谨容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只有几天的时间你就及笄了,差不了多少。何况……我还不能等了!”俞景德在战场上厮杀惯了,对待女子跟将士一样粗豪。如今这样对她已经算得上温柔了,易谨容却被看得有些发怵。 他抱了抱易谨容的肩,笑得温柔,“乖啦,既然你成了我俞景德的妻子,也改尽尽妻子的责任了!” 不到酉时,俞景德便将易谨容带了回去,走时有说有笑,似乎对她很是疼爱。只有易谨容自己才知道她现在是多么得紧张,晚上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要是他发现了自己不是处子,那该如何是好? 易谨安站在门口看着马车里去,笑得邪魅。 一旁的奴儿则是看向自己的主子和小桃,心想,小姐料得真准! 阿筑如今已经换上了相府的下人服,笔直地站在一旁,不似其他人一样哈着腰。 易谨宁看着他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有些想笑。俗话说,有些人穿起龙袍来也不像太子,而阿筑却是相反,他是穿起下人服来也不像个下人。 小桃在他身旁偷偷打量着他,心里乐得开怀,她的阿筑就是好看,怎么看都看不腻。 回到将军府已是傍晚,将军府门前的灯笼已经点上,还有几个仆从守在门口迎接。 易谨容跟着俞景德回了将军府,她的心跳得老快。还没下马车,却见俞景德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起,下了马车,直往寝室走去。 完了,俞景德根本不给她准备的时间,易谨容在心底哀嚎。 进了寝室,俞景德直接将她仍在床上就去解她的衣服。易谨容别无他法,只得含泪屈从。 芙蓉帐暖,烛光摇曳。 啪! “贱人!” 俞景德大骂一声,易谨容缩在床角用被子一手半裹着身子,一手捂着被打的左脸。 “我……我不是!” 她本不愿意的,可是俞景德竟然怕她不肯接受给她下了药。 “你果然是个残花败柳,易长华那个老匹夫竟然给我找来一个破鞋?” 俞景德句句伤人,比他那一巴掌跟来的让人难以接受,她的命为何如此轻贱,谁都可以践踏她,谁都可以侮辱她!连他的夫婿现在也说她是个破鞋? 可笑,真可笑! 易谨容含泪忍着,她不能哭,不就是要被休弃?有何好哭的! “我是不是破鞋你不是知道了吗,刚才不是检验过了么?俞景德,我告诉你,人都是有尊严的,你既然娶了我就该对我好,你忘了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 易谨容忍着身子的不适起身穿衣,在俞景德面前毫无顾忌,引得他很快又是心猿意马。 他看着她吞了吞口水,“贱人,果然是个到处勾人的狐狸精,难怪如此吸引人。”说完又一把扑了过去。 “啊!放开,俞景德,你放开我,既然知道了我非完璧之身就让我走!” 可惜,如狼似虎的俞景德哪里肯听,他伏在她身上不停地肆虐放纵,狠狠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这个女人为何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的影响力,为何他会有食髓知味之感?这个女人在他身上下了药,还是她本身太具有诱惑力了? 直至深夜,俞景德才放开她,心满意足地离开。 易谨容无力地穿好衣服,精神恍惚地梳妆打扮。不知过了多久,也没个人来给她梳洗,更每个人来叫她去饭厅吃饭,不用说,俞景德肯定会给她送来一封休书。 果然没让她等太久,俞景德的休书很快来了,是一个丫鬟送来的,俞景德自己则去了花街。 不知为何,那白纸黑字上特别显眼的休书两个字让她特别的兴奋,还有一股莫名的解脱之感。是的,她自由了。却是赔了亲娘的命,赔了自己的身体换得的自由。 “哈哈……” 她狂笑,撕掉了那封休书。她狠狠地撕扯着,像是在撕扯谁的肉似的撕得粉碎。 次日卯时,天刚微微亮,她就被人告知可以收拾包袱走人了。她的东西不多,嫁妆却是很丰富,但是嫁妆她也不带走了,直接上了车,看得将军夫人和一众下人莫名其妙。 将军夫人是可怜她的,但是她也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吃了这个大亏。她不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儿子直说易谨容是个破鞋便走了,还说已经给她写了休书,让她第二天便可收拾了回娘家去。 马车昨日刚刚从相府回来,今日又赶回相府,但是向此的意义却是不同。像是知道主人的心境不同,两马儿都有些无力,行驶在路上时也平添了一抹伤感。 易谨宁坐在秋千架上晃悠悠地摇着,阿筑拿了那镯子回来。 “主子,结果出来了!” 易谨宁停下来,摸着腕上的链子。 “结果如何?” 阿筑将那镯子递过去,“小心,这个镯子一半沾染了剧毒,一半沾染了那剧毒的解药。要是不小心碰到了这毒,立即全身抽搐,疼痛不已。碰到了解药后可以解毒,但是人会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甚至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来。” “听你这么说……”易谨宁顿了顿,眯起了眸子,“这毒药根本就是那南陵的禁忌之药。” 奴儿蹦出来,好奇道,“那是什么药?” “那是毒药呗!”小桃塞了一块糕点给她。 易谨宁看着那镯子半天不语,好一会儿才道,“迷情散!” 迷情散!阿筑听了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那是迷情散! 那居然是迷情散?他眼里蹭蹭窜出火花,当年的他就是被那人下了迷情散才会精神失常,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 “啊……”阿筑大吼一声,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 小桃忙丢下手中的绣活,“阿筑,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轰!阿筑脑子里一片火光闪过,红的,全是红的!那是自己父母的鲜血,他手里举着拿把菜刀,用力地砍向他们…… “不要!”阿筑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一把,而后又抱头蹲下,嘴里仍不住地喊着不要,不要杀他们! 奴儿忙点住他的穴道,好一阵子他才恢复过来,他一抬头,吓了一屋子的人。他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经暴起,整张脸布满了黑线。 “阿筑,你醒醒!”小桃心疼不已,她慌乱了。阿筑这是怎么了? “快,奴儿,去打一桶水来!” 易谨宁看这情况,心道不妙,连忙吩咐奴儿快去打水。 一大桶冰凉的井水洒在了阿筑的身上,阿筑一下子晕了过去。 “快,扶他进去休息!”谨宁又吩咐道,“这是魔怔了!” 小桃和奴儿忙将他扶进屋里,剥下他的衣服给他换上干净的一套。这个时候,她们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是阿筑出了事,小桃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谁知刚帮他换好衣服,阿筑竟然睁开了双眼,这时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戾气,脸上的黑气也渐渐息了下去,好一会儿终于恢复了正常。 小桃担心地问道,“阿筑,你到底怎么了?” 阿筑没回答,起身跟易谨宁弯了个腰,提气轻点,从墙头跃了出去。 “小姐,阿筑他这是怎么了?” 小桃担心极了,要是阿筑出了意外怎么办,他刚才的反应太不正常了。 “他需要静静!” 易谨宁猜测阿筑的反应跟迷情散有关,她又拿起那镯子仔细地看了一会了,便叫小桃小心地包了起来。 迷情出,一国灭。这是一直以来就有的箴言,百试不爽。 易谨宁又习惯性地眯了眯眸子,她抬头看看天,一只乌鸦低低掠过,嘎嘎叫了两声。 看来,这天下,是要乱了! 相府很快就到了,易谨容下了车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估计家里的人早收到了她今日被休弃的消息。 事实确实如此,易长华怒气冲冲,一出来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要先瞒住的么,你当我的话耳边风了?” 这么大的事情她昨天还没回去就该跟他商量,可她却一声不吭地跟着人家回了将军府,还让人验了身! “爹爹!”易谨容捂着脸,“是大姐姐告诉他的,不是我!” “你昨儿就该先告知我一声,难道我不会为你想办法?”易长华气极。 昨天安儿事先跟他说过了,两人斗嘴时不小心说漏了嘴。他昨天想开口挽留却是没见易谨容有任何反应,就以为她自己已经有了应对之策,没成想她居然是特地跟他回将军府去验身的,还是那样验……简直丢了他的脸。 “那嫁妆呢,既然回来了嫁妆也该取回来啊!”易长华吹胡子瞪眼,这个女儿太让他失望了。 易谨容不想与他说话,她好困好乏,已经没了争辩的力气,独自一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后花园。 经过园子时,一堆下人端着盘子经过,易谨容似乎听到了她们在小声地议论:瞧,这就是刚嫁出去不久就被休弃的三小姐,可怜啊!听说三姑爷不相信她是个处子还亲自验身了呢,唉,验明正身之后再被休弃太不值得了,要我啊直接收了休书就走,干嘛白白地给占去了身子? 几个丫鬟已经走远,她还在怔神。那并不是别人说的,而是她自己的心声。她真笨,居然会傻傻地跟着俞景德回去,却得来这样的下场。 此时又有几个丫鬟走过,皆是掩嘴一笑,似乎在嘲弄她。 “不,别再说了,求求你们别再说了!” 易谨容不堪受这样的折磨,她精神恍惚,已然临近崩溃。几拨下人经过,无一不对她指指点点,都说她肮脏,都说她下贱,都说她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她捂起了耳朵,快速地跑到湖边。 呵呵,死了好,死了就可以去找四姨娘了。 她抬头看了天一眼,笑道,“四姨娘,你看见了么?容儿来找你了!” 易谨容心中已无牵挂,身后更无眷恋之事,她站在湖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湖水有些心慌。四姨娘就是死在这个湖里的,还有那个文隽弟弟也是淹死在这里的,她有些后怕地缩了缩。 “要死就死,别磨磨蹭蹭!” 易谨宁身后跟着小桃,她站在湖岸上,嘴角扯着笑意,嘲讽地看着易谨容在湖边要跳不跳的样子,忍不住开口。 她不是要易谨容死,她是要她活下去。有些事,不是自己做的,但是心中希望别人这么做了,她会不安。易谨容被休弃本不是她的错,她却将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小桃欣慰地看着易谨宁,暗想小姐还是有感情的,至少她不会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妹死在面前却无动于衷。别看她现在喊得是让三小姐去死,可她心里却是希望三小姐能够拾起信心活下去的。 “好,易谨宁,你好狠!”易谨容笑了笑,“这么想我死是不是?你们一个个都想让我死是不是?我偏不如了你们的愿,我还要活得好好地,比你们好一千倍一万倍。” 易谨容站在湖边大喊,她内心是不想死的,她比任何人都想活下去。可是面父亲变冷的眼神,家里每个人对她投来的嘲讽的目光,她怕了。 也许四姨娘就是不堪面对这样的眼神和父亲的不待见才寻了短见,也许四姨娘是有苦衷的。 她抬头看了看天,天很蓝,云朵很白,小鸟自由自在地飞翔。活着,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不,她决定了,她不能死。她要看着那些害她之人,那些看她笑话之人统统得到报应。尤其是易谨安和易谨宁姐妹,她们不是很爱看她笑话么,她们不是很喜欢嘲讽她么?好,就让她们知道,她易谨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很好,易谨容,我等着看你怎么活下去!” 等着看她怎么活下去!这是易谨宁内心最真诚的的祝福,她没有一丝杂念,这个时候的她是最单纯的,她觉得自己突然轻松了好多。没了那负债累累的感觉,原来放下竟是这般自在! 易谨宁说完这句便走了。 易谨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要是爹爹要她死怎么办?要是祖母又给她摆臭脸怎么办?要是那些下人都来笑话她怎么办? 她还要在相府生存,每天都会面对着这些她不想面对的人。这以后日子久了,她担心自己真么勇气活下去了! 她想了许久,终于决定偷偷地离开相府,她觉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收拾了一些细软,带着一个小包袱从后门出了相府。 易谨宁看着偷偷溜走的易谨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救人的感觉真好! 相府外的空气清新多了,易谨容忽然豁然开朗了起来。 但是,好事永远没能与她聚头,坏事永远与她牵连不断,霉运来了就所有的坏事都跟着一起来。她简直要哭了,谁来救救她! 又是这个该死的小巷! 对面那几个流氓居然赌住了她,后面也来了几个!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那次的事情再次在她眼前重现,她吓得浑身发抖。 “啊!”她发疯似的乱打一通,紧紧抓着身上的包袱,“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小娘子,我们不过去怎么和你欢好呢?” 一只邪恶的大手抓着她的下巴,一个人抢了他的包袱,邪笑着扔了给后头的那几人。 “大哥,这妞儿不错!” 抓着她下巴的那人怪叫一声,“小娘子的脸好滑啊!”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一把扛起她,扔进了一间破庙。几个小乞丐被轰了出去,那几人轮番上来,一个个奋力地撕扯着她的衣裳…… 她咬着牙,眼中含恨,无声地承受着这群人的凌辱。易谨宁易谨安你们两个,我要是能活着,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易长华吃罢晚饭刚想去六姨娘院子里休息,却听得下人来报三小姐不见了! “什么,三小姐不见了?你们不会出去找啊,废物!” 易长华已经脱下了外袍,听到下人这么一说,又穿了起来。他眯着眸子问道,“三小姐不见了多久了,还不快去找!” 一家人又被吵醒,全家吵吵嚷嚷要出去找易谨容,易老夫人大骂不肖子孙。 易谨宁坐在小院里的秋千架上晃荡,她抬头看看月亮,今晚的月儿好圆,好美!易谨容这会儿应该出城了吧!她心中如是想着,却不知易谨容此刻正缩在破庙里,衣不蔽体,饿得发慌。 她的衣服被那几个流氓地痞撕烂了,包袱也别抢走,她现在一无所有,连乞丐也来欺负她。好几个小乞丐还在她身上撒尿,朝着她扔泥巴和臭鸡蛋。 她满脸污垢,一身臭哄哄的,连她都觉得自己恶心。 易长华派的人找来了,经过破庙时看到了好几个小乞丐。 一个个身上臭味熏人,相府的人看了几眼就走了,全然没有发现那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身子便是易谨容。 只找了一阵子,两个时辰不到,易长华便放弃了。 “回府!” 他一甩鞭子,马儿吃痛,迅速奔跑了起来,相府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跟着回了府。 易谨容缩在墙角,看着相府的人一个个来,兴奋不已。她想,爹爹还是很疼她的,要不然何以会派人出来寻她,还亲自出府来寻? 可是很快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只寻了一会儿便打道回府了,连看也没看见缩在墙角的她。她绝望了,对相府也彻底失去了希望。 相府的人不待见她,她很清楚。可是那个她一直敬重的父亲,居然也可以不在乎她的死活? 小乞丐打她打累了就不再打了,全都跑到角落里睡去。 易谨容爬起身来,她吃力地站着,两眼含恨地看向易长华策马离去的方向,双手握拳。 爹爹,我恨你,我恨你们!易谨安、易谨宁,要是有一天我还没死,一定要让你们尝尝这种被凌辱的滋味! 她慢悠悠地走出破庙,她很冷很饿,她想吃些东西。可是如今已是深夜,外面街上的小摊贩不在了,所有人都回了家。她感觉到更饿更冷了,不禁双手抱紧了自己。 今夜,她就要这样过活?要是以后都这样,她还怎么报仇?她不甘心,不甘心! 一个黑衣人影从上头飞身下来,站在易谨容面前。 是个女人! 阿穆! “你是谁?”易谨容警惕道。 阿穆今天没有蒙着脸,她脸上的烧伤在黑夜里更显诡异。 “我是来救你的人,我能给你想要的一切!” 阿穆呵呵一笑,扯动了脸上的肌肉,那烧毁的半张脸跟个鬼似的吓人。 “你要怎么救我?带我走还是给我吃的?”易谨容后退一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传说又半夜鬼魅喜欢从阴间出来找替身,看见比自己美的人就要她交出灵魂,然后那鬼就会答应她的任何条件。 “你……你不会是……” “我不是那个传说中的鬼魅,你摸摸,我是一个人!” 阿穆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抢先一步抓着她的手往自己没毁的一边脸上摸去。 温温的,暖暖的,软软滑滑的,是人的脸。这个人不是鬼魅!易谨容的心放下了一半。 “可是,你的脸……好可怕!” “我当你是自己人才没蒙着面纱,你要是觉得可怕,我可以戴起来。”阿穆说着就从侧脸出扯起一块面纱遮起了脸。 易谨容这回倒是不怕了,这个女人说起话来语气软软的,很舒服,比她爹说话让人舒服多了。 “你要怎么帮我?不用我干什么吗” “不用!”口气冷冷的。 易谨容犹豫了一下,“你要我去青楼接客我可不干,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我……” “你还是正经人家的女儿?你现在连个乞丐都不如!”阿穆冷笑一声,她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好吧,既然如此,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要不干涉我做自己的事!” 易谨容忽然下定了决心,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又摸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反正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做什么都一样,哪怕是去青楼。 阿穆诡异一笑,爽快道,“好!” 易谨容跟着阿穆走了,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二月十五,天气晴朗,易谨宁看着那蓝蓝的天忽然想去踏青。 “小桃,奴儿,我们去踏青如何?” “好哇好哇,小姐,再不出去我都快发霉了!”奴儿撅着嘴,糕点也不吃了,拉起了一旁的小桃,雀跃不已。 小桃没精打采地绣着帕子,叹了一声又继续绣。昨天阿筑出去后就一直没消息,她担心他出意外了,一直提不起劲儿来做事。 “小桃,你去不去?” 易谨宁见她发呆,知道她的心思。 “阿筑这么大一个人了,不会出事儿的!”她安慰道。 “希望吧!”小桃恹恹道。 奴儿一下子蹦过来,惊得小桃绣花针没刺准头,刺到了手指,她嘶了一声,含掉了手上沁出的血珠。 “你作死啊!”小桃嗔怪道,“也不看看我在做什么,要是你以后在这样莽莽撞撞,小心嫁不出去!” 奴儿赶紧做了一个鬼脸,“我不嫁了,我要一直陪着小姐!” “胡说,怎么能一直陪着我呢?到时候你也遇到了一个心仪的人,可别怪我不让你嫁人啊!”易谨宁半是威胁办事嗔怪道。 “好了,你们到底要不要和我去啊?” 易谨宁也觉得待在相府快变成懒人了,这么好的天气,该多出去走走散散步才是。 “哦哦,要踏青了!”奴儿欢呼。 小桃忙起身收了绣活。 主仆三人出了相府大门,老胡给她赶来马车,她欢快地上去了。 “去郊外十里坡!” 吩咐一身,老胡接了令就出发了。 来到十里坡,草儿青青,天空悠悠,易谨宁心情舒畅,张开双臂尽情地欢呼。奴儿和小桃一下车就奔向了河水边,奴儿大呼,“小姐,有鱼啊!” “来我们来抓鱼!”小桃撸起袖子,绑了裙摆,站在河边浅水处向易谨宁招手。 易谨宁笑了笑刚想过去,却见身后不远处有几个人探头探脑。她笑容僵在了嘴角,那是相府的家丁。 她眯了眯眸子,父亲在跟踪她? 阿筑突然出现,从树上飞闪下来。 “主子,要不要赶走他们?” 易谨宁眉毛上扬,轻轻一笑,风华绝代。 “好!” ------题外话------ 嗷嗷,庶妹被休了,她后面会有怎么样的命运呢? 第五十二章,山洞温情 只见阿筑一个轻点,对着那帮人横扫一腿,家丁便很快被击垮,个个抱头鼠窜。 “跑了!”阿筑回来,呵呵笑道。 居然如此不堪啊!易谨宁心中对相府的这帮奴才无语了。 “阿筑,那天……”易谨宁想了想还是问出了那天的事,“那天你为何会那样?” “主子,那天我只是听你提气那毒药的名字,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罢了!” 阿筑闭眼沉思,一脸沉痛。他有太多痛苦的回忆,有太多心酸的血泪,那一年是他所有痛苦和心酸加起来都抵不上的。 “那年,我才八岁。有个人拿了一个包裹给我,说是要交给我爹娘的,我误信了小人……结果……结果就中了迷情散。” 阿筑仔细地回忆着那年的事情,那是可怕的记忆,他想忘却不能忘的惨痛经历。 “我中了迷情散之后,父母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抱着我去了医馆。医馆的那大夫最终没能救我,但是我父母却是发现了那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信中有说那解药在包裹里,我父母救子心切,就信了……” 后来的事不用说易谨宁也猜得出来,那迷情散的解药一来,阿筑就发了疯似的做了对不起自己父母的事。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何会那样,我只知道我要杀了他们,当时我……我就拿了一把菜刀,狠命地砍向他们。那时,我的眼里全是嗜血的东西,我怕……我要保护自己……” 阿筑说着抱紧了自己,易谨宁看着都觉得心酸。 “别说了,阿筑!” “不!我要说出来,这隐藏在我心中的秘密,一直困扰着我!” 一个人若真的被魔怔了,就永远都无法解脱,他需要释放,他需要发泄的机会。 易谨宁笑了笑,却是敛着眉,“你说吧!” “嗯!”阿筑应了声,沉浸在回忆里。 “那时的我,完全不知道那是自己的父母,杀了他们之后,我也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我才醒过来,看见了被砍的血肉模糊的他们,我惊呆了!我还以为是仇家找来了,杀了他们。可是,那个送我包裹之人却出现了。她一身的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就是那个叫阿穆的女人!” 易谨宁懂了,为何阿筑见到那黑衣女人会拼命地追杀过去。只是那女人到底要干什么,为何会对一个孩子下杀手? “阿筑!”易谨宁忽然抬起头来看看天,“过去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止,那时你还小。现在你已经可以掌控一切了,就必须坚强起来,为你的父母报仇,而不是一味地沉浸在悲伤痛苦之中!” “主子,我懂!” 此时,小桃和奴儿玩够了,笑嘻嘻地跑回来。 小桃一脸娇羞,“阿筑,你个死木头,昨天一声不吭就跑了,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阿筑起身揽着小桃,“小桃,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呜呜……你个坏蛋,就知道吓我,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小桃眼泪止也止不止,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却是在阿筑面前变得爱撒娇了。易谨宁看得羡慕不已,心想要是莫潋琛在就好了。 “对了阿筑,你后来是怎么过来的?你才八岁啊!” 阿筑忽然表情严肃起来,他忙替小桃擦了眼泪道,“那时,我也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饿了好几天!父母都被我杀了,我就想着去地下想他们赎罪了。可是那黑衣女人却是不让我死,在我决定自杀的时候救了我,让我去一个组织训练杀人。我拼了命逃出来,几欲死去,是莫公子救了我……” “是他?”易谨宁眯起了眸子,“你就是那时候开始跟着他的?可是那时候他也还小吧,应该跟你差不多大才是!” “是的,他那时候也很小,看起来比我还小。可是他也毫不畏惧,他带着我从一个下水道里逃了出来。我们那时候就一起闯江湖了!”阿筑感怀道。 其实,不是闯江湖去了。 莫潋琛带他到了一个宫殿里,那里很漂亮很豪华,是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的地方。莫潋琛告诉他,那是皇宫,皇帝住的地方。那也是他的家,但是他不喜欢那个家,他恨那个家。 这些,阿筑都不会跟易谨宁说,这是他和莫潋琛的秘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的好! “阿筑!”易谨宁忽然幽幽道,“跟我讲讲莫潋琛的故事吧!” 阿筑诧异地看了易谨宁一眼,没有回答。莫潋琛的事情,他不能说。 “阿筑……”小桃见他闭口不谈,拉着她的手扯了长长的一声,听得易谨宁和奴儿都头皮发麻。 “我是不会讲的!我曾答应过莫公子不对任何人说,岂能不守信用!” 没事儿,不说就不说!易谨宁佩服阿筑的坚毅,对小桃道,“算了,他既然不肯说,我们就别强求他了,勉强不来的!” “莫公子救了我,我的命以后就是他的,所以……抱歉,他的话我必须遵从!” 阿筑的话刚说完,背后就有一阵响动。 “谁?”他警惕地抓起身边的剑,双眼锐利地扫向四周。 奴儿也扯开双腿做防守状,与小桃一起将易谨宁护在中间,她大喝一声,“小贼出来!” 这里只有两人是有武功的,小桃连基本底子都没有,她一听有人立即抓着易谨宁的衣袖,紧张地将她护在身后。 易谨宁心中温暖,拍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奴儿,你在这儿守着主子,我过去瞧瞧!” 阿筑吩咐一声,便追了那人过去。 “等等,阿筑!我……”奴儿想喊住他,让他别费那事儿,可是阿筑已经走远。阿筑心中也知道自己不能离了易谨宁半步,可是那人穿着黑衣纵跃而过,他不得不追踪上去。那个害得他杀了父母的罪魁祸首,那个害的他自责了这么多年的凶手让他如何能不恨! 他刚一走,后头就有十来个黑衣人高举着明晃晃的大刀向易谨宁砍来。 不好,调虎离山!阿筑中计了!易谨宁心中大惊。 “小姐!”小桃和奴儿呼吸一滞。 奴儿离小姐太远了,小桃近在她身旁,眼看着那刀就要砍到小姐身上。小桃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 “啊!”奴儿赶紧冲过来,一把拉开小桃和小姐,后撤了几步,那刀砍了个空。 奴儿爆发出来的极限是有限的,她只是轻功底子好,面对这群人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小姐快逃,我来挡住他们!”奴儿怪叫一声,双手抱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大腿,用力一翻。那黑衣人被掀倒,恨得一刀子劈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奴儿像灵猴一样躲闪过去,又揪着那黑衣人不放。 小桃转身身挡住易谨宁,将她护在背后,“小姐,奴儿!你们小心!” 主仆三人此时已被团团围住,那十几个黑衣人邪笑着,一步步逼向她们。那买主说过,这次的点子是个漂亮妞儿,还是个雏儿,他们这次要是能够在完成任务前好好享受一下,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别过来!”奴儿和小桃大呼。 十几个黑衣人一起上前,为首的那个笑得更是让人恶心。 小桃和奴儿被几人拉开,易谨宁被包围,眼看着就要落入虎口。易谨宁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自己真是没事找抽,没好好地待在相府里就罢了,居然还让阿筑赶走了父亲派来跟踪的人。 她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着莫潋琛的名字。要是那人扑了过来,她就咬舌自尽。 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那黑衣人扑过来,一睁开眼便欣喜地看见最想见到的人。 “莫潋琛!” “莫公子!” “师傅!” 三人异口同声,皆是又惊又叫。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莫潋琛一个回个便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出手快速狠绝,一剑一个,干净利落。 但是黑衣人足有十七八个,莫潋琛就算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几个黑衣人朝着易谨宁这边掠了过来,她心下大惊,提裙往后边空地跑去。 “宁宁,别往那边走!” 莫潋琛忙于迎敌,却见易谨宁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鸟被追得四处乱撞。不好,那里再往前几步便是悬崖! “啊!” 黑衣人紧追不舍,易谨宁一个重心不稳,后面是悬崖。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 “宁宁!” 莫潋琛见她失足,大呼一声,利剑化为虹,挑开敌人的刀锋,奔向易谨宁。 “不要!” “小姐!” 易谨宁已然坠落,莫潋琛奔至,如轻燕般张开双臂飞身而下。 宁宁,你若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在跟随者坠崖的那一瞬间,想到的竟是没了易谨宁他活不下去。 用大了力气追随跟上易谨宁,莫潋琛欣慰地笑了,还能追到你,太好了! 他抱紧了她,两人迅速地坠落。 要死了吗?易谨宁反抱着他,这种感觉怎么会如此美妙? 眩晕,不断地眩晕!坠落,不断地坠落!易谨宁有种飞翔在天际之感,而不像是在坠向死亡。睁开眼,原来是爱在身边。 “宁宁,你还好么?” 莫潋琛抱着她,倍感真实。在易谨宁坠崖的那一刻,他觉得呼吸都不是自己的了,心跳骤然停止,整个人几欲狂乱。 “嗯,我们快死了么?” 易谨宁笑了笑,两颊生花。 这条悬崖好高,坠落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底? 终于…… 砰地一声! 重物坠入水里的声音。 原来悬崖下是个深潭! 易谨宁和莫潋琛大喜,抱紧了对方,激动不已。 “宁宁,我们还没死,真好!” “对,我们还没死,真好!劫后余生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妙!” 莫潋琛与易谨宁用眼神对话交流,彼此的心紧紧相融。 “咳咳!” 易谨宁的嘴里冒出了气泡,她挺不了这么久了。 莫潋琛深呼一口气,双唇凑了上去,紧紧贴着她的朱唇。 她的唇好软,好香甜。 易谨宁睁开了眼,惊异万分。这是……这是在吻她?莫潋琛在吻她?前世,章引珏也吻过她,可是那感觉与现在完全不同。莫潋琛给她度够了气,便用眼神问她。 “你有没有好一点?” 莫潋琛的眼神满是关切,天空中那颗最闪亮的宝石也他的那双桃花眼没来得璀璨夺目。易谨宁眩晕了,看着他的眼深深地着了迷。 “好很多了,这里是哪里?” 易谨宁四下看了一眼,发现这里是深潭最底层,还有各色鱼飘过。她不禁感叹,世间竟还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那个闪闪发光的……是什么鱼?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突然,那鱼儿游了过来,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快逃!” 莫潋琛拨动双腿,一手拉着易谨宁向上游去,一手拨动着潭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居然有这么奇怪的鱼儿? “快!”易谨宁险些没闭住气,差点叫出声了。 这鱼儿要吃了他们? 两人不知花了多少力气,也不知游了多久,终于游到了岸上。 此时天快要黑了,太阳已经落山,气温在这个地方急剧下降。易谨宁冷得直发抖,她抱紧了自己。 莫潋琛见她冷得厉害,赶紧抱紧了她。 “你冷么?” 他四下看看,这里周围都是树木,应该有枯枝,待会儿上去后就生个火。 “嗯!”易谨宁只回答了一声,便晕了过去,无论莫潋琛怎么叫都叫不醒。 他心中焦急,他两眼向四周逡巡了一阵,很快便有主意,将易谨宁打横抱起,拖着湿漉漉的身子上了岸。 此时,易谨宁早已昏迷不醒,嘴里还说着莫潋琛听不懂的胡话。 莫潋琛皱了皱眉,试着手背往他的额头一探。心中一紧,宁宁发烧了! “快!” 他告诉自己,别让宁宁再烧下去,一定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将她的衣服换下来烘干。 “宁宁,你千万不要有事!” 不知行走了多久,他终于见到了一个山洞。他欣喜之余没想那么多抱着她就进了那山洞。 “宁宁!”他见易谨宁紧闭着双眼不说话,拍了拍她的脸颊。 “醒醒,别睡!” 易谨宁在他的摇晃下虚弱地睁开眼,“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记得他们好像掉进了一个深潭里,一只好大的鱼儿游了过来。 她抓紧了莫潋琛的衣服,“快,那鱼儿过来了,快走!” 真是的,发高烧了还说胡话!莫潋琛皱皱眉,将她平放在一个比较干净的平地上,用火石擦了火,生了火堆。 他看这易谨宁发红的脸,想着将她湿透的衣裳拖下来烘干,便闭着眼默念:别怪我,我是情非得已才要解你的衣裳,多多包涵! 手哆嗦着探出了靠近易谨宁的扣子,见她嘤咛一声,莫潋琛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无名之火窜了出来。 该死! 他低咒一声,易谨宁此时实在太过诱人了。 别胡思乱想了,保持纯净的心思。他告诉自己要淡定,要挺住,就当眼前的是一具尸体。 犹豫了一会儿,见易谨宁脸颊越来越红,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三两下拨除了她的衣衫,一件不漏,那动作快的跟以前练过似的。 接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衣裳全放在火上烤,自己也脱了衣裳将她抱在怀中,此刻的他只想着救人,别无他念。 “呃……” 忽然,易谨宁低低的说了一声,“章引珏!” 声音很小,但是,他还是听见了。整颗心忽然变得冰凉,她在说谁?那个男人的名字好熟悉。 想起来了,是昌邑候的世子爷。他早前听说过那个章引珏,是个风流世子,不仅人长得招蜂引蝶,还有几分才华,皇上也对他颇为赏识。他不住想,难道易谨宁喜欢他? 该死! 易谨宁轻易就引起了他的怒气,这个时候居然想着别的男人? 他恨不得此刻就吃了她,让她醒来一边哭去!但是他又害怕她责备的目光和含恨的眼神。 “宁宁,你要让我怎么办?” 又隔了一会儿,易谨宁终于没再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却是一个转身忽然抱住了他。 那身子软软的暖暖的,好舒服。莫潋琛强忍着身子腾腾的火热,小心地推开了她一点点,暗骂自己找罪受。 易谨宁香软的身子就在鼻端,莫潋琛看着她那红红的小嘴唇,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他想了想终是没忍住,俯身下去,一口含住那樱桃小嘴。 “唔……” 易谨宁嘴唇被衔住,嘤咛一声,莫潋琛更是心痒难耐。他加深了这个吻,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舌头一下子滑了进去。 好甜!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恨不得就此细细品尝下去。 易谨宁像是有感知,回应了一下,舔了舔自己的唇,却似乎是渴了般不停地吮吸 呃…… 莫潋琛大喜,易谨宁这是在回应他? 他越是激动,抱紧了她,深情地吻着。他的舌头灵活而有技巧,不住地追寻着她的丁香小舌,越吻越深入。 不行!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忙推开了易谨宁一点点,却是那样的不舍,他纠结不已,手不自觉地在她光滑的身躯上游移。 易谨宁却是毫无察觉,被推开了一点点之后像是被抢走了什么,死抱着不肯放,还不住地往他身上蹭去。香软温妮的身子如水蛇般缠着他,莫潋琛快憋得要哭了。 他赶紧地将她快烤干的衣服拿过来裹在她的身上,双手在替她扣扣子时却是不住地颤抖。 衣服的温软怎及得上人体的温软?易谨宁在睡梦中皱皱眉,嘟着嘴拉扯着自己衣裳,要把它脱下来。 莫潋琛见了好笑,心道,我若是现在吃了你,你也不会知道。但是,他不能,他若是真这样做了,易谨宁一定会恨死他的。 冷风吹过,他轻轻笑了一声,抱紧了她,拥着她入睡。 长夜漫漫,柴火摇曳,山洞里温情无限。 次日,莫潋琛早早地给她熬了药,想要扶起她来喝药,却见她刷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宁宁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没?” 莫潋琛放下手中的药,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烧退了!” “呃?”易谨宁疑惑,“我发烧了?” 还说胡话了呢!莫潋琛有些不悦,“你昨晚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叫了一整晚!” “嘎?” 易谨宁脸色羞红,“我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要是她昨晚说了对莫潋琛想说的情话,那她还不得羞愧死?小桃老是打趣她晚上做梦爱说胡话,她要是真说了什么,还不如直接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免得羞人。 “没有!” 莫潋琛脸色不太好,有些臭臭的。他不高兴?易谨宁诧异,自己昨晚到死说了什么让他不开心? “我是得罪你了么?” 她小心道,“我要是不小心得罪你了,还请别见怪!” 她以为是自己昨晚睡相不好,又胡乱打人了。小桃和奴儿总是抱怨她喜欢在睡梦中打人,那次在皇宫,太后监视她,其实她是一整晚不敢睡,她担心太后见她有不好的习惯将来要她入宫学习礼仪,她才装着睡着了。 “不是!” 莫潋琛依旧是愁着一张脸,他漂亮的桃花眼瞥向了别处,不敢看易谨宁的眼睛。 “你说了一个让我很生气的名字!” 让他很生气的名字?谁? “哪个?” “章引珏!” 莫潋琛小孩子脾气来了,嘟着嘴不理她。 章引珏?易谨宁奇怪自己会念章引珏的名字。但是她心里清楚,自己会念着哪个人渣的名字,绝对不是喜欢他,而是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章引珏是我的仇人,我在梦里扒他的皮扒得正开心呢!”易谨宁笑了笑,打趣道,“难道你想让我在梦里也这样对你?” “不是!” 又来了!还是小孩子脾气呐! 易谨宁心中好笑,却是倍感温馨。这说明莫潋琛在吃醋啊,连做梦梦见敌人被扒皮抽筋也要吃醋,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可是,她喜欢。 “那你还不开心?” “我不开心你叫别的男人的名字!”莫潋琛皱着脸,“你还叫了一整晚,都没听见你叫我的名字!” 吃醋也吃成这样? 易谨宁无语了,她摊开手,“来吧,小小的惩罚一下,打手心,别太重了,我会哭的!” …… 莫潋琛收起笑容,“我怎么舍得打你!就算你心中没我,我也不在乎!” 他抚摸着她的脸,轻声道,“宁宁,这辈子,我绝不负你,真的!你太让我着迷了,自从那日见过你,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你绑在身边,再也不丢开!” “你是我的劫,懂么?”莫潋琛将她耳边坠落的散发放在她的耳后,又道,“你是我的依恋,懂么?” “我懂!”易谨宁深情地看着他,迷人的凤眸对上那双漂亮得出奇的桃花眼,“你说的我都懂,我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请你带我走,好么?” 带她走就要漂泊一生了,他不想她跟着自己受苦。她只是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闺阁女子,宅院内的明争暗斗怎及得上外面的大风大浪?就算是皇宫里的勾心斗角她都可能应付不了,他是真的担心她了。所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更好? 他轻轻地揉着她的发,将她拦在怀里,鼻尖轻嗅着她芳香的发丝。 “宁宁,我不想让你卷入,不想!” 留给他一点时间也好,只是不能太久了。婚期虽然延迟了,可是却没能取消,二月十九,很快就会到来。 “你想在我大婚那日劫花轿?”易谨宁眯了眯眸子,“还是不想与我成亲?” 莫潋琛没想到她会顾忌那么多,可是他真的还不想将自己的身份告诉她。他眨眨眼道,“你放心,到时候你一定会嫁给我的!” 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剩下的都留给她一个人慢慢体悟吧!顿了顿,他又端起了药,“来,喝了吧!” 易谨宁皱眉,“我不喝!” 莫潋琛不肯告诉她身份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她面前卖关子。她火了,将头一撇,不喝药了。 “宁宁乖,不喝药身子好不了,你会不舒服的!”莫潋琛像哄娃娃那样哄着她,却见她仍旧撅着嘴不肯喝。 “好,你不肯喝是吧?”莫潋琛笑了笑,眼中带点狡黠,“不肯喝的话,我就……我就灌了?”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总之你不告诉我答案之前,我是不会喝药的!”易谨宁抓着一块泥巴玩了起来,她捏着一个小人儿,很快就捏好了。 莫潋琛见她笑得嫣然,有些不忍打搅,却见她手中的那个泥人有些眼熟。 噗! 那个泥人是他? “好像啊!”他情不自禁地拿了过去,兀自欣赏着。 易谨宁又捏了一个,这次她捏的是自己。她羞红着脸,将这个“自己”藏在身后,不让莫潋琛再抢了去。 莫潋琛见她藏在身后,知她捏的那个是她自己,轻笑了一声,桃花眼闪闪发亮。 “宁宁,拿来看看!” “不给!”易谨宁嘟着嘴。 莫潋琛看着她那红扑扑的小嘴,想起了昨晚她那诱人的身体和她那无意识的举动,脸上又有些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他怎么了,为何脸红的如此可爱?易谨宁看着莫潋琛此刻的脸就像看着一个红苹果,醉人的想让人咬一口。她想着就真的做了,轻踮起脚尖,趁着莫潋琛不注意,一口咬下去。 “宁宁,你……” 莫潋琛摸着被咬的脸睁大了眼睛,她这是……在轻薄他? “哼,谁让你不告诉我的,还让我喝那么苦的药!”易谨宁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就觉得恶心,那药一定很苦。 “你昨晚都没说苦!” 她昨晚不是发高烧么,如何喝的药?易谨宁正想着,皱起了眉,莫潋琛不会是…… 莫潋琛小心地端着要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喝了,宁宁乖!” “不喝,除非你告诉我,我大婚那天你要怎么将我救走!” 易谨宁倔着脾气,死活不肯喝药。 “不喝是吧?” 他邪邪的笑着,仰起头将那碗药含在嘴里,抓着易谨宁的手臂,一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对准她的唇,将药汁度到了她的嘴里。 苦涩难闻的药汁一进到嘴里,易谨宁便皱了眉头想逃,她现在头脑一片空白。 莫潋琛在吻她?莫潋琛在吻她! 她睁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张唇就贴在自己的唇上。她想要吐出那恶心的药汁,却被他强按住动弹不得。 他的舌头灵活地探入了她的口中,将那口苦苦的药汁一点点灌入她的喉中。 唔…… 药汁尽数喝了进去,易谨宁推开他,忍着那苦味儿一个劲儿地咳嗽。那药汁实在太苦了! 莫潋琛却依旧舔着自己的唇,他还在回味刚才的短暂一吻。 易谨宁怒了,凭什么强吻她?她怒火一起就不顾后果,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 啪! “宁宁,你打我?” 莫潋琛不可置信,他又不是故意的,宁宁居然打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有些激动,莫潋琛不顾她的意愿就强喂她喝药,还用这样的方式,她只是一时冲动了。 莫潋琛咬着牙,看着易谨宁被吻得有些红肿的诱人双唇,“好,你居然打我!” 他眼里露出怪异的光,桃花眼不住地眨呀眨。既然不是故意的,那就让他讨回利息来吧。他迅速地抓住易谨宁的一只手臂,将她完全揽进自己的怀里,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手禁锢着她的手。 昨天晚上,他几乎就没忍住了,今儿是易谨宁先开了火。 “唔……” 易谨宁被禁锢在他的怀里,羞红了脸。她一开始还死命地挣扎捶打他,只过了一会儿便化被动为主动。既然都爱了便无所谓了,凭什么他可以享受而她却是被动的那个! 莫潋琛本想好好惩罚她一下,浅尝辄止便算了,岂料易谨宁居然会回应他。他放松了对她的禁锢,两人紧紧相拥,激烈地吻在一起。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均是面红耳赤,莫潋琛深情地看着她,看得易谨宁羞得将脸深深地买进了她的怀中。 “宁宁,此生我定不负你!” 还是这句誓言,莫潋琛只能给她这一句。而易谨宁却在心中道,这句已经够了,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来的更让她欣喜! 腾地一声,拉回人正沉浸在彼此呃温情中的两人。 “快去那边看看,小姐应该会在那个山洞里!” 小桃的声音传来,易谨宁大喜。 “是小桃她们!” 莫潋琛皱着眉,这些人来得太快了! 易谨宁拉着莫潋琛就要往洞外走去,他一个强拉就将她拉回了怀中,揪着那殷虹的唇又是一个深吻,易谨宁惊愕地闭上了眼。 “啊,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奴儿刚到洞口便看见火热的两人,她忙双手捂脸,推着后头来的小桃和阿筑,不让他们进去。 轰! 易谨宁脸上大窘,双颊通红。她责怪地看了莫潋琛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奴儿,小桃!” “小姐!”小桃和奴儿热泪盈眶,“呜呜……我们以为再也见不着小姐了!” 易谨宁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的两个小丫头,“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们是顺着一条小道找来的,那里颇为偏僻,很少有人发现。是阿筑碰巧在追赶黑衣人的时候发现的,可以直通悬崖底,所以我们就顺着那条小道一路赶过来了!” 小桃不急不缓地说着,眼睛不住地逡向易谨宁和莫潋琛。这两人一整晚待在山洞里,不会做了什么吧? “别这样看人家,我们什么都没有!” 易谨宁又是一个大红脸,责怪地看着小桃。她什么意思?怀疑自己和莫潋琛昨晚有什么? 奴儿也是一脸意会的表情,看着易谨宁和莫潋琛的脸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奴儿!”易谨宁娇斥。 奴儿赶紧闭上眼睛,叫着,“我刚才什么都没有看到,我没有看到你们两个做嘴对着嘴!” 嗯?阿筑疑惑地看向莫潋琛,见他唇角一直上扬,也是开心一笑,不说话只盯着易谨宁看。 “你们老盯着我看干嘛?” 易谨宁大窘,羞红着脸跑开。 这时,有几个人的声音传来。 “去那边看看!” “老爷,二小姐不是掉下山崖了吗?怎么这儿会没有?” 莫潋琛听得眉头一皱,不能让易长华看见他。他拉着易谨宁的手文阿筑,“刚才你说的那条隐秘的小道在哪儿?” 易谨宁知道莫潋琛时不想让人发现他,而她也不想见易长华,遂随了莫潋琛他们,向那条小道走去。 易长华很快便找到了这边的山洞,一个下人点着火把进了那洞里,他在里面好一会儿才对外喊道,“老爷,里面有人待过!” “火把给我!”易长华接过火把就进了山洞,一进去他就熄灭了手上的火把,这儿都跟外头一样亮,根本不需要火把。 山洞里面只有一堆烧完的柴火,什么也没有。他探了探那火堆的温度,眯起了眸子,这火堆还是热的,人才刚走不久。 他昨天刚回到家中不久便见下人来报,说是宁儿带着丫鬟出门踏青了,他是担心她想容儿那样出了什么意外才派人跟着,却被阿筑赶了回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人在暗中对付相府,先是他的几个小妾,后是他的子女。现在果然出事儿了,他既然派了人跟踪就会派高手保护,没想到那个阿筑居然如此深藏不漏,几下子就制服了他的人。 昨晚宁儿一夜未归,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他狠狠地打了那几个无用的废物一顿,便带着几个身手好的家奴出发了。昨儿他们来报说宁儿是来了十里坡踏青,没准儿是遇上了杀手不小心掉下悬崖了。 他果然没猜错,那十里坡上的十几个黑衣人的尸体都是锦城中有名的杀手,却是没有刹盟那么刁钻的条件,听说只要出的起价就可以买人性命。 他蹲在火堆旁好一会儿才起身对身后的人道,“回府!” 既然有火堆说明还没死,既然没在这儿,就有可能回去了。他不是一个不懂得变通的人,宁儿最近表现异常一定和那个背后害他之人有关。 一伙人匆匆地又往原路赶回去了。 易谨宁回了相府便匆匆赶回竹苑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莫潋琛待在她的寝室内不肯离开,歪腻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宁宁,我走了你会想我么?” “不会!” 易谨宁拖着湿漉漉的长发坐在铜镜前,头也没回。 莫潋琛走过去,拿起小桃捧在手里的粉底碎花毛巾帮她细细地拭发。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像是在呵护宝物一样将她的发捧在手心耐心地擦拭,一遍又一遍,毫不厌烦。 小桃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不忍打搅,默默地退了出去。 莫潋琛给她擦拭完头发又给她细细地挽起了发,他挽发的技术不是很好,但是动作却很轻柔。 易谨宁眨眨眼问,“阿琛!” “嗯?”莫潋琛掰过她的肩,让她面对着自己,“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易谨宁深深地眸子里满是柔情,“阿琛,我叫你阿琛啊,你不愿意?” “不,我愿意,我喜欢,就像我叫你宁宁一样,叫我的名字!你知道么,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第一次啊!” 莫潋琛欣喜若狂,他今天太意外了,先是易谨宁的主动,后是她深情地叫唤,无论哪一样都令他疯狂。是的,疯狂,重要的是易谨宁居然不再问他身份的事,她不计较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计较自己一无所有。他整颗心都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浑身说不出地惬意。 “你呀!就算叫你一声阿猫阿狗也愿意?” 易谨宁嗔怪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这个简单的小动作由是让莫潋琛兴奋不已,他一下子抱起她在原地转了两圈才将她放下。 “宁宁,你太容易牵动我的情绪了,不行,以后没了你我一定活不下去!真想快点与你成亲,让你一步也不离开我!” “你要是真的想快点娶我,就别等我大婚了,现在就带我走!” 又来了!莫潋琛摸摸鼻子,“总之你不用担心,那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 “好吧,要是你不来,我便嫁了别人你也不许怪我!” 窗外响起了一声怪异的猫叫,有人来了! 莫潋琛警觉地看向门外,交给易谨宁一封信道,“这是有关那个黑衣女人阿穆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说罢,莫潋琛便跳出了窗外。 易谨宁看着那窗户晃动了几下便停住,她将那封信收入袖中,久久地看着有些失神。莫潋琛,大婚当日,你若不来,我就真的要嫁给别人了! ------题外话------ 兮兮建了个群259967858,群名:兮兮的吹水重地,欢迎亲们入群吹水! 第五十三章,南陵秘术 奴儿进来道,“小姐,三小姐回来了!” “真的?”易谨宁起身,将还没挽好的发挽了起来,“走,去看看!” 易长华也听到下人来报易谨容回来的消息震惊不已,直道,“回来就好!” 下人却嚅嗫着还不走,易长华疑惑,“怎么了?还有事?” “是三小姐叫您过去一趟!” 下人哆哆嗦嗦,适才易谨容杀人的额眼神太可怕了,在她面前他几乎将自己都当成了一具死尸。 “哦!”易长华赢了一声,跟着去了易谨容的院子。 易谨宁此时正坐在院子里把玩着四姨娘生前最喜爱的琉璃盏,她听到脚步声来,勾唇一笑,继续欣赏着那琉璃盏。 易长华站到她面前,“你这几日跑到哪里去了?” 几日不见,易谨容似乎变得更加成熟了一些,魅惑的眼神,映红的唇,露骨的穿着,带笑得脸,平添了一丝风情。 “你……胡闹!”易长华打量了她几眼后便指着她大骂,“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居然穿成这样!” 易谨容的这副打扮,分明就是那青楼女子见客时的样子,她这是要气死他么? 易谨容懒懒地抬眼,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她带香味的斯帕抿了抿嘴,妩媚一笑,“爹爹说的什么话,奴儿这幅样子怎么见不得人了?那风烟楼的恩客可是个个都说喜欢我这样穿呐!” “你……”易长华指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爹爹,我今日回来就是要告诉您一声,容儿如今不叫易谨容了,改名儿叫仇易,你听好了,仇易!”易谨容冷笑一声,“那天我被休弃回门,你门扇怎么带我的?你们就这样指着我的鼻子骂?连下人都瞧不起我!我离家出走了,你们丫不来寻我!” 易谨容又一次沉浸在痛苦之中,她多希望有个温暖的家,有个疼爱的她爹爹,可是他们这系势利眼,从未当她是相府的女儿来看待,父亲呵只当她是个工具。易谨宁说的没错,她们这些做女儿的都只是工具罢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里含恨,“你知道四姨娘有多爱你么?你以为她只是贪图你的地位,贪图荣华富贵?要是如此,她会守着你默默地裹着自己的小日子,不去争抢正室之位,甚至连平妻之位也不去争夺。有时连宅院里的明争暗斗她都懒得去理会?” 易长华诧异地睁大了眼,他的后院里哪个妻妾不是喜欢他才嫁给他的?难道其他人家给他都只是因为爱他的钱财和地位? “混账!” 他狠狠地给了她一个巴掌,那一掌狠绝果断,大的不是一家人的脸,而是她的心这一巴掌,彻底打断了易谨容岁相府和易长华的一丝丝眷恋。 “好,既然你如此不顾情分,我也玩没什么好说的饿了!” 易谨容捂着脸,笑得妖娆。 “我拿了四姨娘的东西就走,不耽搁易丞相的时间了!” “你要去哪儿?” 易长华拉住了他的胳膊,“你走了,以后要去哪里?你又如何生存?难道真要去那烟花之地,度过残败的一生?” 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为人父的样子的,至少他知道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去了那地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做这样不堪的事情。 他忽然有些心痛起来,那背后之人实在太过狡猾了,害得他骨肉分离,妻离子散。可是他不懂得如何当一个好父亲,他只知道女儿做的不对,他就不能不管,做的错了他就要开口家训。完全忽略了做子女的感受。也难怪来年易谨宏都要离他而去,也难怪易谨宁会与她疏远。 “容儿,别走,爹爹错了!” 他害怕了,以后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他才回头那就晚了。他拉着易谨容的手,死都不肯放,“容儿,我对不起你四姨娘,对不起所有人,我不该不尽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不该没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还有……” 他这时候忽然欲哭无泪,易谨容看他的眼神完全像是再看陌生人,甚至比看陌生人还来得陌生。那是仇视的眼神,他刚才说什么?仇易?她是将易家当做仇恨的对象了么? 不,她不能这样对相府,不能这样对自己的父亲。他是她的父亲啊! “爹爹,请允许女儿喊你最后一声吧!”易谨容抹了抹眼泪,绝美的容颜笑得凄然,她真要跟着那黑衣女子走了,去完成那人交给她的任务。 易长华看着甩袖而去的易谨容,看着走得绝然的背影,顿觉落寞无比。 “爹爹!” 易谨宁来到易谨容的院子,刚好见到易谨容绝然离去的身影,看到易长华喟然长叹的无奈。 “宁儿来了!”易长华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你三妹妹回来过!” “我知道!”易谨宁回了一声,没再和他说话。 见她就要走,易长华忙拉住,“宁儿,你也不要爹爹了?” “爹爹,我累了!”易谨宁回头冷冷道。 易长华放开了她,他现在有些无力,颓废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易谨宁也这样决绝地离他而去。 易谨宁回了屋子便拿出莫潋琛交给她的那封信。信中说了黑衣女子的身份,她猜得没错,那人果然是南陵国的长公主阿穆。 阿穆由于皇室的纷争,离开了南陵来到西越,化名舒优。她本以为自己会这样默默无闻地过一生,却不想易长华闯入了她的生活,打乱了她平静的日子。 易长华起先用的也是化名,他说自己是随父经商的商贩,经常漂泊不定,四海为家。 阿穆见他为人风趣幽默,又大度慷慨,不少时候还接济过她,心中对他芳心暗许。她问过易长华的家人,也问过他是否娶妻,可他都骗了她,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当她怀了他的孩子,正要告诉他那天,他却将她关在房里意图活活烧死她。她因爱成恨,才会默默地筹划了这么多年。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这个易谨安很可能就是她的孩子。也就是说,易谨安虽非她的双生姐姐却有可能是她同父异母的亲生姐妹。也难怪这么像了! 她接续接着看信中的内容,看到后面的话手突然哆嗦了一下,信飘然落地。 易谨安……真正的易谨安居然已经死了! 她的那个双生姐姐真的死了?她不敢相信,捡起那封信又看了几遍,没错!信中所说易谨安确实在被换掉之后就被杀了! “啊!” 易谨宁忽然觉得身子很冷,她又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 “小姐怎么了?” 小桃在专心地绣着帕子,却见易谨宁突然浑身发抖,她忙放下绣活儿跑过来,抱着小姐紧张地大喊。 阿筑闻声进来,“何事?” 小桃惊慌不已,“阿筑你看,小姐不知是怎么了,她一直在发抖!” “主子!”阿筑小心地扶着她的胳膊,满是关心地看着她的脸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不用担心,可能是不舒服吧!”易谨宁扶额,“在山洞里呆了一晚上,又受了寒,身子差了许多!” 奴儿此时也跑了进来,她最近老是出门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小桃嗔怪道,“你个死丫头,老是跑出去鬼混,小姐都生病了!” 她将易谨宁扶到床上躺下,给她打了一盆水洗了脸,又用热毛巾给她盖了额头。 好一会儿易谨宁才安定下来,她恨,恨“易谨安”,那个假冒的姐姐。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前世易谨安会那憎恨自己,为何前世易谨安会毫不留情地逼她喝毒酒,在她身上洒下化骨水。 她终于明白了,可惜太迟了,她的那个真正的姐姐易谨安永远地消失了。也是被洒了化骨水,永远地尸骨无存。为何,为何她要那么狠心? 易谨宁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床的一角,将它看成了“易谨安”,双眼瞪出火花来。 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可是还有一件事让易谨宁不安,那就是易谨安为何会与她的容貌一模一样。就算她是自己的姐妹,也不可能长得如此相像。 她在心中存了一个疑惑,想等着莫潋琛来替她解答,莫潋琛说过会在明晚过来找她,比告诉她关于易谨安和阿穆公主的关系。 第二天晚上,莫潋琛果然早早地到来,他迷人的桃花眼在窗外就一直看着易谨宁,盯得她脸上发烫。 “阿琛,你来了!” 终是将他盼来了,易谨宁发现自己没有哪一天不想他的,她怕自己等着莫潋琛来不是为了问那黑衣女人和易谨安的事情,而是专门为了等他。 “嗯!”莫潋琛跳窗进来,依旧是一身黑底绣金线的紧身衣,江湖中人打扮。易谨宁觉得他的这个装扮比第一次见到他时帅气多了。 莫潋琛一进来就将她揽入怀中,“宁宁,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我也是,很想很想!” 易谨宁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草香气,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莫潋琛曾说她是他的劫,可他是否知道他也是她的劫? “阿琛,我很害怕!”她真的很害怕,她怕前世的事情一旦揭开,她依旧逃脱不了命运的捉弄。她不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却因为他的卷入多出了几分惆怅。 要是莫潋琛也负了她,那她该怎么办?前世的章引珏也曾对她甜言蜜语,也曾对她山盟海誓,她真的怕了。 “莫怕,阿琛会一直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他以为她是看了那封自信后感觉到害怕,却不知她真正怕的是什么。 易谨宁将头深深地埋入他的怀中,“阿琛,易谨安死了,她真的死了!” 信中说易谨安被换走之后就让人像她一样被灌了毒酒,洒下了化骨水,烟消云散了。 她痛苦,她纠结,这个假的易谨安和那背后之人居然有如此手段换走了她的姐姐,看来定不是简单的绝色。信中也说了,阿穆是南陵国长公主,是因为皇室纷争才离开的南陵。要是相府也卷入了那场纷争,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乖!易谨安是你的姐姐,她有没有死难道你没有感应么?”莫潋琛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我查出来的结果是有个姑娘被化了尸骨,并没有说是你的姐姐啊,你试着感应一下,看看她是否还在世上。” 易谨宁苦着脸,她实在是感应不到啊!别说感应痛苦什么了,就是有没有这个姐姐她都感应不到。她心下一惊,莫非姐姐真的出事了? 莫潋琛不是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消息么,怎么会还在世上呢? 她看着莫潋琛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真的感应不到!” 不知从何时起,她就再也无法感应到这个双生接接姐姐的存在了。她一直以为是姐姐在她身边的缘故,如今想来定是她以前的错觉了。 “没事,既然感应不到,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一直在查她的消息,有了消息就马上告诉你,行了吧!” 莫潋琛不喜欢看着她皱眉,不喜欢看她愁着一张脸。 “对了,听说阿穆公主在离开南陵后,带了一个女婴离开。说不定那死掉的就是那个皇室带出来的女婴呢,你要想开一点,别再愁眉苦脸了!” 莫潋琛的话也有道理,说不定被杀死的那个真的是别人,而她的姐姐是还在世的。她此刻也只有这样安慰自己了。 “嗯,宁宁乖!”莫潋琛轻点了一下她的唇,羞得易谨宁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还好奴儿和小桃她们守在了外面,要是被看见了定又要笑话她了。 “阿琛!”易谨宁埋在他的怀中的小脑袋探出来,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很奇怪,易谨安明明不是我的双生姐姐,为何她与我长得这般相像?” 要不是那一样的容貌,前世她也不会傻傻地等着被杀?要不是一样的容貌,易谨安怎么可能会想杀了她?可是,那分明就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啊,连父亲和祖母有时都区分不了她们。 莫潋琛眼中忽然黯淡了一下,忽而又定定的看着易谨宁,看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宁宁,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易谨宁很好奇,她非得弄清楚原因不可。她仔细看过,易谨安的脸非常真实,不可能是易容术。 “我怀疑那是南陵的秘术,一种变脸的秘术!”莫潋琛想了想又道,“那是一种可以将一个人的脸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脸的禁忌之术,与迷情散一样在南陵国消失很久了!” “变脸秘术?” 易谨宁大惊,这种秘术竟然能够让一个人的脸变得完全跟另外一个人相同?南陵的秘术真可怕,不仅有制药的秘术,还有变脸的秘术,说不定就还有其他更恐怖的秘术呢! “没错!”莫潋琛看着易谨宁的脸,“你的脸跟她那样相似,如果她是假的,那么绝对有可能是被施行变脸秘术了!” “难怪皇上那么害怕南陵国攻打西越,敢情是怕了南陵的秘术啊!”易谨宁感慨道,“其实我们西越兵强马壮,根本不需要怕他们!” 这种秘术的实施极有危险,它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成功,否则就会失效,而后被实施秘术之人不仅脸会变形,还会遭到全身的蚀骨之痛。 但是没人能知道施行这种秘术需要怎样的条件,看来易谨安是极具备某些能力的,至少她的身体就能承受得住变脸后带来的反噬。 易谨宁看着莫潋琛皱紧的眉,“阿琛,何事锁眉?” “宁宁,我是担心!”莫潋琛顿了顿道,“易谨安会对你不利!” 她既然是阿穆公主的棋子,就有可能会杀了易谨宁,这绝对不是莫潋琛瞎想。 “她会的,她一定会对我下手,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前世不也一样,等到她嫁人了才杀了她么?她要看到自己惨痛的结局才肯罢休的! 易谨宁的目光变得幽深,“阿琛,我不会让她得逞的,今晚,最迟今晚子时,我就要杀了她!最坏也是让她无法在对我出手,我不能再等了!” 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她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南陵的秘术太诡异了,不知到相府的其他人有没有被替换的可能。要真是如此,易长华就算是完了,阿穆公主的复仇目的已经达到了。 莫潋琛抱紧了她,“你做的决定,无论对错,我都支持!但是你要小心,易谨安不好对付,她有武功,你把阿筑带过去,知道么!” “阿琛,我不是为了自己!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西越,为了……我们的将来!” 她不敢说出前世的事,她怕说出来了,莫潋琛会将她当做鬼怪,再也不理她了。 “南陵的秘术太可怕了,我们不得不防!你虽为江湖中人,却也是个实实在在的西越人,要是真打了起来,受害的不就是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和无辜的百姓?” 易谨宁若有所思,迷情散,变脸术……还有什么在等着她?看来,这天下就要起风了! 她感叹道,“阿琛,我终于可以报仇了!今晚,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易谨宁捏紧了袖中的那瓶化骨水和一枚药丸,那是她早前就叫奴儿备好的,一直派不上用场,如今就快了! 莫潋琛拥着她,看着眼神突然变得嗜血的她,他有些担忧,“宁宁,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好,我不会的!”易谨宁与他紧紧相拥。 “咳咳……” 奴儿的出现打断了相拥的两人,“小姐,有情况!” 她最近说话越来越像阿筑了,这两日来,小桃跟着他学习轻功倒是进步了不少,可是真正作为徒弟的却是她这个“局外人”,奴儿一直缠着阿筑要他教轻功,阿筑无法,只得撇下小桃,细心地教起她来。易谨宁身边的人太弱了,自保能力不足,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升一下奴儿和小桃的防御能力。 要不然,下次再出现像十里坡那样的事情,就算有是个莫潋琛出现也难以及时出现。 “何事?”莫潋琛放开易谨宁问道。 “小姐!”奴儿看了莫潋琛一眼,“顾采诗死了!” 死了?真的死了? “是上吊的?”易谨宁忙问道,“死了多久了,是被下人发现的,还是她的丈夫发现的?” 前世的顾采诗是死了一天一夜才被发现的,而且死相极其恐怖,还是下人经过才发现她的尸体,要不然定会被吊在那里很久直至尸体腐臭了才被发现。 “不是上吊,而是投湖了!听说身上全是鞭痕,而且不是下人发现了她的尸体,是顾采诗的闺中好友去侯府看她时,不经意地发现了飘在湖面上的顾采诗!”奴儿拍着小心肝道,“哎哟喂,吓死我了!” 她今日又去破庙给那帮“兄弟姐妹”送吃的,过后便又手痒了,经过文侯府就忍不住进去了。 哪知她刚得手,顺了几样好看的饰物就走,却听到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吓得她连忙躲进了柜子里,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进来。她出去后才发现那女人尖叫是因为有个人在湖里淹死了。 文侯爷大发雷霆,叫人不要声张此事。他看得出来平时自己的儿子对这个媳妇不好,经常和顾采诗吵架,连他们做父母的都听得不忍心了。 易谨宁听得全身发凉,顾采诗果然死了,还是被她丈夫暴虐而死扔进了湖里。这与前世只有伪造的死法和被发现的时间不同,但是顾采诗却是真真实实地被毒打而死。 “宁宁,你怎么了?” 莫潋琛见她似乎不舒服,柔声问道。 易谨宁扯开笑容,“没事,可能那日在山洞里着凉了,受了点风寒还没好,休息一下就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她能不担心么?易谨宁心中隐隐感觉得到,前世发生的事还会重演,她怕啊!抱紧了莫潋琛,她弱弱道,“阿琛,你千万别负我,千万别负我!” 此时的易谨宁完全是脆弱的,她没了平时的淡定,反而慌乱不已。 晚上子时刚到,易谨宁穿好衣服叫上阿筑,她要亲眼看着易谨安痛苦地死去。易谨安警觉性极高,一听到动静就从睡梦中醒来。 阿筑一进门就迅速出手,还没待易谨安反应过来,就点了她的穴道。 “你们……”易谨安惊恐地看着阿筑和易谨宁。 阿筑看了易谨宁一眼,见她点头后便从怀里摸出一粒黑色的药丸。他走到易谨安跟前,强掰开她的嘴,将那粒药丸扔了进去,并抓着她的喉咙让她吞下。 “唔……” 易谨安挣扎了几下,终是没能敌得过阿筑的铁钳,那粒药丸滑进了她的胃里。 她动弹不得,易谨宁却是看得扯出一抹笑意。 “阿筑,解开她的穴道!” 她要看着她痛苦翻滚,她要看着她苦苦求饶。就像前世的易谨安对待她一样! 不!前世的易谨安不用自己动手,她买通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强行管自己毒酒,而后她含笑踩在自己身上看着她痛苦挣扎,看着她被化骨水化去最后一点躯壳。 “啊!”易谨安的穴道刚被揭开,她就痛苦地叫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啊!” 她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好痛,像是有一万只虫子在啃食她的脑袋。她扯完头发又狠命地抓自己的肌肤,脖子上,手上全被她抓出了血痕。 “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为何?” 她不甘心,舒优不让她对易谨宁下手,可是易谨宁却反过来要了她一口。这个阿筑刚才给他吃的东西,他很清楚,那是嗜心丸。名为嗜心丸,实则是嗜全身。 那是南陵传过来的秘药,她作为阿穆公主的棋子,自是明白那药所带来的痛苦。每晚子时,都会被咬噬全身,痛苦不堪,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宁儿,好妹妹!快,救救我!”这药无解,她也是知道得,可是这药有一个办法可以缓解痛苦呀,那便是喝自己亲人的鲜血。 易谨宁是她的亲妹妹她已经知晓,她的血可以救自己的,一定可以。 易谨宁笑了笑,“易谨安,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 她咬破自己的手指,站在阿筑身后,看着易谨安笑得妖娆。 那鲜红的血一滴滴流下,洒在地上,易谨安看了咽了咽口水,忍着疼痛爬了过去。 易谨宁哪能让她得逞,她就是要看着她痛苦,看着她被咬噬,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她一脚踩在易谨安的背上,“你看,啧啧,怎可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宁儿,求你,放过我!”易谨安抬起头来。 “放过你,当初你可想过放过我?” 易谨宁吓得嗜血,脸部痛苦地有些扭曲,“你杀了我的亲姐姐,你杀了我的亲姐姐啊!” “没有,我没有杀她,我真的没有杀她,要说杀人的,不是我,是舒优,你去找她啊,凭什么来折磨我?” 易谨安龇牙咧嘴,她的头发已经混乱不堪,明媚的眼神早已消散不见,剩下的只有苟延残喘。 “没有又如何,你杀了我!你杀了我!”易谨宁几斤疯狂,阿筑站在她身旁,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没有杀她姐姐?呵呵,易谨安,你不知你杀了我么?易谨宁心中冷笑。 易谨安痛的佝偻起了身子,缩成一团。她已经爬不了了,只能眼看着那一滴滴鲜血掉在地上。 这时,易谨宁又让阿筑拿出一个小瓷瓶来。 那是……化骨水! 易谨安抬起头来,她的眼睛努力地看向易谨宁手中的那个小瓶。她以前见过,阿穆就是用这样的瓶子里装的化骨水来消灭痕迹的,她亲眼见过一个活生生的恶人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变成青烟。 “不!不要!”她拼命地摇头后退,易谨宁要对她用化骨水? 不要可不行,她可是发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奴儿去寻来的东西,易谨安还没有尝过呢!易谨宁眯了眯眸子,她向前一步,竟小瓷瓶拿在易谨安的跟前晃了晃,“你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这是化骨水?”易谨安惊恐地瞪大了双眼,她的唇已被自己咬破,嘴角沁出丝丝血迹。 “对啊,你猜对了,化骨水!” 易谨安当初是怎么对她来着?哦,想起来了,是踩着她的身子,在她身上洒下化骨水的。那时,她真冷啊,连鞋子都是冰凉刺骨的。 “不要,求求你,不要!”易谨安越是往后退,易谨宁越是笑得邪魅。 现在你也会求着我说不要了,现在你也会求着我说放过你了?当初你有又是如何对我的,你又是如何与我换了新郎抢走我的一切的?这些,她埋在心底的话,她不能说出口啊! 易谨宁闭上了眼,一脚踩在她的身上,易谨安痛苦地叫了一声。就在她刚要洒下化骨水的时候,一个黑影闪过,从她脚下掠走了易谨安。 好,终于来了!易谨宁拍了拍手,“你来的真是时候!” 阿筑早等她很久了,此刻见了她立即扑了上去,剑还没出鞘,人已移至她跟前。好快的速度!阿穆公主暗赞一声。 只见阿筑剑势逼人,直剌剌地刺向阿穆公主。 阿穆公主手中拎着易谨安,将她一把抛起扔向一边无人的角落,快速地还招。几个回合下来,阿筑终是不支,在他喘息之际,阿穆趁着这个空档,给他一个回头斜刺。 噗! 剑尖刺入皮肉的声音。没待阿筑反应过来,阿穆已经带着易谨安从窗户逃走,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好快的手法,好诡异的轻功! 阿筑看她离去的身影心中叹服,可惜了这一身好武功却是用来害人。要不是易谨宁交代了不能胜只许败,他早就挑走了她的剑。 “主子,你为何不让我杀了她?” 阿筑心中有刺,阿穆对她的伤害太大了,他每见她一次都恨不得让她千刀万剐,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阿筑,先忍忍,我还不能让易谨安死了!” 前世的易谨安害的她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她的罪孽还没赎回来,她岂可轻易死去。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痛不欲生是什么样的滋味?阿筑,你已经尝过了!现在,我要让易谨安也尝尝那种滋味,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嗜心丸无解,只能用亲人的鲜血来缓解疼痛。她今晚子时疼过之后便会没事,但是每晚子时都会痛苦一次,受一次煎熬,易谨安想死却不能死那才是易谨宁真正的目的。 阿穆的出现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她知道阿穆每晚子时都会准时出现来找易谨安。那是她不久前才发现的,原来那才是易谨安与阿穆的联系方式,也难怪了易谨安不喜欢丫鬟婆子睡在自己的寝室内。 “好!”阿筑任命地点点头,他擦了擦手中的剑,“主子,你让我放过她我才罢的手。虽然这次我放过了她,但是下次她绝对没那么好运!” “嗯,下次,无论你要如何,我都不阻止!”易谨宁笑了笑答应道,“我也希望你能手刃仇人,为你爹娘报仇,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阿筑随着易谨宁走出了菊苑,天色很暗,不知名的虫子叫了几声。易谨宁走在会竹苑的路上,脚步轻盈。她终于得以报仇了,顿感无比轻松,她要回去好好地睡一觉。 可是她的亲生姐姐到底哪里去了,又让她心中烦闷起来。 阿筑看出了她的心事,安慰道,“主子别想那么多,有缘自会相见,何况……她要是真的回来了,易谨安的角色如何演下去?” “对啊,易谨安既然还不能死,她就要代替真正的易谨安活下去,痛苦地活下去!”易谨宁笑了,笑得绚烂。 “主子,你这样会不会……会不会有些过了?” 阿筑知道易谨宁一直不想变成嗜血之人,可是看她刚才的表现,分明就是那种嗜血狂徒,就像……就像莫潋琛当初发病一样。 还好,莫潋琛的病有蝶谷圣手,蝶谷圣手见他骨骼奇特,天生又有王者之相,故而让他拜了师学了艺,莫潋琛这才得以恢复如初。 要不是蝶谷圣手只收一个徒弟,他也很想跟着拜师学艺。 易谨宁听得顿住了脚步,“阿筑,你觉得我这样做过了?因为你是莫潋琛派来保护我的,我不怕告诉你,还有两个人,我也一样要狠狠地报复!你先别说我狠心,我不狠心,我若狠心,易谨安早死了!” 阿筑轻叹一声没再说什么,将易谨宁送到了竹苑门口,自己回了下人房。 自从易长华发现了他之后,他就不得不与相府的下人住在一起,这让他苦恼了很久。小桃磨破了嘴皮,才劝说他定下心来与那帮下人住在一起。平时他不是睡在房梁上就是睡在屋顶,一有什么不对经都有警觉,可现在…… 下人房的所有人都在熟睡,睡相各异,有的还在梦中傻笑。他睡不着,在房内徘徊了两圈后跃上了房梁。 夜已深沉,阿筑坐在房梁上发呆,他看着下面的熟睡之人,想着小桃娇俏的模样,甜甜地入睡了。 次日易谨安被送了回来,脸色苍白。 李妈妈心疼地将她搀入了房里嗔怪道,“小姐,你今儿一大早到哪儿去了,老奴醒来想看看你都不在!啊!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额头也发烫!不行,我这就告诉老爷去!” 李妈妈喊了丫鬟小竹来照顾易谨安,自己则唠唠叨叨地去请老爷了。 老爷没请来,他一大早便上朝去了,李妈妈一拍脑袋,“我真笨,老爷这个时候是不在的,该先去请了郎中来才是!” 很快郎中被请来了,他把了把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嘱咐小姐要好生休息,莫要太过劳累便走了。 “李妈妈,我没事儿!” 易谨安自是知道那嗜心丸是诊不出来的,就算是高明一点的大夫最多也只能诊出她体内有异样,最终也是说她身子疲惫,不已劳累。 易谨宁吃罢早饭便过来看她,她想看看易谨安经过一夜的折腾,会成了什么样! 李妈妈站在一旁古怪地瞧着易谨宁,她最近老拿斜眼看人,眼睛都有些不正常了。易谨宁咳嗽了两声,叹道,“李妈妈辛苦了!您呐,眼神都有些憔悴了,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好?” “二小姐折杀老奴了,我没事儿,就是刚回了相府有些不适应!”李妈妈自是明白易谨宁在明着说她拿斜眼看人的事。她也没怎么对她啊,就是看她那样儿不过眼,怎么看都没有自家小姐好看。 “哎!姐姐怎么憔悴了那么多?”易谨宁想刚发现易谨安苍白的脸色似的,眼里满是担忧之色,“是不是病了?” 她探出手来想要去摸易谨安的额头,却被躲开,“我不需要你假惺惺!” 易谨宁是她的亲妹妹是是事实,阿穆也说了,自己是易长华的亲生女儿。可是阿穆却让她杀了自己的父亲,她不乐意,所以阿穆昨晚硬是让她痛了一宿都没给她一滴鲜血。那是她的母亲呵,居然连一滴鲜血都不愿意给她,就是为了让她长点记性,记住谁才是将她养大的人。 易谨安示意李妈妈出去,她有话对易谨宁说。李妈妈又狠狠瞪了易谨宁一眼,便乖乖退下,其实她自己也很奇怪自己会对易谨安的这位双生妹妹有这种陌生感和排斥感,总之就是不喜欢易谨宁。 “坐吧!”易谨安对站在一旁的易谨宁道。 易谨宁让小桃和奴儿也出去了,屋内就只剩下姐妹两人。 “说吧,你为何要如此对我?昨晚你说我杀了你,我何时杀了你,你不是好好地活着么?” 易谨安不是傻子,她很清楚易谨宁杀她时眼里充满的仇恨,那眼神,像是地狱来的魔鬼看着口下之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那是舒优第一次要让她杀人之时发生的事了。 “我为何不能这么对你?”易谨宁反问道,“你杀了我的亲姐姐,还冒充了她这么久,你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易谨安撇撇嘴,眸光里都是惊异。 “我已说过,我没有杀她!是舒优……舒优带走了她,我也不知道她被带到哪里去了,或许真的如你所说,已经死了!” 易谨安闭上了眼,那个真正的易谨安也是她的亲姐妹,她怎么会杀了她?虽然舒优再三逼迫她下药,可她现在连易长华都下不去手! “你告诉我,你的……你的脸?”易谨宁最终还是问出了她想问的,“你的脸是不是南陵秘术中的变脸秘术所致?” 易谨安听了却是惊讶不已,“你说什么?我的脸一直都是这样的啊,我还奇怪为何你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呢!” 不是南岭秘术?易谨宁心头一跳,莫非…… ------题外话------ 莫非是…… 莫非是什么呢?请关注后续章节~ 兮兮新开的群:259967858,群名:兮兮的吹水重地,欢迎亲们来踩! 第五十四章,渣男下场 易谨宁眯了眯眼,“阿穆……呃,舒优是你什么人?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莫潋琛查来的消息并不全面,很多都是靠单纯的猜测。阿穆公主到底会不会对西越做什么还是个谜,但是她对相府的仇恨是很明显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舒优以前对我很好,后来就一直对我很冷淡。她以前有什么秘密都会告诉我,现在……”易谨安自嘲地笑了笑,“我只知道她恨易长华,恨相府,恨这个世上所有的负心汉。” 阿穆公主这是心理扭曲了,易谨宁心想。 “你认为……她是你的亲娘?”易谨宁看着一脸痛苦的易谨安,疑惑道。 她以前也一直认为易谨安可能是阿穆和易长华的孩子,但是在看了那封信之后她便不再那样认为了。南陵秘术解开了她心中的一个疑团,却是仍有另一个疑团困扰着她。易谨安刚才的话什么意思?她说自己一直就是那张脸,那么是不是说明她根本就是自己的亲姐姐呢?这是不是阿穆公主在故布疑团,假借变脸秘术挑拨她们姐妹的关系? 她那晚子时咬破自己的手指,就是为了看易谨安的反应。没想到她居然会爬着过来要喝她的血,也就是说易谨安根本就认为自己是她的亲姐妹! 易谨宁凌乱了,这里疑点重重,易谨安到底是不是她的亲姐妹她已经搞不清楚了,如今她只想找到关于南陵秘术的破解关键,否则她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个谜团。 那南陵秘术的施行者到底是何人,会不会是阿穆公主本人?易谨宁深吸一口气,打算暂且不去想这件事。 哪知易谨安听了这话却是反应激烈,她抄起一个青花瓷器朝易谨宁扔了过去,“滚,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 易谨宁险险的避开,那瓷瓶砸在了对面的墙上,砸的粉碎。 恰好经过菊苑的易长华听到里面的声响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进来就看到对峙的姐妹两互瞪着,那模样,完全像是仇人见面时的愤恨。 “爹爹,我有事先走了,姐姐生病了脾气不好!” 易谨宁收敛了身上的戾气,扯出一抹笑容,对着易长华甜甜一笑,福了福身便走出了菊苑。 易谨安咬咬牙看着她离开,本来苍白的脸也因适才的气愤而变得发红。 易长华看着暗暗较劲的姐妹两,困惑不已:双生的姐妹也有仇恨?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被替换,虽然一开始他也以为易谨宁很有可能不是她的女儿,但是后来的种种又让他觉得易谨宁只是被那背后之人挑拨了而已。 他眯了眯眸子,见易谨安脸色不太对,又细问了李妈妈和小竹才放心离去。 二月十七,相府摘下了挂在大门口的白布。不知是何原因,皇上突然下令撤了十日的哀悼期。易家人想着既然撤了就该去去晦气,请来了普宁寺的大师求来了净水,一家里里外外都洒了个遍。 相府后天就要办喜事了,虽然一切都准备妥当,但还是仓促了些,谁让二月十九是个好日子呢! 就在相府忙里忙外挂着红绸,铺着红毯子,接着彩灯笼的时候,易谨宁带着小桃和奴儿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来。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就快要大婚了,新娘子成亲前三日不是不能出门的么,你这样跑出来是不吉利的。”小桃唠唠叨叨活像个老太婆,奴儿则没管那么多,自顾自地吃着花生。 易谨宁白了小桃一眼,捏着奴儿吃得胖鼓鼓的小脸道,“你看奴儿多乖,哪像你成天说过不停,小心再这样下去,阿筑不要你了!” 阿筑抱着剑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他听力极好。听得易谨宁这样说,嘴唇微微上扬。小桃斜眼飘来一个暗示的眼神,暗示阿筑替她说说话。可他故作不知,放下抱着的双手,抬头看了看天,小桃气得直跺脚。 “好了,不逗你了!”易谨宁也扯了扯小桃的脸颊道,“看你,嘟着嘴的样子好丑,阿筑不会喜欢的!” 小桃一听,赶紧放下敛起来的眉,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奴儿看得扑哧一笑,“小桃姐姐真逗,阿筑哥哥以后都不会无趣了!” “奴儿,小姐不打趣我了,你倒是跟上风了!”小桃追着她作势就要打,奴儿却是笑着跑远了。 “小心点,别走远了!” 易谨宁在后头喊着,看着两个天真无邪的丫头,心中满是暖意。她不是不知新娘子在出嫁前三天不得出门的规矩,也不是特意要去违背一些什么。她只是想做自己,不想让规矩束缚了罢。 况且那清王她连一面都没见过,难道嫁给他就一定要遵守这个规定?她又不一定真要嫁给他,莫潋琛一定会在那一天带走她的。所以,这婚事是不吉利定了,还非常不吉利。 眉头微微上扬,她的心情又好了不少,管他什么规矩,她只要管好自己就够了。 到了“回头客”,骆笑笑没在,易谨宁在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三楼的“贵兵区”。这个地方有专门的包间,又分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又有不同房间,易谨宁进了第一等包间。 包间里很热闹,包间外是个娱乐场所,进来的人都可以看到娱乐节目,此时台上正演着戏。易谨宁看不懂这里的戏,听这里的人说,好像叫话剧。现在是《白娘子下山》的开幕剧。她只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这里话剧还没德邦子的演出精彩。 忽然,易谨宁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正打量着她。 章引珏! 易谨宁心头一跳,章引珏看她的眼神不正常,很不正常! 章引珏对去相府退亲一事耿耿于怀,他直至婚期将近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退了那门亲事,还特意给她找了另一门亲,是安逸侯府的大小姐文媚儿。虽然是庶出的了,却是个精明人,蓝氏一眼就相中了她。 易谨宁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已经被看中了,如今两家正说着亲。她没看章引珏多久,那厮是个多情种子,又是个风流浪子,专门勾搭纯情貌美的姑娘。她易谨宁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才不屑去理会。 她进了房,点了菜与小桃奴儿和阿筑三人坐在一起吃的得舒畅。在外面不必像在相府里一样拘束,她没来的那么多规矩,丫鬟下人可以坐在一起吃,大家都开心。 吃罢饭,易谨宁给骆笑笑留了话,让她在明天过来给自己添妆,便出了“回头客”。 章引珏那厮早注意到了易谨宁,他见易谨宁出来便让人偷偷跟踪了过去。易谨宁自是知道后头有人跟着,悄悄地往无人的小巷靠去,示意阿筑隐身。 机会来了!章引珏,她一早就想收拾了! 后面跟来的几个人轻手轻脚地靠近了她们,在她们不注意的时候,照着三人就是一棍子往后脑勺敲去。三人顿时倒下,昏迷不醒。那几人忙将易谨宁装入一个麻袋里扛着走了。阿筑从一旁跳出来,摇了摇被敲晕的奴儿和小桃,拿出一瓶东西在她们鼻端一放,两人立即醒了过来。 “快,跟上!” 阿筑对两人吩咐一声,他不太明白主子为何会这样做,但是他知道主子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章引珏的几个家奴扛着易谨宁上了一辆马车,马车很快驶进了一条隔得不远的小胡同,他们将易谨宁扛下了马车,进了一间屋子。 易谨宁其实并没有晕,在章引珏派来的人过来后她就有意识地倒了,那棍子还没碰到她,她就晕了过去。 她故意嘤咛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章引珏邪笑着看着她。 “你要做什么?”易谨宁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移动的幅度不大,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得章引珏心痒难耐。 “小美人,你应该是易谨宁吧?”章引珏一手钳着她的下巴,一手摸着她的脸蛋儿,不住地赞叹,“好滑嫩!” “呸!” 易谨宁呸了一声,啐了他一口。 窗外响起了奇怪的猫叫声,易谨宁眸子一眯,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章引珏抹一把脸,咒骂道,“你这贱人,别给脸不要脸。你如今在老子手里,老子爱怎么玩就怎么玩!” “章引珏,你这个笨蛋!” 易谨宁忽然也开口大骂,捂着心口气息不顺的样子,章引珏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你为何骂我笨蛋?” 他不明所以,易谨宁刚才还后怕地缩着,而且她不是一个温婉的娴熟女子么?连皇太后都看中了她的这点才让她做了清王妃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异? “呜呜,你放开人家啦……”易谨宁嗲嗲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她现在必须这么做,手脚被绑住了,毫无主动权。她必须让章引珏自动帮她解开绳索,等会儿才有好机会下手。她看了一眼窗户边,奴儿黑黝黝的眼睛正盯着她看,小桃紧张地抓着阿筑的袖子。 小姐这是怎么了,她不会想不开了吧?小桃用眼神暗示阿筑快点出手救小姐,她见阿筑没反应,小小地吹了一下他的胸膛,阿筑立即抓住她乱动的粉拳。 “别闹,小姐自有分寸!”阿筑的嘴凑着小桃的耳朵小声说着,却是蹭得小桃的耳朵痒痒的,耳根红得厉害。 小桃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小脸红扑扑,眼睛睁得老大。阿筑这是趁机吃她豆腐? 阿筑满意地看着小桃噤了声。,他还没收到主子的暗示,不能破坏了她的计划。 易谨宁放心地收回了视线,她眉眼含笑地看着章引珏,“章公子,宁儿喜欢你很久了!” “噗!” 窗外的三人齐齐喷了出来,差点被发现,还好章引珏注意力都在易谨宁身上。 “你……喜欢我……很久了?”章引珏指着自己的鼻子,说的很慢,她怀疑自己幻听了。 “公子没有听错!世人都晓得昌邑侯府的世子爷长得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宁儿虽为闺中女子,却也略有耳闻,早听说了公子的大名。在赏荷宴那日又见公子大展才华,连皇上都对公子赞不绝口。宁儿……宁儿仰慕你已久!” 易谨宁低着头,脸带娇羞,说着连窗外三人都听得头皮发麻的恭维话。 “……宁儿?你真是二小姐?你喜欢我?” 章引珏简直不敢相信,易谨宁居然会仰慕他!还对他芳心暗许?看着面前娇羞可人的易谨宁,他这个时候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将他绑过来的,激动地差点要掉自己的舌头。 “真的?你……真的……喜欢我很久了?” “嗯!” 易谨宁越是低头娇羞不已,章引珏越是兴奋地厉害。他自认为长得一表人才,才高八斗,连皇上都对他刮目相看,易谨宁这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规格小姐会看上他也不是不可能! “我很苦恼,太后要皇上为我赐婚,我是说什么要不肯的,可是那时圣旨啊。我早就想出来见你了,我想见你一面顺便告诉你,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可是……” 易谨宁低低哭泣,抽抽搭搭地抹着泪,这幅我见犹怜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我……我没想到,你会对我用情至深!” 章引珏完全被她哄得找不到东西南北了。 “你先解开我的束缚,人家的手都麻了!”易谨宁娇嗔一声,秀丽的眉微微一皱,看得章引珏魂都丢了一半。 “好,我这就为你解开。”他麻利地为她解了脚上的绳索,刚要替她解开手上的束缚,他忽然警觉起来,这万一要是易谨宁骗他的呢? 他挺住了手上的动作,又确定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却见她楚楚可怜地用真挚的眼神看他,目光里满是深情。 不要再犹豫,解了她的束缚就是给自己积德了。他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她解了绳索。 还没待他将那绳索扔掉,易谨宁手中抓着的瓷瓶就打开了往他身上一泼,那瓶子里的不知什么东西就全洒在了他的身上。 “你在我身上洒了什么东西?”章引珏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易谨宁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 “呵呵,章公子,宁儿没有做什么啊!” 易谨宁很是无辜道,她眨了眨眼,看着窗外。章引珏身上有些黏糊糊的,他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刚要开口大骂。忽而后脖颈一痛,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醒,醒醒!” 奴儿坐在一个小圆墩上,小手用力地拍着章引珏的脸。 章引珏被拍得狠了,痛得刷的一下张开了眼,他揉揉酸疼的后脖颈。忽然想起来自己绑了易谨宁,是她……他一抬头就看见奴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啪!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奴儿一巴掌甩过去,打得章引珏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易谨宁坐在一旁悠悠地喝着茶,小桃替她捏着肩,阿筑抱剑站在她的身后。 章引珏火了,他擦擦嘴角的血迹,“易谨宁,你个贱人,你居然敢耍本世子?” “就是耍你怎么了,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啊?” 奴儿跳下圆墩,一脚用力地踩在他的身上,她蹲下身来,又是一个巴掌甩过去,打歪了他的嘴。 “你……” 啪!又是一个巴掌。 “你什么,没见我们小姐很忙么?” 奴儿自娱自乐地抽着他的嘴巴,打得不亦乐乎。 易谨宁坐在一旁像没事人一样喝着茶,她喝了几口,见奴儿打得也差不多了,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章引珏跟前。 “章引珏,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自恋?” 莫潋琛曾问过她,他说,“宁宁,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凶?” 易谨宁笑了笑,想起莫潋琛第一次到她的闺房,还躺在她的床上。那时他突然探过脑袋来,差点没吓死她! “我很自恋?” 看着易谨宁那媚笑的眼,章引珏恨得咬牙切齿。他现在被捆绑成了粽子,动弹不得,要不自然他一定会将易谨宁扑倒狠狠地压在身下蹂躏。 “是呀!”易谨宁抚了抚耳旁的碎发,蹲在他旁边,凑近了他的耳朵,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我一支来自地狱的恶鬼,是你前世的仇人,今生来找你索命的!” 呵呵!易谨宁快速地说完,又轻笑了两声,那声音酥媚入骨,连阿筑听了偶觉得易谨宁今儿有些不同寻常。 她今日确实是不同寻常,这个前世的丈夫,前世的仇人就被捆绑在这里任她搓圆搓扁。她能不开心么! “你……你说什么?”章引珏不太明白刚才易谨宁对他说的话,什么前世的仇人,什么来索命的恶鬼?这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鬼? “别不相信!”易谨宁知道他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没听错,我今儿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引起你的注意……懂了么?” 她根本没有预谋,说这么多就是要好好地打击一下章引珏。这个懦夫,这个负心汉,这个叛徒……她不能放过,她说过,今生今世绝不放过他,就一定会做到。 如今,她做到了,她不要他死,她要他想易谨安那样生不如死地活着。章引珏不是很喜欢美人么?好,她就让他一辈子只能看着而不能享用。 “阿筑!” 易谨宁一叫,站在一旁的俊美男子就闪身过来,“何事?” “你说那个*水什么时候发作,去找几个美人过来?” 没错,她刚才在他身上洒下的就是*水。一种*蚀骨的媚药,一旦发作后见到女人就想扑过去的药水,而且没有人帮他解了那药,就一直没法停下来。算算时间,也该发作了。 这个地方是章引珏自己特地找来的,他的人这个时候根本不会来。是他自己没事找抽,驱赶了那帮下人,还让他们没事就别过来了,想独自一人来个昏天暗地的消受。而今倒好,他是自掘坟墓了。 阿筑很快就找来了几位姑娘,都是颇有姿色的美女,个个穿的都是要多清爽就有多清爽。 没一会儿,章引珏身上的*水就发作了。 易谨宁见了对阿筑点了点头,“可以开始了!” 可以开始了,她要章引珏从此断子绝孙。 阿筑手中拿着一枚绣花针,那是从小桃的头发上取下来的。真是方便啊,易谨宁看着的那根细细的绣花针赞赏了她一番,“小桃,你真懂我!” “别过来,你……你想干什么?”章引珏已经感觉到了身上的腾热气息,身上火烧火燎地,让他几欲发狂,他眼睛不由自主地朝那几个美人看了过去,却见阿筑拿着那根绣花针对准了自己的大腿内侧。 “啊!”一整跟针刺下去,不是很痛,章引珏却是叫了出来。那一针,会让他从此失去行事能力。 易谨宁眯着眼看了章引珏最后一眼带着小桃和奴儿出了门,阿筑替章引珏解了束缚随后跟了过去,在外头锁了门,屋子里留着章引珏和三四位美貌姑娘。 这三四个姑娘是万花楼的几位佳丽,姿色都算上等,魅惑人的本事都是一流。阿筑给她们一根三百两,只让她们站在这屋子内什么也不用干,她们自是乐得赚了一小笔。刚才阿筑那一针,她们都看得明白,那是毁人根基的狠狠一针啊!但是只要不损害她们的利益,她们就算是站一天也是乐意的。 屋子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易谨宁他们站在屋外,听得心头直跳。小桃更是面红耳赤,阿筑看了她一眼,走了过去捂住了她的耳朵。 章引珏中了*水的毒,身上却被下了针,他只能看着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站在边上。看了许久,章引珏忍不住一头冲了上去,按住了其中一个,手就不由自主地想捏她一把。 四个美人相互扶持帮助,迅速躲开,那是一个废人,难道要由他拿捏?开玩笑! 看着美人却不能动,有那个*却没那个能力,他恨得牙痒痒,只得看着四位美人馋得直流口水。 “啊!”他最终没能忍住,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鼻子里喷出滩血水来。 屋子里很快便没了动静,易谨宁调皮地笑了笑,“进去看看,他到底是没能捱过去啊,真让人失望!” 呃…… 小桃和奴儿看着怪异一笑的小姐,有些吃不准她要干什么了。那章引珏没办法干活就别让他看美女了呗,小姐却还让他有机会再接触女人,真是搞不懂。 易谨宁瞪了小桃一眼,“那个药水的作用你们自认是知晓的,他会有冲动,却是没法行事,岂不是很难受?” 阿筑是男人,但是他没试过,他也不懂! 跟随着小姐进了屋子,却见一屋子人东倒西歪地躺在一起,衣衫凌乱不堪。章引珏两只手还停在一个女子的身上,他眼里鼻子里都渗出了血,全身涨得通红。 见易谨宁进来,他虚弱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无他,我只想看着你痛苦而已!”易谨宁简单道。 这时候药效已经过去了,看来他还是挺能忍住的嘛!果真是花丛里逛多了,这都有法子解? 易谨宁啧啧赞道,“你的身子还吃得消,果然不愧是花间高手,人间戏子。宁儿佩服!” 几个女人穿好了衣服被遣了回去,她们什么也没干,就是被脱了衣服揉搓了一番。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们本来就干这一行,这一回一下子拿了三百两,赚了!个个眉眼带笑,喜滋滋地回去了。 “怎么样,这几个姑娘章公子可满意?” 易谨宁笑了笑,对着阿筑眨眼,今天天色不早了,她要回府。 还没待章引珏反应过来,阿筑照着他的脑袋又是一敲,章引珏立即晕了过去。 阿筑掰开他的嘴,喂他吃下一粒药丸,捏着他的喉强将药捏进去了章引珏的肚里。那是一枚黑色的药丸,莫潋琛给易谨宁的,说是吃下去会忘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扒了他的衣服,挂在锦城城门口!”易谨宁眯了眯眸子,“再加几个字!” 次日一大早,锦城城门口挤满了人,都说那里有热闹看。 易谨安脸色苍白地站在后花园看着易谨宁,问道,“你做的好事?” “什么好事啊?”易谨宁跳下秋千架,看着易谨安发黑的眼圈,笑嘻嘻道,“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易谨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她已心中有数,章引珏的事情一定是她做出来的。易谨宁昨儿出去了一整天,直到太阳下山才回的相府,不是她还有谁? 她眯了眯眸子,对着天空长叹一声,无奈地离开了后花园,只留下幽幽的一句话,“宁儿,你赢了!” 城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大家都在指指点点,“那挂在上面的人是谁呀?这么不要脸!” 也有学多人议论纷纷,“是谁将那人挂上去的啊,还扒了人家衣裳,太不道德了!” 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幸灾乐祸,那挂在城墙上的人他们认识,那是昌邑侯府的世子爷。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百姓没几个喜欢他的,见他倒霉都乐得开心。 章引珏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剥光了挂在城门口,身上还挂了一个牌子写着大大的八个字: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骆笑笑今日赶了回来,她收到了易谨宁要成亲的消息,赶着回来给她添妆。一回来就看到挂在城门口的章引珏,不由得暗暗佩服将他吊上去的那人,她低低地啐了一口,“这年头渣男神马的就该被虐!” 木易站在她身后,神色恍惚,看不出喜怒。却是在骆笑笑说出这句话后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骆笑笑回头,对着他露齿一笑,“这就是渣男的下场!” 是夜子时,易谨安的菊苑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全家人都被吵醒了。李妈妈来到六姨娘的院子叫醒了易长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爷,小姐不知怎么了,一直喊疼!” 易长华一惊,带人匆匆赶了过去。 “安儿,你这是怎么了?”易长华看到脸上毫无血色的易谨安,心疼不已,抱着她焦急地问道。 “爹爹,女儿没事儿!” 易谨安现在被易长华抱着,她顿感很温馨,这样的感觉她一辈子就体会过这么一次。以前舒优对她不是打就是骂,受伤了也不给她包扎,伤心了也每一句安慰。她不懂,为何舒优会对她这么狠心。 如今躺在易长华的怀里,易谨安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儿,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对他下手,也许不杀他是个正确的决定,哪怕舒优再也不理她,再也不给她解药。 大夫来了还是那句话,“这位小姐是身子太过疲惫了,不宜过度劳累,要悠着点,好生休息云云。 其实,这位大夫孩还真有些本事,他把脉时,发现了易谨安体内有一股异常,却是对身体无碍。他怕诊错会带来麻烦,也就像其他大夫一样简单地吩咐了一下,开了药就走了。 易谨安猜的没错,这药不是平常大夫能诊断出来的,就算诊出来了,也是改变不了什么。她需要的只有一样,那就是亲人的鲜血。 此刻,易长华就在她的身边,她饥渴地看着易长华光滑的脖子,很想一口咬上去。 她想,要是现在她真的咬了易长华,他一定会当她疯了,以后她就再没机会窝在他的怀里被他当宝贝一样哄着关心着了。 她忍了忍,最终没能咬下去。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易谨宁一脸关心地走过来,抱着她的头,”你别吓我啊!“ ”没事儿,只是身子不太舒服,休息休息就好了!“ 姐妹两都是能装之人,在易长华面前演戏演得是那样的自然。 易谨安警告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小声道,”你要敢说出去,我要你好看!“ ”我怎么会拆穿姐姐呢,你都还没受够折腾,我还舍不得你就这么去了!“易谨宁对她咧嘴一笑,大声道,”哎呀姐姐,一定是你屋子里的妈妈和丫鬟太不注意了,这才二月的天气,晚上要是没盖好被子,岂不是要着凉了!“ 易长华听得瞪了李妈妈一眼,怒喝一声,”你们平时是怎么照顾小姐的,要是大婚当日小姐病了你们可担待得起?“ 李妈妈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老奴该死,老奴不该让小姐一个人睡在屋子里的!可是小姐不让奴才们在寝室内添个下榻,她怕睡不着啊,我们也是听小姐的吩咐才这么做的!“ 易长华念在李妈妈是易谨安奶娘的份上就没再苛责她,只让她以后看好点小姐,别让她受了寒! 易长华出了门,李妈妈点着灯笼去送他。 挥挥手让一屋子丫鬟婆子下去了,易谨宁和易谨宁留在屋子里,她问道,”今夜滋味如何?还能行么?不行就别硬撑着!“ 易谨安失声苦笑,以前亲人这个词对她来说是那样陌生,她从来没体会过那种亲人带来的关切。今儿又易长华的真心和温柔的搂抱,她已经知足了,还管他硬不硬撑,疼得厉害就没了知觉,习惯了就好。 她翻了翻身子,坐起来,小声地告诉易谨宁,阿穆有可能不是她的亲娘,不然不会不理她。这是她心中的疑惑,她现在居然想着与易谨宁分享一下,告诉她这个她心中藏了很久的秘密。 易谨宁对易谨安笑了笑,”姐姐好好休息,宁儿先回去睡了!“ 此刻易谨安应该是在极力忍耐着吧!易谨宁欢快地走出了易谨安的寝室,回了自己的院子。 奴儿怪叫一声,拿出一个信封,”小姐,有个叫文媚儿的来了一封信!“ ”媚儿?“她来信一定是有要事,”什么时候的事?“ ”是今儿早上就来的,我们都出去了,门卫就将信拿到了老夫人那儿!老夫人等了您一天也没见你去,都生气了呢!我也是刚才遇到了良妈妈才收到的这信。“ 奴儿撇撇嘴,替小姐抱不平,老夫人也管太多了吧,不过还好不是莫潋琛的信。要不然,依着老夫人的性子,定要拆了这封信,那小姐和莫潋琛的事情就完了! 易谨宁忙拆开了,信中是说昌邑候夫人看中了她,要让她做章家的儿媳妇,今儿都过彩礼了。可是文媚儿不愿意嫁那个看似风流倜傥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她写信来,就是让易谨宁给想个办法阻止这门亲事。 易谨宁噗嗤一笑,文媚儿用词精准啊。没想到,她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现在章引珏对她来说已经没了威胁,就看章夫人如何处理这事儿了。她想章夫人应该不会张扬这件事儿,那么,文媚儿极有可能要嫁给他。 要真这样,媚儿就得守一辈子活寡了! 不行,不能让媚儿嫁给那个废人!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手又不自觉地摸了摸左腕上的相思手链,指腹轻轻磨砂着那柱珠子上的每一个字,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奴儿困得直打瞌睡,小桃让她下去先歇了,自己则陪在易谨宁身边。她看着自己的主子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暗自好笑。 ”小姐,是不是要杀了那章引珏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她替易谨宁倒了一杯茶,听着像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但是易谨宁却是听进去了。 易谨宁懒懒道,”不能杀了他!“ ”为何?“ 这是小桃纠结了一天的问题,小姐太不寻常了,她做的这一连串的事情都带着很浓的仇恨似的,像是对待仇人一般疯狂报复。她有些害怕,小姐这样的反常行为让她觉得小姐好陌生,离她好远,像是……一缕幽魂。 一缕幽魂这四个字在小桃脑海中一闪现,她突然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易谨宁。 ”怎么了?“易谨宁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心地问道。 小姐是个鬼魂,她的直觉告诉自己! ”小姐,你为何会变得这么可怕?你今天对待昌邑候世子爷的举动真的吓到我了!还有,你对大小姐也很不一样,完全像是一个……复仇的女鬼!“看易谨宁瞪大眼睛打量着自己,小桃赶紧道歉,”对不起小姐,小桃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 ”小桃,你的感知力真强。但是,你别怕!“易谨宁拉近了她,”是,我是一缕来索命的幽魂,我就是来找人报仇的。章引珏,易谨安和莫逸轩都是我的仇人,连相府都是我仇视的对象,我是复仇的女鬼又如何?你还是我的小桃,我还是你的小姐,就足够了!“ 小桃抱着小姐的腰身,手有些发抖,”为何会这样?我不希望你这样,你该是温婉善良的,你该是……“ ”小桃,看着我!“易谨宁扶着小桃的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我还是原来的我,相信我!“ 小桃泪眼模糊,她认真地看着易谨宁。这眉这眼,这温柔的笑意,分明就是一直疼爱她的小姐啊!对,小姐还是原来的那个小姐,她要报仇就帮着她吧!小桃心中默默地为小姐祈祷着,希望小姐能够早日报仇,早日恢复原来的样子,恢复原本的她,恢复成原本那个爱说爱笑爱爱闹的小姐! 她抬起头来,吸吸鼻子,”小姐,我懂了!“ ”那,你还哭!“易谨宁刮了她的鼻子道,”乖小桃,不哭!“ 小桃呵呵一笑,忽然道,”小姐,那个……那个章引珏怎么办?章夫人和文夫人已经给他们交换了庚帖了,你要是嫁了人,那文媚儿小姐的事就不好办了啊!“ ”放心,那章引珏已经废了,只要我们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还怕章夫人会一直抓着婚事不放?就算她不放也不行,那文侯爷又不是傻子,他岂会同意? “呵呵,那我们……”小桃乐了,完全忘了时间,“我们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媚儿小姐去!” 易谨宁呶着嘴,“可是,现在我困了啊!” “啊?”小桃大惊,“对哦,现在才丑时不到吧!小姐,赶紧睡觉,明儿我让奴儿散布这个消息去!” 易谨宁躺在床上,安然入眠。她想,明天,会有一个好消息! ------题外话------ 章引珏那个渣男以后会很惨,真的…… 第五十五章,婚前风波 婚前一日,易谨安的好友章宝盈带了几个小姐来相府为她添妆,骆笑笑和文媚儿也来为易谨宁添妆,还有其他几位闺阁小姐都来凑热闹添喜气。 相府里一片通红,到处挂满红绸和红灯笼,每一根柱子上都贴满了红双喜字,有些窗户上还贴了百子千孙和喜鹊报喜的剪纸。 骆笑笑一进来就被似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她暗叹古人的婚礼竟如此的隆重繁华,羡慕不已,想着自己和易谨宏的协议有些心酸。 她那个威镇将军糊涂老爹总想着将她嫁给那个纨绔少爷……叫啥来着,她忘了。总之,她心里很不爽,很不爽! “笑笑小姐你来了!”奴儿站在门口将她迎接进去,文媚儿已经到了,正坐在易谨宁身旁看着喜娘为她梳头。 易谨安也坐在一旁,姐妹两是锦城双姝,又是难得的同时出嫁,易长华就让锦城最有名的新娘给姐妹俩同时梳妆,增添热闹和喜气。 “姐姐今日真漂亮!”易谨宁坐在她旁边,新娘轻轻地替她梳发。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新娘手上动作着,嘴里也说着吉祥的话,听得小桃和奴儿不住地掩嘴。 举案又齐眉……比翼共双飞……永结同心佩? 易谨宁皱了皱眉,这个对象说的是清王啊!要是真成了,岂不糟糕?她暗自在心底呸呸了两声,“那个刚才那个不算啊,不算!我不要和清王举案齐眉,不要和清王比翼双飞,也不要和他永结同心!” “哟,都到齐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是章宝盈! 她今儿早早地来给易谨安添妆的,刚才带着几个朋友在后花园里逛了一圈,玩得累了才过来。一来就见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一些站着的。喜娘正在给两位准新娘子梳头发。 “来,安儿妹妹,这是我给你的添妆。”章宝盈笑嘻嘻地给易谨安递过来一个红漆镂空描鎏金的雕花木盒子。 易谨安见她神神秘秘的,笑问道,“是什么东西?看你藏藏掖掖的!” 一屋子的人也表示好奇,一看这盒子就只里头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帮易谨安梳头的那个喜娘停下手中的活儿,“快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 易谨安小心翼翼地打开,屋子里因为人多光线有些昏暗,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惊喜的一刻。 章宝盈扬起高傲的头颅,沾沾自喜。她送的东西可是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宝,这些来添妆的个个都没法将她的添妆比下去。 “哇!”屋子里顿时一片抽气声。 易谨安一打开那盒子,整个屋子一下子发亮了起来,如在外边一样明亮。 “鲛珠!” 眼尖的人立即猜出来了这是东边小国进贡的一种夜明珠,听说是鲛人在月圆之夜所流的的眼泪,比平常的夜明珠要明亮许多倍。 “啊,是鲛珠啊!” 一屋子人都羡慕不已,平常人能在这儿见到鲛珠已是她们的福分,更别说拥有这样的鲛珠了。侯府果然是深蒙圣宠,皇上连鲛珠都能赏赐给他们,看来要好好巴结才是。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对章宝盈刮目相看了,说话都带了点奉承的意味。 易谨安欣喜地收起那颗珠子,屋子里一下子又暗了许多。 接着是其他闺阁小姐给易谨安送添妆礼,虽然送的都很有新意,又寓意吉祥,但比起章宝盈送的鲛珠来着,实在是不值一提。 易谨宁也接受了好几件添妆,但是她最期待的就是骆笑笑和文媚儿的添妆礼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文媚儿看,“媚儿,你的添妆礼呢?” 文媚儿羞答答地叫叫身后的丫鬟递上来一个长条木盒子,大家猜测里头装的该是字画之类的东西。 易谨宁满含期待地打开,里面的东西展现在大家眼前,屋子里又是一片抽气声。却是惊异万分,那里面的东西是一件红纱? “是什么啊,不会是红纱吧?”有人问。 “那是什么东西啊?”众人纷纷猜测。 文媚儿非常不好意思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蝇,只有易谨宁一人能够听见,“是一件肚兜,我自己绣的!你……你别拿出来行不行?” 易谨宁将那长条盒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里面的东西还包裹了一层红纱,众人都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哪知易谨宁只拆了一半,就收了起来,“媚儿的添妆很好,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礼物。对不起,我不能给大家看!” “到底是什么啊?不会是一幅字画吧?” 章宝盈觉得易谨宁只是在暗示她自己的礼物没文媚儿的珍贵,死抓着易谨宁的手不让她收起来。 “你挑起了大伙儿的好奇心,今儿一定要让大家看看!” “这东西不是你们想看就能看得,媚儿只说了要给我一个人看,所以非常对不起大家,抱歉啊!” 易谨宁扯出自己的手臂,让小桃将礼物收了起来。众人都表示理解,一定是文媚儿送的添妆礼太不值钱了,她才不敢拿出来让人看的。 章宝盈却是死磕到底了拉着着文媚儿的手道,“你怎么能这样啊?大家一视同仁,很公平!你看了我们带啊的礼物,自己的却藏起来,还以为你送的添妆有多了不起呢!” “我送的礼物很平常,你们想看就看便是,何必拉拉扯扯?”文媚儿最是看不管这些自以为是的闺阁小姐,不是明争就是暗斗,她在安逸侯府已经看的腻了。 章宝盈被说得脸色一红,忙放了她的手。 “好吧,看来大家说的对,你这是送了见不得人的礼物!不敢拿出来了!”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文媚儿冷笑一声,对易谨宁道,“宁儿,把拿东西拿出来吧。让大伙儿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礼物。礼贵在情义而不在贵贱,你们个个都拿了家里的钱来显摆,有意思么?” 大伙儿被说得面红耳赤,纷纷低下了头。 易谨宁让小桃取出那件肚兜,她也想快点看看媚儿给她绣的肚兜到底长啥样儿! 文媚儿不像其他闺阁小姐那边行为举止都有一定的规范,她亲娘死的早,收养在嫡母名下,却不得不照顾,从小就性子孤僻,喜欢男性化的东西,行事作风却也具侠女风格。她能坐下来绣些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就怕绣出来的会很丑,让她被人笑话了去。 小桃将那盒子拿给易谨宁,易谨宁小心地打开了,这是媚儿送的,里面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会让她觉得珍贵,她要好好珍藏。 谁知刚打开,易谨宁就皱了一下眉,这是……是鸳鸯戏水还是野鸭打架? “哇!是一件鸳鸯戏水的肚兜诶!” 众人捧腹大笑,“这是什么啊,绣的跟个旱鸭子似的。” “这是旱鸭子么?根本就是一只野鸡!” 章宝盈哈哈大笑,能抓住机会数落别人她是一刻也不放松。 “你说是野鸡就是野*!” 看到大家不可和自信的眼神和易谨宁的惊异,文媚儿无所谓地耸耸肩,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不在乎。 早在她的姨娘死了以后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尽管嫡母曾多次劝她不能这样,父亲也时常骂她不懂规矩,不像个女孩子。 “别这样!”易谨宁拉着文媚儿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媚儿,你送的添妆,我很喜欢,真的!” “你喜欢就好!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介意你扔掉!” 文媚儿拍拍她的肩,恢复了笑容。 屋子里一下子又有了说闹声,大家相互调笑一番后,易谨宁忽然想起骆笑笑的添妆还没有给她。 “笑笑,你的呢?” 大家看向骆笑笑,这个威镇将军半路认回来的女儿,谁知道是不是假冒的? 据说是身上有胎记,好像是在身体的隐秘处,也不知道威镇将军是怎么看到的,说不定是在那万花楼里风流,不小心瞥见了。 有人掩嘴偷笑,有人私下细声讨论。但是骆笑笑却想没事儿一样,拿出自己的礼物。 “宁儿,这是我的礼物,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礼轻情意重,送礼在于心态的情谊,不在乎礼物的贵贱。就像文媚儿给宁儿绣的肚兜一样,她送的也很平常,甚至比文媚儿送的还不堪。 “是什么啊?好期待!” 大家也都露出期待的眼神,易谨宁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礼物,却是看了骆笑笑一眼后才敢动手。 她怕待会儿在众人面前展示的礼物不如别人的好,让人笑话了,骆笑笑会不高兴。 “没事儿,你拿出来吧,好东西就要大家一起欣赏,何况就算不好大家也不会笑话我的是不是?” 骆笑笑是个爱笑的姑娘,天天的笑容很是台讨人喜欢,几个喜娘也很看好她,都拉着她的手表示在她成亲之日要帮她梳妆。她们才不管这后院的芝麻小事,只要是有钱赚的活儿,又是讨她们喜欢的孩子,她们都乐意为她梳头送祝福。 “别介!”骆笑笑忙摆手,“我不打算嫁人了!” “呃……” 几位喜娘露出尴尬的神情,众人也表示不解。易谨宁看着她有些发懵了,“你怎么可以不嫁人?” 虽说哥哥与她签订了协议,但是姑娘总得嫁人的嘛!要是她不能当自己的嫂嫂,当别人的嫂嫂她也不介意的。 看到易谨宁和屋子里众人偷来的奇怪眼神,骆笑笑尴尬地笑了笑, “我只是想说…想说……我已经嫁人了哇!” “你嫁人了?”易谨安不解,“你嫁给谁了?都不见你爹说这事儿,大家都不知道啊!” 威镇将军刚认回这个女儿时,她们可都是去喝了认亲喜酒和喜糖的,那时威镇将军明确地告诉大家,骆笑笑还没嫁人啊! “是啊,在还没回到威镇将军府时,我就被一个小户人家救了。当时我试了记忆,就在那里当了童养媳,后来丈夫出门谋生了,我就去找他,现在还在找呢!” 骆笑笑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真高手。 小桃和奴儿在后头暗暗佩服,阿筑也是知道这个姑娘的,挺豪爽,上次还帮过他一把,心中也喜欢的紧。 “啊?你说你嫁给了谁?” 章宝盈就是个八卦之人,老是爱打听别人的私事,这会儿听得骆笑笑已经嫁人了,就又忍不住问了起来。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有些好奇骆笑笑的身世了,都吵着要让她讲讲自己的经历和她的丈夫家里的事情。 骆笑笑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懵了,连连扶额。 易谨宁替她解了围,她嘟着嘴,“笑笑今儿累了,改天大家再听她讲好不好?而且明日是我和姐姐的大喜之日,你们这是要听故事呢,还是来为我们姐妹送祝福,来添妆添喜气的呢?”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没几个人再提骆笑笑的事,却有人心中疑惑,这个不是威镇将军之女么,怎么叫骆笑笑? 虽然心存疑惑,他们也没管那么多,又是添妆又是祝福,说说笑笑打闹了起来。 笑闹了一阵,众人就散去了。章宝盈留在相府与易谨安谈心。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她问易谨安紧不紧张。 后花园的小亭子里,易谨安忽然忧伤地看着远方,许久不说话。 “安儿妹妹,你不开心?” 章宝盈觉得易谨安变了很多,有些郁郁寡欢了。 “不是,我很开心!” 她不是不开心,只是感叹马上就要嫁人了,却没有母亲的祝福。她叹罢一声,安慰自己,有易长华真心疼爱她这个女儿就够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易谨宁也带着骆笑笑和文媚儿来了后花园,后花园时值花开季节,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花儿,文媚儿和骆笑笑也不例外。 “姐姐也在呢!”易谨宁绕过长廊,走到这个小亭子里,优雅地坐下。 章宝盈不喜欢易谨宁,觉得她很多时候太做作了。虽然姐妹两长得很像,但她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来。 “宁儿妹妹也来了!”她扯着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无端端地冒出来这么一句,“不知道这妓子之女以后要是嫁了清王会有什么后果?” “宝盈!” 易谨安也有些不快,她表面上也是易谨宁的双生姐姐啊,她怎么可以不看自己的面子呢? “你说什么呢?”骆笑笑站在在易谨宁身边,“你再说一遍,谁是妓子之女?” “呃……”章宝盈哽住了,她刚才一时口快想讽刺易谨宁一番的,却没想到将易谨安也给绕进去了。 啪! 易谨宁一巴掌甩过去,打得章宝盈眼泪直流。她最恨的就是这些无事生非的人,天天盯着人家的私事,一有风吹草动就到处乱说。 三姨娘的事情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乱议论的,就算是易家人也不行,何况这个章宝盈还是昌邑侯府的人。 “你……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我伯父可是昌邑候!你……你居然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章宝盈气极,想要还手却被文媚儿一把抓住。 “是你先骂的人,现在还想打人,你还有理了?”文媚儿最是看不过这些阿猫阿狗在嚼舌根,跟她父亲后院的那群女人一样,喜欢用刀子嘴伤人。 章宝盈娇气惯了,她一下之下甩开文媚儿的手。 她是昌邑侯府二老爷章武雄的嫡女,章武雄是礼部尚书,清廉名声在外,但是她是个惧内的男人。夫人明氏无子只有一个章宝盈这个宝贝女儿,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心肝儿一样疼爱。 如今易谨宁打了她,她还不得让她的那个泼妇娘亲来闹个够?骆笑笑隐隐地替易谨宁担忧了,易谨宁倒是无所畏惧,既然是章宝盈先闹出来的,她才不怕这些宵小闹了心。 章宝盈哭哭啼啼回了昌邑侯府,在明氏跟前大哭大闹了一阵,添油加醋说是易谨宁无理取闹打了她。明氏气愤不已,教唆自己的夫君章武雄去相府为女儿讨个公道。 章武雄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自是知道女儿的坏脾气,都是明氏给惯坏了,才将她宠得那么无法无天。她也不想想,人家是相府的嫡女,是皇太后看上的人,自己的夫人明氏在家闹闹就算了,现在居然能还想到外边去闹。 “你个没良心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的,我娘家帮助你夺得尚书之位是帮错了!” 明氏泼辣无礼竟至这种程度,她唠唠叨叨骂个不停。一会儿说章武雄是个懦夫,自己女儿被欺负了也不敢出头,一会儿说她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章武雄摇了摇头,没理会自家夫人的无理行径,带着些许的无奈被明氏骂着躲到书房去了。 明氏见他不理自己,又骂骂咧咧带着章宝盈自个儿去了丞相府,说要找易谨宁处算账,让易长华给个说法。宝儿是她的心肝宝贝,她是打小捧在手心里疼得,自己都舍不得打,居然给一个外人打了,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将我女儿打成什么样了?” 明氏进了相府,易长华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见来者是客,就将她请进了客厅,泡上了好茶招待。 谁知,明氏一进客厅就骂个不停,易长华一张老脸顿时成了绿色。 “章夫人,请你放尊重一点,我好歹也是堂堂一国丞相,岂容你再次大呼小叫?易谋好心招待你,要是你不喜欢可以立即走人。阿福,送客!” 易长华霍地起身,凭什么他好心招呼却得了人家一顿好骂?宁儿的事不就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么,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况且他刚才听说了,是章宝盈自己先挑起事端的,如今到还来冤枉人了? “易长华,别拿丞相之位来压老娘,老娘才不吃你这套。今儿你要不让易谨宁出来给我女儿赔礼道歉,我就……我就不走了!” 明氏气呼呼地坐在贵客椅上,动作也不动。易长华彻底无语了,遇上这么一个泼妇,也不知道那章武雄是怎么捱过来的! 他一口喝掉杯中的茶水,懒得理会这种无理取闹这人,他甩了甩袖子,“章夫人,你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恕易谋不奉陪了!” 看着易长华愤然离去,明氏更是暴怒不已,她出了客厅,在相府大喊大叫。 “易谨宁,你个不要脸的,居然敢打我女儿?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明氏在相府的疯狂举动惊呆了相府上上下下的人,这明氏是疯了不成? 明氏抓着一个小丫头,“易谨宁住在哪儿?老娘要见她!” 不得不说,明氏真是一个疯子。确实,她只听了章宝盈的一面之词。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跑来享福大闹,任谁看了都会认为她是疯子。 “易谨宁,你打了人不敢出来了是吧?” 明氏还在大骂,章宝盈却是拉着她让她赶紧走。相府的人都在对着他们母女指指点点了,章宝盈有些后悔了,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她当然清楚。 她以为只要母亲肯来,依着她的性子,一定会为她讨个公道,只是现在看起来情况不太乐观。她将头埋得低低的,没脸见人了,整个相府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别,娘,我们走吧!” 章宝盈再次拉着她外外走,可明氏却是死都不肯走,扬言一定要为女儿讨一个说法。 “易谨宁凭什么欺负人,难道因为她要嫁给清王就了不起了?” 易谨宁本在午休,被吵得睡不着。 她捏着眉心吩咐奴儿一声,“奴儿,你把昨天用来扫茅坑的那个扫把拿去,将那泼妇赶出相府!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奴儿得令,欢喜地抄起一旁的扫帚,那是昨儿她踢毽子时不小心将毽子提到了茅房的屋顶用来顶那毽子的,根本没扫过茅坑。 “你吵够了没有?”奴儿一手叉着腰,站在竹苑门外,一手用扫帚指着明氏,“吵够了就给我滚!” 奴儿那架势看得跟出来的小桃直乐,“奴儿,小姐说直接用扫把扫她出去就是!” “你……你们……”明氏指着小桃和奴儿,“你们几个死奴才,还不快将你们的小姐叫出来道歉?” “章夫人,我们小姐从来没做对不起人的事情!凭什么叫我们小姐出来,你再不走我们就要赶人了!” 小桃好脾气跟她说着,这个明氏看起来就是个悍妇,她这模样儿就像是泼妇骂街,忒有意思了。 “凭什么,你看看,你看看!”明氏拉着自己的女儿过来拿,指着她的脸,“这不是易谨宁那个贱人打的么?我女儿这么乖巧,她易谨宁凭什么要打人?” 看来这个明氏就是个护短的,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 “你看是不是你家女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那哪儿是我们小姐打得,分明就是被一个大男人打得嘛!” 那章宝盈脸上的伤已经有些消退了,看起来就是一个模糊的大大摊开的掌印,很像是一个男人打的。 章夫人看得也有些怀疑地瞪了章宝盈两眼,章宝盈连连后退,有些委屈地嘟着嘴,“就是易谨宁打的,安妹妹都看见了!” 站在边上看好戏的下人都忍不住噗嗤一笑,这个章夫人是在太逗了。 “娘,我们先回去!回去再说!”章宝盈见势不得不强拉着明氏离开了相府。 远远地还能听到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你给我说清楚,易谨宁到底为何要打你!” …… 相府的下人面面相觑,这章夫人分明就是没搞清楚状况就来相府闹出的。这架势……还真是丢人呐,昌邑侯府也不管管她! 易谨宁回了竹苑,已经没了心情睡觉。 她叫小桃给她泡了一杯花茶,清香甜润的花茶入口,易谨宁顿感舒适了许多。 “奴儿,你今晚可不可以帮我去昌邑侯府瞧瞧?” 轻呷了一口花茶,易谨宁懒懒地起身,在书架上找书看。昨儿她看了那本南陵秘史,觉得阿穆公主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南陵一直都是以女为尊,皇上的继承人都是皇室的公主中选的。据说阿穆公主是最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人选之一,却因皇室争夺儿失了希望,带着刚出世的小公主潜逃到西越,一躲就是十几年。 她叹了一口气,将那本书放回了书架。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嗯?小姐,你让我去昌邑侯府做什么?” 奴儿见小姐说了那么一句就顿住,拿了书又放回去,似乎有什么决定不了的事情,就是这开口问了,“小姐是担心什么吗?” “不是,我只是有些伤感罢了!”易谨宁顿了顿,回头道,“你今晚帮我去昌邑侯府看看那章引珏的情况,顺便看下昌邑候会如何对待明氏!” 章宝盈自己做了错事还找她母亲来闹事,回到昌邑侯府一定会被惩罚。听所那个章武雄是个惧内的,恐怕管不了他那泼辣的夫人,只得任她胡闹了。 “好的!” 奴儿应了一声,刚要走易谨宁便叫住了他。 “小心些,那昌邑侯府三个老的都有些功夫底子,别让人抓住了!去吧!” 奴儿的本事不强,就是小偷小摸的本领有那么一点点,哟啊死她被章武城他们兄弟捉住了,定然不会轻易饶了她。 章武城三兄弟个个都是有本事的,老大章武城承蒙皇帝厚爱不知干了一件什么大事竟然被封了侯爷,而且世代相传。老二章武雄表面看起来是个老实木讷之人,实则是整个昌邑侯府最精明的一个,那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老虎之人。老三是章武瑶,也就是宫里得宠的瑶妃,她的儿子玄王如今权势滔天,昌邑侯府更是把持了不少朝中的重臣。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奴儿见她摆了摆手便溜了出去。她也是个精明通透的孩子,易谨宁那话一点她就透了。小姐是让她别自己行动,带上那帮子乞丐朋友一起。要出了事儿,她也可以先溜了。 “嗯,小桃!”易谨宁躺回床上,小桃帮她盖好被子,她掀开了扔在一旁,“我很热!别费事盖了!” “小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小桃也看出来了,今日小姐闷闷不乐的,不知道是不是那章宝盈的话刺激到了她? “没事儿,明日就是大婚了,我只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好快。你说,我是不是太疯狂了?要是明日莫潋琛不来或者他临时有事,又或者他出了什么意外……” 小桃帮她盖好了被子,“你呀,想太多了!被子不该会着凉的,待会儿我要是被老爷骂了,你就开心了?” 易谨宁只好听话的盖上了被子。 “不是我说你啊,小姐!你该知道,这每个新娘子都会面临的人生大事都会紧张的,你担心也没用?何况师傅他又没出什么事,你要再说,他真出事了你就哭都来不及了!” 易谨宁听了应了一声,也不知小桃听见没,恍恍惚惚就入睡了。等到她醒来,已是晚饭时分。 奴儿早就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瓜子,喝了口茶道,“小姐,你真能睡,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奴儿,小姐最近晚上都睡不安稳,你是知道的!”小桃责怪道。 “没事,奴儿你接着说!” 奴儿清清嗓子,瞄了一眼外边,“小姐,好消息呢!” 易谨宁忽然来了精神,“什么好消息?” “你昨儿不是让我去宣传章引珏的糗事?我让破庙里的一帮兄弟一起出动了,现在整个锦城都知道了他那点破事儿呢!” “真的么?”小桃惊呼,“那他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发了疯似的想去上吊自杀?” 奴儿抿着唇,“那倒没听说,只听说他知道自己不能行事,又不明白自个儿是怎么了,看了许多大夫都没法治愈。一怒之下狠狠地鞭打了后院的两个侍妾,打得它们浑身是血才罢休。如今那两个侍妾都快断气了!” “那昌邑候昌邑候夫人什么反应?” 易谨宁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蓝氏疯了似地反应,前世那女人是怎样对她的,她可没忘。如今她儿子还没给她生出孙子来就断了子孙根,她一定会哭得晕死过去。 “啊哈哈!”奴儿一听易谨宁要她说那昌邑侯夫人的反应,笑得连连捧腹。 小桃也是急于知道结果,忙道,“你倒是快说啊!” “那昌邑侯府人听了不信,直接脱了儿子的裤子要查看,结果却看不出什么来,她还一直那那些大夫是饭桶呢!哈哈,你没看见她当时的脸跟个茄子似的,连连喊着老天要亡她。笑死我了,要是小姐看见了,一定也会笑得肚子痛的!” 噗!阿筑在门外听得也是忍不住嗤笑一声,这个昌邑侯夫人不至于这样吧! “那媚儿的婚事呢?” 这才是最主要的,明儿她就要出嫁了,来不及知道结果,所以她才急着遣了奴儿去探个究竟。 “媚儿小姐的婚事已经被退了!” 今儿媚儿小姐来相府为小姐添妆她才知道原来那个曾经给过她馒头的好人就是文媚儿。奴儿暗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像小姐,像哥哥,像小桃姐,像媚儿小姐,像笑笑小姐……很多很多人都是好人。 以前她老是抱怨世道不公世上坏人太多,好人太少,强盗太多,良民太少。哥哥带着她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来到锦城却被偷了唯一一点盘缠。所以,她也变得忒坏了,她想去做些劫富济贫的事,想杀了世上所有的坏人……后来,她遇到了小姐小姐对她很好,每天有吃有喝,睡饱穿暖,她现在很知足。 想着想着,奴儿竟然哭了起来。 “奴儿怎么了?” 易谨宁见她说道媚儿的婚事后就一直不说话,还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忍不住关心地问。 “没事,奴儿很幸福!” “没事就好!”易谨宁放了心,见奴儿擦了眼泪,又问,“接着怎样?昌邑侯府肯退婚?” 昌邑侯府自然是不肯退婚的,章老夫人气得哮喘病都发作了! 安逸侯府听说了这件事赶紧去要回了文媚儿的庚帖,文夫人作为一家的当家主母,庆幸这件事发现的早,六礼还没过齐,要不然文家就白白牺牲了一个姑娘。 一开始昌邑侯府人还不愿意退婚,二房的明氏也不知闹哪出,跑到相府大闹了一顿被赶出来不说,还煽动章武雄去闹,章武雄那个惧内的家伙居然第一次大发神威将明氏锁了起来。 如今昌邑侯府出了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传开的,一家人本就愁眉不展,章引珏又喊着不想活了,蓝氏的心情十分不好。 易谨宁听了只是浅笑一下,那蓝氏现在也算得到报应了。 入夜,昌邑侯府。 “老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蓝氏急了,现在珏儿出了这样的事儿,叫她如何安定下来?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么?” 昌邑候章武城会回大手,转过身踱着步子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太医眯着眼为章引珏诊脉,好一会儿他才咳嗽一声。 “怎么样?” 蓝氏抓着老太医的手,紧张地问。 老太医摇摇头,“唉,请恕老夫无能为力了!世子爷这是被下了针啊,关键的穴道经脉被封住了,老夫只是个大夫,不是习武之人,不能替世子爷打通关键的经脉啊!” 昌邑候听了忙回过身来,他也紧张啊!珏儿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他自己的身子近些年来出了些毛病,早就没法生育子嗣了。要是珏儿真的废了,那他章武城岂不是要绝后了? “你说要打通他身上的经脉?快说,是哪些经脉?我可以试试!”他一紧张,连自称本侯爷都省了,直接就一个我字蹦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关心章引珏,都没有太过在意。要是平时,昌邑候绝对不会自称“我”的! 老太医摸摸胡子,叹息一声道,“恐怕侯爷也是无能为力的,此经脉连着人体本命,一不小心出手太重的话……” “出手太重会如何?”蓝氏忙问道。 老太医摆摆手,“你先别急,老夫还没说完呐!” 他最是看不起这些求医者,还没等他说完都拼命地拉着他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早前他早就跟皇上请了要归隐,皇上却是不愿意让他这个有经验的老太医太早离开。这不,都这么晚了,还被拉来会诊。 他咳了两声道,“这……恐怕会全身瘫痪,再也无法动弹!” 昌邑候跌坐在椅子上。 “天啊,你这是要亡我啊!”蓝氏呼喊一声,又晕了过去。 “本侯可以试试!如若真的废了,那就……废了吧!” 昌邑候略微思索一阵,反正医治不好,珏儿也是没了后半生的幸福可言,还不如搏他一搏,说不定会有转机。 “侯爷,老夫已经提醒过你了,该说的老夫也说了,该做的老夫也做了。如今天色已晚,老夫可以回去了吧?” 老太医收了药箱,半跨在肩上。 “那穴道就在大腿内侧离阴囊不远处,侯爷好自为之,老夫告辞!” 章武城让人送了老太医出去,便对章武雄道,“二弟,你也听见了?咱们……就来试试吧!” “嗯!” 章武雄重重地点了点头,章引珏是他的大侄子,是将来的侯府继承人,要是他废了,侯府就不能再有爵位了。不过,要死自己的儿子过继给大哥,也是可以的。只是,大哥还对珏儿抱有一线希望,他也想试试。 但是,刚才那老太医也说了,此举会有很大的风险。好歹章引珏也是喊了他二十几年叔叔,要是一不小心真的……再也无法行动,他又岂会开心。 “来吧!爹,二叔,珏儿已经准备好了!要死珏儿再也……再也没法行事,还不如一头撞死来的痛快。有一线希望总要试试的,来吧!” 章引珏闭上了眼,他一觉醒来就被扒光了挂在了城墙上,还挂着一个可耻的牌子。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害他。 易谨宁做这件事的时候其实没有考虑到一个漏洞,那就是跟着章引珏去的那几个家丁。虽然有几个被莫潋琛暗中给解决掉了,可是他还漏掉了一个那日偷偷跟着去的章若兰。 “哥哥,若兰……若兰知道你一定很痛苦,你一定要挺住啊!”章若兰见母亲晕了过去,又心疼哥哥,忙安慰道,“哥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章若兰忽然想起那天哥哥出门后去了“回头客”见到了易谨宁,而后的事情她便不知晓了。她眉头一皱,惊叫一声,“难道是她?” “是谁?”章武城见女儿如此反应,只道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是那个害了珏儿之人?” “爹爹,那日我跟着哥哥去了一家酒楼,发现哥哥一直盯着相府的易谨宁看,他看了很久。兰儿怕哥哥是去找了她,说不定哥哥就是被她害成这样的!” 章武城闭上了眼,他也问了珏儿那天发生了何事,可是珏儿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他知道是有人暗害了珏儿,对他下了狠手,却不知道是谁。 他也猜测过可能是自己的仇人,也可能是珏儿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才招来了如此劫难。 今儿兰儿却说有可能是易谨宁所为,珏儿的武功虽没有他那么高,却是可以对付那些三脚猫的几招,更何况她易谨宁一个闺阁小姐哪来的手段去伤害珏儿? 他虽心中起疑却不太相信易谨宁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叹了口气对自己的弟弟道,“我们开始吧!” 当章引珏闭着眼等待着未知命运的时候,一个小厮忽然闯进来,“老爷,有人送了一封信来!” 章武城忙拆开来看,看了之后勃然大怒,他的脸上青筋暴起,一只手竟生生将那信捏得粉碎。 “易谨宁,果然是她!” 他大喝一声,大掌积聚力量一拍身旁的楠木雕花大圆桌。 啪的一声,那楠木雕花大圆桌竟是生生被拍碎。章武城的内力果然不是一般的高,连章若兰都被吓了一跳。 “爹爹,发生了何事?” “是她,兰儿果然没猜错。信中说是易谨宁废了你哥哥!” 章武城一转身,照着章引珏身上就是一个狠踢,“老子让你去找事!” “唔……” 章引珏被踢的弓起了身子,抱着小腹弯下了腰。 “大哥,别踢了,珏儿都已经这样了!” 章武雄赶紧拦住自己的大哥,“你再将他踢坏了,母亲会生气的!” 今儿母亲都气得卧病在床了,要是大哥真的踢死了珏儿,倒是省了他们担心。可是母亲年事已高,经不得吓了! “刚才那封信是谁送来的?” 章武雄也是怒火中烧,没想到易谨宁一个规格女子竟然会对珏儿下这样的狠手。 “不知道,是一个小乞丐送来的信让我交到老爷手里,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小厮见两位老爷火气上涨,忙道一声便退了下去,主人的事情还是少听为妙。 “二弟有何看法?” 章武城心机没自己的弟弟深,想什么也不全面。他现在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即杀了易谨宁。那个易长华也不知干什么吃的,自己的女儿在外头干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可以视而不见! 他现在是连易长华也恨上了,要不是他生了这么个一肚子坏水的女儿,自己的儿子会遭这样的罪? “现在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了!” 章武雄叹了一声,继续道,“今日太晚了,难道你要潜入相府对她实行暗杀?” 暗杀不是不可能,但是太冒险了。 如今全锦城的人都知道珏儿不举之事,却是没有人知道是谁害了珏儿。要真说出来是易谨宁对珏儿下的手,他想没几个人会相信,就连他自己也是不信易谨宁这样的闺阁女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要不是收到刚才的匿名性,他也不会往易谨宁身上想。那信说的很清楚,珏儿看上了易谨宁,意图对她不轨,确反被她迷住戏弄了一番。还在他身上下了那劳什子的*水,又对他施针。想起来章武城都觉得可怕,更别说珏儿一个人面对着那残忍的暴行。 “明日她又要嫁入清王府,到时候我们就动不了她了!难道二弟想就这么放过她?” 章武城说着越是不安,他不能就这么放过了易谨宁。到时候她嫁入了清王府,又太后罩着,谁也别想找他的麻烦。 听说太后可是对她疼得紧,一连送了许多金银珠宝珠钗首饰道相府,摆明了就是在告诉所有的人,易谨宁是她皇太后的人。 章武雄半眯着眼,他走到门口背对着自己的哥哥,幽幽开口道,“大哥,明日便是易谨宁的死期!” “明日?易谨宁明日就要嫁……” 章武城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他也笑了笑,唇角挂着一抹残忍的笑意。 “明白了,明日便是易谨宁的死期!” 章引珏被自己的父亲踢了一脚后就缩着不说话,现在听到两位长辈如此说,她也瞬间明白过来。 “父亲,明日我也要去,我要看着易谨宁得到悲惨的下场!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也不顾众人的反应,立即仰头大笑,“哈哈哈……易谨宁,要真是你废了我,老子让你就算是死也不安宁!” 昌邑侯府那边正热闹着,一家人讨论着如何在路上劫了易谨宁的花轿。要如何认准哪个是易谨宁,哪个是易谨安…… 相府这边也是灯火通明,明日便是锦城双姝的大喜之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睡不着觉,各自在屋子里忙乎着明日要准备的事宜,总觉得一切都来得太快,什么都还没准备好。 易谨安坐在浅蓝色镶宝石雕花梨木躺椅上,半醒半睡。 李妈妈进来,她立即警醒地睁开眼,“如何?” “早送出去了!”李妈妈不知易谨安要她送什么信去昌邑侯府,但是她知道一定不会是好事。 章武城揉碎的那封信,是她让李妈妈交给一个小乞丐送到昌邑侯府的。今夜子时还没到,她想着自己痛苦,还不如让易谨宁跟着一起痛苦。 章引珏是昌邑侯的独子,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易谨宁的,她等着,不是今晚就是明日,易谨宁的死期到了! ------题外话------ 明天就要成亲了,亲们快来哦~ 第五十六章,花轿被劫卷一完 次日,易谨安和易谨宁被早早地挖了起来梳妆打扮。易谨安满面黯然,她昨晚子时又是一番被视嗜心丸折腾,疼得死去活来,她隐忍了一个时辰等到临近天亮才入睡。 她没等来易谨宁遭到刺杀的消息却被叫醒来梳妆打扮,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她一想到易谨宁今日就要大祸临头了,则异常的兴奋。李妈妈在一旁看着她咧嘴笑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笑得很难看么?别这样看着我!”易谨安回头对李妈妈道,“你也知道了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莫要到处乱嚼舌根知道不?易谨宁今日绝对是要死的,你不用吃惊!” 她昨晚疼得厉害,将李妈妈吓到了。李妈妈因着老爷的吩咐,半夜不敢睡太熟,担心小姐突然出事,想过来看看她,却见到小姐面目狰狞可怕的模样。易谨安越是痛苦就对易谨宁的恨意越深,嘴里就越是叫着喊着要杀她的话,刚好李妈妈过来听到了她那一番章武城会杀了易谨宁的话。 李妈妈拉拢着脑袋,低头不语。她忽然有些害怕,小姐怎么变得这么可怕! 姐妹两人又一次同时出嫁,名动锦城。锦城的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绸彩带,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庆贺易谨安姐妹大婚。易长华和易老夫人穿得喜气洋洋,一脸笑意地站在大厅欢迎客人来祝贺。 阿穆公主躲在相府的屋顶悄悄地关注着相府里的动静,她潜藏的地方比较隐晦,时时刻刻注意着易谨宁的动静,阿筑察觉屋顶有人后追了过去。 “你为何在相府鬼鬼祟祟?” 阿筑见到她就一脸怒意,剑尖直指阿穆公主的喉咙。阿穆公主武功了得,他以前也是与她交过手的,算起来勉强可以打个平手。只是小时候的事情他一直不敢忘记,看到阿穆公主后便忍不住心中的恨意,要是能在今日一击杀了她,他绝不会手软。 “你是她身边的那个贴身侍卫?” 阿穆公主眯着眼睛打量着一身轻装的阿筑,神情淡然,却是面露微笑,似乎挺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 “别打岔,你就是那个害得我杀爹娘的凶手?是也不是?” 阿筑一直记得当初那个给他包裹的人是一身黑衣,脸上还蒙着黑色的面纱,这样的打扮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谁知阿穆公主听了轻轻一笑,“没想到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那件事啊!可惜了,她说你不适合,就没让你去做了,还特地让你顺利你逃跑了呢要不然你以为进了那个地方还能活着出来?” 阿筑看着她的笑脸捏紧了拳头,“果真是你对不对?” 他不想错杀了人,尤其是不想杀了一个人之后以为自己报了仇心中就可以再无牵绊。当年的那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也似这般腻腻的,让人恨不得一剑杀了她。可是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了,这声音他听着也有些奇怪了,却还是要确认一下。 阿穆公主推开他的剑,一步步上前,走到离他只有小半步之遥的地方,“你认为呢?我可不是那个老女人,你啊……认错人了!” 她将黑色的面纱摘下,那半张恐怖的脸露出来,阿筑看得睁大了眼睛。 “你是……” 这个叫阿穆的女人竟是……竟是帮他解开身上的绳索助他逃走的那个送饭的阿姨。他一直以来都错怪她了,总觉得她才是害的自己杀死父母的凶手。 “你终于记起来了!” 阿穆甜甜一笑,那半边脸因为笑容扯动那毁掉的半边脸,更显得森然可怕。风一吹来,她赶紧将脸遮了回去。 阿筑愣在了当场。那个害得他杀了父母的人,竟然不是阿穆公主,而阿穆公主才是真正救了自己的那个人? 一个黑影闪过,只听见风掠过的声音,阿穆公主早已不见了人影。 阿筑想了想起身刚想回到易谨宁身边,却见有几个人又在另一边的角落里鬼鬼祟祟。 “是谁在那边?出来!” 他大喝一声,那几人听到阿筑的厉喝,愣了一下立即抽身就走。阿筑一惊,暗叫不好,赶紧提气追了上去。 阿穆公主倒是没理会阿筑有没有去追那几个人,她从一旁闪身出来,又关注起了不远处竹苑内正在梳妆打扮的易谨宁。直到花轿来临,她也一直偷偷滴跟随着。 媚儿和骆笑笑来为易谨宁道喜,她们今日也穿的甚为喜气,都是红红紫紫的颜色,却是略比易谨宁的大红喜服的颜色潜了那么一点点。 “宁儿,大喜啊!”骆笑笑带着一贯的笑意,脸上就差没生出花儿来。 易谨宁听了眉头一拧却是很快展开,“同喜同喜,笑笑也要嫁人了!” 哥哥昨日捎来一封信说是不能回来参加她的婚礼了,专门给她道了歉。但是哥哥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母亲已经在塞外定居,与游牧民族过得甚为融洽。最让她开心的就是哥哥的真诚打动了骆笑笑,笑笑很快就会成为她的嫂嫂了。她如今是三喜临门,哪能不开心? 只不过,有一件事让她担心啊,要是莫潋琛没来怎么办?这是她一直关心的事,今儿就是大婚了,也不知道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阿筑一直让她放下心来准备好做新娘就可以了,可她还是担心,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今儿恐怕会有大发生。 媚儿喜滋滋地告诉易谨宁昨天昌邑侯府退婚了,易谨宁也为她开心。这事儿她昨晚就知道了,还知道了有关昌邑候的一些事情,看来昌邑候如今是不会原谅那个害得他儿子废掉的人了。 易谨宁正想着,宛儿进来了。这个四妹妹自打二姨娘被填了井就没再怎么跟她说过话,除了除夕那晚。今儿她要嫁人了,宛儿倒是两位姐姐都不耽搁,送了易谨安礼物后又跑来竹苑给她送礼祝贺。 宛儿为易谨宁送上一束新摘的花,笑呵呵道,“祝二姐姐与二姐夫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嗯,宛儿乖!”易谨宁摸摸她的头,收下了那束鲜花。 她不需要那与那个清王白头偕老的祝福,但还是默默地收下了宛儿送上的心意。 咚咚咚,锵锵锵…… 外面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易谨宁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 喜娘帮她梳妆好了,给她盖上了一顶鸳鸯戏水的盖头,蒙住了她的视线,她更是紧张万分了,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大红帕子。 喜娘和媒婆一人一边搀着她出门,跨过门槛时,喜娘小心提醒,开口念道,“到门槛了,小姐小心过门槛,跨过一切障碍,与姑爷婚事顺顺利利。” 鞭炮声响,易谨宁与易谨安同时到达门口。却是易谨宁先跨出门,因为易谨安是长女,这要按照规矩来,理应长者为先。但是易谨宁嫁的是清王,地位高过易谨安,这就得另外琢磨了。喜娘搀着易谨宁想先跨国那道门槛,却是被后头的易谨安抢先了。 “我是长姐,该由我先过!” 易谨安盖在盖头下的脸上看不清表情,但可想她一定是得意洋洋的模样。易谨宁想了想,让了出来,给她先过了。反正谁先嫁人都一样,她又不担心什么! 易谨安过了门槛,易谨宁这才垮了过去。接着便是由自己兄弟抱着新娘上花轿的一道程序,这是每个新嫁娘的必经阶段,是为送嫁。 可是易谨宏不在家里,而且两个妹妹同时出嫁,这任务便落到了堂兄易文化的身上。 同样,也是先由易谨安先上花轿,待易文化将易谨安抱上花轿之后,刚想抱起易谨宁,忽而听到后头传来一声,“且慢!” 众人都不住地回头,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打断了这庄严肃穆的一刻。 “哥哥!” 易谨宁惊喜地喊了出来,那是大哥易谨宏的声音。哥哥不是说在母亲那儿赶不回来为她送嫁的么,如今怎么又掐着时间赶过来了? 骆笑笑与小桃和奴儿一起站在易谨宁身旁,看着易谨宏大步如风地走来,那模样惊呆了了她。 好帅!她不禁在心底欢呼。 近日来,易谨宏每天都会给她来一封书信,告诉她自己在做些什么,有时连哪里发生了什么趣事都一一写清楚了。新的内容喜得很朴实,写的很详细很用心,每一字句都镌刻了他对她不变的心意,那涓涓溪流般的浸润她心扉的不是信的频繁与否,而是他始终不变的深情。 她有那么一刻真的想毫不犹疑地嫁给他算了,可是她又担心着古人三妻四妾的事情和那些繁琐礼仪规矩,她却步了! 易谨安听到那一声且慢之后脸色一变,易谨宏回来了?阿穆不是对他下了逐杀令么?难道他没有死?既然没死成,干嘛不早点回来?害得她被三房庶出的抱了,相当于档次低了易谨宁一筹,她心中不由地怨恨起自己的哥哥易谨宏来。 “宁儿,哥哥赶回来了!”易谨宏带着宠溺的笑来到易谨宁身旁,轻轻抱起了她,将她送入了花轿。 “哥哥,祝你追妻成功,早日将笑笑变成我的嫂子。”易谨宁伏在哥哥的身上,附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她软绵绵的声音像初春绽开的花朵般悄然,像细雨无声般浸润土地。易谨宏微微一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宁儿嫁人了以后可不要忘了哥哥,记住,哥哥永远都站在你的背后!” 易谨宁虽然看不到哥哥满怀深切的关心,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浓浓的宠溺,那宠溺将她暖暖地包围,甜甜地裹紧,让她再也不想离了那如春风般的温情。 花轿的门帘落下,乐声奏起,礼炮响起,两台八抬大轿从相府缓缓抬出。易谨宁坐在轿子里,心中半是担忧半是甜蜜。 她心道,姐姐若是再跟她换夫君她绝对一百个愿意,可惜姐姐却再没举动。 花轿行至一条岔道,两顶花轿就得分开了,一顶去皇宫,一顶去郡王府。阿穆公主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奴儿和小桃扶着小姐的花轿东张西望,一脸的兴奋,一脸的期待。 果然,没过多久,一堆穿着与轿夫同样一衣服的二十几个人出现,个个都是顶尖高手。他们刷的一下拔除腰中的剑,几下子就砍倒了轿夫,其中几个人抬着花轿快步移动,其余人全部拿着剑包围着花轿。 阿穆公主见状,暗道不好,看来阿筑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她忙提气跟了上去。 “小姐!”奴儿和小桃见花轿被掳走,大呼一声,“快来人啊,有刺客!” 围观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那十来个人很快便消失在大街上。 那十来个人抬着花轿来到一个空旷之地,还在继续赶路。忽然后头一个抬轿的人腿部中了一支飞镖,他一个趔趄向前跌倒,十几人迅速放下花轿警觉地抽出身上的佩剑,将那花轿围在中央。 这边易谨宁的花轿被劫,正面临着危险。那边莫潋琛穿着新郎服一脸喜气地等待着,要给她一个惊喜。可是莫潋琛等了许久都不见新娘子来,他有些担心,紧锁着眉头。 “会不会出事儿?”他一担心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太后见他魂不守舍,忙安慰他,“莫急,这会儿,花轿还在路上呢!你急也没用,新娘子又跑不了!” 章武城兄弟听说暗中有人保护易谨宁,特地收买了二十几个顶尖高手刺杀她。见莫潋琛面露担忧,他心中暗喜,回头看了身后小厮打扮的心腹一眼。那小厮见自己主子的暗示后立即会意,悄悄从她背后退了出去。 莫潋琛没有焦距的眼神刚好看向那边,他心头一跳。不好,昌邑候那老贼有密谋!宁宁这么久不来,要是真出事儿了一定跟章武城有关。他转过身看向高堂上的太祖画像,看似没有焦距的眼里暗含杀意。 章武城,要是宁宁出了事,我莫潋琛第一个饶不了你! 空地上,穿着轿夫衣服的人放下了轿子脱下套在身上的轿夫服,露出里面的黑衣。 阿穆公主一只手捏着剑诀,一只手提剑,锐利的眸子紧盯着那几十个黑衣人。 刷! 一支利箭穿透风声刺破一个人的皮肉,腾的一声。只见一个黑衣人中箭倒下。黑衣人警觉地看了一眼四周,却没见有任何动静。 阿穆公主眯了眯眼,看着那中箭之人肩上的短箭。背后助她之人……是她! 噗! 黑衣人又是一怔,再一个黑衣人倒下。 他们慌了,围在一起,其中带头的一人道,“何人!” 可是叫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那暗箭也没再不经意地射出。阿穆公主立即冲了上去,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黑衣人只顾与人厮杀,却没有去动花轿之内的人的意思看来这帮人只是想劫走新娘。阿穆与杀手大战很快就不敌。 噗! 她左臂被划了一剑,鲜血直流。 嘶! 阿穆扯下黑衣裙摆的一边迅速包住了伤口,却是疼得她直龇牙。 “快上,那女人体力不支了!我们一起围上去!” 黑衣人带头的那人喊了一句,后面的全都冲了过来,一起将阿穆团团围住。 “啊!”阿穆大吼一声,尖锐的嘶喊刺破晴空。只见她神情一敛,快速转身狂奔一个举剑空劈,身旁的几个人黑衣人瞬间倒下。 这女人疯了!为首的几个黑衣人顿觉可怕,这女人不要命的打法不仅泄露根本,还会造成身体的巨大创伤,就算是杀了他们所有的人,她自己也会精力尽绝而亡。 他们不过是收了人家的钱财帮忙劫个人而已,他们不想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阿穆又是一抬眸,眼中一片血红,充斥着嗜血的杀意。 刷!一剑横扫,又是几个黑衣人倒地。那是如收割稻谷般的手法,只一剑,顷刻间取人姓名。 二十几个黑衣人只剩下了*个,他们举着剑,后退着。 暗道,好诡异的剑法,若是那出钱之人不是让他们劫人而是杀人,他们也不用在此与她纠缠多时了,直接一剑下去,取了轿中之人的小命便可功成身退,如今已来不及了。 易谨宁自被劫了花轿后就一直淡定的很,不慌不忙在轿子里睡了一觉,昨晚她实在没怎么睡好,今儿算是在半途上补眠了。 但是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外边打斗声越来越大,她就觉得不对劲了。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莫潋琛的手笔,想搞一出移花接木的戏码。现在想来,她估计错了,莫潋琛根本就没来。 那外头缠斗的厉害的人根本就是来杀她的,只是为何又劫了花轿而不直接杀了她?她心中疑惑,猜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点。唯一的可能就是章武城知道了章引珏被废那件事的真相,或许章引珏根本就没有忘记那日的事情又或许是易谨安偷偷将那件事告诉了昌邑侯府。而章引珏对她怀恨在心想掳走了她对她施暴,也有可能是昌邑候自己还另有打算。 她想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易谨安出卖了她。今儿刚起床去拜别父母时,易谨安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得意的张狂神色,好似自己已经成了她的嘴中美食。 习惯地眯了眯眸子,在轿中想着逃生之法,掀开轿帘却是见外边打斗的正厉害,她根本就出不去。不小心便会被剑刺中的事她还是别做了,只是静静地待在轿中,等待着救援的人出现。她相信莫潋琛一定会出现的,一定会。 只是此时拜堂时间都已经过了,为何还不见他的身影?她有些焦急了,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忽而她一个抬头,感觉到轿顶有人! 她心中惊呼,惨了!面上却依旧镇定不已。 黑衣人终抵不过阿穆的残忍嗜杀,回头将剑指向了易谨宁,既然那女人杀了他们那么多兄弟,不说了这个新娘子就对不起自己了。黑衣人本是杀手组织的一个小派系,功夫都是了得,且相处的久了有了感情,如今被残忍地杀了,他们也是有些悲愤的。 千钧一发之际,阿筑也追了过来,他一剑扔过来刚好刺中轿顶上试图偷袭的黑衣人。那人在轿顶上晃了两晃,直挺挺滚了下去。 噗!黑衣人俯掉落在地,那剑整个儿没入他的皮肉,当场气绝身亡。 “主子!”阿筑叫了易谨宁一声,确定她没事后又与其他人打在了一起。他一开始就被杀手缠住,解决掉那几个人之后他就火速赶到,与杀手展开拼杀。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全部被杀死,忽然从暗处冒出来一大批黑衣人来。原来刚才章武城对那小厮的暗示竟然是让他多派些高手过来,绝不能让易谨宁活过今日。要是不能成功劫到花轿,就将她立即杀掉。 阿筑与阿穆公主在此时联手与黑衣人展开搏杀,他与阿穆公主背靠着背将易谨宁护在中央。 “优姨!” 阿筑看了阿穆公主一眼,叫出了她的名字。这是他一直感恩在心的名字,要不是她,他早死了也说不定。 “嗯!”阿穆应了一声,一手解决掉近身来的一个黑衣人。她的手法快捷狠厉,一眨眼便是一条性命。 阿筑见阿穆公主的杀人手法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来不及想,又一个黑衣人快剑劈了过来,阿穆公主的后脑勺暴露在敌人剑下。阿筑见状,心中一紧,大喊一声。 “小心!” 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涌了出来,阿筑明白了。只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先劫花轿劫花轿不成便下彻杀令。看这批人的狠劲,出手的手法和用的利剑,该是一匹死士。 阿筑和阿穆公主同时惊骇,“死士!” 黑衣人收到明令,若是劫不走花轿可以就地解决了易谨宁。他们见阿筑和阿穆公主联合起来,渐渐不敌意图靠近花轿直接杀了易谨宁,但是自己的人死伤无数却仍无法靠近那轿子。 拼杀还在继续,黑衣人源源不断地涌来。 阿筑拼死保护中了一剑,此时小桃正好追至,她以来便见阿筑受伤,掩嘴惊呼。 “阿筑!” 黑衣人见那粉衣小姑娘喊了阿筑一声后,他便有一瞬间的愣神,暗道机会来了。忙奔至小桃身边,抓了她将剑抵在她的喉头处。 阿筑大惊,“小桃!” “阿筑,救我!”小桃被黑衣人束缚住,她惊慌失措地流着泪,叫着阿筑的名字。 “放开她!”阿筑大喝一声。 小桃是他的软肋,他焦急了,慌了。 奴儿此时也赶了过来,适才小姐被掳走,她大惊之下立即追了上去,却被几个人缠住了。她武功低,只得与人拼智,绕着大街用轻功跑了好几圈才甩掉那几人。回头却想起小姐被掳走了,她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也是被调虎离山了。 “小桃姐姐,小姐!” 奴儿见又一人靠近了花轿,她提气冲了过去,用轻功与黑衣人周旋。怎奈她武功低,力道又小,身上几下子就被砍了好几剑。身体渐渐不支,倒了下去。 易谨宁听到声音便掀起轿帘,刚好看见奴儿被砍中倒下的一幕,大呼一声。 “奴儿!” 她慌忙下了轿,来到奴儿身边抱起了她,“奴儿,你怎么样了?” 却拼死保护小姐,身上多处受伤。易谨宁大惊,抱住奴儿呼喊。黑衣人见阿筑和阿穆公主两大高手都被自己的人缠住,看易谨宁落单无助,强行掳走。 “快住手!” 那挟持住小桃的黑衣人见易谨宁瞥过来一眼,那眼里分明就是满满的担忧,却又故作镇定。他知道现在不抓住这次机会,自己的人虽然能完成任务,却也会死伤无数。 他手上抵着小桃脖子的剑又逼近了一分,小桃雪白的脖子立即出现一条血痕。 “小桃!”易谨宁抱着几欲昏迷的奴儿惊呼,她大叫一声,“放开她,我跟你走!” “别,小姐!”小桃痛哭,“小桃不值得你这样做!” “快住手,阿筑,别打了!”易谨宁放下奴儿,走道那挟持着小桃的黑衣人身边,“你放了她,我跟你走。章引珏和章武城不是要我的命么?他们现在应该等着你将我带过去吧?” 黑衣人顿住了,这个女人好犀利的眼神,比他们死士还要恐怖,似乎是经过地狱的洗礼,痛苦的挣扎爬出来后的蛇蝎伪装之下的美人。 “行!”他一抬手,正在打斗的其他人都停了下来。 那边阿穆公主早已筋疲力尽,她苦笑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孩子,愿你能逃过一劫! “不,小姐!” 小桃大呼一声,在黑衣人愣神之际,猛踩了黑衣人一脚。黑衣人吃痛,回过神来,刚想一把拉住,阿筑却快他一步,将小桃揽入了怀里。 只是此时,易谨宁走了出来,已在其余黑衣人的剑下。 “都别动,再动就杀了她!”那人将剑抵在遇见你的脖子上,笑得奸戾无比。 只听得几声沙沙响,风掠过一般的声音,黑衣人带着易谨宁尽数退了下去,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快追啊!阿筑,你快追,小姐被掳走了,一定会很惨的!”小桃几欲哭了,她就知道小姐不会放任自己不管,真后悔,她刚才就应该咬舌自尽的。 奴儿虚弱地躺在地上,她渴了两声后便晕了过去,小桃惊呼,“奴儿!” “快,轿子里有止血散和绷带!”阿筑见状立即抱着奴儿上了花轿,让小桃给她止血。 他叹息一声,就像易谨宁是莫潋琛的劫一样,小桃是自己的劫,若真要在小桃和易谨宁之间选择就一个,他只能就易谨宁了。要是小桃没能活成,那他就以死谢罪陪着她一起去。 “看好奴儿!” 交代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号弹放了出去,看了躺在不远处的阿穆公主一眼后,阿筑便便又追了跟着异香过去。 刚才易谨宁给他使了个眼色,她会在自己身上洒下异香粉,那种粉只有他和莫潋琛知道。前几日莫潋琛怕她出事早先为她准备好了异香粉,如今刚好用上了。 易谨宁被黑衣人掳至一间小茅屋等待章武城等人的到来,等了许久章武城都不出现。黑衣人都有些不耐烦了,只留四五个人守在里面,其余人都出来外面等。 “他么的,坑老子啊,长得这么漂亮!” 其中一人见易谨宁娇艳欲滴的容貌顿觉身上有些热乎起来,美貌的人他见得多了,却没见过想易谨宁这么清丽脱俗的,这简直是天仙啊。 他搓了搓手,心想反正待会儿都要死了,何不乘现在享用一下?易谨宁被绑住了手脚,见他凑了过来欲行不轨,心中警铃大响。 莫潋琛,快来救我! 饶是易谨宁再淡定也不得不慌神了,她心中呼喊这那人的名字,希望在关头莫潋琛会赶过来。 噗!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一把剑还刺在那黑衣人的身上,易谨宁睁开眼,就见那剑被刷的一下拔出,鲜血立即喷了出来,撒在了他的脸上。 原来,莫潋琛穿着新郎服欢喜地等待拜堂却久不见花轿到来,太后等人都道出事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易谨宁的花轿被劫走,太后忙派出去营救,他心中焦急万分,知道一定是昌邑侯府做的。 在大堂上没一会儿他就假装不愿意等待新娘子了,吵着太后说要睡觉,太后见他连连打着哈欠,心疼不已,就让人带他回了新房先睡一觉,等新娘子来了再拜堂。 莫潋琛等不及了,他一回了屋子换了衣裳后便悄悄出了皇宫,收到阿筑的信息后直接奔了这里,刚好见到那黑衣人对易谨宁欲行不轨,就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阿琛,你终于来了!” 她一直在等,这一句话,她等了多久才等到喊出口! “嗯,我来了,别怕!” 莫潋琛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细声安慰。温柔地让易谨宁一下子忘掉了所有的怨恨,“阿琛,你真好!” 莫潋琛迟迟不来,她心中早已绝望,奴儿和小桃受伤,她惊慌不已。可是没有哪个人能比得上莫潋琛在她心中的位置,若是今日他再不出现,她势必要死在这里。不是被杀死,也不是被凌辱而死,而是绝望的自尽。 “小心!”易谨宁一睁开眼便见到站在他背后的黑衣人举起的剑,立即大呼,一把推开了莫潋琛。 那剑刺了下来,莫潋琛听到易谨宁的呼喊声后,还没待他推自己便顺势将她一拉,剑刺了个空。莫潋琛反手一剑,剑尖穿破那人的喉咙。 “啊!” 后面一大队一人涌了进来,易谨宁大呼,“阿琛小心!” 黑衣人人越来越多,易谨宁心中已明白,章武城这是出了血本要来对付她了。 莫潋琛则心中一凛,章武城有地下组织?而且人数还不在少数,看这些人的打扮和拼杀的狠劲,一定是死士无疑了。 莫潋琛两人和易谨宁正徘徊在生死边缘,儿郡王府里则是热闹不已,欢笑声恭贺声不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礼官高呼礼成,郡王笑呵呵地牵着红菱一头的易谨安,将她牵进了新房。易谨安这边欢喜拜了堂,新娘送入了洞房,新郎莫逸轩在外边敬酒。 她坐在房内,李妈妈跟在身旁,旁边还站着一大堆的丫鬟婆子喜娘小娃,等着领赏。易谨安将她们赶了出去,让她们在新郎回来后再过来,虽然规矩上没有新娘不准赶人出去这一条,但是众人还是不敢出去。 “你们还不听话了是不是啊?我刚嫁过来你们就给我脸色看,是不是看我好欺负?” 易谨安大怒,一拍桌子,震得桌上对的高高的果品点心跳了起来,洒到了地上。 仆从们这才听话应声是乖乖出去,只有李妈妈留在屋内。 “我是不是很恶毒?” 易谨安摘了头上的凤冠,眯着眸子问李妈妈。 “不是!” 李妈妈也被她刚才那架势吓了一跳,哆嗦着回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易谨安见李妈妈不说话,她扭了扭脖子道,“你过来替我揉揉脖子,撑了一天的凤冠,都重死了,脖子快断了!” 李妈妈乖乖上前替她揉捏,易谨安都能干舒服了许多。她轻叹一声道,“李妈妈,以后在这郡王府里头,我救你一个亲近之人了。放心,只要你待我好,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妈妈,你所我让人去杀了亲妹妹是不是会有报应?”易谨安忽然问道,吓得李妈妈的手又哆嗦了一下,力道有些重了,捏的易谨安脖子都红肿了一块。 易谨安却没有怪罪,继续道,“她要是死了,你觉得她的鬼魂会不会回来找我?” 李妈妈不敢应,易谨安心中悲愤,她恨恨道,“凭什么我要受那嗜心丸的折磨,易谨宁可以安然无恙,我只是不甘心易谨宁样样都比我好,什么都比我强。你看大哥对她的态度,看母亲对她的态度,还有祖母……他们都对她很好,可是我呢?我不也是他们的亲人,为何他们看不到我的好?” “小姐,你现在已经嫁入郡王府了,相府的事……就别挂在心上了!”李妈妈提醒道,“倒是郡王府里要当心啊,听说郡王后院美人无数,佳丽堪比皇上后宫,你可要小心了!” 她会的!易谨安眯起了眸子,她一定会注意的! 夜幕开始降临,郡王府的热闹与清王府的焦虑形成强烈的对比。易长华坐在首座等待着易谨宁和清王的拜堂,迟迟不见来,也是焦急不已,他知道宁儿一定出事了! 太后安慰他,“易相莫急,很快便会有消息!” 她已派人出去找了易谨宁,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她心中也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易谨宁这么久了还没找到,真出大事了! 莫潋琛一身黑衣,与那帮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岂料背后冒出更多的黑衣人持箭围攻。刷刷刷的箭雨射来,莫潋琛中箭倒地,易谨宁揪着帕子紧张不已。 “阿琛!” 箭上有毒,莫潋琛眼前一片昏黑,他迅速点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强忍着疼痛与黑衣人拼杀。 “没事!”莫潋琛强颜欢笑,又与黑衣人斗在一起,只几个回合,他便杀了又一拨黑衣人。 黑衣人尽数被灭,章武城本想趁着这个时间出来,却在喜堂上听到太后派人营救的消息,一直没出现。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会错过杀易谨宁的最好时机,绝对不会想等到自己的主人出现后在杀了她。可惜,小主人明令先把她劫持过来,不得已的情况下才能杀了她。 这回应该没有人了吧?莫潋琛刚想休息一会儿,便又一个人一刀砍来。 “主子,小心!” 他的部下收到消息火速赶来,这儿离他们的据点实在太远了,赶到已是花费了不少时间。他们是刹盟组织的人,只一会儿便将所有的黑衣人收拾干净。 莫潋琛中了毒,要不是以前易谨宁给他服过解药,他一定支撑不到到现在,他见易谨宁没事了,终于倒地不起。 “阿琛……” 易谨宁惊呼,却听到门外很大的声响,“快,迅速包围这里,救出清王妃!” 刹盟的人见是皇宫的人来了,互相看了一眼,扛起莫潋琛就走。 “你们等……” 易谨宁还没喊出来,他们便扛着莫潋琛从房顶出了去,留下易谨宁一个人怔在那里。 太后的救兵此时刚好赶到,易谨宁很想逃,现在才来会不会晚了? 她周么皱眉跟本不想成亲,不想嫁给清王。如今阿琛昏迷不醒被带走了,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到底严不严重! 她想借此机会逃走,刚顺着那绳索爬上屋顶便却被太后派来的人抓了个正着,易谨宁欲哭无泪。 “清王妃,属下救驾来迟,请恕罪!”门外一个将士的声音响起。 …… 夜色已晚,清王不在大厅,整个皇宫充满喜气,宴饮声,交杯声不断。易谨宁被带回来后又简单梳洗了一番,而后直接送进了洞房。 太后看着她被送进去时的背影一眼后满意地一笑,“嗯,不错!” 刚才去救易谨宁的部将对着太后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后,太后眉头一皱,脸色一沉道,“知道了,下去吧!” 她看了一眼章武城所在的那桌酒席,眸中寒光乍现,“昌邑候,好个昌邑候,连哀家的孙媳妇也敢欺负!” 洞房里悄无声息,连一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新婚床上有一个穿着大红喜袍的男人在呼呼大睡,那人面向里边睡着,易谨宁看不清他的面容,她紧张地走近了他。 这个男人据说是个傻子,应该什么都不懂才是,她这才放下心来。 素手拍了拍清王的背,小声道,“喂……” 床上的那人翻了翻身,却是依旧没有翻过来。易谨宁推了推他,“你睡进去一点点,给我挪个位!” 她是在累了,也困了,心中早已认定这个瞎傻王爷根本就对她构不成威胁。所以,就算是跟他挤一张床也没所谓。 那人果然听话地挪了挪,睡进了一点点,给易谨宁腾出一个位子来。 易谨宁微微一笑,脱下外衫,拉过被子就想睡。结果…… “啊,流氓!” 一只大手从抱住了她的腰,如醇酒般的声音侵润了她的耳膜,“宁宁,良辰美景,我们……就别错过了吧!” “阿琛,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伤怎么样了?” 易谨宁心中大喜,难得他连受伤了也记挂着她,还特意装扮成清王睡在床上等她! “我……我就是清王啊!”莫潋琛一脸无辜,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那桃花眼闪的易谨宁嘴角微抽,“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没想到……害得你担心了!” “莫!潋!琛!” 洞房内响起震天一声,守在不远处的侍卫听得浑身一颤。他们掏掏耳朵,心道这清王妃是怎么了,竟敢直呼清王名讳,还这么大声? 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居然就是清王,易谨宁惊喜之余粉拳就一通砸了过去,将莫潋琛一阵好打。 “娘子,别……别,为夫错了还不成,我……我受伤了,哎哟……?” 莫潋琛躲闪不及,别粉拳捶得躲在床角,不敢乱动抱着身子直喊疼。 “你……你……你居然满了我这么久?”易谨宁叉腰,指着莫潋琛,“我才不吃你这套,要是受了伤还这么精神?你给我下来,给我下来!” 莫潋琛说什么也不肯下来,死抱着被子不肯动,易谨宁拉扯着…… 结果…… 砰的一声,房间里传来花瓶打碎的声音…… 又是碰的一声,板凳撞到门板的声音…… 不远处的守卫听得连连掩嘴偷笑,这清王人虽傻了,却也是个勇猛的啊! 其实…… 新婚之夜睡,新郎官睡地板。 易谨宁说了,“老娘今儿心情不好,你别来惹我!” 莫潋琛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谁知,被罚睡地板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到底有多长时间,他不记得了,直到有一天易谨宁忽然肯原谅他了,他才圆了那个洞房。 ------题外话------ 啦啦啦,成亲了! 第一卷终于写完了,感觉有点赶~ 明天传第二卷了:出嫁不从夫 亲们,兮兮新建的一个群,群名叫:兮兮的吹水重地 有兴趣与兮兮吹水的亲可以加入:259967858 第一章,新妇敬茶 第二日一大早,易谨宁便醒过来了,她看着在地上熟睡的莫潋琛,嘴角微扬。想想真是可笑,她居然真的清王的王妃! 其实莫潋琛的身份她一早就猜到了三分,只是莫潋琛一再以江湖中人的身份出现,而清王在众人眼中又是瞎傻王爷,所以她一下子也适应不过来。也不怪她昨晚那样对他了,谁让他期满自己这么久来着,她就是要让他好好长长记性,知让他知道不能什么都瞒着自己。 叹罢一声,易谨宁微微蹙眉,如今她最担心的是忧小桃和奴儿的伤势,昨天回来的太匆忙,她也不知道奴儿怎么样了。 那时她刚好掀起轿帘,看到奴儿被刺了好几剑,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她的心都凉了一大截。小桃也不知怎么样了,她的脖子被那黑衣人用剑架着,当时她整颗心都要跳来了,却强装镇定与黑衣人周旋。 幸好有莫潋琛给她的异香粉,才让阿筑和莫潋琛追到了她的踪影。现在想来,当时情况真是凶险万分,她走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保持镇定的了。 阿筑怎么还不来给她消息,都过了一夜了,要是奴儿和小桃除了什么意外,她说什么也不会原谅自己。她们都是自己害的,要不是为了就自己,她们也不会跟着去,更不会被伤成那样。她在心头焦急地呼喊:阿筑,你快点来啊! 莫潋琛睡得很熟,他的俊美是出了名的,易谨宁现在才有闲情静下心来打量自己的这个夫君。 这个害的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家伙,居然就是那个人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瞎傻王爷?易谨宁笑了,她觉得自己见到了一个大便宜,莫潋琛不仅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更不是她一直担心的江湖杀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欣慰呢! 以前,她一直害怕莫潋琛在江湖中混会出事,会一个不小心就被追杀,江湖险恶她一个闺阁女子自是不懂得如何生存,但是后宫险恶她是知道的。莫潋琛装傻装瞎子的本事看来挺适应这深宫内院的明争暗斗了,她轻轻一笑,勾起了好看的幅度,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左腕上的相思手链。 早在易谨宁心事重重地想着奴儿和小桃的伤势,盼着阿筑快来的时候,莫潋琛就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易谨宁愁眉不展地坐在床沿上发呆。见易谨宁看向了自己,他马上闭了眼。 刚才她那微微蹙起的眉,殷虹的小嘴唇,天生丽质的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让他恨不得一口吞下肚里。每天醒来看着自己的王妃就在眼前看着自己,谁不想一把搂住? “唔……” 莫潋琛睁开惺忪睡眼,揉了揉酸疼的腰背。昨晚一整晚睡地板,虽然铺了好几层被子床单,但他还是觉得很搁人。果然是娇生惯养地主儿,习惯了就难以改变了。易谨宁见他的动作后不由自主地挑了挑眉,主动帮他揉了。 “醒了?”她柔声道,像一个居家的好媳妇那般对夫君问好,她拉了拉躺着不肯动的莫潋琛,“醒了就起来去给太后请安了!” “我想再睡一会儿!”莫潋琛闭着眼懒懒道,“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一觉了!” 尽管昨晚睡得是地板,尽管被她的粉拳追得满房间跑,但他知足了。以后易谨宁就是他一个人的了,谁也别想夺走! 看着易谨宁那粉嘟嘟的小嘴和未实脂粉的俏脸,他真想靠上去咬一口。他想着就真的做了。 还没靠近多少,易谨宁却是很快发觉了他的意图,闪身躲开。 “你想清楚了昨晚为何要睡地板没?” 她板着脸警告,叉腰的样子活像一个母老虎,莫潋琛特别喜欢她生气的样子,又忍不住调戏。 “娘子,为夫饿了!” 他忽然一把抱住了易谨宁的小蛮腰,将脸凑上她的前胸,那柔软舒适的感觉让他欲罢不能,一下子杀不得离开。 “放开……放开……” 易谨宁捶打他,但是她的粉拳怎么能够伤到他呢,还不如猫儿挠痒痒呢。 “我就不放,你昨晚欠我一个洞房,今儿要给我补回来!” 莫潋琛死皮赖脸,抱着她毫不松手,脸上噌地起劲,越蹭越得意,唇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好你个莫潋琛,别得意太早,再这样老娘今儿就要好好收拾你了!”易谨宁撸起袖子,霸道地掐着他的脖子,“你要再不放手我就掐死你!” 谁让他欺瞒她来着,害得她白白担心了这么久,还一直不肯说出真相。最起码在昨天他也该跟她提提,或者暗示暗示什么的吧?哼,还想要洞房?没门儿! “你掐吧,掐死了我也不放!” “你……”易谨宁气结,掐着他的手松开了些。 她也怕莫潋琛真被她掐死了不好交代,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夫君,要真掐死了,那她还不得成了寡妇? 莫潋琛就知道易谨宁不会真的对他怎么样,他今儿好似耍赖耍定了。要是今天不能把昨晚的损失找不回,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昨晚她追着他跑了一整个屋子,砸了整个洞房。还害得他打扫了几乎一整个晚上才让他睡地板,还是勉强原谅他了。今儿说什么也不能就此放过她,他的眼角染上了一抹笑意,待会儿看你怎么跟我求饶! 他的手悄悄地袭上了她的后背,就在他刚要一亲芳泽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王妃,你们起床了吗?” 门外的宫女声音闷闷的,似乎不太敢得罪了清王。易谨宁眯着眸子看了他一眼,警告他不准将昨晚的事情说出去。 莫潋琛郁闷了,默默地收起了床单。易谨宁下了床刚要去开门,莫潋琛制止了她,“等等!” 他嬉笑着看了易谨宁一眼,神情说不出地暧昧。易谨宁眉头一挑,“滚开,又想打什么鬼主意?” 易谨宁以为他要瞎闹,忙推开了他欲开门,却见莫潋琛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床上那块白绢上,脸色一红。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莫潋琛吮吸了自己手上未干的血迹,笑得邪魅。她那好看的桃花眼一闪一闪的,易谨宁莫名地脸上一窘,忙低下了头。她刚才确实是误会了,以为他又要非礼自己。 门被打开,丫鬟进来,收了那白绢,不住地掩嘴偷笑,易谨宁脸色更红了些。莫潋琛更加喜欢了,易谨宁含羞带娇的模样煞是好看,比任何时候都迷人,他琢磨着晚上要不要出其不意将她吃馍干净。 丫鬟手脚麻利地收拾了屋子里的东西,将易谨宁昨晚睡过的被子也抱走了,换上了新的。 易谨宁不解地看着莫潋琛,莫潋琛替她解了疑,“新婚的被子第二日早上都会被拿去烧了,那是宫里一直留下来的规矩。” 她奇怪宫里会有这样的规定,这新婚的被子不是最沾喜气的么,为何要烧掉呢?但是奇怪归奇怪,她还是很快适应了。 洗脸梳妆完毕,莫潋琛带着易谨宁去太后宫给太后敬茶。说是新妇敬茶,那得敬多少个妃嫔才敬得完? 莫潋琛在去的路上给她大致说了宫里敬茶的规矩,易谨宁是皇家儿媳,要给各宫娘娘请安敬茶,这是作为媳妇的首要任务,跟大家族的后院一样是立个规矩。凡三品以上的后宫妃嫔都要来喝新妇茶,给祝贺礼。 易谨宁听得头有些大,怎么比后院的规矩还要多啊! 快到慈宁宫的时候,易谨宁忽然紧张起来。莫潋琛挽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担心,有他在! 太后见了易谨宁开心不已,她招呼着,“宁儿来,到哀家这边来坐!” 易谨宁大大方方地福了福身,给太后和各宫娘娘请了安后走到太后身边,太后一脸慈祥的笑意,摸着易谨宁的脸蛋和身子骨,不住地赞叹,“好好好,哀家挑的孙媳妇就是好啊!” 此时,两名嬷嬷端着一个托盘进来,而那托盘上的真是刚才从易谨宁床上收掉的白布娟,太后见宫女拿来那帕子上的血迹后更是欢喜得紧,拉着她的手不住地看,一边看一边赞赏,“这是生儿子的手啊,又白又嫩,青葱如玉,好手,好手!” 易谨宁娇嗔地看了莫潋琛一眼,脸埋得低低的,莫潋琛却是将目光看向别处,他一来就看到瑶妃用愤恨的眼神看着他的王妃,看来果然是章武城劫走了花轿没错了! 瑶妃是章家的三女儿,那章引珏被废之事,看来她也是知晓的。以后宁宁有麻烦了,他在心中留了意。瑶妃在莫潋琛看向他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了莫潋琛仇视的目光,可是那是个瞎傻王爷啊,一定是她错觉的,她骂了自己一声庸人自扰,就不再注意莫潋琛了。 太后却是一脸欣慰地看向莫潋琛,心中不住道清儿也长大了。 新妇敬茶的对象不仅仅有太后,还有皇帝的后宫各色妃嫔。易谨宁一路看下去,个燕环肥瘦,有些年长一些辈分高一些则坐在前面,有年轻的些刚入宫不久则坐在后排,此刻一个个的眼睛都扫向易谨宁,看得她更是脸带娇羞。 “宁儿是吧,待会儿你姐姐也要来了,你们姐妹可真是深得我心啊,都长得这么可人!” 瑶妃起身上前,也拉着易谨宁的手不住地夸赞,但是那夸赞的话里含了到少真情多少假意,易谨宁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瑶妃昨儿个应该也是知道自己被劫持的事情,说不定心里正乐着自己没能回来呢。 哎,可惜啊,他们没能得逞,谁知道会忽然冒出一个阿筑和阿穆公主先救她,而后又冒出一个江湖版的莫潋琛来英雄救美呢? “清儿昨晚睡得可好?”太后慈爱地对莫潋琛道,“一切都还适应吧?” 莫潋琛是个小孩子心性,但是婚前都有教事嬷嬷专门对他进行房事教导,看那帕子,估计昨晚是圆房了。太后又是满意地看了看易谨宁,羞得她忙低下了头。 “皇祖母,清儿昨晚睡得很好,就是有些……有些难为情!” 莫潋琛也是头低低的,声音很小,他是故意的。易谨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见众妃嫔都在掩嘴偷笑,更是娇羞不已。 “哦?怎么难为情了?” 太后兴致来了,清儿难得这么开心,她是第一次见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这……”莫潋琛看了看易谨宁,眼睛的焦距却是看向了太后。 易谨宁小小地捶了他一下,“你要说什么就说呗,干嘛吞吞吐吐的!” “我……王妃,我说了,你不要打我……昨晚,你骑在我的身上,我的腰都快断了……” 这话说出来,易谨宁更是大窘,这都什么啊?莫潋琛居然这样说,不知道人家会误会么? “什么?” 易谨宁居然骑在清王的身上?这……这也太……太彪悍了吧! 各色妃嫔除了偷着乐就是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居然如此强悍,连她们这些妃嫔走不敢这么大胆。 含糊的话说得各宫娘娘又是不住地打趣易谨宁,易谨宁今儿除了脸红就是脸红,她都快成了一个煮熟的大虾了。 瑶妃却是没给她好脸色,她是昌邑侯府的人,章引珏的事情让她愤恨不已,早在易谨宁嫁入清王府之前,她就不看好易谨宁了,所以才让自己的儿子莫要去追求易谨宁姐妹。 昨天拜堂时易谨宁没来最开心的就是她了,可惜啊,最终还是让她给逃了出来,真该让大哥一剑解决了她的。走时珏儿那孩子惹的事,说什么要抓了易谨宁好好的折磨了一番才让她去死,要不然她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嚣张? 敬茶开始,易谨宁算了算坐在边上围成一圈的各色妃嫔,足足十二个。她轻轻地呼了声,幸好只是三品以上的妃嫔才需要敬茶,要是皇上的整个后宫都来了,她就是跪着敬茶敬到晚上也敬不完。 先给太后敬茶,她端着茶杯恭敬地跪在地上,恬美笑容加上甜美的声音,糯糯的好听极了。 “太后请喝茶!” 太后眉头一皱,“怎么还叫太后?” 瑶妃也轻叱一声,“还不改口?” 易谨宁起先没反应过来,听得瑶妃叫改口她才想起要跟着莫潋琛一起喊的。刚才莫潋琛喊她啥来着? 她求救地看向莫潋琛,莫潋琛笑笑,一脸清纯地道,“皇祖母,你们在说什么啊?” “皇祖母在等着和孙媳妇茶呢!”太后笑眯眯地看着易谨宁,“还不快将茶端来?” “哦!”易谨宁感激地看了一眼莫潋琛,“皇祖母请喝茶!” 太后笑眯眯地接过了,她喝了一口,看了身后的阳嬷嬷一眼。阳嬷嬷会意,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礼物,众妃嫔都在猜测这是什么东西。 “哀家也没什么好的礼物送给你,就这个聊表心意吧!” 阳嬷嬷将托盘让给后面的小宫女,自己拿了那礼物递给太后。太后将那金漆雕龙画凤的精致木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 众人一片惊呼,“那是皇后的玲珑佩!” 玲珑佩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可是易谨宁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妃,太后居然将那玲珑佩送给她! 这说明了什么?难道太后想让清王这个傻子来做皇帝?瑶妃心中大惊,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太后……” 太后见易谨宁在恍神,似乎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瑶妃那个有眼色的立即就不乐意了,她冷哼一声,这个狐媚子迟早收拾她! 其实,这个玲珑佩是历代皇后佩戴之物只是外人的想法,见历代皇后都有佩戴就认定了那是皇后所有的象征。这玲珑佩寓意吉祥如意和琴瑟和鸣,其本意根本就没有龙凤呈祥的意思,后人都误解了。 易谨宁你见大家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心中也是一惊,难道太后给她送的东西很贵重? “太后,这……” 太后却是让她伸出手来,将那玲珑佩教导她的手心。 “这是玲珑佩,本是先皇后所佩戴之物,哀家也曾戴过……” “太后,这……这是皇后之物,宁儿不能要!”还没待太后说完,易谨宁就抢先答了,“这东西太贵重了,宁儿要不起!” 谁知太后却强将那玲珑佩赛道易谨宁手里,“你要的其!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个不是特定的皇后环佩,这是当年哀家娘家给我的嫁妆,只是后来你们把它传得有些神乎了!哀家可不管啊,你今儿成了哀家的孙媳妇,哀家就给你了,你要给哀家天天戴着,不许弄丢了!” 易谨宁尴尬地笑了笑,收起了那玲珑佩,这要是天天挂在身上,还不得被人嫉妒死?说不定还有人拿着这玲珑佩找事呢! 接着就是给其他妃嫔敬茶,易谨宁先给妃位排行最高的贵妃先敬了茶。这位贵妃是德行兼备的好娘娘,自皇后去世,后宫就以她为首,皇上也对她颇为信任。 易谨宁给她敬茶是带的都是满满的敬意,她一直很钦佩能在后宫被人人称赞的女人,这才是宫里生存的高手。 每个妃嫔在她敬完茶之后都会给她一个红包或者一件小礼物,但是轮到瑶妃的时候她却故意找茬。易谨宁举着茶杯跪在地上许久她都不叫她起来,易谨宁贵的腿发麻,手举得有些抖了才咳嗽了一声,太后瞪了她一眼后才接了易谨宁手中的茶。 瑶妃喝过茶后也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让身后的嬷嬷给易谨宁递过一个红包。易谨宁站起身来,去给下一位娘娘敬茶。 一一敬过了茶,易谨宁身后的小宫女托着的两个托盘一下子变得满满的。太后身边的阳嬷嬷眼尖地发现了易谨宁站起来后走路的姿势很正常,完全不像新妇走路的姿势,她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儿又跟太后咬了一阵耳朵才没特地去关注易谨宁。 太后听了眯着眼也观察了易谨宁好一阵,这时候其他妃嫔也注意到了,太后一脸的笑意消失,整张脸变得又冷又臭。 瑶妃冷笑一声,书易谨宁骗谁也不能骗太后。莫潋琛毫无焦距的眼光直接瞪向了瑶妃,看得她全身一凛。 太后发怒说易谨宁不是一个好孩子,既然没圆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皇祖母,你欺负人,宁宁不是坏人,她没有做坏事!” 莫潋琛皱着眉,嘟着嘴控诉。大伙儿这是在说易谨宁在刚才的白绢上作假了?那是他弄得好不好!他翻翻白眼,表示易谨宁不是好欺负的,她是自己的媳妇,别人不能欺负她。 易谨宁听得感动地抱着了莫潋琛,附了他的耳朵道,“阿琛,谢谢你向着我!” 其他妃嫔见太后态度转,变纷纷也矛头指向易谨宁,教导她不能说谎,皇宫最忌讳表里不一,何况太后那么疼爱她,她怎么能如此对太后。 易谨宁皱眉,这些个妃嫔个个见风使舵惯了不成?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个个的都指着她责怪她?不圆房关她们什么事,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 此时郡王也带着自己的新婚妻子过来了,两人恩爱黏连,如胶似漆,看得连莫潋琛都暗暗羡慕不已。 易谨安给太后敬了茶,接着便是给贵妃敬茶,接着又给了各宫娘娘敬茶。 她倒是顺顺利利,昨晚的郡王温柔的不像话,虽然折腾地她很累,却是温柔地抱着她哄着她入睡。而且她也偷偷地去弄了宛儿的血来喝,一整晚睡得特别香,子时那嗜心丸果真没再发作。如今她是满面得意,风光无限了。 昨天她疼得睡不着,今儿宛儿来了给她送花,刚好她就找了宛儿来聊天,宛儿一个不小心打破了一个碗,破碗割到她的手指,鲜血直流。那血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她脱了下来用水浸泡了保存好,可惜只有一滴。 今儿她特地让李妈妈暗中去要了宛儿的血,要是可以多要几个人的,那她就不用再受子时之苦了。 “安儿,到家这边来!” 太后是长辈,不能偏颇了谁,所以当易谨安敬完茶,她就将易谨安招到了自己身边,对她又是一番好夸。 夸得易谨安眉开眼笑,夸得郡王爷不住地大笑。看来她他没选错妻子,要是选了易谨宁,在这后宫是在不容易生存。他有些庆幸,又有些无奈,她是真心喜欢易谨宁的,只是没想到太后的手脚这么快。 莫逸轩笑着看了莫潋琛一眼,故意大声道,“堂弟,来,告诉堂兄,昨晚滋味如何?” “嗯,很好,很*!”莫潋琛傻傻地笑着,眼中的焦距对着莫逸轩的左边,“但是太累了,腰都快断了!” 他说的很含糊,也很暧昧。没几个人理解他话里的真正含义,却只有易谨宁懂了。他是在抱怨自己昨晚追了他打了个半死,还让他打扫房间打扫了将近半个时辰,整理桌椅又将近半个时辰。他可真是*啊,真是累啊!可是易谨宁居然还让他睡地板,可怜见的,莫潋琛真为自己叫委屈。 “哦?” 莫逸轩大骇,这家伙居然懂得男女之事?是嬷嬷教的太好了?还是这个堂弟根本就不傻? 他用力地拍了拍莫潋琛的肩膀,赞道,“好样儿的,本兄没看错,你是有些本事!” 他说的本事自是指那装聋作哑的坑人的本事。但是他这一拍,莫潋琛却是毫无防备,重重一跌,摔倒在地。 莫潋琛摸索着爬起来,大叫。“呜呜……你……你欺负人,我告诉父皇去!” “别介,哥哥和你开玩笑的!” 莫逸轩皱了皱眉,难道自己猜错了? “是呀,莫逸轩是和你开玩笑的他是堂兄,怎么会欺负你呢?疼爱你都还来不及啊!” 瑶妃也在一边为莫逸轩解释,刚才莫逸轩推倒莫潋琛的时候,太后的眸子里发出的寒光她是看见了,要是太后欲对郡王不利,那玄王可就糟了! “好了,没事就好!”太后训斥了莫逸轩一番,“你也不小了,让着清儿又怎样?真是的,还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太后其实是将莫潋琛当成小孩子了,他就是十岁的心性,要是真的在新妇敬茶的这个关键时候哭闹起来那就不好哄了。 莫潋琛皱着嘴巴,拉着易谨宁的手,哭道,“媳妇,王妃,娘子,他们都欺负我!” “噗!” 易谨宁噗嗤一笑,好看的眉头舒展开了,“你呀,都说和你开玩笑了,干嘛这么较真!” “我就不嘛!”莫潋琛拉着她的手摇晃,“你要陪我,今天晚上,我还要和你亲亲……” 呃……这两夫妻!众妃嫔大汗,这光天化日的,居然就这样卿卿我我了? “别怕,我今晚再陪你,乖哦!” 易谨宁这是在为自己开脱,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她走路的姿势根本就不像是圆房过的,要是太后追究起来,她可就真的麻烦了。 但是看得出来,太后对这位清王极为宠爱,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要是她还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对莫潋琛不好,估计太后会直接扒了她的皮! 瑶妃却还抓着她没与清王圆房的事做文章,“宁儿,你看你姐姐,多识大体,哪像你,就知道蒙骗太后!” 她看了眼易谨安走路的姿势,见她确实与郡王圆了房,心中暗自高兴。郡王是她的干儿子,她自是非常疼爱的。其他妃嫔也看出来了,都说易谨宁太不像话了,是不是昨天被贼子掳去被玷污了清白还不定呢。 听得有人说她被掳走后可能失了清白,易谨宁暗中咒骂那些人一会儿。她带着哭腔道,“被掳走又不是宁儿的错!” 易谨宁委屈地抹抹眼泪道,“宁儿昨儿被掳走之后,我的贴身侍卫就跟了过来,誓死保护我!还有我的丫鬟,两个丫鬟现在都还在昏迷!太后,那歹人不知要掳走我干嘛,他可能是与我父亲有仇恨,想要住了我来威胁父亲。但是,宁儿绝对是清白的,宁儿可以以死明志!” 说着就要去撞柱子,莫潋琛却是紧紧抱住了她,“媳妇儿,你要干嘛?” “哦?”瑶妃站起身来,“你说那些歹人掳走你,是为了威胁你父亲?他们就没看见你貌美想要对你不轨?” 昨儿还有一个黑衣人被砍断了双腿爬着回了昌邑侯府,说是刹盟的人忽然出现,要不然易谨宁早就失了清白了。 真是可惜,就差一步了,那该死的的刹盟,瑶妃现在就恨不得杀了易谨宁为章引珏报仇。 太后一听更是心中不快,易谨宁昨天被掳走了这么久,可能真的是失了身。所以才没能与清儿洞房。照理说,清儿学了教事嬷嬷教的,应该懂得的才是,可是看她的样儿,根本就不像是昨晚被碰过的样子。又偏着莫潋琛在场不好违逆了自己这个孙子,只得作罢。 不对,忽然太后眼睛一眯,要是易谨宁昨儿真被玷污了,那她走路也不该如此正常,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敬茶完了后,易谨宁与易谨安一起出来,易谨安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了抑制嗜心丸的法子,她每晚子时再也不会痛苦了,易谨宁的计谋失策了。 易谨安说完就走了,易谨宁愣住了,那嗜心丸是无解的,难道说南陵还有什么秘术可以抑制这种毒药不成? 她眯了眯眸子,莫潋琛过来拉住了她,“宁宁,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嗜心丸是不是有解药!”易谨宁对着莫潋琛柔情道,“阿琛,我总是心神不宁的,莫不是南陵要出大事了?” “不会,宁宁别担心,一切有我!”莫潋琛笑眯眯的,好看的呃桃花眼一眨一眨,看得易谨宁忽然想笑。 能嫁给他真是三生修来的福分,要是她昨天真的咬舌自尽了,那才是亏了。 想起这件事,易谨宁心头又是不住地窝火。都怪莫潋琛,要不是他不告诉她,她也不会想的那么远,也不会来想着要是大婚当日他没来自己就自尽了事,唉,还真是祸害啊!这人,差点给自己带来个大乌龙! 这时,瑶妃也从里面出来。她看了易谨宁一眼又看看她身旁的莫潋琛,咬牙切齿道,“你别太得意,珏儿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你就等着吧!” 易谨宁惊愕不已,这瑶妃不是该装一下大度,装一下温婉贤淑的么?这么快就将底牌泄露出来了? 莫潋琛拉着易谨宁的手,狠狠地推了瑶妃一把,“坏女人,为什么要欺负我的王妃?” 瑶妃被推的撞到了假山,后脑勺鲜血直流,却因清王是个瞎傻王爷儿不得惩罚他,就说要去跟皇帝哭诉。 皇帝宠爱瑶妃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愤怒之下打了莫潋琛几板子。 “哎哟,母妃,父皇打我,他打我!” 莫潋琛哭着说恨父皇,说父皇对不起自己的母妃,皇帝想起他母妃洛妃泪流不止,停止了打他。 易谨宁搀着被打了几板子“受了重伤”的莫潋琛回到他们住的承恩殿,唤来丫鬟为莫潋琛上药。 “你不该顶撞瑶妃!” 莫潋琛苦笑,“我是傻子小孩子心性,父皇是不会怪罪的,而且父皇也舍不得责罚我,因为在他眼里我只是个小孩子,更因为我的母妃洛妃。” 洛妃? 易谨宁深情地看着莫潋琛,难道清王竟是洛妃的儿子,那个多年前传闻被大活活活烧死的洛妃,那个长得倾国倾城的洛妃? “嗯?”易谨宁皱眉,“你真是洛妃的儿子?” 莫潋琛悲怆地抬头看着不远处盛开的牡丹,幽幽道,“是不是洛妃的儿子有什么关系?我真希望不是呢,那样我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易谨宁将他抱紧了,“阿琛,别怕,有我在!” 像莫潋琛安慰她一样,易谨宁也这么说,别怕,有我在! 有我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过了一会儿,阿筑来了。 “主子,奴儿和小天都没事了!” 这是主子最关切的事情,要是他不早点告诉主子,她一定会发狂的。 “真的?裤袋我去见她们!” 易谨宁眼中的笑意显示了她此刻的兴奋,她是真的很在乎那两个丫头,那两个拼死保护她的丫头! ------题外话------ 啦啦啦,第二卷开始了,易谨宁与莫潋琛的故事就此正式展开~ 第二章,体内真气 只一会儿,那边南妈妈远远地就领着小桃过来了,她红着眼“小姐,你可好好地站在老奴面前了,老奴听说了你被劫走,吓得一夜都不敢合眼,相爷派人出去找也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已经……已经……呜呜,整个相府都在担心你啊!” “小姐!”小桃一把扑过来,抱住了易谨宁,“再见不到你,小桃就要担心死了!都怪阿筑,这么迟才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昨天等了一天也不见阿筑带回来消息,她以为小姐被绑走了之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还好小姐没事,要不然我四爷不会原谅自己。 阿筑在一旁无辜地撇撇嘴,“你自己都受伤了,也不好好休息!” “小桃,你伤哪儿了!”易谨宁担心不已,“快,让我看看,是不是脖子?” 昨儿个小桃被挟持,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她也是看见了,那剑若是载偏一点,那小桃就……易谨宁不敢再往下想。她吸吸鼻子,挑起小桃的下巴,认真检查了她的伤口,不是很深,只是划破了点皮。她终于放下心来,让阿筑带她去看看奴儿。 奴儿被安置在一个离承恩殿不远的偏房里,她和小桃都是陪嫁丫鬟,自是要跟在易谨宁身边伺候,宫里头见她救住有功也特地安排了大夫给她看诊,如今那身上缠的白布就跟个木偶似的,看得易谨宁及时喜悦又是心酸。 要不是奴儿在关键时刻拖住了那黑衣人,受伤的就是自己了,说不定那一剑下来她这个没有武功的还承受不来直接翘辫子了呢。 她跑过去抱住奴儿,这个才十二岁的小丫头为了她受苦了! 奴儿见易谨宁偷偷地抹眼泪,忙咧嘴一笑,“小姐,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没事儿!” “就你贫嘴!”易谨宁那手指戳她脑门,“看你以后还敢不学好武功!” 小桃和奴儿听了都有些羞愧,是她们太笨拙了,阿筑已经很用心在教她们了,她们却是一个劲儿地偷懒。没学好武功才让小姐被掳走的,还让自己受了伤害小姐担心,她们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勤加练习把武功学好。 易谨宁也暗自想着要不要学一下武功,别老是让别人来保护自己。这次是有阿筑和莫潋琛,要是下次他们都不能及时出现,她就真的无法自救了。 待易谨宁回到承恩殿,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她,“王妃,你可算回来了,王爷他不肯上药,吵着要王妃亲自帮他才肯,奴才……奴才无法,只得等到您回来……” “知道了,下去吧!” 一定又是莫潋琛在耍小孩子脾性了,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傻子,可是在她眼里,他简直就是个流氓无赖。易谨宁气得哼哼鼻子,进了殿内。 莫潋琛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喊疼,眼泪还配合地挤出那么一两滴来。见易谨宁进来,更是止也止不住大哭,“宁宁,你快来帮我上药,我都疼死了,那帮死奴才就知道欺负我呜呜……你快过来啊!” “叫的如此有力气就死不了!” 易谨宁照着他的屁屁一拍,痛的莫潋琛哇哇大叫,“你又欺负我,呜呜……宁宁欺负我,我告诉皇祖母去!” 好个莫潋琛,居然在在外人面前如此说她,没看到那小太监在门口候着么? 易谨宁见那门口的小太监张望过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并狠狠地警告,“再叫就抽你!” 莫潋琛见外头的小太监看过来,他一眼瞪过去后又缩了回去,却是将脑袋偷偷探进来。莫潋琛大吼一声,“谁在外面偷看,抓进来打板子!” 那太监吓得立马将头缩了出去。 “呵呵……他怕了!”莫潋琛指着外头的小太监,捧腹笑得厉害。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外头那小太监看样子是太后派人来监视她的。 她清了清嗓子,“外面那位公公,那个,我和清王要办事,你先下去,不用守在那儿了!” “就是,快滚开,我们要办事,别在那里碍眼!”莫潋琛有样学样,跳起来连鞋子也没穿就跑到门边,挥着两只手驱赶那太监,“去去去,别妨碍本王办事!” 他说的办事确实是想办了易谨宁,昨晚的那一仗他打输了,刚才她又去找了那两个小丫鬟,现在终于轮到他大发神威了。他将那太监赶走了,搓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易谨宁,“怎么样,我厉害吧,一下子就把那碍眼的奴才赶跑了,你要给我奖励!” “别介,我又没叫你赶跑他!”易谨宁笑得一脸无辜,“我还想让他帮我办件事儿来着!” “啊?这样啊,那我去把他叫回来!”莫潋琛贼兮兮一笑,用小孩子的语气道。 易谨宁一甩手,莫潋琛只是虚虚地站着,一下子被甩得老远。易谨宁大吃一惊,自己何时有这么大的手劲儿了? 莫潋琛也表示奇怪,却是没在意太多。他揪着脸,像是很疼的样子,摸着后面被打的地方,“宁宁,我疼……” 那语气拖得老长老长,十足的撒娇劲儿。 “知道疼了,刚才怎么不上药?”易谨宁拉着他的手,将他拖到床上,莫潋琛一个翻身将她压住,嘴巴刚要凑上去,易谨宁一手就拦住了。 “打住!你不疼了?”她一拍莫潋琛的后面,疼得他立即反弹起来不住地嗷嗷嚎叫。 看他那样儿,易谨宁自己也是有些心疼的,“我看看,伤的不是很重吧,父皇还没怎么打呢,就那么几下你还装死了?” “不是,是真疼!” 莫潋琛揪着脸,看着易谨宁红扑扑的小脸很想咬上一口,但是他现在是真的很疼啊。昨天被剑刺中的地方有一剑就刺到了那里,今天又被父皇打了板子,他不疼才怪。 “真的?” 易谨宁不太相信,她怕莫潋琛时故意装的,然后趁她不注意好扑过来。这厮装傻的本事她是见识过了,要不然现在那么多人盯着皇帝的宝座,他这个没娘疼,没后台的落魄皇子那里能活到现在? “当然会真的,要不你看看!”莫潋琛说着就要解了自己的裤腰带,易谨宁赶紧叫住。 “等等,你还是让下人来吧,我去叫个人来帮你上药!” 易谨宁红着脸就要往外冲去,莫潋琛一般抱住,“宁宁别走!” “放心,我会找个小宫女帮你上药的!” 她露齿一笑,想占她便宜?没门! “我不要宫女,我就要你!”莫潋琛将头埋在易谨宁的耳旁,轻声道,“我昨天为了救你,屁屁上被插了一剑,伤口很深,今天怕你被瑶妃欺负推了她别父皇打了伤口又裂开了!” 他说完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面,嘟着嘴道,“要是不上药,你相公这后面就没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 这莫潋琛后面的上不能让别人看到,否则他装傻充愣的事就会被发现了。易谨宁拧着眉,想着莫潋琛以前都是怎么捱过来的。他受了伤又不能找人帮忙包扎,也不能在宫里头开药吃,平时还要忍受其他皇子王爷的无理取闹,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让人觉得心酸。 她扯开脸笑了笑,“你躺在床上不许睁眼,我就帮你!” 莫潋琛嘿嘿一笑,得意地脱了裤子俯卧在柔软的金丝棉床单铺就的床上。 “来吧!”他指了指自己的后面,“我好了,就这儿!” 易谨宁脸色微红,她捂着脸不敢看莫潋琛那白白的屁屁,却又是偷偷地叉开五指看了会。 “好了没!”莫潋琛催促。 “好了!” 易谨宁拿了药膏扭开脸轻轻地为他擦药,那药膏凉凉的,擦在身上很舒服,莫潋琛舒爽地呼出一口气,“感觉真好啊!” 他想表达的是:宁宁白嫩嫩的小手帮我擦药真爽啊!他忽然抬头看着易谨宁扭过去的脸,恶从胆边起,哎呀一声。 “哎哟哟,你弄疼我了!” 易谨宁听得赶紧回头,她怕真的弄到他的伤口了,却见莫潋琛得意的笑脸,他那双桃花眼正笑得诡异,熠熠生辉。 她看得痴了,盯着他一眨不眨地看着。以前别人老说清王到底有多俊美她没在意,如他成了自己的夫君了,她倒是注意起来了。不愧是倾城佳人洛妃的亲生儿子,长的就是这般耐看。 “口水流出来了!”莫潋琛打趣道,“你相公我是不是很俊美,你还不是觉得很有眼福啊?” 易谨宁哽住了,这个贫嘴就知道油嘴滑舌。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继续手上的活儿。 莫潋琛却被那双小手摸得浑身欲火难耐,他一个翻身又将易谨宁压住,粗粗的喘气声和暧昧的话语传到易谨宁耳边,“宁宁,我想要你!很想很想!” “不行!” 易谨宁大火,一口回绝。这厮都不怕自己的伤势加重么?况且莫潋琛之前欺瞒了自己这么久,还是她自己猜出来了一点点才没弄出这么大的误会,如今他倒好了,想着将她吃抹干净? 莫潋琛大悲,他苦着脸,“还要多久才可以!” “一年以后!” “不行,太久了!”莫潋琛讨价还价。 “半年!”半年她已经很亏了,没得再商量。 “不行,还是太久了。要是我忍不住怎么办?”莫潋琛抛出一个响雷。 “忍不住也要忍着!”她一说完就发现了身上那人的不对经。身下有个硬硬的东西抵着自己,好热,好烫,好黏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厮已是金鸡独立了,她想一把推开却别拉住。 “忍着伤身!”双手偷偷滑上她的肩。 “那就……让它伤吧!”易谨宁一把拍掉,赶紧起身。 她理了理被不知不觉拉开的外衣,用力一翻将莫潋琛翻了个身,挡住了他身下的春光。这玩意儿她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还会如此脸红,她暗骂了自己一声色胚。 莫潋琛悲戚长叹,“天啊,我这是娶媳妇吗?我这是找罪受啊!” “你活该,自己受伤了也不说!”易谨宁翻翻白眼,收起那药膏,拉过被子将他的屁屁遮住,“好了,你可以休息了!” 易谨宁刚要出门去,莫潋琛扯着哭腔在后面喊,“你要是不给我,我就找别人去,那个新进宫的宫女长得不错,我前几日就看到了……” “你敢!”易谨宁瞪大了双眼,“你敢找她试试!” 莫潋琛看到她那双瞪大的眼睛,有些畏惧地缩了缩,却还是壮着胆子道,“就敢了,你能拿我怎么样?你要敢欺负我,我就告诉皇祖母去!” …… 易谨宁彻底无语了,敢情他是将装傻充愣那一套也搬到她身上了! 见易谨宁在发呆,莫潋琛赶紧将她一把搂住,又一次压倒在床上,这一次说什么她也不会让她跑了。 “唔……” 一个温柔的吻落下来,精准地攫住她的小嘴。易谨宁挣扎着,很想骂他一声混蛋,却被他霸道的舌侵入,她闭上了眼,也试探地伸出了丁香小舌,与他缠绵。 莫潋琛眉头扬起,改攻为守,任由易谨宁生涩地吮吸。 温情正在上演,忽然…… “啊!”易谨宁大叫一声,“我的头好痛!” 她抱着头翻滚到地上,砰地一声砸得地面都有些震动了起来。 莫潋琛大惊,忙将她抱回床上,裤子也顾不得穿了,立即扣住她的脉搏,发现她体内又一股真气在乱窜。 他皱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宁宁体内为何会有一股子真气潜藏在丹田处?而且这功力似乎有一甲子的深厚,到底是谁给她传了内力? “宁宁,你怎么样?” 易谨宁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现在只感觉全身经脉逆流,有无数东西在体内乱窜。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我感觉到……体内有东西,好似……在动,一直……窜便我的……全身!” 莫潋琛大骇,这一甲子的功力可不是任何人都承受的起的。宁宁是个什么也不会干的闺阁女子,一点功夫底子都没有,这么身后的内力潜藏在体内居然现在才爆发! 他赶紧上床,坐在她的背后为她平定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过了许久,易谨宁才没了刚才那股疼痛感,反而全身舒畅了不少。 她幽幽地睁开眼,发现莫潋琛的双手正抵着她的背,他眼睛紧闭着,身上沁出了丝丝汗迹。易谨宁掏出帕子为他细细地擦拭了额头的汗珠,莫潋琛刷地一下睁开眼,却是有些虚弱地倒下。 “阿琛,你怎么了!” 易谨宁心头一跳,赶紧扶住了他。莫潋琛扯出一抹笑容,“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他刚才为易谨宁输入真气平定体内真气,两股真气力量悬殊,莫潋琛差点被反噬。但是为了救宁宁,他还是强忍着为她输气,直到她体内那股真气安定下来。 “宁宁,你体内的真气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不是你什么时候练过武功或者有什么人给你传了内力,自己不记得了?” 据他所查,易谨宁什么武功也没练过,平时也没接触过什么人,最多的就是那帮闺阁小姐。如今她体内的那股子真气说明了什么问题,他一时也想不通!说不定易谨宁还有什么事是他没查出来的,毕竟刹盟有多少斤两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有些事情没法查出来也很正常,就怕易谨宁会瞒着他什么事! “没有啊!”易谨宁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她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是不会头疼的,而这一世她的头部老是疼痛难耐,有时还会延续一整个时辰,疼的时候简直比服食了嗜心丸还要受折磨。难道是自己误食了什么不成? 又过了一会儿,她便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感觉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隐隐地头部也不疼了,再没了之前莫名其妙的疼痛。 “阿琛,我告诉你一件事!”易谨宁觉得自己应该跟莫潋琛说清楚,她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事情告诉莫潋琛。 “嗯!”莫潋琛躺在床上,衣裳半开,露出里面麦色的肌肤,乍的再往下看,他居然……居然没穿裤子! 易谨宁脸色大窘,忙给他拉扯过一张被子盖上。莫潋琛笑得妖娆,漂亮的桃花眼尽含柔情。 “你说,我听!” 莫潋琛还在寻思着这么样将她的内力引导向正途,却见易谨宁一脸绯红地给他盖被子,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半身什么都没穿。 “我……” 易谨宁刚想说什么,有人在外头喊,“清王和清王妃可在?皇上今夜要摆宫宴,召集大伙儿吃个合家饭!” “那就迟些再说吧!” 莫潋琛将自己的裤子抽过来穿了,叫了宫女进来给易谨宁梳洗。 晚间皇上摆开宫宴,要新婚的两位媳妇过来吃个饭,只是想表明他这个做长辈的一点心意。 不一会儿,易谨宁就梳洗好了。她一身浅紫色宫装,头上也万个了繁复的叠层髻,镶嵌淡紫色朱玉的八宝琉璃钗与一支同款式步摇斜插,与莫潋琛的淡紫色纹龙腰带的蟒袍十分搭配,一看就知道这是莫潋琛特地命人做的。 宫宴差不多开始了,易谨宁和易谨宁同时到达。两对新人站在门口处是相当的惹眼,都是俊美无双,世间少有的人物啊。 先到的人有皇帝的各宫妃嫔和他的皇子公主们,也有一些特邀的大臣比如昌邑候和安逸侯,再比如易长华。 他们都被站在门口的两队夫妻震慑到了,心中只有四个字:天作之合! 可不是,易谨安和易谨宁姐妹自是貌美无双,莫潋琛是洛妃的儿子,也是承袭了她的美貌的,儿郡王亦风流自成,虽长得不及清王俊美,却也是一表人才,与易谨安站在一起时分地相配。 “好漂亮的一堆对姐妹花啊!” 各宫娘娘和其他皇子王爷驸马公主不住赞叹两人美貌,惊讶竟有如此相像之人。饶是双胞胎公主墨阳和墨舞公主都有不像的地方。 墨阳公主和墨舞公主一眼就能看出姐妹两谁是谁来,因为她们姐姐左脸上长着一颗美人痣,妹妹右脸上长着一颗美人痣,只要看那两个美人痣就可以一眼分辨出来。 可易谨宁和易谨安实在是太像了,上次赏荷宴因着他们是远观,又是穿不用颜色的衣服,看起来还好区分,如今两人都穿上了宫装,简直难以辨别。 落了座,易谨宁坐在莫潋琛右手边。 皇上是最后一个来的,身边跟了瑶妃和另一个妃子。那妃子穿着浅黄色宫装,头上的发饰也很少。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易谨宁猜测那便是婷妃无疑了。 婷妃娘娘坐在皇帝身边,她的儿子刚死十几日,本来心情不是很好,却见皇上疼爱她,就忍着悲痛除夕了这次宫宴。皇上却是心情大好,一个是儿媳,一个是侄媳,不住地赞叹两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 “朕很欣赏你们的才艺,希望你们可以像赏荷宴那日一样再次表演一番。”皇上喝了杯酒,兴致满怀地道。 易谨安当即同意,易谨宁则忸怩着不肯。 莫潋琛以为她在紧张,拉着她的手,“宁宁别担心,有我在!” 易谨宁小声道,“阿琛,我不是紧张,而是不想想在人前卖弄,你看这么多人呢看着呢!上次是因为赏荷宴,迫不得已……” “好,我帮你!” 莫潋琛站出来说要回去和王妃睡觉了,易谨宁笑了笑说要陪他回去。 “哎,怎么如此仓促?饭都还没吃呢,又不是叫你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怕什么?” 其中一个妃子在一旁娇声娇气地说着,她是新进宫不久的连妃,想借此引起皇上的注意,却不想一句话惹来莫潋琛“毫无焦距”的眼观一瞪。虽说清王是个瞎的,却是着实吓到了她,她赶忙噎住了接下来的话。 皇帝说什么也不让她走,他皱着眉,威严的脸上一副严父的表情,“你是不是白天的板子没挨够?怎么又不听话了!” “我不嘛,我不嘛!” 莫潋琛咬着牙摔了眼前的杯子,气得皇帝吹胡子瞪眼。 “来人,将清王拉下去!” 莫潋琛却是一急了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皇帝无奈扶额,众人面面相觑。 “看看你成何体统!” 皇上大喝一声,莫潋琛还是没止住哭声,易谨宁哄了他却是不哭了,众人不住道,“还是清王妃有能耐!” 清王这个小无赖就得有个人管住他才是! 易谨宁拉着他回到座位时,莫潋琛好几次撞到了椅子,险些摔倒。 玄王在一旁见了冷哼一声,“清王根本就是一个傻子家废物,章武雄真是瞎操心了!” “即使如此,宁儿便吟诗一首吧!”易谨宁说着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直接念了一首诗。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好诗,好才华!”众人鼓掌叫好。 到易谨安了,她却是即兴弹了一曲琵琶,那琴音如大珠小珠落在玉盘上,如小溪叮当清脆自然,如隔窗闷雷浑然厚重,如雨打芭蕉急切嘈杂;又像绵绵细雨般舒缓,像金戈铁马般激烈,想新房戏语委婉温馨。 众人听得陶醉了。 “好,有赏!”一曲完毕,皇上大为赞赏,“姐妹俩各有千秋!” 皇上大心情颇佳,赏赐了一人一对琉璃珠。各宫妃嫔看得羡慕不已,玄王则更看好易谨宁的才华,心道易谨安的琴技高超哪比得上腹有诗书气自华,对易谨宁刮目相看。 郡王莫逸轩摸着下巴,眼睛里满是赞赏的光,此刻正用他特别的眼睛去看易谨宁,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此刻易谨宁眼里一片澄澈。易谨安见自己的夫君盯着妹妹看,心中有些吃味,却是没有表露出来。 婷妃坐在皇上身侧,面无表情,今儿是皇儿去了十一天的日子,她开心不起来。但她也欣赏易谨宁的才华,那种信手拈来的诗作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所能比得上的,就连她这个自称后宫第一人的婷妃也自叹不如。她越看易谨宁越是喜欢,反倒是对易谨安那种自以为是的卖弄有些看不过眼,心中早已将她归为青楼女子的卖艺了。 双胞胎公主墨阳和墨舞也很喜欢易谨宁,都被她的才华所吸引,拉着她的手说要去承恩殿看她。 易谨宁很喜欢这样毫无心机的单纯姐妹,心中不免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亲生姐姐,嘘嘘不已,莫潋琛看来她心情不好,知道她想起了那个消失的“易谨安”,握紧了她的手。 瑶妃头部包扎着厚厚的绷带,在自己的宫殿里听着宫女说易谨宁姐妹的表演有多出色,皇上又多欣赏她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她咬牙切齿,“易谨宁就这么首破诗也配得到皇上的赞赏?”瑶妃虽有些小才华,却比不得易谨宁那般出口成诗,自是嫉妒那些比她强的人,更何况……易谨宁还是他的仇人! 等着吧!瑶妃眼里露出凶狠的光,迟早让易谨宁在皇宫呆不下去! 回了承恩殿,天色已经很晚了。 阿筑突然出现,“主子,有急报,刹盟出事了!” “跟我来!”莫潋琛看了易谨宁一眼,带着阿筑去了书房,不久后又出来了。 临走前,莫潋琛几步跑回来,抱着易谨宁在她耳边低语,“宁宁,我出去一下!晚上等我,我很快回来!” 易谨宁羞红了脸,“去吧,小心点!” 今晚月色很好,易谨宁独自一人在花园里迈着小步,悠闲地走着。 玄王果然不一会儿便来了承恩殿,在承恩殿的一个小角落里。易谨宁今日穿着一件浅紫色宫装,衬得她容姿秀丽,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灵气,一下子吸引住了玄王的目光,刚才在宫宴上,他就已经对她窥伺已久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易谨宁,在她背后将她一把拦腰抱住,“呵呵,小美人儿!” “啊!”忽然被抱住,身后的气息又不是莫潋琛的,易谨宁一声怪叫,翻身一下掌掴过去,却被抓住了手臂。 易谨宁不住地在他怀中挣扎,“放开!” 哪知越是反抗,玄王越是激动,眯着眼邪笑着,“娘的,敢打本王,本事倒是不小啊!” 在挣扎易谨宁后悔死了,刚才侍女想要陪伴的却被她挥手退下了,如今眼看着就要落入虎口。易谨宁体内那股真气忽然又窜了出来,来势凶猛,窜得她有些忍不住想揍人。想着,她果真出了手,一出拳勾在了玄王左下颚处,将他打得老远。 先是砰地一声,而后是一声哗啦巨响,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 易谨宁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她刚才居然……居然将玄王打入水中了?她擦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天啊,这是什么力道? 她不会运功调息,体内那股子真气还在有一阵没一阵地乱窜。看了看在水中挣扎着起身的玄王一眼,趁着他还没上来赶紧溜走。 玄王被打入水中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喝了几口闷水,等他上来早已不见了易谨宁的踪影。 “娘的,居然让到手的鸭子飞了!”他气愤地捶了一下水面,砸起一圈水花,尽数落到他的身上。 他吸吸气,暗道自己刚才一定是错觉了,易谨宁怎么可能会武功? 回了承恩殿的寝室,小丫鬟给她打了洗脸水,她习惯地叫了一声,“小桃!” 身后没反应,她以为小桃又出事了,蓦然转身,却见一个小宫女怯怯地站在身后不言不语。她这才想起来,小桃也在养伤。 “罢了,你先下去吧!”易谨宁摆摆手让这个小宫女退下了。 她洗洗脸,就这脸盆发呆,好一会儿,她才从刚才的惊吓中回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她居然会武功? 莫潋琛说过她体内有一甲子的功力,若是肯修炼外功,假以时日,她就可以叱咤江湖无人能敌了。 只是,自己真有这么厉害?这一甲子的内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易谨宁茫然地看着油灯出神,连莫潋琛回来了站在身后也不知道。 第三章,回门之日 第三日,易谨宁和易谨安回门的日子。 瑶妃却在此时找上门来,她伙同皇上身边受宠的几个妃嫔来易谨宁的承恩殿找她说是要要事商量。那几个妃子易谨宁都见过,在敬茶那日一开始都对她好言相向,后来见太后态度改变就见风使陀的那几位。 其中一位叫章悦儿,是瑶妃的一个远房表亲。本来是姓史的,后来因为过继给昌邑侯府的老夫人做女儿就改姓了章。她凭着自己的本事,再加上有瑶妃这个姐姐帮忙,很快九晋升为妃位,与瑶妃齐名,封号华妃。 章悦儿爬上妃位后就与瑶妃势成水火,姐妹两人明争暗斗了多年,瑶妃因为有个好儿子而且凭着自身才华才能圣宠不衰,华妃却因着年轻貌美始终屹立不倒。 易谨宁瞧了这个华妃几眼,对她露齿一笑,便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位妃子,也是正三品,叫玉简荣,封号荣妃。她平时不怎么言语,总是跟在那帮妃嫔后面默不作声,偶尔听到唤她时就应上两声。 此时,瑶妃和华妃正说笑着说道了荣妃,却见她又是那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 “说你呢,荣妃妹妹!”华妃用肘子撞了一下坐在她左侧的荣妃,笑脸道,“不是说好了一起请教清王妃诗词的么,你发什么呆啊?” 宫宴那天晚上,易谨宁一首诗同时博得了几人的好感。华妃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就是在附庸风雅,今日里瑶妃来邀请她,她就顺便拉了荣妃这个呆头鹅来凑凑热闹。 易谨宁不说话坐在那儿玩着自己的指甲,说是请教,其实就是将她晾在一边。她心中冷哼一声,无非是那些魑魅魍魉,都是些小鬼把戏罢了,她倒要看看瑶妃要整出什么事儿来。 “哦,说我呢!”荣妃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一片雾气朦胧。 易谨宁初看时差点就被她那双眸子给吸引了进去,再看时已没了看第一眼的那种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后宫高手呐,她不禁想着,瑶妃和华妃本是好姐妹,却不知为何争斗了这么多年,看来是与这位荣妃脱不了干系了。 都说平时不言不语的人最是可怕,因为没人能抓住她的把柄,也没人看得透她真正的心思。 “是呀,荣妃妹妹不是自诩才华横溢么?” 华妃娇笑连连,她丰腴的身子在不经意地笑声里颤颤颠颠的,描牡丹花绣金丝线月牙的粉红抹胸裹住的浑圆在颤笑声中不住地抖动,要是易谨宁是男人恐怕早就被勾了魂儿了。 易谨宁本来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回家,却被叫去了瑶妃的瑶华殿。 莫潋琛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让她走,她劝了许久才出的门,这会儿坐在瑶华殿都已整个时辰过去了,这几个女人真将她摆在这儿完全忽视了。 易谨宁心中焦急,她这是要回门的日子啊,想来瑶妃找她就是想困住她不让她准时回门了。 “咳咳……”她起身,轻轻咳了几嗓子,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几位娘娘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宁儿就先行告退了!” 瑶妃找她其实真没有大事,她就是不行让易谨宁如期回门而已,除了想借机会拖住她,报那日被推撞破头之仇,就是为了章引珏被废的事。 章武城和章武雄合力为章引珏打通穴道和被封住的经脉,几乎尽了全力也没能挽救道章引珏,反而让他痛了很久,差点没全废了躺床上。 瑶妃端起茶杯,轻啜了几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珏儿的大仇还没报,她本就不能发过易谨宁,所以就命人特地请了她过来,为表自己不是有心与她过不去,还叫上了皇上的几个得宠妃嫔。 见易谨宁起身,便知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瑶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早着呢。这会儿易谨宁要是回门,铁定还赶得及。 她轻笑一声,“清王妃这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妃嫔呢,还是想藏私啊?你看今儿华妃和荣妃都来了。我们几个可都是爱诗之人呐,你这个名动锦城的才女不愿意指导我们,可是瞧不起我等浅薄之人?” 易谨宁尴尬地坐了回去,“怎么会呢,各位娘娘都是大才,宁儿一个小小的相府之女怎及得上娘娘万一!” “别这么说,清王妃可是锦城双姝之一啊,我们及不上才是!” 瑶妃笑了笑,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她的茶杯已经换了好几杯了,也不见她想如厕。易谨宁暗自揣摩着,瑶妃真能喝! “那么……各位娘娘想让我指点什么啊?” 真要没事她就走了,管她是不是皇上的妃嫔,关她什么事儿啊。她今儿还要回门呢! “别急,我昨儿个写了首诗,就是看不准好不好,想让你点评一下。”见易谨宁快坐不住了,瑶妃先开了头,她看了眼身旁的贴身宫女,“媛儿,你去将本宫房里的那首诗拿来!” “哦?想来娘娘写的定是一首好诗了!”该拍的马屁易谨宁还是会拍一下的。虽然得罪了瑶妃的娘家人,易谨宁却是没得罪过她本人的,要是真被盯上了,那她可没有好日子过了。 没一会儿那宫女就拿了张纸过来,递给了瑶妃。瑶妃看了眼后哎呀一声,“不是说过了么,是昨晚写的那张!你个蠢东西,叫你记个东西都记不住,留你还有何用!” 这宫女犯了她的禁忌了,居然没能看懂她刚才的眼神,她叫来易谨宁就是想拖住她的时间。媛儿这个蠢笨的,就这么快给她拿了过来,看她不好好收拾她一顿! “来人啊,这丫头办事不利,拉去浣衣局。” 几个嬷嬷过来,很快就拉走了那个帮瑶妃拿诗的宫女,那宫女叫喊了几声“娘娘妖娆了奴婢”便没了声响。 华妃看得对瑶妃更是鄙夷,眼露不屑。倒是旁边的荣妃还端端正正坐着,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笑脸,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似曼陀罗花般醉人,看得易谨宁心里不住地发毛。 她刚才不经意地瞧了一眼,那宫女手里的根本不是一首诗,而是几个字:机不可失。那是瑶妃的字迹吧! 或许根本就没有锁眉的新诗,而是瑶妃瞎掰的,意图留住自己。易谨宁倒是没所谓,反正回不回门对她来说都一样,就看着几位娘娘要留她到几时了。 她正色道,“既然是娘娘的诗,那一定是极好的。宁儿素问瑶妃娘娘才貌双全,皇上也是看中了娘娘的才华才会对娘娘格外相待吧!娘娘常年与皇上吟诗作对,久受熏陶,而宁儿以前只是个闺阁女子,写的诗自是没法跟娘娘比的。娘娘您就不必自谦了!” “是呀,瑶妃姐姐都快赶上皇上大才了,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人才继续指导呢。姐姐平日里又帮着贵妃整理后宫内务无暇顾及地了我们,这会子我们才来找宁儿你指教的!” 华妃让后面的侍女拿来一张纸,上书的是她在这儿之前就写了好几天的诗。她知道皇上喜欢有才华的妃子,时常跟她们吟诗作对的,看得她自是又羡慕又嫉妒,这才在自己的宫殿里好好地琢磨了那么几首出来。不过在她看来这都已经是上品了,难得她也附庸风雅了一回,皇上都还没来得及看就拿来了给易谨宁过目呐! 易谨宁认真看过之后好好地点评了一下,又指出了哪里需要修改。华妃也是个好学的,一点就通,易谨宁没费多大的功夫。但时间却是过的很快,一下子就日落西山,黄昏沉沉了。 接着荣妃也被怂恿着拿了几首出来,让易谨宁帮着看一下。易谨宁认真地看了起来,一个人的字迹可以看出她的品性为人,从诗里就更能体现她的内在特点了。 她看了好一会了,抬头赞道,“好字!” 荣妃的字体不像一般女子写的簪花小楷,也不是柔柔腻腻的细篆,而是偏向大气恢弘,自有一股子灵气和洒脱地成分在里面。她眯了眯眸子,莫非自己看错了,荣妃真相表面那般恬淡? “荣妃娘娘的诗……很好!”跟她的字一样有着淡淡地恬静,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外,以及……对自由的渴望! 易谨宁对着她甜甜一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位娘娘要么是真的如外表这般清雅淡漠,要么就是那种久居深宫深藏不露的真正高人。无论是哪一种,易谨宁都不想得罪了,跟这位娘娘打好关系,以后说不准有什么好处。 荣妃也对她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这个易谨宁也不简单,她心中如是想着。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易谨宁起身告辞,这回瑶妃倒是没再阻拦了。 回到承恩殿,莫潋琛立即迎了上来,他张开双臂,嘟着嘴对易谨宁道,“王妃抱抱,阿琛想你了!这么久都不理人家,不是要去你爹娘的家里么?你看看,现在天都黑了!” 易谨宁身后跟着送她回来的荣妃,莫潋琛在外人面前不好表露太多,只得用他装傻耍赖的本事与易谨宁撒娇。 荣妃轻声一笑,打量了莫潋琛许久才回头对易谨宁笑道,“清王妃好福气,我先走了!” 好福气!被莫潋琛搀着要算得上好福气的话,那谁还不愿意嫁给他?易谨宁眯着眸子看荣妃离开,这个娘娘看似知道点什么。 进了殿内,莫潋琛从易谨宁后腰搂住了她,将头放在她的肩上,“宁宁,那个荣妃,是自己人!” “自己人你不早说!”易谨宁回过头来,捧着他的脸,“她是你的一颗棋子对不对?” 莫潋琛也捧着她的脸,“对,娘子好聪明!” “哎!今日回门无望,不知道爹爹会不会不认我这个不孝女!”易谨宁苦着一张小脸,唉声叹气。 小桃端了晚膳进来,“小姐,你中午就没吃过东西,饿了吧?” 咕咕…… 肚子适时地唱起了空城计,莫潋琛听得哈哈大笑,易谨宁脸上一窘,粉拳捶着他的胸膛,“不准笑,你再笑,我就……” “你就怎样?”莫潋琛抓着她的小手,眼中带着柔情,用牙齿啃啮着,“吃了我?” “我就……就让你忍一年!” 小桃听得脸上一红,悄悄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昨儿个阿筑也对她说,“小桃,真想现在就吃了你!” 易谨宁挣脱他的钳制,跑到铜盆边洗了手,“还不过来吃饭?” 她含羞地回头叫了一声,莫潋琛差点没忍住就想将她扑倒。他讪笑一声,坐了下来,“吃饭!” 两人默默地吃着,莫潋琛给易谨宁夹了菜,自己没怎么吃却是看着易谨宁吃看得心满意足。 “今儿没回门,咱们就明天回去吧!” 吃完晚饭后,易谨宁在院子里荡秋千,莫潋琛给她推着,。她一身浅紫色云烟纱裙,头饰也只用简单的一只钗子挽着发。晚风吹过,易谨宁舒适地闭上了眼。 奴儿手上缠着的布已经拆了一些,坐在石桌旁吃着糕点。小桃在一旁羡慕地看着,阿筑地在树上认真地打量着小桃。 这样的画面很和谐很唯美,却是突然有一人闯了进来。 “哈哈哈,我是第一美人,哈哈哈,我是第一美人……” 那人头发蓬乱,脸上摸着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衣服搭配地也是黄黄绿绿的,像极了戏文里的小丑。 她嬉笑了一阵,疯疯癫癫地跑着进了内殿。 承恩殿里前院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人是谁?正怔着,外头又是一阵骚动。 “快,她往那边去了……” 一队侍卫进了承恩殿,个个腰上佩着剑,进来就大肆地往殿内搜寻。 “放肆!”易谨宁大喝一声。 一个看似侍卫长的人恭敬地对易谨宁道,“清王妃,我等是奉命前来捉拿这个妖妃的!” 莫潋琛这个承恩殿的正主却被晾在了一边。 “这里是承恩殿,清王的住处,你们是何人,见到清王为何不行礼?”易谨宁岂容得此等宵小张狂。 这群侍卫压根就没拿正眼看莫潋琛,要不是她还是个清王妃,老早也被晾一边了。莫潋琛这个清王的日子可真不怎么样啊,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更别说其他宫的皇子王爷了。 那侍卫被易谨宁一声怒斥吓得立马跪了下去,“清王妃请恕罪,我等只是奉命办事,没……没注意到清王!” 人人都知道这是承恩殿,人人都知道这里住着一个瞎傻王爷。连她这个刚嫁进来不久的闺阁女子都知道了,这些侍卫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易谨宁冷笑一声,厉声道,“你现在可看见了?” 那侍卫抹额,这清王妃看来跟传闻的不一样啊,竟如此强悍。 他不情不愿地给莫潋琛行了个抱拳礼,“见过清王!” 易谨宁瞪着他,“就这样?” “呃……”那侍卫见了易谨宁吓死人的眼神,腿立即软了下去,忙跪在地上,“王爷,王妃饶命啊!” “呵呵,看来这些个侍卫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不知道父皇有没有意愿换一个四品带刀侍卫!” 现在不立威,以后在人前她可就也要跟着抬不起头来了。 易谨宁想了想,一副笑脸地看着那侍卫头儿,“想来你是不想再混下去了,这四品带刀侍卫当得实在是辛苦,连清王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都没有瞧见,要是贼人闯了进来你没瞧见,那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对你的厚爱?” 那侍卫早吓得不敢抬头了,这清王妃是传闻中温婉可人的闺中女子?却见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将他杀了,为何她的眼神会那么可怕,想要吃了他一般?他感觉到了跪在地上的腿有些发抖,尿都险些给她瞪得吓了出来。 “哈哈,真好玩!”莫潋琛又开始装傻了,他拨弄下那跪在地上的侍卫的头盔,戴在旁边一个跪在地上的侍卫的头上,“王妃,这个头盔他带着不好看,这个戴着才好看!” 易谨宁笑了笑,“嗯,我看着也是!” 只一会儿,里头就有人出来了,他看看跪在地上的侍卫长,又看看易谨宁。犹豫了一番还是对那侍卫长道,“头儿,没看到那女人!” “这……”跪在地上的侍卫抬头看真易谨宁,壮着胆子道,“王妃,在下还有要事要办,清王妃行个方便,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好了,既然是办事,就先起来吧!” 易谨宁也不想惹来麻烦,要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事,可不止道那些个魑魅魍魉又有什么鬼主意想打到她身上来。 那侍卫刷的一下起身问那刚才来报的侍卫道,“可查仔细了?” “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就差……就差一个地方没搜!”那侍卫看了易谨宁一眼,“清王和王妃的寝室!” 刚才进去的那好像是个宫妃,易谨宁若是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宫里的老嬷嬷最近常提起的翾妃了。 “那是什么人,为何你们要搜捕她?”易谨宁眯着眸子问道。 侍卫长见易谨宁虽然刚才的眼神凶煞了点,却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这样的人最好说话了。 他躬了躬身,抱拳道,“回王妃的话,那人是先帝的妃子翾妃,在下追捕她是疯奉了皇上的旨意,其中关卡并不知情。” 翾妃是先帝的宠妃,先帝去时时她刚好入选秀女,又被先皇看中,就晋封了才人,没一个月就晋升了妃位。本来极受宠爱的,可是先皇也在她升位后就驾崩了!也不知怎么的,她居然没有被拉去殉葬。再后来,她就疯了,没人知道她为何发疯。 “所以,她是先帝的妃子咯?”易谨宁继续问道,“先帝驾崩后不是要无所出的后妃陪葬么,她怎么没有?” 侍卫长低下了头,抿唇不语,似乎是在思量着要不要说出他所知道的的。 易谨宁看出了他心中所虑,向他保证道,“没关系,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吧,本妃是个嘴严的,要出了事绝不会连累了你!” 那侍卫长犹豫了一会儿,便似下定了决心,他幽幽叹了口气道,“作孽啊,翾妃本是怀了先帝的龙种的,就没有殉葬了。可惜,她却是被下了堕胎药……后来,她就疯了!” “唉,倒是个可怜的命!你去忙吧,被耽搁了正事!” 易谨宁感叹一声,便让那侍卫走了。 侍卫未走多久,刚才那个跑进去的疯女人,也就是先帝的翾妃就出来了。 她摇着手中的拨浪鼓,边摇边唱,“小宝儿乖乖,娘亲来爱,小宝儿乖乖,娘亲来爱……” 忽然那疯女人一下子窜到莫潋琛跟前,她猛地一抬头,长发散落脑后,露出浓妆铺就的一张粉脸。奴儿几欲干呕了,这疯女人居然擦了那么多香粉,还把嘴唇涂得这么红,想恶心死人不成! 易谨宁却是看得心头一颤,嘴里不自觉地说了出来,“好一双秋水瞳眸!” 那疯女人看了莫潋琛许久,终于不再看了,只摇摇晃晃地走着,手上的拨浪鼓掉了也没在意。 忽而,她扭了起来,像是在跳舞,跳着跳着又跳到了易谨宁的身边。 “小姐,她这是……”小桃担心那个疯女人会突然掐住易谨宁,赶紧地上前挡在了她的前面。 “没事!”易谨宁摆摆手,示意小桃别出声。 “皇上,臣妾好开心!”那疯女人继续扭着舞步,一下子又窜到莫潋琛面前,“这新来的妃子伺候地陛下可满意?呸,让那些个魑魅魍魉统统见鬼去吧,啊哈哈哈……” 疯了? 莫潋琛决定这个一身花花绿绿打扮的疯女人根本就没疯,他毫无焦距的眼睛对准了她,却刚好发现她那头散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那神情,是多么的熟悉,好似……在哪儿见过! 只是一瞬间,那女人便移开了视线,疯疯癫癫地又唱起了戏文来,“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易谨宁和莫潋琛都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疯女人离去的背影,暗道这女人不简单,这里头一定有故事! “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那疯癫女人已经走远,她的唱腔却还是从远处飘来,渐隐渐没…… 易谨宁和莫潋琛回来寝室没都再说话,莫潋琛在想着那女人看他的眼神,好似哪里见过。易谨宁则想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下怎么可能是个疯掉的女人。两人各有所思,睡在床长谁都没有去打搅谁,只是抱着对方浅浅入眠。 第二日一大早,易谨宁和莫潋琛就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简单地带上一些礼物就悄然出发了。他们担心要是再迟一步去,说不定那个妃子又将她拉住了去点评诗词。 马车有两辆,易谨宁和莫潋琛坐在前面这辆比较简陋的马车里,这马车外表看似简陋,实则里面内有乾坤。外头驾车的是阿筑,小桃和奴儿坐在他旁边。后面那辆外表华丽的马车里头确实简陋的很,只放了回门带的礼物。 莫潋琛要说他也真能忍地住,一路到相府,他都是规规矩矩的。易谨宁有些纳闷了,他变得这么安静了,她突然就不习惯了。习惯这东西果然可怕! “在想什么?”易谨宁趴在软垫卧榻上,头枕着莫潋琛的大腿,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问道。 莫潋琛从深思中回过神来,一脸痞笑,“我在想,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洞房!” “噗!”易谨宁嘴里吃着的一串糖葫芦被他这话呛得喷了出来,飞到了莫潋琛脸上。 “宁宁,宁宁……”莫潋琛继续对她撒娇,“宁宁好不好?” 易谨宁看着他脸上那块被自己喷过糖葫芦的红红的一块地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道,“不好,我现在气还没消,所以不能便宜了你!” 莫潋琛苦着脸,忽然他一把搂起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易谨宁,让她面的这自己痞笑道,“你要是不给我……我就现在吃了你!” 说着手就不听话地顺上了她的脸,两只桃花眼柔情泛滥。他忽而变得呼吸急促起来,声音充满磁性的诱惑,低低地道,“宁宁,好不好嘛,我……我现在就想要!” 也不等易谨宁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看着身下这具身子的主人那殷红的唇,狠狠地咬了上去,柔柔的,很香很甜,他一辈子都品尝不够。 易谨宁闭着眼,身子火热了起来,她嘴上说莫潋琛不许对她怎么样,其实也不反对他怎么样。既然要来,那就……顺其自然吧。 两人正浓情蜜意,欲待在这隔音效果极好的“简陋”马车上上演一起春宫戏。兀地,马车突然一颤,正在缠绵狂吻的两人互咬了一下对方的嘴巴,疼得易谨宁眼泪直流。 “宁宁,你怎么了?” 见易谨宁捧着嘴巴低下头,莫潋琛焦急地喊了她两声,易谨宁刷地一下抬起头来,又险些撞到他的下巴。 “呃……宁宁,你的唇……”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易谨宁的唇居然被自己咬了个小口子。 “我的唇怎么了?” 莫潋琛指着易谨宁被自己咬破的唇,强忍住笑,递给她一面镜子。 “啊,好你个莫潋琛,你居然咬了我,我也要咬回来!”易谨宁扯着他的衣袖,强拉着他的领子,要去咬他的唇。 莫潋琛心中大喜,这么好的机会他岂会错过?配合着低下了头来让她咬,易谨宁照着那红嘟嘟的唇就狠狠地要了一口。 哼,要难看,大家一起难看!她又不是傻子,莫潋琛刚才那得意的神情,她岂会不知?她只是不想回到娘家被笑话罢了,要是被人看到她的唇破了,都不知道会想歪到哪里去了! 两人都沉浸字各自的喜悦中,阿筑忽然打开了车门,“主子,到了!” 真是……破坏气氛!莫潋琛心中咒骂一声,先跳下了车,而后抱着易谨宁下车。相府外等候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这……这害死他们看错了吗,清王居然会抱着宁儿下车? 莫潋琛也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头了,又恢复了以往痴傻的表情,“宁宁,我抱抱你,你也要抱抱我!” 他将易谨宁抱下车后,眼睛看向易谨宁,眼里的焦距看向易谨宁身后的易长华。 易长华远远地站在您易谨宁的身后也看向这“夫妻情深”的一幕,清了清嗓子,“咳咳,宁儿回了,怎么这么慢?昨儿个说好的要和你姐姐一起回门,怎么又失信了呢?害的你祖母等了老半天,也不知道捎个口信回来!” “爹爹,我忘了告诉您一声了,昨儿个被瑶妃她们拉去赏诗词了,一时过了头就……” 易谨宁拉着瞎傻王爷莫潋琛到易长华跟前,“爹爹,这是清王,我的夫君!” 她要看看她的这个无情父亲在看到莫潋琛之后是什么反应,到底是无情还是漠不关心,她很想知道。 “成何体统!”易长华一甩袖子,“出门也不注意一下形象,这唇破了那么明显你就不抹些药膏遮着?” 果然,易长华的眸子眯了眯,他认真地打量了莫潋琛几眼,就没再看他。真是有眼不识装瞎汉,有眼不识假傻王!但是他那句“不注意形象”却是让她羞红了脸,都怪莫潋琛,没事咬她做什么! 算了,反正她也没指望这个父亲会对她的夫婿有什么好的指望。当初太后要留下她的时候,易长华就表明了态度,要不是皇上赐婚,没准儿她也嫁不成清王。 进大门的时候,莫潋琛拉扯着易谨宁的手,却还是绊倒了。 他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宁宁,疼,呼呼!” 易长华眼底冒火,这就是他的二女婿,他的好好女婿?连十岁孩童都比他懂事的多,见了岳父不叫一声就算了,竟然还会哭鼻子!简直丢了他易丞相的老脸。 他一甩袖子进了大门,没再理会哭得伤心的莫潋琛。易谨宁无奈地对着莫潋琛一笑,小声道,“别闹了,好不容易回一趟门!” 莫潋琛果然收起了泪水,却还是拦着易谨宁扁着嘴唇道,“你先给我呼呼,给我呼呼我就不哭了!” “好,我给你呼呼!”易谨宁抓着他的手吹了起来,吹得莫潋琛心花怒放。宁宁在他和易长华之间,果然是自己重要啊。 这……这是什么啊?下人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忙掩面进了里面。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 进了大厅,易老夫人早坐在首座上等待着孙女和孙女婿的敬茶了。自易文隽死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好,易谨宏走后给她的打击太大了,又死了一个孙子,她又怎么会不难过? 她睁大了浑浊的老眼,双手住着龙头楠木拐杖,“宁儿回来了,快来让给祖母瞧瞧你和你的的夫婿!” 易谨宁拉过莫潋琛的手,一起跪在地上,莫潋琛学者易谨宁的样儿给易老夫人敬茶,“祖母喝茶!” “乖!”易老夫人老了,儿孙绕膝就是她最大的满足。 昨儿安儿回了门,今儿又是宁儿回了门,这姐妹两都凑齐了,她心情特别好,赏了莫潋琛一个大大的红包。 “对了,宁儿,你姐姐今日还在相府,你们姐妹可得好好聚聚,这以后说不定我们祖孙就再没机会聚在一起了。” 老夫人颤抖着手,轻轻覅抚摸着易谨宁柔顺的发。她有种感觉,不久……自己的大限将至。 易谨宁很明白老夫人激动的心情,人老了就容易怀恋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祖母年纪也不小了,她感叹是正常的。只是与易谨安一起聚聚就算了吧,她可不喜欢这个假的双生姐姐。 她眯了眯眸子,易谨安最近不知道是怎么捱过来的。听说她已经找到了那嗜心丸的解药,不……她是找到了嗜心丸的解法。 难道……她忽而心头一跳,易谨安莫不是在采取谁的鲜血做药引子! 待莫潋琛给易长华也敬过茶之后,一家人便坐在一起吃了饭。莫潋琛黏在易谨宁身旁,一直喊着要宁宁喂他吃饭。 易长华一张老脸拉得老长,易谨安和郡王莫逸轩夫妻的作风倒是让他看得还算顺眼。虽然这两人也在他面前夹夹菜,偶尔说说情话,但是却没莫潋琛夫妻两那么过分了。 “宁宁,我要吃那个!”莫潋琛指着餐桌上离得最远的一道菜嚷嚷着。 那是他随便一指的,刚好就在易长华面前。 这道菜是炖土鳖,俗名炖王八,离易长华倒是挺近的。易谨宁的手不够长,她看了眼站在身后为他们布菜的丫鬟,“王爷要吃那王八,你们没听见吗?” “噢噢,王八,我要吃王八!”谁知莫潋琛喊完了却是拉着她伸出去的手,眼里毫无焦距装满青纯,“我不要她夹的菜!” “小姐,还是我来吧!”小桃乖巧地站出来,“别人夹的菜王爷会不喜欢的!” 但是莫潋琛还是摇摇头,指着要吃道,“我要岳父大人夹的菜!” 轰! 要吃一张老脸顿时火烧火燎,他强忍着怒气,为莫潋琛夹了菜,丫鬟送过来放到他的碗里。莫潋琛这才喜滋滋地吃了下去,还不住道,“王八夹的菜,好吃!” “你!” 要吃终于忍不住怒火,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好你个傻子,别以为你是清王就了不起了,在这儿我可是你爹!” 清王的无理行径确实让人忍无可忍,下人们都被易长华那一声怒吼吓了一跳,都低着头不敢说话,主子的事情还是少惹为妙。 郡王却是笑着道,“岳父别生气,清王是个孩子,您就别闹心了,莫理会她便是!” “是啊,爹爹,宁儿真是命苦,嫁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易谨安叹了一口气,也安慰自己的父亲道,“您啊,就别管他了!” 郡王笑嘻嘻地盯着易谨宁的唇上那个破口子道,“宁儿妹妹可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好歹你姐姐嫁给了本王,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本王,本王自是不会亏待你的!” 易谨安听得一拧眉,用肘子捅了自己的夫君一下,“说什么帮不帮的,大家一家人,有什么困难还不是一起解决?” 莫逸轩这是在跟易谨宁暗示他喜欢她么?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虽然莫逸轩在成婚前已经提前跟他说过要收了易谨宁做小,她本来也是不愿意的,可是一想到那时易谨宁就低了她一节,她心情又好了不少。现在倒好了,易谨宁被皇上赐了婚,成了她的妯娌了,这世道还真是变得快啊! 易长华不喜欢莫潋琛现在一整个相府的人都知道了,有些人认为他这么偏颇郡王实在太不应该了,有些人则认为莫潋琛时个傻子,又是个瞎的,能娶到易谨宁已是他的福分。 要不是皇后赐婚,像易谨宁这样的女子想上门求取的数不胜数。易长华叹了口气,当初就给早些给宁儿定了婚事才对。他越想越后悔,可是现在人都嫁过去了,那还来得及? 是夜,易谨宁坐在竹苑的秋千架上晃荡,这是她每日饭后必做的事情,儿莫潋琛则负责为她摇晃。小桃和奴儿都轻松了不少。现在奴儿手上的纱布已经完全取下来了,伤口愈合得很好,易谨宁很讶异她的身体恢复能力。 阿筑一如既往地坐在树上,小桃和奴儿今日没有偷闲,都在乖乖练功。本来易谨宁想练的,莫潋琛却是不准,他说在房里练也一样。如今她已经能够慢慢地驾驭身体内的那股子真气了,头痛也不再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儿心情特好,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歌儿。 莫潋琛扬眉,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温情。 忽然,静谧的夜空传来一个信号。莫潋琛敛眉,对易谨宁道,“出事了,我要出去一趟,乖乖等我回来!” 又要出去?易谨宁很好奇莫潋琛到底在秘密干了什么,她决定等他回来好好地问清楚。 莫潋琛刚走没多久,易谨宁便听到了一声奇怪的呼喊,听起来像是在喊救命的声音,而后又恢复了静谧。 “阿筑,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易谨宁抬头问。 阿筑屏吸侧耳静听,“听到了,是呼喊救命的声音。是个女孩,像是在旧院那边传来的!” 糟了,莫非是又有人在搞鬼? ------题外话------ 啊啊啊,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第四章,她在吸血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阿筑觉得此事甚为蹊跷,在相府内居然会听到如此可怕的声音。 小桃和奴儿疑惑,“我们怎么没有听到?” 易谨宁能听到是因为莫潋琛用内力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让她体内的真气可以畅行无阻,使她不再受真气的窜动之苦。 但是他没告诉易谨宁的是,助她打通任督二脉需要消耗极大地内力,莫潋琛这两天正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阿筑也不知情,在收到刹盟传来的信号之后,莫潋琛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赌一把拖着虚弱的身子去了总坛。 “嗯,我和阿筑都听到了,说明你们的功力还不行,得好好练练!”易谨宁一个你们偷懒了的眼神射过来,奴儿和小桃赶紧地提气练习去了。 易谨宁半眯着眸子思索着,旧院到底发生了何事! “走,我们去看看!”下定决心后,易谨宁跳下了秋千。 沿着漆黑的小道一路走到旧院子,那里荒废已久,无人居住,倒是时隔个十天半月易长华会派人去打扫一次,也不知他要留着那旧院子干什么。 因着那里有一口废井的缘故,相府里许多做错事的丫鬟婆子都被填到了那口井里。听说半夜会有无辜的冤魂爬出井来啼哭索命。 易谨宁可不相信这些说辞,要是真有冤魂索命相府里的人就没一个能活到现在的。 废旧院子里杂草丛生,除了通向那口井的一条小道通畅一些,其他地方几乎都被高高的杂草淹没了。易谨宁讶异,不是说每个不久便会有人来打扫么,这得多久没大理过了? “救命啊,救我……” 走近旧院子,那喊救命的若有若无的声音也大了些,易谨宁听得真切,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吱呀一声,破败的堆满灰尘的门被推开,那门砸在地上,砰地一声,扬起滚滚的烟尘。 “阿筑,你听到没?” 易谨宁猫着腰,轻轻地跟在阿筑的身后。 “嗯!” 阿筑简单地应了一句,便专心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喵……” 一声猫叫划过耳际,接着一个黑团掠过。 “主子小心!” 阿筑灵敏一闪,拉着易谨宁的手往后一滚,顺势滚到了那满是灰尘的桌子旁。那桌子被他的后背一撞,上面一个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花瓶哐当一声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易谨宁毫无防备地被阿筑一拖,后背蹭到了地面,一下子火辣辣地痛起来,但是她却没吭一声。 她咧嘴笑笑,“没事,那是一只猫!” “救命……” 那声呼喊越来越没力气,像是快断气了般,气息若得连易谨宁都感受地到她的痛苦与奋力挣扎无果的无奈。 屋子里漆黑一片,阿筑摸出火折子点上,照亮了易谨宁满是灰尘的小脸。他举着那火折子向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在那同样满是灰尘的案台上有两根蜡烛头。他一皱举着蜡烛,一手拉着易谨宁走了过去,将那蜡烛头点上,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啊!” 易谨宁忽然惊呼一声,阿筑赶紧回身。 “主子,何事?” “她……她的脖子上……有个血洞!” 易谨宁指着在一个角落里早已昏迷不醒的一个孩子,惊恐地看着她的脖子。她忽而笑了笑,自己最近被莫潋琛宠溺地越来越胆小了。于是装着胆子走了过去,翻起那脖子歪到一边的小女孩的身子,忽然眼睛睁得老大,阿筑在一旁也是诧异万分。 “宛儿!” 宛儿怎么会在这儿?她抱着宛儿,手探了探她的气息,还有气息在。拍拍她的脸颊,“宛儿你怎么了,谁咬了你?” 这儿什么人都没有,灰尘满院子都是,杂草横生看起来就像是冤魂的作怪! “阿筑,你有没有听到有人离去的声响?” “主子,她现在身子极弱,快带她回前院找老爷。”阿筑也伸手探了探宛儿的脖子,冷静道,“我看着是有人在搞鬼,并不是什么鬼怪!” “先离开这儿再说。” 易谨宁让阿筑抱起宛儿,两人匆匆离开了废旧院子,沿着来时的路赶了回去。路过那口废井时,易谨宁特意留心看了一眼,发现井口有抹红色的印记。她也不多想,心中记下了就岁阿筑一起离开了这里。 回到前院,眼前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易谨宁将宛儿抱过来,让奴儿去叫了易长华过来,吩咐小桃和其他几个人打水的打水,拿药的拿药,请大夫的请大夫。众人忙活了起来。 易长华很快就赶了过来,易谨安和莫逸轩也来了,连易老夫人都被惊醒了。 “到底怎么回事,宛儿为何会在废旧的院子里?” 易长华看着脸色苍白的易谨宛,厉声质问服侍她的那帮子下人,却见个个都低着头不说话。 “爹爹,你现在问他们也没用,宛儿可能是被人恶意绑到那里的,下人们都睡了,哪能注意得到?” 易谨宁帮宛儿清洗了伤口,让人给她上了药便对易长华冷冷地说了几句,易长华顿时心中很不是滋味。宛儿是他的女儿,他着急了问个下人都被宁儿呵斥,他这做父亲的到底有多失败? “宛儿,我的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易老夫人见下人在包扎的那伤口竟是咬出来的牙印,立即大惊,扣着拐杖,满脸怒火。 “祖母,那是怎么回事儿得问问爹爹,他一直留着那个废旧院子到底要做什么?为何不一把火烧了,重新开辟出来,要让它荒着却还要派人去打扫?” 易谨宁眸意味不明的话让易老夫人摸不着头脑,那院子原本是要被重新开辟出来的,却是被她阻止了,普宁寺的慧海师太说过那废旧院子动不得,她才一直没动的。可是她不知道易长华一直暗中派人大理那废旧院子的事情,今儿宁儿提出来了,她也颇感意外。 “华儿,你派人打扫那院子是为何?” “母亲,我……我……”易长华自己也不好解释,他摸着脑袋,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易老夫人听得火气蹭蹭上涨,抡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招呼。 “一定是你在废旧院子里藏人了是不?我打死你个惹祸的,没事儿你干嘛在那儿整出个鬼东西来吓人?” 易长华满脸委屈,他没有藏人好不好。废旧院子里……是有一个人,但是那人是皇上交待藏在这儿的,要不是今儿宛儿在那里被发现了,他也想不起来那废旧院子李还有一个人啊。这都过去多久的事儿了,他很久都没有去关注了好不好,说不定那人早死了! “还不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看看你惹出来的祸事!” 易老夫人抡起拐杖,看样子要是易长华再不说就要打下去。易长华有没有在废旧院子里养女人,她也说不准,自己的儿子她清楚,按说是不会将女人养在这样一个地方的,估计是没有了。她舒了一口气,等着儿子回答。 易长华擦擦额,“母亲,您真冤枉儿子了,那是十年前的事儿了。皇上那日突然来找我,塞了个女人过来。那女人来时都已经疯掉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这个院子里啊!” 疯了!易谨宁听到那是个疯女人的消息,心中一动,莫不是那日晚上来承恩殿的那个翾妃? 易谨安和郡王莫逸轩听后也是眉头一皱,易谨安更是拧着眉说不出地郁闷。她今晚是趁着上茅房的空挡儿偷偷出来采血的,刚好见到宛儿经过那废旧院子,就掳了她进了满是灰尘的旧屋子,没想到却是被易谨宁发现了。她赶紧地在咬了易谨宛一口后就扔下了她,从后门悄悄溜回了自己的菊苑。 自从得知采到亲人的血样可以用来制成药丸缓解嗜心丸带来的疼痛之后,她就让李妈妈偷偷地采过易谨宛的几次血,她不敢去要易长华的,那毕竟是她的亲爹。可是宛儿的血制成的药丸在回门这日刚好用完,所以她才急于采今晚子时的备的血样。宛儿年纪小反抗不得被打晕了后她刚好想吸取多一点的,却被阿筑和易谨宁打断,平白的失了这次的好机会。 她眯了眯眸子,看着自己身旁同样拧眉不语的夫君。莫逸轩是在奇怪,为何皇上会让易长华藏起来一个女人。看来皇上暗中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很多连瑶妃都不知道的事情易长华居然知道。 这个易长华看来也不是好对付的茬,居然是跟皇上穿一条裤子的人,以前是他低谷这个丞相了,这人看似市侩实则内敛深沉的老奸巨猾,比不得那些朝中大臣沉不住气,倒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居然屈居蛰伏了这么多年。 屋子里的人各有所思,都沉默着不说话,大夫把了脉确定没事后就离去了。易谨宛没隔多久就醒了过来,她看着这一屋子盯着她瞧的人,一脸莫名。 “祖母,爹爹,各位姐姐姐夫你们怎么在这儿?” 易谨宛也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了,她只记得自己是出来起夜,后面被人打了一下就晕了,然后是一个人在咬着她的脖子让她痛醒的。她记得自己好像喊了几声救命就又晕了过去,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知道了。 易长华诧异道,“宛儿居然连自己发生了何事都不清楚么?你的脖子是怎么回事” 他担心是那个疯女人咬的,怕宛儿被咬了之后也会疯癫,所以他要问清楚。疯女人咬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只是那女人不是早已不在了么,如今又回来了不成? “我……我只记得有个人在背后打了我一下,我醒来之后就发现有个人咬着我的脖子,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易谨宛揪着脸,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只知道自己被咬了,而到底是谁咬了她,她哪里清楚。这摸天黑的,她又是刚睡醒,哪里知道在自己家里背后也会忽然有人跳出来啊! 老夫人满脸关切,她揉揉易谨宛的发慈爱道,“不知道就别想了,别说了,你好好休息!” 易长华带着疑惑扶着易老夫人出去了,易谨安看了易谨宁一眼,见她没注意到自己也就拉着莫逸轩回了自己的院子。大晚上的,她也困了。今儿吸了一点血,子时是能捱过去了。 “宛儿,别瞒着二姐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人都走后,易谨宁坐在床沿上,认真地打量着易谨宛。她看得出来,易谨宛刚才撒谎了。 易谨宛忽然惊恐地抱住了易谨宁,“二姐姐,刚才……刚才那个咬我的脖子那人好像是……是……是大姐姐,我虽然没看见她,可是我闻得到她身上的香味,我们家就只有她一个人喜欢茉莉香油,一定是她,一定是……” 轰!易谨安!居然是她? 易谨宁满脑子都是易谨安吸食别人鲜血的画面,她眯了眯眸子,易谨安所说的知道解嗜心丸的法子居然是吸食亲人的鲜血,她居然做得出来? 易谨宛见易谨宁的双眸中折射出狠厉的光,她哆嗦着,“二姐姐,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也会抹茉莉香油……” “就是她!”易谨宁脱口而出。该死的,她竟敢伤害宛儿,宛儿还这么小。要是易谨安想长期吸食宛儿的鲜血,那宛儿还有命在? 不行,她要像个法子,制止她这种行为。 易谨宛被她突来的一声大吼吓到了,她惨白的小脸更加没了血色,大姐姐和二姐姐一样都让人害怕,她不由自主地松了抱住易谨宁的手。 察觉到易谨宛对她的戒备,易谨宁笑了笑摸摸宛儿的头发,“宛儿乖,二姐姐绝不会害你,我向你保证!” 她举起右手发誓,证明自己不会对易谨宛怎么样。她不是一个无情之人,却在面对易谨安所做的事情后没法冷静下来。 易谨安绝对不能活,要是她活下来了,宛儿必死! 没等多久,易谨宁让小桃和奴儿送宛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对站在一旁抱着剑不言不语的阿筑道,“你说,我是不是让她活得太久了?” 阿筑还是没说话,他将抱着的剑抓在左手上,用右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 “是!” 易谨安不愿意伤害易长华,那么宛儿就是很好的攻击对象,今晚宛儿是被自己和阿筑救了。可是以后呢,她回门就住了些日子罢了,远水救不了近火,易谨安若是想回来取宛儿性命,她没法阻止。 “杀了她!” 易谨宁的眸子里寒光一闪,却是很快恢复平静。那一双如凤凰展翅的美丽眸子依旧潋潋生光,甚是迷人。 “对了,阿琛为何每次收到信号都会出去,他这次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易谨宁狭长的凤眸里一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说着话竟然会不自觉地想流泪。 阿筑也是心头一跳,主子今夜过了亥时还不回来,要出大事了! “是不是阿琛出事了?” 易谨宁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她今日总是觉得胸口极闷,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阿筑沉默不语,易谨宁抓住他的衣领子大喊,“快说!” 小桃和奴儿此时刚好进来,异口同声道,“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过……”阿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亥时没赶回来就……就是出事了!” 莫潋琛临走前特意嘱咐他,要是亥时没回来就告诉易谨宁这件事,可是莫潋琛的武功极高,他相信他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就算真出了事,不是还有刹盟么? 阿筑还在晃神,易谨宁已站起来,她试着提气跑到门口,发现体内真气行走自如,就是不知道如何运用。她回头恼怒道,“你不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就要出门,小桃和奴儿那个追了出来,“小姐去哪儿,等等我们!” 阿筑那个呆头鹅如此表情,就表示……莫潋琛真的出事了!易谨宁已经强烈地感应到了他此刻的痛苦。他在痛苦,他受伤了! “阿筑,求你带我去找他,求你!” 阿筑无动于衷,莫潋琛说过,绝对不能让易谨宁再受任何伤害。他不能让她去冒险…… 易谨宁见说不动他吗,扯着他手,用命令的口吻,“阿筑,你若不带我去,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的主子,你可以走了!” “主子!”阿筑犹豫了一会,“好,我带你去!” 易谨宁笑了,松开了他的手。 阿筑带着易谨宁和小桃奴儿,几个人换了装行走在黑夜间,连个灯笼也没打。小桃几次差点绊到东西摔倒都被阿筑拉住,奴儿倒是轻功还行,自己一个人走得顺畅。 易谨宁焦急地提气快步走动,几乎用的也是轻功了,动作比阿筑都快,看得奴儿和小桃瞠目结舌。 阿琛,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等我啊!此时的易谨宁现在脑子里全是莫潋琛被砍杀的场面,全然忘记了易谨安刚才吸食宛儿鲜血的事情。 待深更半夜,莫逸轩熟睡之际,易谨安体内的嗜心丸又发作了起来。她刚才吸食了宛儿的鲜血没错,可是量太少了。她偷偷地点了莫逸轩的穴道,一个翻身滚下了床,换上了夜行衣。 只见她一个轻跃,快速窜上了菊苑的一刻大树,而后又一个展翅轻身而下,就轻易翻出了院子,翻到了宛儿的房里。 是夜,灯火尽灭。 宛儿的院子里一声闷哼传来,而后又见一个黑衣人挺身翻出墙院,院子里恢复了宁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五章,不是真疯 莫潋琛半撑在地上,艰难地起身。他浑身已布满了各种伤痕,一只手臂脱臼了,摇摇欲坠地挂着。后面的嘶喊声还在继续,他已无处可逃。掀开沉重的眼皮,他自嘲地笑了笑,刹盟锦城分坛今日尽数被灭,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 “咔嚓!” 他忍着浑身的疼痛,抓住自己的一把头发狠狠咬住,嘴上的鲜血沾染上了他墨色的头发。右手扶着自己的左臂,狠力一扭往上一扯,而后拉伸开来,他扶着肩膀扭动了两下,那只脱臼的胳膊就被接上了。 撇头往后看看,刹盟分坛的人已经覆灭,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幸好那只是一个分坛,要不然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该死!” 他低低的咒骂一声,拖着残破的身子疲惫地向前迈去,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体力不支倒地不起。 昏倒前,他只有一个意识:宁宁睡了没? 一个一身花花绿绿的女人站在他跟前,她手在莫潋琛面前晃了晃,不知道是不是确定了什么,一把将他抱起,轻身一跃,离开了这个地方。 易谨宁跟着阿筑疾步走来,这里是刹盟分坛。地上满是鲜血和尸体,残肢断臂遍地,刀剑飞矢散步横插,那一身紧身黑衣的刹盟追随者个个瞪大了眼睛死不幂目。 她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大门口那摇摇欲坠的匾牌。上面被利箭穿过的“刹盟”两个字上还带有淋淋血迹,易谨宁觉得那就是莫潋琛的鲜血,她怔了怔,有些无助地四下望望,满地的尸首,却没见到莫潋琛的身影。 阿琛,你在哪里? 眼前的一片废墟和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她强忍着不适,跑进了刹盟的大门。桌椅瓜果散落不堪,大堂上镶金夺银的雕花纹龙宝座被砍断了一只手柄,浅紫色的云烟纱幔上染上了暗黑色的血迹,随风轻舞着,无声地昭示着这里曾经的辉煌,亦无声地告诉易谨宁这里被狠狠地摧残了。 “阿筑!” 易谨宁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的三人,她没有流泪,她是坚强的。莫潋琛一定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万籁俱静,大殿上死一般沉寂,易谨宁站着不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被砍断了一只手柄的座椅,那是莫潋琛的座位。今儿她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刹盟居然是莫潋琛一手创办起来的。 “救……救……救他!” 一只血手抓住了她的右脚,一个脸上没带面具的刹盟兄弟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完救他两个字便断了气。 易谨宁猛地一回神,“阿琛……我要去找他!” “小姐!” 脚步已经撤到了大门口,小桃和奴儿一着急就忙跟了过去,阿筑敛着眉走到她跟前,“我比你更希望他没事!” 阿筑说完已经抢先一步除了大殿,易谨宁抿了抿唇跟了出去。 一路上,那斑斑的血迹看得易谨宁触目惊心,这是阿琛的血还是…… 她不敢想象,这一路地撒下去,那得溜了多少血啊!顺着那蜿蜒直流地血迹,阿筑很快边找着了莫潋琛出逃的方向。 “那边!” 他伸手指着一个方向,并没有等易谨宁回话,自己就一个掠步,用轻功飞身过去。血迹到一个墙角就挺了,墙上还有被人按下的血痕,地上的血迹几乎呈一个人形。 易谨宁掩着嘴,无声地哭泣。阿琛他……居然流了这么多血! 他俯身,伸出手指蘸了一点那地上的血迹,在鼻下嗅了嗅。良久,他没起身,对着那摊血迹,“血还是热的,呈暗黑色,有毒!” “阿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易谨宁声音打颤,舌头都不再听话,小桃和奴儿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害怕她会突然晕厥过去。 但是她没有晕,她心中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没见到他的尸首绝不相信他会轻易死去。他们刚成亲不久,他们还没有洞房,他怎么可以死,他怎么可以? “他不会死,有人救了他!”阿筑站起身来,看着易谨宁,目光坚定。 阿筑一句没有感情的话传来,易谨宁心中一喜,眼中满是期待地看着阿筑,希望能从他嘴里听来更好地消息。 “从这里的足印看来,是一个女人救了他。”阿筑再次蹲下,指着那几乎看不出来的浅浅脚印,“你看,这个脚印的尺寸约莫四寸,明显是个女子的鞋印。而且这个女人在救他时身上提了气,脚印在普通人看来根本就不存在。属下略微看了下,这方向是朝着相府去的。” 居然能从一个人的脚印这么多,还是从刻意没怎么留下脚印的浅浅印痕看出来的?易谨宁心道阿筑功力高深,不愧是莫潋琛培养出来的。 “走,我们回家!”易谨宁对后头跟来的奴儿和小桃道。 小桃功力尚不足,跑得气喘吁吁,两只手趴着膝盖直喘气。奴儿还好一些,用的是轻功追过来,却也是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她们惊异于易谨宁的功力曾得太快,居然能够与阿筑并驾齐驱。 易谨宁心中的大石块总算是放了下来,却还是急着要回府。要是她猜的没错,救了莫潋琛的应该就是那个废旧院子里的疯女人,也就是那晚在皇宫里忽然出现的疯女人。 那日侍卫在承恩殿找了半天也没能将她找出来,确实是深藏不漏。从她的眼睛里,易谨宁看出了那人是在装疯。若是一个人真的疯了,她绝不可能拥有如此澄澈的眼神,也不可能在昏暗的废旧院子里生存那么久,更不可能躲得过四品带刀侍卫的全力搜捕。 回到相府,已过了丑时。隔壁的狗听到动静,不住地狂吠,惊醒了菊苑中的易谨安。她看了看谁在身旁的莫逸轩,偷偷起身溜了出去。 “小姐,我怕!” 小桃提着灯笼跟在易谨宁身后,她的手紧紧抓着阿筑的胳膊。奴儿倒是很大胆,却还有有些畏缩地跟紧了主子。 “别怕,灯笼举高一点,我记得前面有块大石头,你们小心一点!”易谨宁提醒着,心中忐忑不已。若是她没猜错,白天不久前那女人就是藏在井里,说不定是住在井里了。 救宛儿那时,她特意留意了那口井的边缘,一边是粗粗的口子,而接近屋子的那一边却是被打磨的光滑不已,那是时常有人不停地触摸才会出现的情况。也就是说,那女人是住在井底的。 “阿筑,我们别去屋子里了,去那口井边。” 易谨宁回头与阿筑说了一声,便拐往右边的岔道走去,就算那口井里没住人,也是有古怪的去瞧瞧一定错不了。 小桃奴儿紧随着阿筑和易谨宁向前,这黑灯瞎火的,万一遇上那啥东西,岂不是完蛋了,她们可不想英年早逝啊! 没走多久,依稀可以在灯光下看清了不远处那口井。易谨宁独自上前,举着一盏灯往井口看了看,里面确实有亮光。 “阿筑,能否带我下去?” 易谨宁将灯笼交给小桃,“你们两个先回去,我这边有阿筑就行了!” “小姐,你们要小心啊!”小桃拉着奴儿一步三回头回了竹苑。 易谨宁看了阿筑一眼,阿筑揽起易谨宁的腰,“得罪了,主子!” 一个轻跃,纵身而下。易谨宁只觉得耳旁一阵风刷过,她下意识地抱紧了阿筑的腰。不知过了多久,阿筑已带着她到了井底,她蓦然睁开眼睛。 果然不出她所料,井底灯火通明,这里不仅能住人,还能住好几个人。 “你是?” 一个穿着普通的老妈子走了过来,看样子四十来岁。她走路有风劲儿,站的也笔直,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一派淡然,看不出喜怒。 她双手撩起系在腰上那块黑色的围裙擦了擦,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易谨宁只一眼便瞧见了她手上的血迹。 是个练家子,这个井底果然有秘密。 “看来这位大婶是知道我们的来意了!”易谨宁从容道,“我要见刚才被救回来的那个人!” 那妇人可能是听从了谁的吩咐,打量了易谨宁几眼,便道,“请随我来吧!” 随着那人进了一条密道,只见这条密道宽敞通畅,宽度能容两三人,高度则刚好可以站一个人,稍微高一点的人弯着腰即可。易谨宁心中大惊,莫非这隧道早就存在了? 走了好一会儿,便出了密道,那人揭开头顶上的一块厚制木板,带着两人出来,外头又是另一番光景。 易谨宁四处巡看一番,与阿筑对视一眼后眯着眸子思索。看着周围的布景和装饰,这里是皇宫的冷宫,看来那人是翾妃无疑了。 又跟着那人走了一阵。 “到了!” 那人指着一道掉漆的宫门,那门上贴的两道门神凶神恶煞地看着眼前的人,其中一张还被撕了一角。 “他们在第一道门进去后的第一间正房。”妇人拱了拱手道,“我就送到这儿了,告辞!” 进了大门,易谨宁四下看了一眼,心中一颤,这里跟承恩殿竟如此相像。 阿筑也看出些不同寻常来,“主子,我们来对了!” 第一道门的第一间正房,是这儿没错了!两人互看一眼,齐步进了就在眼前的屋子。 屋子里静悄悄地,易谨宁能清晰地听到里间传来的粗喘声和闷哼声。 “阿筑,待会儿无论见到了什么,你可得忍住!”易谨宁有预感,莫潋琛就在里面,而且是不堪入目的一面。 她不是在叫叫阿筑忍住,她是在告诫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也不要惊慌,更不要发怒。因为那里面来的声音,除了男人的,还有……女子的娇喘声。她害怕了,要是莫潋琛对不起她,她该如何是好! 走了几步,易谨宁忽然顿住。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那不堪入耳的声音越来越近,她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拧紧了。 “阿筑,你进去吧!我……我在外面就好了!” 她真的怕了,她在退却。但是心中的担忧明显占了更甚,要是莫潋琛真在……她也不怪他,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他要是有个侍妾也挺正常的,她安慰自己。 鼓起了勇气,她抬步刚要进去,一个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 “啊!” 是莫潋琛的痛苦哀嚎!易谨宁眉头一皱,心口像有无数把刀扎在了那里,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阿琛,别出事! 她不再犹豫,一把掀开那厚重的帷幕,里面的一切却是惊呆了她。她傻站着,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她看到了什么? 莫潋琛居然……居然跟这帮女子混在一起!他不是出事了吗?他不是受了伤快死了么?怎么…… “莫潋琛!” 她怒火飙升,眼里满是火光地看着莫潋琛怀中搂着的那只穿着一件粉色肚兜的妖娆女子。 既然没事,为何不回来?既然没事,为何在这儿与人鬼混?她心中忽然一痛,捂住了心口,弯着腰蹲了下来。 阿筑也傻眼了,主子为何会这样?他警惕地看了莫潋琛几眼,发现他的眼里毫无焦距,真如瞎了一般。 莫潋琛没有理会易谨宁的呼喊,他依旧沉迷地抱着怀中的美人,与她嬉戏喝酒,与她猜拳逗乐。 “啊哈,你又输了!”莫潋琛严重待着邪魅的笑意,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美貌女子的胸部,“这个都脱了,那你就……” “够了!”他居然不理会自己,他是她的夫君啊,他怎么可以如此? 易谨宁听到那醇郁含笑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刷地一下站起来,一把将那女子从他怀里拉出,力道之大让那人歪着脑袋向后一仰,头部直接撞到了尖尖的桌角。 彭!那女子头部撞上桌角,惊叫一声便没了气息。 “啊!”其余的几个女子也是一声尖叫,纷纷捂住了嘴巴,缩在一角,惊恐万分地看着易谨宁这个罪魁祸首,嘴里不住地喊着,“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莫潋琛一下子傻了,愣在了当场,似乎是不明所以。眼中毫无焦距地“看向”易谨宁,“你真的杀了她?” 易谨宁自己也是一愣,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拉,那女人居然会撞死了。 一甲子的功力果然不可小觑! “主子,不对劲!”阿筑赶紧抽上前来提醒易谨宁,“他不是莫公子!” 对啊!易谨宁一下子回过神来,莫潋琛不是真瞎,也不是真傻了。而眼前这个明显就是真的看不见,她心头疑惑大增,这是一个阴谋! 她暗自懊悔,自己真是被搅昏了头,连这么明显的差距都没看出来,差点就暴怒了。那个救阿琛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易谨宁暂时吞下心中的疑惑,敛了敛眉。不管你是谁,既然要玩,那就陪你玩个够! 她拿帕子可怜兮兮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对着“莫潋琛”道,“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洞房花烛夜。你明明告诉我,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个的!” 莫潋琛是个傻子要是听了这话,一定会有出人意料的回答。而这个“莫潋琛”却是脑子清醒得很,“我何时说过此话,那是醉酒之言,不能当真!” “你……你不是清王!”易谨宁忽然指着他大喊,“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相公?” “我……我就是清王啊!” 那人似乎还没明白过来易谨宁这话是什么意思,那描山水花鱼的水墨屏风后却是婷婷走出来一个人。 只见那人穿着一身花花绿绿,头饰也是乱七八糟,脸上却是毫无装饰。素脸上明眸皓齿,微微蹙起眉远山如黛,魅惑的眼神让人一见就会心醉。若是忽略她的衣着,绝对可以让人误觉此人是天上仙子,画中妖狐。 她拍拍手,朱唇轻启,“我们又见面了!” 易谨宁也笑了笑,她福了福身,“见过翾妃娘娘!” “哦?”翾妃轻笑,“你认识我?” “有幸知道娘娘的一些事情罢了!”易谨宁两汪清水般的眸子里一片清明。这位翾妃并没有恶意,从她的眼神和就阿琛的一面就可以看出来,她是懂自己也是向着自己的。 “你很聪明!” 翾妃摆摆手,让那个“莫潋琛”下去了,那几个艳丽的女子也顺便抬走了死去的那女人,手脚干净利落,全然没有刚才见她推倒那女人时的害怕样子。 “阿琛是你的什么人,或者说……你是阿琛的什么人?” 易谨宁虽相信眼前的女人并没有恶意,但是这女人对她的一丝丝排斥她是看得出来的。莫潋琛一定跟她大有关联,否则她就不会救他。 “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翾妃笑笑,下人很快端上茶水,她招呼易谨宁坐下,“你是我见过的最能配得起阿琛的女子!” 配不配的上不由你说了算,易谨宁心中不喜。 “但是我并不认为你可以胜任清王妃这一位置!”翾妃轻轻地揭开那杯茶的杯盖,撸了撸那杯茶上飘着的茶叶,看着杯中之物道,“就像这茶叶,人家要喝的时候,它偏要挡在这里碍着,非得让人拨弄了,它才乖乖顺在一边!” 易谨宁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连着浮在上面的茶叶一起吃了进去,她咀嚼了几下,吞了进去。 她笑了笑,“挡着,就吞了!” “好!果然是阿琛看上的女子,别有一番风味!” 翾妃大笑一声,继续道,“我是阿琛的亲姨母,他的母亲是我的亲妹妹,最小的妹妹!你现在知道我为何救他了吧?” 翾妃看年纪也不大,大概四十出头,看来她是为了查莫潋琛的母妃的死因而进的宫。当年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洛妃就嫁给了他,算算时间她翾妃入宫的时间是比洛妃还要迟的。 要是那场大火将洛妃烧死后她才入的宫,什么嫁给先帝后怀了龙种而后又流产,一切都可能是翾妃编造出来的谎言。她在冷宫里潜伏了这么多年,就是是何目的?装疯卖傻又是为了什么,那一切就情有可原了,说不定莫潋琛装疯卖傻的本事也是她刻意的安排。 易谨宁眯起了眸子,在后宫生存真不是一般的可怕,每个人都深藏不漏,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另一面,一如翾妃,又如莫潋琛。 第六章,揭开真相 翾妃起身,对身后的一位干练嬷嬷道,耳语一番后便与易谨宁道,“你随我来吧,这儿是冷宫,轻易不会有人来,却也是要小心为上!” 那位干练嬷嬷出了门口,在外头把风。 易谨宁跟着翾妃进了冷宫一间屋子的寝室,翾妃在一张案桌前停留了一阵,便扭动了放置在旁边的一个大花瓶。 轰隆一声,易谨宁面前的一堵墙缓缓开启一条缝隙,而后那条缝隙慢慢变大,成了能容一人进出的通道。 翾妃看了易谨宁一眼,“去吧,他在里面!” 易谨宁不疑有他直接弯腰进了。 进了通道,里面又是另外一番光景。易谨宁瞪大了眼睛,这里居然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房间内布满浅黄色的帷幔,她顿了顿足小心地四处看了一眼,这儿的隐秘绝无被发现的可能,怪不得翾妃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宫中生存这么久。 左手边也是一架屏风,那泼墨的七尾锦鲤活灵活现,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跃出屏风,掉落下来。 易谨宁咽了咽口水,莫潋琛应该就在里面了,他还好么? 绕过屏风,三两步走了进去,一张挂着同时浅黄色帷幔的鎏金百褶飞凤大床上,一个俊美异常的男子紧闭着双目,苍白的脸上有一丝丝被划破的痕迹,干裂的唇微微翘着,浓密卷曲的睫毛一下一下地跳动着,看来有醒转的迹象。 “阿琛!” 易谨宁轻轻走过去,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温柔地磨砂。这个她用生命去爱的男子,直到快要让她疯狂的那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原来也害怕失去,害怕孤独。 想是听到易谨宁的声音,或感觉到了易谨宁的存在,莫潋琛皱紧的眉轻轻地舒开了,卷长的睫毛颤了几颤,忽而睁开了双眼。那双迷离的桃花眼倏地逡向易谨宁,水汪汪的如带上了雾气一般,易谨宁这时忽然觉得他与翾妃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相似,就像那双眼睛,不经意间竟给人错觉,这时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宁宁!” 床上那人轻轻一笑,媚惑倾城,两只小酒窝若隐若现,几欲将易谨宁卷进那深不可见的潭水里。 他将易谨宁轻揽入怀,语气里满是重逢的喜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窝在他温暖的怀里,易谨宁从没觉得内心有这么地踏实,这一世甚至上一世都不曾。 “嗯,见到你真好!”她回抱着他,“别说些丧气话,我们都要为彼此活下去,无论何时何地!” “咳咳……” 只怕是伤得太重,莫潋琛咳了两声,易谨宁皱眉,“是不是我抱得太紧了?” 看了眼摆在轻纱外的漏更,已经寅时了。 “天快亮了,我们得赶紧回去!” 莫潋琛没回答她的话,他暴露得太多了,已经引起了莫逸轩的注意。那“鬼见愁”能查到刹盟分坛的据点绝不是偶然,昨晚他深思了良久才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与刹盟的联系有些过头了。玄王和太子一派争夺激烈,他这一段时间应该韬光养晦才是。 暗叹一声,莫潋琛撑着身子起来,“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宜久留!” “好!” 易谨宁搀扶着他出了密室门,返回了冷宫的原屋。 莫潋琛对翾妃耳语了一阵,翾妃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道,“既是如此,我便不强留你们,破浪,送他们回去!” 翾妃身后的那个干练女子听得主子吩咐,道了一声是便带着易谨宁夫妻二人原路返回了相府的废旧院子。 回到竹苑已是卯时初,天微微地亮了,小桃和奴儿在门口焦急地等着。 “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小桃见易谨宁扶着莫潋琛,赶紧帮忙扶着莫潋琛进了屋子,奴儿去打了热水来,易谨宁帮他擦拭了身体。看着莫潋琛身上大大小小的刀剑伤口,眼泪不知不觉就掉了出来。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 莫潋琛摸摸她的头安慰,将她揽入怀中。 奴儿和阿筑进来,阿筑见了也是心酸不已。莫潋琛除了上次被暗算了之外,就再也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能让他昏迷过去的也没有过一次。如今却是为了易谨宁几番破例与刹盟联系,还被发现了老巢…… 奴儿站在边上看着幸福相拥的两人,想说话却无从插口。小桃看出来了,拉着她到一边,“你有事?” “嗯!”奴儿低声道,“是宛儿小姐的事!她昨晚真的出事了,手臂上被划出了好长一条口子,大夫说失血过多,性命垂危!” 易谨宁虽然和莫潋琛相拥着,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却是敏锐地听到了奴儿与小桃小声的对话。 “奴儿,你说的事千真万确?” 她放开莫潋琛,扶着他躺下,柔声道,“你先休息,相府的一些事事我要去处理一下。” “宁宁,等会儿!”莫潋琛撑着身子起来,“要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别忘了还有我!” “小桃,你照看着姑爷!” 易谨宁应了一声,吩咐小桃后便带着阿筑和奴儿去了宛儿的院子。 宛儿的院子里哭声一片,都是些下人丫鬟。易谨宁听得心烦,她一脚跨进了院子大门,将守在门口的小厮一把推开。 “宛儿,你怎么样了?” 看着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宛儿,易谨宁心痛万分,她暗自懊恼,昨儿真不该留她一个人回了院子的。 易长华还没去上早朝,今儿天还没亮就听到宛儿院子里传来的一声尖叫,吓得六姨娘帮他扣扣子的手都抖动了几下。 赶过来才发现宛儿被割了手臂,整条手臂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几乎失血而亡。他也吓懵了,是谁无缘无故要这样对待他的孩子? 易老夫人此时也拄着拐杖在良妈妈的搀扶下蹒跚而来,宛儿多次被害,她心痛啊。这是做了什么孽啊,相府的孩子一个个的都先她白发人而去,她一个老太婆怎生忍受得住这样的打击。来没进来,看到易谨宛惨白的脸色,就晕厥了过去。 “老夫人!” 良妈妈大惊,呼喊了一声,扶住了不省人事的易老夫人。 易长华听得大呼,转过身来,见自己的母亲晕厥,心中一跳,“母亲,您怎么了?快,扶老夫人进去!” 易谨宁眯着眸子看着后头匆匆赶来的易谨安夫妇,好个易谨安,居然真的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伤害宛儿。 积蓄在胸中的郁闷之气一下子爆发出来,她霍地起身,看着易谨安冷冷道,“你居然敢!” 没人听得懂易谨宁话里的意思,一屋子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盯着她。易谨宁此时也顾的不那么多了,一道冷光射过去,不再说话。她回头握了握宛儿苍白的小手,易谨安不能留了。 “你说过,你也是爹爹的女儿,你为何如此狠心?”易谨宁眼中带泪,看着宛儿毫无血色的双唇,继续道,“纵使你不是我的亲姐姐又何妨,纵使舒优百般虐你又何妨,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一屋子的人更是一头雾水了,易长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易谨宁,小心翼翼道,“宁儿,你在说什么啊?” 他不能走进这个女儿的内心,也无法理解她此刻要表达的是什么。他老了,总觉得对待家中事务力不从心了,这个女儿让他很无力,自我感觉很失败。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挫败感,却是每次遇到易谨宁的事情都会失了方寸。 “我在陈述一件事实!” 易谨宁将宛儿的小手放进被子里,缓缓起身,对着易谨安道,“姐姐觉得再这样下去,是不是也不好,和不公开了说,与大家都坦白,也省得你再受嗜心丸的折磨?” 不好!易谨安遥遥头后退着,舒优说过,要是她敢说出来就不再给她相思蛊的解药。虽然,她做梦也想着找回自己的身份,做梦也想公开了和易长华好好相处,而不是以易谨安的身份。 每次用易谨安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无人不说那是易谨宁的双生姐姐,无人不说那是锦城双姝之一,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她隐在这些光辉背后的痛苦。她不要这些虚伪的荣耀,她只想做回自己。 舒优威胁她,真真的易谨安没死。只要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就会被千千万万的人唾骂,被锦城无数人厌弃,她是个冒牌货,她只是顶着别人的光辉的假易谨安。 她不敢告诉易谨宁,那个真真的易谨宁没死,因为一旦说出来她就会立即失去所有。 “啊!相公,我头疼的厉害!” 易谨安抱着头,忽然蹲在了地上。 莫逸轩大惊,安儿你怎么了? “抱歉,安儿身子不适,我们先回去了!” 易谨宛的事情,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安儿既然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他就有义务有责任去呵护她,至少表面上要做到对她关怀备至。 他抱起易谨安回了自己住的菊苑,留下宛儿院子里发证的一干人。 “宁儿,你刚才所说……为父不明白!” 易长华听出了那么点味道出来,隐隐地他感觉到了姐妹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似乎两人之间并不是小打小闹这么简单,而是有天大的仇恨,这点他以前就有些意识,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爹爹,你有没有怀疑过,易谨安她……不是宁儿的双生姐姐,而我的双生姐姐是被她替换了?” 易谨宁一句话如闷雷轰在易长华头顶,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安儿怎么会不是她的双生姐姐?那么真真的安儿哪里去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安儿在相府这么多年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最清楚不过了,如何来的作假?何况,她与宁儿是这般相像,连他这个做爹的都无法完全区分开姐妹两人来! 他不相信地摇摇头,看着易谨宁一字一句道,“我不信,她与我是那般投缘,甚至比你都……” “爹爹先别说得太过绝对!”易谨宁打断道,“爹爹想说我与你不亲?那么爹爹又何曾与我亲过?我是您的女儿啊,在听得我嫁给清王的消息后,女儿花轿被劫,爹爹可曾派人找寻过我?” 易长华听着女儿字字锥心的话,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是从未与这个女儿好好交流过,但是这并不阻碍她是自己女儿的事实啊! 他嚅嗫道,“那日你花轿被劫,为父心中不耐,瞪了许久不见你来,就知道你可能出事儿了,正想派人去寻找,可是太后都已经派人去了,我想……”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也就算了。那清王呢,他是女儿的丈夫,您的女婿,他和我回门全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可是爹爹您是怎么对他的,给他冷眼,对他耳语恶语相向?呵呵,郡王可是得了您弯腰哈背的拜见啊,我的夫君堂堂皇帝亲生儿子,御赐封赏的清王居然得不到您的青眼就算了,却还得承受您的白眼,这对女儿来说是多大的讽刺啊!” 易谨宁痛斥自己的父亲,这个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除了皇上和易老夫人恐怕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指着他的鼻子训斥,易谨宁这也是开了先例了。不,她之前也这样说过他,让他愤恨了许久。 易长华汗流浃背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女儿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她通吃自己也就罢了,居然用仇视的眼光看他,他眼花了么? “我不想多说,总之易谨安是冒牌货是事实,她杀了真正的易谨安被我下了嗜心丸。宛儿就是她害的,你要是不信,今晚子时之前看看,她是不是喝下从宛儿身上弄来的鲜血。” 易谨宁不想多说,这个父亲她自重生以来就没当他存在过。冷冷的地转身,带着奴儿阿筑离开了这个院子,易谨安既然贮存了足够的鲜血,看来是暂时不会再伤害别人了。 太阳已升得老高,鸡鸣了三遍,天大亮了。 二房三房也听说了宛儿被割了手臂取了鲜血的事,吓得在屋子里上香拜佛,里里外外都用百叶水打扫了一遍,费事了好一通才罢休。要是被大房的传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他们可就冤了。 易长华听了易谨宁的一番话后也觉得安儿确实可疑,适才她听得宁儿的话后就头疼了,难道宁儿所说是真的? 他心下疑虑,等着晚上子时去验证宁儿所说的吸食鲜血,他要看看易谨安是不是真的在做伤害相府的事。还有那个假冒的姐姐之说,是不是宁儿危言耸听,故意拿来刺激他! 天色很快暗了下去,吃罢晚饭,易谨宁坐在院子里荡秋千。莫潋琛恢复力极强,伤口虽没愈合,却并不阻碍他为易谨宁摇荡秋千这件小事。易谨宁再三推脱,他才勉强放下了这份工作。 他让易谨宁改由奴儿和小桃两人摇晃,易谨宁却还是推却了,她找了个理由,“你俩练功去,免得到时候出事又惹麻烦!” 小桃和奴儿被赶去练功了,阿筑在树上盯梢。莫潋琛坐在石桌旁为易谨宁剥花生壳,一粒粒花生仁剥好了,全送进了易谨宁的嘴里。 她吃得开心,莫潋琛喂的开心。夫妻两打情偶尔骂俏一两句,阿筑听了只当树上的鸟儿在唱歌,他暗示自己: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听到! 天色越来越暗,易谨宁还没有睡的念头,莫潋琛搂着她,“先进去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有消息,我再叫你!” 她在等待易长华发觉真相的消息,要是易长华不出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易谨安活过今晚的。 “好,有消息叫我!”莫潋琛拥着她进了屋子。 只睡了一会儿,易谨宁便迷迷糊糊听到了声响,她翻身看了看谁在自己身旁的莫潋琛,深觉得很满足。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那该多好!可惜,他们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没有人能避免麻烦。 她轻身翻下了床,自打任督二脉被打通了之后,她不仅听力灵敏了许多,连身手也矫健了不少。只轻身一跳,她便越过了莫潋琛翻到外侧。她轻手轻脚地穿了鞋子,准备起身去探个究竟,莫潋琛却是拉住了她。 “宁宁,再睡会儿吧!该发生的一切都会发生,你再焦急也没用,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用你出手!” 莫潋琛的话似有所指,易谨宁被拉着钻回了被窝,莫潋琛抱着她安然入眠。不一会儿,他便听到了易谨宁浅浅的呼吸声,好看的桃花眼忽然一睁开,他轻手轻脚下了床。 在外厅里拍了几下手,一个全身黑衣,脸上带着面具的男子跪在他面前,“主子!” “隔壁菊苑的那位姑娘要是没有死,你就……给她补上一刀,记住,要留些痕迹!” 那黑衣人听到命令,刷地一下又闪身出去,只一会儿便不见踪影。 夜里,子时。 易长华睡不着,他一直惦记着易谨宁说过的话。要是易谨安不是他的女儿,那她会不会是背后那人派来的,会不会忽然给他一刀或者像对待宛儿那个样直接吸走他的鲜血? 他越想越害怕,双眼一直盯着漏更,等待子时的到来。 叮的一声,那漏更刚好到了子时。他翻身下床,背后的六姨娘挽住他的胳膊,“老爷,你怎么了?” “没事,我去如厕!” 六姨娘哦了一声,又翻过去背对着他,继续睡了。 易长华出了院子偷偷来到易谨安的菊苑,他没搞清楚实在是无法入眠啊。 易谨安或许是听到了声响,她又悄无声息地点了莫逸轩的睡穴,披上外衣出来大厅等候易长华的到来。 这个时候他怕是要来了吧!她猜的没错,易长华轻巧地从窗户跳了进来,见到坐在大厅里等他的易谨安有些吃惊,却还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 易谨安没等易长华先开口就问出了这句,易长华眯了眯眸子,坐在了她对面。 他仔细打量了易谨安一会儿才冷冷道,“你当真不是我的女儿?你假扮安儿到底有何意图,我的安儿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他看了许久也没能从易谨安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索性起身走到她面前,意图去揭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易谨安抬手冷冷挡了,她笑了笑,魅惑众生的脸上那双凤眸眯了眯,与此时易长华的表情无二,“你不用看了,我这张脸是真的!” “真的?” 那为何会是假的,这么相似的脸,连表情和动作都与他相似,何来的假冒?易长华不懂了! “我确实不是易谨安,真正的易谨安……已经,已经死了!”她略微一顿,说了谎。 易长华身子一震。安儿……死了? “我不信,你与宁儿这般相像,怎么会是假的?是不是那个女人在背后搞鬼?” 他想来想去,除了梦儿那件事,就觉得自己做的唯一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便是当年那个南陵国公主阿穆的事。可是他也是被皇上委派的,他能将冤屈向谁诉? 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何况那人已死,那场火这么大怎么会烧不死她?可是,要不是她回来复仇了,又是谁在背后害他?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易谨宁给他倒了一杯热茶,眼里满是诚恳,“我都是你的女儿!” 易长华接过了,“我该信谁?宁儿说你不是她的双生姐姐……” “是,我确实不是她的双生姐姐,但是我的的确确是你的亲生女儿,要不然嗜心丸的疼痛我如何忍受?” 易谨宁从怀里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那瓶子里装着她从易谨宛身上取下来的鲜血,红的刺眼。易谨宁惊愕地看着她打开那个小瓶子,一口喝掉了那血液,末了hia不忘舔舔唇上的血痕,道一声,“好喝!” “你……” 易长华吓得跌坐在地上,那是宛儿的血,那是宛儿的血! “你真的不是安儿,你……你是谁?”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笑得妖娆的易谨安,心里不住地发毛。 “我都说了,我确实不是易谨安,但是我已经成为易谨安很久了!” 她的声音柔柔柔的,清亮如黄莺般啼啭,易长华确实听得毛骨悚然。这个人果然如宁儿所说,是个冒牌货! “我的安儿……安儿哪里去了?你又是谁?” 易长华再也无法镇定,眼前这个对自己最上心,最敬重的女儿居然不是安儿!那她是谁? “我是您的女儿啊!您看,宛儿的血可以解了我身上的嗜心丸之痛,证明我的的确确是您的亲生女儿!” 易谨安拉住了易长华的手,眼里满是跟恳切。 “不,不……你是假冒的,你不是安儿……”易长华现在有些魔怔了,她是个嗜血魔头,他亲眼看着她喝下了宛儿的血,宛儿是她的女儿啊! 他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留下易谨安一个人在大厅里发呆。她眯了眯眸子,既然真相已被揭开,那她……还要不要留下来? 没等她回过神来,后面一支飞镖刷地掠过来,刺中她的后脑勺。她只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睁大了眼睛,死了。 那支镖,有毒。 第七章,诡异身份 易长华疯跑着回了六姨娘的院子,精神恍惚地躺会了床上。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安儿居然已经死了?这个陪伴了他这么多年的女儿居然是被替换的,她还喝了宛儿的血! “怎么了?” 六姨娘翻过身来从背后搂着他的腰,用自己柔软的身子贴着他。 “没……没事!” 易长华回过身来,搂紧了她,像是要从她身上找回安全感。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与易谨安的对话过程,发现她对自己并没有任何不良举动,他在怕什么?是以前坏事做太多了担心别人的报复,还是想逃开现实躲避责任? 六姨娘像是感觉到他内心的害怕,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老爷别怕,如烟会陪在您身边的。” 她不知道易长华出去一趟发生了何事,但是她是个极敏感的人。老爷在害怕,虽然他在极力地忍耐,尽量不让自己的身体颤抖,她却依然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不安。她是个见过场面的人,男人见得多了,就一切都不在话下。 易长华很快平复了内心的悸动,在六姨娘的安抚下,他不再有任何不适。细细想来,易谨安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劲,比如她以前不爱与自己亲近,现在反倒是宁儿不太与他亲近了;又比如易谨安以前喜欢打骂丫鬟下人,而现在她也变得比宁儿还温婉。 是他疏忽了,孩子的事他从未放在过心上。如今眼看着自己的妻妾儿女个个离他而去,他心慌了,想找回些什么,想弥补些什么都于事无补。 宛儿她……要是现在不用千年人参吊着,怕是也熬不过三日。那假的易谨安居然这么可怕,她还敢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女儿,还敢直言不讳地道出是自己取了宛儿的鲜血。她……实在太恐怖了,不,是那人恐怖,那人将这个易谨安培养成这样,就是为了好好折磨他! 可是有一点他也想不通了,易谨安既然能喝宛儿的血抑制嗜心丸带来的疼痛,那就是说她真是自己的女儿。要真是他的女儿的话,他又岂会不知?他的印象里,没对其他女人有过往啊,就算有也是…… 想到这里,他忽然顿住,莫非是阿穆公主给他生的孩子?他心头激烈地颤动着,说不出地莫名其妙,这种感觉,让他忽喜忽悲。阿穆公主居然会把孩子生下李,还带回他的身边企图折磨他? 他此刻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关卡,阿穆公主若是真没死的话,有可能是真的生下了他的孩子,用孩子来报复他!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易长华不再担忧害怕。这个被替换的易谨安既然是他的女儿,他就有法子对付她,他看得出来,她是需要父亲的关爱的。 “老爷,睡吧,天还早!”六姨娘柔软的身子搂着他,含糊不清地说着。 易长华很快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将易谨安这个女儿收拾得服服帖帖,主动招出了阿穆公主对他实施的一切计划。 可惜,好梦永远都是反的。此时的易谨安正瞪大眼睛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她的后脑勺上插着一支毒镖,那是……“鬼见愁”的专用毒镖。 后半夜,易谨宁窝在莫潋琛的怀里忽然睁开了双眼,那双犀利的眸子在黑夜里骨碌碌地转动着。她轻轻一动,莫潋琛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意图。 “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莫潋琛卷曲的睫毛颤动着,脸贴在她的脸上,那一动一动的睫毛刷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痒痒的,很想发笑。 她推了他一把,粉拳轻捶了一下他厚实的胸膛,嗔怪道,“别闹,痒!” 莫潋琛很自觉,她不愿意他就只搂着她睡觉。要是她一个不小心惹到了他,说不定就不能再让他再淡然下去了。 “那你还去不?” 易谨宁想去看看结果而已,莫潋琛岂会不知!他轻声一笑,唇角扯出的弧度在黑夜里看不清那是怎样的魅惑俊逸。 不出意外的话,易谨安的尸体这会儿应该开始僵硬了。 他搂紧了易谨宁,将唇贴在她的脖颈间,“睡觉,易谨安的事明日自有分晓!” 长夜漫漫,易谨宁被莫潋琛抱着,将心事收回肚子里。 她只是不想再让易谨安去害人而已,那嗜心丸的解法太可怖了,一旦沾上人血,就……再也无法离开鲜血了。她不想害人,真的不想。 满怀心事地在莫潋琛怀中睡去,在梦中还是不安分地抓紧了他的衣裳,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莫潋琛听得皱紧了眉。易谨宁刚才又在喊着别人的名字,还是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莫逸轩。 次日醒来,相府响起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声尖叫。 “啊!” 这声尖叫不仅吵醒了相府睡梦中的的所有人,还吵醒了隔壁张侍郎一家。 易长华很快报了案,他昨晚做的美梦终是没能实现。他颓废地靠在首座上,脸上一片黯然,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莫逸轩红着眼抱着躺在地上的易谨安,失声痛哭。一个大男人,做到这份上已经够让人刮目相看了,他此刻上演的正是温情丈夫的好戏码。 易谨安于他,只是个女人而已,他要的是别人对他的另眼相看。他要告诉别人,他莫逸轩不仅仅是风流郡王,还是个痴情种子。 易谨安昨晚点了他的穴道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不吭声,等着她偷偷摸摸出去,好来个抓现行,却不想一出来她已经死在了地上。他听到了易长华的秘密,也知道了易谨安的一些事情,正准备好好拷问一下自己的新婚妻子,没想到她死得这样突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莫潋琛拉着易谨宁的手出现在菊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莫逸轩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要不是易谨宁知道莫逸轩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她都差点被感动了。 “好了,莫伤心了!” 看着莫逸轩如此痛心,易长华深感欣慰。但是想起死去的易谨安竟然不是安儿,他心中又不免难过起来。 昨晚他根本就没动易谨安,到底是谁杀了她?他霍地将眼光扫向易谨宁,易谨宁狠狠地回瞪着他。 瞪得易长华有些心虚,看宁儿的神情,似乎不是她杀的人。 易老夫人早已病倒在床,管事周妈妈抹着眼泪安抚着莫逸轩,“可怜的孩子哟,你也别伤心了。唉,大小姐和你刚成亲不久便去了,到底是哪个贼心的作孽啊!” 她这是在安抚人还是在惹别人的眼泪啊?刑部尚书被易长华请了来,他带了几个学生过来看仵作验尸,那些人听得周妈妈的话都心酸不已。这好好的锦城双姝就这么没了一个,的确叫人难过。 二房和三房的人虽然平日里与大房总是吵吵闹闹的,此刻也不免为易谨安掉了几滴眼泪。易香凝和易蓝欣看着死不幂目的易谨安,害怕地抱紧了彼此。 “大人!”那仵作检验尸体完毕,对着刑部尚书拱手,让小徒端着一个盘子走到他跟前,“这位小姐是脑部被一支毒镖射中,那毒见血封喉,是一种罕见的西域奇毒。据属下所知,此毒正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杀手‘鬼见愁’所常用的‘封喉’。” 刑部尚书是易长华的同台,亦是多年好友,他沉着脸看了易长华一眼,却见他并没多大的反应。若是他猜的没错,易谨安确实是死于“鬼见愁”之手了。 他将易谨安的案子过了文案,便将易谨安的尸体带回了刑部。 临走前,他拍着易长华的肩膀,“节哀,兄弟!” 易长华还在伤心中,他的安儿忽然被换,此刻这个假的安儿又突然死去,他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爹爹莫要伤心了,姐姐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杀了她的人!”易谨宁目露凶光,狠狠地等着易长华。 她这是将自己当成杀人凶手了?易长华诧异,易谨安的死难道不是宁儿动的手? 六姨娘站在易长华身旁,悲泣不已。她知道老爷是喜欢这个大女儿的紧,就与易谨安走得近,如今易谨安去了,她也心中难过。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回了竹苑,让奴儿和小桃守在门外。 “宁宁,易谨安……她是我杀的!” 易谨宁不解,“为何?” “她中了嗜心丸,若是长此下去,她会变成嗜血狂魔!” 莫潋琛认真地看着她,这话是她在睡梦中不断重复的,也怪不得她老担心易长华知道易谨安的身世之后不会下杀手的真正原因。 宁宁是个善良的姑娘,她既然已经让易谨安得到了报应,就不会让她再去害无辜之人。 “嗯,谢谢你!” 易谨宁看着莫潋琛的桃花眼深情道,“还是你懂我!” 这辈子,有他,还有什么值得她去怨恨的呢?可是莫逸轩还没死,他绝不会活得太久。章引珏已经废了,易谨安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虽然不能亲手杀了他们,却是让他们得到了赢得的报应,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接下来就轮到莫逸轩了,这个人世皇室之人,不好对付。 “明日我们便回去吧,我想这里不需要我们!”易谨宁埋进他的怀里,她的怀抱让她觉得窝心。 “不,我们还不能回去。你忘了,在别人眼里,她是你的孪生姐姐啊!” 莫潋琛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易谨宁轻笑了几声,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阿琛,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原来的那个我,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易谨宁低低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永远是我的宁宁!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我都能第一眼认出你来,因为你就是你,唯一的你!”莫潋琛轻吻着她的发,柔声道。 “好,我也是。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第一眼认出你来。” 此刻的幸福让易谨宁几欲昏了头,如果是梦,她永远都不想醒来。这是前世的她最简单的奢望,也是她最恨的奢望。这一世,她要抓紧了,也许这个简单的奢望就不再是奢望了。 “嘶嘶……” 忽然,易谨宁听到了几声怪异的响动。 “阿琛,有没有听到什么?” 她惊愕抬头,却见莫潋琛也是皱紧了眉。 “听到了,是蛇!” 莫潋琛警觉地拉着易谨宁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一个黑影在窗户边闪过,阿筑从树上掠了下来。这一次,易谨宁又莫潋琛在保护,他可以放心了。那个黑影,应该是阿穆公主无疑了。 上次易谨宁的花轿被劫之后,阿穆公主受伤,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今日他是二轮如何都要问清楚当年那件事,他的父母会被自己杀死,自己会被选中,都是银河而起,他一定要弄清楚。 没多想,他便轻声一纵,追了上去。 在阿筑走后不久,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窗户边。易谨宁眯了眯眸子,这个才是真正要找他们的那个人,或者说,她……阿穆公主要来找自己。 “阿琛!”易谨宁握住了莫潋琛的手,一起追了过去。 那黑衣人果然是阿穆公主,她脸上没有戴上那黑色的面纱,半张被烤焦的丑容在青天白日下竟然更添诡异。 她侧身对着追来的两人,风轻轻吹起她身上的黑衣裙摆。 “你们来了!” 清冷的声线,听不清话里的喜怒。 “你找我何事?” 瞥了一眼她那半张毁掉的容颜,易谨宁站出来,就在她的身后,莫潋琛有些紧张地看着她。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觉得这个阿穆公主似乎并不是有意针对她,也没有过要伤害她的意思。 “嗯!” 阿穆公主回过身来,整张脸对上易谨宁。易谨宁却无半点害怕之意,这样的脸并不可怕。她见过更丑的,前世章引珏的一个小妾也别烧毁了半张脸,烧伤的程度甚至比阿穆公主的更可怕,至少她的那半张脸上没有一丁点儿伤痕,依稀可以看出她毁容前是个貌美的姑娘。 莫潋琛警惕地站在易谨宁身旁,要是阿穆公主有个举动,他随时可以出手。 “你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宁宁。因为她就是……” 阿穆公主说到这里顿住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没再说下去,却对莫潋琛道,“总之,我不会伤害她!” 易谨宁拧着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要不是有事,她何必鬼鬼祟祟在人家的窗户边,还特意引走了阿筑?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 阿穆公主说完这句话便一个纵身,不见了踪影。她走得时候,居然有好几条红褐色的小蛇尾随而去。 “阿琛,你说……”易谨宁有种不安的感觉,“我是不是和阿穆公主有特大关联?” 如果易谨安真的是易长华的女儿,那么…… 她看了看自己,又看看莫潋琛。 “我很可能……就是……阿穆公主从南陵带出来的那个……小公主!” 她慢吞吞地道,怕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似的,几位小心翼翼地道出了心中的想法。 既然易谨安是易长华的亲生女儿,而她也说过舒优待她并不好,时时打骂,都搞不懂就抽她鞭子,那绝不是对待皇室公主该有的态度和做法。今儿,她又特地告诉自己,绝不会伤害她易谨宁。那么,她就有可能是阿穆公主从南陵国抱走的小公主。 莫潋琛也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易谨宁,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可是宁宁的记忆便是她就是易长华的亲生女儿啊,难道说……南陵的另一个秘术也被牵扯了出来? “换忆术!” 莫潋琛想着便说了出来,那是南陵最厉害的秘术,能将一个人的记忆跟另一个人的记忆完全对换,且可以做到让人丝毫察觉不出来。 “换忆术?” 易谨宁大惊,难道说被替换的不是易谨安,而是易谨宁?而她……就是那个真正被替换之人? 这一发现,让易谨宁心中一下子杂乱了。不会的,她绝对不会是南陵国的公主!她想着想着头又疼了起来,她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莫潋琛慌忙将她抱起,“宁宁,你怎么了?” 易谨宁头痛欲裂,痛得神志不清,一下子昏了过去。莫潋琛心中一凛,抱着她匆匆回了竹苑。 “快,打盆热水来!”莫潋琛回到竹苑对小桃大喊一声,小心地将易谨宁放到床上。 他刚才替她把脉,发现她体内真气紊乱,大有走火入魔之势,若不赶紧给她调息,她很快便会承受不住体内一甲子功力的乱窜,经脉尽断而亡。 小桃吓得打水时差点掉进了井里,端着铜盆的手不住地发抖。 小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她边为易谨宁擦拭身体,边在心底为她祈祷。小姐的身子好烫,全身都烫得厉害。 “怎么办?”小桃回头看着莫潋琛,几乎是哭着说出来,“姑爷,小姐她全身好烫,你快救救她!” 莫潋琛翻身上床,放下床幔,“你先出去!” 不管了,他要为易谨宁输入内力,先用自己的内力为她震住那股乱窜地真气,而后再来想办法。尽管他这一次为她输入内力,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是为了宁宁,值了。 阿筑已经赶了回来,又上当了。他懊恼不已,却又正好在门外听到易谨宁昏迷不醒的消息,却被小桃和虐人拦住,“姑爷不让进去!” “到底出了何事?” 为何他被调走一会儿,易谨宁就会出事?阿筑揪着眉,声音也有些发颤。跟了易谨宁这么久,他已经将她当成了一种特殊的存在,而不再是听从莫潋琛的命令去保护她。 “不知道,我好像听到小姐说什么她不是公主,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知道哇!”小桃焦急地想哭。 公主……南陵公主? 阿筑心中也是一阵狂跳,若是如此,易谨宁的诡异身份一定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第八章,瑶妃被打 易谨宁紧闭着双目,双唇发紫。莫潋琛双手在她背后为她度入真气,已有多时,此时已是大汗淋漓。 一丝丝白烟从易谨宁的头顶冒出来,她的脸时而通红,时而变白。不知过了多久,莫潋琛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阿筑他们在门外等得心焦,小桃来来回回走着,时不时地问阿筑一句,“小姐到底有没有事?” 奴儿也没了心情吃东西,她看着石桌上的糕点,一时觉得那糕点变得没那么美味了。 正当阿筑被小桃烦的想要抽身离开之际,易谨宁出来了。她脸色红润,看不出任何不适,倒是莫潋琛没跟出来。 奴儿有些奇怪地咦了一声,“姑爷呢?” “小姐,你好了?” 小桃抓着易谨宁的手,泪水横流。最近她变得爱哭了,脸奴儿和阿筑都说她是个爱哭鬼。 “我没事,阿筑你先带小桃和奴儿下去,我们要休息了。有事再唤我们!”易谨宁简单交代了几句,就关上了门。 阿筑心中疑惑,却是乖乖点了头,拉着小桃欲离开。 小桃擦擦眼泪,扯出一抹笑容,“小姐,我不哭了,你别赶我走成不?” “小桃,别哭,听话!”易谨宁在门内对小桃说了几句,“我只是累了!” 她确实是累了,与莫潋琛一样身心俱疲。莫潋琛时为了她,而她是为了自己的身世。 阿穆公主给出的消息太让她震惊了,以至于她不能承受住,平白地让体内真气乱窜,差点走火入魔,幸好有莫潋琛在她身边及时将她救了回来。 阿琛,已不再是她的夫君,而是她的恩人,她的亲人,她的一切。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她最为牵挂的,如今也便只有莫潋琛一个了。 她躺回了床上,抱着莫潋琛冰冷的身体。莫潋琛为了救她,差点就没了性命。幸好他上次为了帮她打通任督二脉消耗功力太多一时没法复原,要不然她真不敢想象他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阿琛,要是你不在了,我该怎么办?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她从背后抱紧了莫潋琛的腰,将头趴在他的背部,用体温为他回暖。 三天后,易谨安的案子出结果了。 不知是谁告的密说易长华是杀害易谨安的凶手,易长华被请去审问了两天,经过多番验证,刑部证实了那是江湖杀手“鬼见愁”的手笔,放了他回去。 易长华回到相府时憔悴了许多,看来刑部并不好呆。 吃罢午饭,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夫人被气得病倒了在床上,易谨安的丧事也回了郡王府祛斑去办。易谨宁挽着莫潋琛的手,小心地搀扶着他回了皇宫。都这么些天了,太后也该挂念了。 回了宫里,易谨安休息了一会儿后自己去了趟郡王府,给易谨安上了一炷香,便不再留在那里。 下午,瑶妃带着一帮人过来找易谨宁。 易谨宁正在床上闭目修习莫潋琛教她的一些简单的吐纳之法,这两日来她的功力又上升了一个层次,承恩殿外门口的脚步声她都可以在寝室内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四个人,不是平常的宫女太监走路的声响。 她刷地一下睁开双眼,眸子里一片清明。体内的真气已经能够运转自如,再也无需接住莫潋琛的内力相助。 她一个轻跃,手撑住床沿一挺腰利落翻身下了床。小桃和奴儿忙迎上来,给她帝国毛巾洗脸。 “小姐,恭喜你功力更进一步!” 小桃喜滋滋地给易谨宁擦着脸,奴儿又坐在一旁啃起了花生。 这两日来,易谨安和她之间的事情,她也算是想明白了。一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掉包之说,二来就是她才是被掉包的那个。 一开始不能接受,后来她也就慢慢地想通了。她是何身份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没做对不起西越,没做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便足够了。管他人怎么说,管他人如何做? 至于她体内的真气,大概就是阿穆公主或是南陵之前给她传授的。既然是好的,那她就淡然受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于她也没有坏处。 而关于记忆之事,她想……以后会慢慢找回来的,现在不急。就算急了也没用,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阿琛呢?” 易谨宁洗了脸,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小桃和奴儿帮她打扮。 “姑爷在外面荡秋千呢,他说小姐每天荡秋千都这般开心,他也要体验一下那种晃荡的感觉。” 奴儿替她捡了一根眼部镶黑色宝石的九尾凤簪,细心地替她插上。 易谨宁哦了一声,顺手拔下了。这支凤簪看似是七尾的,实则是有两根羽毛连在一起,只要有心人轻轻一拨弄,它便会自动散开了,形成九尾凤簪。好个玲珑剔透的心思,却是用在这等子害人的把戏上。 “这种簪子,以后都别给我戴!” 她眯了眯眼,看着手中的精致发簪,心中一片凉意。这又是谁在暗害她? 上次成亲前的九尾凤服幸好她发现得早了,她不允许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所以这种簪子她以后都不会再佩戴。小桃和奴儿都是个不长眼的,要是以后需再遇到如此情况,这让她们怎么办? 但是,不是她不想佩戴就不行的。 瑶妃领着上次来的那两个妃嫔和另一个妃子巧笑嫣然进了她的房间。 “清王妃午睡呢,这才刚起床吧?” 华妃瞥了眼旁边的洗脸铜盆后又看向正在梳妆的易谨宁,尖细的嗓音里发出怪里怪气的语调。 明着是来问候,实则…… “清王妃,你不会忘了吧?昨儿万贵妃邀请我们几个去朝阳殿喝茶来着,我们就约好了和你一起去啊。既然还没梳洗好,我等便在大厅里等你吧!” 华妃又是一句娇声娇气的怪调,说罢见易谨宁没什么反应,还呵呵干笑了几声。 瑶妃却是没像华妃那般多话,她走到易谨宁身边,从小桃手上拿过那桃木梳子,柔柔地替她梳着发。 “你的头发真漂亮,乌黑浓密,可羡煞我了!” 瑶妃用心地替她梳着,声音也柔柔的,很温和,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般无话不谈。 易谨宁皱了皱眉,“瑶妃娘娘可折煞我了,您怎么能替我梳发呢?这都是下人做的事,小桃!” 小桃忙上前,“小姐!” “你接续帮我梳发,别弄脏了瑶妃娘娘金贵的手。”易谨宁声线有些冷,这瑶妃真的是想没事找事了。 小桃看着瑶妃手中的桃木梳,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敢从瑶妃手中抢过那梳子,也不好违逆了小姐的意思,只得看着那梳子干着急。 “还是我来吧!”瑶妃笑呵呵地对易谨宁道,“我长这么大,除了帮自己的母亲梳过发,你还是第一个呢!说起来,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瑶妃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易谨宁不再强求,“好吧,既然娘娘喜欢梳头,那边梳吧!” 她倒要看看这瑶妃想做什么好事,刚想着,瑶妃便熟练地替她挽起了发,还从自己的发上拔下一枚簪子擦在她的头上。 她皱了皱眉,“你这些发簪都配不上如此好看的一头秀发,来,试试我的这支簪子。你呀,作为一位王妃,就该佩戴的大气一点,这才不失了王妃的礼数,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去!” 易谨宁瞥了一眼那根簪子,是八尾的凤簪。好个瑶妃,她这是在欺负她不懂这些规矩么? 她轻笑着没拒绝瑶妃的凤簪,待会儿就要去万贵妃那儿了,要是被万贵妃瞧见了……这是要整死她吧? 好,既然你要演戏,我就陪你演。易谨宁敛眉,收起眸中的寒光。 “呀,这样的簪子我也有一支呢,上次成亲还戴过一次!”她假装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还不住地夸赞这样的簪子又多贵气。 瑶妃真以为她不懂,放下了心中的戒备,故作大方道,“看看,我们的清王妃多美的一个人啊!” 唉,可惜了前两日死去的易谨安了,如此漂亮的一堆姐妹花儿! 易谨宁大喜,脸上漾开一圈满足的笑意。她对着镜子好好瞧了一番,夸赞道,“瑶妃娘娘好手艺,都巧过专门梳发挽发的喜娘了。” “是呀,瑶妃姐姐真是好手艺,这漂亮的凤簪戴在贵妃头上都没能记得上清王妃好看!” 荣妃听似不经意的话却是在提醒易谨宁,这跟簪子要皇上的三品以上妃嫔才戴得,儿易谨宁虽有品级却非宫妃,不得佩戴。 华妃和那个跟来的妃子倒是没太注意,只顾自己欣赏着承恩殿里的摆设和各式各样的字画。 易谨宁听出了荣妃话里的提醒,对她轻轻一笑,“谢谢荣妃娘娘赞美,宁儿记住了!” “走吧!” 瑶妃见易谨宁并没有发觉那簪子的特别之处,狠狠地剜了荣妃一眼。刚才荣妃看似不经意的夸赞实则是对易谨宁的提醒,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看她一会儿怎么收拾她。 华妃放下手中拿着的一幅字画,也想快点去昭阳殿,也不知道万贵妃找她们何事。昨儿个只听宫人来请说是今儿万贵妃邀请大家喝茶聊天,相互认识一下,也好切磋下诗词。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昨晚皇上又歇在了她的露华殿,还对她的诗词大为赞赏,今儿她一定要多多向大家学习一番。 “等等!”易谨宁走了几步忽然顿住,回头叫小桃取出那根七尾凤簪道,“瑶妃娘娘,您适才给了喔一根凤簪,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礼尚往来换您一支凤簪吧,算留作纪念,也当是我两的缘分。” 那根七尾凤簪要是不认真看时绝对看不出来那两根黏在一起的凤尾的,除非沾了水后它才会主动散开。这是前世时,她从章引珏的后院那些小妾们身上学来的,这会儿怕是瑶妃也看不出来。 瑶妃看着小桃手中的那根七尾凤簪心中满含鄙夷,却是笑着收下了。反正戴上这支簪子也不碍她什么,戴就戴呗。 易谨宁笑意浓浓,轻轻地替她插在发间,指腹有意无意地在那两根凤尾上轻轻撩过,那宝蓝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颇有风临天下之姿。 “再等等吧!”易谨宁苦笑了一声,“家姐刚去世不久,宁儿不能穿得太艳丽了,进去换身衣裳便出来。还望各位娘娘见谅!” 她轻身福了福,极快地闪身进了内间,不一会儿便换了一身浅色的宫装出来。 瑶妃瞥了一眼她头上的凤簪,还是原来那根。她轻笑道,“这会儿可以了吧,看你害我们苦等的!” “就是,要是待会儿贵妃姐姐怪罪起来,我可饶不了你!”华妃在一旁帮腔。 那跟着一起来的是品级小一些的宫妃,也跟着华妃笑闹了几句。几人边聊天便走,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万贵妃的昭阳殿。 在昭阳殿门口,那烫金的“昭阳殿”三个大字在耀眼的阳光下闪着金光,仿佛在告诉来人,里面的主人是何等的尊贵。 易谨宁驻足,抬眼看着这豪华气派的昭阳殿,心中百味具杂。头脑中忽然闪现几个画面,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觉得熟悉。前世的她没来过这里,难道脑中的记忆是她真实的记忆么? 她甩甩头,摒去这种怪异的记忆,留心地看着脚下,与瑶妃她们一起进了昭阳殿内殿。 万贵妃一身大红宫装半躺在榻上,她的身旁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只见那小姑娘浓眉大眼的,与皇上有几分相似,眉宇间又和万贵妃有着几分相像。但是那小小的女孩儿还是想皇上的地方多,看起来颇具威严霸气,易谨宁猜测那便是九公主无疑了。 “见过贵妃姐姐(娘娘)!” 易谨宁几人进来给万贵妃见了礼,万贵妃正半闭着眼假寐。听得有人唤她,便懒懒地抬了手,“起来吧!” 她圈着要爬下床的小公主,对易谨宁她们几个道,“来的这么晚,本宫这会儿正想先睡一会呢,你们就赶着来了!” “那是清王妃在梳妆打扮哩!”那个跟着来的妃嫔掩帕道,“我们啊,早在说贵妃姐姐这会儿可能要睡午觉了呢,不想我还猜中了!” “你呀,就爱与人打赌猜事儿,要是不改了这习性,怕是以后有的受的!” 贵妃娘娘轻柔的话语温婉得如同滴出来的水般细腻清润,让人倍觉舒服。 “我们这不是早出门儿了嘛,都怪清王妃,梳个头换个衣服还磨磨蹭蹭的!”瑶妃半是嗔怪半是笑闹般道,“不过,清王妃这头发可真是好啊,我都羡慕死了!” 瑶妃被她这么一说,注意力就集中到易谨宁的头发上来了。她抱着小公主起身,看着易谨宁一头漂亮的青丝道,“果然是很漂亮!” 易谨宁很喜欢贵妃娘娘的小公主,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可爱,水汪汪地正看着她。好像是特别喜欢易谨宁,她挣扎着,软软糯糯的声音叫唤着,“我要漂亮姐姐抱抱!” “我能抱抱她么?” 易谨宁对孩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欢,可能是前世没有孩子的缘故,她一直很喜欢孩子。看到可爱的小娃娃就忍不住想抱一抱,捏捏她粉嫩嫩的小脸蛋儿。 她强烈的渴望万贵妃也看在眼里,从她的渴望里,万贵妃知道易谨宁是个爱孩子的人,“当然可以!” 万贵妃将孩子抱到易谨宁怀里,由于是第一次抱这样大的孩子,她抱起来手有些颤抖。 “放松,孩子大了就不好抱,还是我来吧!” 万贵妃对易谨宁自称我,看来是喜欢她的。她喜欢跟她的孩子投缘的人,看着自己的小公主窝在易谨宁怀里,笑得甜蜜,万贵妃有说不出的满足。 她在后宫里这么多年了,见惯了各色人物,什么风风雨雨没见过?刚才瑶妃明显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她看看易谨宁头上的那根凤簪嘛! 将小公主抱给奶娘,小公主却死拉着易谨宁的手不放,“我要漂亮姐姐抱抱!” 奶娘哄着抱着她离开了,小公主的呼喊声还若有若无地传来。 “她很喜欢你!”万贵妃走到易谨宁面前,手轻轻地撩起她的一撮秀发,“果然是好头发,乌黑浓密,带着蔷薇花的清香。本宫也喜欢蔷薇花,蔷薇花柔中带刚,花中带刺,它很懂得保护自己。” 瑶妃意有所指,忽然她的眼睛盯住了易谨宁头上的那根凤簪,伸手取了下来。 瑶妃在万贵妃手摸着易谨宁秀发的时候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她睁大了眼睛,死盯着贵妃手中的那根凤簪。 “呀!”瑶妃看了跟来的那个小妃嫔一眼,那个妃子立即惊叫一声,指着万贵妃从易谨宁头上拔下来的凤簪,“清王妃,你怎么可以佩戴属于妃嫔的八尾凤簪呢?” “这……”易谨宁欲待解释,瑶妃却是插话道,“难道清王妃不知道私自佩戴宫妃的首饰可是大不敬之罪?况且,你戴的还是三品妃嫔才可以佩戴的八尾凤簪啊!” 瑶妃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原来她带的后面跟来的那个妃嫔就是这作用啊!易谨宁有些明白滴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好笑,既然你自个提出来来,那就让你自食恶果。 “瑶妃娘娘,这跟簪子不是……” 易谨宁欲待解释,瑶妃却是又极快地打断了她,“这种簪子每个宫都会派人专门打造一根的,你这只簪子做的这样逾矩,就不怕被犯了宫规被打板子?” “找瑶妃娘娘这么说娘,那您的簪子也是有特定的人打造了?”瑶妃这是将自己给饶了进去而不自知啊。 那个小宫妃都在连连摇头了,她还不清楚易谨宁的意图。 “本宫的簪子绝对是按照规矩来的,就算是做得不合规矩那也绝对不会逾矩了犯了冲。谁像你以为自己是清王妃就不顾规矩,敢与贵妃姐姐平起平坐,你这是在暗示自己喜皇上?” 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 这回要不弄死你,也得打你个终身残废!瑶妃也在做着易谨宁被万贵妃狠狠地打板子的美梦,却听见万贵妃叫了她。 “瑶妃妹妹!” 万贵妃剜着她,目光狠厉。她手上的簪子已经戴回了易谨宁头上,却是盯着瑶妃头上的那根凤簪。 “贵妃姐姐,清王妃不知礼数,私自佩戴三品宫妃的八尾凤簪,实属有意冒犯,还请贵妃姐姐作为六宫之首千万莫要纵容此等不懂规矩之人,处罚清王妃。” 她这是摊开来,与易谨宁完全站在对里面了。以后要找易谨宁,就再也没法从软刀子下手。 六宫之首本是皇后,但是皇后去世之后皇上就一直没再立后。所以后位一直空着,由贵妃暂时执掌凤印,统领后宫。 万贵妃冷哼一声,看着易谨宁柔声地说着,“是呀,此等不守规矩之人,确实要好好地惩处一番,免得以后都没了规矩!” 瑶妃还以为那是万贵妃在地易谨宁说的,心中大喜。却不想,万贵妃下一句就将正得意的瑶妃打入了地狱。 “来人啊,瑶妃不收规矩,私自佩戴皇后凤簪,僭越大胆,实属不敬。拖下去打三十板子,以儆效尤!” 万贵妃冷冷的话从她柔柔的唇里飞出来,一下一下地刺激着瑶妃。 “不,我做错了什么?错的是易谨宁,贵妃姐姐为何打我?” 瑶妃还不明所以,她看向受她指使的那个妃子,却见她低下了头,撇清了与自己的关系。 “你自己说的,不守规矩,私自佩戴皇后凤簪,你该当何罪?还冤枉?打你都只是轻的!” 万贵妃用力地扯下她头上的那根簪子,扔下她,“你自己看看!” 那支簪子原本七尾的为何会变成了九尾?瑶妃惊愕地睁大了双眼,狠狠地瞪着易谨宁,“你做了手脚?” “瑶妃说什么呀,您的簪子我怎么做的手脚?您自己的头发不是自己打理的么,难道我还强迫你带上去不成?” 易谨宁糯糯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听起来却是格外地讽刺。好,好,好,居然给反将了一军。是她失策了,以为易谨宁是个闺阁女子,没见过大世面会不懂的这些规矩。没想到她不但懂得,还比她更有手段,是她小看了易谨宁啊! 一个内侍太监进来,拖着瑶妃走了出去,她瞪着易谨宁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你的!” 外面传来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和几声闷哼,易谨宁心中默数着那板子的下数。她数着一下一下拍在瑶妃身上的板子声,很快数到三十的时候,便有人来,“娘娘,瑶妃娘娘晕了过去!” “抬回去好好养着,被有事没事就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本宫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万贵妃背对着一屋子的人,摆摆手后走进了里间。 荣妃笑了笑,看着易谨宁的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第九章,祭祀风波 易谨宁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练习吐纳之气,莫潋琛坐在一旁看着。她将自身的内力运转一周天后,轻轻糊了一口气,迅捷地翻身下床,与莫潋琛在屋子里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宁宁,提气,气运丹田,别走得太快!” 莫潋琛追着她,见她气息有些不顺畅,忙提醒道。这是他们夫妻两在闺房的乐事。易谨宁练习吐纳之后便练起了轻功,她在房里跑,莫潋琛在她后头追,追上了就给吻一下。 前几次,易谨宁都是大败,被莫潋琛追上后不得不给莫潋琛吃了豆腐。她恨恨咬牙,一定要赛过他,将轻功提上一层。 今儿她有些意外地发现,自己不仅身子轻盈了许多,连提气都轻松了不少。看来一甲子的功力果真不可小觑。就如莫潋琛所说若是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就是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都难以与她匹敌。 莫潋琛追着她跃上房梁,她就转变方向轻纵到一根顶梁柱上趴着。只见她面向这莫潋琛,两脚后搭在柱子上,轻蔑地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笑眯眯道,“王爷,这次,看你往哪儿追!” “好,看我往哪儿追!” 莫潋琛也轻身一纵,越到了易谨宁的那根柱子上,儿易谨宁却是娇笑一声,又是一个翻身,趴到了另一根柱子上。 她对着莫潋琛做鬼脸,“看罢,你追不到我了!” 她的轻功进步神速,却是还没能及得上莫潋琛日积夜累的深厚功力。况且蝶谷圣手的土地哪能是吹的?他只是不想让她每次都尽兴而玩,败兴而收而已。反正让着她,他也不吃亏。 莫潋琛嘿嘿干笑两声,跳下了那根柱子,轻跃到易谨宁那根上,易谨宁再次逃开,一次性约到了红木大圆桌上。她挑训地看着莫潋琛,“你输了!” 本以为他会再坚持一会儿的,却不想莫潋琛轻笑一声,不好意思低着头,看似十分失落地道,“你赢了!” 易谨宁自鸣得意,扬起高傲的头颅,来迎接她胜利的果实。之前已经说过了,赢得那个人可以吻一下输掉的那个。她可没那么笨,刚才莫潋琛低下头的片刻,眼里露出的狡黠可没有逃过她的双眼。 她昂首挺胸,以胜利者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站着,两手叉腰。 “今儿我赢了,惩罚我来定!”她伸出一根手指,勾着莫潋琛,“你给我过来,我要收战利品了!” 莫潋琛还没明白过来她说的惩罚是什么,喜滋滋地走过来,等着易谨宁的“惩罚”。他紧闭着双眼,心中狂跳不已,宁宁就要吻他了,他好紧张,待会儿要不要回应一下呢?他还在心中得意,思索着先有怎样的反应,后有怎样的表示。 却不想…… “啊!” 易谨宁忽然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然后迅速地咬了一口,快速闪身离开。 莫潋琛看着站在门口嘚瑟的易谨宁,笑得一脸幸福,却嘟着嘴道,“好,既然敢咬我,看我不收拾你!” 他提起追过去,用的是凌波微步的步法,走得极快,跟上次在相府隔壁那白发老头的步法极像。 他一下子抓住了易谨宁,在她的鼻端上轻轻刮了一下,让后……凑上唇本想咬一口好好发泄一下的,却见她的鼻端俏挺可爱,忍不住轻吻了一下,这一吻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的吻霸道而又不失温柔,激烈而又缠绵,按在她后脑勺的手收得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阿琛……”易谨宁红着脸,陈哲呼吸的空挡吐出这两个字,她的脸红的诱人,软绵无力地趴在他的怀里。 “嗯……”莫潋琛含糊不清的话语在又一次的侵略她的城池后淹没。 她的柔软和芳香让他着迷,她的小小挣扎抵抗和笨拙的回应更是催化了他的热情。他停住了动作,轻轻将她抱起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幽深的眼眸看着身下的易谨宁,那是他这辈子的眷恋。 “宁宁,别让我等了……好吗?” 她啃啮着她脖子上娇嫩的肌肤,一路向下,在她身上留下浅浅红红的印记。粗暴而又不失轻柔的动作让易谨宁小小地抽了一口气,身体的反应也让她面红耳赤。她的身体告诉自己,她需要莫潋琛的抚慰,需要他的填满。 易谨宁已是迷离的双眼装满了醉意,看起来甚是享受。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么放纵和渴望,她渴望得到更多。 莫潋琛由一开始的睡地板从后来不知不觉地爬上了她的床,在到现在的进攻,用的都是怀柔政策,她不想沦陷都不行。那一年的口头契约……恐怕在今日就会被打破。 衣衫已被褪尽,只留下一件浅紫色的绣荷肚兜,那含苞待放的并蒂莲将她小小的身子包裹地欲露不露。莫潋琛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下那碍事的肚兜,大手抚上那一方嫩白柔软。理智完全溜走,压抑了许久的渴望再也无法抑制…… 帷幔落下,遮住了里面的旖旎。 不知是时间过得太慢,还是好事总会多磨。 奴儿匆匆忙忙闯进来,打断了正在上演的激情。 “小姐,姑爷……” 正入戏的两人一下子被浇了一盆冷水,莫潋琛将脑袋探出帘子,阴冷的表情让奴儿顿感不妙。 坏人家好事了? 奴儿吐吐舌头,反正都是夫妻了,这一次打断了下次补回来不久完事儿了嘛! 她完全是小孩子的想法,不能领会突然被打断的痛苦。莫潋琛隐忍了这么久,终于在易谨宁放下防备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的攻击,没想到倒让一个小丫头给破坏了,还在他蓄势待发的时候…… “何事?” 他冰冷的表情配上杀人的眼神,足以将奴儿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冻死。 “我……呵呵,没事,你们……你们可以……继续!” 奴儿双手捂脸,准备逃跑。 还能再继续么?莫潋琛一脸怒火,恨不得将奴儿掐死。 随便地穿了衣裳,易谨宁也探出脑袋来,“奴儿,先等我一下,马上就出来!” 易谨宁抱歉地看了一眼欲求不满的莫潋琛,整理好衣裳后坦然下了床,留下一脸苦闷的莫潋琛长吁短叹。 为何每次都会这样? 奴儿拉耸着脑袋,见易谨宁和莫潋琛出来,莫潋琛那吃人的眼神看地她心里发毛。 苦兮兮地道,“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她哪儿知道小姐白天也会和姑爷做那样的事啊,况且……小姐不是说过她要惩罚一下姑爷让他睡地板睡够一个月的么?现在看来,小姐口是心非了! 奴儿暧昧地看着易谨宁又小心地看看莫潋琛,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了的表情让易谨宁哭笑不得。 “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 莫潋琛冰冷的语气让奴儿心中一跳,姑爷今儿脾气忒不好!仿佛她要是不说出个天大的事情来,她就会将她剥皮抽筋了似的。 “这个……奴婢不敢说!”奴儿低着头,不敢看莫潋琛盛火的眼睛。 刚才是她大意了,她小小地抽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真是不长记性,这里是皇宫,姑爷还是王爷啊。下次千万不要乱闯王爷的和小姐的寝室,否则有她好果子吃! “要你说你就说,别磨磨蹭蹭的!” 莫潋琛生冷的话擦过易谨宁的耳膜,她皱皱眉,“你别吓小孩子行不?” 奴儿才刚到十三岁,什么都不懂。以前是跟一窝乞丐一起生活,如今又随着易谨宁进了皇宫,很多规矩她都没学过,许多人情世故她也不懂得。不就是打断了他的好事么,用不着地奴儿恶语相向吧? “难不成我堂堂一个王爷还不能对她一个丫鬟这样说话了?奴儿是吧,你要不说出个什么重要事情来,看我不好好罚你!” 现在除了他承恩殿的丫鬟,试问有哪个宫的丫鬟有奴儿这般肆无忌惮,敢与他对视?虽然外头许多人都在欺负他这个瞎傻王爷。 “呃……”易谨宁无语了,莫潋琛怎么一摊上这事儿就跟她闹小孩子脾气! 他对待下人从来都是笑脸相迎的,哪怕他只是个瞎傻王爷,从里都没有对哪个丫鬟受过他的气,除了那些可以要欺负他的。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易谨宁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奴儿你说,我们不怪你!” 她看看了一眼还在赌气的莫潋琛道,“王爷也不怪你!” 奴儿这才将她刚才来的目的说出来,“是这样的,我刚才收到秦尚仪的话,说是半个月后要道皇庙去祭祀,所有皇室子孙都要到场。听说这事儿早在半个月前就准备了,这是一只没有通知各宫。秦尚仪让我们承恩殿也要早做准备,别再祭祀当天出了差错!” 她不是真的要故意打断王爷的好事啊!秦尚仪说了,要是清王妃不能再半个月之内学号祭祀的礼仪,可就不能记上皇室族谱的。她这才着急着赶过来,好提醒小姐啊! 谁知偏偏在大白天的,王爷和小姐就忍不住了,这能怨她么? 奴儿嘟着嘴,等待着清王的评断。要这事儿真不是“重要的事”,她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赔偿他的一次损失。 她偷偷瞄了一眼莫潋琛的神情,发现他正蹙着眉,貌似这件事儿真不是“大事”啊!看来这次会死的很惨了,一百次都不够他揍! 奴儿闭着眼睛低着头,等待着即将来临的“处罚”,却等来莫潋琛幽幽的一句,“你先下去吧,记住下次别乱闯人家寝室了!” 奴儿如释重负,逃也似的离开了屋内。 这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瞎傻王爷实在是太过狡诈了,居然骗了别人那么久都没被发现。她这个相府的陪嫁丫鬟可是一眼就发现了他的不瞎不傻啊,这不知道那些人眼睛怎么长的!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易谨宁不太敢说话,她刚才误会他了,以为奴儿会遭他的殃……没想到他这么大度。 可惜,莫潋琛从来没这么大度。 “刚才……奴儿打断了我们,你说……我们要不要继续?”莫潋琛抱着易谨宁的细腰,将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神色暧昧道。 易谨宁坚持原则道,“不成,说好了等一年的……” “一年?”莫潋琛嘴角溢出一抹痞痞的笑意,“你刚才的反应……嗯,身体的反应告诉我,你很喜欢我的触碰,嗯?难道是我误会了?” 刚才……刚才她是被他弄得迷糊了好不好!易谨宁想解释却知道这事儿越是解释就越糟糕,她还是坚持原则的好,免得日后被欺负了还没理了。 她撅着嘴,红红的嘴唇泛着诱人的光,莫潋琛看得忍不住又想咬一口了。易谨宁看破了他的企图,忙止住他,“打住,要适可而止!” 当初他瞒着她清王身份的事还没跟他算账呢,她现在气还没消,绝不能让他占了上风。还有他就是刹盟首领的事情,这件事要不是阿筑主动交代,他还不知道要瞒她到什么时候呢。 想想就有气,易谨宁转过身去,不再理会那自以为是的男人。什么都不与她分享,有泪自己一个人吞,有苦也一个人扛。既是相爱,有何必让自己太累,多一个人分担不好么? “阿琛,以后……别一个人死撑着,你要记得,我已是你的妻!” 易谨宁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喊着泪珠,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是怎么也不肯掉下去。莫潋琛过的太苦了,他什么也不愿意和别人分担。易谨宁替他难过,替他着急也没用。 “好!” 伸手将强忍着泪的妻子扳过身子来,莫潋琛一脸柔情地替她擦拭掉那眼中的泪珠,既然不肯流泪,那就别再流了。 “我不喜欢看到你哭!” 他如美酒般醇烈的嗓音让易谨宁有些空洞的内心一下子充盈起来,他不希望看到自己哭,那她就不哭。 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丑死了!”莫潋琛扁着嘴吧,“发自内心的笑容才好看!” 就像……那一次在相府的后花园的那秋千架下,那一次真心的笑容,他这辈子就这么被牵扯进去了。 “对了!”莫潋琛看着她,柔声道,“那个祭祀……很重要,千万别出差错。因为……那关系着你能不能正式记入宗室族谱,成为皇家儿媳。” 皇室正式成员并不是只要成了亲就可以入宗谱的,这点易谨宁还真不知道。莫潋琛侃侃道来,祭祀仪式上该注意些什么,那些东西是一定要避讳的买那些东西可以不用在意。 他说的很认真,她听得认真,这一晃,时间就过去了。莫潋琛对易谨宁讲了足足两个时辰,他笑眯眯地看着她,“记住了多少?” “没记住多少,但是该记得应该记得吧!”易谨宁笑笑,“好了别一副大婶样儿,弄得我颇不自在!” 其实,要真的准备的话,易谨宁这一个月都有的受的。皇室选媳妇都有严格要求,与皇上选妃一样,其他皇室成员的正妃都要经过精挑细选,而后在宫内学习礼仪一段时间,再看成效。要是学得不好或者不甚让人满意,就直接取消资格。只不过皇帝选妃的程序比较复杂罢了。 莫潋琛轻轻叹了一口气,要是在祭祀当日,宁宁表现得稍微有些差池,就是不能入了宗谱的,要是那时章武城兄弟或者瑶妃站出来故意捣乱,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他不是有预知的能力,而是章家人实在是太狡猾了。宁宁废了章引珏,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似乎可以看到章武城那日张扬得意的嘴脸,定了定神,他告诉易谨宁,“宁宁,你要有准备,可能他们会有行动!” 易谨宁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祭祀那日,易谨宁被宫女早早地叫了起来。 早起还没有什么,最可气的就是穿那厚重的十二重的宫装。见一位礼仪嬷嬷带着一队宫女走来,后面捧了后几个托盘,她还以为不只是她一个人的衣服呢,没想到…… 易谨宁苦着脸看着站在她旁边傻笑的莫潋琛,她可不可以不要穿啊? 莫潋琛是个“瞎子”,他哪里看得到易谨宁求救的眼神? 倒是伺候她梳洗的几位嬷嬷看出来她的不悦,嘟囔着劝道,“清王妃你可都是皇室成员了,这点基本的礼仪就受不了,那以后还有更多的繁琐礼仪你不得更喊着累了?你要少穿一件,那可不行啊,这不符合规矩啊!这是您作为王妃要遵守的基本礼节,我们做奴才的可要遵守的比您多得多啊!” 已过午时,易谨宁草草地吃了午饭,挽着莫潋琛的胳膊扶着他走上了那高高的祭台。与他们一起的还有皇室的其他成员,如太子,玄王,郡王,还有好几位成年的未封王的皇子和皇上的一位亲大哥孝亲王。 在祭台上祭拜过天神才是正式的进入宗庙拜祭祖先,易谨宁顶着一头烈日在强烈的阳光下站了许久,直到皇室成员一一拜过之后才轮到她和清王。 “清王偕同清王妃祭拜天神……” 刘公公的公鸭嗓子尖锐地叫着,在高高的祭台上由其他太监一路传下去。易谨宁扶额,这轮到谁祭拜也要通知下面祭拜的百官,莫潋琛没跟她说过啊? 祭拜过天神,一切顺顺利利,易谨宁差点就要以为章武城兄弟和瑶妃不会对她怎么样了。她还疑惑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瑶妃现在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刚才看她拜祭的动作,明显就是全好了嘛。 进入宗庙时,莫潋琛偷偷系为易谨宁擦拭了几下额上的汗珠,这一动作恰好被后面进来的郡王看到了。 莫逸轩奇怪地看了莫潋琛一眼,易谨宁见他看过来,赶紧与莫潋琛道,“王爷乖啊,谢谢你给我擦汗啊,回去亲亲王妃就给你糖葫芦吃!” 听到易谨宁这话,莫逸轩才放下心中的疑惑,刚才是他眼拙了?莫潋琛为易谨宁擦汗的动作那么地自然,他的眼神是那么低温柔,那双眼睛那种神态,完全不像是一个瞎傻王爷该有的! 宗庙的大门嘎的一声被关上,里头漆黑一片。不一会儿,就有几十个火把和油灯亮了起来。易谨宁随着大伙儿进入了摆放牌位的最里头,发现这里的牌位摆放有些奇怪。 不容她多想,太监的尖叫声又想起来了,“各宫先回各房准备,一盏茶的时间后回到此处继续祭祀大典,正式叩拜祖先!” 祭祀仪式正式开始了? 易谨宁还在想着,这是多么奇怪的一种仪式啊,怎么会有各自的房间?那房间hia干什么用的? 莫潋琛拉着她跟着一个宫女去了属于他们的房间,那是一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小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套桌椅,旁边还放了一个大柜子。 忽然,易谨宁身上的宫装裂开了一个口子,她眉峰一敛,惊愕地看向一旁的那个大柜子,又看看自己的夫君。 柜子里有东西! “你说得对,现在……开始了!” 在另一个房间里,瑶妃和章武城兄弟站在一起,神色怪异。 “你说,她会换那柜子里的宫装么,她看到柜子里的东西会如何?”瑶妃看向自己的二兄长章武雄,一脸急切。 章武雄摆摆手,“别急,送宫装的嬷嬷是我的人,她办事我放心!” “那柜子里的东西跑出来就不怕皇上怪罪?” 章武城也很诧异,将那东西放进易谨宁的柜子,以来可以趁机报复易谨宁,二来可以试探莫潋琛的根底。二弟和玄王都说过,莫潋琛的伤早好了,却一直在装傻装瞎,蒙骗世人。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会不会伤害到皇上或者我们自己人?”瑶妃表示很疑惑,她上次被万贵妃打了板子,心里一直记恨着易谨宁。 今儿祭祀,收到了自家兄弟要对付易谨宁的消息就要求陪着皇上过来了。其实,以她的地位那及的上一品的贵淑贤德四位妃子?莫要说来宗庙祭祀,就是连稍微正式一点的场面她都不能出席,要不是皇上宠爱她,昨晚才答应了她的请求,她也不至于来了这里。 她微微蹙眉,今儿眼皮老跳,不是好兆头啊! “不会,那只吊睛白额大虎是经过专门的驯兽师训出来的,而且易谨宁身上的衣裳被下了一些东西,那只大虎应该不会伤害其他人的。” 要章武雄来说,他也不太确定,只是那驯兽师说过不会出事的,他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易谨宁的房里,她与莫潋琛紧张地看着那大柜子,却是没有去动它。不用猜也知道那里面放了什么猛兽,因为刚才它已经发出了一声怒吼,听起来像是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怎么办?” 易谨宁的意思,她想放出来。莫潋琛自是懂得的,只是宁宁的衣裳…… 他仔细看了看她的那十二重的层层宫装,每一层的缝口之处都有一丝破绽,不小心看绝对看不出来。还有,这衣服上的有个地方颜色不太对,他拿起来仔细嗅了嗅,是一种药引子,要是他没猜错的话,就是引那只虎扑过来的药引了。 莫潋琛剑眉微挑,“那个嬷嬷是被收买了!” “我们不能让那只虎饿得太久了!”易谨宁眯了眯眸子,寒光微露,这是她要反击的信号。 只见她从容地在莫潋琛面前脱了那层层叠叠的宫装,露出里面的一件浅紫色云烟纱裙,这是她来之前借口上茅房偷偷换下来的。来服侍她的人,除了小桃和奴儿,其他人她一概不信。 莫潋琛看着一身浅紫色云烟纱的易谨宁,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的宁宁果然不一样! “阿筑!” 莫潋琛叫唤一声,阿筑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拿着一套宫装。这是他提前为易谨宁准备好的,要是宁宁不穿宫装出去,只会落个不敬祖的骂名,同样对她不利。 易谨宁自是晓得莫潋琛的用意,她示意莫潋琛和阿筑背过身去,很快换好了衣裳,阿筑也不知何时消失了。 “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莫潋琛交代一句,挽着易谨宁的胳膊就出了门。 “那只虎……” “阿筑会做好这一切!” 莫潋琛随手从易谨宁身上换下来的那套宫装上私下一块颜色不太一样的布料,交到易谨宁手里,笑道,“我知道你需要这个!” 除了各自的房间,章武城兄弟和瑶妃很是奇怪,易谨宁和莫潋琛怎会没事?再看易谨宁身上的衣裳,衣服已经换了,为何那只虎还没出来?难道他们没有打开那个柜子? 刚想着,殿内的众人便听到一声怒吼,不……是猛兽的咆哮声。 “啊!是老虎……” 不知谁喊了一声。 皇室所有成员,除了皇上作为威严的存在和几位大胆的大臣以及亲王,个个都尖叫着东躲西窜。 砰!宗庙内的一个一人高的花瓶被打碎了。 嗷呜…… 又一声虎啸,吓得整个宗庙内的人失声尖叫。 一时间,砸东西的声音,相互碰撞的踩踏声,上位的牌位掉落地上的声音四起。 “大家都别怕,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没有猛兽,只是声音而已!” 维持秩序的祭师和礼部尚书尽量安抚,却抵不过那可怕的吼叫声对大家的震撼。 皇上也是一脸惨白,如此重要的日子是谁在捣乱? 他威严的脸上杀意浓浓,看来是有人想弄死他这个皇帝了! “来人,开门!” 皇上的命令刚发出去,一堆人就朝着门口挤,可是门口太小,人数太多,已是难以挤出去…… 那虎果然被阿筑放了出来,它一出来就朝着易谨宁的方向扑了过去,却是吓坏了站在她身旁的一干人等。个个惊慌失措,脸色煞白。 易谨宁赶忙躲开,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没几个人看清她的动作,郡王莫逸轩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一瞬,也就是这一瞬,莫潋琛的心都吊在了桑门口。宁宁将那块布放在身上实在是太过危险了。见她险险躲开,几乎是本能地想奔过去抱住她,却是理智地顿住了脚步。这么多人看着,尤其是昌邑候他们,他不能露馅了。 “啊,真的是老虎,大家快逃啊!” 惊慌之中不知又是谁喊了一句。 这会儿门口更是挤得慌了,皇帝被众亲兵围了起来,保护在圈内。一队禁卫军全身武装戒备,个个手持佩剑,却没一个敢上前。饿极了的猛虎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虎看准了易谨宁的位置,又一次扑过来。这时,易谨宁已经来到了瑶妃身边,她看似在躲避那虎,实则是将那块布瞧瞧地以极快地速度赛道瑶妃身上,而后又极快地闪到了另一边。 这时候大家都很慌乱,各自忙着逃命,哪里管得了易谨宁诡异的步法身手?连瑶妃自己都在慌忙躲闪。 只一会儿,易谨宁便闪累了,站在一边不再动,人多的地方也是她掩饰的好地方。那虎追了上来,眼见就要扑倒易谨宁身上。章武城兄弟和瑶妃都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然后,奇迹就在那一刻发生了,那虎居然调转了头不去扑咬易谨宁,反而转向了正自鸣得意的瑶妃。 “不!” 皇上见爱妃被那虎盯上了,大叫一声,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章家兄弟也是张大了嘴巴,异口同声惊呼,“瑶妹!” “母妃!” 玄王本是见易谨宁被虎追在一旁看好戏的,他不明白长辈们今日的计划,想着在一旁只要父皇有难他就立即上前救驾。却不想自己的母妃也被缠上了,当即也是大吼一声,飞身过来。 第十章,饿虎伤人 千钧一发之际,章武雄看了一眼伪装成侍卫的驯兽师,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催动那饿虎转向去扑咬易谨宁。 驯兽师得到密令,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铃铛摇了几下。可是却见那饿虎更是凶猛地扑向了瑶妃。 瑶妃吓得面无人色,早就僵住了。易谨宁看着那驯兽师的动作,对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莫潋琛笑了笑,却将笑意掩盖在眼底。跟她斗?瑶妃还嫩了些! 就在此时,玄王已经飞身过来。在那饿虎的利爪抓向瑶妃的时候,用剑挡住了。 那虎见攻击不了瑶妃,又是饥肠辘辘,更加凶猛起来,转而扑向了用剑挡它的玄王。 “皇儿……” 瑶妃见那饿虎扑向爱子,险些晕了过去。皇上见那饿虎飞身一跃就跃过了瑶妃扑向玄王,心中也是一紧。 玄王岂是软包子,任那饿虎伤害?他一个漂亮的鲤鱼翻身就轻跃过虎头,站在了那饿虎的后面。 瑶妃见儿子安然无恙,吊在嗓子眼儿的心倏地放下。 儿子是她的骄傲,过去西越有个威震将军,如今有个玄王,周边小国哪个听到她儿子的名衔不吓得双腿发抖?她也正是因着生了个好儿子,才能一直圣宠不衰,在后宫年轻的佳丽和品级较高的妃嫔面前抬得起头来。 众禁卫军见玄王手持宝剑奋不顾身地扑向那虎,与饿虎展开激烈的搏斗,纷纷持剑上前,将那虎团团围住。 人善被人欺,人果然是要比猛兽凶狠一点的好! 那饿虎见禁卫军围了过来,又是一声怒吼,前爪趴在地上后腿向后蓄势待发,龇着牙弓着着身子,准备与人类展开一场大战。 郡王莫逸轩见玄王独自与饿虎拼杀,也持剑加入了围攻的行列。 两人都不敌那饿虎的凶猛,身上都被抓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瑶妃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上前又不敢,求助地看着自家兄长,却见章武城正对那驯兽师眨眼。 此时,门已大开,许多贪生怕死之刃早就逃之夭夭不知所踪了,还有一部分人却是等在这边看好戏。皇上还没走,那饿虎也被团团围住了,所以他们虽心中害怕,却也强壮着胆子,驻足守在皇上周围。要是不幸真被饿虎伤了,那也是救驾有功,不像先走走的人那般,日后肯定会被皇上排斥。 莫潋琛冷眼看着这一些人的动作,轻笑一声,护着易谨宁的手更是紧了紧。那虎实在是太饿了,也不知道章武雄饿了那虎多久,谁知玄王和莫逸轩能否制住它?他还是小心保宁宁为妙,免得她再受殃及,刚才她将那块布待在身上可吓着他了。真不该给她撕了那一块布的,他真是多事! 易谨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任他将自己圈锢在安全范围之内。隔了好一会儿,玄王和郡王都没能将饿虎制住,还让它跳出了包围圈。留下来观望的人心中那一个叫苦啊,真是悔不该留下来当饿虎的攻击对象。个个又是四下逃散,纷纷往门口挤去。 这里人太多,弓箭手都不方便出手。那只饿虎乱窜了几下,辗转到了皇上的身边。 “护驾!” 皇上的腿不住地打颤,声音也没了往日的威严。这只饿虎连玄王和郡王一起出手都没能震住,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帝王如何逃得开它的利爪。 眼看着那虎跳过重侍卫的包围,直接跳到了皇上的安全范围内,伸出利爪张开血盆大口向皇上扑了过去。 “来人啊,护驾!” 皇上慌忙躲闪,却被那饿虎的两只爪子按住了肩膀无法动弹。要不是帝王的尊严使然,他早就晕了过去。 易谨宁敛下眉,遮盖住眸中的笑意。刚才那块布……被她撕成了两半,一块给了瑶妃,另一块嘛……自然是给了皇上。 既然章家人要她死,那她又何必仁慈?干脆好人做到底,帮帮玄王让陛下提前驾崩咯! 撕拉! 皇上明黄色的黄袍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皇上……”众人大呼! 忠臣大都是文官,哪来的勇气出来护驾,都龟缩着不敢上前一步,皇上看得心中发寒。这些个大臣妃子们平日里口口声声喊着叫着万岁,个个殷勤献媚得不行,今日里他算是看清了哪些人才是真正的肯为他牺牲。 门已大开,众人皆四下逃散,为何皇上不走?易谨宁心中起疑,却见莫潋琛投来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皇上作为天子,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威震天下的气势来。何况这里是他的祖宗汇聚地,先祖们都看着呐,难不成要他死后无颜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章武城兄弟这时候还在装,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被禁卫军保护在圈内,他们不是有武功么!皇上都大难临头了,就没一个人能制得住那饿虎,难道个个都希望皇上早日殡天? 易谨宁忽然拉扯住莫潋琛的衣袖,皇上现在还不能死! 不,阿琛不能暴露了! 她眯着眸子思忖了一下,见弓箭手都已经准备好了,甩开莫潋琛的手臂禁锢,迅速地冲到皇上身边,猛地推了皇上一把,自己却被饿虎抓伤了两条胳膊。 嘶…… 易谨宁轻声闷哼,抓着两条胳膊倒在地上。 莫潋琛呼吸一滞,忘了自己还在装傻装瞎,大呼一声,“宁宁!” 脚下轻点,已越过众人头顶,来至易谨宁的身边。现场极乱,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来到易谨宁身边的,也没有人听到他呼喊了什么,除了一直关注着易谨宁的莫逸轩。 皇上被推了一下逃开了那血盆大口,绝处逢生之后的欣喜漾满全身。他感激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却见她紧闭着双目,一脸痛苦,双臂鲜血直流。 “来人啊,太医!” 嗷呜…… 太医见那饿虎又要扑过去,没人敢上前。 虎啸近在咫尺,莫潋琛没管那么多,抱着易谨宁进了原先休息的那间房。那里,阿筑准备了各种伤药。 后面,那饿虎直接扑了过来,莫潋琛耳朵一动,抱着易谨宁向左边闪去。 左边,是章武城兄弟所在处。章武城和章武雄眼中含着凌厉的光,莫潋琛……绝对是装疯! 这会儿大家倒也注意到莫潋琛的举动了,这……太不同寻常了,清王居然不傻了?还能看见? 只是没一会儿,那虎的吼叫声便将众人吓回神来。皇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命都没了,还管他帝王的威严作甚? “全都是饭桶,朕白养你们了!今天要是不能给朕杀了这只饿虎,就留在这儿喂虎吧!” 皇上大怒之下,对着禁卫军头领一阵呵斥。一甩袖子,带着众人率先离开了宗庙大厅,将难题留给了欲上前又不敢上前的禁卫军。 章武城见皇上一离开,手上的暗劲一使,一个掌风就扫向了那张牙舞爪的饿虎。那饿虎被他这隔空的狠劲打来,一下子力道退了许多。 众人散去空间变大了,众弓箭手围上来。那只还未站起来的饿虎最后被利箭射成了马蜂窝,禁卫军统领将虎头割下来呈去给皇帝看。 跟来的几位太医也扶着玄王和郡王进了原先的房间,给他们治伤要紧。 皇上手上缠着绷带,只看了一眼便让随身的太医和仵作验那虎头,他做了皇帝这么久,自然知道这只饿虎是被下了药的,很有可能就是特意放在宗庙好让他突然驾崩来个篡位的。 如今太子不争气,整日游手好闲,连许多大臣都纷纷站队玄王那边。可是昌邑侯府现在已经坐大了,瑶妃在后宫的势力也稳固。要不是他一直压着瑶妃升位,恐怕章武雄兄弟会直接逼宫。 他现年才四十五岁,就有人想着他死,好,很好!连他儿子都这么想的话,那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太医和仵作分别验了那虎头,发现虎头脑袋中确实被放了东西,像是一种控制住精神的药物。 南陵! 皇上冷眼一扫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那画上是一个绝美的女子。 洛妃! 没人有知道洛妃就是南陵的公主,除了他莫胜阁。 南陵盛产秘药,精通各种秘术,对西越是个极大的威胁。当年他用花言巧语将洛妃哄骗得团团转,而后又放火烧死了她,想彻底毁了南陵的秘术。没想到她还留了一手,将那世代南陵女帝的嫡传秘术私下传给了早已选好的继承人,原来她在嫁入西越时早有预料。 莫胜阁叹了一口气,看着画上的女子,眼中幽幽地蒙上了一层雾气。这个他既怕又爱的女子,他不能完全拥有,只能……毁灭。莫潋琛还不知道,他的母妃就是被他这个父皇给活活烧死的。 他是她的胜哥,也是她的劫数。 背对着太医和仵作,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莫胜阁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是一代帝王,却不能拥有平常人的幸福。他只期盼他爱的那个人可以安心陪在他身边而已,却为何不能,为何不能? “皇上?” 太医和那仵作见皇上忽然转过身去,眼角似有泪珠滑下,都惊愕不已。天子也有烦心事,天子也会落泪啊! 皇上一转身,他们很有默契地低下了头,表示他们什么也没看见。这个时候还是装聋作哑地好,天子的威严岂可轻犯? “说!” 皇上大步走到龙椅上坐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是帝王本身拥有的威慑力,他就这样坐在上首也能折煞一堆人。 太医摸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珠,躬身道,“皇上,那饿虎伤人的利爪上可能也有残存的药物,臣等想为皇上把脉,再探究竟!” 他的腰越弯越低,刚才替皇上包扎时都怪他太粗心了,没注意到那伤口上泛白的地方就是药物所致。这会儿得赶紧地皇上清理了,免得那药有副作用,伤害了龙体不说,他这个太医院的小小太医就要脑袋搬家了。 皇上嗯了一声,伸出手臂来让太医处理伤口。刚好处理完,只见两个禁军押着一个同样穿着的人进来。 “皇上,此人是潜藏在我禁卫军中的奸细!”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个禁卫军朗声道,“属下在御花园巡视,发现此人正鬼鬼祟祟收拾包袱想要潜逃,被我等捉住了,拷问之下才知道此人竟是南陵驯兽师,那饿虎就是他在背后操纵!” 原来如此,南陵果然与西越叛徒勾结起来了! “幕后真凶是谁?” 现在莫胜阁急于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挖他墙角。 “属下无能,没能问出来!” “拉下去,严刑拷打,务必要逼问出幕后真凶!” 皇上盯着那被打的半死的驯兽师,见他下巴已被卸下,嘴角溢出了鲜血,身上已被打得血肉模糊。此刻正趴在地上喘息,他厌恶地别开头。 “是!” 禁卫军拖着那驯兽师出去了,莫胜阁也摆摆手让太医和仵作退了下去。 他背着手看着墙上那画中笑得恬美的女子,一脸惆怅。 洛儿,阿琛……长大了!我当初杀了你……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第十一章,被催生娃 莫潋琛将易谨宁抱回了原先那屋子,阿筑急忙搬出了药箱,这是他提前准备好的。莫潋琛说过,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做到有备无患。 “宁宁,醒醒!” 莫潋琛拍拍易谨宁的脸,那只虎身上有猛药,太医的清理要分好几天才能见效,他不想冒险让宁宁受苦。而且,宁宁伤的地方是在胳膊上,接连着肩膀,那地方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只得自己来为她上药。 阿筑悄无声息地自动消失了,留下莫潋琛一个人帮她上药。 “阿琛?” 易谨宁迷迷糊糊睁开双眼,迷离的凤眸里隐忍着疼痛的苦楚。 “别!” 莫潋琛脱下她的外衣,易谨宁赶紧抓住他的手。她虽然眼睛睁不大开,但是脑子理还是有些意识的。阿琛在脱她的衣服,她这么敏感岂会不知? “嗯?宁宁!” 莫潋琛蹙眉,宁宁在排斥自己。 不知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易谨宁心中隐隐觉得自己不想让别人触碰自己,她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半个月前那一天她还好好地能接受,如今居然连脱个衣裳上药都不成。 难道是前世的心理阴影在作怪,导致今日在昏迷时都有警觉了? 她试着放下了莫潋琛的手,“没事,你来吧!” 莫潋琛顺利地褪下了她的外衣,接着……里衣,留下一间浅紫色鸳鸯戏水的肚兜。他看了眼那隆起的柔软,低头,摒弃一些杂念,专心地给易谨宁的胳膊上药。 易谨宁没有错过他耳根一抹悄然掠过的红。 凉凉的药膏抹在身上,易谨宁倒吸了一口气,伤口处火辣辣地疼啊!她真是找罪受,皇上没人救关她什么事啊,如今连累自己了。 她暗骂自己一声,活该! 不一会儿,易谨宁觉得伤口也没那么疼了,她很好奇莫潋琛带来的良药,“这是蝶谷圣手给你的?” 蝶谷圣手的药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的杰作,除了师傅的独家秘方研制出来的要配上无上心法炼制而成的丹药。 莫潋琛嗯了一声,“算是吧!” “那只饿虎怎么样了?” 她想问的是,外面的事情处理地如何了? “瑶妃和几位妃子都被抓伤了,皇上受伤你也看到了,真不该让你去冒险!”莫潋琛说着又自责道,“要是我能将你一直禁锢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玄王和郡王都受伤了,简直奇怪了,这几个人不是高手么?难道在皇上面前个个都喜欢藏匿锋芒? “后来是章武城出的手,将那只虎的内脏震碎了,弓箭手捡了个便宜!” 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写满嘲弄,皇帝的禁卫军居然连一只饿虎都束手无策,这个江山不出问题就是怪事了。 “皇上将那驯兽师打了个半死,却不见那人招供,到是条汉子……” 莫潋琛自顾自说着,易谨宁听着,时间过得很快。 “好了?”莫潋琛轻柔的动作让易谨宁忘记了疼痛,舒适得不想让他那么快停止抹药的动作。 “好了!” 莫潋琛轻笑,俊逸的脸上全是笑意。宁宁没有拒绝他,也不排斥他了。 外面的事情处理好了,皇上也将大家召集回来继续祭祀,只是见了许多程序,易谨宁也轻松了不少。 回到承恩殿,太后派人过来慰问了一下,送了些补品过来。 易谨宁在承恩殿内修养了半个月,很快就恢复如初了。今日,慈宁宫的阳嬷嬷来传话,让莫潋琛过去一趟。 莫潋琛被喊了过去,太后虽然没有去宗庙,却也知道了莫潋琛恢复如初的消息。她担心他知道当初的真相后会责怪她这个皇祖母,因为她才是害死他母妃的凶手啊!心中郁结了半个月,她还是决定与他说清楚一些好。 易谨宁身子不是很差,且伤的又是手,所以她也跟着去了太后的慈宁宫。这半个月以来,她几乎天天躺在床上,身子都快发霉了。 奴儿这阵子天天往外跑,因着手里有清王府的牌子,进出宫门也就随意了些。如今城门口的小兵见到奴儿出门都不用看腰牌了,直接给过。奴儿也是加号的一位姑娘,在城外卖了好吃的好玩的,都带给守城门的大哥,没人分一些,哄得这些小兵个个眉开眼笑。 小桃待在易谨宁身边,见易谨宁的伤口一天天好转,心中踏实了不少。她替小姐梳洗了一番,就随着他们出了门。 在去的路上,她有些紧张,阿琛的眼睛好了,脑袋也灵活了,不知道太后知道后是何反应。要是她知道阿琛一直在装傻装瞎,会不会大怒? 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莫潋琛的手,莫潋琛回握住她的,柔声道,“宁宁莫要担心,太后是一位好祖母!” 到了慈宁宫,易谨宁与莫潋琛齐齐跪在太后跟前。 “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太后抬起她那戴着玳瑁嵌珠宝花蝶指甲套的手,轻轻一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坐下后,自己又跪了下去。 “皇祖母,孙儿不孝!” 太后是个老精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她的眼。在她面前,莫潋琛只有老实招了。 “你先起来吧!”太后站起身来,扶着他的手,“清儿一直装傻装瞎,不问朝廷之事,倒是个聪明选择!怪只怪哀家糊涂,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看不出来。” “唉!哀家知道你有苦衷,你的母妃……是哀家对不起她!当年要不是哀家让她进宫……” “别说了,皇祖母!” 莫潋琛不想再提过去的事,母妃已故去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就当……他不孝好了,时间抚平了他内心的创伤。那既是十年前的事情,又何必再提,惹人眼泪? “好,哀家不说了!”太后见他几欲落泪,忙止住了这个话题。 太后心中仁慈,不忍见莫潋琛再受伤害。任由玄王在朝堂上呼风喊雨,连太子都要顾及他三分,难道就不担心有朝一日西越被有贼心的乱臣贼子给僭越了去? 易谨宁心中疑惑,一皱眉便被太后识破心中猜疑。 “玄王是个好苗子,可惜啊……昌邑候实在太猖狂了。瑶妃那个愚蠢的,只想着自己兄弟,也不见皇上对她这么宠爱,真是气死哀家了!放心,皇上还年轻,他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知道他的本事。这些个阿猫阿狗在背后的举动,我们心中都已有数!” 太后说到这里,扫了一眼莫潋琛,易谨宁眼尖地捕捉到她眼中的一丝丝期待。 “好了,别提这不愉快的事儿,咱们是后宫之人,不得干政!” 太后心情大好,明白了莫潋琛并没有记恨自己,心中大石终于落下。连她身边的阳嬷嬷都舒了一口气,太后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她早就说过,清王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怪她! “太后……” 易谨宁刚喊出一句,便让太后看得一顿,她忙改了口,“皇祖母!” 太后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神色暧昧道,“乖啦,宁儿与清儿成亲这么久了,应该成其好事了吧?” 太后的话让易谨宁脸上一窘,讪讪地低下头。 “你这孩子……”从易谨宁一进门,太后就直觉得她和清儿应该是夫妻恩爱才是,怎么这么久不圆房? 太后嗔怪的眼神扫过来,莫潋琛也被她看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他都是装的瞎傻王爷,哪里不明白太后对他的暗示? 太后是让他在日将宁宁搞定,好让她抱曾孙啊! 易谨宁见太后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的腹部,脸上更是大红一片。她拧着帕子,心中忐忑不已,要是太后让她生个娃儿来那可怎么办? 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太后笑眯眯地打量了她的肚子一阵后,又看看她的后臀和身板,不住夸赞,“是个好生养的!” “怎么样,准备好了,几时给哀家生个曾孙啊?”太后嘟着嘴,拉着易谨宁的手有些不满道,“你和清儿都成亲这么久了,也没见点消息,你们这让哀家着急的啊!” 太后的孙子辈又不是没有给她生过曾孙,还有好几个是一起生的呐!易谨宁撇撇嘴,什么叫没见点消息啊?是说她和清王没传出好消息来,还是没圆房这事儿啊? “咳咳……” 太后见易谨宁红着脸不说话,以为她是默许了自己的话,开心地直拉着她的手讨论以后的孩子的性别问题。 “宁儿你说,你和清儿要是生个女娃该多好啊,长得像清儿又像你,倾国倾城,将清儿他母妃给比下去……” 莫潋琛咧着嘴听着太后的唠叨不插话,看着易谨宁羞红的小脸心里偷乐。要是太后能够说服宁宁给他生个娃,那她说的那个一年期限是不是就可以提前了! “啊,生女孩不够啊!要是清儿以后没了继承人那可不行,哀家虽然不在乎男娃女娃,但是咱们是皇室血统,要给清儿留条血脉……” 太后说了一大通,易谨宁听得晕头转向,说来说去就是要让她多生几个娃而已。她低着头,快将脸埋到了地上,太后还是不放过她。呜呜,早知道就不来了…… “皇祖母,咳咳……” 莫潋琛见太后还有说下去的趋势,赶忙示意她打住。要真这样说下去,别说生孩子了,就连碰她都不行了。看看,天都快黑了呐! “好了,哀家能说的都说了!” 临走,太后又是不住地暗示她要早点给她生个曾孙,最好今晚上就开始造人计划。 莫潋琛低着头,发出一串如醇酒般醉人的笑声,听的易谨宁心头一荡。 今儿晚上……她要不要保守一点呢? 第十二章,终于洞房 回到承恩殿,易谨宁红红的脸上一直飘着淡淡的娇羞。莫潋琛拉着她的手,大掌将她细嫩的小掌包围在一片温柔中。 “宁宁,今晚……我们……” 莫潋琛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这么明显的暗示叫他如何跟宁宁这个未涉世的小姑娘说。 太后的暧昧提醒和催促早就让她无地自容了,他若还这般直接的话。易谨宁会不会立即跳起来让他重新睡回地板? 他心里各种纠结,踟蹰着等待易谨宁的主动。可是易谨宁似乎还没从太后的唠叨中回过神来,好不容易回神了,小桃居然端了晚膳进来。 小桃是跟着易谨宁去了慈宁宫的,太后的话里她听出来了,小姐还没与王爷圆过房,怪不得那日奴儿被训斥了好一通,都不敢再大喇喇地闯入小姐的寝房了。 “先吃饭吧!” 小桃已经让人将晚饭从食盒里端了出来,摆好了碗筷等待主子用膳。 这餐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易谨宁咀嚼着嘴里的海鲜丸子,平时吃起来爽滑细腻的丸子在今晚居然完全没了那味儿。 莫潋琛殷勤地替她夹着菜,看着她吃完自己才吃。他今晚一定要将宁宁搞定,要不然还怎么在刹盟混下去? 现在连阿筑都看不起他了,小桃还没嫁给他就已经成了他的人,易谨宁都嫁给自己一个多月了,他连碰都不能碰,偶尔在不经意下才能勉强吃些豆腐。 易谨宁似乎也想起了这件事儿,她慢慢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对小桃道,“小桃,我是不是不够格做你的主子?” “嘎?” 小桃不明所以,好好的小姐突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做什么? “就是……”易谨宁又红了脸,“就是你和阿筑的事儿啊,看我都在昏头昏脑忙些什么,把你两的正事都给忘了!” 她也是昨儿才听说了小桃和阿筑的事,一开始她还愣头愣脑地不知道小桃那一脸小媳妇的模样是如何变的,今儿从太后那里回来,她是彻底弄明白了,人家都说女孩子初尝*之后都会显得更加艳丽多姿。 看小桃眉眼含情,风姿卓越的娇羞样儿,就知道阿筑已经把她吃得死死的了。哎,也说不准,说不定是小桃把阿筑那个木头骗到手了也不定呢!易谨宁心中暗自猜测着。 “小姐,你又打趣人家!”小桃跺脚,脸上飘起可疑的红晕。 易谨宁咳咳两声道,“我说正经的!阿筑!” 阿筑闪身进来,“主子!” 在外边他已经听到了,主子这是要为他和小桃主婚了? “我想……”易谨宁看着阿筑眼里兴奋的光芒,“我想把小桃再留在身边一阵子,忽然不想让她嫁人了,怎么办?要不你去找别人吧!” 她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而已,没人看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啊?”小桃听了心中一凛,不可思议地抬头,“小姐,你说什么啊?” “我就是想说,阿筑不适合你!小桃,你看呐,阿筑只是个木头,不解风情,又没阿琛长得好看,你……” “主子,小桃已经是我的人了!” 阿筑适时地打断了易谨宁接下来的话,她美眸忽而一亮,用暧昧的眼神扫向小桃,小桃已经慌就全招了。 “小姐,那天晚上,阿筑……我……我们情不自禁!”她说着突然拉着阿筑的手一起跪在地上,“小姐请你成全我们,我和阿筑是真心相爱的,求你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要为我选一个好的夫婿吗?这回我自己找到了,你该高兴才是!” “好啦,多煽情啊你们!”易谨宁收起眼角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别老是跪啊拜啊的,你知道本小姐最讨厌这样了。还不快起来,小心我反悔……” 小桃喜笑颜开,拉着阿筑站了起来,“木头,小姐答应了!” 她拉着阿筑不住地跳动,全然忽视了莫潋琛这个正经主子的存在。 “咳咳……” 莫潋琛出声示意:你俩太过分了,欺负我这个洞房还没着落的主子! “我可没答应让你嫁给他啊!”易谨宁故作高深,“他有没有这个资格,还要看后续表现!” 阿筑苦着脸,情绪倒是没那么低落,甚至比莫潋琛还要高昂兴奋。 “主子,我一定会好好表现,好好对待小桃,好好保护你……” “咳咳……” 莫潋琛宁又咳嗽了几声,这个死阿筑是不是找抽啊!表现得这么兴奋做什么,炫耀? 阿筑摇摇头,看着一脸愁苦的莫潋琛,为他默哀了一会儿。笑着回了他一个努力加油的眼神,主子,今晚别错过了,你自己搞定! “小桃的婚事……” 阿筑拉长了耳朵,易谨宁顿住。 “阿筑你先别激动!” 莫潋琛也不忘打击他,“对,小桃是个好姑娘,不能便宜了你这个一无所有的侍卫!” 我当侍卫还不是为你?阿筑白了莫潋琛一眼,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易谨宁,“主子,小桃你可不能让她嫁了别人啊!” 小桃现在可是知道了,小姐在打趣他们,她这不会是为了缓解待会儿她和王爷之间的尴尬吧? “我不理你们了!”小桃撒腿跑了出去,小姐根本就是借机拾掇她,以报当初她和奴儿打趣她的旧仇。 阿筑见小桃跑了,也追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莫潋琛。临出门前,阿筑还给莫潋琛投来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这小子!莫潋琛轻笑。 再吃了一会儿,易谨宁倒是吃得比较自然了。 不多时,饭菜已经吃了一半。易谨宁吃了个半饱,便擦擦嘴唇不再进食。莫潋琛皱着眉头给她夹菜,“不多吃怎么行呢,今晚还要运动呐!” 他与易谨宁坐得极近,靠在她的左手边轻声细语,这暧昧的语气轻滑过易谨宁的脖颈,落入她的左耳。 “咳咳……” 今儿怎么老是听到咳嗽的声音! 易谨宁诧异地看向声音发源地,奴儿正站在门口,双手捂着脸。 “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皇上的话我也没听到,我不是来叫王爷的,我走了!”她闭着眼睛,摸着们就要走,被莫潋琛喊住。 “等等!” 奴儿被他这么一喊,脚步顿住。心中哀嚎,完了,又打断王爷的好事儿了! “我说,我投降!”奴儿闭着眼回过身来,又偷偷地睁开了一只眼,见两人都好好地穿着衣服才睁开。 “王爷,皇上召唤你过去呐!” 父皇召唤?易谨宁与莫潋琛对视一眼,这酝酿了半个多月的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皇上早在半个月的宗庙祭祀时就知道他恢复的事了,今儿才来他这基本无人问津的承恩殿,看来没什么好事! “宁宁,等我回来!”莫潋琛起身,在她的额头吻上一记,“今晚别太早睡哦!” “……” 易谨宁看着他带着满足的笑容出了承恩殿,她却是心中不安。皇上这么晚召见他,不会是为了莫潋琛入主朝堂的事儿吧?要是皇上有意让阿琛卷入朝堂之争,那她期盼的安稳生活可就没了,还不如莫潋琛是真傻来的实在。 “啊奴儿,你说皇上会对他说些什么?” 易谨宁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一声奴儿是对着奴儿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说的,也是她在扣着心扉紧张的自问。 隔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莫潋琛就回来了。易谨宁坐在床沿上等他,“皇上怎么说?” “他让我明日开始上朝!”莫潋琛漂亮的桃花眼里波光粼粼,“我不会去的!” 易谨宁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块,要是莫潋琛真的去了,那么他与玄王,不,与郡王莫逸轩就要进入正面的交锋了。 “今晚是我们的,别理那些俗世……嗯,皇祖母说了,她想要抱曾孙,你和我的!” 莫潋琛将易谨宁拉入怀中,在她的耳旁吹风,弄得易谨宁脖子痒痒的,想发笑。 “痒……” 易谨宁伸手抓了几下,嘟着嘴道,“我说过一……” 话还没说出口,嘴巴便被堵住了。 “唔……” 易谨宁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了他密密的吻落在自己身上,接着便是一阵狂风扫落叶似得肆虐…… 帷幔落下,遮住了一室的旖旎。 次日醒来,莫潋琛看着睡在自己身旁的易谨宁,笑得一脸甜蜜。这才是新婚的小伙子该有的样子嘛! 他有些嘘嘘然,昨晚太卖力了,压抑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他有说不出的满足。宁宁是那样的美好,让他欲罢不能,昨晚一直喊着腰酸他才停了下来。眼前的美人儿被他折腾地有多累他很清楚,让她多睡会也好! 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熟睡的容颜很静谧,安详的让他不忍破坏。卷曲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莫潋琛抚上她脸颊的手一缩,抽回了被窝,迅速闭上了眼假装熟睡。 易谨宁嘤咛一声睁开上演,看着谁在身旁的俊美男子。这是自己的丈夫啊,昨晚他们终于圆房了,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 “你醒了,不多睡会儿!”莫潋琛漂亮的桃花眼瞅着易谨宁,他长臂一伸,将爬起来坐着的易谨宁又揽了下来,锦被一拉,盖住了两人。 “别闹……” 锦被里,莫潋琛对着她上下其手,大有再来一次的架势。易谨宁慌忙拉开他不安分的双手,语气有些不悦。昨晚都快被他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现在他又想来? “宁宁,你还是乖乖顺着我别动,要不然惹火了,我可不负责……” 他清香的男子气息喷在她的脖子上,软绵绵的话语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听起来又是一番享受。 两人在被窝里打打闹闹了一阵,易谨宁就吵着要起床,待会儿要去给太后请安呢!太后昨天悄悄地让她今儿过去,说又要事对她说,也不知是什么事! 小桃奴儿打水进来,给易谨宁和莫潋琛洗脸,小桃收拾被子时看到床上那一抹落红,不住地掩嘴偷笑。小姐和王爷终于好事成双了,姑爷也太能忍了,都成亲一个多月了才与小姐成其好事,比阿筑那木头还木头呐! 到了慈宁宫,太后一直盯着易谨宁看,笑得一脸怪异。 适才阳嬷嬷可跟她说了,昨儿晚上,清儿和宁儿总算圆房了,也聊了她一桩心事。 易谨宁坐在她对面,手中扭着帕子,一脸不自然。把她叫来,然后让她坐在这里被她看,太后这是在验收结果? 她郁闷地吐出一口浊气,有没有这么无聊啊! 太后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起观察的眼神,“来,阳嬷嬷,去吧哀家准备好的东西端来!” 吩咐阳嬷嬷去端了东西来,太后依旧是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是哀家给你和清儿准备的,两个人都要喝,以后每天都喝一次!” “这是什么啊?”易谨宁已经可以预见不就得将来他们夫妻两倍太后折腾的苦日子了。 “红枣枸杞猪肚汤,加了上等女儿红,炖了好几个时辰的好料子啊,最适合你这样的女子滋补了。” 太后边说边盯着她的肚子瞧,像是要从她的肚子盯出一个娃儿来。 易谨宁算是明白了,太后说的要告诉她一个秘密就是给她生孩子的秘方,让她和莫潋琛早日生个娃儿! “快喝啊,别愣着!”太后舀了一碗汤亲自端到易谨宁面前。 易谨宁闭着眼,捏着鼻子猛喝了几乎一整锅的猪肚汤,还不能浪费了那猪肚,吃得她肚子撑得跟怀了三个月似的。 “宁儿告退……” 她实在吃不下了太后才放过她,末了还让她带回去一锅东西。她怀疑这是给自己的,苦着脸看着太后。 “这是给清儿的,你一定要看着他全部吃掉才成!”太后解释。 太后千叮万嘱,让易谨宁明日准时过来喝汤…… 易谨宁逃也似的离开了慈宁宫,这个太后热情起来怎么比那些媒人婆还要啰嗦? 在回去承恩殿的路上,易谨宁遇到了一个预想不到的人。 第十三章,惊见容妃 易谨容! 她一身华丽高贵的宫装,外罩一件大红曳地狐裘,头上一套黄金打造的镶珍珠鎏金八凤钗,额前垂着一支展翅凤凰钗口里吐出的金珠,刚好点缀在那一枚三花瓣的嫣红花钿前,为她增添了一抹妖媚。 她此刻正被一干侍女簇拥着,身后行走的太监替她举着遮阳的华盖,匆匆而来。似乎是没见到易谨宁似的,与她擦身而过。 易谨宁愣住了,她是不是眼花了,这真的是易谨容?她那个刁钻跋扈,行为乖张的三妹妹? 小桃也是睁大了双眼,“小姐,那个……应该不是三小姐吧?” “我们先回去!” 易谨宁淡淡地一句,便不再理会,朝着易谨容相反的方向离去。 若那个人真是易谨容,那么,她这身打扮很可能已经成了宫妃或者是哪位亲王皇子的妃子。要不然,她绝不可能在宫里遇见她,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回了承恩殿,莫潋琛不在正房。 阿筑进来,“皇上找他,他在御书房!” 易谨宁将那锅东西放在房里,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出门,“奴儿,你让人将那锅东西端去温着,王爷回来要吃。” 吩咐了奴儿,易谨宁便带着小桃和阿筑去了御书房。莫潋琛猜得没错,皇上不会放过他,果真要卷入这朝廷的纷争了。 来到御书房门前,两个守门侍卫拦住了她,态度傲慢,无礼之极。 “清王妃,您不能进去!” “大胆,既然知道是清王妃,为何还要拦路?” 小桃站出来,气势汹汹地看着那两个拦路的家伙,这分明是看不起清王妃嘛! “小桃,莫多事!”易谨宁训斥她。 “皇上吩咐了,御书房里在商量军机要事,无论是谁都不能进去!” 两个侍卫也是在执行皇上的命令而已,易谨宁不怪他们。 “我是来找清王的,并非有意打扰!” 易谨宁坚持着,凤眸微微一眯,有些凌厉地看向两个侍卫。 都说好狗不挡道,这两个侍卫是太过尽责还是看不起她清王妃,或者说看不起清王,那还有待考究。 过去莫潋琛是个瞎傻王爷,没几个人尊重过他。如今他刚好起来,连下人也不给他几分颜色。 “清王已经好了,你们不必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她,如今他就在里头与皇上商议国家大事呢,不信你们可以进去看看!” 她的言外之意是,清王现在不傻不瞎,要是你们这群侍卫还是像以前一样狗眼看人低的话,休怪她无情。 两个侍卫看来也是识时务的,听易谨宁这么一说,立即放下姿态赔礼道歉,“清王妃对不起,不是我们不给进,实在是皇上吩咐过……” 莫潋琛与皇上正在里头交谈着,听到了外头易谨宁的声音,他起身给皇上行了礼道,“父皇,儿臣出去看看!” “不用了!”皇上端坐在龙椅上,大手一挥,他身边的公公立即会意,出了御书房将易谨宁领了进来。 “宁宁!” 莫潋琛过去牵着她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从皇祖母那边赶过来,就找你!”易谨宁附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太后让你喝汤!” “哈?” 莫潋琛皱眉,不用说也知道太后会给他喝什么样的汤。 走到圣上跟前,易谨宁盈盈下拜,“儿媳参见父皇,给父皇请安!” 皇上威严的脸上全是笑意,他乐呵呵地看着易谨宁,“你说,要是让阿琛做了这太子如何?” 他相信莫潋琛刚才一直不答应他就是为了这个进门没多久的儿媳妇,阿琛的身体不好,眼睛又一度瞎了,脑袋里的淤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散的。说不定阿琛的病能好的这么快,都是易谨宁这个儿媳的功劳。 易谨宁敛眉,认真地打量着这位一直高高在上的父皇,他活得也挺累。为了江山与南陵争执多年,最爱的洛妃也被南陵给害死了,他能支撑到现在已是相当不易。 不过,皇帝想来无情,生在帝王家的悲哀莫过于此:不能拥有真爱! “阿琛是您的儿子,您都不能说动他,让我这个后宫的女人来岂不是更没把握?” 易谨宁没有正面拒绝莫胜阁,她在赌,皇上心中有一杆秤,衡量爱子能否担当得起大任的秤。莫潋琛是他和洛妃的儿子,在莫潋琛瞎傻期间,她就不信皇上从没在背后默默帮助过他。 莫潋琛是有实力的,易谨宁心中很清楚,但是朝廷不适合他,也不适合她。他们都是向往自由的人,谁也不想被束缚了手脚。 “哦?”莫胜阁看向一脸温柔地盯着易谨宁的莫潋琛,笑得很是得意,“看看,她都说了不干涉,你不做太子,又何苦来!” 洛妃死后,他就一直没怎么关注过自己的这个儿子,宫中斗争险恶,他宁愿他平平凡凡地过下去。谁知道他竟然子啊一夕之间会全好了,还是出乎意料的让他惊喜。这个儿子不简单,功力高深莫测,说不定他的瞎傻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如今朝廷局势诡异,昌邑候把握了大半个朝政,他这个真龙天子都快被他掩盖过去了。要是让玄王夺了太子之位,西越岌岌危矣。当务之急,唯有让阿琛登上太子之位才能稳住局势。 “儿臣……” 莫潋琛蹙着眉,刚想反驳,却听到一声酥媚入骨的叫唤。 “皇上,臣妾给您带了点心来!” 皇上笑呵呵地将她拉入了怀中,大掌很不安分地摸上了纤细的腰肢,“爱妃今儿又给朕做了什么好吃的?” 易谨宁转身,心中蓦然一惊。 爱妃?真是易谨容! 皇上见易谨宁惊愕,问道,“这是朕新纳的妃子,容妃!难道你们见过?” “没有!”易谨宁敛去心中的疑惑,眼前的人确实是易谨容无疑了。 她消失了这么久,没想到居然混进宫来做了皇上的宠妃!这个御书房是军机要地,连她这个清王妃要进来都被阻拦,易谨容这个容妃却可以轻易进来。 她不简单啊! 莫潋琛也是皱起了眉,眼前的容妃……他见过,是相府的三姑娘,嫁入威震将军府后又被休弃消失了的易谨容。 皇上没能说动莫潋琛,从他问莫潋琛的态度来看,他是不会勉强别人的。 “好久不见,二姐姐!” 易谨容主动打招呼,那开心的劲儿,似乎对易谨宁极为关切。她从皇上莫胜阁的怀里出来,拉着易谨宁的双手,笑得自然。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认识小妹了?” 她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莫潋琛和易谨宁都禁言不语,皇上也颇有深意地看着这默默低着头的夫妻两。 “啊,对了!”易谨容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献宝似地拿出一盒糕点,“皇上,快尝尝,这是臣妾新整出来的糕点,取名想容糕!昨儿个臣妾可是冥思苦想了一宿才想到用芙蓉花瓣来加入糕点,那种情人的甜蜜感终于被臣妾给想出来了。皇上,您看臣妾这么厉害有何奖赏的?” 易谨容闪着大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似有一层水雾遮盖,看不清眸底的凉薄。 皇上拈起一块想容糕,咬了一口。 “嗯,不错,是比昨天的好了很多,有了情人的味道!”皇上将那块吃过的想容糕递到易谨容跟前,笑得暧昧,“爱妃也尝尝,与朕一起品尝才能更加体味出情人的味道!” 易谨宁和莫潋琛站在一旁,看着皇上与易谨容卿卿我我也没理会,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昏君”两个字。 当初的东翔国会败在在西越的先祖手中,全因女色误国。要不是东翔的皇帝贪图享乐,纵情声色,也不至于将整个东翔国拱手让给西越,让西越占了一方便宜。如今莫胜阁这是要重蹈东翔的覆辙,还是对付昌邑候的手段刻意的接近易谨容? “容妃!”莫潋琛虽不喜欢自己的父皇,但是却没想过要让西越败在父皇的手上。他凌厉的眸光一闪,漂亮的桃花眼顿时杀气腾腾,吓得易谨容的手一哆嗦,手上的糕点掉落在皇上明黄的龙袍上,沾了一块浅浅的污渍。 “你这是干什么,吓到容妃了!” 皇上不悦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顾不得身上的龙袍已污,柔声安慰易谨容,“爱妃别怕,来,咱们继续吃糕点!” “呜呜,皇上,既然清王不喜欢臣妾,臣妾还是出去吧!” 易谨容假意要走,被皇上一把拉住。 “别走,这儿要说的事,你听听也无妨!” “无聊!” 莫潋琛拉着易谨宁的手大步往门口跨去,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站住!” 皇上冰冷的表情让站在他身后的贴身内侍浑身一颤,皇上这是发怒前的征兆啊。完了,清王这是拔了虎须啊! “朕有说过让你走了吗?” 盛怒的皇帝抓起龙案上砚台,用力朝门口的两人扔过去。莫潋琛回头一看,心中一跳,那砚台刚好朝着易谨宁的方向飞来,他抬手一挥,那砚台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胳膊上。 “嘶!” “阿琛!”易谨宁心疼地抓着他的手,“你怎么样?” “没事!” 他剑眉一挑,推开关心他的易谨宁,走到皇上跟前,一步步,每一步都重重踩下,像是踏在莫胜阁的心间。 皇上头皮有些发麻,这些年来,自己对他不管不顾,今儿见他好了却一下子对他起初如此他要求,他定然是不肯的。洛妃要是还在,也绝不会让阿琛卷入纷争。 “皇上!”易谨容柔声叫了一句,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何事?”皇上语气有些冰冷,容妃也差点被他冰冷的眸子冻住,却是很快释然,皇上这不是在针对她! 面对这无声的战火,易谨容故作轻松,打趣道,“你们父子两啊,有什么事儿不能好还聊聊,非得弄得一团僵!” “无论你接不接受,朕都替你做主了!真是皇帝,你是朕的儿子,真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这是圣旨!” 皇上见莫潋琛拉着易谨宁就要走,忍不住抛下一句,莫潋琛脚步顿了顿,却是没理会身后吹胡子瞪眼的皇帝。 “皇上,要改立太子?”易谨容温顺地偎依在皇上怀中,似是替他分担般忧愁道,“唉,清王总有一天会明白皇上的苦心的!” 皇上揽着她,目光幽幽地看着门口,眼里的狡诈一闪而过。 第十四章,疯子捣乱 从御书房出来,易谨容匆匆地走向一个偏僻的园子。她四下看看,见周围没什么人便学猫叫了几声。 一个宫女模样打扮的人出现了,易谨容人对着她一阵耳语,也不知她说了什么,见她宫女满一地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往回走。 这时,翾妃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疯疯癫癫到处乱撞,很不小心地撞到了刚才与易谨容耳语的那个宫女。 那宫女明眼人一看就知是有一下子的,却见她一闪,匆匆躲过翾妃的“无意”一撞,警惕地看着翾妃。 “呵呵……我是皇后,我是皇后……我生了皇上的太子,皇上都答应我了,我是皇后……” 翾妃随便抓住哪个人就是一句“我是皇后”,吓得众人纷纷四下逃散,这个疯女人又跑出来吓人了。 那宫女家是个疯子便松了一口气,握紧的手渐渐松开。她刚抬腿要走,又被翾妃一把拉住。 “大胆奴才,见到本宫为何不跪下?” 翾妃一身花花绿绿,脸上涂着各色胭脂,嘴唇也抹得通红一片,看起来就是个鬼样子。那宫女嫌弃地在心底呸了一声,却见易谨容投来一个忍忍的眼神。 既然忍忍可以过去,那就跪吧。那宫女缓缓地跪了下来,与其他宫女太监一样,将头埋得低低的。 可是翾妃并不想就此放过她,她一把扯起那宫女,“你刚才见到本宫为何不跪,是不是瞧不起本宫?”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那个宫女的脸上,翾妃瞪大了眼睛看着同样瞪大了眼睛的宫女,“看什么看,本宫打你你还不服了?” 说着又要扬起手来。 “娘娘息怒!”易谨容见状,赶紧过来调停,“她娘娘何必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呢?” 翾妃被她一说立即放下了扬起来的手,涂得鬼模样似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 “你说本宫为何不能打她,难道你也想忤逆本宫?” 易谨容一怔,她刚才看见这疯妃的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是不是误觉?再仔细看,又见她迷蒙的脸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无知的疯狂。 “娘娘您大人有大量,相信不会跟一般的女才过不去的,那样就有损您的皇后威严了,您说是不是啊?” 易谨容也识时务地跪下,这儿没什么人来,而翾妃身后又跟了两个粗壮的忠心嬷嬷,她要是这时候被整死了也没人知道。 她正想着,翾妃却是用力将她一推,拉扯起了那个宫女,又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对身后的两位嬷嬷道,“敢对本宫不敬,带回去好好调教!” “容妃救我,容妃娘娘救我……” 那宫女被挟持着,易谨容心中一动,这两位嬷嬷有武功! “怎么?你这个狐狸精,别以为勾引了皇上就了不起,本宫可是皇后!就损你再得宠,也得听本宫的!” 翾妃冷哼一声,强拉着那宫女离去。那宫女挣扎了几下却是挣不开,也不再反驳,回头看了易谨容一眼让她将信息重新带出去便随着两位嬷嬷离开。 易谨容看着渐行渐远的疯妃,觉得有些替自己不值。她为了别人进宫,去伺候快要当她爹的皇上,虽有锦衣玉食,却远没有以前在相府时那般潇洒快乐。 那日她被黑衣女人带走了之后,又被带到了一个歌舞坊,让昌邑候看中了买了回去安插在皇帝身边当眼线,时刻举报皇帝的动向。 她刚才听到皇上要改立太子的消息,立马就唤了人来想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却被翾妃这个疯子给破坏了,要是昌邑候没能得要想要的,不知道会怎样对她。她此刻心中有说不出的心酸,为何自己的命运就是这么差,别人的命运却是这么好。 本以为易谨宁嫁了个瞎傻王爷,却不想那王爷突然好了,这么俊逸的夫君为何她不能遇上?她嫉妒易谨宁,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收起心酸,她抹抹泪,将未知的命运摆在一边,反正接下来是什么样的命运她早就不在乎了,人图的不过是过得好一点罢了。 翾妃将那宫女抓进了自己住的冷宫,两位嬷嬷用力地将她抛到地上,反锁起了门,撸起袖子笑眯眯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宫女。 “看你的服饰,应该是昭阳殿那边的三等宫女吧!嗯,这衣服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翾妃蹲下来,全然没了适才那撒泼的样儿,那宫女心头一惊。 “不要跟我说你是宫里头的宫女,告诉你,这皇宫的每一个宫女本宫都一清二楚,就连她们是哪里人士,家中有几人都没逃过我的法眼。你……”翾妃干笑两声,“本宫没见过,新选的宫女还没正式分配,就在林雅阁训练!” 见她要辩驳,翾妃率先打断,不让她又还口的机会。 那宫女站起身来,“你没疯!” 用的不是问句,她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个翾妃根本就是在装疯,而她刚才与易谨容的交流是不是被她看见了? “你觉得疯子捣乱了你们的阴谋,你们还会有活头对吗?可惜啊,我真不是疯子,不过现在过得也和疯子没什么两样!” 翾妃站起来,与身后的嬷嬷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嬷嬷走了出去,又关上了门。 “容妃是清王妃的亲生妹子,这点大家心知肚明!皇上明明知道,却是什么也没说,还故意在她面前提及要立清王为太子的事情。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宫女昂起头颅,冷笑道,“别想让我放弃送出这个消息去,你这样的想法很愚蠢!” “哦,怎么个愚蠢?” 翾妃来了兴趣,坐在一旁,也示意那宫女坐下,“我对你很感兴趣!叫什么名字?” 要是能将此人收为己用,那是最好不过。 “无霜!霜雪的霜!”她捡了个离翾妃远一点的位子坐下,“皇上纵情声色已久,这个大家都知道,我们西越能在他的治理下还保持一定的强盛,那并不是他的功劳,而是先皇打下的基业在支撑着。如今太子软弱无能,玄王背后的昌邑候又俯视耽耽,其他皇子就更别提了,他只能将这个宝压在清王身上。” 她清明的大眼睛看向翾妃,“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恨他。是不是?” 无霜能看出来这个先帝的宠妃是恨着皇上的,从她的眼神里,她读出了恨意,那是积累了多年的……怨气。可能是就在深宫的磨砺,也可能是恨不能与荣华富贵长存的积郁,她潜藏在宫里十几年的时间,早就看够了各种勾心斗角和渐渐被磨平棱角的无奈。 “昌邑候给了你什么好处?”翾妃也是能看出她心中的苦,这个女人她注意很久了,一直在暗中帮章武城收集后宫消息。 “他没给我好处,而是抓了我的家人,在我身上下了毒,我不得不听命于他!”无霜一脸无奈,她在这深宫里耗费了的青春早已收不回来了,她又何尝不想脱离别人的掌控? 翾妃喝了一口嬷嬷倒的茶,起身送客,“你信也罢不信也罢,皇上是在给你们下套而已。” “你为何要帮我,不,帮昌邑候?”无霜激动起身,打翻了身前嬷嬷刚刚给她倒的茶。那茶水博士很烫,却是能将人的皮肤烫红。 她甩了甩被烫红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本就没有打算继续帮助昌邑候的意思,易谨容传的消息,她送过去也只会是变样的消息。而今,这个一直隐藏在深宫内院的先帝妃子居然要帮那昌邑候? “不,我谁都不帮!”翾妃慵懒道,“我只是在告诉你一个事实!” 她要看着西越王朝灭亡的愿望就快实现了,很快…… 小妹,你的大仇将报,你在那边看到了吗?莫胜阁就快倒下了,他辛辛苦苦维持下来的帝国很快就会被击垮,你看着吧! 翾妃转过身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个叫无霜的宫女,“你既然别本宫抓来了,就要受点小伤!” 她后面的嬷嬷这时刚好进来,手里拿着一根鞭子。 “娘娘,东西拿来了!”她恭恭敬地将鞭子递到翾妃面前。 翾妃摆摆手,“不用了,她是可怜之人!” “不!”无霜站起来,从嬷嬷手里抢过鞭子,呈到翾妃的面前,眼里满是倔强,“你不打我才是害我!” 翾妃凌厉的眼色瞧过去,好一阵子才从她手里夺过那根鞭子,嘴角微扬。 “好,是个有骨气的!” …… 易谨宁回了承恩殿,奴儿便来告知,那个易谨容果然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要将皇帝立清王文太子的消息传递出去,不过那个传递消息的人被翾妃给牵绊住了,此刻易谨容正焦急这呢。 “你说她是不是章武城安在皇上身边的眼线?”易谨宁抬头看着替她捏肩膀的莫潋琛,似乎透过他漂亮的桃花眼,看到了他将来在朝堂上与章武城兄弟以及同莫逸轩的正面相对。 莫潋琛挺住了捏肩的手,双手扶在她瘦削的肩上,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你好像胖了!” 易谨宁小嘴一嘟,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着他,“好你个莫潋琛,欺负我是不是?要是嫌弃我了直说便是!” “呵呵,我怎么敢嫌弃宁宁呢,疼爱你还来不及呢。我只是自我感觉良好,把你养胖了,摸起来手感好……” 莫潋琛自我陶醉和幻想着,没看见易谨宁眼里腾起的怒火。 耳旁一阵狮子吼传来,震得他差点摔倒。 “莫!潋!琛!” “好好好,我投降,我错了,我该罚……”莫潋琛赶紧举手投降,乖乖认错,双手扯着自己的耳朵,蹲在她膝前,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逗得易谨宁噗嗤一笑。 夫妻两又像往常一样在房里练轻功玩追逐游戏,闹了一会儿,易谨宁累了,莫潋琛便不再戏耍她。两人躺在锦被上,幽幽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想当初他们刚认识那个会儿,易谨宁还以为他是个小偷,如今都成了他的清王妃了。 “对了,宁宁。”莫潋琛将头歪向这边,看着易谨宁的眼里一片通透,“那个翾妃……我上次是第一次见她!” “我知道!”易谨宁也看着他,“她在暗中保护着你,要不然你以为自己能够在瞎傻的情况下还能活得如此潇洒啊?” 翾妃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莫潋琛,那个皇帝……或许一点都不再乎阿琛。也许见他的西越国就快大乱了,而阿琛刚好又恢复如初,他的聪明是小时候公认的。皇上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她的夫婿,让他来做这个烂摊子的承担者,真是个没良心的父亲。 “她把那个暗桩抓去了,父皇的计划会不会暴露?”易谨宁和莫潋琛都看得出来,皇上是在做戏,就是不是道易谨容这个容妃娘娘能否察觉了。 以易谨宁对她那个三妹妹的了解,头脑极其简单又急于立功,看来会一字不漏地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翾妃的装疯捣乱,也许会打乱皇帝的计谋。 “我们……别管他们!”莫潋琛将脸蹭到她的脖子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娇嫩的肌肤上。 易谨宁又习惯地眯起了眸子,如水的两汪深潭紧紧锁住他。莫潋琛将她揽在怀里,深情地眸子里闪着情动的火花。 “宁宁,我想……” “嗯……”易谨宁娇羞地将脸埋入了他的怀里。 锦帐落下,遮住了床上的春光。 第十五章,携妻上朝 又是一个明媚的好天气,易谨宁起了个大早,坐在院子里荡秋千。奴儿陪在一旁吃着早点,小桃和阿筑在树上打情骂俏。 莫潋琛将自己所在书房里,不知道干些什么。 易谨宁很是好奇,阿琛这几天不动声色地窝在书房里,也不知道累不累。她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免得以后跟着受累。今儿她忽然心血来潮,想偷偷去书房探个究竟。 “阿筑!” 易谨宁见阿筑忽然下来,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有些恼怒。 阿筑歉意道,“对不起主子我的任务就是保护你,王爷说不能让你知道太多,我不能让你涉入其中……” “住嘴,你也说我是你主子,看来你根本就是在监视我!” 易谨宁算是明白了,阿琛早在不久前将阿筑送到她的身边就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好让阿筑向他汇报,她是傻了才以为那是纯粹的关心。 但是如今既然已经嫁给了他,他还对自己遮遮掩掩的,像个什么夫妻啊?还说一起分担,分担个鬼!易谨宁心中不畅快,就拿阿筑出气。 小桃在树上听得心惊肉跳的,她一跃而下,轻功进步了不少。 “主子,别说得那么严重!”她在为阿筑叫屈,阿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了,小姐居然说他在监视她,这对阿筑不公平。 “好了,既然不是,给我让开!”易谨宁盯着阿筑一直瞧,瞧得他不好意思地让了让。 “好吧,王爷怪罪我时,你可得要替我说话!”阿筑可怜兮兮地看着易谨宁,在得了易谨宁的肯定答复之后,才欢喜地在前面带路。 老早就想让易谨宁去书房看看他的主子究竟在干嘛了,可是主子一直不让他,不,是不让易谨宁过去。他夹在中间难做人啊,还是小桃好! 书房里静悄悄的,易谨宁偷偷潜了进来,阿筑和小桃也尾随而至。 咳咳…… 易谨宁看着在埋头写写画画的莫潋琛,有些心动,那样认真的莫潋琛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本不想打扰这和谐的画面,却是被阿筑的一声刻意的咳嗽打破了。 莫潋琛抬起头来,桃花眼里全是笑意,“宁宁,你来了!” 阿筑靠不住,他早就知道。易谨宁的魅力,连他这个夫君都抵挡不住,更何况阿筑这个被小桃吃得死死的小喽啰。所以,在易谨宁轻手轻脚地进门之时,他就将该藏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专心埋头忙着。 “嗯,来看看你都在忙什么!” “无非是父皇交代的一些琐事,纠结的案子和地方收税的问题。”莫潋琛草草地回答了一下,说的却是实情。 桌上还摆放着那些文案,易谨宁只瞧了一眼便没了心思,眼睛忽然在一幅画上定住了。 她拿起来看,“好漂亮的一幅画。不过可惜了,这漂亮的女子居然是看到背影和侧脸,居然还是绿色的脸!这脚底的猫儿……那是爪子么,怎么看起来像人的手?” 莫潋琛见她疑惑,轻声一笑,“那个……本王是瞎子,闭着眼睛画的!” “瞎子?” 易谨宁拿起那幅画,卷着,敲了他脑袋一下。 “这是我还是瞎子的时候画的,要被人看出来岂不是糟糕?” “……” 易谨宁又摊开那幅画,将画递到他跟前,脸色不悦,“这个呢,猫的爪子?你把这么可爱的一只猫爪子画成这样?” “这是……我是傻子嘛,当然要画成这样儿了!” 莫潋琛装无辜,这么一幅画是他在无聊的时候,想起易谨宁来就随手画的,却因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她,所以保留了下来。若是以往,他都是画一幅烧一幅,从不保留。 阿筑自是懂得主子的想法,他小心地咳嗽了几声,与小桃挤眉弄眼的*。 这幅画……那绿色的脸,应该是王妃生气时的脸吧。王爷说过,她生气起来,脸都气绿了,煞是好看。还有这猫爪……应该是王妃的手吧,王爷也对他说过,王妃的爪子很厉害,像猫爪,要替她改改抓人的毛病…… “阿琛!” 易谨宁忽然收了玩笑的心,将那幅画原封不动地放回原位。她今儿来,不是要和他打情骂俏的,她来这里是想知道他在做些什么,而不是看这些无谓的东西。 别以为阿筑那神情她看不出来,这幅画的背影那么像她,一定画的是她了。阿琛对她的情意,早在嫁给他之前,她就能够感受出来。 “嗯?”莫潋琛放下笔,将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坐下,“何事?” 易谨宁今儿有心事,她紧缩的眉头让他很不舒服。他摊开手掌,细心地替她磨平了。 “我喜欢看到开心的你!” 易谨宁拿下他那只大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忽略掉她眸中的担忧的话,莫潋琛会以为易谨宁想在书房之中与他来个*之欢。 “我也想看到开心的你!”莫潋琛隐藏在眉梢的丝丝情绪她一进来就看见了,那是他遇到烦心事的时候才会有的表情。 他们彼此了解对方,都想让对方过得舒心快乐。但却是用错了方法,易谨宁经常不经意的梦中呓语让莫潋琛怀疑自己魅力不够,易谨宁在睡梦中也喊着郡王莫逸轩的名字。 而易谨宁……则想知道莫潋琛瞒着自己做了什么,她只知道他是刹盟的首领,却不知道那是多危险的任务,要承担的风险到底有多大。 阿筑从不告诉自己,对他生气他也不说,莫潋琛更是不让自己进入书房。今儿她来,就是要将彼此心中的事情坦诚公布。 “好,我告诉你!” 易谨宁将心中的秘密划开一道痕,揭开了那跟随了自己一年来的堪称让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是一个鬼魂或者说她是一个死不幂目的游魂,回到这里找人复仇。而她的仇人,就是她嘴里所喊的名字。章引珏已废,现在就只剩下莫逸轩了。 这就是她为何会在梦中也喊着别的男人名字的真正原因,那是无意识的,心底最深处的痛苦哀嚎和犀利决绝的呐喊。 莫潋琛一直在追问她为何会在梦里念着别的男人的名字,这就是她的答案。莫潋琛听着,呼吸有些沉重,宁宁是个冤魂?可是她现在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他抱紧了她,怕她这个孤魂会一不留神就溜走了,“宁宁,无论你是什么人,我都不在乎。我说过,你只是你,让我深深沦陷的你!” 我会为你报仇,莫逸轩……他该死,他伤害了你,就绝不会活过今年。莫潋琛将易谨宁的话记在心里,将她的秘密藏在那一个别人无法触摸的角落里。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自己在忙些什么了吗?” 他们之间真正的的交流太少,他告诉自己的从来不会涉及危险的东西,他只想一个人承担。可是,易谨宁要的不是他这样的呵护,他想和他一起分担,一起面对,至少可以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和他的不安以及他的难过。 “好,我也告诉你!” 莫潋琛将自己是如何将刹盟建立起来的,又是经过了怎样的磨难和成长,才达到今日的规模。他的任务是每个月替人杀一个人,杀一个该死的人。 还有刹盟各分地的收入,以及情报收集。易谨安和那个阿穆公主的事情,就是动用了刹盟的力量办到的。 易谨宁听得兴趣盎然,没想到莫潋琛的故事这么有趣。可以听到他好几次差点死在敌人手里时,她的心也紧紧纠结起来,她想这就是牵挂和担忧吧。 她嘴角牵扯出一抹淡淡地笑意,这是他们真正的交心。 “阿琛,我说过,有快乐我们一起分享,有苦痛我们一起承担。所以,别想抛下我!” 小桃和阿筑已不知何时退出了书房,将空间留给深情交流的两人。 “阿琛,父皇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易谨宁趴在他的身上,没有暧昧,只有温馨。 “他叫我入主朝堂,不给做闲散王爷了!” 莫潋琛苦着脸,似乎是很讨厌去朝堂上做事。 “那有什么难的?总之没让你去做太子就好了!” 易谨宁松了一口气,这样总比让莫潋琛正式卷入争斗来的强些,至少威胁不大。 “有难处……” 莫潋琛将脸蹭在她的胸前,含糊不清地说着。 “啥难……处?” 易谨宁明显地感觉到了自身身体身体的变化,她的身子在慢慢地变得火热,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跟莫潋琛一样含糊不清了。 她推了推在自己胸前乱蹭的脑袋,这家伙是在惹火!嘴里不自觉地吟哦一声,她不再说话等着莫潋琛的下文。 “嗯……”他咬着她的耳垂,引得她身子一震战栗后得意一笑,“我不想早起上朝……就这么……简单!” 易谨宁发现自己是疯了才会跟他在书房里这么放肆,她以前不是这样一个人啊,怎么遇到他的事情就完全没了自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但是她喜欢这样的莫潋琛,也喜欢这样的自己,毫无掩饰的,要什么就直言不讳。就比如现在……他和她都想要彼此,那就……别等了…… 小桃和阿筑站在门外,将守门的侍卫赶走了,坐在树上守着屋内的两人。 “阿筑,你也会一心一意待我,对吗?” 小桃的两条腿在树上晃啊晃,清澈的大眼睛里都是真诚的笑意。她相信阿筑这个木头对自己会比王爷对小姐更好的,虽然……他笨拙得不会表达! “会,我对小桃永远不变心,直到海枯石烂!”他拥着小桃,在她的发间印下一个深吻。 小桃幸福地搂着他的腰,低着头看着自己慢慢晃动的两条腿下那一双并蒂莲的绣花鞋。此刻,她和阿筑就像这盛开的并蒂莲那般相依相偎,彼此诉衷肠。她感谢小姐,给了她一个这么好的归宿! 入主朝堂,主子的命运又要被改变一次么? 阿筑搂着小桃,也看着她的鞋子上那朵并蒂莲,想的却是主子莫潋琛的未来。皇上已经下令让他明日开始上朝,他……能习惯么?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比清王更古怪的人是谁?没人猜得出来,易谨宁在心中小小地得意了一把。 莫潋琛昨儿个跟她说,他不想上朝,除非自己陪着他去。 看着朝堂上个个睁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大臣,易谨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她拉拉莫潋琛的衣袖,“你是让我来这儿丢人的吗?” “父皇已经准了,只要你不说话!” 莫潋琛漂亮的桃花眼一眨呀眨的,易谨宁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皇帝去上朝。以他的个性,除非天塌下来,否则没人能说动他,除了她。 “我不会去的!我是个女子,自当安分地待在后宫,等待着你下朝,哪有跟着去上朝的道理?” 上朝前,易谨宁记得在床上时自己是这么跟他说的。 而他的回答是,继续埋头大睡,直到皇上派人来叫莫潋琛去上朝,还顺带让莫潋琛带上她。 这真是……史无前例啊! 走在这宽敞的朝堂大殿通道上,易谨宁无疑是魅力四射的。早在赏荷宴上她就被无数男儿视为最理想的婚配对象,没想到一朵鲜花居然插在了清王这个傻子牛粪上。 现在莫潋琛恢复了往日的聪明才智,眼睛也能视物了,说不定还能做了太子,将来易谨宁就可以母仪天下了。 朝中的大臣心中不免又嘘嘘一番,想着还是太后有眼光,一眼就瞅准了易谨宁坐了清王妃的位子,她将来的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现在他们就只等着看好戏了,且看玄王和清王谁能更胜一筹,他们也好重新站队。只是,这清王妃不是该在后宫等待清王回去的吗,为何跟着清王一起来上朝? 大臣们疑惑不解,郡王和玄王都沉着脸,十分不悦地看着易谨宁挽着清王入殿。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低和谐自然,仿佛天生就是一对,看得他们眼红嫉妒。尤其是郡王,他的眼里几乎可以喷出火来,易谨宁居然嫁给了毫发无损的清王,那他这个想趁虚而入的姐夫还有戏么? 易长华眯着眸子看着自己的二女儿,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她了,似乎长了不少肉,身子看起来没那么瘦削了。 “皇上驾到!” 太监总管杨公公一声尖锐的公鸭嗓子将走神的众大臣拉回了思绪,也将易谨宁这个引起众人私议的公众人物拉回了现实。她没看错,周围的大臣看他的眼光和上头不怒自威的高高在上的帝王,都告诉她,她被莫潋琛拉到朝堂上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大众齐齐跪下,山呼万岁。易谨宁傻乎乎地站着,莫潋琛陪着她站着。 静,大殿上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易谨宁可以清晰地听到每一位大臣沉闷的呼吸声和他们低低的议论。 “这清王妃怎么回事儿啊,来这儿就算了,见到皇上居然不跪?” “清王也太大胆了,虽说是皇上的儿子,没见玄王和其他皇子都跪下了吗?” “清王不会是刚醒过来,还不懂规矩吧?” “如此没规矩的女子买居然可以做清王妃,要是我,直接休了她……” “……” 易长华也是一脸焦灼地看着她,这个孩子,怎么在天子面前也这般死脑筋?她难道不知道这是犯了不敬的大罪? 咳咳…… 而变得议论在一声严肃的咳嗽提醒下静了下来。 “众爱卿平身!” 皇上威严的声音传来,众大臣窸窸窣窣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扯平了褶皱,站得笔直。 “众位爱卿,有事请奏,无事退朝!” 杨公公尖锐地叫唤着,皇上眯着眼看着堂下一直站着的两人。因为那两人就站在大殿中央,而不像其他大臣那样分开两列站好。 “见朕为何不跪?” 冰冷的语气,没带一丝感情,却也没有一点怒意。 “为何要跪?” 莫潋琛也是冰冷的语气,又不是他要来见他的,凭什么要他跪? “真是真龙天子,就算你是朕的儿子,也得跪拜,这是基本的礼仪!你看看你的皇兄们和众大臣,哪个像你们这般没规没据?” 皇上微怒,凌厉的眼神向堂下一扫,众臣本在看好戏,却见皇帝的目光扫来,立即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还有你,清王妃!你叫易谨宁是吧?易相的二女儿,朕记得是朕为你和清王赐的婚!” 易长华死瞪着易谨宁,他一面担心皇上会因为她而迁怒自己,一面又想站出来替她求情,心中矛盾挣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易谨宁依旧站得笔直,她是嫁夫随夫,夫君都没跪,她为何要跪? 轻声一笑,嘴角扯开一抹妖娆的笑意,漾开微微令人心醉的小小梨涡。众臣不免抽了一口冷气,这清王妃果真有魅惑人的本事,她这一笑都能倾国啊!幸好没有嫁给皇上了,要不然定会是红颜祸水! 他们的猜测的没错,易谨宁的确是红颜祸水,她的浅浅一笑,已然在注定的开始就决定了她是祸水。西越国的灭亡在不久的将来,也因她更快地走向灭亡。郡王与清王之争,南陵国的前尘旧事,一起将西越国推向了颠覆的顶端。 “回皇上,儿媳易谨宁,是易丞相的二小姐。儿媳也没忘记,是皇上的一纸圣旨将我嫁给了人人看不起躲避不及的清王,儿媳多谢父皇的成全!” 易谨宁幽深的眸光里看不清喜怒哀乐,她只是这样坦坦荡荡地面对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这么说来,清王妃是在埋怨朕给你下圣旨了?” 皇上威严的表情上出现了尴尬神色,当初是太后一直求着他给相府的二小姐赐婚的,要不然像易谨宁这样的闺阁女子如何会嫁给清王这样的傻子? 但是他很快转过弯来,自己是帝王,易谨宁一个小女子凭什么跟自己对视,凭什么敢直言不讳地指出他的不是? “父皇是天子,宁儿不敢埋怨!只是,父皇作为一国之君,难道就不能赦免了我的夫君的跪拜?他才刚刚清醒过来,很多规矩都不懂,也没个人提示一下!”她说着扫视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大臣们。 那些个大臣就是在隔岸观火,有热闹就蹚,既然清王清醒了过来,那么也是他们重新站队的时候了。他们自然是会细细考量,以后才能继续站稳脚跟。 她眯了眯眼,继续道,“父皇是一国帝王,自有一国帝王的气度。宁儿相信,父皇不仅是个明君,也是个有肚量的好父亲。” 她无错也就无畏,她无畏也就无所谓,要是皇上抓着这么一点小事为难她,就没了容人的肚量了。而且明君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去,他应该不会再在没下跪这个问题上抓着她不放才是。 果然,皇帝不再提这个话题,而是将龙目扫向一干大臣。 “看看,这就是易相生的好女儿,有胆识,有魄力,朕没给清王选错妃啊!” 他将自己给清王选对妃子这件事的好处捞到自己身上,试图掩饰刚才被她这么一说的尴尬。 众臣也是随声附和,纷纷跪地山呼万岁,高喊皇上英明。 易长华跪在地上,眼光一直缩在易谨宁身上。他发现这个女儿不一样了,完全没了之前的温婉柔顺,像是被洗涤过一般,只剩下了犀利果断。这样的女儿好啊,这才是他易长华的女儿爱啊。他两手撑在地上,将心中的喜悦掩盖在眸底。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杨公公的尖锐嗓音再次响起,众臣小声议论了一会儿。 工部尚书站了出来,他将手中的笏板举过头顶,哈着腰道,“启奏皇上,臣有事要奏!” “讲来!”杨公公扯着嗓子喊。 易谨宁眨着眼,看着台上台下的互动,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个就是上朝啊?父亲每天早早地起了床来到这里,就是这样对皇帝说话的? 她眼角的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易长华,易长华也看到了她投去的目光,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看向自己手中的笏板,专心听工部尚书上奏。 只听得工部尚书垂首哈腰道,“皇上,南边水患,工部近期所需银两甚多……这修堤坝的费用,已经两个月没拨给了!” “嗯?”皇上眉头一皱,“户部尚书何在?” “老臣在!”户部尚书颤颤出列,举着笏板苦着脸道,“皇上,户部……其实,存银不多,国库这两年连年水患旱灾一起来,民不聊生,收入不甚乐观啊!老臣这也是没办法了!” 易谨宁见皇上含怒的冷光直扫过来,她避了避,让皇上可以直接扫视到户部尚书。莫潋琛轻笑了几声,将她扯过来一点,手揽着她的细腰,两人站的距离不远不近,既不会给人突兀感,又不会与他疏远太多。 “中午想吃什么?回去我给你做!”易谨宁小声地与他耳语。 莫潋琛揉揉她的发,“现在不急,回去再给我做!” 接下来,皇上和大臣们具体讨论了些什么,易谨宁和莫潋琛都没有细听,无非就是一些琐琐碎碎的小事。 他们两人还在私下聊着今天中午吃什么的事情,皇上在上头威严的声音就传来了。 “清王,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莫潋琛抬头,一脸莫名,“哈?” “你……”皇上隐忍着怒火,再说了一遍,“你对此次去南边修堤坝的事情有何看法?国库现在不堪重负,入不敷出,户部一时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工部建议停止修建。你是如何看待这事的?” “既然要停止修坝,那就停止呗!” 莫潋琛无所谓地道,这事事关征税问题,而且户部近年来已被玄王把握在手里,他根本就无从说起啊! “不行,那堤坝已经修好了过半,要是就此停止,不仅浪费了国库先前给出去的银子,还不利于抑制洪水,会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更不利于下一次的国库收入,如此恶性循环,此乃国之大难啊!” 后面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举着笏板,跪在了地上,头磕得砰砰响。 易谨宁眯着眸子,赞许地点点头。难得的一个好官啊,懂得为百姓着想,还能将眼光看得更长远一些。 “好了!”皇上一拍龙椅,“户部,着即日起,征收齐兴修堤坝的银钱,限你半个月内办好这件事!” 玄王和莫逸轩忽然撇头看了一眼户部尚书,又迅速地看向别的地方。易谨宁这个角度,刚好看到户部尚书向莫逸轩投去的求助目光。 果然有内情! 上头皇上的宣布还没完,他瞪了工部尚书一眼,满是失望地对众臣道,“户部之事暂告一段落,现在需选一名去南部监督修建堤坝的钦差,爱卿可有推举之人?” 地下议论声又响起,皇上四下扫了一圈,将目光停在了莫潋琛身上。此刻,他只能信莫潋琛了。户部出了问题,国库如今早已空虚,他哪能不清楚?只是,昌邑候已经把握了快整个朝廷的命脉,他不得不暂时装着不知情。 要是清王此去能够顺利完成任务,不仅能够积累人气,更为他以后上位拉拢了那些站不住脚跟的人。如今局势还在变动,正向着他这边扭动,清王的恢复是个好时机啊! “回皇上,臣举荐玄王!” 一个支持玄王的老头站出来,他后头紧接着又出来几个,也是附和着玄王去更合适。 “臣举荐清王!” 一声清朗的男中音从易谨宁背后传来,那是易长华的声音,他不是站在玄王那一派的么? 莫潋琛也是皱着眉头,这个岳父大人是不是头脑发热了? “臣建议让太子去监督,一太子代表的是皇上,来显示皇上仁慈爱民知心;二来太子既是储君,自该为百姓尽一份责任。” 站在太子那一派的人,除了太傅就是太子的死忠。说话的正式太傅大人,他花白的胡子在说话时一抖一抖的,易谨宁看着觉得格外有趣。 朝上议论纷纷,一时说不准谁去比较合适。皇上权衡之下,觉得不太好自己出声让莫潋琛来做这个钦差,便决定出一道考题来决定此次去监督兴修水利的大工程。要是这次能够将堤坝修好,岂止是大功一件? 皇上让人在布娟上写了考题,考题有三道,清王、玄王和太子每人一道,各自的考题都不相同。皇上让三人在明日早朝前答复他,便宣布退了朝。 易谨宁手里抓着莫潋琛的考题,根本就没有打开看的意思。莫潋琛搂着她的细腰,看着紧皱眉头的妻子,笑得邪魅。 “怎么,不想打开看看?” 他一把抓过那考题,塞入怀中。其实,他也不想看。那个钦差不是他可以宵想的,玄王的势力太过诡异,他怀疑那个“鬼见愁”就是玄王的人。 “你不也决定了么?” 易谨宁笑笑,挽住了他的胳膊,大步朝前走去。忽然,背后一声呼喊,叫住了她。 “宁儿,等等!” 易长华! 她脸色紧绷了起来,易长华找她绝对没有好事。 “宁儿,等等为父!” 易长华见她没有停下来,又大叫了一声。可能是声音确实有些大了,引来了其他走在一起的大臣的注目。易长华歉意地低了低头,便追着易谨宁上去。 “何事?” 易谨宁终于不再走,而是回头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也没个称呼,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是有件事想跟你说,你看不能……” 他看了一眼站在易谨宁身旁的莫潋琛,转而对他道,“清王,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我向您道歉。您能不能看在我是宁儿她爹的面子上,让我和宁儿单独说两句话?” 莫潋琛征得易谨宁的同意,答应了易长华的请求,“一盏茶的时间!” “这……好!” 易长华略微思索,便拉着易谨宁要走,却被莫潋琛拦住。 “宁宁,我在北门等你!”莫潋琛看也不看易长华一眼,这个势利眼的岳父大人,根本就没当宁宁是女儿来看待,更没将他这个瞎傻的女婿放在眼里。既然以前是他自己不看好人,现在就别怪人家不待见他。 “好!” 留给莫潋琛一个放心的微笑,易谨宁跟着易长华来到了南门的城楼上。 微风轻抚,易谨宁长长的头发被风撩起,发梢遮住了她的一只眼睛,掠过她殷红的唇,垂落在雪白的脖子上。 她伸手将那一缕发丝撸起来,夹在耳后。 “说吧,找我何事?” 易长华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儿,心中无限酸楚。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此刻只要能好好地看一眼她,他都觉得满足了。 “到底何事?不说我就走了,没工夫与你在这儿吹风!” “我……” 易长华欲言又止,气得易谨宁很想揍他一顿。她握了握拳,转身就要走人,却被后面的易长华喊住。 “宁宁!”他走过来,面对着她,“你姐姐……易谨安,那个假的易谨安,不是我杀的!” 他以为自己生他的气是因为易谨安的事情? 易谨宁白了他一眼,“我没怪你,那是她活该!” 易谨安死于“鬼见愁”之手的事情不是已经查出来了吗?何况,她根本不是“鬼见愁”杀的! “还有……我以前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易谨宁拉下来老脸,跟易谨宁这个小辈道歉已是不易,他还是她的亲生父亲,这样的卑躬屈膝已经超乎他的极限了。 要不是皇上刚才示意他说服易谨宁,让莫潋琛出任南部钦差一事,他也不至于厚着脸皮来求自己的亲生女儿原谅他。 “说吧,你的来意!” 这个父亲就是皇帝的一个走狗,终身为皇上服务了这多年,打拼了半辈子,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是在是太可悲了。 易谨宁已经在心底接受了自己不会死易长华亲生女儿的事实,所以对这个父亲的各种所作所为她能不理会便不理会。今日他可能真的是对自己有所求,才会不顾清王在此也要舔着脸跟自己单独说上几句话。 “这……好吧我就直说了!” 易长华也不矫情了,既然易谨宁自己看出来他还有话要说,那他便说了。 “皇上要你说服清王去南部!” 就知道他这个皇帝的狗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不清楚现在玄王与太子之争正激烈么?他这是要莫潋琛去送死,还是莫潋琛去蹚这浑水对他这个所谓的岳父大人有什么意义? “爹爹……”易谨宁背对着他,看着城楼下的大好河山,远处幽幽起伏的山峦尽在她的眼底。 “我想,我这是最后一次叫你了!”她回过身来,面对着他,“要是我说服了清王去南部,就算还了你这十几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从此我们再也不相干!” 从此再也不相干! 易长华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心比天高,她注定要离自己而去啊,是他错了。 “好!” 如果注定要脱离关系,那么能够帮到皇上,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我们……击掌为誓!” 两只手相碰撞,一只老的,一只小的,这是沉重的别离。 易谨宁既然知道自己不是相府的女儿,那就今早与他脱离关系,免得日后相府收到牵连。她虽对相府无情,相府好歹养育了她这么多年,这份恩情,就当她劝服莫潋琛去南边就还清了吧! 易长华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远去,他伸出那只刚才与她击掌的右手,在空中虚抓一把,趋势什么也抓不住。他揪住了自己的胸口,难受地蹲了下去。 宁儿,要是此番爹爹不能再与你相见,就当我这个父亲已经死了吧! 朝廷风雨欲来,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来到北门,莫潋琛迎了上来,“怎么了,那老东西打你了?” 莫潋琛看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说的玩笑她一点也没笑。 “不好笑!” 易谨宁扁着嘴,气嘟嘟道。 “好好,宁宁说不好笑就不好笑,这个确实不好笑。我以为他真的欺负你了嘛!” 莫潋琛举手投降,抱起易谨宁向前跑着,迎风奔跑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刚才与遗传断绝父女关系的不快。她张开双臂,随着莫潋琛一起放纵。 回到承恩殿,小桃和奴儿迎了上来。 “小姐,你可回来了!” 一大早听说小姐和王爷去了朝堂上早朝,吓得小桃三魂丢掉了七魄。阿筑也没跟着去,不知道姑爷能不能安然地把小姐带回来。她可是听说了,那上朝的都是男人呐,小姐一个姑娘家,跑去那里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没事儿,其实上朝也蛮好玩的!” 她总算见识到了上朝是什么样的,那个公公今早来承恩殿叫人的时候也吓了她一大跳。说什么要清王妃陪同清王一同上殿早朝,她还以为昨晚莫潋琛跟她开玩笑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莫潋琛昨晚搂着她亲昵的时候说,她去上朝他才去,她不去他就窝在被窝了。过了卯时,皇上却是怕他不去上朝,果真叫人来催,看来皇上这是真要莫潋琛卷进去了啊! “拿来!” 易谨宁摊开小手,白皙的手掌晃在莫潋琛跟前。 “什么?” “那道考题啊!” 易谨宁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她瞪了莫潋琛一眼,自己从他怀里摸出了那道明黄的的绢布。 黄娟展开,里面的题目显现出来。易谨宁看罢,轻笑一声,她猜的果然没错,皇上要考他的,是关于如何治理南方水灾的方案策略。 这不难答,难的是要如何付诸行动。卷中说了,要在国库空虚的时候用最简单的法子治理好水患带来的各种问题,要是让她来解决这个难题,她只能先从安顿百姓做起。 莫潋琛也看了那卷子一眼,就不再搭理,这是一个很平常的问题买也是现下要解决的问题。他猜测其他两人分问题跟他这个是一样的,那就不能照着常理来答题,只能剑走偏锋。不过,他要不要答,还在其次呢! 易谨宁看出了他的想法,柔声道,“阿琛,这是事关百姓的事情,虽然你不想去做,可是为百姓做事并不违背我们的宗旨啊!” “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易长华你来说服我去南部?” 莫潋琛大概能猜到一点,要穿找宁宁,除了家中私事,就是皇上的事了,而皇上现在头疼的不就是南方的水患问题? 他轻笑一声,“宁宁,想让我去?” “不,我不想让你去,但是你能不能为了我去?” “你说的我都有些糊涂了,什么叫你不想让我去,却偏又说要为了你而去?” 莫潋琛蹙眉,漂亮的桃花眼蒙上了一层烟雾,那是他生气时才会出现的眼神。他一生气起来就会将自己缩进别人看不到的世界,眼里一片迷蒙,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看不到他的快乐和痛苦。 “你别这样!”易谨宁声音有些哽咽,“他好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现在我已经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阿琛,就这一次,好不好,下次我觉不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断绝父女关系?莫潋琛捕捉到了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惊异地看着她,“你说……你和他断绝了父女关系?” “是呀!怎么?” 见莫潋琛的眉头深锁,易谨宁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宁宁……”莫潋琛抓着她的手臂,认真道,“易长华他,可能要出事了!” “不可能,他那么爱自己,怎么会为了我……” 易谨宁忽然想起易长华与她击掌时决然的表情和不舍的无奈。 “那他……” 要是易长华出事了,她要不要回来救他? “他有皇上保护,暂时不会有危险。要是我真的去了南部,那么,章武城他们可能会有行动,而皇上可能已经在布置了。我估计……他们会在我去南方的途中动手,要么杀了我,要么……逼宫!” “那你……还去不去?”易谨宁有些担忧,莫潋琛虽然武功高强,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要是他们来个埋伏…… 她不敢想下去,上次莫潋琛一身是血地被翾妃救走已经吓得她六神无主,要是莫潋琛再出事,她又该如何? “我去……但是,你要陪着我一起去!” 莫潋琛握住了她的柔荑,一脸深情,又有些霸道地说,“我在哪儿,你便在哪儿,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好,我一直陪着你,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她反握住他的大手,眼中只有彼此。至于易长华……那是以后的事,莫逸轩他们能否成功都还在其次。 第十六章,小桃成亲 次日上朝,玄王和郡王都已准备好了答题,儿莫潋琛却依旧还在被窝里等着公公来唤他起床。 不怪他,皇上昨天差点就抓着他们不跪拜的小辫子要治宁宁的罪,今儿个父皇要是不来喊他起床,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上早朝的。 易谨宁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被窝里假寐的莫潋琛,着实有些好笑。 他这赌气的样儿,俨然一未长大的孩子。皇上昨儿个不是没怪罪他们什么吗,她都没生气,他在较真个什么呀? “王爷,卯时已过,你这是要懒床还是怎地?” 易谨宁手里举着眉笔,画了一半的眉转过身来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夫君。她明白他在别扭什么,皇上能让她上朝,那是破一次例。要是她第二次去,那就显得她太不懂事儿了。 “公公会来的!”莫潋琛看烂地应了一句,起身看向自己的妻子。 远山如黛,肤如凝脂,半束的头发松松垂落在肩上,几撮还俏皮地滑落在她雪白的锁骨间,更有一番吸引人的魔力。 莫潋琛跳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过去。 易谨宁忙伸手挡在胸前,“你别乱来啊,现在大家都起床了。” 昨晚她又被好好地折腾了一番,到现在腰部还隐隐泛酸呢,这个馋鬼不会又想来一次吧? 她警觉地举起双手,防备劲儿十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他。 “别想歪了,我想……替你画眉而已!” 只想想替她画眉而已! 这是他老早就想做的一件事,很久很久之前就想着。 他们会成为夫妻,看来真的是天注定。缘分是可奇妙的东西,要不是太后老念叨着要易谨宁做他的王妃,他也不会跑到相府里去特地观察。要不是易谨宁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缕幽魂,她也不可能与自己相遇。 “嗯!”易谨宁放下戒备,将眉笔递给他,轻声应道,“我的眉毛不是很淡,稍微勾芡一下就好了。” 室内情意浓浓,有情人耳鬓厮磨,一人屏气凝声执笔画眉,一人眼波流转浅笑嫣然。没有过多的语言,白首之约已在他温柔而笨拙地替她画眉的动作里很好地阐释。 眉画的不是很好,与她画的左边的那只有些突兀,但是她还是欣喜地给了他一个深情的吻。 “很好,我很喜欢。”她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涓涓细语划过他的耳畔,“阿琛,我要你天天为我画眉!” “好……” 唇角勾起一抹懒懒的笑意,誓言轻而易举就挂在了嘴边。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就如他送她的相思手链般,此生不负! 门外小桃和奴儿小叫唤。 “小姐,姑爷,皇上派刘公公来了!” 易谨宁与莫潋琛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 果然被你猜中!易谨宁觉得自己的夫君有些无厘头了,自己想去上朝了,却还得让人来叫他。他这是在跟皇上置气还是觉得好玩,只有他自己知道。 “进来吧!” 莫潋琛低沉醇郁的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门被推开,刘公公闯进来急切道,“哎哟喂我的小祖宗,皇上还等着您呐,快些换了衣裳岁奴才一同进宫早朝吧!” 莫潋琛好看的眉峰一挑,继续坐在妆台前不动,眼睛却是透过铜镜看着那公公的反应,“宁宁不去,本王也不去!” “好吧,皇上也说了,以后清王妃都可跟着您去上朝。但是……”刘公公瞥了一眼在一旁被奴儿和小桃伺候着洗脸的易谨宁,“她去了要跪天子,且不得出言说话。” “那本王还是不去了!”莫潋琛似是在思考,转过身来,拧紧了眉看着手足无措的刘公公。 宁宁他是一定要带在身边的,他是一刻都不想与她分离,而且……那个莫逸轩还对他的宁宁虎视眈眈,他就是要在他的面前显摆,气死他! 他承认自己小气了,宁宁只能是他的,给别人看已经让他们占了便宜。只不过,莫逸轩那只潜藏在暗处的饿虎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还有玄王那个背后的势力,尤其是“鬼见愁”。他隐隐觉得,这其中的关卡就快被打破,一切即将水落石出。 “那……那就随您的便吧,总之老奴今儿是带到话了,老奴在大厅等着您!” 刘公公一甩拂尘,弯了弯腰,出门等着去了。 最后,易谨宁还是跟着莫潋琛去了朝堂。 大殿之上,皇上瞪着一双龙目,刘公公缩在一旁。不是他没说清楚,实在是清王不愿意来啊,他才不得不搬出皇上来,说这是皇上允诺的。 夫妻两还是没有跪拜,一直站着。 易长华今日看易谨宁的眸光温和了些,倒是郡王莫逸轩有些不悦。他死瞪着易谨宁挽住莫潋琛臂弯的素手,恨不得那是在挽住他自己。 “爱卿可有话要说?” 皇上看着堂下欲言又止的户部尚书和太傅大人,眉头稍稍舒展了开来。 老太傅一撸胡子,将笏板举过头顶,出列。 “启奏皇上,清王妃是妇人,按律不该出现在朝堂之上,且见天子不跪拜实属无礼。昨日她不知情尚可原谅,今日重蹈覆辙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如此下去,我西越律法威严何在,皇上龙威何存?” 老太傅朗朗的声音和他人弯腰站在那儿是在实在不搭调,易谨宁轻耸一下肩,甚觉无趣。 人老了就爱犯糊涂,她站在这儿碍着他什么事儿了?皇上都还没说话呢,他一个太傅插什么嘴? 她不是故意要说话的,只是这白胡子老头也太没有眼色了,偏生的要让她不得不站出来为自己辩解。 易谨宁轻轻放下挽住莫潋琛臂弯的手,素手不经意间地理了理落在耳旁的碎发,只是这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不知引来了多少抽气声。 她眉峰一敛,美目一掀,灵动清澈的眸子水光潋滟,狭长的眼角细细腻腻地卷曲这一抹懒懒地倦意。 “这位是……”她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夫君。 “太傅大人!” “啊,太傅大人有礼了!”易谨宁轻轻福身,给老太傅见礼,弄得她异常尴尬。这都没给皇上那真龙天子行礼了,却给他这个让她难堪的太傅福身,不知皇上会不会迁怒于他。 太傅小心地抬眼瞅了瞅高高在上的天子一眼,天子威严地坐着,脸上表情依旧。看来没怎么生气,他大着胆子给易谨宁摆摆手,“罢了,清王妃的礼老朽受不起!” “敢问太傅大人,是否本妃得罪了您?” 易谨宁皱着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太傅大人。 “没……没有!”老太傅不知她接下里会说些什么,忙擦擦汗澄清了,“清王妃并没有得罪过老朽的地方!只是这天子就在堂上,清王妃却视而不见,这就有违常理了。老朽只是实话实说,并无特别的针对。” 他只是随便一扫,便扫到清王眼中那浓浓的凉意,他一下子似被冰冻住了。想说清王妃几句,却因那个充满寒意的眼神而将快要吐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 “唉!”易谨宁却是叹罢一口气,回身看着龙座上的帝王,柔声道,“父皇,适才我们来的时候,刘公公可是说了,皇上已经免了我和清王的跪拜礼了。你说是吗,刘公公?” 皇上严厉的目光扫向站在他左手边的刘公公,吓得刘公公一哆嗦,手中的拂尘险些掉落下地上。 “哈?奴才……”没有说过啊!刘公公慌忙忙跪下直磕头,“皇上,奴才只是转述皇上的话,并没有……” 站在另一边的杨公公轻蔑地看了跪在地上的刘公公一眼,看罢,跟我斗,你还嫩些! 刘公公本是伺候皇上的贴身内侍,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皇上,也可谓忠心耿耿,后来却是因为家中老小被昌邑候掌控,不得不听命于他。 有一次刘公公在皇上的酒水中下药刚好被杨公公瞧见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是悄悄地提醒了皇上。莫胜阁为了刺探昌邑候的底细,假装不知情,一直留着刘公公在身边。 所以也就有了杨刘两位公公一起在皇上跟前伺候,一位在左,一位在右。明面上都是皇上身边最亲近地人,实则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没几个人瞧见。 易谨宁却是眯着眼,似乎看出了这三人之间的猫腻,心中一个猜测跳出。 “刘公公,您刚才不是说,皇上已经准许了么?” 易谨宁无辜地眨着大眼睛,神情看起来有些委屈。莫潋琛在她身后笑得诡异,宁宁太狡猾了,什么时候跟他学的? “好了!”皇上一声厉吼,龙颜大怒,“够了,既然是朕允许的,那便不用跪吧!你也起来吧!”最后一句是对跪在地上的刘公公说的。 他看了在自己右手边的杨公公一眼,杨公公点了点头。他又看了堂下爱的易长华一眼,易长华也是不着痕迹地颔首。 “朕宣布,着清王与清王妃即日起一同上朝,皆有不跪拜的特权,若无特别需要,清王妃不得干政,只许旁听不可出言说话。钦此!” 皇上两眼等着自己的儿子清王,用眼神问他:这回你可满意了? “儿臣谢主隆恩!” 莫潋琛拉着易谨宁一起弯腰给皇上谢恩,将一干老臣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是他们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荒谬的行径。皇上对清王的容人限度可不是一般的高啊,连跪拜礼都省了,那以后还不得逆天了? 皇上莫胜阁沉着脸,有些头疼地抚额。刘公公眼尖地瞧见了皇上的不是,立即过来替他揉捏着眉心。 他手扬了起来,吓得刘公公一个哆嗦,按住皇帝眉心的手指差点插进了他的眼睛。 “皇上饶命啊!”刘公公腿一软,又跪下了去,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他刚刚都做了什么呀,差点戳瞎皇上的眼睛。 “好了没你事了,下去吧!” 莫胜阁一敛眉,摆摆手让刘公公起来。刘公公战战兢兢退出了大殿,从后堂出去了。 “开始吧!”皇上看着殿内的几个儿子,“太子先来吧!” 昨天他布置的那三道题,其实就只有一道,每个人的题目是一样的。 “父皇!”太子出列,站在最前端,拱了拱手,“儿臣以为,要处理好南方的水患问题,应该先从修坝做起。其一,修建大坝,可以防止水患,以阻下次水患的来袭;其二,修建大坝,可以蓄水,道干旱之际,水能很好地起到灌溉作用,百姓的收成关键要考灌溉;其三……” 他罗列了一大堆修建堤坝的好处,却是内能指出处理问题的关键,只说了应该修大坝。 “嗯,修大坝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其中一个办法,太子可还有其他解决良方?” 太子摇摇头,看了太傅一眼地后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做声了。皇上对着个先皇后所生的太子已算是尽了一分责了,挥挥手让他退下。 “玄王和清王谁先来?” 皇上看着自己最出色的的两个儿子,玄王是早有名声在外的,清王……要不是小时候那一场大火夺走了他的记忆和双目,他也不至于废了十多年。 “父皇!”玄王瞅着莫潋琛和他身旁的易谨宁,缓缓开口。 “儿臣认为,解决南方水患,关键是要先找出问题所在。除了太子所言的季节问题导致的水患,百姓们不懂得防御,还有一点,就是水患过后的补救不足。” 他认真地看向高高在上的父皇,那个位置,他一定会坐上去的,很快! “如何不足?难道朕派人去修建大坝还不足以表明朕够诚心,对百姓够仁慈?” 皇上气呼呼地看着玄王,等着他的下文。 玄王轻轻一笑,与莫潋琛有几分相似的俊脸上摆开了一点点魅惑的弧度,易谨宁诧异地看向莫潋琛。这个……这个玄王笑起来的样子,与阿琛真的太像了! “不,父皇给百姓运去粮食和银钱赈灾,又为他们修建大坝蓄水防水,已经做得比任何人都要好。但是,百姓之所以不能再父皇的仁政之下国的温饱,甚至还要再次面临水患,是因为他们没有得到真正的帮助。” “怎么说?” 皇上也来了兴趣,玄王说的在理,他提出比较全面的看法,分析出南方百姓却是受惠不少,却依旧水患严重。皇上也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了,他倒要听听玄王是如何说的。 “父皇!百姓的身家性命都在良田之上,但是良田被水淹没,就算父皇派再多的粮食和钱财去救济,也只是缓解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所以,儿臣以为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以渔,应该让百姓学会自己开荒拓野才是,重新开辟一块新地,粮食产量自然也就上去了。” 皇上眼中的赞许之意明显了起来,他撸了撸短短的胡子,“好,皇儿这个提议不错!只是……那开垦地新田在何处合适?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南方良田大都已被开垦完毕,百姓要是想要好一点的田地开垦,就只能从头做起,先开挖了山道,再灌了良肥,要过好几年才能建成效了!” 新开荒地这个点子他也考虑过,只是这都需要时间,关键的是百姓现如今都解决不了温饱问题了,那还来的力气去开垦荒地? 但是这个提议是好的,皇上也就没在说那么多,而是让人先记下这个好的提议,等真正解决了问题再说。 玄王悻悻地退下,他看好戏般地瞅着莫潋琛,想着自己都提不出来好的建议,想来莫潋琛这个刚恢复不久的傻子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父皇没办法之下权衡再三,他的提议将会是最佳答案。南方钦差一职就会落到他的手里。 要是连他都无法回答好父皇的问题,那么莫潋琛及更没那个能力了。说不定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过,他身边的易谨宁听说也是从小满腹才华,就是不知道她一个闺阁女子会有什么好的提议。 就算易谨宁真的能住莫潋琛提出好的建议,他也不用担心,南方都是他的人。莫潋琛要去南方绝对不会顺利,况且……昌邑候和莫逸轩他们已经为他铺好了路,他君临天下指日可待。那个废物太子,就……一定得死。 他掩去眼中的光芒,给莫潋琛送去一个挑训的眼神。 皇上也对莫潋琛投去一个期待的眼神,他看好这个儿子,洛妃和他的儿子绝不会是表面那般无为。 “咳咳……” 莫潋琛出声了,全场静了下来,等着他说出惊人的答案。 易谨宁攥着他的袖子,看着不太愿意作答的莫潋琛,一脸平静。阿琛这是装的,他又在装傻了! “我……” 莫潋琛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我字。有些大臣已经开始骚乱,小声议论着,那些站的立场还不太稳的大臣本想投向莫潋琛的,已经开始晃动。这个清王果真如传闻的那般痴傻? “你不想说话就别说,我来!” 易谨宁清明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夫君,清王本就不想暴露太多,现在昌邑候正看着他呢!为了她答应易长华去南方已经出了他的底线,她不想为难他! 清了清嗓子,她清润甜美的声音灌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父皇,王爷他……他说不想说话!” 哈?全场又是一阵议论,那嘈杂的声音嗡嗡地朝着易谨宁。她不悦地拧了拧眉,瞪了自己的夫君一眼,又继续抬头看着宝座上的莫胜阁。 “父皇,夫君说……我是他的娘子,他的答题由我来公布。成么?” 她说的小心翼翼,要是一个不好真的惹怒了天子,她也讨不了好。 “准!” 皇上吝惜地只有一个字,他很像看看易谨宁这个儿媳妇到底有何过人之处,易长华教出来的女儿有何不一样。他瞅了易长华一眼,见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看不清他的表情。 皇上有些不悦,易长华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莫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来抛头露面?可这是她自个儿要来的,没人逼她啊,他都不追究她不跪的罪责了,易长华还生气个混球啊? “那……宁儿就说了!” “说吧!” 皇上已经等不及了,南方水患在即,百姓民不聊生。工部和户部以及一干大臣老是那这件事烦他,他实在头疼。 “我首先问皇上一句,眼下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 皇上奇怪地看着她,“当然是让水患快些过去,恢复以往的生产劳作了!” “不!” 易谨宁站前了一些,与皇上直视,她的头虽然是仰起来的,却是让人有一种不容忽视的俯视之感,她这是风临天下之姿啊! 朝臣们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当年的洛妃也不过如此! 易谨宁一字一句道,“不!百姓现在最需要的,是温饱,是三餐一宿!这就是他们最想要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可是,负责运送粮食的官员和地方官吏却是相互勾结,甚至在如此灾难面前也不忘克扣百姓的粮食。皇上,我只想问一下,您了解民间疾苦吗?” 易谨宁有些想哭,她在前世的时候去乡下庄子过了一阵子,那里的贪官污吏横行,百姓叫苦不迭,却没有人为他们伸张做主。他们辛苦劳作的粮食和银钱却还要上缴,有些百姓连存粮都没有。 这是真正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她当时是愤怒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为百姓做些什么,回到家里想让公公帮忙向皇上反映这件事却遭来婆婆的白眼和章引珏的唾弃。说什么那是别人的事,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皇上高高在上,每天锦衣玉食,皇上……不了解!” 她继续说着,悲戚的神色让在场的每一位都想揽在怀里好好疼惜。可是佳人有主,莫潋琛将她轻揽入怀,柔声道,“宁宁,我在!” “嗯,我知道!”易谨宁收起情绪,她刚才有些激动了。 皇上不可思议地看着大殿中间的易谨宁,这个孩子她……也了解民间疾苦?她这是经历了怎么样的悲苦生活还是要吃虐待了她? 他眼神凌厉地扫向正睁着眼也是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女儿的易长华,易长华感觉到皇上的视线扫来,又立即低下了头。 “所以……” 易谨宁吸了吸鼻子,她怎么哭了?心中不免被自己的演戏所感染。 没错,她刚才就是在表演,一个人自导自演,让人觉得她是在受过那种没有饭吃没有地反住的苦难日子的人。她这招叫“唤起你的同情心”,只要皇上代入了角色就会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何况她说的是事实。 “只要能够派一个人好好地整顿一下地方官吏,重新选拔一批为皇上尽忠,为百姓尽责的好官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关键,当然,现下最主要的是安抚流离失所的百姓,将筹集的前两尽快运到灾区,解决他们的肚皮问题只要吃饱了,谁还没事干朝着要见皇上,谁还没事干要反叛?” 她这一说就提到了最让皇帝头疼的问题,今日连连上报,说灾区已经有好几起造反事件,甚至有人在衣服上写着“狗皇帝不得好死”等诸如此类的话。 皇上赞许地看着易谨宁又看看莫潋琛,这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清王妃刚才说了,那是代替莫潋琛说话,那他就当是莫潋琛说的好了。 “好了,答题高低已见分晓!”皇上高声宣布今日三人答题的结果,“太子的答案太过笼统,没能竹竹百姓关心的东西,且已付诸实施的修建大坝并不算个好的建议。玄王的提议有待商议,等此次水患过后,玄王任开荒主帅,带领南方百姓重建家园。清王……” 皇上顿了顿,“清王妃的提议便是清王的提议,此提议甚好,先解决百姓的三餐一宿问题才是治理此次水患的关键,谁也不能没了饭吃,谁也会因为饿肚子呃奋起反抗,所以……此次前去南方人钦差一职的事就这么定了。即刻下旨,此清王尚方宝剑,代朕出巡南方,监督堤坝修建,半月后启程!” 莫潋琛还在刚才易谨宁激动的情绪下回不过神来,她真的去过乡下?真的曾因饥不择食而奋起反抗?还是……她只是见到过这种情况? 他敛下眼眉,卷曲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探寻,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身边的女子。这个女子说……她自己是一缕幽魂,他真怕她忽然那一天就飘飘荡荡地走了,就此离他而去。 “宁宁,任何时候都别离开我!”他小声道。 “哈?” 易谨宁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听到他说的离开二字。 下了朝,有些大臣上来道贺,恭喜清王拔得头筹。清王此去南方定能将水患一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再风光而归,到时候太子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他们中已经有些人开始向他靠拢了,场面上的话说的很恭维。他们自鸣得意,庆幸自己站队站得晚些,似乎清王这一去就会大获全胜,凯旋而归一样,一个个的脸上全是一副将来自己也跟着沾光的表情。 莫潋琛没理会他们,拉着易谨宁的手走得极快,他要赶快回去问清楚,易谨宁输的那件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要不然为何她说的时候会流泪会心酸,他的心在那一刻揪紧了她不知道么? 回到承恩殿,还没待易谨宁回过神来,莫潋琛滚烫的唇就贴了上来。 他一路吻下来,细细密密缠缠绵绵,让易谨宁一下子放松开来。 在床上,锦被下的易谨宁光着身子,主动伸手揽住莫潋琛的腰身,将身子贴近了他。 从回来开始,阿琛就一直紧锁眉头,他的不快乐就是她的烦恼,她如何能不知道他今日的忧伤?或者真的是夫妻之间那种心有戚戚之感吧! “阿琛,怎么了?” “没事,就是累了!”他也抱住了她柔软的身子,脑中一片清明。 漂亮的桃花眼再次有了神采,易谨宁与他相视一笑,主动招了。 “那是前世的时候,昌邑候夫人见我生不出儿子,就将我赶到乡下近一年。那时,我才十七岁,与章引珏刚成婚一年多……” 莫潋琛眼里蓄满了泪水,在易谨宁面前,他可以脆弱,他可以放纵。易谨宁说过,他和她是一个整体,谁也没办法将两人分开。 他从来不知道,易谨宁居然在乡下生活了整整一年,不仅被下人欺负,还被当地的流氓调戏过。要不是因着她是昌邑候的儿媳妇,连当地的贪官都要霸占了她的身子。 易谨宁伸出素手,将莫潋琛眼角的一滴泪抹去,“阿琛莫哭,我都挺过来了,没事的!” “宁宁……” 莫潋琛将她抱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就溜走了,再也不回来。 屋内夫妻情深相拥而泣,屋外阿筑和小桃坐在树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发呆。 阿筑忽然对小桃道,“明天我去跟主子说一下,让你尽早嫁给我!” “嘎?”小桃晃神,“为何这么急?” 阿筑一把搂住她,“我也担心你会突然之间溜走,再也找不回来!” “别开玩笑,小姐和姑爷正忧伤着呢,你凑什么热闹!” 小桃晃晃腿,扯了一片树叶在口中轻轻吹着。 在小的时候,她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吹奏一首曲子,那是她的母亲教她的。母亲说,要是你有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搁在心里头,就要发泄出来,吹曲子就是很好的发泄法子。 她今儿也很忧伤,说不出来的莫名的忧伤。小姐和姑爷早房里好好地办事就好了嘛,干嘛非得说些伤心难过的事情来让她也跟着忧愁呢! 门吱呀一声地打开,易谨宁抬头就看见了院子里树上晃腿的阿筑和小桃,奴儿今儿没在吃糕点,不知道被小桃打发去了哪里。 “小桃,阿筑,你们进来!” 易谨宁吩咐一声,阿筑带着小桃飞身而下,很快随着主子进了屋子。 易谨宁刚才听到了阿筑对小桃说的话,她也想过让小桃尽快与阿筑完婚,好了了她一桩心事。 她盯着小桃和阿筑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两个……选个日子吧!” “嗯?” 小桃瞪大了眼睛,小姐在说什么啊,什么选个日子? 莫潋琛从里屋出来,他挑起那水晶玉石串成的珠帘,妖媚的桃花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阿筑,你小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还不快谢谢宁宁!” 阿筑一怔,刚才他故意说得大声了,没想到易谨宁果然听到了他和小桃的对话。是个细心的好主子,他没跟错人。 当初莫潋琛让他随了易谨宁,他是死活不愿意,如今他是彻底地愿意死心塌地追随她,哪怕她要赶他走他也不会再有一丝要离她而去的念头。 “阿筑!” 小桃只是怔住了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却见阿筑愣头愣脑地站在这着一动不动。他是不愿意娶自己么,那刚才的求婚又是怎么回事? “哦!”阿筑被小桃这么一推,一个没站稳就趔趄了一下,小桃赶紧扶住,嘟着嘴道,“看你,站都站不稳了,你这是太开心呢,还是不愿意娶我啊?” “我这是太开心了!”阿筑忙拉着小桃跪在了易谨宁面前,“谢主子成全!” “好了,起来吧。这样吧,我明日便为小桃准备一些嫁妆,你也好生准备一下,三天后你们就成亲!” 易谨宁简单地说了一下成亲要准备的东西,阿筑这个愣头愣脑的居然一直在傻笑,像是万千没有听进去一般。小桃摇摇头,这个傻阿筑,真是一个木头! 阿筑似乎又像是听进去了易谨宁的吩咐,点了点头,忽然一把抱起小桃,抱着她转圈圈。 “小桃,怎么办,我太兴奋了!幸福来得太快,我有要疯掉了!” 小桃咯咯地笑着,她感激地看了易谨宁一眼,嗔怪地拧着阿筑的胳膊道,“那就让你回到现实!老娘现在不想嫁了!” “不行,主子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生生世世,我们也要扣在一起!” 阿筑一激动转得更欢快了,小桃的脑袋被转的有些发晕,却是笑得一脸幸福。 “谁说阿筑是个木头来着,看看,这话说的,比山盟海誓更让人震撼啊!” 易谨宁笑着挽着莫潋琛的胳膊,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阿筑不停地转圈圈。 “怎么,羡慕了?”莫潋琛见她一脸的羡慕样儿,打趣道,“要不我也抱抱你,转两圈幸福的眩晕是什么感觉?” 这是……独立的蛔虫啊!莫潋琛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易谨宁诧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抱起,只听得他道,“阿筑,看谁转的快!” “啊!”易谨宁脑袋一眩,头就炸呼呼地晕了。 幸福来得太快了,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过了两日,小桃穿上了新嫁衣。 她坐在铜镜前任由易谨宁为她梳妆打扮。易谨宁说过等她出嫁那日,要亲自为她披上嫁衣,要亲自为她梳头。她当初听了都感动地一塌糊涂,没想到小姐还记得当初的话。现在她都哭了好几通了,脸上的妆容花掉了易谨宁也没在意,又重新帮她画过。 “傻瓜,新娘子哭什么啊,小心不吉利!” 她记得当初小姐出嫁时,自己也对她说过如此类的话。 奴儿一嘴都是糕点,她含糊不清说着祝福小桃的话,咽下嘴中的食物,小桃终于听清了一句,“小桃姐,祝你和阿筑哥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好,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小桃娇羞地听着易谨宁似调侃的话语,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阿筑,你要当爹了! 易谨宁吃惊地看着小桃泛着母性光辉的动作,“小桃,你……” “小桃姐姐,你……” 奴儿也是吃惊不已,帮着梳妆打扮的还有一个莫潋琛本来的大宫女莲儿,她则是默默地替小桃整理者妆容,细心地为她描眉。小桃对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好,莲儿也真心地祝福她。 “嗯,我有了,都一个多月了!” 小桃低下了头,声音甜甜的,泛着母性的光辉的小脸通红。 “真的!”易谨宁拉住了她的手,“阿筑知道了吗?” “他还不知道!” 小桃嘟着嘴,“那个木头真是木头,我都暗示他好几次了,他都没反应!” 木头啊木头,你要当爹了! 小桃想着又是一脸幸福。阿筑虽然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至少他会提出成亲的事情,要不然她这肚子怎么在皇宫里掩盖下去? “果真是木头!”奴儿帮着小桃总结了一句。 小桃姐姐都怀了这么久了,阿筑哥哥居然一点都不知情,还整天跟着姑爷跑出去,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易谨宁倒是知道一点,应该是刹盟那边又有任务了,杀人罢了! 以前她听到了可能还会小小地震惊一下,如今莫潋琛都主动告诉她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只要他们在外头平平安安就好了。 “对了,小桃!” 易谨宁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凑近小桃的耳朵,细声告诉她该怎么做,听得小桃一脸娇羞,恨不得立即消失在众人面前才好。 “小姐!” 小桃跺跺脚,这个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早前相府的一位老妈妈就教过她。不就是怀孕了不能洞房吗,阿筑应该能够谅解的! “可是,阿筑不知道啊,我是在提醒你!”易谨宁笑得很得意,当初她还没嫁给莫潋琛的时候,小桃老是打趣她,还拿她的相思手链说事,今儿总算报仇了。 “对啊!小桃姐,阿筑哥哥那个呆子应该不知道的,你可让他千万要忍住哈!哈哈哈!” 奴儿哈哈大笑,新婚妻子就在身下,却是不能承欢,阿筑该是什么表情呢? 易谨宁也很想知道,“哎呀,奴儿,晚点我们去闹洞房,看看阿筑那个呆瓜知道不知道!” 几人说说笑笑将小桃梳妆打扮好了,易谨宁和奴儿一人一边扶着小桃出了房间。新娘子一身大红喜服,新郎官俊俏挺拔地站在那儿迎接他的新娘,没有花轿,没有媒妁之言,没有高堂,只有几个人和一根红菱。 但是阿筑不在乎,小桃也是毫不在意,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家。 小姐就是她的家人,以后……阿筑也是她的家人了!想起来,她就热泪盈眶,幸好盖头盖住了,要不然小姐又该说她爱哭鬼了! 三拜完毕,阿筑牵着红菱另一头的小桃进入了洞房。 易谨宁偎依着莫潋琛,“你说,我们以后也会这么幸福么?” “会的!” 莫潋琛目光悠远,红烛摇曳,通红的喜堂暖意融融。 第十七章,准备南下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户部终究是凑出了一笔银子。皇上赞许地看着户部尚书,看得他羞愧地埋下了头,那点银子有一半是从他的俸禄里拿的,另一半是玄王他们帮着凑齐的。 他是玄王的人,玄王自然不会在他面对困难时视而不见。出手相帮本就应该,况且国库那一笔亏掉的银子就是被玄王支走的…… 他想着想着又抬起头来看了昌邑候一眼,却见他撇开了目光,看向别处。 易谨宁还是跟在莫潋琛身旁,只不过很少说话,甚至可以说,她这半个月以来在朝堂上根本就没说过一句话。连莫潋琛都没说,她又该说些什么呢? 幸好半月之期已到,要不然她天天站在这里听着一干大臣咬耳朵吵架,要不就是看皇上发威,她都有些乏味了。 今儿,皇上也该宣布让莫潋琛启程了吧! “众爱卿,半月之期已到,由清王代朕出巡南方的事情吉日就要着手准备启程。尔等可还有何要说的?” “没有!” “臣没有异议了!” 皇上连圣旨都下了,尚方宝剑都交出去了,现在才来问还有什么异议又有何意义? 众大臣不免心中有些不爽快,却都憋着不敢说出来。 “既然没事,那就退朝吧!” 皇上一挥袖子,跨步离去。 杨公公站在龙椅前高声喊着,“退朝,皇上起驾回宫!” 这样无聊的日子让易谨宁闷了半个月,莫潋琛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应该让她也参与一下朝堂之事,顺便让她知道自己在朝廷里都干了些什么,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乏了。不过,说实在的,他也乏了。 回到承恩殿,小桃和奴儿又一起冒了出来。 小桃怀孕了,身子开始凸显,奴儿这个吊儿郎当的,也知道要疼惜小桃姐,不再每日不知所踪,天天围在易谨宁和小桃的身边打转。 易谨宁看着小桃安静地坐在一旁绣花,既羡慕又欣慰。小桃好在没像前世那般得了个不好的下场,她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在绣什么?”易谨宁对小桃天天绣东西表示好奇,她不厌其烦地绣又有什么用呢? “快看,像不像阿筑?” 小桃将那绣的东西举起来,递到易谨宁跟前。浅棕色为底子的锦袍上一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儿栩栩如生地站在一颗大树旁的墙头上。 易谨宁认出来了,那是阿筑。第一次见阿筑就是在一颗大树旁的墙头上,那时阿筑飞身下来跪在她面前喊她主子着实吓了她一跳。 “小桃,你还记得呢!” 易谨宁轻轻一笑,看着小桃幸福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她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自己和阿琛都这么久了还没消息,不会像前世那般也是个命中无子的命吧?易谨宁心中有些凄苦,这个还真不好说,要是她不能给莫潋琛生个孩子,那太后不知会怎说她呢! 这些日子以来,她天天喝着太后炖的那个怪汤,莫潋琛也天天吃着太后炖的滋补品,可是两人这么久了都不见消息。她有些焦急了! “小姐,你莫要着急,孩子总会有的!”小桃知道易谨宁在担心什么,忙放下手中的绣活安慰道,“要不,我们找个郎中来看看?” 她是怀疑小姐可能是身子很出了问题,要不然何以这么久了不见肚子有消息传来? “嗯,明儿我们就要南下了,奴儿你现在就去给我请个大夫来,要悄悄地!” 易谨宁吩咐了奴儿一声,奴儿听话地翻墙出去,易谨宁撇撇嘴,“我没叫你不要出大门啊!” 这话逗乐了小桃,“小姐,你要她悄悄地不就是让她别从大门出去么?” “呃……好像也对哦!” 易谨宁最近做什么都颠三倒四的,有时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小桃都要怀疑i帧及的小姐是不是魔怔了。 她摸摸易谨宁的额头,“没发烧啊!” “别闹了,说不定是我想太多了!”易谨宁推开她的手,扶着她坐下,“你啊,都快当娘了,还这么让人不省心,也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你累坏了,看阿筑回头怎么收拾你!” 阿筑在外头听得易谨宁说小桃累坏了,冲了进来,一脸担忧地道,“小桃怎么了?” 噗!哈哈哈! 易谨宁失声大笑,阿筑就是个疼妻子的,一丁点儿累也不让小桃受。她赶紧敲打,“你的小桃啊,她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你还让她这么劳累,当心她吃不消累垮了啊,到时候有你好哭的!” 午饭时间到了,莲儿端饭进来,“吃饭吧,王爷说他先忙一会儿,迟些再过来!” 易谨宁吃了饭,坐等奴儿回来。她现在急需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子出了问题,要真是出了问题,她该如何跟太后交代,还有阿琛…… 又等了一个时辰,奴儿才带着大夫偷偷从后门溜进来。 “小姐,我可等来了这位大夫,他是整个锦城最有名望的大夫了!”奴儿兴奋地将那来大夫拉到易谨宁面前,“你快给我家小姐瞧瞧,她的身子有没有问题!” “别急!”那老大夫摸摸山羊胡子,“依老夫看,这位夫人面色红润,吸血顺畅,该是身子骨好的,不会有问题。且待我摸摸脉先!” 老大夫一手摸着胡子,一手摸着易谨宁的脉搏,好一会儿才笑呵呵地道,“这位夫人,你呀,就别担心了,你的身子硬朗的很,怀上孩子那是绝对没有问题!只不过,你这身子曾经似乎受损过,不宜吃过于寒凉的食物,且要注意保暖,房事也不必操之过急……” 老大夫看着易谨宁脸色一红,立即顿住了声,他似乎忘了这是个女子,自是要隐晦一点的,不该输的这么直白! “没事儿,我懂了!”易谨宁看了奴儿一眼,奴儿给了老大夫一包银钱,“多谢大夫!这点钱就当是给大夫的诊费,奴儿,送大夫出去!” 那老大夫也是个明白道理的人,他记得刚才进宫时,这个婢女是带着他从后门进来的,看来是怕走漏了风声吧。他不客气地收了那包银子,跟着奴儿顺着原路出了宫。 “没事儿吧,都说小姐你瞎担心了!” 小桃乐呵呵地拉着易谨宁的手,笑得开心,兀自唱起了她平时爱唱的歌谣。 阿筑在一旁咧嘴一笑,轻声一纵,不见了踪影。小桃知道,阿筑定是在某棵树上或者某个屋顶上关注着她们,或者说管着这他们母子。 没过一会儿,莫潋琛也回来了,小桃知趣地将空间让给了他们夫妻两个,出门找阿筑去了。 莫潋琛抱着易谨宁,将她放在床上,轻吻着自己的妻子。 “宁宁,我们明日便要出发了!” “嗯,知道!”她含糊不清地说着。 明日便要去南方了,小桃奴儿她是一定要带走的,阿筑自然也会跟着去。只是易长华他们就…… 易谨宁轻轻叹气,莫潋琛将头蹭在她的胸口,“怎么了?” “我是担心易长华,那个死脑筋的,都不知道为自己打算,只会死忠于皇帝。” 她没说出来的是,她还担心着相府里的大大小小。前世,是相府对不起她,可她没那个时间和心境再去怨恨相府了,人都是往前看的,她不会死揪着前世相府对她的不理不睬而虐自己,这样更不值!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人保护相府的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相府的很大一批人今晚就可以安然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莫潋琛考虑问题永远都是将易谨宁放在第一位,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送给她。 “那个……阿琛,谢谢你!” 动用刹盟的力量去办成这件事,极有可能会暴露莫潋琛的身份,就像上一次在宗庙救被饿虎伤害的她一样,不顾一切暴露了自己不再瞎傻的事实,搞得现在又要南下了。 “你是我的王妃,我的妻子,我怎么会不理你?以后别再跟我说谢谢,你知道我从不要你的一句谢谢!” 他幽深的眸光里一片真诚,易谨宁就是他的天地,就是他的命,就算要他付出生命他也在所不惜,更何况只是小小地帮了易长华一把。也算得上是帮宁宁还了养育十六年的恩情了。 “对了,小桃现在怀有身孕,我带她在身边不方便,阿筑也不能时刻在身边照顾着,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让她安心养胎?” 小桃的事情,她考虑过了,南下路途遥远,而且那边水患不断,灾民成群,一个不小心有个闪失她也不好向阿筑交代。最好的办法是带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阿筑照顾她就行了。 奴儿就跟着她去南方了,她还要找她的哥哥。她那个高高瘦瘦的小哥哥也不知找到亲生妹子没有,会不会让水患给祸及了? 易谨宁头疼的厉害,越是担心就越容易头疼。她本来不疼的头部因着这几天天气变热的厄运顾又有些隐隐地疼起来,没良心温柔地替她揉揉捏捏,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 “小桃的事我已经让阿筑去准备了,阿筑是她的夫君,他一定能够办好的。” 莫潋琛替她揉捏了一阵,就拥着她入眠了,这几日太累了,该好好休息,为明日的事情养精蓄锐。 明日,将会是一个动乱的日子。 明晚,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次日醒来,太阳已升的老高,太后派人来给莫潋琛和易谨宁送东西。阳嬷嬷直接将人给叫了过去,正好易谨宁和莫潋琛也要拜别太后她老人家,顺便交代一些事情。 太后之一盯着易谨宁的肚子看,脸色有些不悦。这都一个多月了,还不见宁儿的肚子有消息,让她这个老太婆瞪得心焦啊。那个老太医不是说那药方子有效果么,为何吃了这么久不见效?一定是宁儿和清儿不够努力,她瞪着莫潋琛,气他不给自己努力生个曾孙出来。 莫潋琛好笑又好奇,太后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孩子是你说生就能生的么? 易谨宁尴尬地笑了两声,闭塞视听,表示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太后却是不放过她,抓着她问长问短,还在她和莫潋琛的闺房之乐上打听消息。这都什么事儿呀,易谨宁心中暗暗叫苦,摊上这么一个活宝太后皇祖母,天天盯着她喝那难喝的药材汤就算了,居然还问起了她的房事,这叫她一个脸皮薄的女子如何回答? 莫潋琛将她从以后爪下解救出来,保证道,“皇祖母,等南下回来,宁儿一定给您生个大胖小子。包您满意,绝对是个带把的嫡曾孙!” “好吧,既然清儿都保证了,哀家就暂且放过你!” 太后放下易谨宁的手,叫人把那药材汤给端了上了,重重地叹了口气,“吃完了这最后一次的吧,以后你们在南方,哀家也管不了你们了!” 太后说着居然有些哽咽,她与莫潋琛相处的时间太长了,都搞不清是自己在陪伴着莫潋琛还是莫潋琛在陪伴着自己。现在清儿忽然要离开自己了,她一时心头闷得慌。 “太后,别难过,又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阳嬷嬷在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还不忘了督促易谨宁和莫潋琛把那药材汤给喝了。 易谨宁喝着那清甜美味的药材汤,一时也是心中滋味百出,太后这般对她和莫潋琛,是她一辈子都奢望不来的福气,她真恨不得立马给她生出一个白白胖胖的曾孙子来。 从慈宁宫出来,易谨宁和莫潋琛都沉默着不说话,这样的气氛有些诡异。忽然,背后一阵风掠过,易谨宁和莫潋琛都警觉起来。 有人!武功还不是一般的高! 一个黑影闪过,易谨宁脑海中立刻显现出阿穆公主的身影来。 莫潋琛拉着易谨宁追了过去,只一会儿便在一个偏僻的转角不见了那黑色身影。 “哪位高人,何不现身相见?” 易谨宁朗声道,脆脆的回音荡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听得莫潋琛心头莫名的不舒服。宁宁的声音为何会怪怪的? 他敛眉,忽而背后又一阵风掠过,不多时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 “好久不见!” “果真是你!” 易谨宁眯着眸子,小心地四下一扫。 “放心,这儿没人跟来!”阿穆公主脸上的黑纱在说话时一抖一抖的,她眼力妖娆的眼睛里含着魅惑,“你应该猜出自己的身份了吧?” 她的声音也如同她的眼眸般充满魅惑,好似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去,被牵扯住就再也出不来了。 “宁宁,别听,快捂住耳朵。这是南陵的秘术之一,幻音!” 莫潋琛紧张地替易谨宁捂住双耳,自己则满眼戒备地看着阿穆公主。 “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阿穆公主轻声一笑,“我想带她回南陵继承大统!” 阿穆公主换回了平常的声音,莫潋琛也放下了易谨宁的耳朵,她抱紧了她的腰,“宁宁,别担心,我在!” “嗯,我不担心!”易谨宁轻轻推开他的大掌,走出他的保护圈,站在阿穆公主面前。 “你是想让我回去送死还是直接做替罪羊?” 她美眸一亮,幽深地看着阿穆公主,想从她眼里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阿穆公主的来意甚明,她不想做个傀儡帝王。 连着一个多月来,她脑中已经陆陆续续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她确实不是易长华的亲生女儿,而是阿穆公主身边的一个女孩子,也就是说她有可能就是那个被阿穆公主从南陵带出来的小公主。 “不是,你应该知道南陵现在需要你!” 南陵内乱不断,男继承人已经被选出来了,要是易谨宁不回去南陵极有可能会让皇子即位。以后南陵就不再是女尊之国了,她们女人的地位又会回到从前,她不甘心南陵就此被打回原形,情愿冒着生命危险,将小公主带回去。 易谨宁看着不远处的一朵小野花,走了几步回眸一笑,又继续走过去。她轻轻摘下那多小野花,语气生冷,决意已出,“我不需要南陵!” 南陵从未养过她,她对南陵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为何要回去?是南陵先抛弃了她,现在又急着找她回去收拾烂摊子? 莫潋琛走过去,扯过她手中的那多小野花,轻柔地插在她的发间。 “很好看!” 阿穆公主有些懂了,易谨宁需要的不是南陵,而是一份无拘无束的真爱。她不明白,回到南陵同样可以和莫潋琛在一起的,易谨宁放着好好的皇位不要,在这西越国当个王妃有什么好? 而且,难道她不知道……西越要大难临头了么?现在的时局任谁都会选择与她阿穆公主站在一起,重长南陵大权,将来一统天下。 她们女子是何等的尊贵,并不比的男人差,为何偏偏易谨宁甘心窝在男人的怀里,贪图一时的快乐? 她不是不懂,而是蒙蔽了自己的心,尘封了自己的爱。早在易长华将她一把锁锁在屋子里,用大火烧死她时,她便没有了爱。也就是那时起,她才决定重新找回女人在男人中的一分地位,不再依附男人。她要女尊,她要强大光复南陵。 “阿穆公主,请你告诉我……” 易谨宁脸上一片真诚,她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易谨宁,你的本名叫慕华,是我的亲姐姐的女儿,我想告诉你,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等着你回心转意,南陵等着你!” 慕华,是她的本名!她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心里却始终开心不起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她顿了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的本来面目?” 这是她一直想知道的事,南陵的继承者是皇室又能者居之。既然阿穆公主找到了她,那是不知说明……她的脸可以恢复本来的样子? 她记得一本南陵札记里提到过,南陵的易容秘术只有最高领袖才能解除,否则那秘术将伴着被下之人终生。 “可以!”阿穆公主的声音幽幽地传来,“只要你成了南陵的女皇,你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本来面目!” 真的可以?易谨宁不免有些情绪激动,她抓着莫潋琛的手,“阿琛,你听到了吗,我可以恢复本来的面貌,你……喜欢我现在的面貌吗?要是不喜欢,我……” 莫潋琛伸出手覆在了她的唇边,“嘘,别说什么话,你听……听我的心跳声,它只为你一个人跳动。是你,是你,不是你的面貌!” 阿穆公主看着真心相拥的两个人,觉得自己好生委屈,她本想默默无声地走开,却是听到了易谨宁的叫唤。 “等等,阿穆公主!” 阿穆公主顿下脚步,没有回头,她在等待着易谨宁给她一个惊喜。易谨宁是个要强的人,她一定不会甘愿要顶着别人的脸过一辈子。就算她愿意,阿穆也不会让她如愿,因为那人……还没死。 “说吧!”她终于回过头来,“我听着!” 易谨宁没想到阿穆公主会是这样的态度,自己不理会她的请求,她居然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说话。 “我只是想知道,我本来长什么样子!” 易谨宁美丽的凤眸此刻正像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无形之中自带的天然王者气息浑然乍现。 阿穆公主有那么一刻呆愣住了,却是很快回过神来。 “你想知道?” 易谨宁紧张地握紧了莫潋琛的手,莫潋琛给以她温暖的一笑,反握住她的柔荑。 “想!”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那样急于知道自己的真实面目,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顶着锦城双姝的名头是虚有其表,真正的她还不定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说不定容色一般买平淡无奇,也说不定其丑无比堪比无盐。 “既是想知道,那么……”阿穆公主看了看莫潋琛,轻笑道,“明日这个时候你能否在此等候?” 她很清楚明日一大早他们就要向南出行,治理水患一事。易谨宁是一定会跟着莫潋琛去的,就像她跟着去上早朝一样,他们的形影不离让她嫉妒,让她发狂,却是对他们的相爱无可奈何,她不能拆散了他们,因为易谨宁将会成为她的王。 易谨宁看了看莫潋琛,“阿琛,我想……” “你想留下来?” 莫潋琛眼中露出一丝丝失望,要是宁宁不去,他一个人去还有什么意思? 哪知易谨宁却道,“我跟你去,但是我们可不可以迟一点再去?” 这个时候已过未时,要是明日这个时间在此等候阿穆公主,南下的车队可能易谨宁出发了好长一段时间。 莫潋琛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低头不语。他在想可不可以中途跑回来,顺便试试宁宁的轻功进步如何。 “好!”犹豫了一刻钟的时间,易谨宁终于欣喜的听到了自己想听的消息。也许莫潋琛也想知道真正的她长什么样吧! 阿穆公主收起眸中的妒意,冷哼着一跃,便很快不见了踪影。易谨宁耳朵一动,阿穆公主的行踪居然是正南方向,易长华的院子。 她不会是想要现在就对易长华动手吧?易谨宁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看着身旁的莫潋琛,这时候的她居然流露出了担忧的眼神。 莫潋琛轻抚着她的长发,“别担心,阿穆公主要杀他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听他这么一说,易谨宁倒是放下了心中的疙瘩,不再纠结易长华的事。冤孽情债是他自己惹出来的,怨不了旁人,阿穆公主能够放任他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就算她要救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啊! “走吧,我们能为他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回了承恩殿,小桃迎上来,她撑着已经有些凸显的肚子,拉着易谨宁的手哭诉,“小姐,小桃要和你一起去南方,我不要和你分开!” 阿筑适才告诉她,小姐给她找了个好去处,让他们住在那里安心养胎。小桃双身子的人了还要奔波劳累,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就答应了主子。 “阿筑,呜呜……你倒是说话啊,你不是要在小姐身边时刻保护着的么?你要是离开了小姐身边,谁来保护她啊?” 小桃呜咽着,死命地捶打着阿筑壮硕的胸膛。阿筑被打的是在没办法了,一把捞起她,扛在肩上,打着她的小屁屁,大不跨出门外。要真这么闹下去,怎么安心养胎? 易谨宁看着小桃在阿筑肩上乱晃乱踢,无奈地摇摇头。 次日,吃罢早膳,钦差队伍就好好荡荡地出发了。 易谨宁和莫潋琛坐在同一辆好滑的马车里,马车上一应俱全,奴儿在车外随着车夫坐在一起,帮着驾车。 以这样的速度,相信不下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赶到南方灾区。到了一个驿站,易谨宁和莫潋琛没有下车休息,直接过了,来到一处客栈打尖住店。 队伍人数不多,除了押送粮草的两百军人其余的十几人都是的禁卫军里调拨出来的高手,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一个人可以顶十个人用。 小二屁颠屁颠跑出来迎接客人,看着架势就知道是一方势力,不能得罪了。他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脸上扬着笑,嘴巴咧得老开,哈着腰招呼着这一队人马。 吃罢饭,易谨宁和莫潋琛就上客房休息,明早还要继续赶路。 夜深人静,客栈第二层跃出两个黑衣人,只见他们轻身一纵便跳下了客栈。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莫潋琛从怀中摸出一根火折子燃上了。 “宁宁,你确定那阿穆公主答应了你今晚见面?” 易谨宁抬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阿穆公主昨儿答应了会在原地等她,但是易谨宁晚上又去找过她,让她改了时间。因为她算了一下行车翁,觉得要在白天忽然在半路途中离开,一定会引人注意,那就得等到晚上。晚上刚好可以咋这家莹福客栈住店,以他们的轻功,应该可以在两个时辰内赶回来。 “没错,阿琛,我太不自信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在乎原本的容貌,却不想我还是抵不过内心的煎熬。以前我以为易谨安才是最可怜的人,顶着别人的光辉和每日里的容貌过活。如今想来我才是最可笑的那个,我连自己的容貌都被别人换了,还在嘲笑别人,我真傻……” 莫潋琛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都过去了,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无论你长什么样,都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忽然动了动耳朵,有人追来? “快走,后面有人,我们不要回头,一直往前。” 莫潋琛将脸上的黑布遮掩回去,也帮易谨宁遮上,两人提气向前奔去。 很快就到了一个树林,黑夜里的狼嚎声让人脊背起汗毛,易谨宁下哈点吓得跌落在地,莫潋琛手快地扶住了。 “怎么,怕?” 易谨宁是怕了,这荒郊野岭的,阿穆公主怎么会约在这个地方相见?真是个怪异的女人,难怪易长华会抛弃了她,也许就是受不了她这古怪的性子。 昨天她们还说好的,要在皇宫的那个地方见面,没想到她只是跟她说了下要还个时间再来她就让易谨宁到这地方来见面,还说什么你叫隐秘不会被发现。 “什么?阿穆公主那个女人居然叫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莫潋琛看着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四下似乎还有几十双绿幽幽的狼眼睛瞅过来,阿穆是想让易谨宁被撕成碎片? 这……居然真的是狼群! 上当了,阿穆公主没来! 莫潋琛反应过来,拉着易谨宁的手拔腿就跑,他卯足了劲儿,真气一提,速度快的吓人,连易谨宁这个枕边人都被吓到了。这是轻功的速度? 她这个拥有六十年功力的人都没法达到这样的速度啊!脚下的动作未曾停歇,后面狼群的嚎叫声越来越近,易谨宁忽然有种兴奋的情绪。这样的生活太刺激了,如此一想,自己的速度就慢了,本来就跟不上莫潋琛的步伐,如今又落后了他一大截。 莫潋琛停了一下,等到易谨宁追上来,将她打横一抱起,又提气向前。树木在脚下呼呼掠过,有些还是在她脸上划过,险些划瞎了她的眼睛。她赶紧一闭眼,干脆什么也不想,直接窝在他的怀里睡了。 狼群越来越远,看来是追不上了。不一会儿,果然没再听到那令人发指的嚎叫,莫潋琛轻轻放下易谨宁,却见她睡得正香甜。 这样也睡得着?莫潋琛轻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刚想带她回客栈,去听到身后阿穆公主叫他的声音。 “莫潋琛!” 阿穆公主是万年不变的一身黑衣和脸上的一抹黑纱。她眼角噙着笑意,正看好戏办盯着莫潋琛怀中熟睡的易谨宁。 “怎么,你不想要她的画像?” 莫潋琛漂亮的桃花眼,寒光一闪,阿穆公主收起笑意,顿了顿,“算了,既然你不想要,我便不多做这无趣之人,自讨了冷脸!” “等等!” 她欲待转身离去,莫潋琛叫住了她。 嘴角的一抹笑意又扯了出来,莫潋琛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可以轻易从她的眉梢捕捉到她此刻的激动情绪。 她在激动什么?莫潋琛眉头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警惕地看了看阿穆公主周围。她不会是想在此刻趁机带走宁宁吧? “放心,她不愿意回去,我也勉强不来!我要的,不是回去当傀儡的木偶,而是真正的王者!” 阿穆公主幽幽的声音带点魅惑,似从地狱归来的幽冥使者,专勾人心魄,让人再也不愿意回到现实。 易谨宁其实早在阿穆公主还没来之前就醒了,她只是贪图莫潋琛温暖的怀抱不愿意就此醒来罢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莫潋琛猜不到她的意图,宁宁心中怎么想的他一时也难以猜透。南陵如今内乱爆发,宁宁是个喜欢宁静的人,那个有那么多束缚教条的地方,她自是不愿意回去的。何况还是要去当个女皇,宁宁连王妃都不愿意做,更别提当那高高在上皇帝了,那阿穆公主的算盘也敲得太响了。 “我想干什么?”阿穆公主轻笑,“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的不平凡,她的使命没有人可以替她完成。这是她的命数,早就注定了,就像你们的缘分一样!” 莫潋琛才不管什么缘分使命呢,他只要易谨宁好好地待在他身边,什么危险和烦恼都没有,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唔……” 易谨宁躺在莫潋琛的臂弯里轻轻动了动,睁开了美丽的双眼。 “怎么了?” 她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擦擦眼睛,看向站在一旁的阿穆公主。 “你来了!” 像是见到了好姐妹般从莫潋琛的怀里下来,一步步优雅地迈向阿穆公主。阿穆公主有些莫名地看着这丫头,不会是被刺激到了吧? “来了!”她笑了笑,从袖子里抽出卷画纸,“这是你要的东西!” 不知为何,面的易谨宁,她的威严,她的气势都散发不出来。难懂这就是易谨宁身上所谓的帝王气势压住了她? 易谨宁是一定要回南陵的呃,但不是现在。要是现在回去,不要说重整朝纲,就是连活命都成了问题,她怎么舍得让易谨宁回去冒险。她只是想让她现在有回去的意识,有南陵是自己家的念头,那就够了。 灌输南陵的思想给她,不断地提醒她,她是南陵人,与南陵又莫大的关联,更与南陵皇室牵扯不断。易谨宁才会在最终回到南陵的时候,拼尽所以去保护南陵的子民。 她今天的任务完成了,也看到了易谨宁暗语现状后对狼群的害怕。要是在南陵长大,是不会怕狼群的,因为南陵的秘术就有一套专门召唤狼群的。到时候,易谨宁回到南陵做了女皇,就会自动地继承南陵所有的秘术了。 阿穆公主又看了莫潋琛一眼,这个西越洛妃的爱子,也拥有这南陵一般的血统,所以刚才那狼群才放弃了追逐他们两人。要是洛妃还在的话,莫潋琛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个样子,而是更具风华,魅力四射,因为那才是洛妃的儿子。 “我先走了,你……慢慢看!有事可以到南方的任何一个客栈找我!” 阿穆公主说完,便纵身一跃,很快又不见了踪迹。易谨宁在心中不住赞叹,好厉害的轻功。但是没她家阿琛的好,刚才她在他怀里都舒适地睡着了,可见他的功力已经达到了怎样的境界。 “阿琛,我们回去吧,天快亮了!” 莫潋琛还在沉思,易谨宁将他拉回了现实,他看看破晓的天际,拉着易谨宁的手悄然回到了客栈。只睡了一会儿,天便大亮了,奴儿打来了洗脸水,看着易谨宁和莫潋琛嘿嘿一笑。 “你们昨晚也太卖力了吧,这是一整个晚上没睡?” 奴儿将水端到架子上,给易谨宁递过去一面镜子,易谨宁立即惊呼一声,追着奴儿满屋子打。 “好你个奴儿,胆子越来越大了,竟公然调侃妻主子来。看我不饶了你,别跑!” 莫潋琛洗了脸,看着打闹的主仆二人,叫唤着她们下楼吃早饭。 “好吧,吃早饭去咯……” 奴儿吐吐舌头,飞快地跑着下了楼,也没管易谨宁在背后如何暴跳如雷。 易谨宁懒懒地跟着走了下来,莫潋琛已经在座位上等她了。 “阿琛!”易谨宁欢快地叫了一声,那甜美的嗓音让人顿觉如同听了仙乐般舒畅。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客栈里诡异的气氛。 同在一个客栈吃饭的还有好几张桌子,食客们看着那从楼上缓缓下来的女子,只一瞥便是惊鸿。眼睛早已不是自己的了,身子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像是要对她肃然起敬。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子,就算是天仙也及不上她的半分美好啊! 咳咳…… 莫潋琛的连声咳嗽打断了正在晃神呢的食客,他大步过去,大手一揽易谨宁的纤腰,再一个轻点便纵身除了客栈。食客们此刻已然变成了看客,他们似乎明白过来,刚才那女子口中叫唤的便是那个将她带走的男人。 食客们纷纷表示可惜,这么漂亮的女子居然已经名花有主了,叹罢一声,又继续吃饭。 莫潋琛带着易谨宁出了客栈,便往郊外走。他昨晚回来的时候发现的地方,那是晚上,却能见到水光泛着波光,他猜测着一定是极美的一个湖。今儿待易谨宁来一看,果然是个天然湖,湖边还吹着柳树。风轻轻吹过,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看得易谨宁忘记了昨晚一宿没睡的烦恼。 “怎么样,这儿还不错吧,我昨晚就发现了!”莫潋琛看向闭着眼一脸陶醉的易谨宁,厚着脸皮邀功,“你要怎么奖励我?” 易谨宁扯着他的耳朵,“奖励你一只耳朵!” “哎哟!”莫潋琛痞痞一笑,趁她不注意一口咬住她的耳朵,“好啊,着耳朵确实不错!” 轰!易谨宁满面羞红,不住地推他,“别介,有人看过来了!” 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确实看过来了,他们见莫潋琛和易谨宁这样光天化日下做这么亲密的动作,主动走远了。 非礼勿视啊! 过了十几日,钦差大队终于浩浩荡荡地抵达了南方灾区。 易谨宁掀起了马车车帘,所到之处,处处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房子坍塌的坍塌,有住的还漏水,有村民用大纲放在屋子里接着水,那水滴滴答答地落下,落进大缸里,没几下子就装满了。 她看着看着又想起了前世她去的那个乡下,那种挖野菜吃树根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眼前。她吸吸鼻子,不愿再去想前世的事情。 莫潋琛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知道她是触景生情了,只得安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刚想着待会儿到达驿站时该怎么安排,马车外吵吵嚷嚷闹了起来。 易谨宁眉头一皱,糟了,遇上闹事儿的了! 第十八章,深得民心 “何事喧哗?”莫潋琛皱着眉在马车内朗声道。 禁卫军已经将马车团团包围,车夫回敬道,“回禀王爷,是一群难民,他们要抢粮食。” 易谨宁与莫潋琛在车内微微一愣,虽然早就料想到可能会出现难民抢劫粮食的事情,却没想到会来得这样快。好在粮食吃一点才会运过来,要不然定会被一扫而空。 她掀开帘子,看着众难民,神色凄然。 “乡亲们,我们是清王妃,车内是我的夫君清王。我们是朝廷派来给大家分发粮食的,请大家先不要着急,再忍耐一刻,在城门口排好队,等待我们的救援粮食到来。好吗?” 她的声音很柔,很细腻,像一阵轻风拂过难民们的心头,又似异常甘霖滋润久渴的大地般浸润这难民们的心。他们全都屏气凝神,静听这易谨宁说话,好似这一刻听到了她的话后独自也没那么饿了。 “乡亲们,我们要团结起来,重建家园,将洪水猛兽赶出南方,回到以前逍遥快活的日子。” 易谨宁继续说说,美丽的凤眸中盛满感同身受的悲戚和奋勉。她此时一身洁白,头上也只是随意地挽着发,斜插着一枚碧玉簪子,妹的如同天上仙女下凡。 乡亲们真的是饿太久了,个个舔着干裂的嘴唇,枯瘦的手拿着一个破碗,等待着上苍的救援,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天仙。 “仙女王妃救救我们啊,救救我们啊……” 难民们不知为何,突然收到感召般,集体跪了下来,乞求着清王妃这位仙女姑娘救救他们。 “清王妃,请您听我们一言。” 带头的那个难民一脸乌黑,头发已是半白,看样子过了不惑之年。他脸上却是写满刚毅坚强,饥饿打不到他,苦难打不到他,但是他却被无情的地方官吏狠狠地剥削,他们受够了。他吞了吞口水,拼了,反正饿死也是死,被打死也是死,还不如拼一条老命搏一搏。 “您是好人,但是这里的官府衙役没一个好东西。起先我们这儿虽然遭遇了洪荒,却是还有些生存本事的,我们有双手只要勤快一点就能将损失补救回来。可……唉,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难能体会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苦难?” “这位先生,此话怎讲?”易谨宁大致能够猜出来接下来他会说些什么,她清亮的眸子里一片真诚,丝毫不介意难民浑身恶臭,一身污垢地挤到她跟前。莫潋琛出来揽着她,宠溺不言而喻。 难民们见又一人从马车里出来,只见那人一身蓝底绣流云锦袍,头上也是一枚玉钗插着箍着长长的墨发。面如冠玉,肤如凝脂,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格外醒目,却又承载着不一样的风华,配着他那微微勾起的红唇,似乎……里头盛满的不仅仅是对身旁女子呵护备至的柔情,还有……一丝丝残忍和狠绝。 带头的那人咽了咽口水,似乎担心清王不是个好人,有些胆怯地后缩了一小步。清王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他们这些难民也是见过世面的,可能是还没从地方官吏的压榨中醒过神来。 “这位是……是清王吧?”他带头跪了下去,“拜见清王爷和清王妃!” 后面跟着的一群难民也纷纷下跪,个个头磕得直响,仿佛磕少一个头,就再也抓不住这次这么好的机遇分不到粮食。 “好了,乡亲们!” 清王大手一扬,止住了这无休止的叩拜。要这样拜下去,什么时候能开始派粮食? “你们刚才说我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难能体会到你们这些平头百姓的苦难,这话从何说起?要是不能够体会百姓的疾苦,我们就不会亲自前来监督派粮了。还有……” 莫潋琛顿了顿,等全体难民完全安静了下来,才一字一句道,“地方官吏整治不严,是朝廷的错,我们这次来就是要将乡亲们拯救出水火,给大家一个交代。那秦江大坝的修建很快就会重新开始,以后都不会再让乡亲们手洪水之灾了。” “唉……”那个带头的村民长长的叹了一声,言语表情中尽是无奈,“王爷,王妃,你们是好人,可是你们……会不会也要抓了我们去做苦工,还不给工钱?那大坝修建已有好几年了,一直修修停停,朝廷也不派个人来真正地修建好它,每次季节性洪荒一来,我们村民就有大量的出逃者,却都被官府抓回来关进大牢。我们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会想到要反朝廷,我们要求不多,只求三餐一宿而已。” 那带头者呜咽着,接着便是泣不成声,“我们家所有都死了,不是饿死的,而是被抓去奴役死的……” “是呀,我们家人也死了……” “对呀,打到官府,推翻暴君……” “还我家园,还我幸福……” 难民们一个个忽然亢奋起来,激昂不已,喊着吼着要推翻朝廷,将暴君和贪官赶出朝廷。 禁卫军和跟来的几个运粮官开始阻止难民的上前,想用武力尽力压制住激动的难民们。一个官兵不知道是不是出于习惯,挥起鞭子就往扒拉着他的一个难民身上抽去。 易谨宁没想到难民们反应会这么激烈,果真是被压迫久了,积郁就越深,家人都不在了,自己又得不到温饱,还不如拼死一搏。 她轻声叹息,看了莫潋琛一眼,瞧瞧,这就是西越的政局! 莫潋琛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有些冰凉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衣襟内取暖。 他收拾了心情,只一会儿便大吼一声。 “够了!” 难民们被他这一声吼,立即屏住了呼吸,没人再敢动弹,都睁大了眼睛望向马车这边。后面的人看不见清王和清王妃的,还有些跳起来,想要看看这清王夫妻二人接下来要如何说,要怎样安抚他们。 莫潋琛凌厉的眼神向那些自作主张挥鞭相向的官兵和抽出佩剑准备对难民动手的禁卫军们,“你们是在干什么?他们有错吗?” “可是王爷……他们是暴民,您看……要不阻止他们,待会儿粮食运来了一定会被抢……” 那官兵被莫潋琛狠绝的眼神一扫,吓得话没说完立即顿住,噤了声退到一旁。 “王爷……” 禁卫军也被莫潋琛一个充满寒气的眼神一瞪,吓得哆嗦了一下,握剑的手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好了,难民们都饿了,我们是来救济大家的,就算粮食被抢光了,也是他们该得的!” 莫潋琛几句话就将那为首的禁卫军说得哑口无言。没错,那些粮食本就是要给难民的,就算被抢了,也该是他们的,他又何必担心?收回了佩剑,禁卫军和官兵们都主动让开了,不再阻止百姓的激烈反应。然而此时百姓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清王和清王妃就是来给他们解决困难的,又纷纷跪了下去,一直磕着头喊着“好人救命”! “好了,大家请先听本王一言!” 莫潋琛忽然改了自称,语气有些不悦,却还是带着淡淡地平和。 “你们的苦,我们都知道,要是有什么冤情要诉,等待会儿派发了粮食再说,好吗?” 莫潋琛发现自己渐渐地被易谨宁感染了,对这些难民说起话来也柔和的不像话。他小小地惊愕了一把,见易谨宁笑了看着自己不发话,心底某个地方忽然填的满满的,此生他之所愿唯有宁宁浅浅一笑而已。 “谢谢仙女王妃,谢谢王爷!” 难民们叩拜着,感谢好心的夫妻两。因为以前朝廷派来的官吏,也说要救济难民,却是不像这夫妻两这般耐心听他们诉苦,也不见真正分派粮食,而是将粮食独吞了,给他们分派了一些渗了砂石的清粥给他们。那粥清的几乎可以照见自己的影子,砂石比米粒还多,他们已经没办法再相信朝廷了。 叩拜够了,难民们主动渐渐散开,都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刚才清王妃和清王可是说了,只要道城门口排队就可以领到粮食。既然有东西吃,为何不先填饱肚子? 希望这一次,朝廷可以派个好官来帮助他们。 马车缓缓驶向当地政府府邸。 这一次,莫潋琛和易谨宁都不想放过此次惩治贪官污吏的好机会,更何况……那还还是与郡王莫逸轩牵涉紧密的官员。 不过,他们这一回要先经过城门口,在那儿停留一会儿,安排好派粮的事宜才能好好地打击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到了分派粮食现场,百姓们也不等官兵们吩咐就自动排好了队,排了两列,个个紧张又期待地翘首以盼,纷纷将脖子扭向了城门口这一边。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下了马车,脚下的土地还是湿漉漉的。这里的地板本是水泥路,几番被洪水侵袭过,都变成烂泥路了。官府不见上头拨下银子来,也就这样晾着,直到城门口这条官道变得面目全非,地上全是坑坑洼洼,马车极为不好走。 莫潋琛是听领路的官兵说了这事儿,才带着易谨宁下了车,直接都过来的。 “哎呀……” 易谨宁忽然一个重心不稳,踩到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小坑,鞋子嵌进了坑里,拔不出来了。她皱着眉,眼泪汪汪地瞅着莫潋琛。 “阿琛,我的脚好像崴了!” “怎么样,我瞧瞧!” 莫潋琛弯下腰,小心地将她的脚从坑里拔出来,一把将她抱起,放置到一旁早已摆好的长板凳上。 “我替你揉揉!”她脱下她湿漉漉的鞋子,看着易谨宁红肿不堪的脚踝,轻声道。 “嗯……” 易谨宁见百姓羡慕的目光射来,娇羞地地下了头,看着莫潋琛为自己揉脚沉默不语。 “清王妃真有福啊,遇到这么好的夫君!” 一位头上包着碎花布巾的中年妇人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满是羡慕地道。那小女娃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好奇地打量着易谨宁。 “姐姐好漂亮!”发自内心的赞美让易谨宁又是埋头一笑。 却听得那小女娃后头一句惊人的话,差点将她吓得从板凳上摔下来。 “这位姐姐你真好,你在帮你妹妹揉脚么?呵呵,我的姐姐也帮我揉过脚,可是……呜呜……她已经饿死了!” 小女娃的眼里一粒粒金豆子止不住地往外流,看得易谨宁忘掉了她刚才的话,只想将这可怜的小女娃好好地抱起来疼惜。 莫潋琛听到小女娃的话,也是手下一顿,却是很快就适应过来。小女娃见到漂亮的人都叫姐姐,也不怪她,实在是莫潋琛长相偏于柔媚,人家一三四岁的小姑娘哪里分得清他是男是女? “好了!” 莫潋琛放下易谨宁的脚,叫人重新给她换上了一双干净的鞋子,亲手替她穿上了。他站起身来,摸着那小女娃的头,“小妹妹,我是哥哥,不是姐姐,不要看错了哦!” 这是莫潋琛?易谨宁张大了嘴巴! 莫潋琛不是应该用很严肃的语气和冰冷的眼神,狠狠地瞪回去的么?这……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后面看到的百姓也是纷纷羡慕易谨宁嫁了个好夫君,同时心里的期待更甚了。对待妻子都能如此,那么……对待他们这些难民,他应该会非常用心吧? 难民们却没想过,莫潋琛只会对易谨宁一个人温柔,因为刚才易谨宁对那小女娃的态度让他有些吃味了,他忽然之间觉得易谨宁在暗示他什么,比如……想要个孩子,嗯,女孩子! 他低着头,思索着今晚用怎样的姿势好一点才比较容易受孕。易谨宁却是没想到他这个时候竟让会将生孩子的事情扯到一起。联想真是太……丰富了。 轱辘轱辘…… 运粮的车队终于缓缓来了,不乖运送粮食的官兵们,实在是这路太不好走了。莫潋琛低头看着其中一个小坑,眉峰一拧。这些个贪官污吏,只知道自己享福,从未真正为百姓考虑过,留着还有何用! “来了,来了……” 难民们一阵骚动,眼中的渴望更浓烈了些,却是依旧井然有序地排着队。他们坚信清王和王妃能够为他们做主,既然信了,那就信到底吧! “好了,大家排好队,开始领粮食了!” 派粮食的官兵大声吆喝着,“都别急,每个人都有分!” 易谨宁想过了,第一天派粮食,应该以熟食为主。所以早在到达灾区之前,她就有所准备,让官兵们将肉食腌制成干的,好保存,也可以即食。 今天是派粮的第一天,她要确定难民们的肚子先得到解决。 分到干肉的难民们马上喜笑颜开地跑开,蹲在一边大快朵颐。看得还没分到肉干的难民们只咽口水,心中的希望变得更加明朗起来,清王和王妃来了,他们恢复家园有望啊。老天有眼,终于让他们遇上了好人。 易谨宁看着感动地热泪盈眶的百姓们,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莫潋琛赶紧替她擦了。 “你呀,这么多愁善感,小心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跟你一样是个爱哭鬼,那我可烦死了!” “你嫌弃我了?”易谨宁嘟着嘴,假装生气地调转头不理他,“你要嫌弃我了,就赶紧另最后一个,我走便是!” “别介,我开玩笑的还不行么?你爱哭也好,爱笑也罢,我都喜欢。以后我们的孩子要是真是个爱哭鬼,我来哄好不好!” 莫潋琛将她拉入自己的铁圈内,牢牢地禁锢着,却是暖暖地将她包围。虽然身在灾区,易谨宁却觉得此地也是天上人间。 “但是,我还是不希望看到你哭,宁宁,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最美!” 莫潋琛从来都不乏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他早就说烂了嘴,易谨宁也耳朵听话粗了茧子。可是如此场景说这种话,实在太过令人感动,不得不又掉下几粒金豆子来。 “好了,被哭了!”莫潋琛揽她入怀,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他可不愿再让她再次决堤。 “这不是被你感动的嘛,谁让你说这么煽情的话来着,我都被你感动地快幸福死了!”易谨宁粉拳捶打着他壮硕的胸膛,甜蜜地偎依在他的怀中。 阿琛,遇上你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有你……真好! 第一天的派粮就这么过去了,百姓无不对清王和王妃夫妇感恩戴德。 接下来就是重整官吏的时候了,百姓们的气还没出够,他们虽然填饱了肚子,内心的激愤却是还没得到梳理。要不及时处决了那一批贪官污吏,走狗馋臣,他们还是会奋起反抗的。 易谨宁眯起了眸子,看了眼身旁的莫潋琛,玄王的钉子,不,准确滴说是昌邑候安插在南方的钉子迟早要拔除。 大刀阔斧的整顿即将上演,血雨腥风的一刻就要来临。 到了知州府邸,一进门易谨宁便皱了皱眉。百姓在外边餐风露宿,他知州大人却在这里逍遥快活,再这样下去,西越离亡国不远了。 还没进大厅,远远地便听到了里头传来的靡靡之音,莫潋琛也跟着眉头一拧。这群狗官,长着有玄王撑腰就在此鱼肉百姓,难怪难民们也要暴起反抗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的疾苦可想而知。 他拉着易谨宁的手紧了紧,大步跨进去。 大厅里装潢不比他的承恩殿差,摆放的各种玉器花瓶都是有名的珍品,这就是百姓与官吏的差距,这就是西越至今还富强不起来的真正原因。 大厅里正半躺着听戏的知府大人,一开始听说皇上派来的钦差是清王还不大相信。清王是个瞎傻王爷,如何担得起钦差的大任? 这会儿一见,知府胆子都快吓破了。这……这眼中透着凌厉之光,面含杀气的俊逸男子就是清王? 而一旁的易谨宁则笑意盈盈地跟着莫潋琛身旁,不动声色地扫向半躺在小榻上的知府。 那正在演奏起舞的歌姬,一下子顿住了动作。这是……谪仙般的两个人翩然进了大厅,他们呼吸一凝,忘记了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知府薛清明嘴里正塞着一颗葡萄,见到进来之人,一时也忘了反应,连塞到嘴里的果子也忘了咀嚼。 莫潋琛一撩袍子,拉着易谨宁就势坐在了知府旁边的那个座位上,眼里的寒意可以冻死一屋子的人。 “还不下去!” 知府瞪着那群歌姬乐师,心中鼓捣如雷。要是清王一个雷霆大怒,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官家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清王到了也不说一声。 他双眼四下寻找着早不知踪迹的管家,想将自己的害怕转移到他的身上,却是怎么也找不着他的影子。 其实,早在听说了清王恢复了视力,脑子也变得很灵光的时候,管家就意识到自己即将大祸领头了。他收拾好了包袱细软,在昨天夜里就悄悄地潜逃了。 只有知府一个人贪图享乐,还蒙在鼓里。不是管家没有提醒他要早做准备,而是知府大人自命清高,长着背后又昌邑候和玄王撑腰,在此嚣张惯了,一时没意识到清王来这儿就是要铲除他们这群乌合之众的。 “大胆薛清明,见到本王为何不跪?” 知府腿肚子一打颤,吓得滚落了小榻,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王……王爷,下官不知王爷大驾光临,下官……下官……!” 他下官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不禁暗叹,自己这是怎么的,怎么一见莫潋琛那带煞的目光就胆子都跑了呢? “下官……下官不知王爷……王爷不是说明日才能到的吗,为何提前到来?”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这个王爷是个人物又怎么样,他又没有做过分逾越规矩的事。只是刚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给他行礼罢了,补回来一个便是。 “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见过清王妃!”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卡,他立即挺直了腰杆子,恭恭敬敬地给莫潋琛行了个叩拜礼,也对着易谨宁行了礼,就不再动作,等着清王喊他起来。 好啊,这里的官府都当他清王是好糊弄的,还是当他是当初那个瞎傻王爷?按规矩,钦差代替天子前来巡视,地方官吏都要百里跪拜相迎,并准备好茶好饭招待才是。可是…… 他扫了一眼这身材臃肿的知府大人一眼,厌恶地盯着他下巴上颤颤的肥肉道,“其他官员呢?” 一个都没来迎接,这说明了还说呢?是当真不知道他今日到来,还是故作不知? “下官这就派人前去叫他们过来!” 薛清明贼亮的小眼睛挤在一堆肥肉中,却也是精光闪闪,倒是个懂得算计的家伙。 “不用了!” 莫潋琛大手一挥,“来人啊,薛清明目无王法,藐视皇上,摘下他的乌纱帽,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不给薛清明任何辩驳的机会,不,是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禁卫军刷刷地涌进来,一下子制住了薛清明的家奴下人。几个粗壮的禁卫军粗鲁地将薛清明往地上一撩,大力一扯,几下子就将他的官府扯下来。 薛清明头脑一发愣,还没来得及呼喊一声,那为首的禁卫军立即不知从那儿扯了一块黑黑的抹布往他嘴里一塞,身后的两人想将他双手反绑在身后,他这时倒是反应过来了。胖乎乎的身子一滚,就地一瞬间滚了两圈,头上的发髻散落下来,他龇牙咧嘴,双目圆瞪。 “清王,你要干什么?我是皇上钦点的知府,你不能捉我!” 薛清明这个圆滚滚的身子刚才在地上那么一滚,动作倒是十分连利落却也很滑稽,易谨宁在一旁看得只想发笑。 她掩着嘴,真起身来,缓缓走到莫潋琛的身边,“阿琛,你说这厮要是给我们来几个滚圈圈表演,会不会很有趣?” 莫潋琛也无视了那肥仔的话,温柔地看着易谨宁,将她散落下来的一撮头发的弄好,“嗯,我也觉得不错!” 薛清明被彻底激怒,大吼一声,“阿虎,阿豹,……来人!” 阿虎和阿豹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溜烟刷地滚到薛清明身边,恭敬道,“主人!” 呵呵,原来还有保镖护航啊!易谨宁眉眼中全是笑意,看来那两个家奴应该是薛清明的最后筹码了。 禁卫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是整个皇宫里身手最好的一支队伍中的一个小分队,皇上知道此次来南方定然会遭到地方官吏的强势反击,就命他们随着钦差队伍过来,好助清王一臂之力。 佩剑刷地从腰间抽出,他们人多,阿虎和阿豹只有两个人,应该可以对付的了。莫潋琛和易谨宁安心坐下来,吃着桌上时兴的水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上演斗法戏码。 那薛清明看起来是个毫无武功的胖子,却是莫潋琛和易谨宁都看走眼了,这个才是真正的高手。 只见他一个横扫,击落禁卫军手中的佩剑,又一虎拳砸过去,直接将禁卫军头领的一只眼睛砸烂。 噗的一声,那禁卫军左眼被砸得白花花的一片,紧接着红彤彤的鲜血顺着他捂住眼睛的手流了出来。 易谨宁眼睛被刺了一下,赶紧窝进了莫潋琛的怀抱。 禁卫军见自己的头领被砸坏了眼睛,立即大怒,拼命地用剑攻击,剑尖直指被阿虎和阿豹包围在中间的胖鼓鼓的身子。 噗,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 禁卫军没想到薛清明和他的两个护卫这么能打,禁卫军已经死伤好几个了,还没将那三恩擒获。 薛清明被刺中了一剑,胳膊上鲜血汩汩流出,他撕扯出一块锦袍包裹着伤口,杀红了眼地盯着一旁看好戏的夫妻二人。 他握紧了拳头,趁着禁卫军拼杀的空挡,虎爪直取易谨宁的面门。 凉风一过,易谨宁只觉得面前似有一把利剑刺来,条件反射地抄起桌上的酒壶,内劲一起,往那带着寒气的虎爪扔了过去。 砰地一声! “啊!” 阿虎和阿豹两人听见主人的惨呼声,动作一滞,禁卫军立即抢手将他们二人制。薛清明垂着右臂,眼红红地看着易谨宁,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你……你会武功?” 不是说清王妃只是个闺中小姐,才情了得么,为何…… 薛清明脑袋轰然一声巨响,没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瞪着莫潋琛说不出话来。他败了,只得乖乖束手就擒。 刚才清王妃那一下,废掉了他一条胳膊。 “我会!” 易谨宁巧笑嫣然,头歪向莫潋琛的一边,看着他手中的那颗葡萄。莫潋琛乖乖地将那颗葡萄剥了皮,送进她的嘴里。 “好吃吗?” “好吃!” “甜吗?” “甜!” “……” 薛清明顿觉自己遇上了无赖,这两人没法用语言来交流了。他妥协地垂下了胖乎乎的头颅。 “成王败寇,我输了!清王,我希望你放过我的家人,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禁卫军将他押进大牢前,薛清明的眼里露出祈求。他这一生作为昌邑候和玄王的外应,搜刮过无数民脂民膏,残害过无数百姓,践踏过无数良家妇女……只因,背后有人给他撑着腰。 早在帮着昌邑候做事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天,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到来。他这一刻只希望,清王看在他招供的份上,放过他唯一的女儿。 “爹爹……爹爹,求你们放过我爹,他是被逼的,求你们……” 薛清明的女儿薛宝儿从内院跑出来,拉扯着禁卫军的衣裳哭求。她爹是个好人,他只是被昌邑候逼迫做了那么多错事而已,他真的知道错了! 薛宝儿跪爬着到了莫潋琛的脚下,“求求您,放过我爹爹,他真的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 “够了,百姓看在眼里,你爹做过的事情怎么会一一告诉你呢?是吧,薛大人?” 莫潋琛又给易谨宁剥了一颗葡萄,轻轻地放到她的嘴里,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意涤荡人心,当真魅惑至极。 易谨宁暗自抽了一口冷气,这厮在诱惑她! 薛清明闭上了眼睛,他也曾后悔过,但是……为时已晚! 禁卫军将他押了下去,薛宝儿死寂地坐在地上。易谨宁有些过意不去,想安抚她一下却被莫潋琛拉住,“小心她会报复!” 叫来一个心腹侍卫耳语一番,那心腹拉着薛宝儿的手也下去了,而后便是一声凄厉的喊叫,再然后便没了声音。 “你对她做了什么?” 易谨宁凤眸以凛,等着莫潋琛给她答案。 “我说杀了,你信么!”莫潋琛唇畔的笑意更浓。 这厮有有诡计,有阴谋!易谨宁从他眼里得出一个结论,不能被他的话套进去了! “不信!” 莫潋琛给那薛宝儿下了药,就像给章引珏下药一样,那是一种草……忘忧草。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让人忘记一切烦恼的草。 易谨宁想了这个可能,眸中的笑意更浓了些。 “阿琛,谢谢你救她!” “哦?你要怎么谢我?”莫潋琛痞痞的笑显露了他包藏的祸心。 易谨宁娇羞地踹了下他的小腿,“今晚,我好好伺候你!” 聪明!莫潋琛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收起了他可以散发出来的魅力。 …… 次日,南部其他官吏听说了薛清明被革职查办的事,纷纷吓破了胆,早早地等候在大厅。 仓央县的县令钟师一脸焦急,他昨儿可是听说了莫潋琛的雷厉风行。这个脑子刚刚好转的清王竟有如此手段,可见他并不是好对付的。 他这个受贿最多,贪污最厉害的县官大人,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他清王的下一个目标。 其他官员都是小官小吏了,南部总共就一个州府,下设几个县,最大的县就是仓央县,他们顶多也就收受贿赂,贪了些小财而已。 几人在大厅内大眼瞪小眼地等着清王这位大钦差的到来,却是过了午时也迟迟不见清王的身影。有几位官员已经忍不住肚子咕咕乱叫了,他们这是一早就来了,有些还没吃早膳就匆忙赶了过来,生怕莫潋琛会突然降罪于自己。 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钟师是在憋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喝了一口茶便要抬腿走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老子在仓央县可没几个人敢让老子等这么久。他一个瞎傻王爷有何了不起,要我等这么久?我先走了,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 莫潋琛的贴身侍从见在钟师的带动下,其他几位县官也是纷纷起身要走,忙上前拦住。他刷地从腰间拔出佩剑,架在钟师的脖子上。 钟师这人倒是长得挺干瘦,一撮山羊胡子,要不看他那一身官服,单从面相上看,还是个老实人。可谁知道老实的面孔下是怎样的花花肠子和绕绕弯弯的贼心思? 钟师被他这么一把剑架着,当即吓得尿了裤子,高举着双手大喊着,“杀人了!” 噗! 易谨宁刚进门就听到那高高瘦瘦的一个小老头居然在喊这么有趣的一句话,当下没忍住就喷了出来。 奴儿扶着她进来,昨儿个她特地去了哥哥以前呆过的地方,却没见着哥哥。她以为哥哥就这么饿死了或者是被洪水冲走了,心情沉重地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地方过了一天,哭了许久才回到易谨宁的身边。 易谨宁安慰了她许久,告诉她说不定哥哥是跟着其他逃难的灾民一起走了也说不定,让她别再伤心难过。 怔了怔,奴儿也差点笑喷出来。这个官员实在是搞笑。长得瘦竹竿一个,说起话来却是粗声粗气,整一个粗鲁大老爷们样儿。再配上他那怪异的一声“老子”,着实让人发笑。 “咳咳……” 见大厅里的人都好奇地盯着小姐瞧,奴儿有些生气地咳了两声,示意他们注意自己的动作。因为她刚才看到那竹竿县令色眯眯的眼神和他身旁那个不怀好意的县官的咕哝声,说什么“尤物”。 “各位达人早啊!”易谨宁轻笑着在奴儿的搀扶下坐在了首位上。 这……荒谬,那是钦差坐的位子,连他这个仓央县令都不敢直接坐在首位上,她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敢如此大胆,也不怕被清王剁了? 清王……难道她就是清王妃? 钟师回过神来,立即下跪,“见过清王妃!” 其他县令也是一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能在在那个位置的不就是清王吗?听说清王几位宠爱他这个王妃,简直可以说是宠上了天。 却见她又长的极为美丽,一身雪白衣裳,端庄秀丽,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浅浅搁着,两个小小的梨涡为她更添一份魅惑。几位县令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这么美丽的女子他们这个州府可是没见过的,可以说他们这辈子都还没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了。 想想自己无厘头那个黄脸婆和母夜叉,哪里有可比性,简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清王那个傻子王爷是如何取娶得这么漂亮的额一个美人儿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项目嫉妒的发狂了。 “看什么看,还看……再看就戳瞎你们的狗眼!” 奴儿生气地搬起放在架子上的一个上好雕龙墨玉,往地上狠狠砸下去。 钟师和一干官员眼角一抽,这……这古玉得值多少钱啊,这宫女好生不懂规矩,敢在他们面前放肆,还砸了这么贵重的墨玉。 “你……”钟师指着奴儿说不出话,因为易谨宁一个凌厉的眼神等过来。 “清王妃,她……她一个侍女,岂能容她如此放肆?” 钟师弯腰,拱着手道,“该好好教训一顿才是,您别让这等宫女爬到了头上啊!” 这……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易谨宁扶额,奴儿哼着嘴,撇头不理这群乌七八糟的家伙敢情当初选拔官员的时候,那群考官都是瞎了狗眼。居然让这等货色当了官。 “好了,今儿王爷累了,就不招待各位!本妃亲自出来本想着,王爷怠慢了各位想给各位好好摆上一桌,作为为各位在官场上混的最后一餐,好亲自赔礼道歉。却不想尔等竟是如此屋里蛮横之人,本妃的侍女自有本妃亲自调教,哪来的有你们撒野!” 易谨宁冷冷转身,“阿沁,派人将各位达人的官服除下,亲自到他们府上将官印带过来!既然他们不领情,我们就别废话这么多了!” 昨儿个被莫潋琛折腾的要死要活的,今儿还要面的这群恶心的东西,她午饭都快要吐出来了。 看样子,不止是南方的州府,可能其他地方的官吏也是各种乌合之众。官吏与商户相互勾结,卖官鬻爵,这等子罔顾法纪的事情他昌邑候也做得出来,真当西越皇帝是死得了。 她无心再耗下去,对这群人道,“你们的官职已被罢免,清王的奏折昨夜八百里加急连夜送回了京都,相信替换你们的官员很快就会批下来。” 说罢,甩袖款款而去。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县官们个个面如死灰。本来,这就不属于他们的官职,害得他们花了多少冤枉钱才买来的,如今……全泡汤了。 易谨宁走在回去的路上,静下心来,细细思考者昨晚莫潋琛对她说的话。 南部已被掏空,真正的官员除了向昌邑候屈服的州府大人薛清明,其余都被杀害,无一生还。昌邑候要谋反,逼宫就在这几日,他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在南部待了不到四天,百姓都对易谨宁和莫潋琛感恩戴德,他们帮着除去了那一帮欺人仗势狗官,还真正给百姓们带去了粮食和银钱,让他们得已重建家园,个个心存感激。 第五日,莫潋琛收到刹盟的消息,昌邑候会在明日行动。看来,他得加紧了回去的进程,但愿父皇能够支撑到他们赶回去。 临走,百姓纷纷过来送别,一直送到十里外的郊区,他们还是不愿停住脚步,都说要亲眼送他们走了才回去。 易谨宁躺在马车上的锦被里,头部枕着莫潋琛的大腿,眼里是淡淡的忧伤。 “阿琛,此次你来南部赈灾,深得民心。以后回到朝廷定会引起另一番风波,你可准备好了?” 莫潋琛俯视着易谨宁,看着心爱的女子,眼里满是柔情。他的手很温暖,很轻柔,慢慢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西越能不能撑到我们回去都是个未知数,你何必那么在意?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马车缓缓而行,后头挥手的百姓越来越远,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 第十九章,宫中之变 当易谨宁的马车还在半路途中缓缓前行,皇宫已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各宫依旧平静,看似无事,一片祥和。 慈宁宫。 太后在阳嬷嬷的搀扶下回了寝殿,阳嬷嬷伺候着她躺下后便在一旁给她捶腿。 “唉!” 太后轻轻叹气,闭上的双眼又不由自主地睁开。 “怎么了太后,是睡不着?” 阳嬷嬷从梳妆台的隔间小抽屉里拿出一包安神香,她轻手轻脚底点燃了,放在太后的床头。 那安神香袅袅的香烟升起,在香炉的上端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然后又丝丝缕缕漾开,风一吹,散了。 太后半闭着眼,却依旧是难以入眠。 “小阳,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 她今日来连着好几盒的安神香燃尽了都无法入眠,今日阳嬷嬷给她点的这香自是也不能解决她失眠的怪事。她老觉得,要不是自己大限将至,便是西越国难当头了。 眼皮子又跳了起来,她忽然害怕了,倏地坐起,抱着自己的双腿蜷缩着,像个无助的小姑娘般令人生怜。 “太后,太后,您怎么了?” 阳嬷嬷大惊,失声呼喊,可是太后却是魔怔了一般,将自己缩在床的一角,嘴里喊着她听不懂的话。 阳嬷嬷的怪叫声引来了一干宫女太监,他们纷纷猜测,太后莫不是真的鬼上身了? 前几日,宫里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大批鸡鸭,全都是被拧断了脖子。太后当时一个人坐在后花园晒太阳,阳嬷嬷也不在身边。她就是听了奇怪的声音,才顺着那声音找到了御膳房。 哪知,御膳房里的鸡鸭鹅全都死了,有些被砍了脖子,有些事直接拧断了脖子,吓得她连连后退,跌倒在地上。却见地上那只死去的鸡忽然跳了起来,扑棱了几下,贱了她一身的血。 太后当即被吓得晕了过去,好几天睡梦中都被一只断了脖子的鸡吓醒。醒来一身是汗,连被褥都被汗打湿了。 这事儿莫名其妙地引发了,却是好几天没有再发生过。可是太后自那日起就再也没睡过安稳觉,无论多少安神香都没法让她入眠。太医连番诊治,都脉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当是太后年纪大了,失眠是常有的事,也没放在心上。 太后的屋子里跪了一地的奴才,连正在御书房的议事皇上都被叫了过来。 皇上皱着眉,坐在床沿边,握着太后的手,一脸担忧,“母后,您感觉如何?” 太医说太后大限将至,他这个做儿子的此刻心情自是十分复杂。前几日的那个断头案还没查出来,太后年纪这么大了,被这么一吓,就是十条命也不够折腾。 太后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眼里却是没有焦距般看向皇帝,气若游丝,“皇儿,清儿回来了没有,哀家……哀家恐怕不行了,想……想在临走前再看他一眼。” “母后,您……您别这么说,您只是受了惊吓,身子太过劳累罢了!”皇上握着太后的手紧了紧,呼吸一滞,哽咽着艰难地安慰太后。 皇帝的后妃们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万贵妃作为后宫之首,仪态万方地走了过来。她和皇帝一样坐在床沿边,眼中蓄泪,等着太后交代后事。 后面跟来的妃子中瑶妃也是一脸悲戚,她挤到众人跟前,失声痛哭,“太后,太后啊……您一定要好起来啊!” 太后听得心烦,不愿意再看她,撇过头去,直说,“烦,烦,烦……” 皇上被她这么一闹,一脸黑线。见太后更是不住地喊着烦,火气一上来,就忍不住踹了瑶妃一脚。 “胡闹,太后需要休息!” 瑶妃被他这么一踹,先是抱着被踹的肚子蹲在地上呜咽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抬起头来,脸上假装的温柔和悲戚一下子被狠绝所取代,她冷笑一声,缓缓起身,眸中竟是冷酷无情的恨意。 “皇上,够了!” 她厉喝一声,推开众妃嫔在一旁坐下。 皇上被她前后的反差弄得一头雾水,他冰凉的眸子里皆是寒意,刷地起身,冲到瑶妃跟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众妃嫔惊呼一声,掩嘴不说话,没有人求情。皇上发怒,岂是她们可以说动的?就连平时与瑶妃要好的一个妃子也是缩在一边,冷眼看着皇上面目狰狞地箍紧了瑶妃的脖子。 “你什么意思?” 瑶妃被掐得透不过起来,不住地咳嗽。 “咳咳……放开,皇……上,放……开臣妾,臣妾……咳咳错了!” 瑶妃大惊,慌乱地拍打着皇上箍着自己脖子的大手。今天是皇儿起事的日子,逼宫篡位迫在眉睫,她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恰好太后病发,皇上又忍不住踹了她一脚,她才忍不住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瑶妃心中所想,皇上岂会不知。昌邑候早在不知不觉中调动了宫中的侍卫,连他的禁卫军都被悄悄换掉了。 他怀疑,那日太后见到了呗砍断脖子的鸡鸭鹅,根本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或许,那只是一个示警,又或许,那根本就是起事逼宫的信号。 皇上手上渐渐松了,他犹豫着要不要用瑶妃来做人质。一想到此处,他便又紧了手,狠狠地一握,将她连着脖子一起提起,甩向一边。 砰地一声,瑶妃被甩得摔到了另一张椅子上,那椅子应声而碎。 “啊!嘶……” 瑶妃忍着疼痛站起身来,她扶着自己脱臼的右臂,笑得凄然,一步步走向皇上。 “皇上,臣妾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臣妾?”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皇帝走来,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像是千斤巨石般压在莫胜阁的心头。他是没爱过除了洛儿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宠爱瑶妃……也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幌子。 要不是瑶妃在他面前露出了太多的马脚,他绝对不会想到昌邑候和他的儿子居然要联合起来逼宫篡位。 “你很傻,玄王已经很优秀了,你为何还要联合昌邑候来逼宫篡位?将来……”他坐了下来,试图平静一下内心的不安。 “够了,将来?将来的事情谁说的准?”瑶妃拖着受伤的身体,在离皇上不到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您不是说过太子之位永远是太子的么,那还谈什么将来?就算太子可以废除,可是清王呢,他好了,你就立即让他上朝,连着清王妃也来朝堂凑热闹?这也就算了,你千方百计地让清王去了南部灾区,这又是何意?别告诉臣妾,那只是为了历练清王!” 瑶妃阴冷的目光狠狠地扫向在场的没一个妃子,她忽然指着万贵妃道,“您看,万贵妃就是一个悲剧,跟臣妾一样,得不到您的真爱,却依旧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皇上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瑶妃,看她笑得诡异,心头暗叫不好。只是,瑶妃却没有像他想象中地扑向他,将他杀死,暗暗舒了一口气。 万贵妃被指出来,目光徒地一冷,满含敌意地射向瑶妃,“瑶妃妹妹,难道说我们这些做妃子的爱着皇上不应该?” 她这一句话,便不再说下去,而是继续看着躺在床上的太后。 太后是个好人,在后宫从没苛待过她,现在太后都成这样了,她心中难过不已,那还来的心情去关注别人的感情纠葛?她只有一个女儿便够了,女儿幸福快乐便是她最大的满足。其他的,她从不奢望,打从进入宫廷那一刻起,她就没奢望过。 “对,你不奢望的……我早该知道,你这样平平淡淡的不奢望才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瑶妃又是歇斯底里的嚎叫一声,她冷笑,几近癫狂。皇儿的目的早已暴露,皇上却还装作不知,真是……令人心寒。本以为他是爱着自己的,还可以留他一条活路,可是……原来他一直在与自己做戏。 “疯了,来人,将瑶妃关押起来……” 换上话一落,一队禁卫军立即冲了进来,却是将矛头齐刷刷指向皇帝莫胜阁和他的一干妃嫔。 轰!外面炸响声一阵接着一阵。 皇帝莫胜阁霍地站起,脚下一踉跄,扶住了身边的大圆桌。 “啊……”妃子们惊叫,有些惊慌地想逃,被闯进来的禁卫军一把扯住。 “你们……反了!” 皇上大惊,果然是今日。 昌邑候大步进来,甩袖看着皇帝,用的是居高临下的胜利者姿态。 “皇上,您到底是失策了!” 章武城和章武雄都来了,兄弟两一人指挥者禁卫军抓起了皇上的妃子们,一人则走向瑶妃给她脱臼的手臂接上了。 瑶妃冷眼看着皇上那一堆妃子们被自家兄长命人粗暴地绑起来带走,连万贵妃也不能幸免。 皇上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握拳,死死地盯着章武城。 “别这样看我,皇上,您看……”他从一个禁卫军手里接过一张圣旨,上面已经写好了退位的事宜。皇帝草草略过一眼,果然是让玄王接位的圣旨。 “盖个印儿,这圣旨便又笑了。皇上……您看,是微臣自己找来玉玺盖上呢还是皇上亲自盖比较好?” 皇上一声不吭,坐在那儿干瞪眼。 “来人,帮皇上找找玉玺!” 见皇帝不动,章武城拔出一个近身侍卫的佩刀,一刀砍在红色的南木圆桌上。 一队侍卫立即去了御书房和皇上经常待的地方搜查,只要找到玉玺,这西越的皇帝就易主了。 很快,就有侍卫捧着一个明黄色的托盘进来,那托盘里一块明黄色的绢布遮盖着一样东西。 章武城看着那一抹明黄,手有些哆嗦起来,他双手连着那块黄布捧住那一国之尊的象征。 “啊哈哈……等了这么多年宁,终于让我等到了。皇上,您……盖章吧!” 他一扯那块明黄的布娟,血玉雕龙的玉玺呈现在众人面前。皇帝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枯坐着,似乎是在等待着援兵的到来。 砰! 章武雄一脚踢飞那碍事的椅子,揪着皇上的领子,抓着他的手去拿那玉玺。可是皇上的手就是紧握着,死也不肯张开。 “好,既然皇上无法盖印,那就由微臣来代劳了!” 章武雄放下皇帝,亲自拿起那块红的发亮的玉玺,手因有些激动而颤抖。 太后被那声响吵醒,大吼着坐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 玉玺还没盖下,章武雄被太后那一声怒吼惊得差一点掉了玉玺,他手又一哆嗦,将那方玉玺狠狠地印在了那明黄的圣旨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哀家……哀家和你们拼了!” 太后虽然病糊涂了,可是她还没糊涂到什么也不清楚的地步。 昌邑候造反了,现在正强逼着她的皇儿盖上退位让贤的诏书。她强撑着身子,就一身里衣跑过去,欲将那玉玺抢过来。 “太后,您老人家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这是要做什么?小心刀剑无眼!” 章武雄一把推开太后,那力道之大,将太后推得装在了柱子上,脑门上鲜血直流。 “你……”太后眼睛动了动,双腿一蹬,很快便没了气息。 “太后……太后……呜呜……”阳嬷嬷惊呼一声,甩开禁卫军的禁锢,冲到太后身边搂着她大声哭喊。 “抬出去!”章武城厌恶地看了一眼死去的太后,一摆手又道,“将这个聒噪的奴才也拉下去。” 禁卫军很快进来,抬走了太后的尸体,连带着将一直哭喊不停的阳嬷嬷也敲晕了拉出去。 隐在人群中的一个黑衣女子露出阴森森的笑意,她一半脸上被灼烧的伤疤在笑容的牵扯下森然可怖。只看了一会儿,她便一个纵身,悄然离去。 城门已被攻破,皇宫内的禁卫军多数已被制服。炮响声一时随着昌邑候的成功而静了下来,但是城头上已堆满了禁军的尸体,到处插满箭羽,血腥味浓烟味刺鼻。 一支近万人的队伍悄悄行走在皇宫外不远处的密林间,领头的那人忘了一眼近在眼前弥漫的烟尘和隐约在黑暗中穿梭的人影,大概猜测了一下守在城门口的士兵数量。 “走,救驾,成败就在此一举!” 他鹰隼一般的双眸在漆黑的夜里折射出一抹精光,看不清面容。大手一挥,后面跟来的近万兄弟齐刷刷响应,迅速往城门口攻去。 慈宁宫里,章武雄盖了玉玺,捧起那一张圣旨哈哈大笑。皇上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玄王也在此时抬腿进来。 “如何?” 他歉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皇,又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母妃,最后才将注意力放在章武雄手中的那一捧圣旨之上。 成功了?这么轻易就成功了?他有些不敢相信,擦擦眼睛。那圣旨上的内容和玉玺盖印,全是真的。他……莫潋琦,以后就是这西越国的主人了。 “逆子!” 皇上暴起,一怒之下趁着莫潋琦在激动的期间,一狠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响,莫潋琦被打得头偏向了一边。 “阿琦……” “皇儿……” “阿琦……” 三个人,异口同声。 莫潋琦摸着被自己父皇打的半边脸,舌头在口腔里卷了一圈,吐出一口血水,不怒不恼地看着皇上。半晌,轻笑一声,似乎是嘲讽,也不知道嘲讽的是皇上还是自己。 皇上被他这么一小,更是怒不可遏,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轰! 又是一声炮响,震得屋里的人都晃了一晃。 “怎回事?” 章武城看着自家兄弟和莫潋琦,他们的起事已经成功了,为何还会有炮响? “哈哈哈……” 皇帝莫胜阁大笑一声,一把夺过章武雄手里的明黄圣旨,撕成两半。 “这……这不能……” 瑶妃欲待上前抢过那道圣旨,却被皇帝一把推开,她摇晃了两下身子,汗涔涔地盯着自家兄长。 这时,一堆人马冲了进来,剑尖直指章武城带来的兵马,双方势均力敌,对峙之势赫然已成。一人出现在门口,红装铜甲,高大挺拔的身影堵在门口,他进屋前,顿了顿。 此人正是此次领兵救驾的易长华。 瑶妃见一堆兵马冲进来那一刻就颓坐在椅子上,嘴里不住地道,“完了!” 易长华对皇上拱拱手,鹰隼一般的双眼扫了一眼在屋内的每一个人,才缓缓道,“皇上,我们已经重重包围了作乱犯上的逆贼!” 他带来的人不多,全是皇上秘密安排给他的禁卫军,武功奇高,有近万人。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是他没预想到的是章武城带来的人也才区区两万,很快便被他带领的一万人砍得溃不成军。 轻蔑地看了章武城兄弟一眼,易长华又对皇上道,“皇上,如何处置反贼?” 他正在为这轻易得来的成功而沾沾自喜,不料…… “哈哈哈……” 章武城仰头大笑,笑过之后便是严肃的表情,生冷,狠绝,杀伐,果断。 “皇上,你猜错了,所以……你输了!” 紧接着又是一队人马闯进来,一下子挤满了屋子。持盾兵与弓箭手在前,箭头在明亮的室内依然泛着森冷的光。门口早已被堵得滴水不漏,连一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你以为……我在这城墙宫院内埋伏的人手就这么几万?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手指一直敲击着桌面是在等待援兵的到来?”章武城转身,咬牙切齿,眼色通红,看了挤满的一屋子刀戈相向的三派人马,而后才缓缓转身,再次面对着皇上和被制住的易长华,“这两万人马只是试水的底子,你们啊,可笑,愚笨之极。以为区区一万高手就能反败为胜,扭转乾坤了?” 外面的刀剑碰撞声还在继续,宫女太监的惊叫惨呼声不断,炮响了再响,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两刻钟以后。 屋内的人都没有动,等待着双方拼搏的最后一刻。章武城其实把握也不是很大,他的五万兵马若是不能制住易长华的那一万高手,最终失败的还是他。 亥时末,漏更的线条正到子时那条线。 “报……” 一个士兵长长的一声报传来,人未至声先到,而后一个穿黑色铠甲的士兵跪在章武城面前。 屋内一片死寂,静得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见。 “报告侯爷,敌人尽数歼灭,我军大胜!” 尽数歼灭…… 大胜…… 这两句简短的话一直萦绕在易长华耳畔,他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这一回,要是驻扎在几百里外的威镇将军能够赶回来,他们还有一丝生机,要是不能赶回来…… 他冷不丁地瞪了一眼瑶妃,都是她这个笨娘儿们惹的事,好好的逼宫作甚么,她儿子本就可以继承大统的。真是……他无话可说了,人家就想来个外戚专权,他能说什么好呢。 皇上倒是一脸镇定,事已至此,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至于等的是谁,他自己也不知道,威镇将军能不能及时赶到?清王能否在这一刻赶回来救驾?这些都不再是他考虑的范围,他现在想的唯有杀了瑶妃这个贱货。 他恨自己,当初就不该宠爱她,没来的惹来这么大的祸事。怒从心起,他一把抄起近在身旁的茶壶,恶狠狠地向瑶妃头上砸去。 瑶妃一晃神,没见莫胜阁的动作,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 砰! 瑶妃脑袋上顿时被泽开了一个大口子,头骨森然可见。她一疼赶紧捂住。 “瑶妹!” “母妃!” 又是异口同声。 瑶妃睁着两眼,死瞪着皇上莫胜阁,这个她死心塌地爱着的男人。她真不该付出真心,真不该…… 头上的鲜血越流越多,手上,衣服上,地上全是她的血。她摇晃了几下,向皇上伸出手,声音几不可闻,“皇上……” 没说完,她就倒了下去,死不幂目。那满含不甘的双目里,莫胜阁看到了一丝丝眷恋,那是对生命的眷恋,还是对他的不舍? “瑶妹……” “母妃……” 章武城兄弟和玄王抱着瑶妃的尸首失声痛哭。 哭声响彻云霄,动感天地,述说着这兄妹情深和帝王果敢的无情,还有这……深宫里最残酷的战争。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瑶妃她不该付出真情,更不该贪恋太多…… “杀,杀了他……” 章武城痛心疾首,抱着瑶妃的尸首冷眼看着皇帝。 皇上被他猩红的眼看得发毛,不住地往后退着,“你不能……朕……朕是皇帝……你不能杀朕!” 士兵持剑的手也哆嗦着,他手中挟持着的是皇上啊,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他刚才进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早知道要杀了皇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第一个冲上来挟持皇上的。 他还在犹豫,章武城则一脚踹开他,自己夺过那把剑,架在莫胜阁的脖子上,“你!真!该!死!” “不……” 易长华惊恐的一声大吼,震天动地。 手起剑落,白光一闪,皇帝莫胜阁的脑袋上一瓢鲜血射出,而后滚落在地。那圆瞪的双眼跟瑶妃一样,死不幂目。 砰! 皇帝直挺挺地尸体倒了下去,扬起一抹细细地尘埃,在无人能瞧见空气里散开又掉落。 哐当! 威镇将军的援军还没到,章武城的援军倒是提前来了一步。 “来人,将易长华捆起来,关进大牢!” 章武城眯着眼,瞧了一眼自家兄弟,又看着莫潋琦,朗声道。 “皇上驾崩,留下遗诏,废太子,立玄王,即日登基!” 莫潋琦早在瑶妃被皇上杀死后就失了魂,又见自己的舅舅一剑砍下父皇的脑袋,他已是僵硬地无法动弹。 一夕之间,父母双亡,国破家不再! 再硬的汉子,也会倒下。就在章武城宣布他登基那一霎那,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还没来得及思考便晕了过去。 黑夜终被黎明取代,天际一丝光亮划破夜幕的帷幔,掀开新的一天,不一样的清晨却是一样的宁静,不一样的主子却是一样的皇宫。 咚咚咚! 早朝的钟声敲响,卯时整。 大臣们陆陆续续来到了大殿之上,却迟迟不见皇上的身影。平日里朝殿之上站着的杨公公也变成了不常来的刘公公,这些……都不能引起大臣们的怀疑。 “新帝驾到!” 随着刘公公的一声尖锐长叫,一袭明黄龙袍加身的莫潋琦从后殿踏入了正殿,他一甩袖,挺拔俊逸地站在高高的台上,那金灿灿的龙椅就在他的身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昌邑候带头跪下,大臣们这才反应过来,西越皇朝易主了。 太子党这时候才意识到,金天太子没在朝堂上,是出大事了。 “玄王,你……你大胆,天子龙袍岂是任何人都可以穿的?” 太傅大人一头花白地站在殿中央,半数人还站着,只有少数的玄王党当机立断地下跪了。 轰隆! 刺啦! 殿外响起攻门声和箭矢射来的声响。 一会儿,一队黑衣铠甲的人马闯进大殿来,手中的刀剑直指没有跪下的大臣。大臣们被吓得一哆嗦,大半被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生命诚可贵,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在众多刀剑面前,尊严和倔强算得了什么? 玄王,不,此刻的新皇,西越国的年轻皇帝俊逸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那是残忍果决的笑意。 昌邑候,他的舅舅想把持朝政,他又怎么会不知?杀了他的父皇,害死他的母妃,这一笔账远不能抵过将皇位给他抢来的功劳。他不稀罕,直到昨晚父皇的人头滚落在他脚边,他才在真正明白父皇心中对他的赞赏。可是,晚了…… 他绝不能,绝不会让昌邑候这个外戚霸占了朝廷,西越是姓莫的。玄王藏起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看着底下一脸认真看着自己的郡王莫逸轩。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野心二字,都读懂了对方内心的心情。 然而,此刻先不能与产业化对抗,顺着他才是主要的。 昌邑候大手一挥,刘公公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 “奉天承运,先皇诏曰:太子生性愚钝,不宜掌西越大权,玄王德才兼备,又深得朕心。特废太子莫潋瑜,改立玄王为太子。朕夣后,太子即日登基。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已有一大半的人跪下,山呼万岁。只有太傅大人依旧站得笔直,他倔傲地抬着头,冷眼瞧着站在龙椅前的玄王。 “敢问玄王,太子何在?皇上是何时殡天的,又是因何而死的?” 他一直习惯追随太子,先皇后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来,早已将太子是为自己的骨肉般疼爱,他发过誓,要用一生甚至性命来维护太子。如今太子不见了踪影,玄王站在大殿之上,即将登位,他什么也不能做,唯有傲骨一身,坚决不想玄王和昌邑候低头。 昌邑候眯着眼,从一个将士腰中抽出一把剑,像砍皇帝的脑袋一样,一剑砍下太傅的脑袋。 “皇上的圣旨也敢不遵,这就是抗旨的下场!”昌邑候冷眸一扫还没跪下的几位大臣,大声道。 玄王站在殿上,眸光阴冷,心中鼓捣如雷。他发誓,绝不能让昌邑候控制了自己。 轰! 大殿之上,大臣们脑中嗡嗡作响,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无人再敢反抗。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昌邑候看着满地跪着的大臣,得意地扬起一抹冷笑。 就在此时,外面又是一阵响动。 乒乒乓乓的声响,刀剑的撞击声,人的惨呼和惊叫,各种混乱…… 朝上的大臣一个个都傻了眼,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大胆章武城,竟敢犯上作乱,逼宫篡位!我替皇上收了你这乱臣贼子!” 威镇将军威严的声音传来,接着大臣们便见到威镇将军领着一队人马闯进了大殿,红衣铠甲的俞家军与黑衣铠甲的昌邑候反贼立即形成对峙之势,双方拉开了阵势,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我十万大军收到皇上的求援信号,连夜赶来,却不想犯上作乱的尽是昌邑候你这个老贼。”俞将军健壮的身板转过来面对着众位大臣,“各位大人,皇上已经驾崩,是昌邑候这老贼杀害了皇上,我们要为皇上讨回一个公道,杀了这乱臣贼子。” “哈哈哈……” 昌邑候看了自家兄弟章武雄一眼,而后又见莫潋琦怪异的眼神射来,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还是硬着头皮冷声道,“俞将军,先帝已逝,此刻玄王一等级为敌,还不快拜见新帝?” “你敢……”俞将军目光一凛,颇有深意地看着站在龙椅前的新帝一眼,“好,百官拜见新帝,但是乱臣贼人人得而诛之,绝不能留!” 他刷地一下拔出佩剑,指着昌邑候的喉咙。 “你……就是杀害皇上的凶手!” “你说了这么多,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杀了先帝?”昌邑候冷笑道,他坚信昨晚的事,保密工作做的很好。除非有人泄密,而那人…… 他看向高高在上的玄王,眯着眸子。 是他! “没错,就是他……昌邑候一剑砍下了父皇的脑袋,父皇……” 玄王悲戚地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此仇不报,孩儿誓不为人!” 玄王悲戚一会儿,就站起来,阴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也是刷地一下拔出近身侍卫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昌邑候。 昌邑候仰天大笑,“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好外甥,懂得利用舅舅了,好好好……” 他的兄弟礼部侍郎章武雄也是微微向后一步,退到自家兄长跟前,以防守的姿势跟他背对着背。 “大哥,我们上当了!” “嗯……好,阿琦长大了,懂得利用我们了,我们……”章武城小声地在章武雄耳边说了几句。 章武雄听罢冷笑一声,死灰的眸子里闪过一片亮光。 “这个时候,还在商量什么害人的计谋?” 俞将军大吼一声利剑擦过一个士兵的脖子,那黑衣铠甲的士兵立即倒地,脖子上一条血线,然后便是蹬了两蹬双手捂着那汩汩冒出的鲜血,死了。 俞将军的剑还没停住,又一次伸向章武城的脖子,章武城这下倒是反抗了。他挑起自己的剑,一脚勾起那躺在地上的士兵,踢向俞将军。 章武雄趁机拉住兄长的手,一起朝着殿外跑去。这里人太多,不便于挟持玄王做人质。他这一跑,实则是声东击西,真正的目的,是玄王。 俞将军见章武城兄弟逃跑,立即命人追了上去,大殿宽敞,人挤进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向外跑的士兵来不及抽身,章武城已是放了自家兄弟的手,反身向后,一个轻跃,踩着众大臣的头顶来到玄王这边,撤退抽剑刺向上头的玄王。 章武雄则是分身替他拦住阻碍,与俞将军厮打在一起。 场内顿时一片混乱,文臣纷纷四下逃散躲避,一个个惊慌失措东奔西窜,抱着头窝在无人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都住手……” 章武城到底是高手,多年来隐藏的实力,远不止昨夜逼宫那时的这么少。玄王是他的侄儿,武功路数他一向很清楚,轻而易举就制住了玄王,将剑架在他脑袋上。 “我的好侄儿,你倒是懂得审时度势啊!连亲舅舅都出卖,我们哪点对不起你了?” 他一生气,架在玄王脖子上的剑就向肌肤刺入了几分。莫潋琦脖子上立时一条血痕出现。 俞将军大惊,“皇上!” 事已至此,他已经认定了玄王就是他的皇上。昨夜,他收到玄王的信息,知道昌邑候要造反逼宫,扶植玄王上位,就将计就计,拖延了时间赶来救驾。说起来,先帝是他害死的,也是玄王自己害死的。 “快让开,快让他们让开……” 章武城扯着嗓子,他已经杀红了眼,此刻要不抓住机会,他们兄弟都要命丧黄泉了。 俞将军趁着章武雄失神得意的片刻,一个龙抓手就势捏住他的喉咙,冷眼看着章武城。 “你……放开皇上,否则被怪我手快捏碎了他的喉咙。” 两方相互僵持不下,但是俞将军明显人多,就算放了玄王章武城也逃不出去。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放弃自家兄弟的话,还能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章武城的歉意在眸底闪现,章武雄已经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他也想活,可是这样的局势,别说活路了,就是能否留个全尸都是未知数。 决心已下,他抬眸看了燕子家兄长,闭上了眼。即使如此,何不让一个人活着? 章武城已经看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兄弟,来世,哥哥再报答你!他一狠心,拉着玄王杀出一条血路,拎着莫潋琦的手一个纵身跃出了大殿。 “快抓住他!” 俞将军一狠心,手中的剑一抹,狠绝果断。 砰的一声,章武雄刚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此刻已然是一具尸体。他躺在地上,尸体被无数人踩踏过去,几乎被才成了肉饼。 殿外很宽敞,逃生的机会远远大于殿内。 他失策了,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计划被一个小小的玄王击破。他真是傻,居然以为是亲人就不会在意自己专权。 手中的剑一路杀过去,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又是一跃,却是不再带着玄王,而是自己跃上了那几丈来高的城头。 玄王被他点了穴,站在那城头下面,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援兵的到来。都怪他当初不好好学武功,还偏偏地拜了章武城为师。他恨自己无能,面对章武城的嚣张跋扈无能为力。 昨夜父皇脑袋被砍下的那一幕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他不想的,可是父皇要是不死,他绝对当不了皇帝。 清王早已恢复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忽视。近两个月以来,父皇天天召见清王,偷偷在御书房议事。 他承认自己是嫉妒了,他恨自己不比武清王聪明,可是他很优秀不是么?为何父皇看不到他的好?以前是,有太子,因为那是皇后留下来的血脉。可是现在呢,清王才十八岁,比他年轻,又恢复视力和聪明的脑袋,比他能干,他真的要疯了。 母妃说的没错,他不能看不起自己,他一样可以和清王并肩,一样可以和太子齐名,因为他可以的,可以做到的,不信,就试试。他相信母妃,那个一直深爱着父皇却被当做棋子来戏耍的苦命女子。 要不是俞将军曾经得到过他母妃的帮助,他也绝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就成了西越的帝王。真是天不亡他啊!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等待清王的归来,然后……杀了他! 章武城逃走了,追兵赶了过来,俞将军点开他的穴道。 “皇上,您受惊了!” 众将士跪在地上,拜见他们的新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山呼万岁的声响,响彻云霄。莫潋琦抬头看了看云,那云,很白。 莫逸轩来到他的身边,想没有成功后的喜悦,他想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易谨宁现在到了哪里呢? 此刻的易谨宁正和莫潋琛连夜赶回锦城,他们悄悄地先大队离开了南部灾区,奴儿和莫潋琛的一个近身侍卫扮作他们坐在马车里。 躲过了好几次的围剿追杀,易谨宁和莫潋琛已经疲惫不堪。三天了,跑死了五匹快马,今晚就可抵达锦城。 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先皇已逝,新皇登基,莫潋琛成了南陵的奸细。 皇宫内正悄悄地商量着另一番针对莫潋琛的计谋…… 第二十章,惊天秘密 是夜,莫潋琛和易谨宁终于回到了锦城,却不是去了皇宫,而是到了相府。 相府的大门紧闭,里面漆黑一片。莫潋琛说过,早在他们南下之前,就悄悄地让人送走了相府上下二百来口人。 莫潋琛将易谨宁带到废旧院子的那口井边,拦着她的腰提气一跃跳了下去。 这口井,易谨宁来过。 她闭着双眼,等待着到达井底。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已经碰到了地面,蓦然睁开双眼。 “到了?” “嗯……” “换衣服!” 莫潋琛不知从那儿找来一套宫女和太监的衣服,让易谨宁赶紧换上,自己也快速地换好了。 “走吧!” 他拉着她的手,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找到那条密道,经过那条密道,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来到了皇宫的冷宫。这里,依旧萧瑟如初,杂草横生,门板上的红漆掉落了一地。 冷宫不像往常一样清净,有一股子血腥的味道,易谨宁警惕地动了动耳朵。 “有人来!” 两人迅速一躲闪,纵身卧进了一人来高的草丛里。易谨宁压着莫潋琛的胸膛,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子的一个机灵和颤动以及……那滚烫的变化。 这人真是……到哪里都发情! 易谨宁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静静地趴着,不说话。她心如明镜,管他莫潋琛怎么*都不动如山。这是非常时期,莫潋琛居然还有闲情在这里春心荡漾? “宫中局势说变就变,那昌邑候上一刻还嚣张嘚瑟,如今不也成了通缉犯?还有……那章武雄也是,明明有一线生机的,却偏偏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真是死得活该!” 说话的是个长得一脸妖娆地女子,一袭水蓝色宫装打扮。粉底淡蓝绣花抹胸,曳地长裙。易谨宁窝在草堆里,透过缝隙顺着那及地长裙往上看,看到她头上的八尾凤簪时顿了顿。莫潋琛的手不自觉地探向了她的胸前,被她一口咬住。 “管他现在宫里谁做主,只要我们不用被拖去为先皇殉葬便好了。” 这个又是谁,咋声音这么熟悉?易谨宁拧着眉,忽然眼睛一亮,想起来了,是易谨容。只是……她们说不用殉葬,这又是何意? 咬着莫潋琛的朱唇松了松,却是没有放开,要是莫潋琛再一次胡来,他们被发现就惨了。现在外边通缉他们正严着呢,玄王做了皇帝,就大肆地搜捕莫潋琛这个“敌国奸细”了,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这是易谨容啊,你不认识了?” 易谨容是先帝的容妃,他上次在御书房见过一次,这是在讨论不用殉葬的事宜?他甩了甩易谨宁咬住自己的手,小声道,“放开先!” “唉,我啊,幸好发现的早,都两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怀了先帝的龙种,要不然定会被拉去殉葬。你呢,妹妹的肚子几个月了?这以后啊,我们在宫中生存可得小心一点了,你要罩着我才行啊!” 那妖娆的女子嫣然一笑,好不魅惑。 “快,快去那里瞧瞧!” 一队人马的声音闪过易谨宁的耳旁,莫潋琛的耳朵也动了动。 这是…… “先皇的种……莫潋琦是不会留下的!” 看懂了易谨宁眼里的疑惑,莫潋琛小声地解释着。 “莫潋琦是谁?” 易谨宁真的不知道他们兄弟的名字,要不然当初知道莫潋琛的名字后,就不会傻傻地等着那个“江湖大侠”来救自己了。想起来,她都觉得丢人极了。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居然没弄明白,以为清王的名字就该有个清字。 不过,确实,莫潋琛的名字是有一个清字,那是他的字……子清。 看着莫潋琛眼里那句欲待说出的“你好笨”,易谨宁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笨。莫潋琦,莫潋琛,不就是兄弟的名字么,那一定是玄王了。 她轻轻捶了莫潋琛的胸膛一下,小声嘀咕,“我就是笨又怎么了,你还不是被我吃得死死的?” “嘘……有人来了,我们快藏起来!” 易谨容拉着那妖娆女子一起躲进了草垛里,与易谨宁他们隔得挺近,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 “快,别让她们跑了!” 侍卫终于赶到了冷宫,却见这里萧瑟荒凉,不免有些怀疑,“刚才是明明看到先帝的两个宠妃往这边赶来了,怎么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另一个侍卫则是将头瞥向了易谨宁他们这一边的草丛,接着又有几个人也看了过来。一个、两个、三个…… 一共有十个人向这边走来了,易谨宁眼睛眨着,举起两只手指,交叉比划着,告诉莫潋琛,有十个人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刷地一声,就在那十个人快要走到他们身边的时候,莫潋琛凝气提神,摘下一片草叶子从另一边扔去。 “啊!蛇……” 那妖娆的女子惊恐一叫,蓦地站起,将被莫潋琛引开的那十个人的注意力又引了过来,其他侍卫听到叫声也一并跑过去。 易谨容愤怒地瞪她一眼,咬着唇不说话。 长矛一下子齐刷刷地指向躲在草堆里的四个人,当易谨宁举着手站起来的时候,易谨容向她投来一记怪异的眼神,易谨宁没看懂。 完了,易谨容此时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嗨哟,还有两个,也一并抓回去领赏!” 小士兵根本就不认识莫潋琛和易谨宁,所以当他们也是后宫的宫女和内侍太监。几人被视为长矛指着,顺从地走出了草丛。 易谨宁看了莫潋琛一眼,只一个动作,手拉住莫潋琛的大掌,提劲向后一踢,一排士兵纷纷倒地。 “快走!” 易谨宁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好心拉着易谨容一起逃走,莫潋琛也没管这么多,拉着那妖娆女子和易谨宁齐齐闯出了冷宫偏殿,进入了内院。 士兵不多,几下子就被这夫妻俩解决了。易谨宁与莫潋琛对望了一眼,放了这里两个被救的女人。 “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就自己逃生去吧,呐,那口井可以直通相府!” 易谨宁好心地给易谨容指路,说完也不管她的反应,拉着莫潋琛直接往冷宫外走去。 她恨不起来,易谨容虽然很坏,却没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欠易长华的恩情就当现在完全还清了吧。 其实易谨宁他们根本就没出冷宫,而是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在后花园半路折回,一跃越过墙头,从后门回到了正厅。 莫潋琛四下看了一眼,与易谨宁对望了点点头,走到一间正房关上了门,这间正房正是他们之前来过的。 掀起帷幔,易谨宁小心地扭动着一旁的花瓶,莫潋琛则移动那挂在壁上的山水画。 轰的一声,墙壁应声而开。 两人又小心地四下看了看,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跟踪和埋伏,才进去了。 进去后,那墙壁自动合上,外面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 “大姨母,孩儿来了!” 莫潋琛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翾妃,他心下一紧,大姨母这是怎么了? “孩子,别过来!” 帷幔后,翾妃一脸红肿,手上也是红红肿肿的斑点,她伸出手做推拒状,阻止易谨宁夫妇进来。 “姨母,您怎么了?” 莫潋琛心中感觉大事不妙,姨母身体一向好好的,今儿怎么会这样? 易谨宁也是很好奇,难不成是翾妃服了什么药物? 夫妻两人都担忧地看着帷幔后伸出来的那一只手,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这是……这是和毒? 传闻和毒是南陵的皇室中人对付下人和不守妇道之人的一种剧毒。被下在身上的和毒不会立即发作,也不会痛苦,但是却会让人几近癫狂。十年后,那毒素就会慢慢地从潜藏的身体里爬出来,全身溃烂,红肿不堪,让人生不如死。只要一发作,过了十天,被下毒之人就会被折磨得痛不欲生死去。 太可怕了,这毒…… 易谨宁淹住了嘴,想哭却哭不出来。南陵的秘术,南陵的毒,都是可怕的…… 她已经在心中下了个决定,不能再让南陵如此下去,她要改变南陵这种可怕的秘术和毒药的继承传统。 阿穆公主……她果然猜的对,易谨宁眯了眯眼,她一定会回去的。 “孩子……我……,今日已经是第九日了,我一直在等你们!” 翾妃艰难地坐起来,她身边的嬷嬷不敢靠近她,只得她自己慢慢蠕动。没办法,那毒素只要一碰到,立即被传染,而且是立刻毒发,跟随着毒源体一起死去。 其实,这样的毒跟生死蛊很像,都是生死相连。只不过这和毒更可怕,死法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很多中了和毒的人,都会在杜发的前一天结束自己的生命。 翾妃之所以能忍到现在,只不过是为了经一个惊天秘密告诉易谨宁和莫潋琛。 “姨母……”莫潋琛强忍着泪,“你说!” 在一旁的嬷嬷突然跪下,“小主子,今日是最后期限了,主子的毒提前一天发作……” 莫潋琛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嬷嬷莫伤心,人总会死的,只是时间的先后而已。”他只能这么安慰泣不成声的老嬷嬷。 这个嬷嬷跟随在姨母身边多年,不离不弃,已是难得,他轻声安慰着,看向帷幔后的翾妃,“姨母,你说……孩儿听着。” 要不是男儿身,他早就哭了出来。可是母妃不让他哭,他也不能哭! “孩子,你听着,你母妃……是南南陵人,当初她天赋异禀,被选定为皇位继承人……咳咳……她虽非皇室中人,却是皇室其器重之人。可怜啊……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你的父皇他……亲手放火烧了你的母妃……是你的父皇啊……” 父皇…… 莫潋琛跌坐在一旁,是他的父皇杀了母妃?不是昌邑候和瑶妃合谋,为了得到父皇的宠爱而烧死了母妃么? 易谨宁也是吃惊不已,翾妃说什么?那个……阿琛的母妃是皇帝杀死的? “那时,先帝还没死,你母妃嫁给了还是太子的莫胜阁,她……她不该爱的……她是南陵预选的继承者,却是为了你父皇放弃了皇位。可是……你的父皇,居然……居然并非真的咳咳……爱着洛儿,活活……烧死了她啊!” 翾妃断断续续地说着,她已经撑到了最后一刻,就是为了等莫潋琛回来。她的手垂了下去,头歪在了一边,眼睛缓缓地闭上了。终于将这件事告诉了阿琛,她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临走的时候,嘴角还一抹欣慰的笑意。 “阿琛,走了……” 莫潋琛看着得到解脱后终于闭眼的姨母,决然地跟着易谨宁离开。他本来就是想带走翾妃的,可是现在翾妃已死,嬷嬷也不愿跟随自己而去,他只得自己将嬷嬷也抛下。 最后留恋地看了这地方一眼,他不再回头。嬷嬷守着翾妃的尸体,一直跪着,她的头垂着,没有说话。因为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把短刀,那把短刀是她自己插的,主子死了,她也生无可恋,活了这么久,早就累了…… 莫潋琛拉着易谨宁的手除了冷宫正殿,直奔宫外,在一个转角处遇到了一个人。 阿穆公主! “快随我来,朝廷正在通缉你们,这个时候还是别乱跑!” 阿穆公主似乎十分热情,指着一个方向,“我知道一个地方,很安全,你们暂时先去那里避避风头!” 易谨宁和莫潋琛都没有理会她,这个时候,莫潋琛只想去一个地方。他要看看那个杀死他母妃的真正凶手,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查出是昌邑候下的手,到头还居然是笑话。 阿穆公主见叫不动两人,气得直跺脚。 “喂,这边……” 两人的身影渐渐隐去,阿穆公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既然那么喜欢逃亡,那就让你们逃个够。 朝堂上,所有的大臣都一身白衣,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换成白布条束着。堂上挂着挽联,今日没上朝,免朝三日。 大殿的中央,一副厚厚的金丝楠木棺椁上用一块黄布遮盖着上半部分,大臣们全都跪拜在一旁,有人真心有人假意,或许都在哭泣,却不知是为死去的皇帝还是自己。 当易谨宁和莫潋琛踏入大殿之上时,殿内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向他们投去。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则是露出了阴测测的笑意。 莫潋琛,这次你还不完蛋? 这是一个为莫潋琛不下的局,皇上的死又有几个人在意,更何况还要在大殿之上为皇上哀悼三日? 莫潋琛没管那么多,他现在最想看的的是莫胜阁死去后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么强烈地逼迫自己去看一个死去多时的仇人,虽然那人是他的父亲。 “阿琛……” 易谨宁随着他一步步跨进大殿,这里……她曾待过半个月,与朝臣们共处了半个月的时光。这里的峨眉一个大臣,无论相貌还是言行,无论文官武官,她都能一一认出来。 现在,他们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和阿琛,她知道,他们有些人是在嘲笑她自投罗网。也有人在担忧着他们的安危,那个人就是文侯爷。 她爹易长华已不在殿上,说不定早就死在了哪个角落,无人问津。她慢慢地走着,一步步很沉重,想想那半个月前,大家在朝堂上共事的那段日子,过得可真快啊! 刷! 还没等易谨宁和莫潋琛走到正殿,或者说离那棺椁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一队人马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箭矢齐刷刷地对准了莫潋琛和易谨宁。 朝臣们也蓦地站起了,他们跪在这儿已经两天了,莫潋琛终于还是赶了回来。这是作死的人才会往渔网里闯,他们低头寻思着,议论着! 不自量力! 新皇莫潋琦头戴龙冠,一身明黄地从后殿走出来,眼里满含杀意。 “你终于来了!” 看了莫潋琛好一会儿,他从头到尾只有这么一句,别的话,他也不知该怎么说。 “让我看看他,就一眼!” 莫潋琛近乎祈求的语气,脸上不喜不悲,先皇的死对他来说,不知道他到底是悲哀还是欢乐。 莫潋琦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扬起手,弓箭手们没动。几个红衣铠甲的禁卫军过来,慢慢地打开了那厚重的棺椁盖。 秘密列车牵着易谨宁的手,缓缓走过去,每一步都似千斤重,重重地压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到底要干什么? 莫潋琛牵着易谨宁终于走到了那棺木的跟前,躺在里面的人真如他想象的那般毫无血色。他甚至还清晰地看到父皇脖子上密密的针脚,那是脖子被砍断后缝上去的。 “好了,你也看到了。来人,将这南陵的奸细押下去,影后发落!” 莫潋琦面无表情地下令,仿佛眼前的这一位并不是他的亲兄弟,而是他的仇人。 士兵尽数涌进来,想要压制住他,他一抬手。 “慢!” 莫潋琦眯着眼睛看他,“你还有话要说?” “我是南陵的奸细?证据?” 莫潋琛大笑,拉着易谨宁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一旁的莫逸轩看得眼中带火,强烈的占有欲告诉他,易谨宁本就该是他的,莫潋琛凭什么可以拥有她并拥有她的爱? “证据?”莫潋琦也是大笑一声,“你杀了我西越的皇帝,这就是证据!” 莫潋琛眸子一凛,寒光一现。 “证人?” “你要证人?好,朕就让你看看证人!”莫潋琦一回头,拍了拍手,“带上来!” 那重重白色的帷幕后,缓缓走来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莫潋琦口中所谓的证人。他的手上戴着镣铐,叫上也被锁了重重的枷。 易长华! “他?”莫潋琛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人,没错,是易长华! “怎么,不信?”新皇莫潋琦将头偏向那缓缓而来的易长华,厉声问道,“你说,是谁杀了先皇,是谁杀了朕的父皇?” “是……是……” 易长华是了半天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看了易谨宁良久,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宁儿,爹爹不求别的,只求你平安快乐。 昨晚,莫潋琦来大牢里找他,要是他能够指认莫潋琛就是南陵的奸细,并承认亲眼看见他砍下了先皇的脑袋,就会放过易谨宁。 他只是一个父亲,先皇败了,输的一塌糊涂,就算莫潋琛再有本事,武功再高也逃不过莫潋琦的追杀,宁儿跟着他只会受到牵连。 莫潋琦答应过他,只要指认了莫潋琛,就让易谨宁嫁给郡王莫逸轩,那么……宁儿就不用受苦了。 可是……宁儿对莫潋琛的感情他是看在眼里的,要是莫潋琛死了,她绝不会独活。就像先帝对洛妃的感情一样,那是深入骨髓的爱情,没有什么可以拆散他们。 他低头思忖,好长一段时间,大殿里静得可怕,每一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易长华对莫潋琛的判决。 “不是……” 易长华忽然抬头,明亮的眸子里是果断和决绝,他的女儿,他懂。养了十六年,说什么也是有一点点了解的。他若是真的指认了莫潋琛,别说救宁儿了,那根本就是将她逼上绝路。 “杀死先皇的……”他看了一眼莫潋琦,“是章武雄,我亲眼看见的,皇上也看见了!不是么?” 他说的是实话,那天晚上,莫潋琦本来可以阻止先皇被杀的,可是他却眼睁睁看着先皇被章武雄一剑砍下了脑袋。这样的人,做了皇帝也是自私自利的人,百姓日后的苦难可想而知了。 “听到了吗,不是我!” 莫潋琛一字一句,说完拉着易谨宁的手就走,却被禁卫军的长矛大刀拦住。 “你是不是奸细,还有待查明,父皇之死昌邑候贼罪该万死,可是你……也难逃其责。” 莫潋琦的眸子里漾起一抹诡异的寒光,“你的母妃……瑶妃,是南陵人,当年父皇将你母妃迎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所以……你是不是冒充皇室血统还有待查证,而且……” 他阴冷一笑,“你身上……有一半的南陵血统,你说……朕该不该把你抓起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队人马的剑指向了他们,还有刚才那尖尖的箭矢。 莫潋琛眸子一眯,拉着易谨宁的手紧了紧。这里全被包围了,不是他大意,实在是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来见这个杀害她母妃的凶手了。他凝聚了内力,与易谨宁对视一眼,双方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字:冲! 冲出去!此刻他们别无他法,唯有全力一搏! 易谨宁四下已扫描过了,这殿内防守最薄弱的环节,便是大臣们跪拜的左方,那里接连着通往后殿的小道,墙垣比较高,平常人轻易飞不过去。可她和莫潋琛都有深厚内力,加上莫潋琛时不时地要求她比试轻功,所以她进步极快。 略微一思索,易谨宁看着莫潋琛点了点头。莫潋琛将易谨宁一把抱起,易谨宁的脚一伸展,向前一扫,站在最前面一排的弓箭手被踢飞,纷纷向后倒去,压倒了后面的一排弓箭手。 持剑的士兵见状,赶紧上前利剑直刺过去。易谨宁眸光一冷,莫潋琛抱起她的腰有一个横甩,边上的一群人也被扫落。 “走!” 一声轻呼,莫潋琛率先在左边大臣们跪拜过的地方掠去,易谨宁紧随其上。 防守被打破,大臣惊恐一尖叫,立时让开一条道路,莫潋琛拉着易谨宁从左边拐进了后殿。 “追,抓住清王和清王妃重重有赏!” 莫潋琦一声令下,所有人不再顾忌,抄起家伙往后殿冲去。有赏两字是最有利的武器,这是任何一位新登基的帝王都会说的话,重重有赏,若是抓住了清王,那么……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易谨宁被莫潋琛拉着,迅速闪进了后殿,而后又沿着以前走过的一条小道往冷宫方向走去。很快,他们便来到那口井跟前。 莫潋琛看了那口井一眼,“跳下去!” “嗯!” 易谨宁也不再犹豫,刚想跳下去,那边追来的人就赶到了。 糟了,来不及了。 扑通一声,有东西落进井里的声音。 “快在冷宫那边……” 他们大声吼着,脚步声齐刷刷地向冷宫这边赶来。 “咦……人呢?” 莫潋琦一把推开那领头的士兵,自己往那口井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身后的士兵道,“谁愿意下去探个究竟?” 士兵们有些胆怯,那口井黑乎乎的呃,什么都没有,他们害怕了,不自觉地向后退缩着。 “没用的废物!” 莫潋琦怒吼一声,指着一个侍卫,拉着他的衣领,往后一扯,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扔进了井里。 又是扑通一声! 有水!难道那两人躲在井里?刚才他要是没听错的话,是听到了有东西落入井里的声音。 “你……下去!” 莫潋琦又是一指某个侍卫,将他往井边一扯。 很快就有人点了火把来,莫潋琦一把接过,对着那人道,“快,下去,要是敌国奸细跑了,朕唯你们是问!” 沿着井绳往下爬去,那侍卫吓得直哆嗦,井里黑漆漆的,虽然点着火把,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他爬到半路,已是沾到了水,脚下湿漉漉的一片,还有些粘滑,他仔细一闻,是血腥味,莫不是刚才皇上将那侍卫扔下去后撞死的侍卫的血吧? 他静了静,想了想还是决定赌一把,骗过皇上再说。要是在井底遇到了什么鬼东西,那还得了?他家里的美娇娘可是刚娶回来的,他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呼呼……” 耳畔传来森然的声音,吓得他差点没抓稳手中的井绳。 顿了顿,他伸手悄悄地舀了一些水泼在自己身上,觉得不够又下去了一些,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沾湿了才慢吞吞地爬上去。 “皇上,井底……没人!” 那侍卫一上来就跪在地上,给皇上报告这句话。他镇定地告诉自己,遇事要冷静,这是娘子在他临出门前说的。 果然,皇上没追究他,而是扫了他两眼便要去其他地方搜捕。 忽然,皇帝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又是一逡,一把扯住他的衣袖,“这是什么?” 那侍卫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有一大片血迹。 他哆嗦着跪下,“皇上……这是……这是刚才被您扔下井里的那个侍卫的血迹,他……他……” “好了,到别处搜!” 莫潋琦终于不再抓着他追究那片血迹,带着众人走出了这个废旧的冷宫。 不多时,井口里冒出来一个脑袋,然后……有一个脑袋冒出来。 莫潋琛和易谨宁! “来,宁宁!” 莫潋琛先除了井口,浑身湿漉漉的,他在井边还没出来时就用内力烘干了衣衫。刚才那侍卫救了他们,就好心一点别被发现了在基尼待过的踪迹好了。 用力一拉,易谨宁被拉了上来。 “咳咳……” 易谨宁捂着脸,不停地咳嗽。刚才那井底里并没有通路,而是一些臭烘烘的死井水。莫潋琦一个很抛,将那侍卫抛进井里,那人被撞破了脑袋,一下子就晕了过去,砸入水底。 她和莫潋琛扒拉在井壁上,要不是功力深厚,那滑溜溜的井壁他们还真不好扒拉。那一声“呼呼”的森然怪声就是他们发出来吓唬那侍卫的。 果然是个胆小的,不经吓,还很没骨气却很有头脑地往自己身上抹那臭水。 对于这样的人,易谨宁和莫潋琛都只能拜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下井里又不是他自愿的,谁那么笨真的钻进那深浅不可测,凶吉更是未知的井底白白糟蹋自己? “我们走吧!”莫潋琛扶着易谨宁看着那高高的墙壁一眼,“试试你的轻功!” 他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让易谨宁自己飞身上去! 易谨宁看着那高高的墙垣,有些胆怯,她吞吞口水,“我能行么,这么高?” “别磨蹭了,没时间了!” 莫潋琛一扫外边的动静,扯着易谨宁的胳膊纵声一跃。不管这么多了,要试轻功,以后多的是机会,现在不逃命更待何时? “啊!” 易谨宁没防备,被他这么一扯,吓得惊叫了一声。 “谁,谁在那边?” 莫潋琦本来就没走远,听到了刚才那口井边传来的声音,立即又率人奔了过来,一来却发现这儿根本没人。 奇了怪了,人呢? 他眯着眼,霍地一抬头,看着那高高的墙垣。一提劲,纵声一跃,轻易就跃了上去。底下的侍卫们,个个哇的一声,直羡慕,有人还出声叫好。 莫潋琦站在墙头四下看了一眼,没发现异常。刚才飞身下来,却发现脚底的城墙上有个湿漉漉的脚印。 他眼神凌厉地一扫刚才下井的那个侍卫,因为那个侍卫是领头的,所穿的衣服也是比其他人的多了一些护甲。他很快就瞅准了那个侍卫,眼睛冷光一出,化爪成魔,直取那人咽喉。 咔嚓! 一声脆响,那侍卫就内拧断了脖子,死了。 “这……” 后面的侍卫一阵骚动,皇上这是怎么了,为何杀了他们的头领? “此人居心不良,包藏要犯,私自放走了南陵国的奸细,罪不可恕!” 说莫潋琛是南陵国奸细是没有多少人相信的,因为先皇将洛妃带回来时,她已经怀有两个月身孕,可他一直都没说出来的事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可信度就低了。 可是莫潋琦已经成了西越的皇上,那么他说出来的话就成了圣旨,就算是不对的也可以被说成对的,更何况是扭曲事实呢?众人心中都明白,皇上这是要斩草除根,否则清王他日羽翼丰满,谁不定就废了现在的皇帝,自己称王道帝了。 易谨宁和莫潋琛跳下了那墙垣便本着城墙外走去,但是他们沿着的是高高的城墙,别人甚少注意到这点,所以两人轻而易举就逃过了一围又一围的追捕。 莫潋琦回到御书房,摔碎了一个紫金琉璃盏。 “下令,全城搜捕,就算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捉到。记住,捉拿到,就地正法!” 他阴冷的眸子里全是怒气,这莫潋琛是在太过诡异了,居然连皇宫里布下的天罗地网都被他逃脱了,还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清王妃。 他眯了眯眸子,想到牢里的易长华,嘴角又几不可查地露出一抹笑意。 很好,有了易长华就不怕易谨宁不回来。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易谨宁根本就不在意易长华的生死。 出了皇宫,易谨宁全身一松,放下了莫潋琛的手,躺在地上不动了。 “累死我了,这几天真够呛!” 她笑嘻嘻地看着莫潋琛,虽然很累却很开心。觉得有他在身边,一切都变得不是那么困难了,连重兵重重包围的皇宫他们都能逃出来,可真是本事不小啊! “嗯,够呛!” 莫潋琛也像她一样躺在地上不愿意动弹,还懒懒地回了易谨宁一句,那句话听起来似乎带着淡淡的甜蜜和满足。 是的,满足!跟易谨宁一样,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什么也不能达到他们。 “对了!”莫潋琛头偏向易谨宁,扯着笑意道,“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逃亡了!” 易谨宁浅浅一笑,翻了一下,滚到了莫潋琛的身旁,双手搂着他的腰。 “逃亡又如何,只要你在我身边,天涯海角我都随你去。以前……对了,我还没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 天上的云很白,易谨宁看着那白云一片片笼罩在头顶,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是祥云相伴呢? “你……去不去南陵?” 莫潋琛看着天上的白云发呆,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嘎?” 易谨宁不懂,阿琛缘何会这么问? 南陵,那是个未知啊!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要是阿穆公主突然出现,让她去南陵的话,她也许会考虑。因为她总觉的阿穆公主就在她身边,一直形影不离地跟随着她。 那日她给自己拿来的那幅画,画上的美人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传说中的娜林女帝,南陵的女神。 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但是从母亲的画像看,她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南陵的天女帝王生出来的孩子,又如何会比她现在的样貌差呢? “我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去当那个女帝,但是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真诚的看着莫潋琛,“阿琛,我只要你,只要你便足够了!南陵,我会回去,但……不是现在,南陵的局势现在很乱,我就算回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引发更多的战乱,这样……对南陵的百姓是一种伤害。所以,这样的战乱,能免则免吧” 啪啪啪! 阿穆公主不知何时已站在了易谨宁和莫潋琛的头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 “说得好,有你这话,南陵……就有望了!” “你何时来的?” 莫潋琛一激动,拉着易谨宁的手腾地站起来,戒备地看着阿穆公主,将易谨宁护仔身后,似乎怕她被抢走。 他很不喜欢自己和宁宁独处的时候被打扰,尤其是阿穆公主这种在暗地里偷偷观察者他们的人。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就是刚才才到了这里,刚好听到了易谨宁讲话感叹一下而已。你这样警觉作甚,害怕我吃了她?” “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别打宁宁的主意!” 他有预感,这个阿穆公主似乎并不像表面那般,只是要易谨宁回去继承皇位,而是有更大的阴谋。 “呵呵……我有什么目的?我不是早说过了么?” 阿穆公主妩媚一笑,要是忽略她脸上的烧痕的话,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了,易谨宁,忘了告诉你,莫潋琛的姨母身上被下的药是就是你母亲下的手……她该受到惩罚,背板南陵的下场就是如此!” 翾妃被下药的事,莫潋琛多少可以猜到是因为她来了西越当妃子的原因。他本就不介意了,何况死者已矣,就算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他目送着阿穆公主离开,却被易谨宁叫住了阿穆公主即将隐去的身影。 “等等!” 易谨宁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提气三两步行至阿穆公主跟前,小声地说着什么。 莫潋琛动了动耳朵,俺劲儿听到了,只听见易谨宁问道,“我的脸什么时候可以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阿穆公主笑了笑道,“等你成了南陵的新皇!” 南陵的新皇……宁宁会选择做那高高在上的女皇么? 莫潋琛咬着草根,目光幽幽地看着天上飘过的一朵朵白云。那远处飘来的云好像没有那么白了,被染上了一团乌黑,要下雨了! 第二十一章,窝藏罪犯 易谨宁和莫潋琛回了相府,相府里有些灯亮着。 有人!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里被官府包围了。 “不对!” 莫潋琛想了想,这儿几乎成了废宅,外边的大门已被炮轰烂,院子内也是桌椅倒了一地,好几天没人住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且这关键时刻莫潋琦的人马都该在搜罗他们才对,如何还会大费周章跑来相府守株待兔? “什么不对?”易谨宁轻声问道,眼里也满是不可思议。 俗话说,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如今按照莫潋琦的心思,肯定是守在锦城城门口来个撒网捕鱼。 他们悄悄地潜了进去,在有亮光的屋子窗边用手指捅开纱窗,一只眼睛凑着往里瞧去。 易谨容! 莫潋琛看了眼身旁的易谨宁,用眼神问道,“她原本是住在这里的?” “不是,这里是菊苑,原本是易谨安的房间。”易谨宁用唇语和他交流。 易谨容住的地方被大炮轰了,基本上不能再住人,而且在所有的女子闺房中,保持的最好的,也就只有这一间房了。要是去其他房里,她一定得冻死。 莫潋琛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竹苑,那里仿佛还有缕缕烟尘冒出,真不适合居住。也难怪莫潋琦不再派人来相府包围,这都破落成什么样儿了! “咳咳……” 轻咳出声,易谨宁推门进了屋里,易谨容条件反射地外屏风外躲去。见是易谨宁来,又放松地走出了屏风,大胆地与她对视。不,应该是恼怒地瞪着她。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易谨宁故意忽略掉她眸中的冷光,摸摸自己的脸,很是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姐姐别来无恙,那日在皇宫多谢姐姐和姐夫相救!” 一改怯懦,易谨容轻身福了福,眸中的寒光敛去,俨然一副乖巧小妹妹的模样。 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风还是中了哪门子的邪?从不给自己见礼的易谨容居然会对他们行礼,还是在这个尴尬的时刻! 易谨宁嘴角抽了抽,上前拉着她的手,这一拉,不得了了! “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只是想确定易谨容是在玩什么把戏,要是她敢有任何不良的举动,她就能在一时之间制住易谨容这个恨她入骨髓的妹妹。 一抓她的手,果不其然,手心里满是汗,还有些微的颤抖。易谨宁给莫潋琛一个示意的眼神:有埋伏! 莫潋琛屏气凝息,是有一小部分人潜藏在废墟中。他徒然一伸手掐住易谨容的脖子,“是谁派你来的?” 话一说出,埋伏在废墟处的人就刷刷地冒出来,手中利剑和箭矢在月光下有些碜人。 啪啪啪…… 莫逸轩从那群侍卫的背后拍手,侍卫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 “好样儿啊,堂弟的武功果然惊人,以前为兄眼拙了!” 莫潋琛的手在抓在易谨容的脖子上,他眸光一转,看着沉默不语的易谨宁。这个女人真该死,要不是她在这房里,他们也不会放松了警觉。此刻被包围了,这黑漆漆的夜里叫他们怎生在外头冲破重围? “堂兄也不差!” 莫逸轩看着易谨宁,眼里露出贪婪的光,那明显的占有欲看得易谨宁心中发毛。这厮不会又在想着要霸占民女的事了吧? 她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莫潋琛的衣袖,前世被他凌辱的画面仿佛又重现了。莫潋琛感觉到她的不安和愤怒,眼睛变得幽深,漂亮的桃花眼冷芒乍现。 宁宁是他的一切,宁宁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不管宁宁以前嫁的是谁,不管她以前爱的是谁,都不再是他要考虑的范围。他现在就是她的守护者,他要紧紧地守护在她的周围,为她遮风挡雨,消除一切障碍。这障碍……自然也包括莫逸轩,那个宁宁心里头一直念念不忘的人,她的劫难,她的结。 “啊哈哈……” 莫逸轩看易谨宁对他的生分态度,心中不免有些难过,他不怒反笑,易谨宁迟早会走到他的身边。 “这……”他顿了顿,“堂弟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让我的人动手?” 新帝登基,将莫潋琛是南陵奸细的事公布于世,百姓对此议论纷纷。清王是什么样的人他们不清楚,但是南陵的秘术他们是非常害怕的。有些年纪大点的,曾经还受过南陵秘术的伤害,他们就算是死也不会忘记南陵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易谨宁悄悄抬眼看了一下这相府周围的环境,想着该往哪里逃比较顺。莫逸轩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暗示埋伏在院外的弓箭手。 莫潋琛心头一跳,外边早已被包围,这次他们……插翅难逃了! 易谨容仪态万方地走向莫逸轩,偎依着他,莫逸轩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美人,这次你帮我抓住了南陵国奸细,功不可没。说吧,要什么赏赐?” “容儿不敢要赏赐,只求能够陪在郡王身边,好好地伺候你!” 她轻靠着莫逸轩的身体,用自己柔软的身子有意无意地磨蹭着他的臂膀,撩拨得莫逸轩心痒难耐。 他轻笑一声,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暗道一声*,嘴里却道,“美人能这么想,真是难能可贵,等本王抓了这逆贼,就让你做了我的侧妃如何?” “这……容儿当然愿意!” 易谨容娇羞地地下了头,那娇滴滴的模样看得易谨宁和莫潋琛都起了一身的疹子。 “别想着逃了,堂弟,清王!” 莫逸轩手拦着易谨容的细腰,在她的发间闻了闻,却是对莫潋琛道。 “我没想到逃,况且……该逃的人,应该是你吧?” 话落,莫潋琛一抬手,手中劲力十足,一掌朝着莫逸轩的左肩打去。谁知,莫逸轩似乎早有准备。 易谨宁一个转身,与莫潋琛背靠着背,“阿琛,今儿我们要大战一场了。你……且看我武功进步如何!” “好!”莫潋琛抽出腰间的阮剑,“我也想看看我的宁宁到底突破了哪一层,有没有跟上为夫的步伐!” “上……” 莫逸轩大吼一声,他身后的侍卫一个个拼死向前,个个都市高手。弓箭手蓄势待发,他也想看看,莫潋琛的武功到底达到了什么样的境界。 这十几年来,莫潋琛一直装疯卖傻,还在他们面前做睁眼瞎子这么多年,他居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当初真是被眼屎蒙了双眼,自己才是真正的瞎子。 后退一步,手一扬,弓箭手齐刷刷收了弓箭,后面的又一队人马立即上前。他自己则闪身推到了一边,拎起易谨容的胳膊往树上一掠。 易谨容没反应过来,一声惊呼,被莫逸轩一下子堵住了嘴巴。柔软的唇触碰到那火热的舌头便噤了声,睁大了双眼看着亲吻这自己的莫逸轩。 这个俊俏的男人那日拦住了她的去路,杀了那个宫妃,将她带进了自己的郡王府。还扬言要娶了她做侧妃,这是天撒谎那个掉馅饼的好事儿啊。只是,莫逸轩要求她做一件事,那便是帮忙捉拿反贼莫潋琛。 那个莫潋琛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士易谨宁的丈夫清王,也就是后来在锦城穿的沸沸扬扬的知名人物,听说他的脑子和眼睛都好了,那时可羡煞了她。 她又嫉妒起了易谨宁来,那个什么都不比不上她的庶女,不仅升为嫡女了,还嫁了清王那么好的夫婿,而她……被休弃了还不算,还被家人抛弃,被万人凌辱,被昌邑候欺凌。那个带她走的黑衣女子居然不是要救她,而是将她推入了另一个火坑,让她进来青楼卖笑。她恨那个女人,更狠易谨宁。 当她决定听从昌邑候的话,要在皇帝身边做他的眼线时,她就打定了主意,要活得比任何人都潇洒。 耳旁传来刀剑碰撞的声响,她好奇地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树下打得激烈的场面。莫逸轩赶紧掰正了她的头,继续深吻着。 易谨宁鄙视地看了一眼树上正火热的两人,不是吧?在树上……在大伙儿面前,他们就要上演一场活春宫? 莫潋琛倒是无动于衷,手上的软剑凌厉无比,化作一道虹,挡开了一批批冲上来的侍卫。 飞溅的鲜血在眼前洒过,浓烈的腥气在黑夜里带着一丝丝晶亮,看似娇艳的水晶红玛瑙搭配的连珠,闻起来却是令人作呕。 手中的剑未曾停歇,易谨宁有些疲惫地靠着莫潋琛的背,“你说,莫逸轩这是要累死我们啊还是要累死他们啊?” 这么不要命的打法,前所未见。莫逸轩这是将整个皇宫的侍卫都搬来和他们对打周旋了?还是只是想看看他们对打的热闹场景。真是……疯子! 一个黑影倒过来,带着刺鼻的血腥味,她强忍着呕吐感,急忙用剑挑开了,自己跳到了一旁干呕。 “宁宁,怎么了?” 莫潋琛担心她,手中的软剑有些停顿,被人抓住了空挡,一剑挑来,他又险险躲过,衣服上却被挑开了一道口子。 “阿琛小心!” 砰地一声,那个暗算他的人被易谨宁一剑划破喉咙,倒在莫潋琛的背后。 鲜血四溅,染红了兵器,染红了易谨宁的一身白衣。 噗! “宁宁!” 莫潋琛心头一跳,不好,宁宁受伤了! 半晌,他回头。只见易谨宁左手持着剑横扫,一手捂着左臂,一滴血滴落黑色的土地里,不见了。 “没事!” 易谨宁苍白的唇一抖动,手中的剑未曾停歇。 满院无声,刀剑碰撞的声响已成了这院中唯一的绝唱。 一个时辰后…… 废旧的院子躺满了尸体,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堆积着,围在易谨宁和莫潋琛的周边。 这满院的侍卫,冲上前与他们拼杀的,无一生还。 又一拨人冲上前来,那充满干劲的喊杀声,让易谨宁心燥。 不知树上的春宫戏上演到什么程度了,她很想抬头看一眼,却是因太过疲惫没能看到。 她眨了眨眼皮,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了,她又摇了摇头,还是模糊的只能看到一点点晃动的光线。 紧接着…… 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什么知觉也没了。 砰! 易谨宁毫无预兆地倒地,地上的尘埃在她重重的绝倒下扬起又落下,在看不清的夜里无声的述说着这不眠之夜的残酷。 “宁宁!” 莫潋琛听到声响回头,惊天动地地一喊,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手中的动作一顿却没有继续停下,几下子就擒住了不再嗜杀如狂的莫潋琛。 “好,押回去!” 莫逸轩揽着易谨容从树上下来,替她整理好衣襟。一挥手抱起昏迷不醒的易谨宁大步向前。 莫潋琛眯着眸子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那被抱在莫逸轩怀里的美丽女子。平稳的呼吸,面色恢复到正常,还好没事。 他暗松了一口气,先跟着莫逸轩回去也罢,总归不能在这儿打了一宿,还要餐风露宿吧?他从来都是向好的方面想,在郡王府应该有的吃穿住的,挨过一夜再说。 宁宁一定是打累了,刚才才会一时昏迷体力不支倒下,都怪自己太大意了。宁宁体内的真气能够控制自如已经算不错了,他不该让她一下子消耗太多的体力。 回到郡王府,莫逸轩果然没将他关押在大牢里,也没将他和易谨宁分开,直接将夫妻两关在一个屋子里边出去了。看他那匆忙的样子,应该是宫中又有急事召唤他进宫了,也不知道莫潋琦这么晚了找他有何要事? “宁宁,醒醒!” 莫潋琛坐在床边拍拍易谨宁的脸,将她唤醒。这个时候,宁宁休息好了,他们要逃出去可不是难事。 这时候已过了戌时,莫逸轩还没回来,给他们夫妻俩送宵夜的人都睡去了。 易谨宁睁开双眼,身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她坐起来。 “我们这是在哪儿?” 她头部有些晕,身子还有隐隐的发烫,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晃了两晃,险些晕倒。 莫潋琛赶紧扶住她,摸着她的脉门,俊美的容颜上眉头微微皱起。宁宁身上为何忽冷忽热? “你……现在有何感觉?” 他摸摸她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此刻易谨宁的身子冷得异常,刚才还温热着的,怎么突然…… “我……我没事啊,好着呢!嗯,就是有些冷!” 她抱紧了自己的身子,看了看外边,又问道。 “我们这是逃出来了,这里是客栈?” 莫潋琛不语,好半晌才道,“这里是郡王府!” 易谨宁一听,脸色突然一变,撒腿就往外走。这地儿不能呆了,她多待一刻就会觉得自己很脏很贱。 “你的身体……” “没事!”易谨宁气呼呼地坐在一边,“那个……莫逸轩呢?” 她说好好地莫潋琛怎么会突然有些紧张呢,原来是在别人的府上。看来是不敌被擒了,她郁闷地坐着不说话。等待莫潋琛的解释,她怎么会在这儿?莫逸轩又哪里去了,他们这是被囚禁了还是被关押了? 看着又不太像囚犯啊,难道说自己身上中了什么毒?对了,刚才不小心被砍了一剑,手臂上一下子就麻了,是不是那剑上有毒? 她赶紧洗拆了手臂上的纱布,仔细地闻了闻那药味儿。奇怪,没毒啊! 眼睛很不客气地瞪向了莫潋琛,“你说,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啊,莫潋琛冤枉,他只是心疼她打累了,才让莫逸轩抱着她回来的,要是莫逸轩敢对她做什么,他第一个拆了他骨头。 只是宁宁身上为何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他拧着眉,回顾着那老头教他的各种药理药方,想从其中找出易谨宁身上出现这种原因的关键。 “喂阿琛,你怎么了?” 易谨宁见他不说话,却在拧眉思忖着什么,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忽然,莫潋琛想到了一个药名。 “冰火两重天!” “什么冰火……啊……” 易谨宁忽然抱住自己的身子,直发抖,嘴唇一下子变得非常苍白,脸上毫无血色。 真的是冰火两重天! 糟了,此药配制有九九八十一种方法,由九九八十一种草药配制而成。这该死的的莫逸轩,难怪他敢放任他们在这儿毫不设防,原是在宁宁身上下了药。 莫非……宁宁刚才晕倒也是那药效起了作用? 该死! 莫潋琛低低咒了一声。 那是世上最难配出解药的药,既毒非毒,只会让人身子忽冷忽热,难以适应突然而来的而变化。 “宁宁,你忍着,我去找莫逸轩!” 莫潋琛忽然紧张起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易谨宁收到伤害。要死宁宁有个万一,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莫逸轩的。 “莫去,我没事!” 易谨宁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咬着苍白的唇,隐忍着身上如冰冻的一袭一袭的寒意,手也开始颤抖起来。莫潋琛紧张地将她搂进怀里,低低呢喃,“不冷,不冷,我就在你身边!” “找我?我来了!” 莫逸轩带着一干人大步跨入了这个房间里,带着刚刚赶回来的急躁。 后面的侍女们手忙脚乱地将易谨宁拉起来,推进了早已准备好的浴桶,关上了门。那浴桶里放的是各种草药,易谨宁看不懂,皱着眉问其中一个侍女。 那侍女乖巧道,“姑娘,这是冰火两重天的解药,我们主子这么说的!” 冰火两重天?易谨宁心里非常不爽,凭什么在她身上乱下药? 那个该死的莫逸轩,等她好了,一定让他尝尝章引珏尝过的滋味,看看他还敢乱欺负她不? 莫逸轩对自己的占有欲明显地表露在眼底,阿琛也真是的,明知道他对自己有企图还跟着他回来,简直是作死! 侍女伺候着她沐浴更衣,约莫半个时辰过去,她终于洗好了,身上的冰火两重天也得到了缓解,身子恢复正常体温。 她眯着眸子看那些是女鼓捣着的草药,问道,“这是什么药?” 那侍女不语,有个侍女倒是一脸热情,“这是我们郡王爷特地为姑娘寻来的,听说能缓解姑娘身上的药物发作时长,并不能断了那冰火两重天的根。但是郡王一定会为姑娘找到更好的药来医治姑娘的!” 莫逸轩莫不是想利用她身上中了冰火两重天的药物,企图将她留在身边?切,以为让几个侍女在她面前说说好话,就能留住她? 易谨宁心中小小地鄙夷了他一下,他真以为这样就能留住她的话,那就小看她了!就算身子永远都要受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她也不要留在这衣冠禽兽的身边。 她小心地翻捣着这用过的草药,用鼻子闻了闻,心下暗暗记住了这药物的样子和味道,下次自己去配出解药来。 从屋内出来,易谨宁带着一身的清香,她湿漉漉的长发还搭在肩上,莫潋琛温柔地替她擦拭着。 莫逸轩也坐在一旁,看着鹣鲽情深的夫妻俩既羡慕又嫉妒。要是那个帮她擦拭头发的男人是自己该多好,想到这里,他眸中深邃的光波动了动,一个念头从他脑中闪过。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宁宁留在郡王府那是百利而无一害,她要是离开了郡王府……不仅要承受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还要面对无休止的追杀,你怎么忍心?” 他见莫潋琛动了动,以为他动摇了,忙道,“若是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一晚,明早我悄悄送你出城!”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易谨宁有些发懵,看着莫逸轩在自顾自地说着,莫潋琛则依旧细心地给她擦拭着头发。 “好了!” 莫潋琛给易谨宁擦干了头发,笑了笑,又拿起梳子给她梳头,并轻柔地替她挽发。他的动作熟练而轻巧,比小桃还要轻柔三分,挽发的技术也越来越纯熟了。 他将易谨宁的发挽好了之后又替她细细地画眉,画得传神仔细,一丝不苟,看得一旁的莫逸轩火了。 这死小子刚才是不是没听他说话? “莫潋琛!” 他易怒的暴躁性格依旧没变多少,易谨宁心中想着,脸上笑意浓浓,她对着镜子照了照,直夸道,“技术进步了,奖励你一个香吻!” 说完便在莫潋琛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唇。 莫逸轩彻底火了,暴怒而起。这两人当他是空气了,他还一直在这里显摆,自言自语了这么久。 “呃……堂兄,你怎么了?” 莫潋琛故作才发现莫逸轩暴怒的样子,吃惊地放下了手中的眉笔。 “这两人*做戏也就算了,居然还当他不存在? 莫逸轩一发火就乱摔东西的脾性没有收敛,他狠狠地摔了一个放在架子上的彩釉瓶,怒气冲冲地离开。 走之前,还不忘告诉莫潋琛,”你自己看着办,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是你还下不了决心,就别怪我这个做兄长的不给情面。“ 给他三天时间考虑什么,考虑易谨宁要不要留在郡王府,还是让他放弃宁宁?哎,都不说清楚的,好歹把话挑明了嘛! 莫潋琛嘟着嘴,想喊住离去的莫逸轩,却终究没有喊出口。 ”你说……莫逸轩是不是很奇怪,他居然让我自己一个人离开,嗯,你留下!那个……我记得你身上中了冰火两重天的,咳咳,对不起啊,让你跟着我受累!“ 莫潋琛很不好意思地给易谨宁解释刚才莫逸轩那看似与他对话,实则在唱独角戏的那一番话。 易谨宁执起她的手,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你刚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我……无所谓,这冰火两重天与我何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没死就成,我们去找你师傅……蝶谷圣手就是了!“ 莫潋琛在与她成亲后不久便招了,那蝶谷圣手便是他的师傅,难怪他可以轻而易举说动人家老顽固,敢情是牺牲了自己去听师傅的话,乖乖闭关练习制作丹药和修习医术去了。也难怪易谨宁那一段时间没见到莫潋琛爬上相府的墙来看她,都是她为了哥哥的腿给害的,她听了之后自责了好些天呐! ”要配出解药不难,只是……“莫潋琛愁苦着脸,”那药方配制时间比较长,最主要的是,草药的名称太多,足有九九八十一种,我想在这一年之内都配不出来如此复杂的解药啊。除非……知道药名!“ 药名?好在刚才她试探着记住了一些,明日,后日,他们还有一些时间,要是再泡几次那药草澡,也许她就能全部记住了。只不过……刚才那侍女说了,那只能缓解她身上的冰火两重天的发作时间制止它延长而已。 ”那草药,我记住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解药的配方,我说给你听!“ 接着她便将刚才记住的那些草药样子和药味以及它们的各种特征告诉了莫潋琛,只不过没记全…… ”好,没想到,他已经在给你弄解药了,那便是解药的配方啊,只不过他这样做却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得将所有草药磨合在一起,就着无根水服下才能完全根除这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莫潋琛大喜,看来莫逸轩对宁宁真是上心了,他也是怕宁宁受到痛苦折磨才特意给了一些草药。 不过,刚才宁宁说出来的草药已经占了大半,剩下的几种要自己找出来就方便了,起码配置起来花费的功夫不会很多,足以在一个月之内配好解药。 一个丫鬟进来伺候,两人心有灵犀地不说话,等着那丫鬟出去。可是那丫鬟却是在屋子里站着不动了。 ”你还有事?“ 莫潋琛身上散发着寒意,冻得那小丫鬟一个哆嗦,腿肚子打鼓,却依旧不走。 ”奴婢是奉了郡王的命令,来伺候姑娘的,奴婢不敢走……“ 卑鄙!莫潋琛在心里怒骂,敢情是想找个人看着他们亲热? 要看就看呗,莫潋琛揽着易谨宁的细腰,进了内室,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里头就传来了*蚀骨的声音,听得外头伺候的那侍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她听了好一会儿,最终没能忍住,自己跑了出去。 次日,莫潋琛红光满面地从屋里出来,莫逸轩早早地在饭厅里等候了。这个郡王府只有他一个人,母妃带着他的后院妃子们上香去了,最迟也得十天半月才回来。现在易谨宁和莫潋琛来了,饭厅里也热闹起来。 易谨宁梳妆打扮好了又在房内窝了一阵子才出来吃饭,一厅的人都有些好奇,这个姑娘昨儿还好好的,怎么今儿走路的姿势有些怪怪的?好像是……腿部受伤了,看着又不像啊! 只有莫潋琛和莫逸轩这两个男人看懂了,莫逸轩眯着眸子不说话。这两个人在他的府里也毫不顾忌,真是……让他嫉妒得发狂! 昨晚,莫潋琛又好好地惩罚了易谨宁一番,惩罚她不好好保护自己,让自己受伤,还中了那该死的冰火两重天。 易谨宁被折腾地今儿差点下不来床,连莫潋琛替她画眉她也没了起来的心思,还是窝在被窝里闭着眼睛任他画好的。 见一厅的人都盯着自己看,她正了正身子,强作没事似的走到饭桌旁,挨着莫潋琛坐下。 ”谢谢郡王爷的款待!“ 易谨宁轻声对莫逸轩道了谢,就开始埋头吃饭,假装没看明白他眼里嫉妒的发狂的妒意和那隐在眼底的强烈渴望。 莫潋琛给易谨宁夹了一个鸡腿,”对不起啊,为夫不该对你这么粗暴的,你昨晚累坏了吧?喏,吃个鸡腿,好好补补!“ 一语出,惊四座! 莫逸轩本来好好地喝着汤,也被他这话雷得差点喷了出来。 易谨容这会儿也来了,她袅袅地走过易谨宁身旁,走到莫逸轩的身边坐下。 ”郡王,容儿起迟了,不好意思!“ 昨晚莫逸轩去了她的屋子,却是没有留宿。当他满身酒气地搂着她,一开始,他抱着自己亲热,她还以为莫逸轩会要了自己是因为自己有魅力,勾了他的魂得了他的心,没想到行事到一半,他嘴里居然喊着易谨宁的名字。 她心中一阵恶寒,为何什么都是易谨宁比她强,她哪点不如易谨宁了?现在连莫逸轩这个郡王也对她念念不忘! 她承受着身上的人对自己身子的猛烈冲击,心中泪洒千行。可能是意识到在身下的人并不是易谨宁,莫逸轩完事儿了就拍拍屁股走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出了门。 既然郡王对自己无意,那就别怪她翻脸无情。 她巧笑嫣然地给莫逸轩布菜,自己又悠然地喝着粥,看似无事,一早上的早饭吃得大家欢喜。 吃罢早饭,易谨宁又被请进了屋内沐浴,这一次她记得很用心,连剩下的几种草药都被她记住了。刚穿好衣服,我们外一阵响动。 她心头一惊,有人发现了他们在郡王府! 果然! 一队人马闯进了郡王府,领头的又是一身黑色铠甲。 ”郡王爷,卑职得罪了!“那领头的是个干练精明的人,姓李。 他今早收到一封匿名信,说是莫潋琛和易谨宁那两个敌国奸细就藏在郡王府,是郡王莫逸轩窝藏了罪犯。 郡王府的人一下子被惊得不敢出声了,谁,谁,谁是罪犯?谁窝藏了罪犯?难道昨晚郡王爷带回来的那两人就是罪犯? 莫逸轩眯着眼,看着那姓李的头领,心中却在暗自思索,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他昨晚是秘密将他们带回来的,皇上是如何知晓莫潋琛他们藏在他家的? 寒光一闪,眼里森然可见的冷意让躲藏在一角的易谨容缩了缩,却还是被莫逸轩发现。 他一个掠起,越过众人头顶,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郡王爷这是怎么了,他已经伸手化爪直取易谨容咽喉。 ”郡王,不是我……不是我啊,容儿最爱的就是您了,怎么会害您呢?“ 她伸了伸脖子,试图挣脱那铁爪的桎梏,恐惧万分地拍打着他的手,却是徒劳,莫逸轩根本就不相信她,抓地更紧了些。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我可是从你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活该两个词啊!“ 他眸光一凛,抓着易谨容脖子的手骤然一缩,重重地将易谨容甩了出去。易谨容被他这么一甩,飞出老远,撞在了丈许远的一面墙壁上。 砰地一声,那墙壁应声而碎裂了一道痕迹,轰然倒塌。 易谨容口吐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郡王,请让开,我们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搜查郡王府,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谅解!“ 李头领一拱手,对着后面的侍卫摆手,”搜!“ 那群侍卫立即四下散开,往各院子搜罗。 ”你……“ 莫逸轩气得一甩袖子,坐在一旁,看着那群人在自己的家里东翻西捣,他皱了皱眉。 ”你们看着办,要是没能搜出要犯,记得将打烂的东西赔了!“他慵懒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管家,记一下,看看打烂了多少东西,踩坏了一棵花草,我们待会儿和李头领一起算算。“ 李头领嘿嘿一笑,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心点,别砸坏了郡王府的东西,要不然,你们可赔不起!“ 他也是个精明货,他的意思是,让侍卫们小心点,别打烂了东西,要真被计较起来,赔偿的就是那群可怜的小侍卫了。 莫逸轩冷眼看着那群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东翻西找,却是一时找不到什么东西。他猜测着,莫潋琛和易谨宁会不会是藏在自己那口废井里了。 其实,莫潋琛和易谨宁一听到风声就立即从这宅院的高墙上飞身出去了。高墙边没有守卫,他们轻而易举就从郡王府里逃来出来。 出了郡王府奔出几里之外的空地,两人均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忽然,易谨宁笑嘻嘻地做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大包金银首饰。 ”当当当当,瞧,我顺手顺的。唉,这以后的逃亡生涯就要开始了,我得多攒点银子,省着点花!不然以后的日子就苦了!“ 她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细细地数着那顺来的一点点财富。 算算这些东西,拿到当铺去当了银子来,起码有上万两,够他们逍遥快活一阵子的了。 莫潋琛宠溺地看着易谨宁数那首饰,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只要宁宁不介意跟着他受苦受累就好,他一直担心宁宁一个闺阁中长大的女子,会吃不了这样的苦,坚持不了多久便会弃他而去。 他以前刹盟里的一个兄弟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当初他一直不敢告诉易谨宁自己的江湖身份,生怕她听到后就不愿意再跟自己了。 可是他猜错了,易谨宁不仅能吃苦,还非常乐意过这样的逍遥日子。他还一度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是带错人了。这……简直是个豪爽女侠嘛,他还真不习惯一向温婉柔弱的易谨宁居然也可以这般自在地对待逃亡的日子。 面对这样洒脱的易谨宁,他该哭还是该笑? ”以后,我们……真的要流浪了,你……不会怨我吧?说好了,你要是觉得苦了,就说一声……“ ”打住……“ 易谨宁怒目而视,站起来,两手叉腰。 ”你以后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 ”我就……我就咬死你!“ 易谨宁一弯腰,蹲下,趁他不注意,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哎哟……“ …… 这边,夫妻两打闹着往城外走去。 那边,莫逸轩坐在那里等李头领搜完了一整个郡王府。 ”怎么样,搜到没有?是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污蔑本王?“ 莫逸轩两手放在背后,背对着李头领。 那李头领战战兢兢,满脸是汗。 都是那该死的的匿名信,下次他再也不信那劳什子破玩意儿了。 ”对不起,打扰了,郡王抱歉!“他一躬身,而后起身,对着一干侍卫道,弟兄们,我们走!” “等等!” 莫逸轩笑嘻嘻地大叫一声,“管家!” 管家手里捧着一块算盘和一个小账本子。 “主子,这里……您看!” 他将那本子递给莫逸轩。 “打烂了三个琉璃盏,一个翡翠花瓶,撕烂了四条帷幔,毁了一张小榻,敲碎了一套紫砂壶茶具,踩烂了十二颗草,摔碎了两个上好的花盆和一盆金贵品种牡丹……” 他头头是道地扒拉着算盘,哗哗作响。 “郡王,一共三万五千二百四十五两六钱银子!” 莫逸轩转身,看着腰快弯到了地下的的李头领,神色不悦。李头领身后的一帮侍卫个个惨呼呼地抹着汗,低头不语。 一进门他就该说清楚的,东西都被打烂了才说,还……算得如此精细,连草都要算进去。他们就是不吃不喝半辈子也捞不着这么大一笔钱啊,哪儿来的赔偿? “大胆下次要搜查刺客前,先看清楚这是谁的府邸!” 莫逸轩一怒,适才他细想了一下,易谨宁他们很可能已经从最高的墙头翻出去了。这帮吃白饭的家伙,围捕也不知道将整个郡王府包围起来,真是……草包。 看了眼不知死透没有的易谨容,冷哼一声。一挥袖子,跨出了郡王府,临了还不忘嘱咐,“管家,那三万五千二百四十五两六钱银子一个月之内给本王收齐了!” “是,主子!”老管家躬身目送他离开,实诚地应道。 李头领脚步一颤,跌坐在地。 三万五千二百四十五两六钱银子!去掉那三万两不说,就是尾数他也不能在一个月凑齐啊! 第二十二章,怀有身孕 易谨宁和莫潋琛逃出了郡王府就直奔城外的一个小胡同里。 那胡同里很幽暗,几乎看不到光,进了院子,可以看到三棵柳树成鼎立之势在院子内的左边,树下是一张石桌。院子内的右边是一个瓜棚,此刻正开着小黄花儿,有些冒出来骨朵似的的小花像极了缩小的含苞待放的莲,煞是好看。 院子里只有一间正房,极窄的院子,环境清幽,倒是个清净悠闲的好地方。 捡了个位子扶着易谨宁坐下,莫潋琛就去敲那紧闭的小木门。废旧的小木门上看不清原本有没有上漆,但是却可以看出那门是有些年岁的,裂开了三两条的缝隙。 门开了,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头。 他一身白衣,道骨仙风的模样让易谨宁立马肃严起敬,这是个高手。她一眼就看得出来,全仗着体内的一甲子真气,也有赖于莫潋琛的强硬措施逼她练习融会贯通。 “怎么,终于记起了我这个糟老头?” 那白胡子老头语气很是不善,但易谨宁听得出来其中的宠溺和无奈。 莫潋琛过来,拉着易谨宁的手,一脸笑意,“师傅,她就是我的妻子,宁宁。” 白胡子老头就是蝶谷圣手? “你就是……” 易谨宁差点没忍住心中的汹涌澎湃,呼喊出声来。蝶谷圣手居然就是这个道骨仙风的模样,她还以为跟那邋遢老道士一样,是个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呢! 蝶谷圣手也在打量着易谨宁,他摸摸花白的长胡子,只往易谨宁身上逡巡了一眼,便看向自己的徒弟。 “冰火两重天!” 他出言就是一个准儿,还没待易谨宁回过神来他在说什么。那白色衣袖下枯皱的手就极快地伸向了她。 一捏脉搏,指尖凉意划过,又迅速地抽回手。 “发作时间快到了,速去药方备解药!”他相信,以他徒儿之才,定能知道大概需要那些药材可以暂缓冰火两重天的发作。 宁宁的药性发上就要发作了,要是不及时救配制解药,宁宁一定会很难受。他仔细地回想了一遍上次易谨宁告诉自己的那些药名和一些草药的特性。那是易谨宁特意记忆下来的一些味道,而不是真正的草药,他还得好好斟酌该配制的药方。 想了想他又攒紧了眉头,有些草药需得出门去采,这一带的草药不多,必须要到泣盘山那里才能采到。只是那泣盘山是别人的地盘,那里猛兽众多,毒虫怪物奇异狠毒。上次他和师傅去过一次,被一群野狼追了整整三天啊! 想起那件事来,他都心有余悸。不过为了宁宁,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蝶谷圣手见他还在发呆,拍了一下他的后臀,脸色一沉,叫嚷道,“还不快去?” “哦,对!宁宁你等我,我尽量快点配好解药。师傅,请您帮帮宁宁!” 莫潋琛一收到师傅的信息,交代了几句,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就闪身进了药房。 易谨宁坐在一旁发着呆,希望阿琛可以早点配出解药来,因为她隐隐觉得身上开始热了起来,有种被火灼烧的感觉。 蝶谷圣手发现了她的异常,心下一顿,立即伸手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穴。盘腿坐在她后面开始为她输送内力。 这女娃儿身子骨奇特,似乎被药物浸泡过,浑身充满强劲,体内的真气浑厚沉着,像是积郁了多年,又像是刚刚被打通任督二脉,任那气息横流。 他闭着眼强逼着自己的内力灌入她的体内,却被反弹了一下。 糟了,她体内的内力偏向阴柔,与他的刚强内力完全不能相容,若是强行输入,定会耗损他半数以上的功力。而且,她体内的真气也不似一般人的那般偏柔,而是偏向刚劲的一面,似乎有一甲子的功力深厚。 他暗暗吃惊,这女娃儿身体的能量若是得到很好的帮助,定能冲破一切,以后在江湖上甚至世界上无人能敌。这是什么样的人给她灌输的内力,竟然这么可怕!幸好这女娃是阿琛的妻子,将来有阿琛引领着她,希望不会误入歧途。 过了一会儿,蝶谷圣手终是放弃了在她体内输入真气,要是强行输入,不但害了自己,也会孩子易谨宁。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她还没达到那种需要靠别人输入内力的境地,希望阿琛能够早日配好解药,莫耽误了她治疗才是。 况且她身子现在的情况,也受不得这样巨大的冲击。大人也许能够承受的住,可是孩子…… 唉,他叹了叹气,扶着易谨宁进了屋内躺下就出去了。 莫潋琛进了那药房已经好几日没出来,连饭菜都是易谨宁送到了药房门口,他匆匆吃了就又埋头在那一大堆的草药中。 一日,蝶谷圣手坐在易谨宁身旁。 “来来来,都怀有身孕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还不快坐下休息!” 蝶谷圣手扶着易谨宁坐在,愣是让她惊了半晌。 她怀孕了?什么时候有的?阿琛怎么没看出来? “高人,我……” 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肚子看了半天,又看看蝶谷圣手,见他不知何时进屋搬了一副棋盘走出来。那棋盘连着桌子被他一手托起,他笑了笑,将东西放下,缓缓地将棋子摆好。 “嗯,都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在房事上克制一点。”老人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满是暧昧,末了又道,“你还是跟阿琛一样叫我师傅吧!” 易谨宁尴尬地看了他一眼,脸上飘过一道红晕,嚅嗫了半天没叫出口。这称呼怎么就那么难呢,她又不是蝶谷圣手的徒弟,叫师傅不合理吧。还有……这老家伙也不害臊,这么直接地提醒,让她一个女孩子怪不好意思的,也不知道含蓄一点。 却听到老头子小声嘀咕,“什么高人啊,你看看我像是高人吗?” 这……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拿了一根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竹竿那比划着,易谨宁当场石化。这是什么情况? 他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叹息道,“都没阿琛那小子高哩!” 易谨宁噗嗤一笑,那敢情是将自己隐藏的太好了,难怪以前很多人倒找不了他,原是长着一副道骨仙风样儿,骨子里却是小孩子心性。阿琛做了他徒弟,也是一种机缘吧!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这里……真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她简直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赐她一个孩子? 看着易谨宁满脸的幸福,却又是皱眉又是叹气的,蝶谷圣手又加了一句,“此胎不稳,你身上的冰火两重天若是不能在五日之内解了,胎儿定会流掉。” 一句话重重捶在易谨宁心头,胎儿不稳,孩子会流掉? “孩子,你这一胎……恐怕不能留。孩子现在还小,流掉是很容易的,等长大了一点就比较痛苦了……”蝶谷圣手心疼地看了她一眼,又道,“若是你不流掉这孩子,等他长到六七个月的时候可能会威胁到你的生命,要知道……你身体里有一股莫名的真气,而且不定期地会让你浑身无力,这件事你没告诉过阿琛是吧?” 蝶谷圣手说了些什么,易谨宁已经没再听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该怎么保住她的孩子。要是流掉孩子…… 不!不可以,孩子一定要保住。前世她到死都渴望能有一个孩子,却终究落空。这一世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她是说什么也要把他生下来的,无论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总会好起来的。 “高……先生可有办法保住我的孩儿?” 不知是那冰火两三重天发作了,还是害怕使然,她的唇一下子失了血色。腾地站起身来,跪倒蝶谷圣手面前。 “先生大才,定能保住我的孩儿,对吗?” 蝶谷圣手咕哝着,又很是无奈地将她扶起来。这孩子太过执着了,若果可以他很像劝她放弃这个孩子。这是阿琛的骨肉啊,他比她还要心疼三分,岂是说流掉就流掉的?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唉,叫我师傅又不会少你一块肉,你跟我叫个什么劲儿啊?”他想了想,还是认真道,“也不是没有办法!” 老头在她耳旁小声地说了些什么,易谨宁脸上顿时出现一坨红。 “你又不是我的师傅,这要我叫师傅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脸色越来越苍白,不好……那冰火两重天发作了,阿琛怎么还不出来! 蝶谷圣手将她抱起来放到自己的床上,开始运功替她驱寒。 这冰火两重天不定期地一会儿冷一会儿人,蝶谷圣手只为她疗了一阵子便满头大汗,自己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易谨宁还在昏迷中,手紧紧地捂着小腹,她艰难地回头看了蝶谷圣手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倒在了他的身上。 又是一天一夜,易谨宁幽幽地睁开双眼,已是第二日的黄昏。 莫潋琛一脸焦急地握着她的手,见她醒来扯了扯嘴角,“你醒了,感觉如何?” 易谨宁强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眉心,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小腹。 “我的孩子!” 她摸着,忽然大呼一声,吓到了莫潋琛和在屋外的蝶谷圣手。 “怎么了?” 蝶谷圣手从外边跑进来,问也没问就抓住易谨宁的手腕,触到她的脉搏时才松了一口气。 易谨宁尴尬地笑了笑,“呵呵,没事,他好像踢我了!” “哎,我说你老是大惊小怪地,想吓死人啊!” 老头子喋喋不休,手放在背后踱着步子又出去了。 莫潋琛与易谨宁相视一眼,噗嗤一笑。 “这老头子最近总是神经兮兮的,别理他!”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地不像话,却还是责怪道,“你啊,喊得这么突然,我没个心理准备,也差点被吓到了!” 知道自己理亏,易谨宁调皮地吐吐舌头,险些又撩拨起了莫潋琛的冲动。 “孩子还这么小,一个月怎么就会踢人了呢?”他摸着下巴,直盯着易谨宁的肚子瞧。 看了一会儿又替她把把脉,把了脉又盯着她的肚子。看得易谨宁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没生过孩子,这些方面还不如莫潋琛这个男人知道的多。 对于这个孩子,易谨宁很是期待,“把得怎么样,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呵呵……” 莫潋琛只是傻笑,一脸幸福,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孩子也是满怀期待。 “现在还小,看不出来!” 易谨宁有些失望,她心里头却是希望可以生个男娃。太后一直希望她给莫潋琛生个男孩子,如今她去了,易谨宁想起来不免又是一阵难过。 莫潋琛揽着她,“别乱想些有的没的,你要是情绪太过激动了,孩子会受到影响的。” 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冰火两重天会影响到孩子,易谨宁倏地问道,“我身上的冰火两重天什么时候可以解除?” “那你不用担心,你只管保持好心情,为夫一定尽快配好解药!”他掰着指头算了算,“还差一味草药,等我明天去采了来就可以完成了。” 说完沉思着不说话,易谨宁觉得有些不对劲,摇了摇他的手臂,“阿琛,你有事瞒着我?我说过,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有何话不好当面说清楚,非得要遮遮掩掩的呢?你是故意要影响我的情绪,伤害咱们的宝宝是不是啊?” 易谨宁一嘟嘴,放下他的手不摇了,别过头不再理会他,独自生闷气。 老头子进来,看了看欲待上前,又不敢上前的莫潋琛,自言自语道,“哎,我说什么事儿呢,不就是采药那事儿吗?那药长在别人的地盘上就怎样,凭着我蝶谷圣手徒弟的本事,什么样的针法没闯过,害怕他小小的百花阵?” 他走过来,一拍自个徒弟的脑袋,骂了句:真是笨蛋! “我是笨蛋,你就是大笨蛋!”莫潋琛也自言自语。 易谨宁没老头子弄得尴尬一笑,心疼地揉了揉自家夫君的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我给你揉揉肩!” 欢快地跳起来,易谨宁素手就往莫潋琛肩上袭去。 莫潋琛满头黑线,将背后的易谨宁往自己胸前一拉。猝不及防被落下,易谨宁跌入他的怀里,躺在他的膝上,那双如凤凰展翅般的眸子里秋水盈盈。 香软入怀,莫潋琛皱皱眉抑制住澎湃上涌的冲动,威胁道,“你再跳一次试试,我儿子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 糟了,惹到了老狼! 易谨宁心跳漏掉了一拍,不在看他含情的双眼。该死的迷人眼睛,她陷进去就是那两汪桃花般灿若星辰的深眸。 次日,莫潋琛早早地起了床去泣盘山采药,蝶谷圣手担负起了照顾易谨宁的职责。老人家喋喋不休了半天,将早已赶往泣盘山的莫潋琛骂了个半死。自家媳妇让他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头子来照顾,这说的过去吗? “我说徒弟媳妇啊,你一个人坐在那儿发愣多没意思啊。来,陪老头子下盘棋!” 见易谨宁一个人心神不宁地坐在一旁发呆,蝶谷圣手实在过意不去,那日他说得有些严重了。泣盘山的人不会对莫潋琛怎么样的,那老头跟他一样经常不在家,也不会介意人家采摘他一棵小小的回魂草的。 只是那泣盘山的猛兽……唉真倒霉,想起上次他去找泣盘山的老头切磋棋艺,被那群野狼整整追了三天,真是……执着的畜生! 他咽了咽口水,将棋盘摆好,笑眯眯地看着易谨宁的肚子,“你要是在这样,孩子出了事儿,我可不负责!” 易谨宁一听到孩子,才回过神来。 “师傅,怎么了孩子有问题么?” 走神走到这样的境界,蝶谷圣手服了。 “你说一个晚辈,我老头子叫你,你怎么不理不睬的?是不是嫌弃我是个糟老头子,不愿意理我?” 蝶谷圣手板着脸,刻意装出一副严师的样子来,逗笑了易谨宁。他平日里在这无人的小胡同里没事儿干就只知道下棋,整天琢磨棋艺却不见棋艺有长进。看他小心翼翼擦拭没一颗棋子的模样,却看得出来是个爱棋之人。 易谨宁收起神思,坐在那盘棋旁边,头一次认真地跟老头下起了棋。她发现这老头走得棋路都是极为偏激的路线,不按常规出棋却总能在最后一刻扭转乾坤,转败为胜。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已成多番对峙之势,易谨宁还是没能将老头的棋局攻破,她这才不得不好好地收敛起玩的心思,认真与他对弈起来。 老头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举棋不定,愁眉深锁的样子,提醒道,“该出手时就出手,错一步满盘皆输!” 易谨宁忽然眼中一亮,白子稳稳落下,素手还按在那颗棋子上,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 “师傅,你输了!” 这一盘棋下来,易谨宁终是摸出了老头子的出棋路子,一个人的棋路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这样剑走偏锋的迂回走法,不仅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也自有一股王者之气和悠闲自在的轻松。 他……就是一个喜欢“不走寻常路”的古怪老头! 这“不走寻常路”一词还是骆笑笑教的,也不知她现在跟哥哥处的怎么样了,听说去了大漠。那边的偏远小国与中原相去甚远,连南陵都不能很好地控制住他们,就因那里的风沙走石是在太过诡异,一不小心就被狂风卷走,失了性命。 “你啊……又在发呆了!” 老头子出生打断易谨宁的凝神深思,将她拉回了现实。此时,莫潋琛也踩着踉跄的步子回来了,腿上鲜血淋淋。 “啊……阿琛,你的腿?” 易谨宁慌了,阿琛受伤了! “小事,被野狗咬了一口而已,不用在意。”她握着她的手,才半天不见,他就想念她了,中蛊太深。 “去帮我拿药箱来处理一下就好了!”他心疼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吩咐道。 老头子颇为识趣地闪身了,这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时间到了,他也该避避才是。 易谨宁小心地替他处理着伤口,泪水一颗颗往下掉。这整条腿都被咬的血肉模糊了,还说没事。 “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采棵草药回来就被伤成这样,那野狗来了你不会躲闪啊,不知道我会心疼吗?” 她边掉泪边替他上药,还是止不住泪水漱漱地流地唠唠叨叨,莫潋琛幸福地听着,一边扯着自己的耳朵道歉,一边又不住地替她擦眼泪安慰,“好了,别哭了,再哭就伤害到宝宝了。” “哦哦!”易谨宁忙擦了眼泪,扯着嘴角笑了笑。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莫潋琛随口就问,“相好给宝宝去什么名字没?” 这一往问,就把易谨宁问倒了,她连续三天都不好好睡觉,就为了帮宝宝取个好名字,把莫潋琛折腾地够呛。 三天后,她终于得意地跑来告诉莫潋琛,“阿琛,我想到了!” “说吧,看你高兴的!” 他也很想知道,易谨宁这样的大才女会取个什么好名字,他想着一定是那种文雅别致的名字。哪知…… “我想好了,女孩就叫莫宁,男孩就叫莫谨!” 见莫潋琛一脸不可思议,易谨宁有欢快地道,“要不再加一个字,女孩叫莫潋宁,男孩叫莫谨琛!” “那样不好吗,有我俩的名字诶,喂,喂,阿琛……” 莫潋琛被她弄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这个姓加上宁宁的名字和自己的名字给孩子取出来的名字着实怪异。 莫宁,不宁啊!怎么感觉起来这是他们即将大难临头的征兆呢? 莫谨,莫进啊!难道宁宁不再让他进她的房间? 莫潋宁,不要恋着宁宁? 莫谨琛,这是让他不要谨慎? 哦,这名字……“不行,不好!” 他一着急就嚷了出来,回头看到易谨宁黑着一张脸瞪着他,顿时泄了气。 “好,很好,好名字!” 这两人还在商量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好,那边干柴堆里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忽然……咔嚓一声,那人踩到了一根枯枝。 “谁在那里?” 易谨宁警觉性极高,耳朵一动就发现了动静所在,她一提起,两脚离地就要轻身飞起却被莫潋琛一把拉着了后脚跟,差点跌落又被揽入了温暖的怀抱。 那躲在干柴后的人见状立即双腿就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宁宁自从怀孕之后就心性大变,变得有些……活泼了。莫潋琛拍着她的小屁屁,“让你再跳一次试试,我的儿子还小,你咋能这样对他?” “……”易谨宁无语,耳朵一竖,回头一惊,“哎,跑了!” 莫潋琛安顿好易谨宁,将她扶着坐下后才提气去追那早已跑出巷子的偷听者。他一把扭住那人的衣领,提着回到了易谨宁的身边,将那人丢在地上。 “说,为何偷听我们讲话?” 这人极有可能是莫潋琦或者莫逸轩的眼线,追踪到了他们接下来就该捉拿了。想到接下来的追捕和逃亡,易谨宁就头皮发麻,这样让她的儿子怎么安心待在她的肚子里长大?不行,她还可以忍受,但是她儿子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眸光一闪,寒光一现,她愤怒地盯着那人,等着他给自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人哆嗦着,跪在地上磕头,“姑奶奶饶命,好汉饶命!我是住在这附近的人,刚才进城里采买布料看到了……看到了捉拿南陵国奸细的悬赏告示,说是报告有功者有……有五百两黄金。小人……小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钱,我……” 懂了,这人贪财到这份上了,敢情是看到了那告示上他们二人的头像,又见这里住着的人有些眼熟,就过来瞧个究竟,没料到自己先被抓了。 她与莫潋琛对视一眼,又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从实招来?” 那人浑身一颤,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凶神恶煞般的莫潋琛,头又很快地低了下去,要是这人杀人灭口了他就完了。家中生病的老母亲还等着他拿钱回去救命呢。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的只看到那告示旁边还贴了一个人砍头的告示,好像是叫易长华的,听说是当朝丞相,串通奸……细……”他顿了一下,放低了声音,“串通奸细卖国,明日午时三刻在离城门口的闹事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莫潋琛下意识地去看易谨宁的反应,却见她一脸平静,似乎对易长华的生死毫不关心,他好看的眉峰一拧。宁宁这样的表现太过异常了,这似乎……不是宁宁该有的反应啊! 手起,掌还没落下,易谨宁出声制止了。 这人是无辜的,他有没有对他们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还是不要滥杀无辜的好,就当是……为孩子积德吧。 “放了他吧!” 易谨宁叹息一声,幽幽地看着远处那袅袅的炊烟。 那人踉跄着半滚半爬走出了她的视野,“我是不是很坏?他养了我十六年,我却……” 莫潋琛将她揽入怀中,思忖着叫来其他分坛的刹盟兄弟帮忙营救的可能性有多大。 哐当一声,易谨宁被惊得从莫潋琛怀中起身,一把挑开那摔下来的铁栅栏。阿筑手中抓着一把剑,赫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易谨宁瞪了他一眼,今儿怪事儿甚多,她已经被吓了好几回了。摸摸自己的小肚子,她刚想开口训示阿筑以后别再毛毛躁躁的乱踢乱砍人家的门,一抹桃红的身影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小桃挺着三个多月的肚子从阿筑身后走来,一把抱住了易谨宁,“小姐,可想死我了,阿筑要是再不带我来找你我就要急死了!” “别哭,孕妇情绪不好会伤害胎儿!”易谨宁把莫潋琛和蝶谷圣手那老头教导她的话拿来堵住小桃的泪水,左右看看,奇怪道,“奴儿呢?” “在这里!” 奴儿坐在院内那三棵柳树中最前面的一棵树上,手中抓着一块糕点吃得正欢,听得易谨宁叫她忙伸出一只手打招呼。 “唉,你这孩子……” 易谨宁撇撇嘴,“还不快下来,让我看看你?” 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奴儿似乎长高了不少,下巴开始冒尖,眉眼间多了一丝成熟的韵味。 “小姐,我很乖,天天在照顾小桃姐姐呢!”奴儿蹦跶着过来,抱住易谨宁的细腰,“奴儿也想你了!” 主仆三人哭得稀里哗啦,抱成一团,这跟分别了多久似的,有种生离死别的味道在里边,看得莫潋琛直皱眉头。 “好了,别哭了,我们快想想有什么办法去救易长华吧!” 莫潋琛拉了张椅子扶着易谨宁坐在,小桃也被他一起扶着坐下了。易谨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易长华的事情,我们……不用管他!” “主子!” 阿筑洪亮的嗓音传来,他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易谨宁。 “易长华已经死了,前天夜里,用腰带悬梁自尽了!莫潋琦贴告示是想因你们出现,好来个翁中捉鳖!” 莫潋琦的心思果然毒辣,易长华都死了这么久,他还拿出来做幌子。要不是阿筑在禁卫军的队伍里混入了自己人,恐怕今晚他们就要去劫狱了。 “咦,不对!” 易谨宁忽然又站了起来,她想到了一件事。 “何事?” 莫潋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娘子莫不是怀疑易长华诈死?” 易长华虽然疼爱易谨宁,却是为时已晚,但是他应该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宁宁才是,上次在皇宫里指认莫潋琛时他就做出了抉择。 要是易长华震得是诈死,那么极有可能是莫潋琦或者莫逸轩的诡计。禁卫军早就被换血了,阿筑安插的的兄弟也许早就被怀疑了也说不定。 易谨宁很好奇为何他们都不在皇宫威胁莫潋琦了,却还要追杀围剿他们。她想着便问出了口,“阿琛,你说莫潋琦为何要死命地追杀围捕咱们,咱们也没碍着他当皇帝啊?” 阿筑也是敛了敛眉,他是莫潋琛的好帮手,更是他的好兄弟,最近却没收到个关于皇宫内的任何消息。 “有原因!” 莫潋琛叹息一声,背对着他们,夕阳西下,余晖照射在他的身上,将他颀长的身形衬得更为俊逸,给人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深沉感。 叫你走到他背后,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阿琛,是不是父皇对你说了什么?” 她几乎可以肯定,先帝定是给过莫潋琛什么遗诏之类的东西。临去南部那几日,父皇天天将阿琛召进御书房议事,她要是没猜错的话,他是预感到了什么,要交代遗言。 莫潋琛回过身来,看着大家,“先帝有一封遗诏在我的手里,是南下前拟的圣旨。” 先帝遗诏,是传位诏书么? 阿筑也猜测着,先帝那么疼爱莫潋琛他母妃,一定会将皇位传给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 易谨宁心中既有期待,又有担忧。她不希望莫潋琛跟着卷入朝廷战争,也不想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为了孩子……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小桃眼尖地发现了小姐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惊喜道,“小姐,你,你有了?” “嗯,一个多月了!” 易谨宁满脸的幸福,那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任何东西都没来得她的孩子重要,她不允任何东西伤害她的孩子。逃亡生涯固然有趣,要是之前,没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绝不会抱怨一句。可如今,孩子就是她的天,就算为了孩子,她也会好好地保护自己。 “还有……” 莫潋琛的话没说完,他瞧了一眼自己的媳妇儿。 “父皇临走给了我一把钥匙,西越最后的保障,那笔财富……可以倾天下。” 阿琛手里有先皇留下的大量财富,要不然以喜悦这样的情况,撑不了几年。明白莫潋琦追杀他们的原因,易谨宁暗道果然是谈钱伤感情。谈钱伤感情也是骆笑笑的新词汇,很是新鲜,却是精辟独到。 “那笔钱有多少人知道?” 易谨宁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情,莫胜阁不会告知别人才是,何况这财富是等着西越大难领头才急用的。 “知道得人不多只有杨公公……” 现在杨公公被杀了,知道藏宝钥匙这件事的,只有莫潋琦一个。 其实,那那笔财富被掩藏得很好,要是一直不启动它,就不会有人发现。只是最近国库吃紧,莫胜阁带着杨公公去取了一小部分出来。本来吃紧的国库却突然有了一时的缓解,任谁都会发现异常,这才让莫潋琦有了怀疑。 “我们……要怎么办?” 易谨宁很想知道,莫潋琛接下来是要飘荡江湖,还是重回朝政,夺回属于自己的政权。 莫潋琦治国有一套,就是人太坏了。百姓将来的日子,也不知道会倾向何处。最主要的,她的孩子不能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还有小桃…… 她看了看小桃显怀的肚子,又摸摸自己的小腹。莫潋琛一下子看出了她的决定,宁宁希望自己夺回皇位,过安定的生活。 “我要回去,夺回皇位,让你母仪天下!” 莫潋琛郑重地宣布,仿佛那一刻已经来临。 “还有我们的孩子!”易谨宁兴奋地补充一句。 阿筑也是站在莫潋琛的一边的,只要是主子想要的,他都会不计任何代价,帮他得到。从八岁那年开始,他就注定了跟随莫潋琛,直至死去。 “咳咳……” 蝶谷圣手从里边出来,花白的胡子在风中凌乱地飞舞,他那一身白衣,此刻忽然有些不衬他的样儿了。易谨宁觉得他好似老了几岁般,背部有些微的驼,苍老的容颜上明显的老人斑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块。 蝶谷圣手一生不娶,是因为阿琛的姥姥,洛妃的母亲。这点易谨宁也是昨日陪他下棋时听他说的,他年轻时本是个风流公子,却因洛妃的母亲放弃了自己的追逐,自此隐姓埋名过起了隐居生活。他那一手古怪的棋艺也是那女子教的,只是后来因着莫潋琛又重出江湖了。 没错就是他老来的唯一牵绊,如今他就要去面对那风风雨雨,蝶谷圣手难免有些心酸。他步履萧条地收拾好那一盘棋,又颤悠悠此进了屋子。 “老咯……” 直至他进了屋子,易谨宁耳畔还回响着他似叹息又似无奈的一个词,一句话。莫潋琛陪伴着他度过了十年,他已经当他是儿子般来看待了,或许当他是孙子也不为过。 美好而又有些酸楚的氛围还没消散,外边就有吵吵嚷嚷的声响。 “开门,开门!” 一队官兵粗暴地捶砸着门,将蝶谷圣手的破败木门一下子捶得稀巴烂。 官兵!莫潋琛眸中寒光一闪,那个人还是出卖了他们! 听听那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来人不下一万。 易谨宁紧张地看着小桃的肚子,万一小桃被冲撞了就危险了。蝶谷圣手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孩子在三个月的时候是最危险的,也最容易流产。要是出了意外,很可能一尸两命。不行,她要保护小桃。 将小桃护在身边,奴儿也不知何时赶了过来,将两人护在身后。主仆三人此时抱成一团,易谨宁却是很快镇定下来。 她看了一眼周围可以逃生的出路,发现后院有个小侧门,她本想拉着小桃往那方向去的,却被莫潋琛一把拉住。 “别去,那儿有伏兵!” 阿筑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门,蝶谷圣手此时也出来了。他不慌不慌,对莫潋琛道,“进屋,我房间的第三块木板下面是个通道,直达地下密室,也可通向皇宫。” 对啊,师傅以前就跟他说过,“狡兔三窟”,他怎么一涉及宁宁的事情就紧张地忘记了呢。 一拍脑袋,带领三个女人往师傅的屋内走去。师傅和阿筑在外边应该可以顶个一时半会儿。 千钧一发之际,门被撞开,阿筑后退了一步,轻声跃上了屋顶。屋外已被重重包围,他眯着眼看了看那下面密密麻麻的弓箭和火油齐刷刷地对准了这屋子,担忧地看了蝶谷圣手一眼。 “快,进去!” 用剑挑起那第三块木板,莫潋琛让奴儿先下去了,然后是易谨宁,再然后是小桃。主仆几人下去后他在最后一个跳了下去,顺手将那木板按原来的样子盖回去,还在下面锁牢了,放了准备好的砖石顶住。 “官爷,何事?” 蝶谷圣手驼着背,苍老的声音传入阿筑的耳朵,他飞身下来扶着了老人,责怪道,“爹,您都一把年纪了,还出来晃荡干什么?快进屋回床上躺着去!” 以前跟着莫潋琛的时候,阿筑就很擅长演戏,所以当老人的声音一出,他就意识到了老人家要做什么,配合着演戏。 那领头的官兵看了阿筑一眼,是个个中好手,他阴测测地问道,“刚才为何不开门?” “官爷您消气,家父老迈耳朵不好使,他这不是出来给您开门了么!” 阿筑嬉笑着,将老人家扶到一边坐下。 官兵领头看了阿筑一眼后四下一扫描,大手一挥,“给我搜!” “你刚才又为何不开门?”他手中扬起鞭子,便要往阿筑身上招呼。 阿筑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眼角余光一掠,看到了站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一个人。他是谁?却见那官兵的鞭子就要招呼过来,赶忙抬手一挡,“官爷,不知小的哪里得罪了您?” “你是聋的?”那官兵大怒,“爷问你话呢?” 却见阿筑依然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莫非这是个傻子?还是……他不怕自己? 官兵头领恼羞成怒,又一扬鞭子,老头赶紧拉住他的手,那力道似乎很是柔弱,又似乎带着刚劲。 几下子老人就从他手中抢过了鞭子,又颤颤地将鞭子递还给他,“官爷,您消消气儿,老汉老来得子,您就看在我一脉单传的份上,放过我们把。小犬自出生就是个聋子,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还望官爷行个方便,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头的手法不怎么高明,却是能抢了他的鞭子,官兵头领暗暗吃惊。但是想着既然他儿子都有一身好本领,老子有一手也是说得过去的。 “真是聋子,那为何我刚才问你话他能回答出来?”聋子的武功之高,可不是他可以抵挡得过的。稍微一思忖,他又道,“既是聋子为何武功这么厉害?难不成你们也是反贼?” “官爷,小儿会点唇语……”老头儿腰又弯了几分。 官兵头儿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一个小兵来报,“头儿,全搜过了,里边什么也没发现!” 那一群官兵已经将整个屋子搜了一遍,都没发现可疑人物和任何可疑痕迹。 官兵头领疑惑地看向那站在一旁的人,凌厉的眼神横扫过去,吓得那人立马腿软了下去,跪在地上直磕头,“官老爷饶命啊,小人真的是看见了他们,是两夫妻,男的俊俏,女的水灵,跟神仙一样儿的人物,小的在偷窥的时候还被抓住了……” “格老子的蠢货!”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地甩了一鞭子。不用说,那两人定是清王夫妇了,这人是是在两个时辰前发现的,估计早逃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厉喝,“还不快滚?” “大人,小的……小的赏银呢?”虽然害怕,却是还想着要回赏银,他家的老母亲还等着钱治病呢。 “你特么的还想要赏银?人都跑了!” 他一扬鞭子,又是一个狠抽下去,阿筑和蝶谷圣手都冷眼旁观。这样贪财的人,死不足惜,主子都放走了他,他却不知恩图报想着发不义之财。 那人哆嗦着又是一番连滚带爬,还没爬出门口。 噗!利刃插入皮肉的声音。 那人背后插了一把剑,直接噗通到底,趴在了地上动也不动,死了。 蝶谷圣手手一哆嗦,指着那人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阿筑嫌恶地撇过眼,顺便帮老头子也着了眼睛。“爹,您年纪大了,还是不要看这么血腥的东西,儿子答应您,以后都不出去杀人了!” 那官兵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一扭头,“杀人?” “官爷,我儿子只是个小杀手,他什么也不懂,您别见怪!” 老头子慌忙起身,拉扯住眼中带光的官兵头领。阿筑低头敛去锋芒,嘴角几不可闻地扯起一抹笑意。中招了! 阿筑是在暗中帮助莫潋琛做事的,没人见过他和莫潋琛的正常往来,自是不认得他。要是他能提前混进官兵队伍里,说不定能帮到莫潋琛的什么忙。 那官兵眯着眼瞅了他好一阵子才诱惑道,“你一身的本事当杀手太不值得了,愿意随我进宫做大官么?” 当大官?阿筑心里小小地鄙视了他一下,瞥了一眼他的官服上的一枚小勋章。连自个儿都只是个带刀行走的小侍卫,还让他当大官?简直笑话! 但是他还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官兵头领一句话,“收队,回宫!” 便带着众人离去,老头儿还在院内用苍老无力的声音喊着,“儿呀,你一定要好好干,回来光宗耀祖啊!” 一众官兵险些被这话乐得笑掉了大牙。 莫潋琛和易谨宁等人从密道里出来,看着坐在那儿一声不吭的蝶谷圣手,打趣道,“师傅,您老人家被吓着啦?” “没有被官兵吓着,被你们给吓着啦!” 老头子气呼呼地背着手进了屋子,一身落寞。 “接下来,我们怎么做?”易谨宁看着倒在门口的那具尸体,一脸冷漠。 “小桃和还是留在原来那个地方养胎,奴儿去照顾她方便些。至于你嘛……”莫潋琛摸着下巴,寻思着先去罗城总坛找其他兄弟帮忙,说出来的话却是这般,“还是我来照顾吧,你要不在我身边我难以入眠啊!” 易谨宁追着他打打闹闹进了屋子,“好你个死阿琛,欺负我是不?” 小桃和奴儿很是无奈地看着对方,“我们被抛弃了!” 这个时局,她们也懂得分寸,不能连累了小姐姑爷他们。 次日清晨,易谨宁收拾好的包袱,尽数背莫潋琛抢来扛在自己的身上。蝶谷圣手老泪纵横,有了媳妇忘了师傅,收了个不孝之徒啊! 行走到一个叫忘情坡的地方,一队人席卷着滚滚烟尘驰骋而过,易谨宁和莫潋琛都被按扬起的尘土弄得不得不抬手挡住了。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挡住尘土上,没注意到那马背上的其中一人狡黠的一笑。 “啊!”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莫潋琛听得易谨宁一声惊呼,便不见了她的身影,那一队人马也忽然不见了踪迹。 “宁宁……” 他心下一慌,宁宁被劫走了!那帮人……是什么来头? 第一章,被逼成亲 莫潋琛弯下腰,看了看马蹄的蹄印,又仔细地研究了那马蹄的走向。这条路是通往罗城的唯一通道,那马蹄铁的厚度和制材都是罗城出产,印有罗城浮记的名号。看来,宁宁是被掳到罗城了。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宁宁一定会平安的,就算为了孩子,她也会尽力保护自己。该死的马贼,等他找到了宁宁,看他不端了他们的贼窝。 脚下轻点,用轻功飞身而去,他记得,不远处有个小城镇,那里应该能买到一匹快马吧。 易谨宁被掳走后,头颈部狠敲了一记,加上最近嗜睡,竟昏睡了一整天,等她醒来已是次日的午时。 这是哪里?她记得自己和阿琛在一个小道上被一队人马经过扬起的尘埃弄得满脸尘土,他们一抬手挡住自己就被捉了。 莫非是山贼草寇? 她手脚都被绑上了,自己正侧躺在一张金丝帐锦被铺就的大床上。 环顾四周,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正对着床的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闺中女孩常用的东西,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 这是…… 她疑惑了,自己不是被马贼绑架了么?这个房间明显就是待嫁闺中的女孩子的闺房。难道说自己死了,又重生了一回? 正想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推门进来,手中拿着一坛女儿红。易谨宁不喝酒,却是闻得酒香,这坛子女儿红刚好是十八年的上好佳酿,今日刚出土。 她眉头一皱,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高大汉子。只见他浓眉大眼的,剑眉入鬓。脸长得还算可以,就是皮肤有些黝黑,身形粗壮自是不在话下。一身黑衣将他衬得更是俊朗挺拔,整个人给人一种老实憨厚的感觉。要是忽略他粗声粗气的嗓音的话,该是一个挺不错的小伙。 “姑娘,在下林傲天,我部下将你掳来,呃……实在抱歉,失礼之处还望原谅则个!” 他摇晃晃地朝她走来,将酒坛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凑上前手就往她身上伸了过去。易谨宁心中警铃大作,这家伙不会是想酒后乱性,将她吃了吧? 见易谨宁害怕地往后缩,林傲天大笑一声,声音柔和了许多,“姑娘别怕,我只是想帮你解开身上的绳子。”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两只眼睛虽小,却是炯炯有神,一看就知是个精明之人。 “你是何人?” 易谨宁还是警觉地往后一退,她现在是人家刀板上的鱼肉,不得不小心。这万一真是个色胆包天的小贼,她现在被束缚了手脚,也是难以抵挡地了的。 “我是林傲天啊,刚才不是介绍过了嘛!” 他换回了原来的声音依旧笑嘻嘻地,似乎并不在意易谨宁冷峻的眼神和她的排斥。 这是什么话,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真是……连声音也要装一下,这么好听的声音藏着是干什么吃的?易谨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很想一口咬死他。 “我问的是你的身份!”她手中的钗子紧了紧,等那人一凑过来她就立即刺向他的喉咙,应该可以一击即中的。 林傲天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姑娘十分有趣,居然敢问在下的身份,你就不怕知道了被杀人灭口?” “我现在的情况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她动了动手,转过身,将手上束缚着的绳子给他瞧。 那倒是,任谁被绑了,也会警惕的吧!林傲天自嘲一笑,决定不帮她松绑了。这女人这么有意思,放了就不好玩了。 他这念头一起,就起了身,站直了,居高临下地看着易谨宁。 “我忽然不想放你了!”他轻飘飘道。 易谨宁见他忽然有此举动,一时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此刻恨不得自己内劲大一点好立刻绷断了绳子,给这人一刀。 林傲天其实也没那么无聊,他今年都二十五了,那帮兄弟老喊着让他娶个嫂子回来。昨天他才刚回来不久便有一个进城的兄弟给他掳来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妞儿,说是给他当媳妇儿的,这不都准备好彩礼和喜堂了,就等着新郎新娘拜天地入洞房了。 他本来还打算将这个掳来的无辜女子给放了,说不定是那个好人家的姑娘,人家正着呢。可是刚才见她面对自己凶神恶煞的第一眼,居然不害怕,他忽然对她感兴趣了,要真讨来做媳妇也未尝不可。 易谨宁狠劲地拉扯着自己背后帮着的绳子,忽然她心下一喜。绳子松了!脸上却没表现出多大的变化,依旧冷冷的和他周旋道,“你是说,你刚才真想放了我?” 她试探性地问着,手中的更是快了些。绳子又松开了一点点,她的手马上就可以恢复自由了。到时候……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邪魅的林傲天,她也是邪邪一笑,软糯糯的声音格外娇媚,“林傲天吗,傲天哥哥,麻烦你过来帮帮人家解开绳子好不好?” 这一招,她以前对章引珏用过,可惜对林傲天不管用。他冷着一张脸,心中有些鄙夷。这姑娘太不知检点了,竟在光天化日也如此勾引人。 他一贯讨厌那种虚伪做作的女子,故而一直对成亲避而不谈,今儿又见到了。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很想立即叫人来放了她。 在他还没喊出口的时候,易谨宁忽然一下子跳起来,用力一扭他的手臂,腿也一并用上压住他的脖子,想将他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脚下。 谁知这人居然是个练家子,只一翻身,便将易谨宁甩了下来。 咳咳……劲力不足,半吊子出师的小徒弟什么也不懂,首次动手擒拿一个人竟然这样失败! 易谨宁恨恨一跺脚,该用轻功与他周旋,很快又发现自己竟然这样不敌。她不禁怀疑,以前赢了莫潋琛是不是那厮让着自己。 纠缠了好一阵子,易谨宁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林傲天却是玩的起劲。好个林傲天,他这是在欺负自己技不如他? 一咬牙,与他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待林傲天放松了警觉。手上狠劲儿一出,趁着林傲天不注意,反手将那早已准备好的簪子刺入他的身体。 噗! “你……” 林傲天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指着易谨宁,想过去抓住易谨宁。不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可惜,没刺中脖子上的大动脉。 易谨宁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根簪子,笑得一脸得意。这簪子上的蒙汗药可是她早准备好的,就怕有一天突发事故时没个防身的,小桃和奴儿这才给她想到了往簪子上抹药的方法。 她将那发簪插回头上,一打开门,门口守着的人吓了她一跳。这是……大牢还是怎地?怎么守在门口这么多人? 这群人中,有几个还嬉皮笑脸的,一脸暧昧地看着易谨宁。 却是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二哥,大哥被暗算了!” 这些人一窝涌进了屋里,还顺带制住了她将她带着进去。 那被叫做二哥的瞧了眼林傲天脖子上的血迹,那血迹没有发黑,无毒!这姑娘刚才不会是被大哥那啥了,自卫地拿簪子刺伤了大哥吧? 大哥要真这样就被算计了,也太不值当了些! “小猴,替大哥看看!” 他恶狠狠地盯着易谨宁,要是大哥真中了毒,他绝不放过这个害了大哥的女子。 一干人中有个叫小猴子的人蹦出来,长得十分精巧,看模样十七八岁左右。易谨宁叹息一声,看着那个叫小猴的给林傲天把脉。 心道,果然人如其名啊! 一人看着昏迷不醒的大哥,咬咬牙反手掐住了易谨宁的脖子,“你说,你对大哥做了什么?” 这人就是掳走她的那个大汉,也是人高马大打汉字,长得十分彪悍,看起来比林傲天还要大上四五岁。 “老三,大哥没事,看看再说!” 那个二哥叫住了这个对易谨宁动手的人,他立即撤了掐住她脖子的手。呸了一声,守在她身边,满眼寒光地盯着她。似乎他大哥真要有什么事,就立即掐死她给林傲天陪葬。 易谨宁呛了几下,捂住脖子不停地咳嗽着。 这些人什么来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怎么他们的穿着打扮都如此怪异?不过,这群人倒是讲义气的,至少顾得上兄弟情义,不像莫潋琦那自私自利的家伙,只会伤害围剿亲兄弟,搞些自相残杀的戏码来上演。她不禁有些嘘嘘然了,这样的皇室纷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唔……”躺在床上的人醒了过来,易谨宁终于松了一口气。说实话,她也不太清楚奴儿往自己的簪子里放了什么样的蒙汗药,怎么这么猛让林傲天几乎没有反手的余地。 还好只是普通的迷药,只是药量放多了而已。 “把这女人关起来,等大哥完全清醒过来了就成亲!” 那个老二丢下一句话就带领一众人走出了房间,两三个壮汉压着易谨宁去了另一间屋子。 易谨宁被推进了房里,砰地一声,房门被所伤。 她赶紧地跑过去拍打着门,“喂,你们这群山贼,强抢民女是犯法的,快放了我。我已经嫁人了!” 门外的人才不管她喊天喊地呢,这个女人又不知道在耍什么鬼把戏了,千万别上了她的当。要是被耍了又中了她的诡计就惨了,看看老大脖子上的那一个洞,多难看啊。还是等她成了老大的新娘子,再跟她道歉好了。 这两日,都有侍女过来帮易谨宁梳洗送饭,就是没有人提要放她出去的事。 两个侍女帮她梳着发,不住地赞道,“姑娘好美,像天仙一般的人物啊,我们罗城的第一美女也给比下去了!” 罗城第一美女…… 易谨宁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她柔声地问道,“罗城第一美女?你说这儿是罗城?” 要真是罗城,那阿琛找到自己的可能是不是很大?她要用什么法子让阿琛知道她的处境呢! 想了想,眼珠子一转,有了。 “咳咳,你们这儿是做什么的?我现在既然要嫁给你们的大……呃大什么?”她挠挠头。 “大当家!”小侍女好心的告诉她。 这话一说开,两个小姑娘就话匣子打开了,一个劲儿地全说了。她们的大当家原是当地的富商啊,只是富商不该就少爷什么的吗,缘何叫大当家?易谨宁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姑娘继续吹嘘这他们的大当家,眼里全是崇拜,“我们大当家可好人了,长得又比罗城的那个富少好看多了。当初咱们大当家追了那罗城第一美人这么久,反被那纨绔少爷给横刀夺爱,害得我们大当家伤心了好久呢!姑娘你呀,不比那第一美人差,难怪我们大当家的也会有第二春的时候!” 你们大当家好人的话还强抢良家妇女?好人的话还一直将人家关在屋里不让出来?有这样的好人? 易谨宁心中不住地嘲讽,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相思链子,寻思着要用什么样的法子引起莫潋琛的注意。 有了,这相思手链不正好可以告诉莫潋琛自己现在在这儿么?要是他来了罗城的话,就应该会注意到的。 只是该如何引他来这儿呢?她又习惯性地转着腕上的相思链子。忽然悄悄地一使力,那链子就断了。她用手兜住,塞在了袖子里。 “对了,我这儿有条链子,是我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家母将这链子传给了我,让我在成亲的时候亲自给交给夫君。只是……”易谨宁顿了顿,拿出来那断掉的链子,却是收起了其中带有名字的四颗,只拿出八颗来道,“我弄掉了另外四颗,现在这链子也不完整了,我担心成亲那日不祥,所以麻烦你们拿去首饰店里帮忙找人凑齐了大小相同的四颗穿上去可好?” 她说的委婉恳切,似乎真的因为这链子断掉了担心成亲不祥。且这链子不分男女配戴,因着它是相思子穿起来的,所以小丫头也没有怀疑。 这罗城有莫潋琛的刹盟旧部的珠宝分店,不,应该说这罗城大部分珠宝行都是莫潋琛的。如果他来了,定会在每个珠宝阁里留下联络信号吧。 一想到莫潋琛焦急地四处寻找自己的样子,易谨宁扯开笑脸,倾城一笑。这一幕刚好被进来看易谨宁的林傲天看到了,他呆愣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好美的女子,若得她为自己一笑,死也值了! 见有人进来,易谨宁收起笑容。 “你来干什么?”这人就是害得自己和阿琛分开的罪魁祸首,还妄想着娶自己,简直是做梦! “我来看看我的未来小媳妇啊!” 他痞痞一笑,手不自觉地就要去勾她的下巴,这模样让易谨宁看到了三分莫潋琛的影子。 手狠狠地一拍那伸过来的爪子,她瞪了他一眼,兀自坐在一旁生闷气。天哪,她真是邪恶了,还是饥不择食了?这才多久没见莫潋琛,她居然从别的男人身上看到了阿琛的影子。太邪门儿了! 摇摇头,不再想着无聊的事,她手抚上自己的小腹,脸上皆是幸福的光。可惜这一幕林傲天没有看到,不然就一定会相信易谨宁说的是实话了。 昨儿易谨宁对他们好说歹说,说自己已经嫁人了,还有了孩子。可他们就是不信,担心易谨宁又在耍什么把戏,以为她是想逃婚才编出来骗人的。 林傲天挥挥手让两个侍女退下,自己走了过去。上次被易谨宁暗算的事情,他还没有找她问罪呢,今日定不能饶了她。 “你要干什么?”易谨宁警惕地看着缓缓走向自己的林傲天,“你要是敢对我无礼,我对你不客气了!” 哪知林傲天却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真的……怀孕了?” 昨儿那帮兄弟一直缠着他让他先入了洞房再成亲,免得那漂亮妞儿再出什么鬼意义跑了。可他一来到门外就听到她说自己已经嫁人的消息,还说自己已经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今儿他来……主要就是想亲自确认一下,这姑娘太狡猾了,万一他又上当了岂不是让那帮兄弟笑掉大牙? 对了,他都要娶她了,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这也太不合理了。想了想,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柔声问道,“姑娘,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敢问姑娘是否可以告知?” 易谨宁斜了他一眼,慢吞吞道,“你让我回答哪一个问题?” “都……都回答了吧!” 林傲天发现自己底气不足,完全没了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股子傲气,真是奇怪了。他摸着脑袋傻笑着,等着易谨宁的回答。 这都是什么人啊,哪有这样的傻子,都跟他们说清楚了,还要问!易谨宁很郁闷地别过头不打算理会这个人。 昨天她磨着嘴皮子一整天让他们听她说都没几个人愿意听,今儿倒是自个儿来问了。这会儿担心娶了个非完璧之身的女子了,还问有没有孩子。这不是显然当她物品吗? 她想想就来气,坐着不说话,看他能拿她怎么办!那两个侍女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门了吧,想到不久就可以再次见到莫潋琛了,她内心又是一阵激动。 林傲天见她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的,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有些害羞地挪过了步子,想看她背对着自己在干些什么。 “你看什么看?” 易谨宁忽然回头来,吓了他一跳。 “姑娘,在下只是想知道姑娘姓名而已,真的……真的别无他意。”林傲天探着脑袋,小声道。 “易谨宁!”她翻了翻白眼,很是无奈道,“好了,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放我走可以了吧?我家相公还在等我呢,你们把我掳来,他一定着急死了!” 不太确定似的,林傲天又问了一遍,“你……你真的成亲了?” 他们昨天还打趣他娶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比的上那富家公子娶了罗城第一美人了。没想到这个姑娘年纪轻轻的,居然嫁人了,那她……干嘛不梳个夫人髻啊! 不怪他不信,罗城第一美人今年都年方十九了,今年才嫁的人。眼前这位易谨宁小姐,应该不满十六吧,这也太小了点就嫁人了? 罗城的姑娘都比较晚家人,年满十*的刚好出嫁,那些小一点的都是先订了亲,等到了年纪才出阁的。他差点就忘了,这位易谨宁姑娘不是本地人,也难怪她这么早就嫁人生子。 没等来易谨宁的回答,他已经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屋子,连守门的兄弟跟他打招呼也没听见。 要说娶个有妇之夫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从不做那种抢人妻妾的事,何况……易谨宁从没答应要嫁给他。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没想到他堂堂刹盟第二把手居然沦落到为情所伤的地步。 这易谨宁什么地方吸引到了他,还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开始渴望得到一份感情了? 微微叹息一声,他不再执着于寻求答案。先去外边静一静,平复一下这无以用语言来表达的心情。唉,还是到“回头客”喝酒去。 易谨宁起身,看着走远的林傲天连连摇头。倒是个难得的有情郎,可惜弄错对象了。她易谨宁是有妇之夫,别人就……别想了。 莫潋琛啊莫潋琛,你什么时候来拯救即将被迫嫁人的妻子呢? 她幽幽地呼出一口气,恢复脸上的笑意,阿琛说过孕妇心情会直接影响胎儿的发育,可别因为自己的情绪影响了宝宝才是。 走出大厅,兄弟们忙忙碌碌为他筹备婚礼事宜,喜堂布置得红得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明晚不知能不能成的洞房。 林傲天看了一眼喜堂正中央的那个大红双喜字,和那一对高高的红烛以及旁边放着的白玉观音送子像,转身大步跨出了大厅,向门外走去。 “回头客”是在不久前新开张的酒楼,生意火的不行。这有趣的三层楼分开格局更是让人眼前一亮,许多有名的商贾之家多次找酒楼的幕后老板合作,都被拒之门外。果然是个又头脑的生意人,这样玲珑的心思一般人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他忧愁满面地走上了酒楼的第三层,在门口迎宾处出事了贵宾卡,接待员将他迎了进去。这里是他常来的地方,自是熟门熟路地走到常坐的一个位置坐下点了菜吃着。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坐在另一边一个熟悉的背影。盟主! 脑中一热,他眼泪差点没落下来。分别了三年,他居然又在这见到了刹盟的盟主,他的头领。那一年,刹盟还没正式成立,是这个比他小了好几岁的小少年排除一切障碍,辛辛苦苦才把刹盟创建起来的。如今一晃,三年已过。 分坛和总坛遍布全国各地,刹盟盟主听说是去了锦城。由于总坛内事务繁忙,他一直在罗城没去找过盟主,还有阿筑那小子,也不知道他们最近怎么样了。 “莫公子?” 他走过去,一声不太确定的称呼让莫潋琛诧异回头。 “傲天!” 莫潋琛这几日心情坏透了,宁宁不知被谁掳了去,她还怀着身孕呢,不知道现在处境如何了?要是被山贼或者马贼掳走,会不会被欺负了去? 他心中焦灼不已,却还是耐下心来,在罗城慢慢地寻找。他也是今日才赶到罗城的,没想到“回头客”竟然开到了这里,就进来坐下,叫了些吃的。 他刚才已经在各处商铺发了信号,让人留意一个叫易谨宁的女人,希望能尽快得到消息。总坛他是一定要去了,阔别三年,物是人非,许多东西也变了样儿,也不知道林傲天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来。 这一声不太确定的“莫公子”却是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很久没与总坛联系过了。 “真的是你!长得这么妖艳,又去魅惑哪家姑娘了?” 林傲天调侃一笑,几乎老泪纵横了,用力地抱着莫潋琛。阿琛长得越发俊俏了,三年前他就觉得这小子长大了定会迷死不少姑娘,那个罗城第一美人当年还肖想过他的阿琛呢!可是等了几年,终究抵不过岁月的磨砺,还是破格嫁给了当地的富商公子。 莫潋琛被他这么用力一抱差点没被箍死,可林傲天泪流满面地说着,全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阿琛,你可让弟兄们想死了。这些年一句话都没捎回来过,只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捎些无关紧要的信息回来,你这是打算要抛家弃子离我们而去了吗?” “……” 这么多年没见,林傲天还是跟以前一样油腔滑调,满嘴胡话。莫潋琛皱了皱眉头,也是在他背上用力一拍。 “好兄弟,你再跟娘儿似的掉眼泪,我就立马走人!” 他推开这黏人的牛皮糖似的林傲天,嫌恶地后退了一步,明智地选择与他保持距离。这厮虽比他长了那么几岁,年纪大却是心性小,整一个孩子似的。但是他办起正事来却丝毫不马虎,甚至比他还要雷厉风行,震慑人心。 他板着脸,“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得像什么?” 一句话将林傲天堵得噎住了泪水,他只是难过而已,心中堵得慌,哭下都不行吗? “你这几年来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想霸占了刹盟盟主这个位置,让你一边哭去!” 刹盟盟主是个行踪不定的蒙面男子,一身黑衣,身形颀长。除了刹盟里的个别人,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那些在江湖上混的,每一个听到刹盟盟主的名号都会小腿打颤,吓得浑身发抖。 传闻刹盟盟主是个鬼面人,一张脸长得跟鬼似的,所以才带着面具。传闻刹盟盟主杀人不见血,所经之地他要杀之人无一生还…… 要不是听到那些传闻,林傲天还真的以为他见阎王去了。 见鬼的传闻,阿琛有那么可怕么? 林傲天低咒一声,他这悲痛来得快也去得快,一下子就恢复到了去易谨宁房间之前的心情。兄弟回来了,是该好好喝一杯才是。 他一打响指,“服务员!” 这是骆笑笑的独创,美其名曰特有称呼。一开始食客们都还难以接受,可是久而久之就习惯了。 一个长相娇媚的姑娘拿着菜单过来,“这位客官要点什么?” 柔柔的声音让人舒畅万分,光是来这儿听“服务员”讲话也是一种享受,怪不得这酒楼的生意会这么好了。 “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最大坛的那种!” 对酒他没那么多讲究,不过明日就是他的大喜之日,他还是点了比较适合自己喝的名酒来敬久别重逢的兄弟。 莫潋琛皱着眉,“傲天,你不是不喜欢喝酒么?” 在他的印象里,林傲天一直是个憨厚老实之人,除了遇到极为伤心或者极为高兴的事情,他就会喝上那么一两口小酒。今儿怎么一整坛子都搬出来了,看他脸上淡淡的忧伤,莫潋琛眉峰拧得更紧了,莫非他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情? “喝,老子今天高兴,好兄弟重逢,高兴!” 他一把扯掉那酒坛子上的红布盖,给莫潋琛递过去,一脸真诚地看着他。 好,既然是重逢,那就喝个痛快! 莫潋琛接过那大坛的女儿红,站起身来一仰头,咕隆何可个痛快,豪气冲天。 幸好这儿是贵宾区,来的人不多,包间里也有分隔的布帘,要不然这两个大男人喝得傻乎乎的样儿定会被人取笑了去。 宁宁都易谨宁失踪两天了,他心中积郁的愁闷也该好好发泄一下,免得到时候找到了她又被她数落。 “干!”两个大酒坛子相碰撞。 一仰头,又是一个痛快。 整坛子酒灌入愁肠,两个大男人都有些醉了。莫潋琛还好,这一坛子酒还能顶下去,林傲天早就趴在了一旁,嘴里还不住地说着一些胡话。 莫潋琛仔细听了,却听到他说,“兄弟,我明日成亲,你要来给我撑个场面啊!” 莫潋琛摇晃着身体,走到他的背后拍了拍,“喂,醒醒,兄弟,你要成亲了?” “是呀!”林傲天整张脸通红,连脖子都是红的。他努力睁开双眼,迷离的醉眼看不清莫潋琛在哪个方向,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指着一个方向。 “那边,那个丑娘儿都比不上我的新娘子好看,漂亮……漂亮的新娘子……” 他一说完又到了下去,这一次,不是倒在桌子上,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砰的一声响,脑袋狠狠地砸到了木质地板,人却毫无反应。 果然还是喝不得酒! 莫潋琛叹息一声,将他扶到桌上趴好,自己一个人走出了酒楼。他现在心中五味杂陈,宁宁踪迹全无,他整个魂儿都没了,哪还有心思去参加林傲天的婚礼? 一整日无消息,次日凌晨,他忽然收到了珠宝阁的消息。 他心头一喜,宁宁有消息了。 快马急鞭去了离总坛不远处的一个珠宝阁分店,老板哈着腰将他迎了进去,拿出一副断开的相思手链,“老板,您看,这链子是不是您曾经在这儿定做的?” 宁宁,真的是宁宁! 虽然只有八颗,可是那珠子上的八个字是他叫人用专门的手法刻上去的,只有宁宁的链子才有这样的刻法。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易谨宁这一边,喜娘早就来了,早早地替她梳妆。这一次的成亲,易谨宁觉得有点玩笑的意味。她才没那个心思去和不喜欢的人成亲呢,还是个抢她的贼头子。最主要的,她已经是罗敷有夫了,肚中还有一块肉呐! 冷着脸坐在梳妆台上任由喜娘替自己梳妆,心中却是焦急万分。那两个丫头应该把东西送出去了才对,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莫潋琛的消息? 越是焦急就越没消息,时间过得真快,要不是她的穴位被点了,她一定大闹一番。喜娘替她梳妆好了,一张大红喜帕盖在她的头上,将她背了出去。 过了门槛,喜娘将她放了下来,将她的手牵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上。易谨宁感觉的出来,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的手,很滑嫩,很温暖。 司仪一声大喊,“新娘到!” 喜堂里立即热闹了起来,掌声一片,恭贺声不断。 那人领着她跨过了又一道门槛,将她的手交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这一次……是个男人的手。她反射性地一缩,却被那只手拉住。不一会儿,一块红菱塞到了她的手里,另一端牵着的人定是林傲天无疑了。 她很想大骂一顿,然后放火烧了这喜堂,可是开不了口。这都什么事儿啊,拜个堂居然连她的哑穴都点了,欺负她这个初学点穴解穴者啊? 她生气地将手中的红菱松开,那红菱却是卡在她的手里了,这……早知道她就好好跟莫潋琛学习解穴手法了。都怪阿琛那个坏蛋,教她学习解穴就好了嘛,非得点她身上的敏感穴位,才害得她没学好,白白被欺负了。要是待会儿洞房了,她该怎么反抗? “你就别费劲了,那点穴手法比较奇特,你解不开的。”林傲天小声覆在她耳边说了句,恨得易谨宁牙痒痒。 司仪继续高喊着,“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那尾音拖得老长,颤颤得让易谨宁毛骨悚然。 林傲天昨天被好兄弟二虎扛了回去,好说歹说地劝了一回,终于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喜欢她就上,不喜欢她就拉倒。 他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终于决定先娶了她再说,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保不定她就像他一样爱上了他也有可能啊。 林傲天笑眯眯地拉着红菱的一头,与易谨宁一起对着大门口鞠了个躬。 易谨宁本是不肯拜的,却被搀扶着她的一个女人强按住了拜下去。她心里不住哀嚎,完了,这里的人个个都是高手,莫潋琛快来救她啊! 司仪又一声高喊,“二拜高堂!” 喜娘扶着她转身,正对着上面空空的高堂。 林傲天也是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那空出来的位置,要是莫潋琛昨天肯答应他来做他的证婚人就好了。都怪自己喝得过了,一时忘了跟他说这件事。 他懊恼地斜看了一眼门口,没有人来……难道他昨天是太过烦躁了,出现了幻觉?莫潋琛那死小子根本就没来罗城? 想归想,拜堂还是要继续的。一想到易谨宁以后就是他林傲天的妻子了,他就幸福地想笑。 腰弯了下去,唇角的笑意上升到了眉梢。 易谨宁也被强按着弯了腰,鞠了第二个躬。她心中不停地默数着,希望在最后一刻,莫潋琛可以赶过来。 大红喜堂热闹的场面丝毫不嘈杂,参加婚礼的都是刹盟的兄弟和各自的一些亲戚以及生意上有往来的商贾。 他们祝福声不断,欢呼着叫喊着,祝福新郎新娘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高堂上的红烛已燃了一般,大滴的红烛泪落下,凝成一团,晶莹红亮,像易谨宁心头滴的血。 最后一个头拜下去,他们就是夫妻了,那……她和莫潋琛算什么?难道这世上还允许一女侍二夫存在?有的话她也不介意,只要心中又阿琛一个就够了,第二个夫君就当他是空气好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等待着…… 既是等待着最后一鞠躬的到来,也是等待着莫潋琛的突然出现。她透过头顶红盖头想看看门口有没有一个人忽然现身,惊艳四座的那人,她的夫君…… 可惜,没来! 最后一鞠躬终于要来了,司仪响亮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划过她的耳际仿佛飘到了天际那么遥远。她已经完全不能听到那声音了,脑中嗡嗡作响,模糊声一片。 “夫妻对拜……”司仪的嘴没有被封起来,也没有被点哑穴。易谨宁几乎有些认命地等着那搀扶着自己的喜娘来按自己的脑袋了。 腰还没弯下,当新郎新娘就要躬身拜下去时,门口一个声音高叫着,“不许拜!” 易谨宁心中一喜,他来了! 他终于赶来了! 她没看到莫潋琛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门口时的模样,也没看到众人见到她之后那一脸的惊艳。 如神祗般降临人世的天人站在那里,高大威猛,世上再无人能及。身后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为他添上一层神秘的光辉。莫潋琛只站了一会了,便大步进了喜堂,众人很识趣的让开了一条道。 这是抢新娘的戏码,人人都爱看,哪怕是大当家的好戏,他们也是津津有味地等待着。看大当家与英俊公子争夺美人,谁胜谁负! “不许拜堂!”莫潋琛又说了一遍,那如醇酒般的嗓音让在场的所有女性为之倾倒迷醉。 他一步跨到林傲天跟前,看着他,大手一挥,易谨宁头上的盖头飘落,露出惊人的容貌。 众人倒吸一口气,好美的女子! 莫潋琛幽幽的眼盯着林傲天,冷冷地开口,一字一顿,“她!是!你!嫂!子!” 轰! 林傲天踉跄后腿一步,脸上一红。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易谨宁,惊呼出口,响彻云霄。 “你怎么不早说?” 第二章,藏宝钥匙 易谨宁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也没说你是阿琛的兄弟!你要是先告诉我自己的身份,我会不告诉你我的身份?” 莫潋琛一来就解开了她的穴道,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动弹了。憋了快一天,可憋死人,还一直不能说话,这真要人命啊! 莫潋琛将她揽入怀,狠狠地瞪了林傲天一眼,飞身出了喜堂。 一屋子人几乎忘记了呼吸,呆愣愣地看着莫潋琛和易谨宁如神仙眷侣般双双飞出了大厅,又羡慕又嫉妒。 当下很多女子对莫潋琛也芳心暗许了,想着改天让自家父亲带上礼物来林府里拜访一下,顺便问问莫潋琛有没有纳妾的意思。 莫潋琛带着易谨宁去了他自己住的客栈,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唇就堵了上去。才三天没见,他就抑制不住那如扣的相思,他吻了一会儿就抱住了她,泣不成声。 “宁宁,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紧张过,宁宁是他的一切,要是宁宁出了什么意外,他该怎么活下去? “没事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易谨宁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拉着她的手摸着自己的小腹,笑嘻嘻道,“你看看,宝宝也很好!” 她这几天除了没自由,还是照样吃好睡好,天天有精神。当然有时也会拿出那串相思手链来看看,想想莫潋琛,偶尔来点小伤感。但是她不敢太过多愁善感了,蝶谷圣手那死老头都让她多想些开心的事儿,她能想太多乌七八糟的事儿吗? 还好那林傲天也算是个老实人,没有真的对她怎么样,要不然就算是莫潋琛的亲爹她也不会饶了他。 “对了,那个……你说的父皇留给你的那笔财富现在在哪儿?” 她有预感,莫潋琦正在派人悄悄地寻找着。 听说那笔财富可倾一国,莫胜阁连死都不愿意拿出来,说明对莫潋琦是一把个不放心的。他到底是喜欢洛妃的,阿琛刚醒过来不久,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告诉他,还准备让他继承大统。 她只能说,莫胜阁真不是一般地疼爱洛妃,连她的儿子都照顾得这般细致。 下午,莫潋琛带着易谨宁回到了林府,林傲天躲进了屋里不敢出来见人。简直丢死人了,抢人妻还不说,居然是自己老大的妻子,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老二,傲天人呢?” 莫潋琛问招呼自己的老二,见他眼神飘忽自是知道他也为抢了自家嫂子这件事尴尬。 这个老二是刹盟总坛的第三把手,也是总坛的二当家,名叫黄天赐。因为习惯叫他老二,莫潋琛也就不拘泥于叫他的名字了,这么久没叫他忽然叫了反而觉得生疏。 黄天赐看了一眼内院的方向后,终于还是回过头来面对现实。这个易谨宁既然是他们的盟主夫人,那他也应该叫声嫂子。 况且人还是老三掳来的,他只是怂恿大哥娶了她罢了,也没做多少出格的事儿,要丢脸就一起丢吧。 这时,老三也从后面偷偷地溜了进来,准备悄悄潜进屋里,躲过莫潋琛的盘问和那杀死人的眼神。 这个刹盟是他们兄弟四人一起创办起来的,总坛在罗城,其他地方这些年来也开了许多分坛。生意越来越红火,刹盟的名头越大越响。 这是没想到一别三年,这个结拜的四弟居然不见了行踪。但是他们却能在每年的年底听到关于刹盟盟主杀人惩恶霸的消息,要不然早就当莫潋琛死了。 这称呼是怎么样的,没人有异议。因为莫潋琛既是他们的盟主,又是他们的四弟,所以为了统一称呼,大家都叫他兄弟,叫他的妻子嫂子。 “老三!” 老三叫顾佳楠,名字有点女孩子气,但是人长得却整一个彪形大汉。莫潋琛一叫,他立即顿住脚步,当场石化了。 完了,老虎发威了,谁叫他惹到了老虎的母虎? 老二老三都恭敬地站在莫潋琛面前,他们扯着自己的耳朵,全然没了二当家和三当家原本的家主气概。 下人们偷偷看了他们一眼,掩嘴笑着出去了,等着这几位当家的给训斥吧。 莫潋琛眯着眼睛,“你们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们三年没见,一见面就给他送这么大的礼,他一时气愤也是在所难免的。老二老三低着头,等着莫潋琛的训斥,却不想等来一个软糯糯的女声。 “错在不该强抢民女,错在明知道这么民女是有妇之夫了还要逼迫着她嫁给你们大哥!”易谨宁咬咬牙,很想在他们每个人身上刺一个大洞,以泄心头之忿。 他们俩低着头听着嫂子的训示,过了许久,都不见任何声音传来。 一抬头,发现屋子里早没人了。 人呢? 黄天赐四下一扫描,发现那夫妻俩居然在内厅*。当下脸一红,还阻止了老三顾佳楠的频频回头。 “你挡着我做什么啊,我看看,我看看……” 老二气结,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气呼呼跑开了,让你看个够! 林傲天在屋子里躲了一天,终于还是现身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兄弟几个坐在一起,回忆着三年前的各种趣事。个个都拿林傲天打趣,他刚好进来出听到了一句,“大哥就是个闷骚葫芦。要不是看他都二十五六了还没娶个媳妇,我们能着急地给他找媳妇儿吗?” “要找媳妇儿也不能找兄弟的媳妇儿啊,俗话说,兄弟妻不可欺,你小子是看我年纪小好欺负是不是?” 莫潋琛大掌一拍老三的肩膀,老三顿感身子向下坠了几分。他傻笑了一声,佩服道,“兄弟好身手,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吧?” 这些年来刹盟盟主在外的名头他们都听腻了,却无一不为自家兄弟感到自豪。 饭桌上一时静了下来,老二和老三的妻子都对易谨宁很是好奇。这么漂亮的姑娘和莫潋琛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自家的死鬼才乱点鸳鸯谱还差点拆散了一对苦鸳鸯。 其余几个弟兄的和他们的家人也是静静地打量着易谨宁和莫潋琛夫妻俩,也为自己参合着给老大办喜事这荒唐事感到羞愧。 这一桌子的安静,让易谨宁有些毛骨悚然。不就阴差阳错抓了自己人吗,干嘛弄得气愤这样僵持? “弟兄们,我们……又重逢了!”莫潋琛打破了尴尬,他举起酒杯,“为我们重逢干杯!” “好,为了我们的重逢干杯!”林傲天挤进了老二和老三的中间,想将自己隐藏起来都不行。因为莫潋琛的酒杯就对着他,他也只好红着脸与他碰杯。 既然畅快淋漓一饮而尽,黄天赐抹抹嘴,吼叫道,“不过瘾,来呀,换大碗!” “好,换大碗!”老三也畅快淋漓地一饮而尽,扔掉了手中的小杯子。 他盛了一碗酒,站起来,举到易谨宁跟前,“嫂子,我将你掳了来,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我……我自罚三杯,要是嫂子觉得不够解气的话,打我一顿也可!” 易谨宁看着他喝完了三大碗酒,将空酒杯举起来,只听得他道,“嫂子,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朱唇轻轻勾起,魅惑的凤眸含情地看着莫潋琛,“阿琛你觉得我该要他的一只腿好呢,还是两只胳膊好呢?” 她说这话是在吓唬人的,莫潋琛已经瞧见了她唇角勾起的笑意,从那抹笑意里他捕捉到了一丝丝的邪恶和捉弄。 也对,无缘无故被捉来了,还要被逼着拜堂成亲,任谁也不会那么容易消气的。既然他肯自愿受罚,那宁宁还不得捉弄个够才罢休啊! 莫潋琛收敛起了笑容,坐在一旁看好戏。 老三自个儿说了自认受罚,他们这些场外人也不好干涉。老二斜了一眼老三的媳妇,让她帮忙求情,希望易谨宁不要太过分才好。 “宁儿……” 老三媳妇儿叫龚三娘,是个爽快的姑娘。她苦着脸,乞求道,“宁儿,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阿楠较真,他……他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谁都心中有数。老三的个性他们又不是不清楚,见了漂亮姑娘就抢过来,他家媳妇当年就是被他这样掳来的。 一开龚三娘是死活也不愿意嫁他的,被老三硬是逼着成了亲。成亲后龚三娘一直闷闷不乐,两人的感情也不见得有多好。后来相处得久了,龚三娘才渐渐放开,两人感情日渐深刻了,他的好日子才算开始了。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却是……有意的!” 故意和有意……有区别么?众人暗道,老三这算是完了,无论是断手还是断脚,他都算是废了。 老三却昂着头,挺着胸,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易谨宁轻叱一声,“你是等着上战场呢?” “嫂子,你还是断我一条腿吧,要是双臂没了,我怎么抱媳妇啊?”老三淡淡一笑,无所畏惧。 他自己做的蠢事,自然要自己承担。当年三娘被他掳来的教训他已经吃过一次了,没想到又一次险些重演,他真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幸好盟主赶了过来,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嘟囔着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险些跪了下来,“我错了,兄弟!我错了,嫂子!” 三娘也走过去,一起站在老三旁边,用祈求地眼神看着易谨宁。一桌人也开始同情老三了,这货自己没事提出来干嘛,真是……找抽! 易谨宁要是真的要了他一条腿,他们能说她坏么,能说她不对么? “好了,我开玩笑的啦!”易谨宁将龚三娘扶了过来,敬他一杯酒,“三娘,你是个好女人,嫁了个好夫君。他是阿琛的好兄弟,我怎么舍得真的要了他的一条腿呢?” 三娘看她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你,宁儿!”她感激地拉着易谨宁的手,一时有些感触。 没人对她说过,她嫁了个好丈夫,她的娘家人在她决定好好跟随老三一起生活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她只是一个女人啊,她需要的是关爱自己的丈夫而已,而顾佳楠虽然掳了她,却也给了她足够的爱和呵护,她还有有么好抱怨的呢? 这场面,怎么有些伤感了呢?老三偷偷抹了抹眼角一滴悄然滑下的泪,暗下了决心,以后一定不再犯傻了。 “来来来,大家一起干杯啊,吃饭啊!楞着干什么?”莫潋琛举着筷子,率先给易谨宁夹了一块她最喜欢吃的牛肉。 饭桌上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莫潋琛咀嚼着嘴中的肉,吞下去了道,“弟兄们,以后我们……一起打天下去!” 这话一出,一桌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盟主这是要干什么,造反? 听说西越已经换皇帝了,难道那个皇帝是暴君? 众人纷纷猜测着,心中想法不一。 “你们……情报营最近没接生意么?” 莫潋琛看着众人的反应,知道他们不太愿意做没把握的事,这杀头的勾当不是他们想干就能干的。虽然他们作为刹盟的一员,可以随时去杀人,可以任意地搜集情报,可是……对了,朝廷很久没消息传来了,难道是锦城那边出事了? 林傲天疑惑地看向莫潋琛,他们是待在罗城太久了,一直没怎么与锦城那边联系。就连新任皇帝莫潋琦登基他们也是吃了两天才收到的消息。 “你们看……” 莫潋琛见众人如此反应,心中很不是滋味,拿出那把藏宝钥匙,摆在众人面前。 他清晰地听到了一片抽气声。 藏宝钥匙! 有一人认出了那东西!莫潋琛奇怪地看向他,那是一个排行比较小的兄弟,入伍比较迟,好像叫牛二郎。 “二郎?”莫潋琛不确定地一叫,那人立即欢欣不已。 “是我,没想到盟主还能记起我的名字来!” “你见过这东西?” 莫潋琛眯着眸子,要是这把钥匙连牛二郎都见过,那么……还有什么东西他是暴露了的? “是,我见过!”牛二郎肯定地点点头,“去年,我老家的堂兄弟娶媳妇,我去参加了婚礼,路过锦城,发现了一个黑衣大盗盗窃皇宫的藏宝阁,那人盗窃的就是这把钥匙……” 难道说一年前皇宫一直在追查无果的那个宝物就是父皇交给自己的藏宝钥匙?莫潋琛怀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钥匙,眼中一片冷芒。 莫非……莫潋琦那时候就知道父皇有藏宝钥匙的事了?他在那时就开始谋划着夺权篡位? 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他一时难以想象得到,莫潋琦知道多少。那个把被盗走的钥匙就是莫潋琦要找的拿一把呢?还是说自己手中的这一把才是真正的藏宝钥匙,而被盗走的……只是一个幌子? “听说,那把钥匙和这一把钥匙要合在一起才能将藏宝之地的大门打开。而且,那藏宝之地需要一张藏宝图路线,那藏宝图就藏在其中一把钥匙之中。” 牛二郎说着,看了一眼莫潋琛手中的钥匙。忽然惊讶道,“快看,你那把钥匙的中间那一节扣环上有个松开的口子。” 莫潋琛这时才注意到这把钥匙上松动的地方。现在这一切串联起来,什么都水落石出了。怪不得莫潋琦要通缉他和易谨宁,原是为了藏宝图和这把钥匙啊! 易谨宁从莫潋琛手里拿过那把钥匙,左右一旋转,轻巧地打开了那个松开的口子,里面真的有一张图纸。是一张娟纸,是莫胜阁的风格,他做什么都喜欢用明黄的娟纸写了,除了圣旨和批阅奏折。 她将那张娟纸拿出来,慢慢地打开了,里面画的东西……这是什么?她看不明白那圈圈点点的是什么东西,就拿到莫潋琛的跟前,让他一起看。 饭桌上的人一时也是很好奇,这绢布上到底画了什么东西。他们一个个传递着看,都看不出来那是什么玩意儿。娟纸最后又轮回了莫潋琛的手上,他拧着眉峰,看了好半天也没看懂,就先将图纸收了起来。 易谨宁心中嘀咕,莫胜阁太不道德了,给个破摊子让人收就算了,居然还给一张莫名其妙的图让他被人追杀,有这样的父亲么? “宁宁,你说那会是什么?父皇不可能没有一点点提示的,他一定是要暗示我一些什么东西。” 那既然是交给他的,就一定会让莫潋琛找到什么破图的关键。可是这一个个圈圈点点的,连她这个书读百遍的此女都看不出来是什么,叫人如何猜得出来! “啊哟!” 忽然,易谨宁的肚子痛了一下,莫潋琛赶紧放下那张卷纸,没注意到他放的地方是接近烛台。 他抱着易谨宁进了屋子,将她安放在床上,又给她输了一点点内力,才喂她吃了一粒药丸。 易谨宁缓过劲儿来,问道,“这是……” “别问,这就是解药,放心,我是你夫君,自然不会害你和孩子!” 莫潋琛怕易谨宁发现什么似的,赶紧打断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易谨宁完全好了,身上那忽冷忽热的一股气流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什么药这么神奇? 易谨宁奇怪地盯着莫潋琛,她发现他最近好像瘦了,但仔细看又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莫潋琛绕绕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别这样看着我啊,我会忍不住的!” 这个忍不住自然是说他是有需求的,可是易谨宁现在怀着身孕,不方便办事啊!他愁苦着一张脸,纠结地捏捏易谨宁的小脸,又揪揪她的头发,把她好好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他看着那一团乱蓬蓬的头发忽然眼睛一亮,“宁宁,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了?”险险躲开莫潋琛的魔爪又一次攻击,易谨宁笑眯眯地等着莫潋琛的答案。她就知道,自己的夫君一定是最棒的。 “发丝啊!那一圈圈的和一点点的是发丝啊!” 他欢喜地抱着易谨宁亲了又亲,“宁宁,你真是我的福星,每次只要你在我身边,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绝境都可以峰回路转!” “哎哎,你轻点,宝宝啊!” 易谨宁拍拍他的背,“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莫潋琛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那条相思手链给她戴上。那动作,那神态,就像是在呵护一件珍品那般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毁坏了似的。 “父皇将钥匙交给我时,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易谨宁皱眉,手被他握住。他的手暖暖的,很大,很舒适,让人不想被松开。 莫潋琛握着她白皙的手,仔细观察着,像是在观摩一件艺术品。性感的唇一张一合,嘴里幽幽地吐出来一句话。 “蒲苇韧如丝!我当时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对我说这样的一番话,如今想来却是这个道理。” 蒲苇韧如丝,那是说藏宝地的地点就在蒲苇山上。 蒲苇山,是一座荒山,那里什么也没也没有,连打猎的猎户都不愿意涉足。但是那里却又景色怪得出奇,一年有好几番变化,时不时地变换着山的颜色。 曾经的西越皇帝找人占卜过,那占卜师说蒲苇山曾经是长满蒲苇的一个小山坳,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山丘,颜色的变化表明此地被下了咒,不宜涉足,一旦涉足必有大难。 也有人一开始是不信那占卜师的话,偷偷跑去山上游玩了,那里景致极美,美得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们流连忘返地在山上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回去后大肆吹嘘那山上的气温多好,晚上一点儿也不冷,也没有蚊虫的叮咬,是个不错的地方。可是到了晚上,那几个去了那山上的人却突发疾病死了,而后他们的家人也相继遭了难,一个个莫名其妙地死去。自此之后就没人再敢去那蒲苇山,那山也成了禁地。 那里的离奇之处并非什么神怪的捣乱,也并非真的像那占卜师说的那般玄乎,而是人改出来的怪把戏,那些人和他们的家属都是被下了毒害死的。当然这都是莫潋琛的猜测,他的父皇和祖辈们应该是那时候就将蒲苇山当做了藏宝之地,所以特意搞了这么一出戏。 不过,莫潋琛却是猜错了一点。那蒲苇山当真是有些邪门的,在那几个人并非被恶意毒杀,只有他们的家人才是。只不过,先帝为了加强那占卜之言的可靠性,多杀了几个人而已。 易谨宁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我们是否能去蒲苇山?” 她觉得那山却是有点玄乎,不然那几人也不会莫名地死去。 “我们自然是要去的,但是不能晚上去,也不能早上去,只能在午时!” 他特意让刹盟的人去调查过那山的怪异之处,发现那地方只要午时出现就不会出现死亡,儿早晚去的人都离奇地死了。那就说明,那山却是是诡异的,说不定是山上有什么特别的植物可以释放有毒物质,而那毒物会在午时的太阳照射后失去毒性。 “那……莫潋琦既然知道宝藏的事,他这些年也该猜得到一些眉头吧?” 易谨宁把玩着他长长地墨发,一缕缕一丝丝卷起来,又放下,周而复始,不厌其烦。他的发丝很柔顺,不像其他男子的发那般粗粝,带着胰子的清香。易谨宁很喜欢他的发,就像喜欢他一样喜欢他的全部。 “他猜不出来,因为他怕,他怕死!” 莫潋琛邪邪一笑,一把将易谨宁抱起,压倒在床上。朱唇轻吻着她雪白的脖子,柔柔地啃啮。易谨宁轻哼一声,粉拳捶了他一小下。 “笨蛋,我怀了孩子!” “宁宁,我忍不了这么久了怎么办?”莫潋琛似真似假地道,“要不我去找个姑娘?” 宁宁的肚子才一个多月大,他还要等上两个月,这简直是煎熬啊。 父皇将那钥匙给他,到底是在折腾他还是真的在意他?他有些迷茫了,抱着易谨宁恍恍惚惚入睡。 早上醒来,莫潋琛又像往常一样给易谨宁画眉,他三天没画,都有些生疏了。 丫鬟端着水进来,他们洗了脸又去了大厅议事。昨天的事儿还没讨论出个结局来,刹盟总坛的人似乎被安逸的生活搅得有些松散了,不太愿意去干拼了性命的事儿。 老大林傲天昂着脖子,等着莫潋琛给个明示。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身后坦荡一片,后顾之忧他完全没有的。老二和老三就不同了,他们一个上有高堂,一个老婆还怀有身孕,都不太想涉足政坛的事情。只是关系到莫潋琛的事情,他们作为兄弟,不得不两肋插刀。 顾丽楠拍拍龚三娘的手安慰道,“媳妇儿,我虽然很爱你,但是阿琛是我们的兄弟啊,兄弟有难我们岂可袖手旁观?” 昨天莫潋琛拿出那钥匙来时,他就知道他的不平凡。不,可以说自从三年前莫潋琛莫名其妙地失了踪,他们就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只是没想到那瞎傻的清王爷就是莫潋琛罢了。 兄弟四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了半天,也没避着家中的女眷,他们毅然决定帮助莫潋琛讨回公道,夺回江山了。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不尽,他们就算只是跟着沾光也是好的。 何况这样的情况,莫潋琦是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莫潋琛了,他们作为刹盟总坛的当家人,自然也逃不掉被追杀的命运,何不堵上一把? 自刹盟出现到崛起再到现在的名声显赫,西越的帝皇就忌惮得发狂,只是刹盟的分坛太多,遍布全国各地,皇家很难一举打垮他们罢了。如今那莫潋琦似乎知道莫潋琦就是刹盟的盟主,那刹盟就岌岌可危了。 事情敲定了,莫潋琛一拍桌子,“好,就这么说定!” 他看了一眼易谨宁,“宁宁,我们男人做大事,你们女人就待在罗城可好?” 起义是一件大事,与朝廷对着干是相当不明智的,何况刹盟的兄弟还愿意为他赴汤蹈火。他自然要照顾好他们的家眷,以绝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看出了莫潋琛的想法,易谨宁甜甜一笑,拉着龚三娘的手道,“我会的!我可以与三娘她们待在一起。” 龚三娘也站起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了,易谨宁目测了一下,应该有五个多月了吧。 “大家都有了身孕,彼此照看是自然的!”龚三娘也拉着易谨宁的手,盯着她的肚子温柔道。 留在罗城,不是易谨宁最初的想法。但是莫潋琛不放心她,她也不能让他担心,这才先答应他要待在罗城。 莫潋琦之所以没能搜到罗城来,就因为罗城是个独立于皇城之外的一个小城。莫潋琦的爪牙暂且还伸不到这里,说不定人家正忙着找那宝藏的下落呢。易谨宁在心中小小地盘算了一下西越皇帝最有可能在什么时候才会搜查道罗城来。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分别联系在各地分坛的弟兄们,点齐人马,我们在锦城城门口会合。以刹盟信号为引,分坛的兄弟们到了就冲进城来,大家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们小声讨论着,直至天快亮了才去休息。 莫潋琛带着隐居在罗城总坛的刹盟兄弟悄悄潜进了锦城,就在他们离去的两天后,莫潋琦的搜捕队就到了。 真是乌鸦嘴,易谨宁暗骂自己一声,好的不灵坏的灵。 “快,我们给自己易容啊!不对,给宁儿易容!” 龚三娘在街上买菜时看到了大队的官兵在墙上贴着悬赏告示,一开始还没注意到那是通缉宁儿和盟主的告示,直到听了一个卖菜的大婶说什么“南陵奸细”她才挤到那拥着人群的告示前去仔细看了。 这一看,不得了了。莫潋琦那厮居然真的搜到罗城来了,她得赶紧回去告诉易谨宁这个坏消息。 龚三娘是个易容高手,她在易谨宁的脸上一阵鼓捣,不一会儿易谨宁就完全变了一张脸。 她往铜镜里一瞧,脸色立时大变。 “三娘,你给我弄个这么丑的容颜,是不是嫉妒我?” 精致的菱形雕花刻凤铜镜里,那张丑颜简直……让人不忍侧目。只是这样的容颜应该更会引起莫逸轩的注意吧? 听说他亲自带兵来了,莫潋琦驻守锦城,真的去了蒲苇山搜寻宝藏。 “那我给你换个?” 三娘一时情急,想要给她换个易容装扮却比易谨宁拦下了。 “算了吧既然画好了就这样也没所谓了,着希望不要被关注就好!” 易谨宁正凝神深思着,到时候露馅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她可最不能忍受自己的肚子出事儿了。 门外一阵敲门声,拉回了她的深思。 “开门,开门,官兵搜捕南陵国奸细,追查要犯!” 敲门的官兵粗声粗气地喊着,门被拍得砰砰直响。 三娘让一屋子的家眷躲进各自的房里不要出来,她自个儿去开门,易谨宁拦住了她。 “要去一起去,要是那些官兵粗鲁地推你,你可怎么办?有我在旁边好歹可以扶着点,孩子要紧啊!” 她认真地看着龚三娘,外头的声响越来越大,大门几欲被撞开。 “来了,就来了!谁呀,这一大早的,都还没起床呢!” 龚三娘骂骂咧咧在易谨宁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去开门,门栓一拉开,就被撞了开来。三娘被撞得险些倒下,幸好易谨宁跟来了,在后头扶住她。 “有人说你们这里窝藏罪犯,我等奉命前来搜查,打扰夫人了!” 那来搜人的官兵是本地的官差,对龚三娘还算熟识的,也就客气了些,语气还算和善。 易谨宁站在龚三娘身旁,低垂着脸,一副怯懦的样子,那官兵瞧也没瞧上一眼。 一个小兵上前来报,“大人,屋内都是老弱妇孺!” 奇怪! 那官兵盯着龚三娘,脸上全是不解,“为何夫人家中的男人都不在家?” 这个林府是罗城有名的商户,他们当官的当兵的也曾受过他们林府的恩惠,对林府自然是比较熟悉的,只是这家中的男人都跑去哪里了?他有些不解,等着三娘的回答。 易谨宁紧紧抓着三娘衣袖,头更低了些。 她在想着要是被发现了,可有万全之策脱身。这官兵一看就知道不好应付,要不是与三娘熟悉,估计也不会这么客气。 “三娘!” 那官兵脸色已有些不悦,看三娘的眼神也没了一开始的温和。 他冷眼盯着龚三娘,“你们家男人呢?林公子呢?” 这府里大有猫腻,一夕之间,男人全不见了。 易谨宁心中依然开始焦急,完了,这点她怎么没想到呢! 就在那官兵想要伸手拉住龚三娘的时候,易谨宁忽然哎哟一声。 “怎么了?” 龚三娘以为她肚子出事了,拧着眉担忧地问道。 “没事!”易谨宁笑了笑,抬起头来。 哎哟我的天啊!那官兵被吓了一小跳,后退了一小步,这……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丑! “官爷,您怎么了?”易谨宁故作不知那官兵的反应是何缘故,惊讶地问道,还故意抬起脸来,将那恶心恐怖的一张脸凑到他面前。 龚三娘的易容术真可谓超绝,她只是弄了点黏糊糊的东西在她脸上,只一会儿,那黏糊糊的东西就变得和皮肤一样柔滑了。只是这柔滑的皮肤上还多很多粗粗的疙瘩和几粒黑痣,有粒黑痣上还长了好几根毛,看起来格外地……让人发指,连她都简直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那官兵吓得后退了又一大步,僵硬着声音道,“你……你又是谁,怎么长的这般……这般丑陋?” 那官兵一开口易谨宁就掩面大哭,“三娘,他……他说我丑,我是不是真的很丑?” 易谨宁似乎并不知道自己长得丑,还一味地凑到龚三娘的跟前,要她说自己不丑,是罗城第一美人。 “好好好,你不丑,你是罗城第一美人!” 龚三娘柔声安慰着,抱歉地看着那官兵,“不好意思啊,我这妹子她这里有些问题!”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对着那官兵挤眉弄眼。其实,龚三娘长得还算标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樱桃嘴,是个标准的大美人。只是她从不在意自己的容貌,也没过意地打扮自己,平常人看着也就没了美人的概念。 此时她对着那官兵挤眉弄眼的模样,颇有几分卖弄风情的意味,这官兵也就立即被她吸引住了。让易谨宁这么一闹,又被龚三娘的美色所惑,他已然让忘记了了刚才那小兵报告的事情。 那小兵还傻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头儿与龚三娘眉来眼去,很想问他能不能先下去,却是岿然不动地站在那里。他不傻,要是打搅了头儿的好事,他们这些小罗罗全部遭殃。 易谨宁见那官兵色眯眯地看着三娘,很想给他一拳,但是理智到告诉她要冷静。她敛去眼中的寒光,畏畏缩缩地拉着三娘的衣袖,“三娘,我饿了!” 被易谨宁这么巧劲儿地用力一拉,三娘踉跄一步,身子晃了晃,躲开了那官兵的侵袭,那官兵本来凑上来的一张嘴一下子亲到了易谨宁的疙瘩脸上。 “啊!这该死的,什么东西?” 一碰到易谨宁那张黏糊糊的脸,那官兵立即反射性地向后一跳,不住地抹嘴。意识到自己亲了易谨宁那张丑陋的脸后,迅速地躲在一边干呕起来。 天啊,他居然亲了那个丑八怪! 龚三娘很不好意思地给他递了一块手绢,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这妹子就爱粘着我,没办法,她家中的亲人过世了,托我照顾她……” 易谨宁乖巧地偎依地她的怀里,小声道,“三年,我好像听到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来了,是个高手!我猜测应该是莫逸轩,那个郡王,是个可怕的对手,你要小心点!” “嗯,我也听到了,怎么办?”龚三娘是个女人,她也会害怕啊,何况这官兵都很难应付了。 “别急,看看情况再说,我们要冷静!” 易谨宁推开了她,哭着道,“你骗我,他们都说我丑,呜呜……你看那个官爷他看到我都吐了!” 那官兵黑了脸,阴冷地眼蓦地一沉,杀意即现。 还没等他出手,易谨宁已经抱着龚三娘大哭了起来,“娘,娘啊,他们都欺负我,呜呜……他们都欺负我!” “找到没有?”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那是……莫逸轩的声音。易谨宁心中哀嚎,他果然来了! 那官爷回过神来,立即下跪,“郡王,没有找到!不过……卑职很奇怪,这林府里的男人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踪影。卑职怀疑……” 有古怪!莫逸轩冷不丁地一扫站在一旁的两个女人。一个挺着大肚子,一个丑得让人汗颜。 他邪魅一笑,俊颜上眉峰高高翘起,“林府这样的商贾之家,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丑女?” 这林府他是知道的,几个月前来过罗城一次,他还特意调查过林傲天这个人,确实是做生意的,手底下的铺子不计其数。这样年轻有为的商贾之家他还是挺佩服的,看他的长相也不会取个丑颜女子来吧,只是他府里头的女眷怎么会有如此丑陋之人? “郡王爷,这是我的一个亲戚家的女儿,她们家的人去年得瘟疫全死了,她也被染上了瘟疫,脸就变成这样儿了。如今她人也痴傻了,您就别再说些刺激人的话来伤害她了!”龚三娘抱着易谨宁,眼睛虽然直视着莫逸轩,却是不敢用正眼瞧他。 易谨宁手中已然沁出了汗,里衣也早已湿透。要是莫逸轩真的认出她来了,那就糟了。 唉,好的不灵坏的灵啊,她这是怀孕了就霉运上来了还是怎么的?她刚心里头这么一想,莫逸轩就抓住了她的手,一脸寒意地盯着她脸上的疙瘩。 他……他不恶心么?连她这个丑女自己看了都想吐,莫逸轩看着她这么久居然没事? 莫逸轩看了她许久,忽然手伸到了她的脖子,她的反射性地向后一跳,双手捂胸,低着头羞赧道,“你要干什么?我……我想说,不许男人碰这里!我娘说了,碰了这里,要……要负责的!” 难道莫逸轩看出来了她是易容的?他的手,刚才是……是要撕开她的人皮面具么? “哦?那你可愿意让我负责?” 莫逸轩痞痞一笑,三分像莫潋琛的样子让易谨宁心神一愣。 他忽然出手,极快地略过来,揽着易谨宁的细腰,覆在她耳边轻声道,“宁儿,就算再怎么变换容貌,你脖子上的那颗红痣可是不会走的!” 果然,该死的莫逸轩还是认出了她。 一只手探了过来,易谨宁机灵一闪,跳出他的圈固,张开双臂提气向后一撤,警惕地看着他,“你想怎么样?” 那些官兵见易谨宁忽然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怯懦,身后了得地向后撤退,并敢于直视郡王,就知道这人定是郡王要找的人了,立即全数围了过来,弓箭手搭配剑手,将龚三娘和易谨宁韦德水泄不通。 莫逸轩轻声一笑,一个官兵的给他让开了一个缝隙,他走进了包围圈。伸手又是一揽,直接忽略掉了龚三娘。大掌像易谨宁的脖颈处一探,笑容更是明媚,差点闪瞎了她的眼。 易谨宁只觉得身上一凉,衣领已被扯开,而那大掌已然抽出,手中一把金黄的钥匙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 “宁宁,你说这是何物?” 第三章,抓回锦城 莫逸轩手中的那把钥匙,易谨宁心中大惊,那是……阿琛临走前交给她的钥匙! 她一咬牙,上前欲待抢过来。 “这是藏宝钥匙吧?” 莫逸轩俊颜展开,徒然一转,将那钥匙转入了自己的袖中。 莫潋琦一直在暗中寻找的东西就是一把钥匙,他在瞒着自己,那自己又何必将这把钥匙交出去呢。他冷笑一声,阴测测地看着易谨宁。 “还给我!” 易谨宁瞪着他,红唇气鼓鼓地微微翘起,看得莫逸轩有些晃神。他以前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看上她,如今想来,多半是因为她这倔强的性子吧。 越是看不透她的眼神,以及她心中的想法,他就越是想涉入更多,了解更深,以至于自己完全陷进去了他才明白自己再也无法拔出来了。 “我就不还呢!” 捉弄易谨宁真让他开心,他发现自己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又从袖中拿出那把钥匙,“我怎么觉得这把钥匙不是你的呢?” 众人见了那把钥匙也是奇怪地想,这把钥匙是黄金打造,林府不会这么奢侈地打造专门的一把钥匙吧。这钥匙一定有古怪,再看郡王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拿那把钥匙威胁这丑八怪呢!莫非…… 官兵领头的心下一惊,这郡王爷不会是看上这丑八怪了吧? 爪再次伸出,冷风至,人影一闪。 易谨宁扶着腹部,还没待来得及转身已被擒获,她太紧张肚里的孩子了。 好厉害的擒拿手法,知道莫逸轩深藏不漏,只是这一手擒拿的本事,好像是少林寺的龙行手。莫潋琛跟她提过龙行手的绝妙之处,抓人于无形……前世她怎么不知道? 被摁住的背部霍地一阵疼痛,在她意识消散之前,一句让龚三娘心中回暖的话艰难地嚷出口。 “别伤害三娘!” 龚三娘一手撑着腰,一手扶着腹部,被这话震得后退一步。 三年前,嫁给林傲天之前,她就是莫潋琦的人。 莫逸轩能够查到这里,全因她昨晚发出的一个信号弹。那样的信号弹,她已经三年没再发过。 她无法,她的家人全部都在莫潋琦的手里。 在莫潋琛将藏宝钥匙拿出来的那一刻,没人理解她内心的狂喜和隐隐的期待,就算是枕边人,她也不曾对他提过一句。 她的真实身份,是莫潋琦安插在林傲天身边的一枚暗桩。 自从三年前刹盟忽然崛起,轰动武林甚至威胁到了朝廷,皇上就暗中派人查找刹盟总坛的据点,却一直无果。 莫潋琦将准备退出杀手界的龚三娘家人全部捉了,威胁她无论花多长时间务必要找出刹盟总坛的下落,他好一举歼灭。 好死不死,她来到罗成不久便被顾丽楠抓去拜了堂。要不是因着她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丝刹盟的消息,她早就离开了顾丽楠,却没想到,自己最后会爱上那个固执的大个子。 易谨宁被莫逸轩抱起,双手垂下,紧闭的双目上眉头依旧拢紧。 三娘后退一步,似乎已经可以预见易谨宁将来会发生什么。 莫逸轩看了一眼龚三娘,露出若有深意的一笑,便大步跨出了林府。 …… 马车辘辘地转着,声音嘈杂。 莫逸轩怕自己偷偷拦截了龚三娘发给莫潋琦的消息后知道自己来了罗城,不得不给自己易了容,租辆破败的马车,与“丑妇”易谨宁一起往锦城赶。 这一赶路,因着马车落旧,又不是急事,一赶就赶了好几天。 易谨宁早在被抱上马车第一天就醒了,她一直纳闷为何莫逸轩会出现在罗城,儿莫潋琦却一丝消息也没有。 还有龚三娘给自己特意的装扮……是不是别有深意? 她眯了眯眸子,缩缩脖子,一动。嘶,该死的莫逸轩,下手真狠! 这是到了哪里?莫逸轩不是要带她回锦城!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她立即掀开车帘。 外边是跳清净的小道,街边人不多,摆的摊子也少,不似锦城和罗城的街道那般繁华热闹。 “怎么,想下车?” 莫逸轩向后一仰,背靠着车壁,坚冷的马车壁让他这么一趟也躺出个舒适的金丝锦被塌来。 果然长相妖孽就是不一样,连躺下的姿态都这么优雅。可惜易谨宁无心欣赏这美男仰卧图,她现在是被囚禁的要犯,哪来的这么高待遇。 动了动被麻绳绑住的手脚,易谨宁很想大骂一声:你奶奶的熊! 每次都是被麻绳束手束脚,她这辈子跟绳子结仇了是不? “不想!”气恼地丢出一句。 放下车帘,隔绝了外边的清冷,回到这只有两人待的马车上无声的静默。她闭眼不理这*,别以为他故意搔首弄姿就可以吸引人,阿琛不知比他美多少! 行了一会儿,马车停了。 外边的车夫朗朗的男中音传进来,“郡王,到了!” “这是到了哪里?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下了马车,易谨宁举目四望,这儿……是个荒郊。 易谨宁提高了警惕,莫逸轩对她有企图,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厮不会想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对她怎么样吧?真是个怪癖! 她撇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孩子在她体内静静地安睡。其实,那只是她的自我感觉,孩子这么么小能感觉的到么? 莫逸轩似乎也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冷嘲道,“才一个多月的一团肉,如何晓得你对他的爱护?要不了多久,他就不会存在了!” 易谨宁警觉地向后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双手捂着腹部,“你要干什么,别伤害我的孩子!” 瞥了她一眼,莫逸轩不说话,拉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拖得她的手生疼。 “喂,你带我去哪里?” …… 继续拖着她往前走,易谨宁推搡着他的大掌,想摆脱那铁钳的桎梏,却是徒劳,只得任由他拖着自己往一处山坳口走去。 下了山坳口,又拐进了一处绿草如茵的地方。 这地方极美,脚下是绿油油的一片土地,抬头满树山花,落英缤纷。一条小溪缓缓流淌,那清澈的溪水活泼地跳跃着,这阳光下像个顽皮的孩子,越过凸起在水中的顽石,水声清脆悦耳。桃红的花瓣落入水中,随溪流向下,一直流到远处,剩下一抹淡红。 易谨宁眨着眼,她从没见过如此美的地方,这让她想起了骆笑笑常说的一个词:浪漫! 骆笑笑说,绅士都懂得浪漫,她的阿琛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什么都不懂,只会在闺房里*。那个时候,她还炸毛地跳起来骂骆笑笑是不是偷窥了她的闺房轶事。想来还是自己和莫潋琛都不懂的啥叫浪漫了! “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看美景?” 她有些不太确定地问了一句,心想,白痴吧?这么明显,当然是想对她做点什么了! “你应该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景致吧?” 莫逸轩抬头,看看天空,像是自言自语般吐出一句话来。他伸伸腿,弯弯腰,很是自然地躺在了这一片柔软舒适的草地上。 这里的美景她真是第一次见,有种让人忘却一切的烦恼,抛开尘世安然入住地向往的感觉。 易谨宁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看错了他,这样的男人,应该是那种不会追名逐利的恬淡男子才对。 可是前世他对她的暴行,现在想起来还让她愤慨,这……分明是两个极端!一个温文尔雅,翩翩遗世佳公子;一个粗鲁暴戾,狠心决然狐狸王。 难道这人还分两面不成? 对了,她想起了骆笑笑常说的精分,就是所谓的精神分裂症。她不懂那具体是什么意思,在她的认知里,应该是双重人格的意思吧。 美好得事物都是短暂的。 莫逸轩躺了一会儿,倏地起身。以强硬的口吻道,“两个选择。跟了我,莫潋琛生;不跟我,莫潋琛死!” 阿琛的生死与他何干?何况他还是她前世的大仇人,叫她如何跟他? 易谨宁火气大盛,也是腾地站起来,与他平视。 “我为何要选?” 这个男人太会隐藏了,前世她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他有着常人没有的一个本领:读心术。 她不明白他是怎么读到人心的,却是发现那双如狐狸般的狡黠眼睛有时会透她的双眸看见她内心深处的秘密,所以她才大胆地猜测,他,有看破人心的本事。 所以这是一直狡诈的狐狸,她虽然很想杀了他,可是能力有限,只得回避。 拍拍衣裙上的尘土,易谨宁笑了笑,魅惑众生的脸上隐藏的丝丝惧意没能逃过莫逸轩的双眼。 “因为……莫潋琛早饭一事,已被皇上提前知道了,那个龚三娘……是皇帝的人!” 身边的人居然是奸细!这点易谨宁倒是没想到,龚三娘对她不薄,平时有什么好事都能首先想到她,为何她会…… “莫潋琦用了十年的时间在暗中培养死士和暗桩,龚三娘是三年前被他无意之中发现的,她的父母兄弟全在莫潋琦手上!” 莫逸轩低着头,拔下一棵草,悠闲地转着。 那棵草在他修长白皙的指上转得极快,绿色的小草随着转动的频率加快迅速转成一个绿色的小圆。 易谨宁觉得,那很像水中没带露水的荷叶,生机勃勃,苍翠诱人。 “这里……我曾经想过,等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帮玄王夺了江山,就带着我最爱的姑娘在此隐居一生,不涉红尘,不问世事!” 莫逸轩又在自言自语了,易谨宁没回头,继续走着。她绝不会答应他,阿琛准备得那么妥当,又如何会中了他们的埋伏,他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 仿佛没有听到他的提议,抬脚就走。走得彻底,决绝。 身后,莫逸轩站得笔直,在风中飞扬的衣袂飘飘,神色黯然。 她走得极快,眼泪刷刷往下掉,她一边抹泪一边走,脚下一块大石头也没看见。 砰的一声,她被那块那石头绊倒。 爬起来,又继续前行。 擦擦眼中干涩的泪水,她恨自己,这么相信莫逸轩这厮干嘛,他一定是骗自己的。 可是为何还会流泪,她是不是怀孕了情绪都控制不住了? 莫逸轩刷地一下飞身过来,大手一揽她的腰,脚下轻点,掠过那满树的桃红。易谨宁有些玄乎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其实长得并不差,真的很好看,难怪易谨安当初要和她换了夫君。 她敛了敛眉,“你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 手中的簪子紧了紧,那是上一次在罗城林府对林傲天用过的一枚簪子。她怕经过这一次,自己在也舍不得对他下手。如今仇人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对她毫不设防。要是这么一簪子下去,直插入他脖子上那跳动的大脉,她是不是就可以报仇了呢? 只一瞬间,那思绪划过脑际,便不再犹豫。莫逸轩的脖子记在她的眼前,她此刻动手再好不过。 心中默数了几下,跟随者自己跳动的心率,那握着簪子的手已然抬起。莫逸轩依旧没觉察,抱着她一跃好几丈远,离开了那美得让人窒息的地方。 噗! 手中的簪子如预期的,直插莫逸轩的脖颈上那条大动脉处,簪子入了三分。 莫逸轩吃痛,抱着易谨宁的手却是没有送下来,他冷笑一声,一把将她扔出怀里。 易谨宁也是学过轻功的,懂得自保,也懂得他这一扔也是用了些巧劲,没有半分想要伤害她的意思。 她一个倾翻,空身一跃,脚步顿在了一棵树上,再往后一个空翻,极为漂亮的一个动作,一气呵成。连易谨宁自己都有些吃惊了,她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这样的感觉,真是……爽透了! 哧! 四处火光摇曳,带着火油的箭头擦过莫逸轩的身子,险险地烧着了他的左肩。 易谨宁刚稳住身形,便见莫逸轩被一群黑衣铠甲的护卫包围。 一把剑向她刺来,却在她喉咙的表皮处停住,阴冷的剑尖直指喉间。 “别来无恙,郡王,朕的好堂弟!” 莫潋琦一身明黄,从侍卫背后走出,嘴角噙着的笑意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 他一收到龚三娘的消息就带人赶了过去,可是还是迟了一步,罗城早已人去楼空。 龚三娘睁着双眼,嘴角一抹黑血凝固,脸上扭曲的程度昭示着她死得不甘和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他替她合上眼,吩咐一声,“好生照顾她的家人!” 而后便是一路追踪莫逸轩,一直到了这里。 “怎么样,很想知道朕是如何得知你已经出卖了朕的?” 看着莫逸轩一脸的愤怒和怪异地神情,莫潋琦淡漠一笑,伸出自己的双手。 易谨宁看见了,他手上的那一枚戒子,是一种追踪器。听说刹盟曾经就吃过这追踪器的亏,破解之法就是身上抹牡丹粉。 “呔!” 易谨宁撩开那一把指着她的剑,毫无惧意,直视着莫潋琦。 “当我什么?” 一干侍卫莫名,莫潋琦和莫逸轩也是一脸无所知的表情,她这是什么意思? 易谨宁干笑两声,“我好好地待在锦城,就被无辜通缉,去了罗城,又被郡王强行带走,来了这里吧,美景还没欣赏够就被打扰……咳咳,我想说,你们兄弟真的那么在乎那点钱?” 既然都来了,那就直说吧,免得还要打打杀杀,闹得不愉快还要拼了命,拆散了她们夫妻俩,还有她的宝宝也不能老是随着她这个苦命的娘东奔西走不是? 莫潋琦脸上一喜,“你是说,真有那笔财富?” 之前他还不确定,只是猜测父皇留给莫潋琛的是一把藏宝钥匙,没想到果真是。先帝刚打下江山那会儿,曾抢夺了周边许多小国的无数珍宝,那笔财富听说富可敌国,钥匙花在战争上,必定倾一国。 原来莫潋琦还不知道有那笔钱的存在,看来她和莫潋琛都猜错了。糟了,他们进入了锦城,是不是想摸一下所说已遭了埋伏? 眸光一敛,易谨宁很想出手将莫潋琦插死,用她刚才那个簪子。就在眼前的两人都对自己不设防,这是大好机会,只是她空有一甲子的内力,却完全使不上劲儿。 没功底的人,什么也办不好,还好她轻功不错,不然一定会被莫潋琛笑掉大牙。 一摇头,她有些不悦地皱皱眉头,如此时刻,她居然还在想自己和莫潋琛的闺房乐事。简直……羞死人了,幸好没人发现。 等等,好像有人发现了。 霍地一抬头,正好对上莫逸轩那双诡异的眼睛,那双“神眼”不会发觉了她刚才心中那点囧事儿吧? 莫逸轩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个……他刚才没看见什么,只看到易谨宁心中满满的欢喜和一丝丝不悦,其他的,他什么也没瞧见。她那双眼睛太过保守了,他窥伺不了她太深处的秘密。 “没错,是有那笔财富,而且……那把钥匙本来是在我身上的……” 易谨宁已经豁出去了,阿琛既然将那把钥匙交给自己,就说明他已然将那把钥匙的处置权交给了自己。 莫潋琦不是很想要那笔钱么,莫逸轩不是说想过安逸的生活不问红尘世事的么?那她倒要看看,这两虎相争,会不会有一方妥协。 果然,莫潋琦将眸光一转,凌厉地扫向莫逸轩。 “阿轩,交出来!” 他寒着一张脸,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俊颜有些扭曲。伸着的手掌很白皙,跟他的皮肤一样白,易谨宁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掌纹。 是很好的纹路,此人杀伐果断,狠心暴戾,适合当君主,却不是一个好君主。以他的手段治国,西越很有可能会毁在他的手里。 “不……” 莫逸轩后腿。 耀眼的阳光下,一身明黄的莫潋琦却给人以森冷的感觉,莫逸轩后退一步,他随着上前一步。 “拿来!” 后面已无路可退,那是溪流。 浅浅的溪流在柔和的阳光下更显文温顺,跳跃的溪水哗哗流动。 易谨宁的眉头紧了紧,这个时候,她要不要闪身溜走? 脚步已经开始后移,莫潋琦还在追讨要拿一把钥匙,莫逸轩的鞋子已经踩到了溪水,浸湿了半边。 侍卫举着那长枪和佩剑的都没动,圣上没发命令,他们不知道此刻该干些什么。见易谨宁走了过来,那样子镇定异样,一个个都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他们心有灵犀般齐齐看向已然在不远处的兄弟俩,心中猜测,说不定是皇上放了她呢! 易谨宁得了自由,加快了脚步,提气用轻功飞伸出了这看似峡谷又似山坳的地方。 一口气跑了半盏茶的功夫,易谨宁才干停下来歇息。她要为孩子着想,累了自己可以,要是累坏了孩子,别说莫潋琛不会饶了她,连她也不会放过自己。 蝶谷圣手那死老头说过,除了不能再怀孕期间行房事外,一切大幅度的运动都不能做,就连轻功都要少用。 要不然,以她的速度,别说这一点路程了,就是回到锦城她也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地在两天之内赶回去。 莫逸轩是最先发现易谨宁跑掉的,他回过神来瞪着皇帝莫潋琦。 “看看,声东击西!人都跑掉了,要是莫潋琛兵临城下,你没个人质要挟,看他不灭了你才怪!” 他对莫潋琦的语气依旧像往常一样,完全没将他当一国之君对待。 从脖子上取下那一把黄金打造的钥匙,将它丢给莫潋琦。 “拿去,本就是个幌子,你还要看!” 他留着这把钥匙,是因为……这钥匙有她身上的香气。要是易谨宁知道他留着那假的要是不是因为没看穿她的鬼把戏,而是这样的缘由,一定会郁闷得吐血。 他本就是皇上的私生子,这是公开的秘密,谁都知晓的。要是他不满意莫潋琦做皇帝,自己一样可以推翻了他,坐上那位置。可是他从来都无心朝政,莫潋琦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与他走到一起的。 “鬼见愁”也是莫潋琦一手打造的人物,用来震慑那些不知死活的老顽固,好让他们懂得审时度势,会站在对自己最有利的一方。 但他忽略掉的是,莫逸轩虽然没有野心,却又统领天下的能力,甚至比莫潋琛还颇具治理天下的才能。 要是先帝莫胜阁知道莫逸轩就是他的亲生儿子,说什么也不会将那把钥匙交到莫潋琛的手里了。还有一个更适合做皇帝的,他为何要牺牲自己最钟爱的儿子呢? 洛妃曾让他放了莫潋琛,别让他卷入帝王之争。可是莫胜阁食言了,他不仅让莫潋琛卷入了这诡异的朝堂,还差点让他卷入了兄弟相残的局面。 “走,追回来!” 莫潋琦大怒,都是这个该死的莫逸轩惹出来的祸,要是他能及时交出钥匙,那女人会跑掉吗? 如今莫潋琛兵临城下,马上就要打入锦城了。幸亏锦城防守够牢固,一时半会儿也攻不破,他也不在城内,就算莫潋琛攻下了锦城,也是空壳一座。 龚三娘的信息他早莫逸轩一天收到了,只是路上遇到了章武城的偷袭,迟了一步去到罗城。 两兄弟对看一眼都收起了对对方的埋怨,提气追了上去。 莫潋琦瞪了一眼侍卫首领,“干什么吃的去了,一个姑娘都看不住!” 见圣上过来,侍卫整装待命,听得他那一声吼,立即明白过来,圣上也被那个女人给耍了。 “还不给朕追?” 他以为以易谨宁那样一个小女子的速度,根本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莫逸轩倒是饶有兴趣地抱着胸,等着自家皇兄去将易谨宁追回来。以他对易谨宁的了解,那妞儿肯定用了轻功逃跑,就算莫潋琦啊追上了她,也可能找不着人。 可是,他料想错了,莫潋琦很快就将易谨宁给抓了回来。 易谨宁等着眼珠子,像是要把莫潋琦吃掉一般。 “你……你不要脸,姑娘家进了茅房你也跟着进来,你……你简直是流氓,色胚!” 易谨宁嘴里的脏话不多,这些都是骆笑笑当初与她对话时随口而来的,她也就会这么几句。 说了这几个词儿,易谨宁也住了口,她……词穷了,骂不出来。 刚才自己是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出路,居然是个陷阱。 等她进了那看似一间小茅屋的地方,才发现那是一个茅房。那时她就想,反正都跑这么远了,干脆在这里方便一下也好。 远处的声响一来,她就听见了,是一队侍卫的马蹄声。不料,等她提了裤子,想出来时,已经来不及了。莫潋琦大喇喇地进了茅房,没待她叫喊出来,就一把揪着她的衣领,将她拉出了茅房。 “哎,我的裤子还……还没穿好!” 她红着脸,羞愤地大喊。 一路将她抓回了原地,易谨宁才停歇了叫喊。 她仔细一看这地形,不得了了。怪不得自己一直走也没走出去,敢情是个迷林阵。只是顷刻间的功夫,她便被抓回来,扔到莫逸轩的面前。 莫潋琦被她这么一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堂堂一国之君,居然闯进茅房,将正在方便的姑娘提了出来,而且……她还没穿好裤子,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帝王之尊威严何在? 易谨宁狼狈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狠狠地瞪了莫逸轩一眼,“你刚才干嘛不说这是一个迷阵?” 莫逸轩尴尬一笑,“你没问,而且……我以为你知道!” 这个看似美得仙境一般的地方,居然是个针法组织起来的空间,那个……刚才莫逸轩带她进来时,她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这厮将自己捉弄得这么惨。 她揉揉自己的脖子,那衣领被莫潋琦提着,勒得她脖子生疼,还好没断了气。 “钥匙交出来!” 莫潋琦还是那句话,但是这一次却是对易谨宁说的。 易谨宁抬眸,诧异系从他眼里看出了杀意。 这家伙居然想杀了她? 心头一惊,眉头一跳,易谨宁聪明地选择了投降。 那把钥匙,确实不在她的身上,莫逸轩手中的那把,是假的! “我把钥匙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们要想拿到那把钥匙,就得先……” “先怎么样?”莫逸轩对她的淡定颇为感兴趣,居然在帝王威仪面前也可以毫不畏惧,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 她顿了顿,摸摸肚皮,“我饿了,先吃顿饱饭可以吗?” “就这要求?” 莫潋琦狐疑,担心着狡诈女子又在耍什么鬼把戏。要不是他手中已有一把钥匙,从莫逸轩身上看到的那把,他绝对会相信那是真的。 “是!”易谨宁像是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人生大事般想了一会了,才郑重地点点头。 出了那迷阵,回到罗城,易谨宁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刚来到那“回头客”楼前,她就一头扎了进去。 “回头客”的香酥饼子和羊肉灌汤都是她的最爱,还有那香滑牛肉片,想起来就让她流口水啊。 该死的莫逸轩,她从出了林府就没好好吃过一顿,只给她一个馒头。她是双身子好不好,要补充营养好不好,这厮有没有绅士风度啊?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跟骆笑笑混得久了,自己的好脾性都变味儿了。 口中塞满了食物的易谨宁左看看莫潋琦,又看看莫逸轩,突然觉得人生真是奇妙。这锦城美男三兄弟都饶在她身旁了,她是不是该在心里偷乐一下? “嗯嗯,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易谨宁咽下了一个香酥饼子,又拿起一块油腻腻的鸡腿啃起来,吃得玩嘴都是。莫逸轩很想替她擦一下,可看到莫潋琦那双吃人的眼睛,手又缩了回去。 “你多久没吃过饭了?”莫潋琛将自己跟前的一盘香滑牛肉推倒她的跟前,很是不耐地道,“赶紧地吃,吃完了给朕带路!” 适才锦城传来消息,莫潋琛已经攻下了他的五座城池,临近锦城的周围城池危在旦夕。他一定要拿到那笔钱,凑了军费好开战。 他想着,忽然勾起唇畔,邪邪的笑着,笑得易谨宁心慌。这莫潋琦脑子不会有病吧,看她吃东西也能笑得这么邪乎? 莫潋琛等着吧,你的妻子在朕的手里,到时候看你不把吃下去的给朕吐出来? “啊,好了,我吃完了!” 解决掉最后一块红烧猪蹄膀,她拍拍圆鼓鼓的肚子,对坐在身旁的两位美男,一脸满足,而后笑眯眯道,“不是要去拿钥匙吗,现在不走我就没空了!” 吃饱真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能够好好地大吃一顿更让她满足了。 走在两人的前面,莫潋琦和莫逸轩跟在其后,后头是一队黑甲护卫。由于这里是闹市,人流量多,莫潋琦不敢多带兵马,连他自己都是换了普通装束才跟她一起进了酒楼。 走了一半,易谨宁忽然抱住了肚子,弯下了腰。 “哎哟,我肚子疼,想去茅房!” 莫潋琦白了她一眼,冷声道,“你们女人真是事多,忍着!” 此刻,易谨宁真的是满头大汗了。她刚才吃太多了,先前在那间茅房里本来就要方便的,却被莫潋琦抓住憋了回去,如今挤一块了。肚子胀的难受啊! 见她冷汗直流,莫逸轩担忧道,“她都疼成这样了,你就让她去一趟茅房呗,我们……咳咳……守在外头看着即可,谅她也跑不了!” “多事!” 莫潋琦剜了他一眼,才对易谨宁道,“你快点,耽搁了朕的时间,朕让莫潋琛死无全尸!”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丝底气都没有。都不知道是他让莫潋琛死无全尸呢还是莫潋琛让他死无全尸。这眼下的局势不容乐观,他唯有强装镇定。 只有身旁的莫逸轩知道他内心的彷徨不安,他心头亦是冷笑,让你通缉他莫潋琛,活该! 也不想想莫潋琛身份脑袋,四岁就被誉为神童,八岁就将刚晋级的新科状元问倒的脑袋瓜子,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心中的鄙夷归鄙夷,他不敢说出来。谁敢担保他一气之下不会将自己也纳为通缉的对象,他可不想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还不快去?” 莫潋琦一声威吼,吓得易谨宁抖了抖。肚子更是疼得厉害,也不管这两兄弟商量好了让她上茅房没有,提着裤头就往茅房冲去。 后头的俩美男紧跟着她,这情境,要是易谨宁肚子不疼的话,一定会大笑出来。骆笑笑更可能会编出一首歌谣来,高唱:姑娘上茅房,美男跟着蹚…… 迅速蹲下,易谨宁终于舒了一口气,憋久了果然多身体不好。她暗自总结着这次的经验,将骆笑笑的话串起来,还哼起了歌。 守在外头的兄弟俩眉头紧蹙,这妞儿是不是捡到了金子,上个茅房也那么开心? 外边的行人对着兄弟俩指指点点,这两人是在干啥?守在茅厕门口又不进去,还将头偷偷地探进去瞧,莫非会偷窥姑娘上茅房?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大妈手里拿着一根扁担,悄悄地潜了过来。 一棍子打在两人身上,一声闷响。 “打死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小贼,偷看姑娘还是那个茅房很有趣吗?我打死你们……” “哎哟,是谁这么大胆,居然连朕……唔……”莫潋琦习惯了威严地恐吓。 话还没说完就被莫逸轩捂住了嘴,听得他小声覆在他耳边道,“你想让整个罗城的嗯都知道你这个天子躲在这儿偷看人家姑娘上茅房?” 又是一声闷响,老大妈的扁担杆子又砸了下来,砸得两人哇哇大叫。莫潋琦后悔得要死,早知道就该带几个亲卫。 老大妈追着莫潋琦和莫逸轩打,跑了好几条街才停下。 后头已然没了老大妈追来的踪迹,莫潋琦趴着自己的膝盖直喘粗气,被老百姓当偷窥贼打,实在太丢人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以第一次被人打,打他的还是个年迈的老妈妈。莫潋琦不由佩服地赞道,“年纪都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能跑,看样子……” 话说到这里,他立即顿住,那老大妈是个年亲人装扮的! 明白过来已然往回赶,回到那茅房边时,莫逸轩首先推开了那茅房的门。 易谨宁呢? 居然让她跑掉了! 这是一招金蝉脱壳之计! 早在易谨宁遇见了那个“老大妈”的时候,就不住地给他使眼色,暗示自己被人劫持了。 没错,那老大妈正是骆笑笑扮的! 骆笑笑随着易谨宏去了大漠,两人被风沙吹得走散了,她只好自己先回了锦城。但是又怕她那该死的老将军爹爹抓她回去嫁人,她只好扮作一个年老的大妈,偷偷在锦城租了客栈住下来,连“回头客”都没敢回去。 这一来,刚好在街上遇见了易谨宁。她不会武功,但是身子底子极好,穿越前又是学校的长跑冠军,这才追着莫潋琦两人跑了这么长的路丝毫不喘气。 也怪那两人自己笨,没有察觉出来。 想抓她回锦城,威胁莫潋琛?门儿都没有! 易谨宁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两人来的这个拐角很安全,除了一些乞丐,没有外人找得到这里。 “你说说,刚才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骆笑笑十分好奇,易谨宁一见到她就使劲儿跟她眨眼,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后头跟着两帅哥的白衣女子居然是易谨宁,还没来得及欢喜,就见她进了那茅房,外头还守着那俩帅哥。 邪门儿了,易谨宁居然被挟持了!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紧接着便是后头的老大妈上演的无敌追踪万里长跑,那气势,呵呵,真是流畅,自然,一气呵成啊! 莫潋琦和莫逸轩那两货都还没搞明白状况就撒腿跑路,当真是愚蠢之极。 “我啊,看你的眼神啊!” 易谨宁一脸神秘,其实她是疾病乱投医了,刚好看到过路的老大妈也随便地求救,她还怕老大妈看不懂她求救的眼神呢,没想到这老大妈居然是骆笑笑。 这把她高兴地跟见到了神仙一样,兴奋地无以附加! “我看你是没能认出我来,哎,我白高兴了!” 骆笑笑耸耸肩后,双手捶胸,一脸伤痛,好似易谨宁坐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是罪不可恕的。 可是,两个人高兴过头了! 莫潋琦和莫逸轩一人一边从墙角处冒了出来,两人眼里皆是腾腾的火气。 “易谨宁,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第四章,山上有毒 易谨宁连同骆笑笑一起被带回了锦城。 一个牢房里,易谨宁抓着骆笑笑的手,很是抱歉道,“笑笑,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咱们好姐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骆笑笑打断她,故意板起一张脸,那逗趣的表情取悦了易谨宁,她轻笑一声,悦耳的声音传出牢门。 守牢门的是个年过四十的大叔,因常年待在这里,不见外头的阳光,脸色有些发白。只见他此刻一脸猥琐样,一看就知道多年没见过荤腥。 他听到里头传来的笑声,搓着双手,色眯眯地盯着牢里的两个大美人。这老天见他可怜啊,知道他寂寞难耐特意送个美人过来。 不,是两个! 昨儿皇上命人将这两人关押在这里就没再来过,也不关照一句话。只说别饿死了她们,丢下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走了。 他记得那郡王是还回过头来瞪了其中一个女人一眼的,莫非是郡王或者皇帝的侍妾? 他这样一想,顿时色心就起。 既然是皇帝老子不要的女人,那他来尝尝又何妨? 要不是犯了严重过错,至于将这么漂亮的女人送到这昏暗不见天日的鬼地方来? “你要干什么?” 见那人怪笑着一步步向她们走来,易谨宁与骆笑笑对视一眼,都惊慌地后退着。 骆笑笑盯着他腰上的那一串钥匙,眼睛发直。 易谨宁则连连后退,看似十分害怕。她刚才与骆笑笑商议,一人出卖色相,一人趁机抢过钥匙,速度要快。 一步,两步,三步…… 骆笑笑细数着他的步子,眼看着他就要走到牢门跟前,却见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那人脸上表情诡异,拧眉思考。易谨宁觉得这个人的脸真的让她恶心地想吐,比起阿琛来,他拧眉的样子怎一个丑字了得。 看他那发白的脸,骆笑笑也很不舒服,胃部蠕动了几下,强忍住欲呕吐的感觉。 昏暗的牢房,没有灯光,只有外面的一缕光线从头顶开的小窗子射进来,映衬地那人的脸更加灰暗没有血色。 骆笑笑忽然想到了僵尸和吸血鬼,忍不住轻笑一声。她以前最爱看的影视就是鬼片和吸血鬼之类的了,一看到这东西她就兴奋不已,同学和朋友都笑话过她白痴,可她一点都没在意。 这一笑,那顿住的人倒是反应了过来,他看着两人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瞧,大骂一声,“贱东西,你们笑什么?老子脸上有脏东西?” 说完又很不耐烦地往自个儿脸上抹了一把,继续奸笑道,“老子刚才还在想,待会儿寻个什么名头推卸责任好,如今你们倒让我想出个万全之策,就算皇上怪罪下来我也不用担罪名!啊哈哈哈……” 原来他刚才是在犹豫皇帝会拿他开刷,她们还以为这厮是想开了。 不再过来了? 脚步继续,在昏暗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骆笑笑继续默数,一步,两步…… 数到第五步,那人完全走到了牢门前,易谨宁和骆笑笑两人无论谁只要一伸手就能将他制住。 骆笑笑以前学过跆拳道和女子防狼术,对付男人的动作快很准,易谨宁则是跟莫潋琛学过功夫,虽然功力比不上莫潋琛那三个妖孽,但是地府这种侍卫级的三脚猫她还是能一击必胜的。 哗啦! 那人捞出钥匙,眼睛一只逡向易谨宁。这妞儿看起来比较温顺一点,应该比较好对付,他还是先从她着手好了。 门还没打开,衣领已被揪住。 哐当……砰…… 两声撞击在昏暗幽静的牢房里显得异常刺耳。 那牢头摸着自己的脑门,想去见掉在地上的钥匙,却被骆笑笑拉扯住了领子,弯不下要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那人呼喊着,想发出求援信号。 说时迟那时快那时快,骆笑笑一个屈膝用力顶在他的小腹上,又一个右勾拳过去,打得这厮眼冒金星,手却一直揪住他的衣领。那人手中还没来得及吹出的哨子调子阿乐地上,有两个守在最外头的人听见了里面的声响跑了进来。 “什么事?” 那两人冲进来,手中的刀在那唯一一缕阳光下发出森森寒光,要是易谨宁和骆笑笑都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闺中女子,定会被吓得浑身发抖。 “快,宁儿,钥匙!” 骆笑笑脚下一勾,那串钥匙高高抛弃,易谨宁一翻身,稳稳接住。 漂亮!骆笑笑很是欣赏她这个完美无比的动作,比国际体操比赛的那些赛手们有看头多了。 她将那牢头为往两个守门的官兵身上一扔,官兵没能站稳,被横撞过来的老头一把压住。 此时易谨宁已然打开了牢门,两人手拉着手跑出了大牢。 牢外,重兵把守,重重包围,尖尖的箭头齐刷刷指向刚走到门口的两人。 骆笑笑低咒一声,“靠!” 她们还欣喜地以为莫潋琦那自私自利的家伙只是在牢里安排了一个看守,牢外至多也就刚才进去的那两个。没想到…… 两人拉近了对方的手,后退着,看着眼前的冷兵器。 易谨宁左右看看,又习惯地四下寻找突破口,可是太难了,这周围都有埋伏。这一次,还是逃不掉! 这边,易谨宁和骆笑笑干干地笑着,无奈地被包围。 那边,莫潋琛带领的刹盟义勇军已然杀到了锦城脚下,大军所到之处烟尘滚滚。 战争,有时候就是那么无情,他虽不愿有任何牺牲流血,却不得不面对那残酷的血腥。 莫潋琛坐在高头大马上,脸上一片灰迹,却不损他的英气,依旧威风凛凛。 他周围的刹盟兄弟为他高举着一面旗,上头迎风招展的两个洒金大字肆意张扬。 “刹盟,必胜,刹盟,必胜……” 兄弟们高吼着,举起手中的兵刃欢呼,一声高过一声。 “皇兄,别来无恙!” 莫潋琛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仰头与城头上的莫潋琦对视。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视觉上却没有高低之分,兄弟俩互相对视,眼中都有一把熊熊大火。 刹盟大军势如破竹,能力之大全在莫潋琦的意料之外,他似乎小瞧了刹盟义军,以为小小的一支万人军队不可能与他的百万雄狮匹敌。 可是他错了,那刹盟义军是自由组织起来的杀手联盟,个个都是高手,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更何况他们的武器军备粮草都很充裕,在这方面莫潋琦就输了。 “皇兄,你降吧!锦城周围的城池已被我攻破,锦城……你保不了了!” 他缓缓举起右手,后面的刹盟义军蠢蠢欲动,号角声响起。只要盟主一声令下,他们就立即攻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即将胜利的喜悦,他们斗志昂扬,胜败就在此刻。 城头上的莫潋琦也缓缓举起手来,他周围的士兵和弓箭手也蓄势待发。 两军对垒,就看这一刻谁胜谁败。 “放箭!” 一声令下,箭雨齐放,城下的刹盟义军果然不是吃素的,以一当百绝不是吹嘘。莫潋琦双手死死地按住城墙,扣住了墙面,一爪抓下一块墙壁来。 厚重的木桩在用力地撞击这城门,很快,两方军队的力量悬殊就体现了出来。莫潋琦的皇家禁卫军和将士不堪一击,镇威将军的军队已被他整编入了自己的黑甲侍卫,却依旧敌不过人家的精锐杀手军。 碰的一声,第一重城门被撞开。 “杀!” 站在第二重城门前,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几分。 莫潋琛高举手中宝剑,一声威吼,上万刹盟兄弟一举攻进城里。 人已经攻入了一半,烧杀喊叫声不断,鲜血飞溅,城内狼藉一片。 电石火光之间,莫潋琦高举右手,又是一声怒吼。 “来人,带上来!” 他濒临绝望的眼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峰回路转之机全在于此。 他很庆幸当年留了龚三娘这么一手,也很庆幸自己没有娶了易谨宁。 莫逸轩挟持着易谨宁走来,后面的侍卫带着骆笑笑和大着肚子的龚三娘。 城门下莫潋琛身后的顾丽楠一身戎装,他脸上的神情怪异,三娘是他的妻子,虽然背叛了他,却是他一生的挚爱。 林傲天扭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也是怪异万分。 “阿琛,你投降吧!” 莫潋琦妖异的脸上全是阴狠的笑。 易谨宁真是一张好牌,底牌在他手里,他怕什么。莫潋琛赢了自己,就会输了她。 宁宁! 莫潋琛双手紧紧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宁宁在他的手上,怪不得他一直面对着自己有恃无恐。 “阿琛,别管我!” 易谨宁觉得,莫逸轩不会杀其她,还有可能会救她,那她何不拼死一搏。她不会傻到不顾一切不顾生命地去送死,至少她不会连累自己的孩子。 可是易谨宁想错了,莫潋琦根本就没想过对她动手,将她掌控在手里主要是为了恐吓莫潋琛,起到震慑的作用。 他真正的目的在于骆笑笑和龚三娘,骆笑笑是易谨宁的闺中好友,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而龚三娘,莫潋琦眯起了眼,唇畔勾起的笑意更浓了些。 龚三娘可是顾丽楠的妻子,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他林傲天的亲骨肉呢!他就不信,他们兄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反目,至少……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投降吧! 他早已胜券在握,心中忍不住狂笑,仿佛胜利就在眼前,莫潋琛的躯体在他的万箭齐发下被射成了刺猬。 “阿楠,对不起……” 龚三娘在告知莫潋琦易谨宁的消息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她不该这样意气用事,到头来也没能救出自己的家人,还亲眼看着他们惨死在莫潋琦的剑下。 就算是拼了这条命,她也不会让莫潋琦得逞,她咬咬牙,狠下心来。到时候,要是莫潋琦强逼着刹盟义军的首领们自尽,她就从墙头上直接跳下去。 易谨宁眯着眼,神色淡然地站在城头,深情地与莫潋琛凝视。两人的眼里都是几日不见的思念与担忧,相思成狂,爱的人就在眼前,却不能上前相拥。 她看了眼高高的城墙,有些后怕,心头却是坚定无比。罢了,要是被逼的急了,她就自我了断,一头栽下去,一个痛快好比两个痛苦强。 骆笑笑则寻着两军对峙的突破口,看看是否能够从高高的城头跳下去而不损丝毫,不伤身体。她怀中有一条绳索,是想着攀援用的,如今登山的目的还没达到,这绳索倒是用在这儿了。 轻笑一声,她已然有了主意。 城上城下的人,岿然不动,稳若泰山。 只是,城下的人,微微的颤动和不安的小声议论到泄露了他们的害怕。 当家的和盟主的妻儿都在莫潋琦手上,还有那个看起来干练豪爽的姑娘,似乎是盟主夫人的好友。 本来他们心中就慌张,但是一看她们的镇定,他们这些刹盟的兄弟作为男儿身又岂能不女子还害怕,故而个个又抬头挺胸了起来,等待着主子的命令。 “不……” “绝不投降!” “不能投降啊,主子!” 底下的刹盟弟兄们眼里露出渴望,对胜利的即将到来的渴望。 “刷……” 忽然,在两军对垒的时候一个怪叫声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轰!砰!咻! 第一声,城头的一个蹲位被狠狠踢开的声音。 第二声,那蹲位沿着高墙砸落地下的声音。 第三声……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东西掉落了下去,一个绯红的身影直线下滑,稳稳落在了城头下。 “宁儿,快,沿着那根绳子往下跳!快……” 骆笑笑那声快一喊出来,城头上的箭头就齐刷刷地射了过来,她后翻几个跟斗,用在现代长跑冠军的冲刺速度左右躲闪地冲到一个死角,那城头上的箭射不到的地方。 没人看得见她手里头握着的绳子的另一头,那是一根透明的绳子。 咻! 又是一声,龚三娘已然顺着那根绳子滑落。 “放箭,不,砍断那绳索,快……” 莫潋琦高喊着,后头的士兵早就愣了神,知道莫潋琦一声大吼才将他们叫回神来,一个个拥着上前,利剑砍落。 咻……砰…… 龚三娘在离地面还有好几丈远的地方随着绳子一起摔落。 千钧一发之际,顾丽楠从马上飞身下来。 “三娘!” 那一声砰响,是顾丽楠跌落在地的声音。 城上城下皆是一片惊呼抽气! “阿楠,你怎么样?”龚三娘大惊,忙起身检查被自己压住的相公的身体。 顾丽楠扯开嘴角一笑,将趴在自己身上的龚三娘抱起来。 “嘶,肋骨好像断了!” “啊!”易谨宁皱眉,捂着肚子被莫逸轩拖走。 城头上的一片惊呼,又将众人的目光拉了回来。 “阿轩!” 莫潋琦大吼,“给朕回来,回来!” 莫潋琦气急败坏,已经跑了两个筹码,这个该死的莫逸轩到底要干什么,他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刻将这么重要的筹码给拖走了? 不行,他不能让他带走易谨宁,脚下轻点,迅速移步道莫逸轩的身边,剑刃横陈,挡在易谨宁的脖子上。 “你走可以,但是,不许带她走!” 莫潋琦强拉扯住易谨宁的胳膊,那狠狠地手劲掐得她一整只手都快麻了。 她皱眉,用力地拍打着那铁钳,“快放手,我的手……好疼!” 城下的人看不清城头上的状况! 莫潋琛担忧地想飞身上去看看个究竟,身子还没动就被林傲天拉住。 他摇摇头,“别急,莫逸轩不会伤害她!” 林傲天不愧是光杆情场老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果然看什么都比较清楚。 他清澈的眸子在黝黑的皮肤上略显滑稽,让人看了有种忍不住想捏一把他的脸颊的冲动。 “可是莫潋琦……莫潋琦不会放过她,我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莫潋琛焦急地将长枪往地上一插,那长枪稳稳插在了地下,陷入了泥土半截枪身。 林傲天将那枪拔出来,扔给一旁的黄天赐,“二弟,你说是吗?” 他问的是莫逸轩对易谨宁的态度。虽然站在城头下,但是刚才莫逸轩压着易谨宁时,明显就没有杀气和狠毒的手劲,不像莫潋琦那般不懂得怜香惜玉。 这时,两个姑娘已从城头下奔跑了过来,两人身上解释狼狈不堪。 顾丽楠被她们架着,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劲,莫潋琛策马过去,“老三,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哎哟……”顾丽楠虚弱地站直了腰,想要勉强挺着,却是身子一阵疼痛,扯得他咧嘴大叫。 “痛死你活该!”三娘拍着他的后背,手劲跟小娃儿似的轻,“让你不顾生死来救我,呜呜……我错了,我对不起大家!” 龚三娘在莫潋琛面前跪了下来,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弯下腰鞠躬磕头,“对不起,盟主,我……我的家人全在莫潋琦手上,我不得已……” “好了!” 莫潋琛眉峰一敛,不耐烦道,“我已经知道了,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下一次!” 他现在只担心易谨宁的情况,不知道莫逸轩会不会将宁宁救了下来。 “莫逸轩不会让皇帝伤害宁儿!” 龚三娘似乎看出了莫潋琛的想法,“莫逸轩对宁儿有情,他不会……” “够了!” 莫潋琛怒吼一声,他不愿意听到有关莫逸轩对宁宁好的事情,尽管他可能救得了她! 龚三娘住了嘴,顾丽楠责怪地看了自家娘子一眼,士兵扶着他们上了后面备用的伤兵马车。 骆笑笑冷笑一声,轻声道,“要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宁儿现在要不是有身孕不便于行动,她也不至于落到莫逸轩的手里。你们要想救她,就先撤退吧!” 莫逸轩虽然喜欢易谨宁,却不会为了她与莫潋琦对抗,他懂得分寸,知道该将情爱摆放在什么位置。那是一个真正的霸主,有雄心的人往往能在关键时刻一举反攻,赢得天下。 他很会隐藏自己的实力,就像隐藏自己的势力一样。像这样的关键时刻,要是莫逸轩真想帮着莫潋琦打赢这次的仗,就一定会亮出自己的底牌,与莫潋琦并肩到底,可是他没有。 “怎么?真的喜欢上她了?那可不行你说过只是玩弄她而已,不能当真!” 莫潋琦敛着眉,一脸不悦。莫逸轩最近老是跟他对着干,他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反心了。 对这个堂弟,他是忌惮的,所以他的任何要求他都尽可能满足,只是这一次,这个女人是关键,他不能错失了这次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莫潋琦和莫逸轩无声地对峙,易谨宁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 城楼下的人等得紧张万分,莫潋琛好几次都要忍不住冲上去,却被骆笑笑拦住。 “宁宁不会有事的,我们几个人偷偷杀上去!” 她看了眼四下的情形,觉得最有机会可趁的便是城门下的那个死角,只要她带头引开墙头上的人的注意,他们就可以偷偷从左边的墙头下攀爬上去,至于攀爬的工具嘛……她有! 从怀里掏出另一套绳索,这次的绳索依旧是半透明的,只是比刚才那套差劲了些,不过以他们几个大男人的本事,相信能够上去。 莫潋琛带着一众人策马过了城头的死角,骆笑笑只身过去,引开了墙头上弓箭手的注意。 不好,骆笑笑有危险!莫潋琛暗骂自己大意了,人家一个小姑娘,哪里能够逃得开那齐刷刷的箭雨? 可是他料错了,骆笑笑一路狂奔,直到死角边。 城头上的弓箭手看不见下边的人了,莫潋琛整理了自己的装束,将碍事的战袍撩起,绑了一个结。 他大手一挥,直接命令刹盟将士待命,等在第二重城门的外边,只要他信号一发出就攻城进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后面,莫潋琛已然悄悄潜了过来。 莫逸轩和莫潋琦还在对峙。 “啪!” 莫潋琛很不幸地踩到了地上的碎瓷片,引起了两人的警觉。 “皇上,你……” 易谨宁踩了莫逸轩一脚,提气往莫潋琛那边飞身过去,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双方伸出一只手,想奋力地抓住对方。 那是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悸动,颤抖着的还没触碰到彼此的白皙双手在莫潋琦粗鲁地拉扯下又一次远离。 “阿琛!” 易谨宁一手抚摸着小腹,一手被莫潋琦拉扯住向后退去。莫逸轩跟在其后,护着莫潋琦离开。 “宁宁……你们放开她!” 莫潋琛大惊追去,他以为……前面会有伏兵,小心谨慎地模样让莫逸轩很是吃惊。这人太过警觉了,莫潋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不放,要朕放她可以,你……即刻自断一臂,命令刹盟义军退出城外,快!朕数三声,你还不动手朕就掐断她的脖子!一……” 莫潋琦用力地箍紧了易谨宁的脖子,数到一的时候,又用了几分力,他恶狠狠地笑着,看着莫潋琛。 “二……” 他已经数到了二,尾音拖得老长,像是要给莫潋琛思考的时间。 “三……” 三字还没喊出口,一个玄色的身影冲了过来,从他手中抢过易谨宁。 “章武城,你还没死?” 三人皆是大惊。 章武城自那日逃走之后,就没了踪迹,偶尔有人报告发现了他的踪影。待莫潋琦赶过去一看,又被他逃脱了,那据点早被搬得干干净净,只剩空壳一具。 “放了她!” 莫潋琛大喊出来,比起在莫潋琦手里,他觉得宁宁在章武城手里更可怕。 宁宁废了他的儿子,让他绝了后,这还是小事。最主要的,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家人全被处斩,说不定犯有失心疯,对宁宁下手不知轻重。 “莫怕,本侯爷怎么会杀了她呢?放心,本侯没疯,好得很!” 他手中刷地抽过一把宝剑,那剑锋利之极,本来指向他们的剑尖却突然扫向了易谨宁雪白的脖子。 “走,你们……带本侯爷去找宝藏!” 那宝藏他也是后来才听说了,难怪莫潋琦一开始就不动声色地利用他,然后再将他一网打尽,杀了他们全家。 好,居然他们不让他好过,他就让这西越皇朝鸡犬不宁! “快!” 他的手劲狠了三分,剑锋划破了易谨宁的脖子,雪白的脖子上立时出现一条血痕。 莫潋琛心头一跳,“放开她,我带你们去!” 他悄然从怀中摸出一个哨子,冷不防一吹。 莫潋琦和莫逸轩都暗叫不好,这是刹盟的信号。一声哨响,是为进攻,二声响是为收队,三声响是为营救…… 他们都清楚的刹盟规矩,那是龚三娘的功劳,只是…… 莫潋琛嘴角边噙着的笑意还未消散,第二声哨响已然吹出。这才让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要是莫潋琛趁着他们去了蒲苇山而攻破城池的话,那他还要那宝藏做什么?难不成再来一次生灵涂炭,遍地哀鸿? “磨磨蹭蹭干什么?” 章武城哆嗦着手,一阵晃动,搁在易谨宁脖子上的剑刺入了一分,那鲜血流下来,刺目惊心,搁得莫潋琛眼睛生疼,心中沉痛。 “放开她,我们这就带你去!” …… 月上树梢,蒲苇山脚下的一群人止住了脚步。 “为何不走了?” 章武城压着易谨宁,扭着她的手臂。 此刻,易谨宁的双臂已经发麻,要不是有一甲子的内力在体内罩着,她早已昏厥了过去。 “山上有毒!” 简单的四个字,没有过多的解释,因为他也解释不来。只是,跟来的人却是不信的。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你们莫家的人都是贱人,不可靠的很!” 章武城冷冷地盯着莫潋琦,这个玄王是他的亲外甥,却要杀了他,绝了他的后路。 让他怎么不恨? 不错,他是想抢了莫家的江山,可是能者居之,他有错吗? 易谨宁心中狠狠地鄙视了章武城一番,他要是能者,会输吗? 月色迷蒙,一朵乌云遮盖住了月亮,山脚下顿时昏暗了许多。莫潋琦命人又多点了一个火把,照亮了四周。 “等,还是不等?” 好不容易来到这山脚下,要是没有莫潋琛带路,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宝藏所在地的。 莫潋琦深受过其害,这山上却是有毒,他不知道的是,这山上的毒气只有白天在午时的时候才不会的散发出来。 以前在父皇还没废太子的心思时,他就偷偷派人来蒲苇山搜寻过,上山的都都是第二天就离奇死亡,根本查不出原因。 他就在那时认定这山上一定有古怪,只是一时查不出什么来。 “等!为何不等?” 今晚就在这儿过一夜了,要不然,回了宫里,等明天再来说不定就过了午时,还是得等上一阵子,还不如现在就开始等。 章武城倒是第一次听说着蒲苇山有宝藏的事,以前他也只是听人提起过这山有古怪却一直没派人来查探过。因为没有必要,他何必浪费这么大的心思在这么绞脑汁? 要是他早听说了这蒲苇山又当年第一代先帝打江山时留下的宝藏,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扶持玄王上位,反而落得个被通缉的罪名。 夜色更深沉了,月儿完全隐了下去,遮蔽在厚厚的乌云下面。 这一行人架起了火堆,烤着野兔山鸡,香浓的烤肉味扑鼻而来,章武城吸了吸鼻子,顺着了过来。 他一把扯起那架在火上已烤得半熟的山鸡,顾不得那山鸡烫嘴,几下子要掉了半只。 “喂,你干什么呢,偷吃我的山鸡!” 一声厉吼划破天际,冲上黑夜的顶端。 那不知名的山角晃动了几下,几声狼嚎传来。 嗷呜…… 谁? “是谁找死地叫那么大声,引来狼群看你们怎么办?” 章武城凶神恶煞地扯下那剩下的半只鸡,蹲在一旁吃了。 这只鸡是莫潋琛好不容易抓来想给易谨宁补身子的,易谨宁都快将它烤熟了,却被这该死的偷吃贼给吃了。 她郁闷地看着章武城吃完抹抹嘴角的油渍,心满意足地牵扯起拉着她的绳子另一头躺下。 嗷呜…… 又是一阵狼嚎,易谨宁害怕地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这个该死的章武城,说什么怕别人偷袭他,非要和大家分开露营。这不是找死么,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的,又没一个男人会愿意保护她,万一狼群来了,她该如何自保? 心中忍不住又将章武城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易谨宁蜷缩在一角,背靠着树干,仰望天空昏暗的星际,希望可以借此打消心中的惧意。 可是那狼群果真被她刚才的一声吼叫引来了,那她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莫潋琛地过来,将手中的野兔肉拿给易谨宁吃。 夫妻两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正商量着要不要遁走。 “别想着逃跑啊,我可是在易谨宁身上下了药,她要是敢跟你跑,你们就别想再拿到解药了!” 睡得模糊的章武城忽然张开眼睛,幽幽地道。 正吃得起劲,忽然易谨宁的肚子又疼了一。 莫潋琛拧眉,“宁宁,怎么了?” “死章武城,臭章武城……” 易谨宁踢着脚下的石块,狠狠地骂着章武城那个偷吃贼。挟持了她了不起啊,害得她现在肚子都不舒服了?要是不怀着身孕,她真想立即抽身跟他打一架。 莫潋琛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柔声安慰她别怕,狼嚎而已,又不是狼群过来了,再说了,狼群过来了也不怕,他们有火堆,又一大堆侍卫护岗。 该死的,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啊,易谨宁心中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她突然觉得是不是怀孕的女人感觉和预料都这么准,改天要不要去摆摊给人算命去。 这狼群说来就来,而且速度还不是一般的快! 嗷呜…… 狼毫声越来越近,莫潋琛和易谨宁警觉起来,双双靠近了火堆。 那边莫潋琦和莫逸轩以及他们带来呃侍卫都围成了一圈,将火堆烧得更旺了些。 “不好,狼来了!足有上千头那么多……” 易谨宁耳朵一动,与莫潋琛一齐飞到了一棵最高大的树上。狼群再厉害也不会爬树,他们可不是傻子,与上千头狼拼搏绝对讨不了好。 那些侍卫和莫潋琦他们也是纷纷找树爬上去,只是…… “哎哟,我的脚……” 一声惨呼,一个还没来得及爬上去的侍卫脚已被一头狼咬住。 这边章武城早已快速地爬上了树,他一边狂笑,一边喝着烈酒,还不忘对树下虎视眈眈的狼群龇牙咧嘴,倒点点酒下去,引起的狼群更是凶残地嚎叫着。 一夜过去,除了几名侍卫顶不住掉了下去,被狼群撕掉之外,其余人皆是战战兢兢熬到了天亮。 易谨宁窝在莫潋琛的怀里,舒舒服服睡了个安稳觉。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来,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到易谨宁的脸上,她睁开眼,看着睡得正熟的莫潋琛,一脸温柔。 莫逸轩在另一棵树上嫉妒地发狂。昨夜他一晚上没睡着,眼中都是易谨宁的身影,她安心地躺在莫潋琛的怀中,睡得是那般自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易谨宁先见过他,却对他一点感觉毒没有。 虽然他也不常见她,却是知道她是个非常温婉的闺中小姐。但是莫潋琛那个傻子做了她的丈夫后就不一样了,好像变得……很活泼,有些调皮好动,还有一丝丝会撒娇的女儿家的娇羞。 他嫉妒而又疯狂,凭什么莫潋琛可以得到易谨宁的爱,而他不可以?他敛了敛眉,收起眼中的妒意,轻身掠过易谨宁所在的那棵树的旁边一棵大树上。 “宁宁,早!” 易谨宁听得他这么叫自己,很是不悦,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 很轻,莫逸轩还是看到了。 “怎么,堂兄起得早也不跟本王打声招呼,倒是跟弟媳妇先套上了?” 莫潋琛将易谨宁护在自己的怀里,挡住了莫逸轩的视线。 他笑笑道,“堂兄,你们这一夜守在这里,可想过皇宫里的安危?难道你们还没有收到急报么?” 这群家伙明明不必跟来,却是硬要来凑分热闹,他岂可错失良机,白白让自己的兄弟损失了? “什么?”在另一棵树上的莫潋琦隐隐听到了莫潋琛嘴里吐出的两个字,“皇宫?” 难道皇宫出事了? 锦城被攻破? 不可能!昨天莫潋琛明明吹的是两声哨响,他的部下应该不会不听指令行事才对! 糟了!待他静下心来,回想整件事的经过,才暗自恼怒不已,上当了! 他愤怒地一甩袖子,离开了大树,领着一帮人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这边易谨宁和莫潋琛相视一笑,“阿琛,你做了什么?” “我啊,抢了他的皇宫,烧了他的龙椅!” 莫潋琛魅惑一笑,在易谨宁脸上印下浅浅的一个吻。 “还有什么?” 易谨宁也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吻,笑眯眯地窝在他怀里,换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 “嗯,拔了那一干老臣的胡子,剃了他们的眉毛!” “呵呵,你真坏!” …… 莫逸轩在另一棵树上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不想再在这里看着他们打情骂俏。也是一个轻点,脚下一掠,便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这会儿,跟来的人就剩下章武城一个,经过昨晚那狼群的一闹腾,他们本就可以安然离开的,却是留了下来。 章武城这人心机颇深,不得不防。与其总是提心吊胆地防着,好不如一次就解决了他。 他既然那么喜欢那山上的宝藏,那就让给他好了! 在山上,莫潋琛又打来了几只野鸡,他发现这里的野鸡特别多,还很美味。山果也很清甜,比平常的果子要好吃很多。 易谨宁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是两人都没说什么。 吃罢午饭,章武城就嚷嚷起来了。 “好了,现在午时已到,我们可以上山了吧?” 章武城一脸不耐,让易谨宁很想发笑。这老家伙现在还认为筹码在自己手里还是怎么的,要是发疯了的话也不见他有任何不良的反应啊? 这人太不正常了,他们得小心一点。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走上了山,章武城小心警惕地看着这两人,生怕他们耍什么诡计。 走过一个山头,他们又到了另一个山头。 章武城终于忍不住暴怒了,“你们俩是在蒙我是不?” 他刷地抽出随身携带的宝剑,又想将剑架在易谨宁的脖子上,被莫潋琛一剑挑开。 “章武城,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还有昌邑候的半分威严可言么?你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这个时候对它适当的打击,估计是可以引爆他体内潜藏的疯狂因子。莫潋琛适时地将易谨宁抱起,在章武城还没发怒之前逃离了这个疯子发疯的触碰范围。 他们是在带着章武城绕圈子不错,这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宝藏,只是荒山一座。 不!对他们而言,这里不是荒山,而是一块风水宝地,最适合居住! 那关于宝藏的传说,或许根本就是一个瞎编造的存在,说不定只是西越皇帝为了鼓励后世子孙繁衍下去的最后筹码而已。又或许,那宝藏根本就不在这个地方……总之,按照那图纸上所指出的地方,他们没有寻到宝藏,倒是发现了一个可以隐居于世的地方。 而这山中的毒气,也是有法子可解的,只是世人愚钝,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山上的一种植物是相克相生的罢了。 “好,好,你们好啊,算你狠莫潋琛!不过,你别得意,别以为易谨宁现在不在我手上就没事了,你摸摸她的脉门,是不是感觉到她的体内有一股异常攒动的真气?哈哈哈……我早知道你是蝶谷圣手的嫡传弟子,所以那毒……你就等着易谨宁在十天后全身溃烂而死吧!” 章武城忽然正常的语气让莫潋琛隐隐觉得他此言不虚,忙探了探易谨宁的脉搏,果然如他所说办气息乱窜。 糟了,当年那个老道士真的说中了! 宁宁身上的毒,他们都没法在十天之内解掉! 眸中寒光一起,莫潋琛剑出鞘,利落一扫。 白光至,红线飞溅。 “咔咔咯咯……” 章武城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挣着一双眼睛,倒在了地上。 “阿琛,我……” 易谨宁刚说完一个我字,便晕倒在他的怀里。 “宁宁……” 莫潋琛将她抱起,轻声一纵跃,飞快地从捷径下了山。 宁宁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第五章,山洞猛兽 莫潋琛抱着易谨宁回了原先蝶谷圣手住的地方,可是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师傅的规矩他知道,救一人搬一次地方。 将她放在床上,不住地替她输入真气,易谨宁终于缓缓地醒来。 “这是什么毒?可有法子解?会不会影响到宝宝?” 易谨宁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肚子里的孩子,要是这毒性会影响到孩子,那该如何是好? 莫潋琛揽着她,“宁宁别担心,一切有我!” 这是史上罕见的毒,名曰:巨蟹。是南陵的一种毒术之一,也是南陵的十大奇毒之首。 要解此毒,除非见到南陵的女帝。 可是此刻南陵正在闹内乱,女帝都还没有出现,更何谈救人? 师傅也不知道此刻在哪儿,他一着急就脑中一片混乱。不,应该是一遇上易谨宁的事儿,他就无法镇定下来。 不管了,从怀中摸出联系师傅的信号弹,能否帮助宁宁度过此次难关,就在师傅了! 师傅的本领到底到了哪一个境界,他还真不知道。听人说,他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作为他的嫡传弟子,是没见识过师傅那可怕的本事的。 咻的一声,那信号弹放了出去。 莫潋琛将易谨宁护在怀里,凝眸深思。 “对了,阿琛,我想到了一个人!” 阿穆公主么?不行,不能让宁宁去南陵冒险! “阿穆公主一定会提出让你回去继承大统的条件,你……” 易谨宁抬手,用一根指头盖住住了他的嘴巴,“嘘……先听我说完!” 她慢慢地坐起来,身子靠着莫潋琛的臂弯。 深邃的眸里看不清喜怒哀乐,莫潋琛却能透过那层迷蒙的雾气看透她内心丝丝的恐惧。 她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孩子不能保下来! “阿琛,南陵现在生灵涂炭,它需要我!所以……就算我没有中毒,我也会回去。阿穆公主说的对,她不需要强逼着我回去,我终有一天会想要回去的。正如我想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一样,我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光环下,也不能一直靠你来保护。” 莫潋琛认真地听着,他似乎有些动了,她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宁宁!”莫潋琛抱紧了她。 “你……不现在不回去?呃,回皇宫,林傲天已经和大家攻破了锦城的最后一道门。只差你一个命令就可以号令天下了!你……” 易谨宁忽然想起昨天城门口的局势来,那胜败是显而易见的。 蝶谷圣手在收到莫潋琛的信号之后就立即赶了过来,他一脸怒容,进来就拍桌子。 “死小子,你想起死老头子我是不是?都说了没事不要找我,好好的一条大鱼快上钩了,被你那信号弹一吓唬,立马跑了,你得陪我!” “……” 易谨宁彻底拜服,老头子看起来上了年纪,说起话来却还是中气十足,走路也是虎虎生威,拍起桌子来更是劲力十足。 “师傅……”南陵的 莫潋琛沉着脸,不想抬头,他怕师傅看见他眼里的害怕和隐忍的泪水。 “怎么了?” 老头子终于发现了宝贝徒弟的不正常,这孩子平日里不会这么弯腰屈膝地对他,这低声下气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他徒弟那顽劣的性子会有的。 莫潋琛抬起头来,眼角有意思可以的痕迹,易谨宁肯定地想,那一定是泪痕,刚才阿琛流泪了! “宁宁她……师傅请您救救宁宁,宁宁她中了南陵的巨蟹,她……” 莫潋琛再也说不下去,转过身去,兀自掉泪。 这毒就算有南陵的女帝帮忙解也不行了,她只有十天。从这儿到达南陵少说也要二十来天的路程,她根本就赶不及! 看着自家徒弟伤心地落泪,蝶谷圣手心中也不好过。这孩子太过执着了,曾经他也劝过他,此女命中该有一劫,而且是生死大劫。可他偏偏要娶了她来,这也是缘分,天注定的呃,谁也没法改。 叹罢一口气,他小心地给易谨宁探了探脉搏,开口道,“我或许还能想个法子延迟她发作的时间,不过最多也就十天。希望在二十天内会有奇迹出现。” 莫潋琛听到十天那个词,立即转过身来,“十天,师傅请您快点,十天也可以!” 要是能拖个十天,那宁宁的毒就可以缓上十天,他就算不吃不喝吗,日夜兼程也要赶到南陵,也许还能挽回一丝希望。 “开始吧,我现在用体内汇聚的真气为她打通全身经脉,让后在封住她的气脉,让她闭息一阵子,将我身上的药效全部转移到她身上,或许是有效的。为师也只能一试了!” 什么?师傅要用自身的内力来给宁宁十天的时间?那师傅他不就…… “不行,师傅您这样会伤害到自己的根本的,要是不小心过了火,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您还是考虑清楚。我……徒儿不孝!” 莫潋琛心中很是矛盾,一边是待他如亲子的师傅,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妻子,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师傅将他全身的内力输入宁宁体内,就是将他毕生所学尽数传授给宁宁。因为师傅的体内,聚集了上千种丹药个草药甚至毒药。可以说,师傅就是泡药罐子长大的,一直到现在,师傅都还在不停地用身体试药。 “没事,为师到底是一把年纪了,宁儿还年轻,路还长着呢。再说了,你不希望我这个老头子陪着你走完这一路吧?那我岂不是成妖精了!” 更何况,这这危险也只是猜测和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并非真正的危险,说不定他不仅能够救易谨宁,还能将自身功力提上一层呢! “好了,你先出去,在外边候着,为为师护法!” 老头子将他赶了出来,自己坐在了易谨宁的身后开始为她渡入真气。 莫潋琛守在门外,焦急不已。他一会儿担心易谨宁会出事,一会儿又担心师傅会出事。两个人他都不愿意看到他们出事,可是……他别无选择了。 他很后悔,当初师傅逼他喝药他宁死不喝,如今那药物真的发挥作用了,可他一丝力气都没有为宁宁出。用力地一拳捶在门框上,他心中泪水横流。 一个时辰过去了,师傅还没出来。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四个时辰后,师傅终于疲惫地打开了门。 “你快,快带她去找……找……” 蝶谷圣手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师傅……” 莫潋琛大惊,将他抱进了屋里,放在床上。 安置好师傅,莫潋琛抱起易谨宁就要出发,却听得头顶传来一个古怪而又熟悉的声音。 “莫潋琛,你要去哪儿,你想让她死啊?” 一个身影飞下来,一身邋遢道袍,头发稀稀疏疏,脸上却是讪讪地笑。 胡半仙! “是你?” 莫潋琛大喜,这就是当初他遇到的那个道士。 “高人,请你救救她,救救她!” 莫潋琛抱着易谨宁跪了下来。他堂堂的一国王爷之尊,向一个邋遢老道士下跪,本来有辱声明,可他不在乎。 尊严什么的,比不上易谨宁对他来说重要。 老道士呵呵一笑,摸着长长的胡子,眼中含着精光。 “要我救她可以,你必须付出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莫潋琛还没说完,待听到老道士喊出口来“生命”,就被敲晕了。 早晨的阳光格外刺眼,从窗户外透进来直接打到莫潋琛的脸上。他抬手挡了,四下看了看,这是哪儿? 昏暗的房间,只有一个头颅大小的窗户在眼前,里头什么也没有,一片漆黑。 正暗忖着,这是谁暗算了他。 一个声音从他耳旁掠过,“小子,醒了?” 那声音不似师傅的洪亮,却也带着一份沧桑和疲惫,让他听后有些伤感。这是……那个老道士的声音。 “高人,你在哪儿?”他脑海中一下子记起一件事来,宁宁还等着他去救呢! 伸手胡乱地在黑暗中摸索,他耳朵动了动,却没有发现那人的所在,原先在他左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变成了右边。 “你别动,否则后果自负!” 那声音带着一丝丝关切,莫潋琛皱着的眉头松开了少许。 “你是那个高人对不对,宁宁怎么样了?” 他终于定下心来,有高人在,宁宁不会有事! 他其实只是在安慰自己,那南陵的巨蟹并不是人人都能解的,连他师傅这样医术高明的人都无法救她,这个老道士是否有法子? “我……高人,求您救救她!” 莫潋琛对着空气使劲地磕头,磕得砰砰响。 那人叹息一声,“唉,老道本不应透露天机,但见你如何执着,便是告诉你一些也无妨。” “高人请说!”莫潋琛停下了磕头,竖起耳朵听着。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错过了什么,会因此而错失救宁宁的机会。 “她不是人她只是一个寄魂于易谨宁的身体的冤魂,待时日一到,她就会自动离开这具肉身,香消玉殒。她的命数不该如此……这是她的劫数,亦是你的劫数啊!若咬度过此劫,唯有……回到南陵,她的生身之地,继承那一身的秘术。我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可是,宁宁的时间不多了,我们怎么回去?”莫潋琛大声喊着,急躁,绝望。 “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老道士的声音慢慢地消散,尾音拖得很长。 怎么会这样? “喂,高人,高人,你说清楚,为何会有一年?” 老道士的声音消失了,莫潋琛刷地一下睁开双眼,却是换了个场景。 他……居然还待在师傅的房间里,师傅此刻就躺在床上。难道说,他刚才做梦了不成? 对了,宁宁呢? 易谨宁正躺在地上,脸色红润,呼吸均匀。他暗松了一口气,将她抱回了床上。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莫潋琛心头一片柔软。 蝶谷圣手很快就醒了过来,“她怎么样了?”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大喊一声,“快,快送她去南陵,时间不多了!” “师傅,不用了!徒儿明日再带她去南陵,今日还有事情处理!” 他留恋地看了易谨宁一眼,让师傅好好休息,便大步跨出了门外。 皇宫的事情,他不能缺席。莫潋琦回去应该会暴跳如雷还是会暗下决心卷土重来与他大干一场?这不是他能预料的。 他此刻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去皇宫,安顿那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和招安先帝的武将。 有先皇的遗诏在身,无所畏惧。那些朝臣们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莫潋琦和莫逸轩会不会突然出现,又给他搅局。 树林沙沙响动,一个黑衣人出现,抱拳跪地,“主子,总坛大当家已经拿下皇城,我们的兄弟已经控制住了各地重要关口,莫潋琦和莫逸轩待黑衣铠甲兵逃逸在外,不知所踪。” “好,知道了!” 莫潋琛摆摆手,“对了,让弟兄们在皇城外待命,莫潋琦他们随时有可能出现暴动,让弟兄们小心些!” 黑衣人收到消息立即闪身消失在夜色中。 莫潋琛看着天上的弯月,心中平静异常。 没有什么比得上宁宁的事情重要,就算现在天下百姓都跪在他面前山呼万岁,他也提不起劲来。 快到子时了,他回道易谨宁的房里,师傅正坐在她旁边为她拭汗。 “师傅,宁宁怎么了?” 莫潋琛心头大惊,宁宁这是出现了什么症状?这子时的气温并不热,为何师傅会突然给她擦汗? “她刚才发作了一次,幸好为师的功底深厚,没有走火入魔,也没有被吸干了功力,才勉强为她震住。” 蝶谷圣手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我回去休息一下,很累啊!” “好,师傅慢走!” 莫潋琛深感抱歉,易谨宁的事情总是麻烦师傅他老人家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续两次耗费师傅的内力,他实在羞愧。 送走了师傅,易谨宁幽幽地醒转过来。 “怎么了?” 她见莫潋琛皱眉不语地看着自己,知道他担心,却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然到了什么境地,会不会影响到腹中胎儿。 “我们明日就出发,去南陵……宁宁,你不做那南陵的皇帝恐怕是不行了,我答应你,一定会护你周全!” “怎么了,不是说我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了么,现在我这是在哪儿?” 易谨宁以为自己现在已经在那个驿馆或者客栈里了,迷糊的眼睛里全是水雾。她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昏暗,变得模糊起来,她不敢告诉莫潋琛,她怕他担心。 “在师傅以前住的地方,我们还没出发,明日就走!” 莫潋琛相信那个不是梦,老道士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他的梦里,可是他有隐隐地担心那只是自己太过希望宁宁能够好起来儿出现的幻觉。 那样的幻觉或者梦境都太不真实了,要是真的因此而错过了去南陵救治宁宁的时间,他宁愿陪着她一块去死。 “好,我相信你!” 易谨宁闭上了眼,窝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她已习惯了他的怀抱。 第二日,莫潋琛抱着易谨宁上了马车,正式踏上了去南陵的路程。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和宁宁会在路上遇到莫潋琦的截杀。 该死,他怎么不会暗中派人跟随者自己去南陵呢! 莫潋琛抱着易谨宁下了马车,“宁宁,我们先下去躲避一会儿!” 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莫潋琛带着易谨宁,不方便与他们正面冲突,只得先委屈自己。 “我没事,可以自己走!” 易谨宁跳下来,离了莫潋琛温暖的怀抱,反拉着他的手往山中密林出跑去。 天已大亮,早晨的露珠还挂在树叶上,透出轻盈的光。 “快追,他们就在前面!” 莫潋琦下了马,高举长枪,对身后的黑衣铠甲侍卫道,“我们不能失去属于自己的一切,追,杀了莫潋琛,朕重重有赏!” 他现在还在做着皇帝的美梦,他自己早已被赶下了台,做一个被追杀的阶下囚了!可是他不能放弃自己本来就拥有的一切,他不甘心,他绝不会放弃的。 莫逸轩骗了他,还带走了他一支精锐士兵,他已经气得吐了好几次血。这一次,莫潋琛就在眼前,又非让他单独遇到,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的。 “天助我也,莫潋琛那个笨蛋,哈哈!” 他没想到易谨宁会让章武城给下了毒,莫潋琛那个江山美人都要的家伙怎么可能顾及得到两方面?他真是庆幸,父皇的遗诏莫潋琛还没公布出来。只要杀了莫潋琛,就一切都还有可能。 得到消息后立即让自己的兵力缤纷两路,一路人马进城攻打皇宫,一路人马追杀莫潋琛。只要莫潋琛这个祸害头子不在了,谅他们那群刹盟小虾米也闹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来。 “啊……” 易谨宁跑着,脚下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倒在地。 她拧着眉,摸着自己的脚踝,那里好像扭伤了。 “能行么?” 莫潋琛试着给她揉揉扭伤的地方,那个地方一下子红肿起来。 “很痛!” 易谨宁几乎哭出声来,但她还是咬牙,只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这样的关键时刻,莫潋琦很快就会追踪到这片密林里她要是喊出声来,岂不是将自己和莫潋琛的行踪都给暴露了。 莫潋琛一把将她抱起,看了眼身后那黑乎乎的一片。 黑衣铠甲卫! “走!” 一声轻呼,抱起易谨宁就往前边跑。 这是一个密林,要躲避什么很容易,莫潋琦的黑衣铠甲卫要搜到他们着实不易。 “阿琛,你绝不觉得这样很刺激?” 这个时候,易谨宁很想大笑一声,她一个闺阁女子居然也有面临如此场景的时刻,简直……振奋人心。她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遇到新鲜的事情了,遇到险境竟如此兴奋? 莫潋琛满脸黑线,宁宁还有心情开玩笑? 抱着她往一个山洞走去,这里应该不会轻易被发现吧! 看到这个山洞,易谨宁忽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情景。 “对了,我们以前也在山洞过夜了一次!” 山洞里很黑,里面想来是个封闭的,不见天日。 “我记得那一次我好像是发烧了,你救了我!” 易谨宁红着脸,她还记得当时莫潋琛第一次吻了她,还被奴儿看见了。 外边的搜寻声还没撤去,幸好这山洞够隐蔽,杂草什么的也足够多,遮蔽住了洞口。而且这里是野兽常驻地,他们人不易找到。 在洞里待了许久,外边的声音好像不在了,搜寻的人应该出了山林吧? “醒醒,阿琛!” 她摇醒了正在熟睡的莫潋琛,昨晚他照顾了自己一晚上,今天又忙着带她去南陵,还遇到追杀,确实够累。 天色暗了下来,洞里更暗了些。 外头时不时有野兽的声音传来。 咕咕…… 刚摇醒莫潋琛,易谨宁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响了起来。 莫潋琛歪着脑袋,衣襟微微有些滑落,露出好看的锁骨。易谨宁看得深吸可一口气,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饿了?”他盯着她的肚子。 “嗯!”她娇羞低头。 气氛非常暧昧,好似这里是他们昨晚的洞房之地,而他们则是一队新婚的夫妇。 嗷呜…… 一声野兽的嚎叫,吓得易谨宁缩进了他的怀里。 “相公,有野兽怎么办?” 她害怕地露出一双眼睛,谨慎地四下一扫描。 “不怕,有野兽我抓了,剥皮给你做被褥,割肉给你补身子!” 咕咕……又一声响,易谨宁很不好意思地摸摸肚子。 “相公,我饿了!”她撒娇。 “嗯!”莫潋琛应道,“好,我去给你找吃的!” 担心莫潋琦的人还在外边,看看这天色应该也暗了吧,还是等晚一点再出去。顿了顿,在山洞的一个壁角拔了一些草根。 “将就一下,先吃些素的,等野兽来了,咱再开荤!” 外边实在不好出去,要是野兽真来了,宁宁可怎么办。为今之计,他只好让宁宁先忍一阵子了。 哪知易谨宁感动地抓过他手里的草根咀嚼起来,热泪盈眶,“相公,你真好!” 莫潋琛一拍胸脯,“那是,大丈夫岂能让妻子饿肚子?” 咕咕……易谨宁的肚子又适时地响了起来。 外边的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一声古怪的叫声在两人耳畔响起。 嗷…… “不好,真有野兽来!” 莫潋琛将易谨宁拉起,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洞口。 那忽明忽暗的洞口,一道凌厉的冷光射来。易谨宁浑身打了个冷颤,“那是什么?” “不清楚!” 莫潋琛手里的剑紧了紧,那只野兽的两只眼睛很大,绿幽幽的似狼非狼,它粗粗地嚎叫一声,又继续前行。 “它……它过来了!” 易谨宁抓紧了他的衣衫,两人往后退去。 “别急,先看看,它好像不能在夜间视物。”莫潋琛伸出手,在旁边随便拿了块石头往那猛兽的后边扔了过去,只见那猛兽一听耳畔动静,猛扑过去,一口咬住那块石头。 “它看不见,靠听声音辨析方位!” 这是什么东西,像牛不是牛,有一个尖尖的角,又看不见东西。个头比一般的猛兽要大得多,不会是什么怪兽吧? “它是什么东西?” 易谨宁缩了缩,小声地在莫潋琛的耳边道。 “不知道,以前没见过这玩意儿!” 手中的剑不敢离身,易谨宁站在他身后,他必须保护好她。 琢磨着杀了这只野兽的可能性,莫潋琛就开始动手将易谨宁一拖,向高处的一个石壁上抛去。 他刚才一进来就注意到了那个角落,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他将易谨宁丢进那块藏身之地后,便与猛兽展开了搏斗。 这是一场生死的较量! 这是一场生存的搏斗! 总之,这是莫潋琛为易谨宁取食物的关键一战,如果他败了,那么这只野兽就会伤害他的宁宁。 他绝不允许自己失败,手中的利剑剑锋劈开一道寒光,在火堆下闪过,直逼那野兽的头部。 剑未落下,那野兽已然感觉到了上头的人气或者说危险的气息。它一个猛跃,怒吼一声,冲着剑尖而来,却是险险避开那剑芒,擦开了一道火花。 哧溜…… 那野兽的身上一道血痕明显地在火光下闪现,鲜血直流。 它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伤口,龇牙咧嘴,怒了。 莫潋琛瞥了易谨宁一眼,见她无事,便又安心投入战斗。 这猛兽太过强大,他刚才那一剑,用了三分内力,居然都没能将它杀死! 嗷呜…… 那野兽受伤,兽性彻底爆发出来。 直朝着敏感的方位扑过去,那敏感的方位就是莫潋琛的所在,他已然疲惫不堪。这只猛兽实在是太过强大了,他几乎体力透支倒地。 易谨宁见那野兽猛扑过去,心头一跳,大呼一声,“阿琛,小心!” 兽至,口张,腥味刺鼻。 莫潋琛手中的剑刺入它的口腔,整只手都被没入。那张开的口拼劲最后一口气猛地合上。 咔嚓! 易谨宁听到了清晰的一声。 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清脆而响亮,深深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不!” 易谨宁跳下来,顾不得脚踝扭伤,跑到他跟前。 “阿琛,你怎么样,有没有怎么样?” 声音已经不再是她自己的,颤抖的不像话,几乎是呜咽着吼叫出口的。 滚烫的泪水止不住滑落,抓着他没入那猛兽口中的手一直拉扯着。 阿琛的手! 阿琛的手会不会被吞进了肚子里! 不,不会的! “你的手呢,怎么还不拔出来?” 她边擦眼泪,边拉扯,莫潋琛的手依旧稳稳地卡在那猛兽的嘴里。 猛兽已然倒下,轰的一声! 没了的手由于被扯着,整个身子也随着它倾倒。 他倒吸一口气,试着动了动。 “嘶……” 莫潋琛试着动了动,没能拔出来。整条手臂都麻掉了,毫无自觉。 但是他身体的其他地方却是疼得厉害。 “我的脚……好像也扭到了!” 他苦笑一声,别担心,我的手没事! 真的没事么? 易谨宁不信,她又试着拔了几下,都没能将他的手拔出来。 “你别吓唬我啊,呜呜……我胆子小!” 莫潋琛将用力踢了踢死掉的野兽,果然多肉,他笑嘻嘻对易谨宁道,“我们今晚有口福了!” “我不要吃它的肉,我只要你的手,呜呜……你给我拿出来,拿出来啊!” 她还是不死心地拔了几下,却是拨弄到了莫潋琛仅存的一点点痛感。 他心中一喜,“宁宁,还有救,没事!” 他试着慢慢地拔了几下,不行,这猛兽要得太紧了,拔不出来。 “我来帮你!” 易谨宁吸了吸鼻子,确定他的手还有知觉,那就是还在了!欣喜万分之余,她抽出自身携带的软剑,几下子砍掉了这只猛兽的脑袋。 莫潋琛的胳膊稳稳地卡在它的嘴里,只猛兽真大只,阿琛的手在它的喉咙里居然也没能长出它的脑袋。 “你试着撬开它的嘴,我慢慢地拉出手来。” 莫潋琛慢慢地教导着她,易谨宁小心地割着那猛兽的嘴,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恶心地想吐,却是生生忍住了。阿琛的手比什么都重要。 兽头被割得血肉模糊,易谨宁忍住胃里的翻腾,继续手中的动作。她不能停,阿琛的手在它的嘴里多一刻,就多一份废掉的可能,太危险了! “你……宁宁,我来吧!” 莫潋琛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软件,用内力震了一下,将剑弄得直硬了起来。他大手一挥,就准位置一剑砍下,那兽头一分为二。 莫潋琛的手还在他的胳膊上挂着,易谨宁喜极而泣。 她抱着那血淋淋的一只手,哭一阵笑一阵,弄得莫潋琛哈哈大笑。 “哭什么啊,不是还在么?” 他一把扯掉自己的袖子,露出满是牙印的一条胳膊,易谨宁的泪水又顷刻决堤直流个不停。 “好了,替我包扎一下,待会儿吃了它的肉,让你好好发泄一下!” 莫潋琛替她擦干眼泪,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着。 他的手已经麻了,完全没有知觉,可能是某条经脉被咬断了。他怕易谨宁担心,这才隐瞒了下来。 他是蝶谷圣手的嫡传弟子,这点伤容易治好,不过休息十天半月的事情,他还是别告诉宁宁的好,免得她又是一阵鼻涕一阵泪。 可是,易谨宁对此非常敏感。他不愿意动手帮忙剥兽皮,那就表示他的手已经受伤到一定的程度了。 “阿琛,你别瞒着我,我会帮你的!” 最差不就是手废了吗,她又不会嫌弃他。 至少这只手还挂在胳膊上,不会成独臂大侠,她已经感谢上苍的厚爱了。 “我没事,就是……经脉断了一根,很快就会好的!” 他柔声安慰着,担心她一个不小心又泪水决堤。 女人真麻烦,哭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莫潋琛草草地给自己包扎了一下,易谨宁不干了,说什么也要亲自重新替他清洗伤口再上药包扎,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不小心感染了,那岂不是更难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衣襟撕下来的布条,又去洞外打了水来替他清洗,而后才撒了药认真地替他包扎起来。 她包扎地认真,莫潋琛看得认真,这夫妻俩的默契是越来越好了。易谨宁刚想给个安慰性的吻,莫潋琛就忍不住凑上了自己的唇。 “唔……” 易谨宁瞪大了眼,这场景,好熟悉! 好像是在梦里出现过,她记得是莫潋琛要吻她,然后,她主动献上了唇。 对了,就是那一次在十里坡下崖下的山洞里。 轰! 她脑袋一热,血气上涌,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烧着。 那一晚,是她主动先吻了莫潋琛! 那一晚,是她主动让还没成为她夫君的莫潋琛吃了豆腐! 她,她居然还害羞地在第二天早上躲避他的索吻! 天哪!她那时候是禁欲太久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如此饥渴? 耳根子红了一大片,晶莹的耳垂红得快滴出血来,莫潋琛看得很好奇。宁宁这是咋了,又不是第一次,她害羞个什么劲儿? 见莫潋琛眼里带着某种幽深的光看着自己,易谨宁知道糗大了,捂着脸跑了出去。 “喂,喂,宁宁,肉烤好了!” 莫潋琛颇有深意地笑着看她跑出了洞外,顺手拿了一块肉,跟了出去。 外边,太不安全了。除了莫潋琦的搜索兵马,还有可能有其他野兽的出没,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精神来。 易谨宁小跑着除了洞外,外边比里边的空气一下子清新了很多。 她深呼一口气,看着天上的繁星点点,认真地思考着她的人生。 嫁给莫潋琛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来以为要是没能嫁给那个江湖客莫潋琛,自己就会嫁给瞎傻王爷清王,在枯燥的皇宫里了无生趣地过完一生。 她的大仇好没报完,不是不能报,而是没了那个精力。易谨安已死,章引珏废了,莫逸轩爱着自己,她不是有眼无珠,这点事实她还是能够认清的。 只是,莫逸轩她到底还要不要杀了他? 莫逸轩本质不坏,确实在前世伤害过自己,她也恨不得杀了他泄愤。但是这一世,他对自己所做的没有丝毫的恶意,反而多次出手相帮。她不禁想,难道重活一世别人也是会变的? 一阵香气飘来,易谨宁的肚子又适时地叫了两声。 “呐,吃吧,把这该死的野兽啃个精光,好好泄泄愤!” 莫潋琛狠狠地咬了一口,那肉韧得很,不好咀嚼。易谨宁咬得牙齿生疼,但是肚子的饥饿感让她不得不吃掉了这一块肉。 她不想吃,孩子也要吃呢! 莫潋琛满意地看着她吃完了最后一点肉,还不忘替她擦擦嘴边的油渍,温柔宠溺道,“看你,吃得满嘴都是油!” 呃…… 易谨宁伸出来舔了舔的小舌被莫潋琛轻轻的触碰吓得缩了回去,刚才的触碰让她浑身一颤,立时火烧火燎起来。 天啊,她的身体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敏感了! 还没待她回过神来,莫潋琛的唇又压了下来,唇齿留香醉眼迷离之间,只听得他如醇酒般的醉人嗓音响在耳畔,“宁宁,你真甜!” …… 唔……忽然,易谨宁又抱住了肚子。 “疼!” 糟了,那“巨蟹”不会又发作了吧? 莫潋琛头一个反应便是她身上的毒发作,赶紧替她把脉,确定她没事后才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小东西,下次别这么吓人,我胆子小!” 为了彼此,他们都变得胆子小! 情意浓浓,山洞内相拥的两人正要入眠,一个声响又将他们吵醒。 易谨宁警觉地四下看了看,耳朵敏锐地捕捉外边的声响,确定不是野兽来了,他们才放下心来。 “呵呵,你们这么警觉,还让野兽给咬伤了!” 一个胡子花白,头发稀稀疏疏的老头走了进来。这人一身道袍,脏兮兮的模样本应让人反感。可这夫妻两不但不反感,反而笑脸相迎。 “就知道先生不会抛下我!” 易谨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这个老头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她只是觉得,此人给她情亲切之感。 莫潋琛心中大喜,他扑通一声跪在老道士面前,“高人,请指点迷津!” 宁宁这毒,他说有一年的时间,到底是何意? “咳咳……你这孩子,动不动就跪,老道还没死呢!” 老道士轻声呵斥,顺手将她扶了起来。 他摸摸自己快掉光的头发,又撸撸稀稀疏疏的胡子,看看易谨宁,又看看莫潋琛,好半晌才道,“你们……老道没经过你们的允许,将你们的命连在了一起。” 连在了一起!这是什么意思? 易谨宁不解,她疑惑地看向莫潋琛,“阿琛,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的命连在了一起?” 莫潋琛倒是听懂了,只是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也搞不清楚!他摇摇头等着老道士的解释。 “我把你打晕后,直接将你们的命数连到了一起,就这样!嗯,对了,要是你们中有一个人投个头疼脑热的,就会两个人一起病发,这是自然现象,不必惊慌!” 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到达南陵。 “您是说,宁宁之所以能够有一年的时间支撑到南陵,是因为我的缘故?” 莫潋琛抱着易谨宁,他很庆幸,终于有机会为宁宁付出了。 “可以这么说吧,但是……一年之后,易谨宁身上的毒没有解掉,那么……你们两个都会死!” 老道士很是深沉地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留下这夫妻俩郁闷不已。 这是什么人啊,这么不负责任,哪有话说到一半就走的! ------题外话------ 推荐:《妖娆神音师》/葉瓶子 吾,以音驭天下。 一把旷古神琴, 一枚遮天弥戒, 一曲七星绝琴谱。 杀人于无声,灭人于无影。亦能普度纵生,亦能覆灭天地。 然而,千古绝说,却无人颠覆。 她,乐无双。 是二十一世纪天才小提琴家,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大小姐。 他,乐无双。 是仙莱大陆裴乐斯帝国的四皇子,从小只懂得退让,性格懦弱,却拥有天才般的天赋,年纪轻轻便是一位炼丹师。 一朝重生,灵魂替换。 曾经软弱的四皇子被现代无情冷酷,高傲小气,有仇加以万倍报复的大小姐取而代之的时候,看她如何将伤害她之人从高高在上的位子之上狠狠打入万丈深渊,践踏揉捏他们的自尊心。 第六章,路遇美人 离南陵越近,百姓的风俗习性越不同。 到了第十日,易谨宁身上的毒一共就发作了两次,莫潋琛也跟着痛了两次。在快到南陵边境的时候,莫潋琛下了马车去采买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易谨宁忽然毒发了,她全身抽搐着,蜷缩在了马车壁上,痛苦地忍着。她知道在采买的莫潋琛也会全身抽搐,疼痛难耐。这是真正的夫妻一体,本命相连。 确实,莫潋琛走到半路上就忽然倒了下去,引得路人围了过来。 他强挣扎着想要回到马车,易谨宁发作了,他必须回去。可是这一次的毒发实在太过厉害了,他根本就动弹不了,刚起身一点点就倒了下去。 围观的人,不知是因为战争的缘故还是本就生着一副铁石心肠,竟没有一个上前搀扶相帮的。 这围观的路人全身蒙着,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只露出一双眼睛。莫潋琛暗叹南陵果然是毒使多了,连百姓都怕不安全,一个个的都闷头盖脸的。 他轻嗤一声,强撑着要起身,又一个不稳跌了下去。 一个一身火红的姑娘扶住了他。 莫潋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她也是一身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明媚的大眼睛,那双眼睛清澈而纯粹,不含任何杂质,仿若天山上的圣池水般圣洁。 “你没事吧?” 她伸出一只手,秋水般的眸子一闪一闪地看着莫潋琛,声音软软糯糯的,跟宁宁有些像。 “我没事!” 莫潋琛差点就将她当成了易谨宁,他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易谨宁时,她那清纯的眸子里也是纤尘不染,她是那样的风华绝代,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沦。 身上的疼痛只是片刻的事,他坐在地上顿了一顿,等待那一阵阵的抽痛过去。 那女子的手伸着,见莫潋琛不理会她,很是无趣地缩了回去。 她耸耸肩,“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走了几步,似乎是不放心将他一个病人丢在路边,很是好心地又走了过来。她欢欣道,“我家就在前边不远的小胡同里,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随我来吧。家父是大夫,你身上的毒他也许可以帮你缓解一下。” 南陵人就是南陵人,一眼就看出他中毒了。 不对,这里还是西越的疆土,这南陵人怎么……难道是两国有人在暗中往来? 他小小地惊讶了一番,没有表露过多的情绪。 那红衣女子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好心地替他解疑,“我家九代单传,代代学医,父母原先是南陵人,后来因为战争就随着难民逃到了这里。” “唉,可惜啊,我们祖塔家族的医术是传男不传女的。到我这一代,母亲没能给父亲留下男丁,要我是个男孩子早学了医术了!”她又自言自语地说着,不顾莫潋琛的反应,将他搀扶了起来,带到了自己的家里。 以莫潋琛的本事,一个小小的女子自是奈何不了他,只是他也想了解一下这南陵边境的百姓过得到底如何。 到了那女子家中,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古朴厚重的大门和门口的匾额。看样子,这家人生活还算不错。 “不是说祖塔家族么,怎么匾牌上的是塔宅?” 莫潋琛指着那匾额上的两个烫金大字,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地方的官员编制让我们改的,说是祖塔不合西越的姓氏,不好编制,就让去掉了一个字。我们现在也就姓塔了,来,先认识一下,我叫塔乌尔。” 红衣女子兴奋地伸出一只手,那雪白的手在鲜红的纱布下隐约可见。莫潋琛愣了愣神,没弄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 “这是握手礼,我们家乡的习俗,见到客人要礼貌字伸出手和别人握手。” 要是骆笑笑在这儿,一定会高兴地大呼,“我终于有种回到家的感觉了”然后大方地伸出右手与她回握,甚至可能热情地给她一个贴脸礼。 莫潋琛没有理会这个动作,兀自进了大门,直接在客厅的客座上坐了下来。 “我去叫我爹来,你先坐会儿,我很快回来!”塔乌尔蹦跳着去找她爹了。 下人也是一身蒙蔽,装束却是比较简单,脸上蒙的是快白色的纱布,跟塔乌尔一身的火红完全不在一个格调上,一个穿白衣的侍女给他泡了茶。 他端着没喝,仔细地观察了这屋子半天,发现果然与西越的建筑风格诧异很大。他估摸着这样平实低调的建筑风格应该跟南陵是一样的的,就算不一样,也有八成的相似吧。 不一会儿,塔乌尔挽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进了客厅。 那人也是一身蒙着纱布,只不过他脸上的不是纱布而是一块绣着流图案的蓝底布娟。 好奇异的装束!马车不禁在心底暗叹。 “这是我爹,塔沙古!” “咳咳……”莫潋琛呛了几下,掩饰不住内心的怪异心情,这名字……怎么听怎么怪。 他傻姑? “爹,他就是我说的那个人,你快给他看看,他好像中毒了!” 塔沙古不动,笔直地站着,侧目瞧着莫潋琛。此人一身帝王之气,外表又俊逸不凡,定是人中之龙。 塔乌尔摇晃着她爹的手臂,央求,“爹,您快给他瞧瞧啊,看看女儿这些年自学的看人成果如何?” 她是女子不能承袭家族医术,但是她生就一副神眼,只要别人身上中了毒,她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中了什么毒。 可是这个人,明明是中毒的迹象,她却发现不了毒源。这人到底是怎么中的毒,又是何毒,她一时看不出来,这才拉着他回了自己家,要求老爹出马诊治。 “好吧,我只是负责看看,看不好你可别怪我!” 塔老爹事先声明,他这个女儿古灵精怪地很,要不是此人身中奇毒,她是绝对不会拉他出来的。 枯皱的老手搭上了莫潋琛的脉搏,莫潋琛只看到他平衡的眉挑了起来。 难道说自己的毒,不,宁宁的毒她看出来了? 莫潋琛在这边中被诊断着,易谨宁窝在马车上,蜷缩了好一阵子,身上终于不再疼痛抽搐。她左等右等,都不见莫潋琛回来,决定自己下车去找找,说不定路上遇见什么事儿给缠住了,一时脱不开身。 她小心地下了马车,行人一下子投来惊艳的目光。 不得不说,这西越和南陵边境生活的人很奇特。穿着打扮就不说了,更奇怪的是这儿的男人好似特别少。她一路走来只偶尔看到几个男人,其余的大部分都是女的。 一个一身粉红的姑娘走了过来,她脸上的粉红纱布在风中飘飞,自由一股仙灵之气,易谨宁一下子对这个人放松了警惕。 “姑娘,看你一直走走停停,东张西望的,是在找人吧?” 那粉红姑娘袒露在外的一双眼睛很小,易谨宁怀疑她要是不使劲儿睁开眼,是看不清路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 易谨宁忽然对这儿的人好奇起来,他们这儿的男人都哪儿去了?难道都不上街?怎么反倒是女人在街上晃荡的比较多,这真是一大怪事。回头她得好好地问问莫潋琛,这边境上的怪事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哦,我是看你的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应该是外来的吧?刚才也有一个长相俊逸的男子经过这儿,好像是受伤了,跌倒在地,被塔乌尔救走了!” 莫潋琛出事了,他一定跟她一样很痛苦吧!易谨宁心狠狠地抽了几下,阿琛会出事,都是她害的。 “塔乌尔是谁?她住在那里?”易谨宁扯住了粉红姑娘的衣袖,焦急地问道。 粉红姑娘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别担心,“塔乌尔是塔老爹的女儿,他们家是医术世家,放心吧,你的男人不会有事的!她家离这儿不远,我带你去找他!” 塔老爹捏着莫潋琛的脉门,只要他一用力,莫潋琛就会被扣死命脉,无法动弹。可是莫潋琛居然一点也不防备,就这样将自己的死穴放到了塔老爹的面前。 “你就不怕?” 塔老爹深沉的话随着那脸上的蓝布娟一抖一抖地飘出来,眼里满是佩服。 这样有胆识的年轻人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除了二十年前的那个人。 “我为何要怕?你只是一个大夫,大夫大天职是救人,我又何必将大夫视为攻击或者防备的对象?” 莫潋琛收起自己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袖子。 好,不愧是西越的天子,这个天下将来的主宰!塔老爹心中赞道。 他女儿有一手看人身体的好本事,他有一手看人前程的好本事,但是没几个人知晓,这个秘密只有他和自家女儿知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不怕,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你就不怕你这毒没法可解?” 塔老爹摸着胡子,一脸淡然。 莫潋琛知道,这老头定是知道他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也一定知道该如何化解。 他忽然跪了下来,“求塔老爹指点!” 这些日子以来,是他这辈子跪得最多的一段时间。不,他长这么大,除了父皇母妃和太后,他从来没有跪过地位比他地的人。可是易谨宁的事情,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自己王爷之尊给别人下跪。 “指点谈不上,只要你答应以后成了这天下之主,别忘了我这塔老儿就是了!” 塔老爹扶他起来,一脸精光遮挡在那块布下。莫潋琛只看到了他眼中暗含地笑意和一丝丝莫名的激动。 莫潋琛不懂,这塔老爹……他激动个啥? 塔乌尔袅袅过来,“爹,你这是在干啥?我让你给这位大哥诊治呢!”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位公子应该是中了南陵的十大奇毒之首——巨蟹。至于是怎么样中的毒,她真是看不出来。按道理,若是服毒,他的喉咙应该有服过药的痕迹,若是被洒了毒,身上也给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若是鼻孔吸入毒气,那更改看得出来才是。 可是,他身上一点中毒的痕迹都没有,体内却有那毒素存在。莫非是…… 她暗暗吃惊,难道说……他是在代别人受过,与他人同体了? 这是爹爹在给她治病之时曾说过的一个故事,南陵也存在过这样的情况,一旦有个人身中奇毒,若想要在短时间内救活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转移生命,将别人的生命分一半给他,但是两人若是在一年内不解毒的话,就会一同死去,死法一样,惨不忍睹。 她也小心地学着自己的爹爹把脉的样子,要替莫潋琛把把脉,好确定自己是否有猜错。不过,以她的水准,是脉不出什么来的。 岂料,她的手还没触碰到莫潋琛的脉搏,就被他一股强大的劲力弹开,后退了好几步。 刷的一声,风呼乍过,掀起她蒙着脸的面纱,露出一张芙蓉面来。她赶紧躬身去捡那块纱红色的纱布,却被莫潋琛扯住了手。 “你是何人?” 莫潋琛低沉的嗓音带着点急切,眼神灼热滚烫,直盯着塔乌尔。 这个女人为何会跟宁宁长得这般相像?难道她就是真正的易谨安?她接近自己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塔乌尔敛眉挣扎,哭泣道,“你弄疼我了!” “女儿!” 塔老爹在一边慌张地喊着,神色早已不复刚才那般自然。 这……刚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子就被认出来了? “你确定她是你的女儿?” 莫潋琛没看塔沙古,语气很是冰冷。仿佛塔沙古只要说出来一个是字,就是犯了欺君大罪,罪无可恕。 “她……她……她是,也不是!” 塔老爹她了半天就出来这么一句。 塔乌尔则是一脸扭曲,她的手被抓得生疼。 她红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让莫潋琛很反感。她这样的娇羞样儿,与易谨宁出奇地相似! 该死!他眼中寒光一闪,凑近了她些许。 “说,你到底有何目的?” 这时,易谨宁也随着那粉衣女子走了进来。从她那个角度看,莫潋琛与塔乌尔贴的很近,他的嘴贴到了塔乌尔的脖子上,塔乌尔抽抽搭搭想要挣脱开来,这……似乎正要对那红衣女子行不轨之事。 “你们……” 她只来得及唤出一声便被后头的粉衣女子敲晕了过去。 莫潋琛只来得及起身,他旁边的塔老爹也一个刀手往他脖子上砍去,动作极快,麻利地让人咂舌。 “果然是有预谋……”莫潋琛惊呼一声,倒在塔老爹怀里。 ------题外话------ 兮兮懒了,临近毕业,兮兮要忙很多事,暂且就这么多吧! 第七章,入宫伴驾 易谨宁醒来,已是日落时分。 她揉揉酸疼的脖子,脑中一机灵,想起自己是被暗算了。 阿琛呢? 她四下看看,发现这里是一个典雅的女子闺房。又来这一套?她一下子想起上次在罗城被林傲天逼婚的情景。 不过这一次的闺房倒是大气的很,不似平时闺房的小家子气派。那垂落的水晶帘与她在相府时的很相像,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仔细一看,这房间,分明就是她出嫁前的闺房布置。 除了她最喜爱的水晶帘子,还有这淡紫色的云烟纱幔,金丝绣莲花软被,黑楠木贵妃椅……她一一扫过去,那梳妆台上的椭圆铜镜和一把象牙梳,那雕花红漆首饰盒……无一不是她出嫁前的闺房里最常见的。 是谁,是谁那么了解她的一切? 咔嚓…… 门外一声响动,是脚步踩到树枝的声音,她的耳朵动了动。 有人来! 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眼中寒光一闪,凌厉地射向门口。 “何人?” 咻地坐起,她猫着身子,利落地闪到一边,背靠着门边,手中的簪子已然握紧。 要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脚步何须那么轻?来人定是有鬼! “是我,娘娘!” 门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来给娘娘换药!” 换药? 易谨宁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身体,左臂上缠了一圈纱布,有干透的血迹渗出染上了那白色的纱布,看起来伤势有些严重。 她摸了摸,又用力一按。 眉头几不可闻地动了动,不疼! 这是……装的? 不对那门外的宫女刚才叫她什么来着?娘娘? 心中徒然一惊,她敏捷地一跳,轻身一跃,没发出半点声响,来到了铜镜边。 镜中一个梳着高髻的美少妇出现在她的眼前,约莫二十岁。 瞳孔一缩,她扯嘴一笑,果然是被下了套!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娘娘,您没事儿吧,奴婢进来了?” 带着一丝丝愤怒和不耐。 易谨宁轻笑,接下来该是在她的伤口处做手脚还是怎地? “进来!” 她顺势坐了下来,连对着跟前的铜镜,身后的小宫女一身淡蓝,背对着她,手里头果然拿着一个药箱。 “娘娘,该上药了!” 那个宫女将药箱打开,摆好了要用上的药物,转过身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易谨宁猜测那是金疮药或者止疼药之类的散粉。 “这是何物?” 易谨宁拧眉,她的鼻子先天有些本事,闻过的东西都能一下子记起来。这宫女手里拿着的分明就是加了料的金疮药,至于那是什么东西,她不清楚。 “回娘娘的话,这是锦妃昨儿个给您送来的啊,您不是用过一次了吗?” 小宫女歪着脑袋,不明白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好好地怎么怀疑起这药物来了呢! “你叫什么名字?本宫又是谁?” 易谨宁又习惯性地眯起了眼,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要是这个宫女敢说半句谎话,她就立即捏断她的脖子。 “娘娘,您……您不是我们南陵的宁妃娘娘么?奴婢是您的贴身宫女贝儿呀!” 小宫女吓得立即跪了下来,自家主子这是发哪门子的疯了,不认识她这个小宫女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己也不认识了? 易谨宁收起了眼中的寒芒,“你起来吧!” 看来这宫女是没按什么坏心的。 “你会武功是吗?跟着本宫多久了?” 这是易谨宁最想知道的,莫潋琛与自己忽然分开,在南陵边境被暗算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会不会被那红衣女人伤害? 她心头一片焦虑,却又不敢表露太多。这里是南陵的皇宫,而自己莫名其妙地当了隆帝的妃子,看来是有古怪! 难道是阿穆公主在背后高的鬼?她下官让自己进入南陵皇宫已经很久了,说不定就是她在背后策划。 想明白了这点,她就不再担心莫潋琛会出什么事了。阿穆公主不会伤害阿琛的,她坚信。 那个叫贝儿的宫女起身,站在一旁,恭敬道,“娘娘,您昨儿不是刚问过吗?” 这个宁妃是不是脑袋烧糊涂了,昨儿还好好的问她,和颜悦色的,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今儿怎么忽然对她冷淡了起来? 糟糕,差点露馅了! 易谨宁调整了一下思绪,抚了抚额,“本宫头忽然好疼,不知道是不是旧伤未愈,引发的,今儿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你再说一次,本宫下次一定不会忘记。” 她定了定,起身欲往床上走去,贝儿放下那金疮药过来扶她。 “娘娘对不起,贝儿实在是胆小。昨儿您的伤势本来有所好转,是贝儿无能,没能抓住那偷袭的贼子,让他害得娘娘受惊。贝儿……贝儿请娘娘责罚!” 贝儿扶着易谨宁坐在床上,又跪了下来。 “你跪什么啊,本宫又不会吃了人!” 易谨宁脱了鞋子,端坐在床上调息起来。这个宫女既然是刚认识宁妃的,那就一定不知道宁妃本身有没有武功。 她太笨拙了,阿琛教她的武功她一点也没领会,真是个笨蛋。学了轻功有什么用,只能顶下逃跑,万一遇上想莫潋琦那样的二流高手,她都打不赢,只能对付一些虾兵蟹将,实在太窝囊了。 不行,她得好好修习一下莫潋琛教的功夫才是。 “娘娘,您……” 贝儿见易谨宁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调息运功,原来娘娘深藏不露啊!只是她昨儿个怎么不自己出手呢?她不会是想试试自己的身手吧? “别吵,替本宫护法,本宫的伤势才好得快!” 她静心凝息,将体内的真气调节起来,运行一周天,按照莫潋琛说的步骤,练习各种吐纳。再晚一点就去找个清静的地方练习下拳脚,这样才能提升功力。 “好!” 贝儿简单滴应了一声,便替她守在了门口。 过了一阵子,易谨宁感觉身上出了一身汗之后,身子轻松了不少。照莫潋琛的说法,那是功力上升了一层,只要拳脚上再有些突破,她就可以慢慢地提升功力了。 可惜啊,她的肚子不允许动作太大,要不然,她何至于此在被莫潋琦追杀的过程中如此狼狈,害的阿琛被那猛兽咬伤手臂? 她收起周身的气息,起身下床,贝儿忙过来扶她。 “娘娘,您是不是有话要问奴婢?” 见易谨宁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贝儿聪明地主动开口。 “贝儿,本宫不太清楚这南陵皇宫到底出了何事,看你的样子也在宫中待了有段时间了吧?给本宫说说!” “好”贝儿在易谨宁的示意下,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开始给她讲南陵的一些事情。 …… 贝儿不愧是宫里待久了的,知道的八卦并不少,连宁妃在未曾入宫前的事情都知道一些。 她这个宁妃本是逍遥王在外头私养的宠妾,怕被悍妻发现一直不敢带回宫里。知道他起事成功,一举夺权,当了南陵的新一代帝王,这才敢将宁妃接回来。 只是刚进宫不久就糟了暗杀,易谨宁菜那是隆帝的皇后也就是他的那个悍妻所为。 自古天妒红颜,这话不假,但是女子的妒意才是最可怕的。宁妃长得极为妖媚,刚才易谨宁照镜子时就发现了这点,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就可以把男人迷惑得找不着天南地北。 也不怪那皇后要暗中派人来杀了她了! 南陵这是变天了,一向由女子继承的皇位这一次居然被逍遥王给多了政权,他都年过半百了,没想到野心还这么大。 杀了宫中所有可以继承皇位的公主不说,还一并囚禁了有可能威胁他皇位的男眷。自此,南陵皇宫里的后妃们就没了出路,许多都跑去当小倌了。 她这个宁妃还真是跟南陵的八字相冲,连着好几次被暗杀。也算她命大,没死成,还顺利地进了宫,当上了皇帝的宠妃。这也是天注定的,她不就是被追杀了现在又顺利被替换了进宫吗? 阿穆公主这是要她以宁妃的身份接近隆帝并将他刺杀,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继承帝位? 她不得不佩服阿穆公主的深谋远虑,跟了自己这么久,居然等到宁妃进宫了才让自己替代,者也即是她以前一直没提出让自己尽快回到南陵的最大原因吧! 贝儿说了这么多,已经好心地给她倒了一杯茶,博得贝儿感激的一笑,她发誓定要好好保护宁妃主子,绝不让她再次遇险。 “娘娘,该用膳了!” 门外又一个宫女的声音传来,年岁应该不大,也没有武功在身。易谨宁老远地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走路极快,极稳妥,果然是训练过的宫女。 “进来吧!” 这一次,她没让关门,在一众宫女鱼贯而入的排场下,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百道菜端进来,摆在她眼前。 “这是……” “回娘娘的话,皇上有旨,本来昨儿个要为娘娘举办一个进宫宴的,却因刺客一事耽误了,今儿给补一个。晚饭过后,由娘娘去召德殿侍寝。” 小宫女恭敬地回了话,伺候着易谨宁用膳,而后又有条不紊地收拾好残羹碗碟,鱼贯而出。 好奢侈的生活!照这么下去,南陵百姓不怨声载道就不太现实了。也难怪阿穆公主一定要让自己进宫来继承帝位,从这宠妃的宠溺程度看,这隆帝根本就是一个昏君嘛! 膳后, 一个尖锐的公鸭嗓音高吼着,“皇后娘娘驾到!” 易谨宁露齿一笑,来了! 这宫殿里的一众宫女内侍全都跪了下来,易谨宁也缓缓跪地。 看在她是皇后的面子上,就暂且委屈自己给她下跪吧。 皇后一身大红宫装袅袅而来,三十岁开外,头上戴着展翅高飞的凤簪,额前一贴着细细地花黄,夕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妹妹,最近在宫里住得习惯吗?”她有些沉重的嗓音窜入易谨宁的耳里。 一来就将她扶起来,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东问西,那模样儿比易谨宁的亲姐姐待她还要亲。 贝儿斜眼瞧了易谨宁一眼,见她正笑眯眯地回应着皇后。 她纳闷儿了,这宁妃以前见着皇后都像老鼠见了猫,怕都还来不及,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擦擦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这宁妃正和颜悦色地回握着皇后的手,两人亲密地得很。 易谨宁笑了笑,对贝儿道,“贝儿,你去把本宫妆台上的那个凤钗拿来!” “妹妹,你这样,要姐姐怎么好意思呢!” 皇后弯弯的眉眼盯着易谨宁的脸,似乎要从这宁妃身上找出个什么蛛丝马迹来。奇怪了,这宁妃见着自己不是该害怕么? 她见贝儿拿了一支跟自己头上的凤钗差不多款式的钗子,眉头一拧。宁妃这是什么意思? “妹妹没有什么好东西,这凤钗是皇上送给妹妹的,妹妹觉得这有些僭越了,但是这是皇上送的,妹妹也不好拒绝,就一直搁着没戴。皇后姐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妹妹就将这钗子送给你了!” 好哇,难怪见着她也不再害怕了,敢情是有皇上撑腰哇!看宁妃的脸色,应该是伤好得差不多了。 她眸中冷光一敛,手握上了易谨宁“受伤的”手臂,“妹妹,那怎么好意思呢……” 听说今晚皇上召幸宁妃,她绝不能让这贱蹄子如了愿,要是她先自己生下皇上的子嗣,那岂不是更是被宠上了天? 想到这里,她扶着易谨宁手臂的手劲儿又大了些。她心中冷笑,看你今晚还怎么侍寝! “啊……” 易谨宁低头,收起嘴角扯出的笑意,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笑声来。皇后刚才看她受伤的地方时,眼神就不对了,果然是在伺机整她,那她就配合着演戏吧! 她手上的伤……根本就是假的。 或许真正的宁妃,早就被阿穆公主杀了,或许被那掺了东西的金疮药给弄没了也说不定。 “啊,对不起,本宫忘记妹妹受伤了。快来人啊,传太医!妹妹没事儿吧!” 换后假惺惺地心疼着,叫人去请太医来,谁知道那太医是不是真的会被请来?幸好她这是假伤,要是真伤,那还不得鲜血流尽而死或者疼痛致死! 果然是没心没肺的妒妇,这么公众的场合,大家都看见了,也不怕宁妃在皇上面前告一状,她会吃不了兜着走? “皇后姐姐,妹妹……妹妹要休息了!”易谨宁一脸惨白,捂着受伤的手臂倒在贝儿的怀里,气喘嘘嘘道。 皇后似乎十分着急地看着门外,又担忧地看着易谨宁的手,“这该死的太医,怎么还不来,妹妹你不要紧吧?” “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皇后姐姐不用担心!” 易谨宁虚弱地说了一句,又喘上一口气。 皇后心头喜滋滋地,脸上却是一副担忧的表情,“那你好生休息,本宫有空再过来看你!” “恭送皇后!”易谨宁躺在贝儿的怀里,更是娇弱不堪,连跪拜都省了。 皇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也不再计较她有没有跪下来恭送自己。 看着那一身大红宫装的皇后离去,易谨宁呼出一口浊气,有气无力地站起来对贝儿道,“哎,和皇后演戏真累!” “娘娘您……” 贝儿吃惊地看着易谨宁的胳膊,宁妃娘娘的手……为何会没事? “哦,我的胳膊啊,好了,我……” 注意到自己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宫,易谨宁立即止住了声音,接着又改口道,“本宫有武功的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 这么一说,贝儿应该会联想到她的胳膊能够好的这么快的原因吧? 果然,贝儿一听她有武功的事,想到她身子复原快,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晚间,还没待隆帝忙完御书房的事情,易谨宁就被宫人拉扯着去沐浴焚香,里里外外从上到下清洗了个遍。 这是什么情况,貌似是上砧板前的鱼儿等待屠宰前的一刻,易谨宁浑身打了个冷颤。 清洗干净了,一队宫人上前,也不给她穿衣,直接一床大被子将她裹住,几人合力将她抬了起来。 这……真像上砧板的前要做的啊! 易谨宁裹在被窝里,欲哭无泪,当年她嫁给莫潋琛的时候都没这规矩! 到了召德殿,易谨宁缩在被窝里的头探出了一点点,一双美丽的眼睛四下扫描一番,这里的布局跟西越皇宫很像,莫非召德殿的建筑设计师和南陵的建筑设计师是同一人,要不然这宫内布局咋跟她的承恩殿这么像呢? 进了殿内,宫人将她摆放在床上躺好,易谨宁无聊地在床上躺着,看着纱帐外若隐若现的烛火摇曳,睡了过去。 戌时初,皇帝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终于姗姗赶来。 他大手一掀纱帐,低沉的嗓音入耳,惊醒了睡梦中的易谨宁。 “爱妃,想死朕了!” 她刷地睁开双眼,该死,怎么睡着了? 那沐浴汤中被下了药,念头一起,脑中一声嗡嗡响,却见眼前一张放大的脸,她心中徒然一惊。 糟糕,皇上要宠幸她了! 隆帝含糊的一句话下来,身子就重重地压在了易谨宁的身上。 ------题外话------ 想哭,想哭,想哭…… 第八章,拆你祠堂 隆帝地压在易谨宁的身上,嘴就凑了上来,往她脖子上啃。 冰凉的唇贴上她的脖子,易谨宁头脑立即清醒过来,用力一推将身上的人推开。身上之人被她一推,蓦地一愣,又笑嘻嘻地凑过来。 “宝贝儿,这么久不接你进宫,生气了?” 他搂着易谨宁的肩,身上浓烈的龙井茶香气息扑鼻而来,易谨宁皱了皱眉,闪身险险躲开那凑下来的唇。 “住嘴!” 她冷喝一声,卷起被单,往自己身上一遮,跳开危险的雷火区。 隆帝虽然年纪大了点,却是生的极为猛壮。听贝儿说,他有时候精力好,可以夜御数女,当真可怕之极。 将深红色掐牙镶边梅竹菊纹样素面杭绸锦床单披在身上,饶了一圈打了个结,乍一看,还挺像一件单式锦服。 “你别过来!” 易谨宁睁大了双眼,好似眼前的人是只恶狼。 不,确实是只恶狼。他此刻正两眼发着绿光,喉头咕噜噜地咽着口水。这厮当真是种马转世,见到女人就变身为狼。 “朕知道,你是在说反话!小美人儿,你别怪朕啊,朕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的,朕的母老虎……” 隆帝叨叨絮絮,站起来,走到易谨宁跟前,趁她不备将她打横抱起,扔在了床上。 “喂……你再这样小心我阉了你!” 易谨宁不是开玩笑,这货是种马啊,阿穆公主都看不下去了。她要真被他吃了,那岂不是要恶心死? “爱妃,你怎么了?” 隆帝一脸疑惑,这宁妃还没进宫那时不是最喜欢他这样对她的么,难道进宫来了就变的矜持了? 他邪邪一笑,光着上身又要欺身过来,易谨宁怀了身孕,不敢动作太大只是用力地推着身上压下来的男人。 怎奈那男人实在太重,她的奋力一捶,粉拳落在隆帝身上,就让他感觉像是被挠了痒痒,更是浑身火热紧绷地厉害。 易谨宁狠咬着唇,心中对宝宝道,“宝宝对不起,娘亲要对付敌人,你暂且忍忍先。” 内劲起,手中风呼一般掌风至于隆帝额前,就要一掌打过去。哪知这隆帝居然也是个中高手,深藏不露。阿穆公主以前都没提到过,想来她也是不清楚这隆帝的根底的。 不待她细想,隆帝灵巧地扭住她的胳膊,一手制住她的后背,将她的手捆在身后。嘴里不住地朝着她的脖子喷出温热的气息,易谨宁恶心地把脖子一缩。 “爱妃,你又调皮了!” 易谨宁眉峰一敛,后脖子上的气息让她很不安宁,这隆帝以前跟宁妃都是这么*的? 这也……太放纵了吧! 不对,传闻隆帝可以夜御数女,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难道说那宁妃的体力很好,好到不需要再唤其他女人也足以满足隆帝?天啊! “小东西,你的武功还是别露出来的好!朕教你武功不是让你用来对付朕的,你的作用是帮朕对付皇后和那帮吵闹的大臣们,知道么?” 他伏在易谨宁的背后,手轻轻滑过她的耳垂,引得她身子一阵战栗。 既然靠蛮横的不行,那就用软的! 她一改刚才的犀利,收起锋芒,翻过身来面对着隆帝,撒娇道,“皇上,臣妾待在那不见一丝人气的地方都快闷死了,你到现在才想起臣妾来,臣妾当然生气了!” 她红红的唇微微翘起,撩拨得隆帝更是心痒难耐,手有很不自觉地放开了她。 “哦?觉得朕惹你生气了,那朕真是该罚,居然惹得美人生气!”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易谨宁,修长的微微有些老化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你说,要怎么惩罚朕,朕都依你!” “这话可是皇上说的!” 易谨宁娇嗔着,向后一翻身,躲开了他的小动作。 “那……臣妾就……” 还没待易谨宁说完,门口就有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皇上,不好了,萧美人小产了!” 隆帝一听,高大的身子探出了床外,冷漠的眸子里不含一丝温度,“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为何现在才报?” 易谨宁在他抬眼的一瞬间看清楚了,这人的眼睛是红色的。可待她再一次认真去看时,那眼睛又恢复了原本的棕褐色。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刚才眼花了。 外边站着的人缩了缩,她只是萧美人身边的一个小宫女。 萧美人今儿早上吃了宁妃娘娘送来的点心后就一直喊着想睡觉,宫女们都没在意。可是她都睡了一整天了,也不见醒来,晚膳时间刚过不久,她就忽然说肚子疼,没喊多久下身就流出血来了。 如今皇上生气了,会不会杀了她?她哆嗦着,站在那儿不敢动,等着皇上下床去看萧美人。 萧美人受宠爱那是不用说的,只因皇上年五十还没有子嗣,萧美人腹中怀的可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啊。现在孩子没了,皇上能不生气么? “说话啊,朕问你话呢!” 隆帝下了床,一干宫人就上来帮他更衣,动作纯熟自然,毫不拖泥带水,几下子就将只穿明黄色亵衣的隆帝打扮好了。 他看了那站在宫门口的宫女一眼,冷声道,“见朕不跪,杖毙!” 那小宫女颓然往地上一坐,完了!刚才她太紧张,以至于忘了行跪拜礼了。 留下易谨宁在床上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算是救了她一命吧? 她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幸福。 宝宝,娘亲很快就带你离开这儿。 这里,不适合她,至少现在不适合。 坐在外头的小宫女被拉了下去,伺候的人也一下子不见了人影。她试探地叫了几声,“还有人在么?帮本宫更衣!” 这些个破规矩让她好生无奈,侍寝就侍寝呗,居然还洗刷干净抬到人家床上。皇家的生活居然奢靡无度到这种地步,是该好好改改这古怪的规矩了。 “娘娘有何吩咐?” 正想着,一个人鬼魅似的站在她旁边躬身道。 这是一个穿着粉红宫女服的大宫女,看头上的配饰就知道她在宫里头待的时间不低于十年。 “帮本宫拿一套衣服过来!” 易谨宁没注意到那宫女脸上的神情,只见她不动如山地站在那里。 她又叫了一声,“你听不清本宫的话?” 那宫女连忙跪地磕头,“奴婢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眸光淡淡一扫,掠到宫女的头顶,看着她头上中分的那条线。 那宫女动了动,想抬头又不敢,“皇上规定,侍寝的娘娘不能在没有他的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下床,而且……这里没有给娘娘备好的衣服,只有等皇上满足了,才……才能在宫人的抬动下,回到原来的住处。” 这是什么破规矩? 易谨宁心里闷得慌,更是认定了阿穆公主想让她回来继承皇位是理所当然。这隆帝昏聩奢靡,根本就不配当南陵的统治者。 “好了,没事,你去帮本宫拿套衣裳来,本宫要去看看萧美人。那是皇上的子嗣,说没就没了,皇上一定没心情再让本宫侍寝的。他若真怪罪下来,本宫替你担着。” 易谨宁收敛了怒气,待那宫女拿来一套样式纷繁的衣裳时,又忍不住想骂人。她这是想逃走啊,给她这么一件足以累死人的衣裳,还让她怎么走? 不过,有好过没有!先穿上再说,免得到时候隆帝心情不畅快,一回来就将火泄在她身上那就糟了。 “好了,你先下去吧,皇上那里可能需要人手,本宫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贝儿早在门口等着,她一眼就瞧见了。 “是!” 那宫女躬身退了下去,易谨宁将贝儿唤进来,待会儿要出宫她还得靠贝儿引路。 “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回到原先醒过来的地方,照贝儿说,这里是储秀殿。 贝儿看着自家娘娘忙上忙下地收拾着东西,在妆台上一会儿拿个镯子,一会儿拿个玉钗,一会儿又放了回去,只拿了些碎银子。 走是要走的,不带些银子要怎么生活?但是不能带太多东西了,否则不好走。 “贝儿,出宫门的路往哪儿走?” 她忙碌着,没回头看,直接就问。 贝儿不明所以,以为她要了解宫里的一些情况,乖巧道,“沿着大道直走就好了,道宫门口那里再往右拐,左拐是通往御书房的地方,右拐一路走直到皇宫大门。” 易谨宁眉头一皱,那可不行,宫门口一定有人把守,想来还有其他侧门小道之类的。她笑嘻嘻地看着贝儿,一脸严肃道,“我是说你们平常出宫采买的时候,往哪里走?” 嘴上说着,手里也忙着,她将收拾好的东西往一块大红绸布上一放,也不多,就那几样,麻利地包了起来,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出了储秀殿,直接往左拐,后面有条小道,那是我们这些宫女常进出的地方!” 收拾好一切,她对贝儿露齿一笑,起身,拍拍屁股。 “我走了,你帮我守着,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本宫上茅房了!” 她拍拍贝儿的肩膀,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 “本宫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没有?”她歪着脑袋问道。 到底是什么地方有遗漏呢?她咬着手指,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 “你……必须晕过去!” 她抄起身旁的一个玉器,随手就往贝儿头上砸去,一下就将她砸晕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贝儿拉到床上躺好,并替她盖好被子。 “贝儿,对不起啊,要是我不将你弄晕,你一定会被责罚的。所以只好先打晕你咯,哎哎,我下手很轻了,你莫怪!” 也不对,就这样出去了,一定会被问的,还是先换身衣服。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繁琐宫装,三两下就除了下来。又将贝儿的宫女服脱下,给她换上,自己穿了她的衣服。 出了储秀殿,左拐,小道…… 易谨宁回想着贝儿给她指的路,一路畅通无阻。可是走到下一个拐角的时候,一个人忽然蹦了出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谁?” 来不及反应就被掐住脖子的易谨宁忽然意识到自己被贝儿出卖了,她冷眼看着掐着自己的男人。 “皇上,这样很好玩?” 隆帝轻嗤,“朕不管你到底是谁,接近朕有何目的,但是朕绝不会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她心头一冷,隆帝根本就没有去那个所谓的萧美人那里,萧美人也没有流产,一切都是隆帝在自导自演。 那……贝儿她? “贝儿已经死了,出卖主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隆帝冰冷的说着,冷峻的脸庞上是不可侵犯的威严,那没有一丝一毫温度的话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让易谨宁心底发寒。 脖子很疼,她快被勒得窒息了。脚下一起劲,为弯膝一踢,隆帝往后一躲。 “呵,还想来这一招?” 她在床上时就已经使过这一招了,不灵! 脸上因快窒息而变得通红,她喘着气,捶打着隆帝的手,“放……放开!” 隆帝狞笑着,手微微松了松,这女人还不能死! 易谨宁一得到呼吸的瞬间就大口地吸着空气,忽然她眉眼张开,看着隆帝身后悄悄潜进来的身影,扯嘴一笑。 阿琛,你终于来了! 隆帝还想再次威胁,手又用了几分劲儿,背后一疼。 “啊!谁,谁暗算朕?” 他手下一松,拔出了背后的一枚飞镖粗粗一看。还好没有毒! 莫潋琛从塔乌尔那里逃了出来,打晕了塔老爹就直奔皇宫,一来就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那个该死的隆帝,居然在伤害他的宁宁,他一着急也没来得及飞身过来就扔出了一枚飞镖。 他轻身一掠,待隆帝吃痛的一瞬,从他手里夺过易谨宁,抱在怀里。 “宁宁,你没事吧?” 易谨宁摇摇头,摸着颈部委屈道,“没事,只是脖子有点疼!” 莫潋琛一听,手中白光一闪,一枚飞镖从袖口直接飞出,直朝着隆帝射过去。 “你们……” 隆帝指着莫潋琛,“你就是那个鬼见愁?” “不错,我就是!” 莫潋琛阴测测一笑,手中又多了一枚飞镖,眼中的的怒火旺盛。 塔乌尔暗算了他,又将宁宁带进宫里来,他已经生气地想找人砍杀一番了。没想到在这儿竟见到这厮想掐死宁宁,他更是恼火。 隆帝第一枚飞镖没有记住,第二枚倒是接住了。他的功夫也是可想而知的,刚才只是太专注于看易谨宁的反应了,忘了注意背后是否有人偷袭。 “宁宁,你想怎么报仇?”莫潋琛将手中那枚飞镖递给她,意思是刚才隆帝欺负了你,现在有我,你可以欺负回来。 易谨宁覆着莫潋琛的耳朵,轻声道,“我要拆了他的祠堂!” “好!” 刚才隆帝在床榻上调戏宁宁的事情他没有看到,要不然定不用易谨宁说出来,他直接一枚飞镖就将他废了。 话落,手中又是一枚飞镖。 三棱镖是普通的样式,依旧闪着寒光,此刻却是带了几分怒气。 冷芒一闪,白光一现,镖从白皙的指间飞出。 隆帝险险一躲,侧身让开,微微向前倾斜的身子就势掠出。十指张开,化为利爪,直扑在墙角下的两人。 咻的一声,飞镖不偏不倚,直插入隆帝的发冠。 “哎,好可惜!” 可惜没能插到要害之处! 莫潋琛的一声叹息中是无尽的宠溺,他温柔的视线从镖出手那一刻就一直没有离开易谨宁的脸。说出来的话也是那样的柔腻腻,让旁人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 隆帝两眼一闭,飞掠开去。 打不赢,就逃! 好厉害的手法,他刚才要不是躲闪的够快,早被一镖要了子孙根。 这鬼见愁到底是何来历?他一定要查清楚! 莫潋琛扶着易谨宁,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轻点她的鼻尖,“好可惜啊,差点就拆了他祠堂!” 正说着,一个红色的身影袅袅而来。她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掩嘴惊呼,“妹妹,你这是在干什么?” 第九章,扮作皇后 来人正是皇后娄婧,她还不知道眼前的易谨宁并非皇帝的宠妃宁妃。见她和一个长得极为俊俏的野男人在一起,以为她背着皇上和别人私通,这才惊叫了出来。 易谨宁盯着她额头上那一枚摇晃的金珠,有些眼花。这皇后成天吃饱了没事干就知道找人家的茬,是不是嫌在皇宫待得太腻了? 这样的女人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易谨容来,这两人的行事作风也怪像的,都是没脑子的胡搅蛮缠。不过后来易谨容倒是收敛了许多,看起来成熟了不少。那日那锦城外的小胡同被莫逸轩这么一闹,也不知死透了没有。 她无事般盯着娄婧,“看什么看,本宫想干什么哪轮得到你来叫嚣?” 就算是皇后也不过是个泼妇,连皇上都叫她去对付的人,这正妻当得也够呛的。 “好你个宁妃,忘记本宫是什么身份了?本宫就让你瞧瞧,什么叫规矩,什么叫正妻!来人呐……” 皇后一个大嗓门吼出来,几个粗使嬷嬷立即上前,要去抓易谨宁。莫潋琛右横在她跟前,一脸寒霜,“谁敢欺负她试试?” 莫潋琛抬眼瞧瞧刚才自己进来的那个地方,有些高。这里是南陵皇宫,他们都不熟悉路,只得从此处出去,宁宁不宜动武,他应该可以抱着宁宁冲出去的。 那几个嬷嬷见莫潋琛人高马大的,又是男子,一时不敢上前。 “抓住她啊,还不动手?” 娄婧一声厉喝,嬷嬷慌忙上前,伸手就去抓易谨宁。那个野男人管他是谁,皇后都下令了,不动手她们都得遭殃,还不如搏一把。 莫潋琛见那几个嬷嬷真敢上前,一抬脚,一脚一个踢飞,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粗使嬷嬷被他一脚提上了头顶那棵大树,一个个叠压着。 树下的皇后和一干侍女早已瞪大了双眼,个个抬头掩嘴惊呼。 此人不是一般人,这……这是多高的树啊!有两丈来高吧?而且这人毫不费力的,轻轻松松就将四个嬷嬷踢了上去,还不用看地就一个准儿将她们都踢得叠在一起。 太了不起了!要不是此刻有皇后在场,他们恨不得立刻就为莫潋琛鼓掌叫好,这人的拳脚表演比那些杂耍戏班子好看多了。 莫潋琛嘴角微扬,揽着易谨宁趁着大伙儿还没回神就飞出了高墙,引得下人们又是一阵惊叹。 娄婧也是好一会儿才回神,她等着身后那一干人,大吼道,“还冷着干什么,宁妃都跟人跑了,还不快让人去追?” 她这一声吼惊天动地,立即有一排侍卫冲出来,躬身道,“皇后娘娘,何事?” “有贼闯入皇宫也不知道,真是白养你们了!还不快给本宫搜?” 皇后的大嗓门让侍卫们心惊肉跳的,好不容易搞明白她吼叫个啥,却被骂吃闲饭的。他们当即不悦了,愣着不动。 “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 这一次,他们倒是去了,只是脚步移动得很慢。这高墙深院的,哪儿来的贼,分明是皇后闲得无聊给他们这些侍卫找事干了。以前他们还抱怨一下,次数多了,他们也就习惯了。 侍卫们找了一圈,没能找到那所谓的贼子,倒是惊动了在萧美人那儿养伤的隆帝。 隆帝瞪着一双虎目,“你们干什么去了,皇后让你们搜就搜呗。传朕旨意,立即封锁城门,那贼子朕也不能放了她,等抓到了,朕要将她剥皮抽筋!” 他捂着被那飞镖刺伤的地方,一脸怒容。宁妃是否还活着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他那个潜逃出去的小妹妹安排进来的,决不能放过了。 “皇上!” 萧美人惨白着一张小脸,畏缩地叫了一声。皇上的性子她很清楚,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别惹怒了他。但是看在她刚小产的份上,皇上应该会有一丝怜香惜玉之情吧。 皇上看她柔弱的样子,想发火又心软了下来,抱着她柔声安慰,“美人别难过,孩子咱们还可以再有!” 皇后娄婧扭着腰肢袅袅走来,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妒意又起。这该死的,当初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是谁在背后默默地陪着他支持他,现在当了皇帝,倒是将她这个原配丢在一边了,她哪里甘心! 但是皇上终归是皇上,她还是忌惮的。三两步走了过来,收起了平常的尖酸刻薄,露出一副讨好的嘴脸。 “萧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好好的怀着胎,是怎么将孩子给弄没了?太医有没有查出来?” 她一连串的话冒出来,萧美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后是皇上的原配,虽然不受宠,却是分位比她高了不止一截。 这一胎不是她不小心滑的,而是有人在她的药里下了东西。如此一想,她立即想到那支千年人参。 “太医说,是人参被下了药!”她脱口而出,泪水说来就来,“皇上,是宁妃姐姐,是她!求皇上为臣妾做主!” “又是那个贱人!”隆帝咬牙切齿。 那个宁妃是假的,可能早就被换了,萧美人的人参是她送的,这贱人居然敢光明真大地下药,摆明了就是向他示威。 绝了他的种,她就赢了么? 妄想! 皇后敛起眼中暗含的笑意,宁妃,看你以后还怎么争宠! 那支人参,是被她换下来的。宫人是她的眼线,换个汤药什么的,那还不简单? 大内侍卫倾巢出动,全力封锁皇城,将皇城围的水泄不通,易谨宁和莫潋琛两人根本就逃不出去。 趴在一颗大树上的易谨宁微微抬起脑袋,想看清下面的人焦急搜寻的模样,被莫潋琛一手按住了。 “别抬头,你一动就被发现了。莫以为这些侍卫都是吃干饭的,其中还不乏有本事的那么一两个人。” 莫潋琛眯着眼看着站在树下的侍卫统领杨毅。只见那人一身白袍便装,棱角分明的眉眼,刀削的脸庞泛着刚毅,是个很要强的人。腰间一把坠缨络镶宝石的佩剑,看来是个爱剑之人。 冷风至,杨毅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树上。 手覆上腰间的宝剑,剑出鞘,冷光至,寒芒出。 刷的一声,人已飞身而起,直掠到树上。 易谨宁一抬眸,便对上那双微微愕然的眸子。 “是你?” 那人的语调是扬声,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剑回鞘,白光一闪,易谨宁的眼睛眯了眯。 “我是杨毅啊,娘娘不记得我了?” 杨毅站在他们的头顶,同一棵树上的不同岔枝上。可能是不太能承受住三人的力量,树身晃了晃,惊动了树下搜寻的护卫。 “谁?” 微颤的音,漆黑的夜,白衣铠甲的一个小护卫冷不防回头,沿着树上一扫。 树影斑驳,看不清树上有没有人,他隐约地看见有个白影晃了晃。 手中的剑举起,“你是何人?” 易谨宁刚要动,杨毅将手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示意他们别动。 “是我,这里高,我好看请嫌烦往哪个方向逃逸最有可能。你们去别处搜搜,这里就交给我了!” “是!” 杨毅一声令下,下属们刷刷排好队,往另一个宫殿跑去。 “你们下来吧!” 莫潋琛若有深意地看了易谨宁一眼,这不是宁宁的脸,那个宁妃说的应该就是这张脸的主人吧。 手拖住她的腰,轻身一纵,盘旋而下。 杨毅有些不悦地盯了一眼莫潋琛搭在易谨宁腰上的手。他很想过去一把拍掉,将易谨宁扯入自己的怀中。 这个女人曾经从皇上手中救过自己,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自然会还她一个人情。 皇上下令捉拿的贼子画像上是有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男的倒是跟眼前的这个人很像,女的嘛……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跟宁妃长得完全不一样,看样子要年轻许多。 他没想过要捉拿的人就是他眼前的这个“宁妃”,但是莫潋琛他也不能抓。看宁妃的样子,似乎与他非常亲人。怪不得皇上要劳师动众封城搜捕,原来是醋坛子打翻了,八成是宁妃娘娘背着皇上偷人被抓现行了。 不对,他听得后宫里的人说,是宁妃娘娘杀害了萧美人腹中的小皇子。皇上痛失龙子,才会迁怒宁妃娘娘。 杨毅轻声叹息,这后宫啊,尔虞我诈多了,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皇上好不容易夺来的江山要真没个继承人岂不可惜了? “这位壮士是……” 杨毅很有礼貌地问了句。 莫潋琛他不能抓,但是一定要问清楚,好还了宁妃的人情,以后两不相欠。 “他是我……本宫的恋人……” 看着杨毅不可置信地瞪着大眼看着自己,易谨宁知道过火了。这后宫的妃子一点也不矜持,还大方地说出来这是她的恋人,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见了,她在后宫哪还有活路? 原本以为宁妃也是个风流的人,是自己猜错了么? 易谨宁很想现在就把那宁妃抓来问问,是不是风流放荡惯了。 “是,我们是真心相爱的。皇上拆散了我们……” 易谨宁讲话说得模棱两可,抱着莫潋琛的胳膊,认真地与杨毅对视。她就不相信杨毅不会放过他们。看得出来,这杨毅似乎想放过他们,莫不是这宁妃与侍卫还勾搭在一起吧?易谨宁很想大骂一通,宁妃那个荡妇破坏她的名节。 莫潋琛搂着易谨宁腰肢的手紧了紧,小声在她耳边道,“我们快走,有人来了!” “我听到了!” 易谨宁也小声覅回了一句。 声音很小,杨毅却是听见了,他挥挥手,“宁妃娘娘,您对小人的恩情,这次还给您,下次……我不会再心软!” 杨毅刚放走他们,一队侍卫就过来了,“头儿,这附近的宫殿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走,我们去禀报皇上!” 他眼角掠过两人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无奈的笑意。走了,也好。宁妃,我欠你的都还了,可是你欠我的呢? 易谨宁与莫潋琛刚飞身出了高墙,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好久不见!” 阿穆公主黑纱下的脸看不清神情,一双含笑的眼睛却告诉易谨宁,她此时的兴奋。 “阿穆公主,你想如何?” 这是一个陷阱,阿穆公主将他们套了进来。 从她中了“巨蟹”开始,不,从易谨安被换掉了开始,她就成了阿穆公主的监视对象,一直到现在。 或许她身上的巨蟹之毒,根本就是阿穆公主给那章武城的。 阿穆公主冷笑,“你说什么呀,我还想问你要怎么样呢!” 她把玩着手指,黑色的指甲跟她整个人很相配,出奇地和谐,看不出一丝突兀和诡异的地方。 手一伸,黑色指甲在易谨宁眼前一亮,莫潋琛吃惊地出手去挡,却已来不及了。 阿穆公主说这话就突然出手,手法又是那样地奇特,他连她的一片衣袖都没碰到。 哗啦…… 易谨宁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一张倾国容颜展露出来。那是她原本的脸,易谨宁的脸。 莫潋琛惊呼一声,暗暗咽下口水。宁宁任何时候都有揪住他心肝的本事,哪怕是刚才被撕下脸来气得一瞬间,他几乎就停住了呼吸。 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是她的脸。不,也不是她的脸。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她的脸跟阿穆公主给她的画像上那张脸是有几分相似的,或许比她更是美上那么几分也说不定。 当了女帝就能拥有南陵的秘术了,可是……她需要自由,做皇帝还有什,呃自由可言。但是,她内心又极度渴望恢复本来的面貌,让阿琛看看真实的自己。 两种矛盾心理在她脑中不断地打架揪扯,理智还是将她拉了回来。顺其自然,一切就会水落石出。 她身上的巨蟹毒可还仰仗着南陵的秘术解开呢,说不定她就是不想当皇帝也得当了。手覆上了微微凸起的小腹,孩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她不能让孩子胎死腹中,绝不能。 “你想清楚了没?” 阿穆公主似乎与她有某种心灵感应,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似的抱着玩味的态度等着自己的回答。 易谨宁犹豫了一会儿,握紧了莫潋琛的手,最终缓缓点头。 “你要我做什么?” 她相信时机未到,阿穆公主定然不会让她遇险,此刻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潜入宫内。 让自己继续扮演宁妃,还是皇后,或者萧美人,亦或者其他宫妃? “你们随我来!” 阿穆公主盯着莫潋琛看了好半晌,最终决定让他陪伴在易谨宁的身边,要是有个万一,也好照应着。 易谨宁挣大了眼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这是…… 皇后! “娄婧?” 扮作她不是更容易被发现? “没错!” 阿穆公主的手法很熟练,几下子又将莫潋琛的脸也收拾好了,这一看易谨宁差点笑出声来。 “你成了太监了!” 这个太监她见过,是皇后身边的大太监,也跟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最接近,有事容易相互传递信息。 易谨宁不得不佩服阿穆公主细腻的心思和她高超的易容技术。 只是这人皮面具会不会很容易被扯下来?刚才她可是毫无防备地被阿穆公主这么一扯,脸就撕下来了。 看出易谨宁的疑惑,阿穆公主微微一笑,“没关系,这脸必须得经过特殊药水的处理才能撕下来。刚才我手上就有那药水!” 她递给易谨宁一个小瓶子,易谨宁摇了摇塞进了怀里。 “皇后已不受宠,你扮作她一来身份有保障,二来不会被隆帝骚扰,省了不少麻烦事儿。” 阿穆公主瞧了一眼易谨宁的肚子,又看看呗扮作太监脸的莫潋琛,露出满意的一笑。 很快,她就可以成功了。易谨宁一定会给南陵带来希望,那个人不会骗她的! “是呀,扮作皇后也可以保护我肚中的孩子,阿琛也能在身边伺候着,谢谢你阿穆公主!” 易谨宁虽然不喜欢阿穆公主,但是她人不坏,何况当年要不是阿穆公主将自己抱了出来,自己早就死了。 “那……皇后怎么办,还有那个太监?” 易谨宁有些替皇后可惜,以阿穆公主的手段,那悍妇皇后娄婧应该活不过今晚。 “死了!” 阿穆公主抛出来的这句话应证了易谨宁的猜测,皇后娄婧和那个无辜太监就在刚才回宫的路上,被几个黑衣人扭断了脖子,扔进了一口枯井里。 “宁宁,放心吧,有我在!” 莫潋琛将颤抖不已的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肚子,幽深的眼眸盯着门口那不高不矮的门槛。 西越的事情,似乎又回到了。 他没想到莫逸轩居然会趁虚而入,霸占皇位。更让他想不到的是,莫逸轩居然是先帝的私生子。 此刻,莫逸轩正慵懒地躺在床上,他旁边的一个小太监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轻声读着奏折的内容。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他眉头一皱,“嗯?南方又有水灾?不是早就被阿琛治理好了么?” 他仔细思量了一阵子,觉得很有可能是莫潋琛私吞了拿笔赈灾的银子。那什么修好了堤坝,完全是骗人的。 深得百姓拥戴?凭什么? 大手一挥,太监手中的奏折被甩出老远。 “好你个莫潋琛,根本就没有好好治理水患!” 正在南陵皇宫的皇后寝殿里的莫潋琛拥着易谨宁入眠,忽然打了个喷嚏,“哈秋!” 易谨宁将被子拉高了些,盖住了两人,“天凉了,睡吧!” 第十章,皇后得宠 这几日,易谨宁吐得厉害,连不怎么理会她的隆帝都亲自来看她了。莫潋琛伺候在一旁,眼睛直盯着隆帝那不安分的手。 易谨宁瞥他一眼,真是个醋坛子。不就是摸摸额头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隆帝看到皇后与太监在眉来眼去,心中很是恼火。他本来就忙,这几日事情特别多,不是郓城的百姓拒缴粮食,就是安城的贼寇霸占海域抢占了码头。 他为了这些琐事,已经好几天没合过眼了,听闻皇后这几日身子抱恙,他念着夫妻情分来看看她,没想到自己的皇后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还一直和一个太监眉目传情,他能不生气么? “皇后!” 隆帝沙哑着嗓子,怒目等着易谨宁。 “朕说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他真生气了,娄婧是他青梅竹马的爱人,长大后就成了亲。后来他起事反朝廷,杀皇亲,她也在身边一直默默追随,不离不弃。他是念着旧情才封了她做皇后的。 没想到,她一个粗俗之人,不懂宫里的规矩也就罢了,居然还像悍妇一样对着他的那些宫妃们指手画脚,最可恨的是她还杀了他的好几个怀孕的后妃。 怒人妒忌起来真可怕,他又是后也很无奈,不得不妥协,但是忍让可一不可再,皇后的种种行为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真想杀了她,却多次想起小时候那段往事儿放了她。 如今想来,他已经冷落她快三年了吧! “啊?皇上叫臣妾?” 易谨宁像是忽然才听到皇上的话似的,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她这几天胃里难受得要命,苦胆都快吐出来了,却不敢找太医也不敢随便开安胎药吃。这宫里的眼线贼多着呢。 据她所知,皇上已经三年不宠幸她这个皇后了,她要是突然被查出怀有身孕,那还不得被抬去浸猪笼啊?不,应该是先堕胎,再打入冷宫吧! 隆帝不悦地又给了她一个白眼,这个皇后啊,让他说什么好!轻揽她入怀,隆帝无奈又宠溺地道,“你呀,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要注重仪表作风,以后……就别再随便杀了朕的孩子了。朕老了,以后要是没个孩子继承皇位,朕要来这天下有何用?” 他这是在跟她吐露心事?隆帝的声音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不会是最近太过操劳了,力不从心了吧?听说新来的那个宓妃床上功夫很好,皇上年纪也那么大了,在这件事上偶尔失败也是正常的。 易谨宁颇为不自然地躲闪着他的手。他的手很温暖,却让她心底发凉。这厮想跟皇后重归于好? 莫名其妙! 隆帝踱着步离开了,有些佝偻的背影让人莫名地心酸。他赏赐了一大堆好东西过来,晃得易谨宁眼花缭乱。 这是要得宠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莫潋琛将那些赏赐的宝贝打包,一股脑儿全给刹盟兄弟送过去了。 “嘿嘿,宁宁,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后宫之首,有吃有住,还有人专门伺候!” 这玩笑开的,让易谨宁毛骨悚然。他既然这么喜欢,为何要咬着牙齿说?还咬得咯嗯咯作响,怕她听不见么?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皇上这一大堆东西送过来,皇后重新得宠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易谨宁拉紧了莫潋琛的手,“阿琛,我完了,隆帝这是在坑我!” 还以为隆帝忽然想开了,对自己的原配正妻重视了起来,没想到他是要将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他除了每日来凤仪殿待上一会儿便又回了自己的寝殿,但是在外人看来,皇后是深蒙圣恩啊。 某天,午饭刚过去不久,隆帝的一个宠妃宓妃就花枝招展地过来给她请安了。 易谨宁淡淡一扫,鹅蛋脸,柳叶眉,樱桃嘴,头上简单地配着一支百蝶穿花纹银篦,手上戴着一个绞丝银镯,一身绛紫色曳地宫装将她衬得千娇百媚,光彩照人。 分花拂柳,款款挪步而来的宓妃轻声软语,“姐姐,宓儿给姐姐请安!” 美人儿跪下,易谨宁只觉得鼻中一阵异香飘入,然后脑袋一重,就想晕阙。这妞儿身上抹了什么玩意儿,怎地她闻了会觉得不舒服? 心下一惊,给了莫潋琛一个探寻的眼色。 莫潋琛见她神情不对,步子轻浮,眼珠子看向自己时也是胡乱打转,似有晕倒的迹象。慌忙过来将她扶住,“娘娘,您怎么样了?” “我头晕,宓妃身上有麝香!”易谨宁覆着莫潋琛的耳朵小声道。 他听到麝香两字一开始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见易谨宁扶着自己的腹部,他立即回魂过来,冷冷瞪着宓妃。 宓妃似乎也不清楚皇后娘娘是发生了何事,被这太监一瞪,后退一步,差点跌坐下去。 “姐姐,您怎么了?” 她慌张地想要过来扶易谨宁一把,却被莫潋琛推开。 “小猴子,不得对宓妃妹妹无礼!” 易谨宁一声呵斥,莫潋琛想扇她一巴掌的大掌缩了回来。 “还不快滚,给本宫滚!” 易谨宁头上已然沁出了汗珠,宓妃再待一刻,保不准她怀孕的事情就会败露。她只好出此下策,隆帝那边,她不想也无力去解释。 隆帝没给她寻来太医,倒是宓妃身上的麝香将她怀有身孕的消息给捅了出来。 宓妃没走,而是在门外等候消息。她差人去叫了宫里最有名望的太医来,希望给皇后娘娘诊治好。 昨儿个皇上突然让她好好待皇后,别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去对付他的女人,她吓得以为皇帝知道了她上次惩罚了他临幸的一个小宫女。哪知皇上忽然说皇后是六宫之首,是他的原配,她这才放下心来,决定好好巴结一下这位皇后娘娘。没想到一来就出了事儿,要是皇上错以为是自己出手害的,那她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太医匆匆赶来,身上背着一个厚重的药箱。 “姐姐,您怎么样?” 宓妃带着太医进来,挥手让他给易谨宁诊治,自己则退远远地一旁不敢靠近。 易谨宁此时正窝在莫潋琛的怀里,她本来好一点的脸色却因宓妃的再度出现变得煞白。这该死的宓妃,成心来气她的! 她咬咬牙,想把宓妃赶出去,却又因全身无力站不稳而再次跌落在莫潋琛的臂弯。太医战战兢兢覅站在一旁,他只看了皇后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何事。 “宓妃娘娘,请您先出去,老臣来为皇后把脉!” 太医出于良心,还是将宓妃请了出去,他要单独与皇后娘娘谈。这事儿,八成又是宫里娘娘们尔虞我诈的把戏,皇后这是怀有身孕了,宓妃身上的麝香才会对她产生影响。 “这……” 宓妃犹豫着,她不懂地看病的规矩,以为这是太医为皇后诊治的需要,却还是移步大厅,将这里交给了太医。 易谨宁挥挥手,屏退左右。寝殿里只剩下她和太医还有莫潋琛。 太医抬眼看了一下皇后身旁的太监一眼,想让他也出去,被易谨宁一句话压下,“他是本宫的心腹!” 太医才紧绷着的一张脸才松开问道,“皇后,老臣相信您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事情!”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易谨宁站起身来,莫潋琛欲扶她一把,被她拒绝了。 老太医晃晃眼,有些佩服地看着易谨宁。 她盯着太医继续轻声道,“太医可知为何皇上至今还没子嗣?那是因为皇上的子嗣都被人暗害了,本宫这才想隐瞒自己有孕的真相,为皇上为南陵留下一条血脉。” 她的眼变得幽深,像古井,望不到底。 太医被她的话镇住了,谁说皇后娘娘是个乡村野妇,谁说皇后娘娘是个只会撒泼的妒妇?她深明大义,识大体,懂分寸,藏锋芒,只为能为南陵的江山留下一条血脉。她是个真正的天下之母,这才是他们的皇后啊! “依你看,宓妃可知道本宫怀孕的事情?” 易谨宁回过身来,莫潋琛小心地搀扶着她,三个多月的肚子定要小心伺候才是。 “不知!” 太医很肯定地说着,有细想了一下那宓妃身上的麝香,觉得她很有可能也是被人设计了。 “那会是谁?”易谨宁沉思。 “找宓妃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莫潋琛一语惊醒梦中人。 老太医若有深意地瞧了莫潋琛两眼,这太监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声音有些……有些像正常男人发出的声音。看他与皇后走的亲密的模样,说不定是皇后的骈头。听说皇上已经很久不宠幸皇后了,搞不好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 他想归想,却是暗暗在心中记下了,又偷偷留意了一下皇后看那太监的神情,却又看不出哪里不妥。 “好!”易谨宁拍拍他的手,对门外的人道,“叫宓妃进来,本宫有话问她!” 宓妃被请了进来,甜甜地笑着,“皇后姐姐身体好点了吗?” 易谨宁板着脸没回话,扫了太医一眼,太医忙上前指着宓妃腰上佩戴着的一个绣双喜纹杭缎的香囊。 “宓妃娘娘,可否容老臣一探您腰间的这个香囊?”老逃逸躬身道。 宓妃不明所以,她腰间的香囊有什么好看的,顺手就取了下来,要交给太医时又将手缩了回去,嘱咐道,“小心些别弄坏了,这是我母亲给我做的!” “宓妃可知道,你这香囊里头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易谨宁端起茶杯淡淡地啜了一口,轻轻抚了抚尾指上的护甲,眼神凌厉地一扫,宓妃几乎被那渗人的眼光吓住,忙不迭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来时,又见易谨宁神色如常。 她深吸一口气,暗骂自己笨蛋,这么不经吓。皇后哪来的威仪可言?这后宫都传遍了,她就是草包一个,只会撒泼。皇上好几次都想废了她,只因着皇后的娘家人在背后撑腰和皇上对她的怜悯这新才作罢。 “妾身不知!”宓妃低声道,小心翼翼地问,“这香囊有何不对劲的么?” 这香囊她待在身上都好几个月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难道是时间久了变质了? 她狐疑地从太一首重接过那香囊又仔细地闻了闻,而后笑颜逐开,脸上如春花般灿烂。 “皇后姐姐,没事呀,这香很好闻呢!” 易谨宁眉头紧拧,这宓妃心机单纯,根本不像会对人刷诡计的丫头。定是有人暗算她了,或许那背后之人在暗害着别人也说不定。 不过…… “宓妃娘娘,恕老臣直言,娘娘身上的香囊中含有麝香,女子佩戴在身上数月便会终身不孕。” 老太医说出了易谨宁心中所想。前世章引珏的后院那些女人们也是争风吃醋的,为了尽早生下长子好继承世子之位,害人办法层出不穷,堕胎的小产的不计其数,其中就有麝香枕头惹出来的这么一遭。也难怪章引珏众多女人最终也没有一个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什么,你说什么?”她要确认太医说的不是事实。 太医却依旧给她一个答案,“是真的,千真万确。娘娘的香囊里含有少量的麝香,一旦佩戴久了,身子就会收到影响。看娘娘的身子,应该佩戴多时了吧?请娘娘伸出手来,让老臣为娘娘细细把脉。” 老太医的手还没伸出来,宓妃手就反射性地往袖子里一缩。 她颓坐在椅子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喃喃自语,“不可能的,她怎么会害我?” “妹妹,还是看看吧!” 易谨宁脸色还有些苍白,太医将那香囊拆开,到处里面的香料,仔细闻了闻,不太肯定地对宓妃道,“请问娘娘,您这香料多久换一次?” 这里头的香料清新干爽,像是才换过不久,应该是经常替换才是。他将那些香料包好让侍女收了下去,认真地瞧着宓妃的脸。 “娘娘请回答老臣的话,老臣才好辨别!” 真是个固执的家伙!莫潋琛瞧着那老太医的倔强模样,悄悄地拉了拉易谨宁的手,见他回过身来又立即放开。 宓妃愣神了好一阵子,最终清醒过来,她立即意识到了一点,太医怎么会突然问她要腰间的香囊? 难道皇后有喜了? 眼睛不由自主地逡向易谨宁宽大宫装下的小腹,莫潋琛易谨宁身旁挪了挪,挡住了宓妃的视线。 宓妃见皇后的贴身太监这般,更是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皇后姐姐,怎么,怀了皇上的骨肉也怕被人知晓?” 这皇后腹中胎儿定不是皇上的种,宫里头人人皆知,皇后失宠多年。就算皇上前两天来过,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怀上。 易谨宁眼中寒光一闪,“你这话什么意思?” “妹妹没有别的意思,妹妹只是想……” 宓妃的话被恰在喉咙里,易谨宁冷冷地看着她,“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实话告诉你,本宫腹中的孩子确实是皇上的。皇上那天喝醉了,到了凤仪殿……” 后面的话易谨宁没再说下去,提点道这里,宓妃也该懂了。 宓妃不懂,她装作不懂! 皇上有没有临幸皇后这事儿自有秘档记载,她可没听说过皇上与皇后还有酒后翻云这一段。皇上也许也不急的得了吧,或许皇后根本就是在骗人的,哪儿来的酒后乱性? 皇上是一头猛兽,酒后乱性岂是一个皇后可以驾驭得了的,皇后分明是在撒谎。 她吃准了皇后是在偷人,心中不禁暗喜。等她将此事禀明皇上,皇后这位置就该换人了。皇上答应过她,要立她为后的,就差娄婧这一步绊脚石还没搬开。这下子好了,有了偷人的名头,皇上就算再想维护皇后也不行了。 只是这麝香……宓妃脸色一暗,该死的梁才人,还说什么好姐妹,幸好她今儿过来看了皇后,要不然以后自己不能生了还真不知道原因何在! 好一个真心相待的好姐妹,既然梁才人先不仁,就别怪她不义。 眼中雾气一升腾,框内泪水就在打转了,又是一个演戏的高手。 莫潋琛在一旁看着宓妃唱戏,他很想看看宁宁在应付后宫的妃嫔时是怎样的。 “皇后姐姐,你要为妾身做主啊!”宓妃抽抽搭搭,“是梁才人她,她给宓儿下的麝香,宓儿不知皇后姐姐怀有龙种的事情就过来惊吓到姐姐,实在罪过。宓儿该罚!” 宓妃跪在易谨宁面前,虔诚地认错,并指出要害皇后娘娘龙种的是梁才人。让皇后和梁才人去挣个够,她就好坐收渔人之利了。 易谨宁眯了眯眼,挥挥手让太医下去。这后宫里的女人战争,外人在不合适。 “哦?”她很想知道,宓妃会说出个什么样的所以然来。 梁才人是跟宓妃同时进的宫,却与宓妃一样得宠。其实得宠不得宠根本就不是她们说的算,那是隆帝那匹狼夜御数女的需求使然。宓妃如今也怕是知晓了皇帝那怪癖了吧,也亏得她身子功底极好,又有专门的滋补品养着,这才能坚持这么久吧。 “是梁才人给你下的药?” 她用的是问句,似乎不太相信宓妃的话。 “是的,姐姐,皇上宠爱臣妾,梁才人……她嫉妒我!” 宓妃见易谨宁不信,又加了一句。 “她为何嫉妒你,嫉妒你床上功夫比她棒还是怎地?”易谨宁一阵见血,刺中了宓妃的死穴。 她的床上功夫是入宫前学来的秘术,家人千方百计地给她不停地吃药用药,就是为了让她有朝一日能够入宫伴驾,长久地待在帝王身边,有朝一日诞下皇儿便可母仪天下,同时也为家族带来更多的利益。 她咬咬牙,火红着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梁才人凭什么自己技不如人就对她下药,还说什么好姐妹,枉她以为在宫中寻得相伴的姐妹做了依靠,却还是被利用的下场。 易谨宁轻声笑了笑,“你活该!” 这句话,她敢说出来,是因为皇后本身就会说这样的话。她只不过在扮演好皇后的绝色而已,阿穆公主让她这么做一定是有好的谋划了。 “要在尔虞我诈的宫中生存,就不能相信任何人,包括皇上!” 易谨宁丢下这句话就除了凤仪殿,这里还留有麝香的味道,她命人清扫一遍再回来。 宓妃被丢在这里,有种遗世独立之感。是呀,皇宫里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包括皇上。 莫潋琛扫了跪在地下的宓妃一眼跟了出去,宁宁一个人要去连梁才人那里,他不放心。 第十一章,又见故人 易谨宁在后园子里逛了逛,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梁才人如何会在今日宓妃来她的凤仪殿时才给换了香料? 走了几步,终究不放心想去瞧个明白。 后面一只手拉住了她,莫潋琛温柔的声音传来,他看看易谨宁已然凸显的肚子,“小心些!” 他是怕那梁才人会事先有准备,害了宁宁腹中胎儿。 易谨宁替他舒展了额上紧皱的眉,“阿琛别担心,我自会小心!” 穿过几条小道,就来到梁才人的淑德殿前,门口守着的宫女见皇后来,欲待进去禀报,被莫潋琛阻止了。 “退下吧,皇后娘娘自己进去就可,不必惊扰了梁才人。” “是,郝公公!” 那宫女应声退下,旁边的易谨宁噗嗤一笑。郝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又是执事太监,大多数小宫女小太假都是认得他的。 “你笑什么?” 莫潋琛不解,抓着她的手想好好拷问一番,却见一队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过,他又忙收了手。 狠狠地瞪了易谨宁一眼,他低下了头,退到一边,等待着宫女们过去。却见宫女们都跪了下来,让开了一条道给易谨宁先过了。 他装的那尖细的太监嗓音太像了,易谨宁深深咧嘴一笑,没管他那似狼光的眼神,带着他进了梁才人的内殿。 梁才人不愧是正得圣宠,好不风光。 易谨宁摸着那玉架上的玉器,件件都不是凡品。她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几幅字画,都是出自名家之手。还有那玛瑙穿起来的珠玉门帘以及那价值不菲的山河图底屏风,无一不是珍贵异常。看来隆帝对她的宠幸真是过了,难怪宓妃与她之间有这么大的硝烟。 珠帘晃动,易谨宁耳朵动了几下,继续欣赏着墙上的名家字画。 来了!她嘴角微微上扬,等你很久了。 “皇后?” 那梁才人似乎不太确定这眼前一身大红宫装,头戴凤冠的高贵女子是不是人人都看不起的皇后。听闻最近皇后又得圣宠,难不成是耀武扬威来了? 易谨宁没转过身来,她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娘娘……” 莫潋琛看了看那个梁才人,小心地扯了扯易谨宁的衣袖。这人是…… 看着字画的那人没动。 梁才人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有些无措地看着易谨宁身边的公公。 皇后这是在向她示威还是怎么?好歹给她回个话啊!她刚入宫不久,一直没有去见过皇后娘娘,如今皇后突然造访,这是要来怪罪她不懂规矩么? “妾婢参见皇后娘娘!”梁才人屈膝给易谨宁行礼。 这声音? 易谨容?! 易谨宁腾地回过身来,责备地看着莫潋琛,这家伙怎么也不说一声? 莫潋琛很是无辜,他有拉扯她的衣袖的,是她自己演戏太过投入了,忽视了他的存在。 “是你!” 易谨宁直接喊了出来,忘了自己是办成别人的模样,喊得梁才人,不,应该是易谨容莫名其妙地盯着皇后看。 被易谨容这么一看,她才回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南陵的皇后,怎么可能认识易谨容?忙咳了两声,以掩饰刚才的惊愕。 “咳咳,你就是梁才人?果然长得一副狐媚样儿,怪不得皇上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 易谨宁将娄婧这个角色扮演的出神入化,连莫潋琛也暗暗吃惊。宁宁真是……太入戏了。这个尖酸刻薄的皇后样,吃起醋来的妒妇样儿,无一不符合娄婧以前的那些标准。 梁才人被盯得脸上发热,皇后那吃人的表情,好似她抢人人家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似的。她偷偷瞄了一眼易谨宁的肚子,果然是有内涵。 这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出卖了她,莫潋琛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梁才人果然知道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的事情,只是……她是如何知晓的? 与易谨宁对是一眼,他们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讶。 易谨容何时来的南陵,又是何时混入皇宫当了梁才人? 在内廷档案里,易谨宁看过记录。梁才人是效州刺史梁有为的女儿梁倩儿,年方十六,两个月前进宫侍奉帝王。 易谨宁会突然替代了梁倩儿的位置进了宫来,定是有人在背后谋划些什么。当即给莫潋琛一个收拾她的眼神,将易谨容抓了起来。 易谨容好像看出了皇后和郝公公的眼神,当下起身就要跑出门外。 莫潋琛出手极快,点了她的穴道,“你别想玩什么花招!” “带她回凤仪殿,本宫要亲自审问!” 她此刻还是南陵的皇后,这里耳目众多,说不定会被探出什么来。还是回到自己的地方好办事。 易谨宁与易谨容并肩行着,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甚为亲人,似乎是手挽着手,一同行走,实则是易谨宁暗中在捏住了易谨容的命门,要是她敢逃跑或者出生,易谨宁就可立即捏死她。 回到凤仪殿,莫潋琛赶紧关上了门,叫人在门外守着,没有皇后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他们则带着易谨容进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地下室。 这地下室是阿穆公主早前为易谨宁准备好来逃生用的,现在居然用上了。 莫潋琛将易谨容往地上一推,她一时不防备向后一跌,手掌撑地,擦破了一点皮。鲜血丝丝渗出来,染红了她的整只手掌。 那刺目惊心的红让莫潋琛又挨了易谨宁一记白眼,“你就不会怜香惜玉一点?” “我只会对你怜香惜玉!” 莫潋琛笑嘻嘻地拉着易谨宁的手,眨着漂亮的桃花眼撒娇,“宁宁,我们怎么处置她?” 宁宁? 正在暗自苦恼的易谨容忽然听到那声称呼,惊异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易谨宁的脸。 “你是……易谨宁?” 易谨宁不是在西越么,为何她也道南陵来了? “是呀,我是易谨宁。怎么,我们真是有缘啊,到哪里都能碰面!” 易谨宁在她面前蹲来下来,“我的好妹妹,怎么了,不认识姐姐了?”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倒在手中,而后往脸上一扯。一块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就被揭了下来,易谨宁拿在手里把玩了半天,没看出来这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转手交给了莫潋琛。 “你看看这玩意儿是怎么弄的,改明儿我们是试试弄出几张来!” “好!”莫潋琛淡淡地笑着,接过了那张面具。 “你们……救命啊,救命啊……” 易谨容不可置信地看着易谨宁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看着他们若无其事地在研究那块面具,仿若视她这个大活人为空气。 她只有大声呼喊,希望有人经过可以听到。 可是这里岂是那么容易被发现的? 听得易谨容愤恨的叫声,易谨宁才似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来。 “哎哟,忘记妹妹还在我这儿了!你别喊了,这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隔音效果极好,外边根本就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不信,你可以试试!” 其实,易谨宁是瞎掰的。她手心里沁出了汗,要是易谨容来个鱼死网破,真的不停地喊下去,那可糟了。 “我跟你拼了!” 易谨容恨不得撕碎了易谨宁的那张笑脸,既然没事,那抓她来干嘛? 易谨宁按下心来,易谨容果然上当了。这样,很好! 砰地一声,易谨容被莫潋琛一掌打得老远,撞到了墙上,又顺着墙滑落下来,瞬间摔在地上,溅起地上的一缕尘埃。 易谨宁抬袖扫了扫,掩嘴道,“妹妹,你挣扎什么呀?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哎呀,你又不听话了,都说要怜香惜玉的!” 她前半句是对易谨容说的,后半句好似是对莫潋琛的打情骂俏。 易谨容呕出一口鲜血来,她本就没有武功,来到这里纯属被逼无奈。她不知道自己被那人带来这里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却是每日要在隆帝身下承欢。 那个隆帝根本就不是人,他是个变态!不仅被凌辱,还要承受别的妃嫔的妒忌,她才不得已在宓妃身上下了药。 而那药物却也是那个青衣女人给她的,那女人告诉她只要在宓妃身上放了那香料就可以了,她都不知道那女人要她这么做到底是何故。后来听说宓妃去找了皇后,她也就明白了女青衣女人的目的。 皇后有孕谁知道那消息是真是假,可是那青衣女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连隆帝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没想明白一件事,现在又来了一件,接二连三的,她都快被逼疯了。 今日皇后,不,易谨宁找上门来,难不成是被发现自己在宓妃身上下药了? 易谨宁没让她猜太久,“你为何会在宓妃身上下药?” “有人给我的,她告诉我皇后怀孕了,宓妃会去找皇后,要我下药!”她擦擦嘴上的血迹,老实招了,“我想报复宓妃,就顺便帮了那女人!” 有人?易谨宁皱眉,问道,“那女人?” “是!”易谨容看着她,强撑着站起来,走到莫潋琛跟前,“姐夫,下次轻一点!” 皇后有孕关她什么事?她不在乎!可是那女人要她去害人,她一个被制住的苦命女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以为下了药就可以安然地度过一段日子了,不料这怀孕的皇后居然是易谨宁。 看来南陵和西越一样,都不太平,宫内暗流涌动,个个斗的你死我活,全然不知到皇朝已然面临危机。 她轻嗤一声,等着看南陵的灭亡,或者隆帝被另一个人取代。 易谨宁没想到这个妹妹还挺幽默,她挽着莫潋琛的胳膊也跟着道,“是呀,她怕疼!” 这个易谨容从小就怕疼,她记得小时候易谨容因为不小心在手上划破了一点皮就一直哭闹个不停,确实是个怕疼的。 莫潋琛怔住了,宁宁也跟着开起玩笑来? 易谨容选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她理了理发髻,舒心一笑,幽幽地讲着她遇到那个女人的一些事。 原来易谨容那天被莫逸轩一摔没摔死,是一个青衣女人救了她。命运真是其妙,易谨容居然多番被折磨都没有死成。她不禁想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来,想来易谨容还是个有福之人,虽然坎坷了一些。 那女人救了她之后就将她带来了南陵,杀死了梁大人的女儿,让她代替入宫选妃,她不辱使命被选上了,就成了隆帝的梁才人。 “姐姐,父亲他们……还好吧?” 易谨容这一刻还想着相府的那些人! 嗯,应该成黄土了吧! 易谨宁想着,苦涩一笑。莫潋琦怎么会放过她的家人? “死了!” …… 暗室里寂寥无声,片刻,易谨容打破了宁静。 “我早就猜到了!” 莫潋琛揽着易谨宁,“别难过,相府的人大部分都散了,没事!” 南下前,他就命人安排好了一切,只是易长华太过固执,非要去拼个鱼死网破,才连累了整个相府的家人。 易谨容呆呆地看着相拥的两个人,低低地笑着,“我很羡慕你们,姐姐,姐夫!” 他们可以在艰险的环境下过得一如既往,而她却是抵不过命运的捉弄,兜兜转转都在为别人活着。她累了! 良久,暗室又陷入了沉寂。 易谨宁从莫潋琛怀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静坐在一旁将头埋在双腿间的易谨容。 “她怎么不说话了?” 不对,她冲了过去,扶起易谨容的脑袋。发现易谨容早已断了气,嘴角还挂着笑意。 自尽了? 易谨宁不可置信地踉跄了一步,脚下一动,一个小瓷瓶滚了过来,她弯腰捡起来。 莫潋琛扶着她的肩,“宁宁,莫伤感,有我陪着你!” “阿琛,她死了!” 她把那小瓷瓶紧紧地握在手里,像是要把它捏碎一般。 “易谨容她解脱了,我们该为她高兴!” 莫潋琛轻叹着,手覆上了易谨宁拿着小瓷瓶的那个手,将她暖暖地包围。 外边有响动,易谨宁警惕地看了莫潋琛一眼,擦擦眼角的泪水,将那小瓷瓶放到了易谨容的身旁。 “走吧,外边的事情还没完!” 重新戴上面具,易谨宁对莫潋琛笑了笑。 他们相携除了暗室,外边等着他们的,一定是隆帝和他的禁卫军。 她怀孕的事情被宓妃知道了,那个大嘴巴一定会将此事告知与隆帝,她还能阻止么? 隆帝三年没碰过皇后,这才“宠幸”她两天就弄出个大肚子来,任谁也会想到皇后娘娘偷人那龌龊事上来。 易谨宁猜得没错,两人刚从暗室出来,一把剑就架在了易谨宁的脖子上。 “皇后,别来无恙啊!” 隆帝轻声一笑,那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易谨宁捏了捏鼻子,这厮喝酒了,还有口臭。 她懒懒开口,“好臭!” “你说什么?”那把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动了动,在易谨宁的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莫潋琛心头一跳,“别伤害她!” 第十二章,登基产子 “别伤害她?”隆帝手中的剑转移到了莫潋琛的脖子上,“那就伤害你!” 隆帝早就料到了易谨宁和莫潋琛还潜藏在宫里,只不过他料想不到的是,易谨宁居然还光明正大地待在皇宫,而他与他面对面居然没认出来。 都怪自己当初对皇后冷落了许久,他才一时没有察觉。这两天他一直在凤仪殿看着易谨宁的动作,发现她确实有甚多地方与自己的皇后不同,却又没露出任何马脚。 要不是今儿宓妃去看了皇后,他是一辈子都看不出来自己的皇后早就换了人。可笑之极! 莫潋琛的眉头动了动,她没事就好。 一翻身,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就被弹开。 “好,有几下子!” 隆帝仰天大笑三生,“朕喜欢你的个性!” 有骨气,有担当! 刷的一声,无数箭头直指着这夫妻俩。怪不得隆帝放心地将剑架在易谨宁的脖子上,也可轻易地架在他的脖子上,原来是有埋伏。 莫潋琛眸光一冷,桃花眼瞬时变得幽深。 “怎么?怕了?” 隆帝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着警惕的夫妻两,觉得很有意思。 “那个谁,你怀孕了朕真不开心,因为那不是朕的儿子啊!” 这话好像是在说自己的妻子红杏出墙了,他不开心了。 莫潋琛脚下移了移,隆帝的手抬了起来。 “你再动动试试!” 周围的箭头齐刷刷地动了动,箭在弦上。易谨宁觉得那些箭头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朝他们射来,将他们射成两个马蜂窝。 隆帝围着他们转了两圈,最后将目光定在易谨宁脸上,然后,顺着她的脖子往下看,又往上巡视。 最终,他的目光定在了易谨宁的脖颈处,那里,有条细微的痕迹。 他的手抬了抬,莫潋琛眼睛跟着抬了抬,只要隆帝敢动宁宁一下他就立即出手拧断他的脖子。 “朕很好奇,怎么,让朕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也不可以?” 他对着易谨宁,不屑莫潋琛的动作和寒冷的眸光。这样的眸光和眼神,他早就在小时候看腻了。 易谨宁知晓他要做什么,要是自己不主动揭下面具,他可能会自己动手了。 细想了一会儿,又扫视一下四周森冷的箭头,她缓缓抬起了手,抬到自己的脖颈处又顿住。 “你确定要看我的脸?” 不管是相貌丑陋的,还是倾国倾城的呃,他都不会被吓住,冷声道,“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揭吧!” 他要看看,这个一直引起他的注意的女人到底谁和模样。从宁妃再到皇后,她的变化实在太大,他不注意也不行。 他虽然荒淫,但是对后宫那群女人的关注绝对是够细致。莫潋琛暗自叹服,这隆帝要是能够在对百姓的事情上有对女人一般的热情,他的宁宁就不会这么费尽心思地来南陵了。 哎,不对,宁宁还要解毒…… 他正思忖着,易谨宁已然将面具揭开了一半,露出半张姣美的脸来。隆帝看得呼吸一滞,好美的一个女子。 面具已然摘下,易谨宁那张出众的连出现在大家眼前,弓箭手们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手中的箭慢慢松懈了下来。 莫潋琛撑着这个当儿,徒然一翻身,掠到离他几步之遥的隆帝跟前,手就势掐要住他的脖子。 隆帝反应也是极快的,在莫潋琛助出手的片刻,他就敏锐地一闪,利落地闪到了易谨宁的背后,想要挟持住易谨宁。 哪知易谨宁早有准备,不知何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伶俐地一弯腰,躲过隆帝伸过来的魔爪,与莫潋琛并肩站到了一起。 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弓箭手不敢射箭,皇上还在中间,要是他们敢乱来,万一误伤了圣上怎么办?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隆帝哪里见过这样的失败,他一直自诩武功了得,没想到居然在莫潋琛手下失了风头不算,还让易谨宁一个女流给躲过了! 咬牙一等腿,他立时轻身跃起,五指探出,想要从上头抓住易谨宁。 要是他一个大男人都抓不住易谨宁,那岂不是让他那帮禁卫军笑话? 见那利爪抓来,易谨宁头一个反应便是躲闪,却不其然地发现他指甲上那一抹幽暗的蓝光忽然一闪。 她眼睛一闭,再欲躲开已来不及。 莫潋琛暗骂一声,“傻瓜!” 自己翻身将易谨宁的软剑夺了过来,架住隆帝伸过来带毒的爪子。 南陵以毒和秘术著称,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到宁宁刚才那片刻的犹豫是看到了什么。真是个笨丫头,不会用剑阻挡啊? 莫潋琛来不及细与她说,就与隆帝拼杀在一起。 剑光起,指甲上的蓝毒生。 哐当! 那是……两件兵器相碰撞的声音。 易谨宁睁大了眼,隆帝的右手是一件兵器? 那是假肢! 易谨宁很想呼喊,告诉莫潋琛,小心他的右手。 那两人缠斗得太厉害,她依然看不清哪个是自己的丈夫,哪个是隆帝。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弓箭手和那外围蠢蠢欲动的士兵,她忽然觉得这群人真是吃白饭的,要是他们一个个冲过来,或者放一箭,他们夫妻两谁也别想逃。 哐当,哐当…… 两人激斗的声响越来越大,砰的一声,蓝白两道光一闪,刺瞎了周围人的眼睛。他们个个都抬手挡了,易谨宁趁机抽出一个侍卫的腰间佩剑,在隆帝背后悄然而过。 剑至那人背心,他似有察觉。 “卑鄙无耻,你居然偷袭!” 隆帝冷笑,一翻身,给了易谨宁一个冷漠的眼神。 后头莫潋琛手中软剑刺出。 噗嗤!隆帝倒在了地上。 “啊,你们!” 易谨宁与莫潋琛的合作很愉快,相互配合,非常默契。他们并没有事先要对方做什么,莫潋琛已然收到易谨宁的暗示眼神。在她出手偷袭的一瞬间,对隆帝下手。 隆帝被狠狠刺了一剑,右臂鲜血涔涔冒出。那是他的秘密,他们怎么看出来的? 没错,易谨宁早看出他的右臂上肘部绑着的那一条彩带,一开始她还以为是隆帝的特殊喜好,时间久了就难免会生疑。 她曾听闻隆帝中了南陵先帝,也就是她所谓的母亲一剑,那一剑是穿心而过,可是隆帝居然神奇不死,还还了她一剑。 那时,很多人以为,隆帝根本就没有死穴,而他也不会死,所以南陵的百姓才接受了一个男人作为自己的帝王。不然,南陵的秘术传女不传男,他们一定不会接受就让南陵秘术此销声匿迹的。 也就是这件事让易谨宁奇怪了很久,直到今天她才知道隆帝不是没有死穴,而是……他的死穴根本不像常人一样,他的心脏居然在右臂上! 这……太诡异了! 莫潋琛感激地看了易谨宁一眼,缓缓举起剑来,将隆帝的脑袋一剑割下。 剑落,头断。 他举着隆帝的脑袋,对周围的禁卫军朗声道,“你们的隆帝已死,他不是长生不死的,南陵的秘术需要女人来继承。” 他又将易谨宁拉到大家面前,“她……就是你们慕华皇帝的亲生女儿零烟公主。你们还不快快下跪,拜见新帝?” 他的声音响彻凤仪殿,围在一起的禁卫军们,个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擅自下跪。因为眼前的易谨宁根本就不像先前的女帝,如何说她就是慕华女帝的女儿? 一个黑色衣服的女人出现了,她就是南陵的阿穆公主。 有人认出了她,“阿穆公主,是你,你回来了!” 底下的侍卫们有受过阿穆公主恩惠的,也激动起来。阿穆公主是南陵的另一个神话,除了女帝,就是阿穆公主这样的女祭司最为让他们尊敬。 他们跪了下来,纷纷朝拜阿穆公主。 阿穆公主举起手来,“大家听我说,她,就是我们的凌烟公主,慕华女帝的亲生女儿!” 侍卫们哗然一片。阿穆公主的话让他们不得不信,可是上面的那个凌烟公主真的跟女帝长得太不像了。 有人喊了出来,“她不是慕华女帝的女儿,要不然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阿穆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易谨宁阻止了。 易谨宁抿唇一笑她让莫潋琛松开自己的手,缓缓走到高处。这一刻,侍卫们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点点慕华女帝的影子,有些人也是没见过先前的女帝的,却是被易谨宁那高贵的姿态深深地震撼。 “我是慕华女帝的女儿,从小我就被阿穆公主报出了南陵,去了西越,当了十六年的西越人。可是,为了重振南陵,挽救南陵百姓于水火,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不算高昂,却深有震慑力,每一字句都如雷鸣般灌入大家的耳膜。她说她是南陵的公主,她回来了,为了南陵回来了。 “我长得怎么样,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脸不是长成这个模样!你们若是不信,等我练就了南陵的秘术,我的脸自然就会恢复如初!战士们,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让南陵回到从前,不,让南陵比以前更强大!” 他们不就是希望南陵再次强大起来不被外邦欺负么,他们不就希望南陵的秘术能够永久地传承下去么?如今公主回来了,那张脸……算了,就算不是慕华女帝的亲生女儿又何妨,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带领南陵走向繁荣富强的女帝,而不是一张脸,他们还有什么不能接受呢! 侍卫们都不自觉地跪了下来,看着他们高高在上的女帝。是呀,那是那他们的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士们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外头进来的宫女内侍们跟着跪地。 后宫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她们的命运就要改变了。个个争先恐后地想逃离这个女帝重回的地方,女帝一来,这里就不再是她们的栖息地。也许,这里会成为她们的地狱。 易谨宁如愿地登基做了皇帝,在万民敬仰的亚纳山脚下乎海广场上接受万民的朝拜,一步步朝着那金碧辉煌的龙椅走去。 易谨宁登基后,开粮仓,减赋税,百姓安居乐业,南陵一片祥和。有歌谣曰:南陵女帝名凌烟,创下辉煌百事乾。 隆帝后宫的所有女人都被放逐出宫了,想留下来的也可以,易谨宁让她们到敬事房的大太监处登记了,留任宫女。 宓妃和萧美人恨恨地看着易谨宁,极不情愿地离开了皇宫。她们怀抱着多大的期望才进了宫里,这才半年多的时间,易谨宁就让她们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她们,是恨的! 易谨宁没有管这些女人是否对自己有没有怨恨,她只想管好自己的肚子。如今这肚子眼看着越来越大了,她也变得越来越嗜睡。 莫潋琛宠溺地给她盖好被子,“快睡吧,这就要生了,你也不能太累着自己。” “阿琛,快一年了。我们还没有找到巨蟹毒的解药,我担心……” 离一年之期只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很担心。 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那浅紫色的云烟纱幔床帐上细细的流云图案,两眼无神。要是他们都死了,孩子才出生两个月就没了爹娘成了孤儿,她害怕。 忽然,眼睛好像看到了床帐上那流云图案后的一个不和谐的东西。 “阿琛,你看看,那是什么?” 她艰难地在莫潋琛的搀扶下坐起来,指着头顶上那块隐隐凸出来的地方。 “好像是一个暗格!” 莫潋琛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也瞧见了那古怪地凸出来的一个地方。他用力一拉扯,浅紫色的云烟纱幔帐落了下来,遮住了易谨宁的眼。 易谨宁透过那浅紫色淡淡的流云纹,看到莫潋琛鼓捣了许久将那暗格抽了出来。 她心中莫名一喜,觉得那是个好兆头。 莫潋琛飞身下来,将纱幔下的易谨宁搂起来,交给她一个漆黑的木盒子。看着头上顶着云烟纱幔的易谨宁,莫潋琛忽然觉得她此刻好像是盖着红盖头等他揭开的娇羞小新娘,喉头动了动想吻她,却见她自个儿掀开了盖头。他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颊,想成亲想疯了,他一定是禁欲太久了,才会胡思乱想。 这木盒子颜色有些陈旧,样式也是很久之前的,纹路也看不太清了。易谨宁伸手想要打开这盒子,被莫潋琛一把拦住,“等等!” 他小心地扶着易谨宁坐在软椅上,让她半躺着。自己将那黑木盒子放了桌子上,抽出挂在房里的宝剑,一剑劈开。 哧溜…… 那盒子被他一劈,立即冒出一缕青烟,还发出古怪的声响。 果然有毒,易谨宁笑笑,“还是你想的周到!” 她挺着腰走过来,上前一看,黑木盒子里装的,竟然是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的南陵秘术修习孤本秘籍! 两人相视一笑,这秘籍来的真是时候! 十天后。 莫潋琛在凤仪殿外焦急地转来转去,时不时地抓住过往的宫女一通问,“好了没?” 他从来不知道女生还孩子会这么麻烦,这都生了一天一夜了,还没生出来。 “啊……” 易谨宁在里面叫喊着,撕心裂肺,喊得莫潋琛心肝都快拧出水来了。 他一下子冲到产房门前,想要进去,却被两个高大的嬷嬷拦住。 “皇后,您不能进去,您是男子,女人生孩子不能让男人闯进去,那会害皇上得风的!” 听得嬷嬷说会害易谨宁得风,他又缩了回去,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 “啊……” 易谨宁的又一声嘶喊传来,莫潋琛紧紧地抓住了身旁的门板,捏碎了了全然不知。宁宁的痛就是他的痛,他为何不能代替她去痛。早知道生孩子这么辛苦,他就不要孩子了。 “哇哇……” 房内一声啼哭让吗,才忽然松开了手,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捏碎了门板。 “生了……” “生了!” “生了!” 产婆和侍女同时喊出口来。 莫潋琛心中甜甜一笑,“宁宁没事了!” “恭喜皇后,皇上和小皇子母女平安!” 产婆将一个大红裹布包着的小娃娃抱到他的跟前,他欣喜一笑,笨拙地抱在怀里。 “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恭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恭喜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莫潋琛闯进了产房,将易谨宁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宁宁,你受苦了!” “来,我看看咱们的孩子!” 易谨宁从他怀里接过那小小的一团,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孩子的脸红彤彤的,脸上皱巴巴的,她有些不悦地翻翻白眼。原来孩子刚生出来这么丑! 莫潋琛宠溺地在她的鼻子上一点,“孩子长大一点就会很漂亮的,你看看,像不像我?” 他指着孩子的嘴,那粉嫩嫩的一点,晶莹透亮。 易谨宁傻笑着,满足地点了点孩子的小鼻子,“他的鼻子像你,额头像你,还有嘴巴更像你!” 越看觉得越想像潋琛,易谨宁幸福地想哭。前世她苦苦祈求上苍赏她一个孩子,可是老天爷没听到她的祈求,让她含恨而终,今生她如愿以偿了,这个孩子是她和阿琛的宝贝,是他们是一切,他们将好好爱他。 “我们给孩子取个名吧!” 他漂亮的桃花眼在易谨宁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孩子的眼睛将来也要像莫潋琛那样,那得迷死多少姑娘啊! 想想就很满足,易谨宁叹息一声,这孩子以后要是花心她就掐死他。 “好,取什么名字好呢?” 莫潋琛可不想用易谨宁上次帮着取得名字,孩子要是长大了一定会怨死他的。 侍女们见夫妻俩打情骂俏的,悄然退了出去。心想,皇上可真专情,不像其他皇上一样纳那么多妃子,只对皇后一个人好。 先前的帝后可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生完孩子完全不管就丢给了奶娘,哪像现在的皇上,生了自己喂孩子,也不需要找奶娘。还与皇后一起讨论孩子的名字,不,应该是让皇后来给孩子取名字,她们都羡慕这样的神仙眷侣。 莫潋琛瞥了一眼悄悄关上的门,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名字。 “莫问!” 哪知易谨宁撅着嘴,“不行,孩子将来要继承南陵的皇位,不能跟你姓!” “你糊涂了,孩子是男孩,等你将来上了女儿再跟你姓还不一样?”莫潋琛轻咬着她的鼻尖。 似乎挤到了中间的孩子,他动了动,忸怩了几下,又舒服地睡着了,嘴里还不停地冒泡泡。 “真可爱!” 莫潋琛嘴里蹦出来的一个词儿让易谨宁不禁对他另眼相看,这家伙居然会用这样的词儿来夸奖别人! “好嘛,好嘛,就叫莫问好不好?” 莫潋琛摇晃着易谨宁的肩,轻声道,“你要不同意,要不就你来取名?” “我不是不同意,只是……我是南陵的皇帝,孩子是要记入宗谱的。要是跟你姓,别人会说闲话的,我是为了你好!” 这点他倒是没想到,他手托腮,思忖了一会儿才道,“要不这样,咱们给他取两个名字,一个跟你姓,一个跟我姓!” 这句话换来的是易谨宁一个白眼,“都当父亲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那行,你给取个好听一点的,我就依你!” “算了,就莫问吧!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起。” 南陵的国姓是苏普,那孩子的名字就叫“苏普莫问”了! 孩子取名的事情告一段落,易谨宁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不少,莫潋琛不再要求着她一定要给孩子取个跟他姓的名字了。 可是,一个月刚过去。莫潋琛就急不可耐地爬上了她的床,眨着漂亮的桃花眼跟她卖弄风情。 “宁宁,我饿了!” 易谨宁正给孩子喂奶,莫潋琛忽然进来吓了她一跳。 那狼似的眼光直盯着易谨宁怀中的孩子,一脸不悦。 “为什么他可以有这样的好事,我就没有?” 他指的是孩子吃奶的事,易谨宁脸上一红,头撇开了一些,阿琛也不知羞耻,在她面前这么不知收敛。 这也苦了莫潋琛,都一年多没碰过她了,孩子还要她来喂奶,他一见到易谨宁给孩子喂奶就来气。 哇哇…… 莫潋琛刚凑过来,孩子就一直哭个不停。易谨宁赶紧起身哄孩子了,留下他一个人在床上仰天长叹,“天啊,我生儿子是来跟我作对的吧?” 易谨宁喂饱了小莫问,哄了大半夜,他这才甜甜地睡去了。 莫潋琛独自躺在床上暗暗决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给他找个奶娘,奶娘是他的,不能让小家伙霸占了。 次日醒来,莫潋琛早早地不见了人影,易谨宁顿感奇怪。阿琛平常都腻在被窝里不肯起来的,今儿怎么这么自觉? 问了小宫女才知道,原来他是给孩子找奶娘去了。 哪知去了半日也不见他回来,午饭过后他才姗姗来迟,一脸兴奋,“宁宁,你看谁来了?” 小桃从莫潋琛背后出来,她的肚子已经很平了,她的莫问都一个多月了,小桃的孩子定然已经孩子生了出来! “小姐!” 小桃飞奔过来,抱住了易谨宁。 门外站着抱着孩子的阿筑,他白了很多,脸上的煞气收敛了不少,反而多了些傻气。 此刻正小呵呵地站在门口,哽咽地看着莫潋琛。 “主子!” 他叫的是莫潋琛还是易谨宁? 小桃白了阿筑一眼,“你叫谁呢?” 他以前一开始就知道阿筑的真正主子是莫潋琛,可是小姐既然嫁给了莫潋琛,那叫谁主子还不一样?她只是不愿意让易谨宁在这件事上跟阿筑生气而已。 “没事儿,来快让我看看你的孩子!” 阿筑木讷讷地将孩子报给易谨宁,傻乎乎地看着孩子的头顶上那还没长全的乳毛。 “好可爱!”莫潋琛也摸摸孩子的脑袋,动作纯粹而笨拙。 他和阿筑都是第一次当父亲,那种初为人父的喜悦他自然懂得。 “叫什么名字?男孩还是女孩?” “是男孩!叫莫轻尘。”孩子随主子姓,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这么漂亮的小娃娃,易谨宁一眼还真看不出来是男是女。阿筑没有姓,跟阿琛姓也是一样的,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易谨宁看着孩子大大的眼睛和那跟阿筑一模一样的嘴巴,轻笑出来,“看看,又一个小阿筑,瞧着小嘴儿,跟阿筑那木头疙瘩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阿筑傻笑着站到了一边,拉着小桃的手一脸幸福。 忽然,易谨宁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一声,“奴儿呢?” 奴儿不是跟在小桃身边的么?她还嘱咐奴儿好好照顾小桃来着,可是她怎么没有跟来? 询问的眼神逡向阿筑和小桃,易谨宁的眼里满是不解。 小桃低下了头,“小姐,小桃在轻尘还没出生时就……” “就怎么了?” 易谨宁拉着她的手,脱口而出,她怕小桃会说出那个字来。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奴儿出事了。 “奴儿在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走了,被她哥哥带走的!”小桃抿了抿唇,“小姐,我想让她留下来的,可是那个人坚决要带走小桃,说她是大漠的女儿,要回去认祖归宗!” 大漠的女儿? 难道上次骆笑笑来信说大漠族长认回了一个女儿,并让那个女儿祭天求雨的人就是奴儿? 易谨宁险些晕阙过去。不会的,奴儿还没死,一定没死! “你说的是真的?”她眸中水雾蒙蒙,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有泪珠掉下来。 那个人是上次那个偷了我们东西的乞丐,也就是奴儿口中的哥哥。易谨宁当然知道,可是那人不是很疼爱奴儿吗,为何要带她回去送死? 小桃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伤心难受,却又不能阻止。是她错了,她真该阻止奴儿回去。 “你不会拦着她?”易谨宁抬眼看着阿筑,“我走之前嘱咐过你们要相互照应,要好好的,你们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泪水终于好事忍不住夺眶而出,奴儿跟了她将近一年,她当初还信誓旦旦说会给她好的生活,让她活得体面。可是她都让奴儿经历了什么?刺客,战乱,逃亡…… “小姐你别难过了,奴儿说不定在大漠还活得好好地,他们走之前还给你留了一封信!” 小桃抱着易谨宁,柔声安慰着。想起来奴儿的交代,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 那封信很厚,足写了有十来张纸。 易谨宁一张一张地读了,奴儿的字很丑。她以前没学过写字,跟了她之后就被她逼着跟小桃一起学了,写得很不好,歪歪扭扭的呃,像蚯蚓爬过。 小桃还取笑过她写的字跟狗啃屎差不多,小桃被追着打得整个院子里跑。 泪水滑落,滴到信纸上,晕开了一些字迹,易谨宁赶紧擦了。 小奴儿说她这一年来过得很好,跟着哥哥去大漠是她心甘情愿的,叫她别担心。奴儿想找回自己的父母,她太渴望有家有父母疼爱的那种生活了。 七八年的流浪生活和乞讨的日子,她过厌了,哥哥被人追着打,她被破庙那群人追赶的日子历历在目,她不会忘记。虽然易谨宁给了她很知足的生活,可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她就要回去问问清楚,为何要抛弃她? 很执着的一个孩子,像她。易谨宁看完最后一张信,已经哭干了泪水,奴儿的决定是对的。要是她,也会跟着回去,去问问那狠心的父母,当年为何弃她于不顾。 莫潋琛揽着易谨宁的腰,阿筑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两个孩子睡得很熟,谁也没有哭闹,像是与易谨宁心灵有感应般,配合着安静地睡着,不吵不闹。 这一夜,过得很沉闷。 又一日过去,莫潋琛忽然收到刹盟消息。 他脸色深沉地站在城头上,看着南陵的景秀河山,心中一片茫然。 “我要走了!” 易谨宁抱着孩子站在他旁边,还有小桃和阿筑也在后头。 “你决定了?” 刹盟来的消息太突然了,他们都一时没有准备。莫逸轩居然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集齐人马,攻打刹盟总坛和各地分支,实在太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据林傲天所说,总坛快要撑不住了,近万人马一夜之间损耗殆尽。 莫逸轩到底有多少底子? 易谨宁将莫问交给莫潋琛,自己看了看城楼下的山河,风呼呼吹过,撩起她的长发。研习了南陵秘术这么久,她只解了那巨蟹毒,至于其他的方面她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要不然任凭莫逸轩人马再多。她只要施以南陵秘术,别说百万雄师,就是天兵天将来了,也不能奈她如何。 她现在连自己的脸都不能变回来,更别说使用南陵秘术去救刹盟的兄弟了。 “主子,我跟你去吧!” 阿筑将手中四个多月大的孩子交给小桃,俯身吻了吻他的发。看着他熟睡的容颜,而后坚定地看着莫潋琛。 莫潋琛的事就是他的事,小桃已然安然生下了孩子,他就该陪在莫潋琛的身边。他们需要彼此! “好!” 摸出转过身来,感激地拍了拍阿筑的肩。 他不再犹豫,既然要战,那就战到底吧。他轻轻地拥着易谨宁母子两,像拥抱着整个天下。 “宁宁,等我凯旋,十里红妆再一次迎娶你可好!” 易谨宁淡淡一笑,看着孩子熟睡的脸,“我们等你!” 第十三章,江山为嫁 “大哥,不好了,莫逸轩的人马已经攻克了我们的总坛外围,兄弟们死伤无数,我们……快撑不住了!” 一个刹盟兄弟浑身是血,一口气说完就倒在了一旁,挣开眼睛死不瞑目。 林傲天已经好几夜没休息了,他蹲下来,替这死去的兄弟合上眼吩咐,“好生安葬!” 他周围的兄弟们个个胡子拉碴,满面愁容。要是盟主还不回来,那他们的援兵就来不及赶到了。 “盟主,您快来吧!” 已经有人开始哭豪了,接着一连好一个弟兄跪了下来,跪在林傲天面前,“大哥,我们投降吧,莫逸轩人数太多了,我们已经穷途末路。” 盟主身在南陵,就算日夜兼程赶回来,也要大半个月,到时候刹盟可能早就不存在了。还不如趁着有一线生机,降了莫逸轩,换一个安逸。 “胡说,我们还有刹盟的其他分坛弟兄,东朔城的弟兄很快就会赶过来就我们,别急,再等等!” 林傲天手哆嗦着,东朔城的弟兄要是能赶过来早来了,说不定也已经被莫逸轩的大军包围了。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安抚一下众弟兄的心情,等阿琛一到,他们就可以杀出重围,东山再起。 “不可能,我收到线报,东朔城已经被团团包围,他们……出不来了,如何还能发兵救咱们?” 一个弟兄高吼着,“老家的娘子还在等着我回去呢!还有我那刚出世的儿子,我今年还想回去看他一眼啊,大哥,求您成全我们把!” 众弟兄一个个都跪了下来,请求林傲天投降。 可是,刹盟是他们几个人一起打下来的,是他们的心头血,阿琛还没回来,他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就决定将刹盟卖了呢? 腾地一起,林傲天大吼一声,“不行,我们绝对不可以这么做。你们当初加入刹盟时说了什么,我们要荣辱与共,要生死相随。可是你们现在一个个的都想当逃兵,放弃刹盟,放弃我了吗?” 这一声厉吼,让属下弟兄们一个个不敢吭声了。他们当初加入刹盟是冲着刹盟是个重情重义的集体,又有钱赚,他们做杀手和情报手机这一行,既可以练身手,又可以为家里增加收入,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今刹盟都快灭亡了,盟主又在国外,他们要是不降,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死亡。 轰—— 一声炮响,总坛内部一阵混乱,大家重心不稳都颤了一下,相互扶着才勉强站稳。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人站起来,大步跨出门外。 林傲天顺手抄起旁边的一把大刀扔了过去,直插那人的背心。 “大哥你……”那人只说了三个字便倒了下去。 “听着,要投降,先打过我再说!” 林傲天将那大刀的刀鞘一扔,站在门口,堵住了那些欲冲出去投降的弟兄。 “大哥,我们的援军到了!” 一声欣喜的呼喊在门外响起,站在门口的顾丽楠一身是血,脸上被硝烟熏得乌黑,使他更显粗犷。 弟兄们听得他这一声喊,都兴奋起来,“我们有救了,太好了,太好了!” “快,大哥,随我杀出去,与盟主带来的人会合!” 顾林楠一抹额头,那熏烟擦掉了一大半。 他洁白的牙齿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三娘给他生了一对龙凤胎,他比谁都渴望这次的仗能够打赢。若是输了,作为刹盟的三当家,是绝对不会苟活的。 “好,弟兄们,我们的援兵到了,是盟主亲自带来的救兵。你们都随我来,与盟主会合,将没有莫逸轩感触罗城,赶下皇位!” 林傲天揭竿一挥,弟兄们个个大声呼应。 “好,杀出去,杀——” 刹盟军的号角吹了起来,响声震天,弟兄们这次是拼了命都要活下去的。既然不能投降,那就抵抗到底,奋战到底。 激昂的力量是无敌的,将士们的拼杀力在这一刻得到充分的体现。刹盟的人个个训练有素,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朝廷禁卫军或者将领。 “杀——” 他们嘶吼着,狂叫着,只盼这次战争可以早点结束。换的个盛世太平的天下,盟主将来登上大位,他们这些刹盟兄弟也好跟着沾光。 以一敌百绝不是莫潋琛吹嘘,这些刹盟的兄弟都是经过严密的训练出来的,最差的都能一人顶五个士兵。 两军的号角声不断,士气大振的刹盟军和莫逸轩的皇家将领带领的军队拼杀不休,炮声不停,干戈不止。总坛外的战场,硝烟遍布,尸横满地,血流成河。 战斗一直持续到晚上,炮火的光亮将半边天照得通明。莫潋琛站在刹盟总坛的外围城墙上,远远观望着战况。 他身边站着老二黄天赐,黄天赐也有好几天没有歇息了,眼睛通红,整张脸像霜打的茄子,但是那双红彤彤的双眼睛却依旧炯炯有神。 “盟主,我们这样僵持下去,早晚两败俱伤。莫逸轩长着自己人多,又有番邦的人马鼎力支持,我们……” 黄天赐的话没说完就被莫潋琛打断,“你觉得此战我们必败?” 他冷冷的眼神一扫黄天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探究,或者说失望。 “我们总共才四十万人,而他们……” 黄天赐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莫潋琛一个阴冷的眼神看得顿了下来。 莫潋琛看着远处的硝烟和不断的战火,烟尘滚滚,百姓生灵涂炭,他何尝不想罢战?可是莫逸轩给他们这个机会么? 林傲天已然打出城外,他们只要再向前一步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将莫逸轩的大军围在第二重城门里,将他们堵死。 那边莫潋琛猜测着莫逸轩什么时候耗费完兵力,与林傲天再一举攻下,里应外合。这边莫逸轩忽然收到一个消息立即撤兵。 “撤——” 车撵上的莫逸轩一声令下,举旗手带头将旗头转了方向,冲着城外。百万大军此刻已然只剩大半,他心头暗叫不好,莫逸轩的刹盟军果然勇猛。 他失策了,不应该要他们投降才是,直接杀了就了事,如今莫潋琛已经赶来,他们要就此罢手恐怕不容易了。 “杀——” 带头杀出一条血路,莫逸轩高呼着,与众将士冲出了罗城的第三重城门,带着剩余的并将呼啸而去。 莫潋琛有些遗憾地向着那个方向看了两眼,默默地说了句,“他很聪明!” 黄天赐不明所以,跟着傻笑了两声,只要莫逸轩退兵了就好,他们暂且有一个安稳觉可以睡了。 回到总坛,莫潋琛撩袍进了大门,一步步走向那高台上的盟主宝座。 那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坐过了。 此刻重新回到这里,心境竟是这般不一样,好像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一般。 底下跪着的刹盟弟兄成千上万,个个血气方刚,正当壮年。他们都不愿意死啊,他们都有家庭和孩子。 看着底下等着他说话的弟兄们,莫潋琛深呼一口气,朗声道,“兄弟们,辛苦了,我来迟了!” 他真的来迟了,看看这些弟兄们红彤彤的双眼,好几天几夜没合过眼了吧! 刹盟军整顿休息,这一休息便是休息了两年。 莫逸轩不知为何迟迟不与他正面交锋,而他因人数有限,弟兄们也正疲惫,罢战休息了两年,只是中间偶有几次小小的偷袭和夜战,双方各有损失,却保存了实力。 就在莫潋琛以为莫逸轩不在会来攻打刹盟准备提出和解之时,莫逸轩忽然率领百万大军又一次出现在莫潋琛面前。 “好久不见,阿琛!” 莫逸轩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千军万马,遥遥与莫潋琛对峙。 两年来,他们各自有损伤,却都保存元气。今日,终于要在此一决胜负了,成败皆在于此战。 这一战,无论胜败,莫潋琛之后都不会再恋战。两年来,他只与宁宁有书信往来,被莫逸轩拖得死死的,想去南陵看她一眼也不成,而为了她的安全考虑,他也不愿意让她涉险西越战争。 要说莫潋琛能够让易谨宁来西越的话,说不定这场战争早打完了,又何必拖到今日? 只是,易谨宁潜心修炼南陵秘术,无暇顾及道莫潋琛,一旦分神她必遭秘术的反噬。 两年的修习,她已初步掌握了恢复自身容貌的诀窍,只是还不能找到其中的关键所在,怕一不小心就会出错。 今日,是她出关之日,也是莫潋琛与莫逸轩的对决之日。 战场上,城头下与城头上。 还没开战,气氛十分诡异,双方都没有要先动手的意思,不料……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带着浑厚的内力直逼莫逸轩。 “皇上……” “莫逸轩,你好啊!” 众人呼喊声一滞,只觉得眼前一团火焰闪过,一个一身火红的女子出现在城头上,她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谁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莫逸轩被射了一箭,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就势要往下栽去,连莫潋琛看了都觉暗叫不好。 “你是……” 莫逸轩话只说到这里,那一团火焰便又一次飞掠而来,动作迅速如猎豹,只一晃眼,莫逸轩便被那女子掠走。 “皇上……” 几位大将惊呼。 …… 莫潋琛也来不及思考着急速转变的诡异之事,那红衣女子他记起来了,是当日在西越边境遇到的姑娘,好像叫……塔乌尔。 一个明黄的中午朝他扔来,“莫潋琛,记住本姑娘的好,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那一身火红飞掠而去,只留下愣在原地发呆的两方将士。 莫逸轩一方的将士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主子都被俘虏了,他们是该战还是该降? 其实,要说西越谁来当皇帝他们本就不在乎,只要对方有能力圣人君王,先帝的儿子都是好样的,却因先帝的去世一下子换了两个皇帝,如今莫潋琛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又一任新帝。 可怜他们被夹在中间,这场仗还打得如此诡异荒唐,莫逸轩居然不敌暗处的算计,让那诡异的红衣女子给弄晕了,也不知是生是死。 降了吧!将士们也倦了,新帝都希望自此天下太平。连南陵都不再对西越进犯了,他们内部倒是打起来了。 唉…… 一声长叹。 一个将士扔掉了手上的兵器,跪了下来。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莫逸轩的百万雄师一大片跪倒在莫潋琛的城墙脚下。 僵持了两年的战争终于以莫逸轩的失败而告终,莫潋琛站在高处,眼底笑意直达。 宁宁,我终于可以接你回来了! 这一场战役,他几乎消磨光了所有的耐心。莫逸轩并不想当皇帝,他只是不甘心易谨宁对莫潋琛的深情付出和上次细作传来的那一个消息。 宁宁,等我凯旋,十里红妆再一次迎娶你可好? 如果,那句话是他对易谨宁说的,该有多好! 莫逸轩端坐在牢里,他跟前放着美酒佳肴。这样好的待遇,并不是每个囚犯都能有的。牢头很是不解地看了一眼那丝毫未动的酒菜,和那一动不动闭目静坐的莫逸轩。 “我说你还以为自己是皇上?” 牢头恼怒,莫逸轩这淡定的性子他很是看不惯,其他人进了这里就巴不得与他打好关系,而莫逸轩则问什么也不说,害他一辆热情贴了人家冷屁股。 鞭子狠狠抽过来,他也不避不闪,生生挨了这一下。 “住手!” 莫潋琛的话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仪传来,牢头吓得哆嗦跪地。皇上来了外边的人怎么不说一声,要是皇上知道他平时虐待囚犯,定不会饶了他。 哪知皇上只说了句“他是郡王,朕的兄弟”就不再说其他。 不言而喻,莫潋琛这是让牢头好好对待莫逸轩了。牢头一擦额头冷汗,还好皇上大度,不与他计较,默默地退了出去,皇上来这儿定是有话对郡王说。 “你有何事,来消遣我的?” 莫逸轩轻笑着端起酒杯,一仰头,一口气喝掉了杯中美酒。 “好酒!” 他长叹一口气,示意莫潋琛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站在牢门口许久的高大身影终于在沉寂的几秒过后坐在了莫逸轩的对面。 “你很喜欢她,喜欢到至于和我对峙两年也不愿意让我给她十里红妆的风光大嫁?” 莫逸轩的忸怩他懂,两年来他时不时地侵犯刹盟,有不是有意要毁了刹盟。一开始他没想通,如今全然明白了。他是陷进去了,跟自己一样,宁宁的毒太难解! 酒菜下肚,肚中暖了几分。莫潋琛觉得呆够了便要起身,他来这里并不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想最后一次陪陪自己的这位兄弟。 父皇所有的子嗣,只剩这一个了! 在另一间幽暗的房间里,一盏烛火摇曳。一个红衣女子与一个青衣女子在细说着什么,应该说是轻易女子在说些什么,红衣女子只是听了点点头。 许久,那青衣女子终是说完,满意离去。 红衣女子摘下脸上的面纱,那张脸居然与易谨宁无二,赫然就是当日带莫潋琛去诊治的塔乌尔。 南陵皇宫的一座楼阁里,易谨宁正在整理书籍,侍女在一旁站着,她焦急地抬头看着站在梯子上搬弄着什么的易谨宁。 “皇上,您要找什么,奴婢叫人来张找便是!” 易谨宁的梯子晃了晃,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高声喊着想让易谨宁下来。 “我待会儿就好了,没事的!”易谨宁朝着下面的人笑了笑,手里扬着一本书,“你看,这不是找到了吗,要是特意让人来找,太麻烦了。再说了,等到你找人来,我都已经找到了!” 她故作生气地看了那宫女一眼,一步步扶着梯子下来,手里一本泛黄的明阳孤本。那宫女诧异,皇上太大胆了,居然看着前朝皇帝下令要毁掉的禁忌书籍!随后又一想,不对,她是皇上,她要说不是这书能看,也没人敢说什么,遂低下了头不语。 易谨宁拿着那本书看得津津有味,还不住地在纸上写写画画。 阿穆公主带着小莫问进来,小莫问长得粉嫩嫩的,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迈着两条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朝易谨宁走来。 “母皇,母皇……”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易谨宁心都酥了,她的儿子越长越可爱了。 伸手将儿子揽入怀中,每每这个时候易谨宁都是最满足的。莫潋琛两年没与她见面了,那场战争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她等得有些心焦。 “母皇,爹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小莫问仰着头,眨巴眨巴大眼睛,这是他每次来母皇这里必问的一句话。 易谨宁抱着他,眼底一片黯然。 阿穆公主见她闷闷不乐,从怀中给她掏出一封信,易谨宁却不太想看。每次都是那么几句话,而她要回的话却是慢慢五六张纸。 “看看吧,说不定是来接你的信!”阿穆公主将信塞给她,自己出了门。 易谨宁把孩子放下,展开那信,信里只有几行字,易谨宁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信上说:应君之愿,等我花轿来接你! 两年前的承诺,今日终于兑现。 易谨宁脸上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阿琛,你许给我一个盛世的婚礼,我必以江山为嫁。 小莫问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问,“母皇,是爹爹要来接我们了吗?” “是的!” 易谨宁抱起他,走出门外,看着城楼下的万里河山。不远处的夕阳缓缓落下,四周的山体通红一片,像披上了一层火红的纱衣。 她只是想要一个完美的婚礼,上一次的婚礼被搅局了,连拜堂都直接跳过,她是受到了一连串的惊吓,半点做新嫁娘的喜悦都没有。如今再一次当莫潋琛的新娘,她心中说不出地感慨。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的出嫁,竟是与上一次那样花轿被劫。差点丢掉了性命不说,还差点就失了莫潋琛。 半个月后,易谨宁上了花轿,十六人抬的花轿和十里红妆铺遍,百姓高呼万岁,跪了整个皇城来为易谨宁送嫁,直到送至西越边境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家。 南陵的边境与西越接壤,那幽幽起伏的山峦处隐约有人影孱动。紧接着,花轿吹吹打打行至一个山坳口处,一行蒙面人窜了出来,从后头悄悄解决掉了几个乐手。 花轿队伍热闹地吹打着,丝毫没有发现背后诡异的消失了几个人。又几个人被利索地割断了脖子,后面的人越来越少。 蒙面人越来越近,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后面的人已被杀光了,只剩下抬轿的轿夫和端着嫁妆的几个脚夫。 易谨宁最近的武功大有长进,那些人马刚靠近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危险的气息,手已按上了腰中的软剑,只要那些人一靠过来,她就准备大开杀戒。 这群王八羔子,老娘不发威,就当人家是死的? 第十四章,调包新娘 危险已然逼近,轿子外面的吹吹打打一下子停了下来,最后连轿子都不动了。易谨宁坐在轿内,头上的红盖头早已取下,就等着那临近的危险再逼近些,她好出手。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射来。 糟糕,人家不是近距离动手。 难道知道她有武功? 她运足内力,在那支箭还没飞进来的一刹那,冲破轿顶,飞身而出。 外边等候那箭刺穿易谨宁身体的人脸色一变,好强的内力。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一支飞镖就插上了脖子。 后面人群涌动,前面的到底,再一批冲了上来。这让易谨宁有种恍若隔世之感,曾几何时,她和莫潋琛背对背一起杀敌,也是这般畅快淋漓。 那时,她杀的只是一些有一招半式的小兵,如今面临的,却是出手招招致命的高手。她的内力经过这两年的的修炼,与她基本上合二为一了。 手上的软剑凌厉地扫向黑压压的蒙面人,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收割生命。那一条条性命在她手中瞬间化为鲜血,抛洒,流逝。 几斤疲惫,她已支撑不住,黑衣蒙面人还源源不断地涌来。 甩掉昏昏欲睡的倦意,她浑身疼得厉害,脑后一股鲜血涌出,她全然不知。聚集起全部内力,拼力一搏,或许能够逃脱。这一次,阿琛不会再来救她,因为他赶不及。 轰—— 一声巨大的炸响,易谨宁脑中一凉,立即清醒了些,趁着迷雾用南陵秘术中提到的快速移步法和莫潋琛教她的轻功相结合,极快地离开了现场。 这里,多待一刻,便是死亡! 一个红衣女子出现在轿子旁边,看着没了顶的十六抬大轿,笑得妖娆。她轻轻抬了抬手,一个黑衣女子上前,手中举着一个托盘,一群黑衣人则立即拿来一顶和原先一模一样的轿子顶安在没了轿顶的花轿上。 她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轻勾唇,邪魅一笑。 这个人的脸,赫然是易谨宁。 若有深意地忘了逃远的那抹深红,她拿起那黑衣人手中托盘上的嫁衣,高贵优雅地走进了轿子。 片刻,一声软糯而又不失清亮的声音从轿子内传来。 “起轿,婚礼继续!” 这个人,就是塔乌尔。她在莫潋琛出现的那一日,就已然计划好了一切,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莫潋琛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十六抬花轿继续前行,那些喜娘、乐手、宫女、下人、轿夫以及抬彩礼的脚夫等人,一个不少,却是都换了人。 花轿浩浩荡荡地朝着西越行去,很快便出了南陵边境,进入西越的边界。 莫潋琛此刻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他忽然头有些不适,贴身的李公公担忧地给他揉了揉太阳穴。 “皇上,您这几日太过操劳了,皇后嫁过来要是见到您那么拼命,一定会怪奴才服侍不周的。” 李公公给他倒了一杯安神茶,莫潋琛喝了,继续批阅奏章。 “朕没事,过几日宁宁的花轿就要来了,朕早些忙完手头的事情,也好专心准备与她拜堂啊!” 自我调侃一笑,莫潋琛没抬头,笔没拿稳就一个头晕趴在了案上。 “皇上……” 李公公的呼喊湮没在莫潋琛昏倒前的最后意识里。 而这一边,易谨宁从黑衣人的魔爪下逃脱,身子已经临近崩溃。血不住地往外渗,她一身火红嫁衣被鲜血染得更加红艳。 她走了许久,抬头看看天际那渐渐落下的太阳,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一个农夫经过,他放下手中的锄头,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而后慢悠悠地将她抬回了家中。 小桃和奴儿他们在后头这才慢慢地赶来,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此刻已经换了人。 莫潋琛一身大红新郎服站在皇城门口,等待着易谨宁的花轿到来。他等这一刻足足等了二十三天,等的每日都要靠批阅奏章批到累了才能入睡。这一刻,终于等来了她,他兴奋得就像头一次成亲的小伙子,搓着双手在门口转来转去。 不远处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和一连串的礼炮声,正在踱步的莫潋琛脚下一滞。 来了! 花轿已然到了莫潋琛的跟前,他傻站着,咧着嘴笑,似乎忘记了自己今日是迎娶新娘子的重要日子。 “踢轿门……” 主持婚礼的司仪高唱着,尾音拖得老长。 阿筑站在他旁边推了他一把,莫潋琛这才回过神来,脚下一用力,踢过了头。差点摔倒了,阿筑闷笑了几声,扶住了他。 一只素手伸出轿门,莫潋琛犹豫了几下,牵住了那纤纤素手。 喜娘赶紧将一条红菱拿过来,分给两人牵着。没有跨火盆,没有什么繁华的仪式,新郎牵着新娘进入了大堂。 白过了堂,喜娘搀扶着新娘进入了洞房,留下莫潋琛在外头敬酒。阿筑这个贴身护卫好心地替主子挡了,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小桃跟在后头,也马上就要与他相见了,两年来,他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小桃和孩子。 红烛摇曳,“易谨宁”坐在床边,等待着莫潋琛的到来。 她也等了很久,自从那日见过莫潋琛的面貌之后,她就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后来又暗中跟随着他去了南陵,也跟着他回了西越。在这两年里,莫潋琛的哀伤和忧愁她无疑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知道自己怕是爱上这个俊美的男子了。 那青衣女子也跟她说过,莫潋琛本来就是她的丈夫,嫁给清王的是她,而不是那个人。 莫潋琛一脸笑意地踏入了洞房的门,这里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承恩殿。 他已经竟承恩殿定为自己的寝室,皇帝的寝殿本来就在乾坤殿,可拗不过皇帝的想法,下人们只得给他换了个住处。 已走到易谨宁的跟前,莫潋琛注视着那方鸳鸯戏水的红色盖头。盖头下的易谨宁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想想他都觉得幸福。 第一次成亲,他给不了易谨宁一个完整的婚礼,那么这一次一切都圆满了! 手上的秤杆挑起喜帕,新娘子娇羞地低下了头。 饶是莫潋琛已经见过了易谨宁,也觉得她今日跟往日是那般的不同。今日的宁宁既不失了母仪天下的风范,又有新嫁娘的含羞娇俏,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浓情蜜意。看得莫潋琛很想立即就将她扑在身下,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 执起她的手,莫潋琛将那交杯酒端来,放到她的手中。 “宁宁,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有何感想?” 他此刻激动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不知道宁宁面对再一次成婚又有怎么样的感慨。 是跟他一样激动,还是平平淡淡? “很幸福,很不真实,像在做梦!” 易谨宁朱唇轻启,微微吐出一句话。 她确实是很幸福,这幸福来得太过,她有些无法消化。易谨宁被她打得收了重伤,不吗,是被那青衣女子打的,她只是负责看好戏罢了。 忽然,莫潋琛脸上僵了一下。 这个易谨宁脖子上的那颗痣呢? 那颗痣虽然很小,可是他每次都会看见。那是他认出易谨宁的最佳方式,也是他心中的秘密。如今现在他床上的这个易谨宁,居然没有了那颗痣。 她……不是宁宁! 莫潋琛忽而后退了两步,不—— 宁宁哪里去了? 他一定要问清楚。 不对,宁宁的功力已经超乎他的想象,难道还有人比宁宁厉害? 到底是谁在暗中伤害他的宁宁? 他不动声色地又走了过来,在这个易谨宁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伸手点了她的穴道。 “阿琛!” 易谨宁低呼一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莫潋琛识破了她? 她试着动了动,移动穴位,暗暗使劲解开穴道,可是那都是徒劳。 她哭着声,“阿琛,你怎么了?” 那含泪的眸子,像一汪潭水,深不见底,莫潋琛看不清这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易谨宁的眼泪不会说来就来,她甚至没问自己为何点了她的穴道,这……太不正常了! 一定不是宁宁! 手霍然探出,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莫潋琛对谁都不会仁慈,除了莫逸轩,他还没对谁慈悲过。要是宁宁出了什么意外,他一定不会放过伤害宁宁的人! “什么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莫潋琛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不可能的,她和易谨宁简直长得一模一样,连她都好好地观察过,没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难道是声音?不对啊,声音也一样啊,她为了能够嫁给莫潋琛,连自己的声音都改变了,莫潋琛怎么可能听得出来? 他一定是在糊弄自己,好让她招了。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替换过来的,要是说了,莫潋琛绝对不会与她成亲。 不,他们已经拜过堂了,这会儿只差洞房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她一点儿也不怕,那易谨宁被她暗中使力震断了经脉,就算能活下来,也是废人一个。莫潋琛改懂得如何抉择! 她这个时候都还这么淡定,看来是有把握自己没被识破了。莫潋琛眯着眸子,拍了拍手,门外的暗卫动了动,几声风掠过的响动,那暗卫便又消失了。 他是让暗卫去查,易谨宁一定是在途中出了什么差错。 塔乌尔那日确实是被他看到了脸,可是他身上被下了药,忘记了当日见到了塔乌尔的事情。要是他能想起来,一定会立即杀了她。 “好了,我就是有些乏了!” 莫潋琛松开了手,独自回了书房,这儿就留给她一个人睡好了。 塔乌尔大红喜服下的手紧握成拳,咬牙道,“莫潋琛,你是认出我来了,一定是!但是,我就不相信,凭着我的聪明才智和美貌打动不了你!” 塔乌尔独自睡下,气呼呼地躺在床上咒骂易谨宁。 易谨宁霸占了别人的身份就算了,还霸占别人的相公,这太不公平了,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一切而已。 莫潋琛回到御书房,立即招来阿筑。 阿筑站在案前,“主子觉得,她是假的?” “朕好像在哪儿见过她,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阿筑你帮着想想!” 莫潋琛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眉头紧皱着,却是想了许久都想不起来。 阿筑忽然啊了一声,“主子,我想到了!” “想到了?” “是,她很有可能就是易谨安,易谨宁的双生姐姐!不,要是皇后的真实身份是南陵的凌烟公主,那……” 阿筑若有深意地看着莫潋琛,“她极有可能是真正的易谨宁!” 真正的易谨宁才是莫潋琛的结发妻子,那个太后让皇上下旨赐婚的易丞相之次女,锦城双姝之一。 如此一来,这个易谨宁就是主子的真正妻子了。 “不,阿筑!”莫潋琛抬眼,阿筑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认真,“我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宁宁。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我爱的只是她那个人,并不是易谨宁这个名字,更不是易长华的女儿。” 要不是在相府树上的惊鸿一瞥,要不是多次入相府探究,他就不可能娶了宁宁。所以,他心中已然有了计较,这个真正的易谨宁就算是先帝赐婚的也好,不是先帝赐婚的也罢,他才是现在的皇帝,一切有他说了算。 “你派人暗中寻找一下宁宁的下落,我现在心里乱得很,要是有了消息立即通知我!” 在阿筑面前,莫潋琛很少自称朕,他是将阿筑当兄弟看了。 刹盟的那些兄弟,他也给安排了妥当的职位,该做的营生还得继续经营,刹盟盟主依旧是他,只不过没多少人知晓这件事。 莫逸轩被关在了大牢里,终身监禁,他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明日上朝,那帮老臣应该会提议莫潋琛选妃,他已在心中有可计较。 宁宁是他的一切,要是宁宁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本来好好的一场盛世婚礼,居然给这个贱女人给搅了。 且让她留下来,只要不伤害别人就成,若是他查处宁宁是被她杀害了,她就算是有一百条命他也要一一收割了,为宁宁祭奠。 莫潋琛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一副山水墨画发呆。 明日之后,他就答应选妃,充实后宫,让这群女人斗去。 易谨宁被老农夫就回去之后幽幽醒转过来,她瞪大了一双美丽的凤眸,忽然觉得头很疼,老农夫的妻子走进来,给她端了药。 “姑娘,你醒了?” 易谨宁头部遭到重创,脑中有淤血,打扮记忆被封锁,她好奇地问,“这是哪儿?我是谁?” 老奶奶一脸慈祥,易谨宁倍感情切,确实皱着一张脸,比老奶奶脸上的皱纹还要皱。 “姑娘别急,大夫说你只是脑部存了淤血,很快就会记起来的,不用担心!”老人细声安慰着,喂她喝了药。 出了门,农夫过来,“老婆子,她怎么样?” “哎,如大夫所说,忘记了一些事情!” “她要是一辈子记不起来怎么办?”老人有些担忧,他们是朴实的农夫,心肠最是柔软。 “那我们就认她做女儿,可能是老天爷觉得咱们夫妻老来无人可怜,特意赐给咱们一个女儿也说不定!” 老婆子乐呵呵地端着碗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 老农夫叹息一声,“也不知救了她是福是祸!” 那日看她一身是血地昏倒在地,他出于良心,将她救了回来,哪知大夫说全身经脉受创,脑部被打了一掌,能活下来已是奇迹。但是她很可能会失去记忆,也许一辈子都恢复不了。 过了两日,莫潋琛果然听了大臣们的意见,给后宫选妃子。他夜夜宠幸新来的妃子,就是不去凤仪殿看皇后一眼。 塔乌尔肺都快气炸了,却有苦不能言,莫潋琛知道了她是假的。可是,她才是真正的易谨宁啊,莫潋琛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她怒气冲冲此跑去御书房找人,却被侍卫拦了下来,“皇后娘娘,皇上吩咐过,没有他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去!”尤其是您。后面一句,他们没敢说。 皇上这是在恩么了,选了妃子就忘记皇后了? 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这话说的一点儿也不假。他们见皇上明明已经娶了皇后为妻,直接接过来就行了,却还要再一次风光迎娶,以为他有多重视皇后,没想到…… 哎,看来皇上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呢! 塔乌尔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落寞无比,她代替易谨宁嫁给莫潋琛的这个决定到底是错了还是怎么的? 侍卫叹息地摇摇头,皇后每次来都被挡在门外,皇上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在御书房里和新来的美人吟诗作画而已,为何不让皇后进去呢? 他们想不明白,也不再去想。 莫潋琛在御书房里,看着柳美人作画,心中一片冷然。 快一个月了,宁宁还没有消息。她到底去哪儿了? “皇上,皇上……” 柳美人将画好的画摊在莫潋琛的跟前,“请皇上点评!” 皇上的怪癖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居然要她们这些妃嫔作画,要是没能画出令他满意的画来,就不召幸她们。 知道现在,她们都快进宫一个月了,她们还没有哪个妃嫔能画出令皇上咧嘴一笑的作品来。 这一次,柳美人可是拼了全力,在后宫中认真找师傅来学习了一个月才有今日的好成绩。她有自信,今晚,皇上一定会来她的寝宫。 哪知,莫潋琛依旧皱着眉,“你没画好,看看这里,这儿的一片叶子画错了!” 莫潋琛耐心地指出柳美人“画错”的地方来,令她既尴尬又兴奋。皇上的嗓音很好听,也长得很好看,他刚才抓她的手了。 柳美人的小心脏几乎跳出来,她羞红着脸,捧着画错的画儿回了自己的寝殿重新学习去了。 守门的侍卫见柳美人一脸娇俏地出来,脸上的红晕未退,以为皇上在御书房和柳美人在翻云覆雨,都忍不住为刚才落寞而去的皇后叹息。 哎,果然是最是无情帝王家! 第十五章,揭穿假后 三年后。 “父皇,父皇,母后怎么还不回来?”一个长得很可爱的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调皮地往莫潋琛身上蹭啊蹭。 莫潋琛抱起自己的儿子,眼里写满哀伤,“莫问,你母后她……也许回不来了!” 找了三年,宁宁一直没有消息。小家伙也知道后宫里的那位,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娘。 自易谨宁带着南陵国的国玺嫁入西越,这天下就一统了,除了边缘的几个称臣小国和大漠那边的自由世界,西越正式成为了一个统一的国家,更名为陵越国。 这三年来,他几乎找遍了全国,也没能找到她的下落。 “再也不回来了吗?”小家伙水灵灵的,长得很像莫潋琛,尤其是那一双桃花眼,格外有神。他今年五岁了,知道的东西并不少,比如父皇为何不去那个假母后的宫里就寝,比如父皇的那些妃子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为父皇生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宫人告诉他,那是因为只有皇后才能生下帝王的子嗣。 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冷落宫里那个母后,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很不喜欢那个跟母后长得很像的人。那个人不会抱他亲他,不会像父皇一样给他讲故事。 “父皇,你又喝酒了!”小家伙皱着眉头,那模样跟莫潋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见父皇不再回答他的话,他也不多问,因为关于母后的问题,父皇都不愿意在他面前多说。可是父皇整日都和这么多酒,他的嘴巴好臭啊,都是酒味儿,难闻死了。 “呃……”莫潋琛打了个酒嗝,摸摸莫问的头发,“父皇想你母后了,一想起来就会喝酒!” “那,我能喝吗?” 小莫问歪着脑袋,试探地问道。他也想母后了,每天都想。母后会温柔地对他笑,会抱着他哄他睡觉,可是这个跟母后长得很像的人根本就不会对他笑,也不会给他唱歌。他每天都要想母后,想很久很久,有时候还想哭。可是父皇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不敢哭。 既然想母后不可以哭,那就喝酒吧。父皇也喝了,难怪他不哭,原来是喝酒了啊! “儿子,借酒消愁你懂不懂?这是大男人才能做的事,你小孩子家就别喝了!” 莫潋琛搂着小家伙,将那剩下的酒一口喝光。他是皇帝,有很多国家要是要处理,喝醉了就坏事儿了。 “既然我是小孩子,那……我为什么又不能哭呢?”莫问很聪明,他知道父皇不想让他难过,才会编出那么一套道理来,而他也自认为是个男子汉,所以才不哭。但是,他真的很想念母后,很想很想。 “想的话就哭出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莫潋琛抚摸着孩子的头,这孩子太凄苦,两岁便没了娘。 宁宁,你到底在哪里? 他放弃过,可是每次午夜梦回,他都会在睡梦中惊醒,看着身边空空的床位心中一片苦涩。 三年了,宁宁要是没有出事,早该回来了。那个霸占着皇后这位的人,他一直没有动她,因为他要留着她让她痛苦,好让她知道自己不该妄想,不该夺走宁宁的一切,夺走被人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也曾想过杀了她,可是杀了她怎么能让他解恨,宁宁不在了,杀了她也没有任何意义。就让她活着吧,最起码对莫问和他都还有一个念想,看到的时候提醒自己宁宁还在,一直都在。 小莫问没有哭,他窝在莫潋琛的怀里,陪着父皇一起哀伤,一起怀念母后。 在一个小农家里,一家人和和睦睦,正高高兴兴地吃着晚饭。 “爹,娘,你们多吃点!” 易谨宁给两位老人夹了菜,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过两天她就要成亲了,爹娘给她找了隔壁村的王强做丈夫,听说他是村里边最老实本分的人,人长得俊朗不说,还为人热心大方,帮了村里不少人的忙。 三年前,易谨宁头部受伤失了记忆,找不回自己,只好认了救她的夫妇做爹娘。这对夫妇夫姓顾,年过四十却仍膝下无子,也乐得接受。她每天就这样在顾家忙里忙外,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有时候,她也会想想自己以前的事情,可是一想就头痛,顾老也劝她不要想了,该想起来时自然会想起来。 “好好好!” 顾老爹乐呵呵地吃着菜,又给她夹了菜,“你也多吃点,看看你都瘦了,到时候王强的花轿来了,就要怪我们没把你照顾好了!” 易谨宁听得脸上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王强对她很好,经常过来在地里帮忙,秋收的时候要不是王强过来帮着收割稻子,他们一家三口着实很难忙过来。 顾老爹和顾大妈年纪都这么大了,她自己又是小姐出身,没干过农活,很多事情大多时候都是王强一个人在做的,顾老爹一家人都对他感激的不得了。 “女儿知道了,就你啰嗦!”顾大娘给易谨宁夹了一些菜,瞥了老头子一眼,“别理他,不知小姑娘害羞!” 日子也就这么过来了,天天这样也挺好。易谨宁吃完饭坐在床上发呆,顾大娘来了一次,给她加了一床被子,“天冷了,别冻着!” 老人送完东西就回了自己屋子。 夜半,易谨宁睡得模模糊糊,忽然头疼得厉害,起来一直睡不着。她不敢惊扰了隔壁的两老,忽然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看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啊……”一声短暂的惊呼之后,她便止了声。 头部越来越疼,她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躺在床上咬着被子哼哼。不一会儿,头部不痛了。 她幽幽地站起来,站在窗前发呆。 刚才脑海中闪现的画面,居然……居然是她的过往。 阿琛!莫问! 她是南陵的女帝,是西越的皇后。 眼中一片冷芒,她记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记起来了。三年前的盛世婚礼和那一拨又一拨的黑衣人,还有她的逃窜,最后的失忆…… 记忆一点点恢复,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她,真的不属于这里。她的如白玉一般的手,就该看出来的,她不是一般人的女儿。以前她就怀疑自己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却从未没想到自己还有更高的身份。她想去找回自己,可是看到白发苍苍的两位老人,她又心软了,几次下来就绝了心思。 要不是今天忽然想起来,她是不是依旧沉浸在迷茫中,让阿琛和莫问等待? 不,她不能沉浸了痛苦之中,她要回去看看莫问,看看莫潋琛。 只是……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阿琛不来找她? 思虑再三,易谨宁收起悲戚,决定明天就跟爹娘拜别。她要回到宫里,告诉莫潋琛她很好,告诉莫问她很想他。顾家人对她的照顾,她会用锦衣玉食来报答,至于王强,只有等来世了。 第二日,易谨宁将自己恢复记忆的事情告知于二老,怀揣满心的不安,踏上了回宫的路程。 三年了,阿琛是否还记得她? 在这乡村野外,宫里的事情,她是一无所知,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想知道。如今,她却急切想想知道这三年来宫里发生了哪些事,她忽然消失了,莫潋琛为何不来找她。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她背上的包袱有老人家准备的干粮和一些碎银子。顾不得身后王强期盼的眼神,她只想赶快回到自己儿子和丈夫的身边。 来到锦城热闹的街上,易谨宁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五年了,她又回到了这里。 她正回忆着五年前发生的一切,耳边一阵大喊,“请大家退至两旁,皇上和皇后娘娘出巡普宁寺,请大家让让!” 那官兵虽然喊得很大声,却对百姓很有礼貌,不像以前那般粗鲁地推开百姓。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行驶过来,易谨宁知道车上必是皇上皇后无疑。可是谁来告诉她,皇后是谁?她不是不在么? 一阵风吹过,掀起车帘。那马车内的人刚好就在易谨宁的眼皮子底下,那人…… 她是假的,假的! 易谨宁怎么也想不到,原来阿琛不是不来找自己,而是他以为自己就在他身边。那个人,她是谁?难道阿琛没有认出来? 不行,阿琛一定是没认出来,一定是的。 她要阻止阿琛继续被迷惑,一声莫名的呼喊叫出了口,“她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街上很吵,人来人往。那马车已经远去。 那个车上的女人,好似听到了扯下人的呼喊,诧异地掀开帘子来看。 “怎么了?” 莫潋琛抱着莫问,见塔乌尔往外看,以为她又有什么花招,瞪着眼警告。今日是先帝的忌日,他们失去普宁寺为祖宗上香。自那宗庙出了事,被封了以后,祭祀祖宗就改为了在普宁寺,既不铺张浪费,又显得庄重敬祖。 这女人最好别给他又像前两次那样给他惹出事来,连小莫问都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下,极为不快地扯着身上的袖子,将拿袖子当成了眼前的女人,为什么母后还不回来,这个女人好几次都要打他了,要不是父阻止,他一定会被打死。 幸好父皇发现,不再让他住在凤仪殿,解了他每日面对着这女人的痛苦。小莫问摆摆手,将扯皱的袖子拉平,又窝进了莫潋琛的怀里。 忽然…… “莫问,阿琛……” 马车外隐隐约约的喊声带着急切传进了莫问的耳朵,那声音他不太记得了,但是那人喊得名字,好像是他和父皇的。 他赶紧掀开车帘,隐隐约约可以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焦灼的身影,那个人竟是——母后。 “父皇,是母后,我听到了。” 小莫问不是耳力好,也不是功力深,这只是他与易谨宁之间的心心相印,那一份母子之间的浓浓血水的呼应。 莫潋琛也凝神深思,耳朵动了动,努力想听清是否有人在叫唤,却是听了许久都不曾听见。 “父皇,是真的,我听到母后在叫我们。你先让车停一停,我真的听到了。” 小莫问挣脱父皇的怀抱,自己掀开车帘,往外边探了探,见看不着,又让车夫停车,自己下了车等在路边。他有预感,他的母后就在附近,并且在叫唤他。 “问儿,阿琛……” 那一声声呼唤终于由远及近,来到莫潋琛的耳旁,她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三年了,本以为早就死掉的宁宁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他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那焦急的身影拨开层层人群,来到马车旁,她气喘吁吁地趴着膝盖,直喘气。 “累死我了,你们就不会等等人家!” 易谨宁一身村姑打扮,头发梳成简单的两个麻花辫,发上还别了一枚好看的野花簪子,整个人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莫潋琛愣在当场,他找了她这么多年,没想到她竟在农家。这是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的到的。 “母后!”小莫问扑倒易谨宁身上,嚎啕大哭,“问儿找你很久了!” 我也找你很久了!莫潋琛深情地看着易谨宁,在心底说。 这会儿,马车已然到了离普宁寺不远的地方,此处人流量多,也不方便说话。看了眼百姓探头探脑的样子,幸好这儿的百姓没看见车内的皇后,要不然定会引起一场风波。 莫潋琛看了看易谨宁,又看看车内一直没说话的塔乌尔,“我们先去普宁寺吧,有话那里说。” 百姓现在安居乐业,他不想生出什么事端来。 上了车,易谨宁这才有机会与那假的皇后面对面交谈。 “你就是替代了我的塔乌尔?” 她开口就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模样让莫潋琛暗暗吃惊。宁宁不会是在农家呆久了,人也变得粗俗了吧? 小莫问这会儿也窝在了易谨宁的怀里,听着她质问那个假母后。这个母后才是他的母后嘛,还是那熟悉的怀抱和温柔的眼神,他一定没认错。 普宁寺的人见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之后惊呆了,主持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很快淡定下来,这是皇上的家务事,他们这群人回避一下比较好。 主持带着众人下去,被易谨宁叫住了。 “主持等等,看看我们谁是真谁是假!” 她不认为莫潋琛没认出来那个假的她来,可是莫潋琛太可恶了,居然放任她逍遥法外三年之久,也不来找她。她生气了! “既然皇……施主,我等就等等吧!” 一干和尚站在大殿中央,等着莫潋琛认出易谨宁来。他们的国母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别被坏人做了国母就成,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 易谨宁认真地看着莫潋琛,“阿琛,我不知道你一开始有没有认出我来,但是我知道你现在是认出我来了。” 她又看看塔乌尔,“你应该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特征吧?告诉你也无妨,我的背后有一个胎记,所以,真正的易谨宁是我,我才是西越,不陵越的皇后。” 全寺的人听后一脸不可置信,那个陪伴了他们三年的皇后居然是假的? 不过,塔乌尔并不吃惊,易谨宁背后有何胎记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才是真正的易谨宁! 轻轻勾唇,她拍了拍手,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夫人颤颤走来。她一脸的沟壑,白发苍苍,看起来几乎没两天可活了。 “她是当初来相府接生的产婆,你问问她,当年的易谨宁身上有何特征?” 果然是胎记不同,难怪当初南妈妈特别奇怪她背后的胎记。在看到那产婆来了之后,易谨宁下意识地看了看莫潋琛,搂紧了怀中的儿子。 莫潋琛的决断才是最主要的,三年了,这会不会是阿琛不来找她的原因也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家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高贵大气的皇后和土里土气的易谨宁,用苍老悠远的声音说出一个字,“你……” 易谨宁紧张地看着那张合了半晌没吐出来的话,憋得有些难受。 好半天,老人家终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我记得……她的身上……有胎记,是……脚底的……七星值。” 老人终于完整地吐出来她想说的,一个小和尚送走了老人。 易谨宁眯了眯眸子,看来这塔乌尔早有准备,这产婆是真的,她以前就见过一次,那时她是为章引珏的小妾接生……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因为她看到了莫潋琛紧皱的眉头,有他这个蹙眉的举动就足够了。 手慢慢抬了起来,抬到自己的脸颊处,她幽幽道,“我是南陵的女帝,也是莫潋琛的妻子,他娶的是我,不是易谨宁这个名字!阿琛,你说是吧?” 她的手还停留在脸颊左边,露出半边脸来,等着莫潋琛回答。只要他敢说不是,或者说没有,那她就没有在继续下去的必要。 “是,我娶的是她!”莫潋琛指着扎麻花辫子的易谨宁,一字一句认真道,“我说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能够一眼认出她来。因为她只是她,唯一的她。” 好,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易谨宁轻声一笑,手上白光一闪,已覆上了脸颊。今天,她这个南陵秘术的继承者,就要在这神圣的地方揭开自己的面具,让大家一眼就认出她来。正如莫潋琛所说,她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也假冒不得。 白光过后,易谨宁放下了手,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出现在大家眼前。还是一样的粗布麻衣,还是一样的两条麻花辫子,脸却换了另一张。 这才是她真正的脸! 莫潋琛呼吸一滞,原来宁宁这么美,比易谨宁原先那张脸毫不逊色。这才是他的宁宁! 欣喜地扑了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宁宁,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那塔乌尔扭曲着一张脸倒在地上,没人去管她的反应,主持小僧和侍卫一个个都在为易谨宁道贺,祝贺易谨宁恢复容貌,恭祝莫潋琛与易谨宁夫妻团聚,祝福陵越江山永固。 “好,好,好,你们好狠!” 塔乌尔说完这句话,眼中眸光一冷,刹那间出手,抓住了在一旁偷乐的莫问。电石火光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从欣喜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声稚嫩的惊呼。 “父皇母后救我!” 第十六章,江山如画大结局 小莫问猝不及防,被塔乌尔抓在手中,他的脖子被紧紧捏着,艰难地叫出了一声。只一瞬间,易谨宁和莫潋琛都来不及出手将莫问抢回。 他们紧盯着塔乌尔手中莫问的脖子,塔乌尔太多激动了,要是一不小心动作太大真掐断了儿子的脖子,他们找谁哭去? 虽然紧张,夫妻两的脸上却没表现出大多的情绪。 小家伙倒也不慌张,比父母还要淡定几分。他很清楚此刻自己要是慌乱,父母一定会担心,一旦慌神就容易让人有可乘之机。 只是,他的脖子好痛啊,快不能呼吸了。 易谨宁看着儿子痛苦呼吸的模样和故作镇定,内心焦灼不已,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莫潋琛的大掌,似乎只要握住他的手她就可以想到救儿子的办法。 一袭青衣的蒙面女子忽然出现,塔乌尔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抓住莫问的手松了松。阿穆公主这时候也不知从何处赶来,除了易谨宁成亲那日随后带着莫问和小桃她们一起练起了西越,三年来她一直在南陵帮着处理政务,所以易谨宁中途被换之事,她一点儿也不知情。 几方人对峙不下,阿穆公主占到了轻易女子的跟前,那黑煞下蒙着的脸看不清神情,只露出一双眼睛水雾迷蒙,易谨宁觉得她似乎在哭。 “阿盖,放下吧!” 原来那轻易女子叫阿盖,本是爱公主的孪生妹妹,却因两人一同爱上了易长华而一直不和。此次易谨宁中途花轿出事就是她在背后搞鬼,那一拨拨的黑衣蒙面人就是她这些年来训练的死士。 塔乌尔不过是她用来报复阿穆公主的工具而已,现在看来这个塔乌尔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她狠狠地瞪了塔乌尔一眼,塔乌尔似乎有些惧怕她,畏缩地向后退了退,却因书中有莫问又大胆地向前移了一小步,直视着易谨宁和莫潋琛。 “问儿!” 易谨宁想趁着阿穆公主与阿盖对话的空挡,在塔乌尔分神时出手就出自己的儿子,却被莫潋琛拉住了,“等等,我们先看看。” 莫潋琛瞅了一眼塔乌尔的手,确定问儿没有大碍之后才让易谨宁放心来。儿子是他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阿盖没理会阿穆公主的问话,她从塔乌尔手中接过莫问,自己制住了他的脖子。她恨阿穆公主,也恨易谨宁,凭什么他们可以找到真心相爱的人,而她却要在背后偷偷摸摸地度过一生? “阿盖,姐姐知道你恨我,可是这不关他们的事,你有什么冲着我来!” 阿穆公主心下已然一片慌张,阿盖疯了,早在易长华“爱上”她的时候她就疯了,她眼眶湿热一片。易长华哪里是爱上了她?他根本就是利用了她! 幸好当初她们姐妹两同时爱上易长华的时候,易长华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孪生的妹妹,要不然他定然会斩草除根杀了阿盖。 “当年的一切都是报应,报应啊!” 阿盖忽然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她明白阿穆公主是为了保护自己,可是她不需要她的保护,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凭什么跟她抢? 最后还不是毁了容,流掉了孩子,还差点被大火烧死? “虽然你最后遭到了报应,可是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你。易长华是我的,是我先看上他的,为何你一定要跟我抢,为何?以前在南陵的时候,你跟我抢什么我都不会在乎,可是来到西越你也跟我抢,那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啊!” 阿盖有些风言风语,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小莫问被箍得透不过起来,易谨宁的心都揪紧了。 “咳咳……咳咳,父皇,母后……救……救我!” 这会儿,小莫问真慌了,这个青衣女人的手很冷,好像地狱里来的罗刹的手。 “阿盖,我说了,不关他们的事,快放手!” “快放了他!” 阿穆公主公主与易谨宁异口同声。 “阿盖,快放了孩子,他是无辜的!” 劝说的话几近哭嚷,阿穆公主从来都没有觉得那么无力。易谨宁早已瘫软在莫潋琛的怀里,她此刻出手去抢回儿子已经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阿盖闭眼要一把掐死莫问的时候,阿穆公主和莫潋琛同时出手,但是易谨宁比两人更快一步,那是一个母亲在儿子面临危机的时候奋不顾身的决然。 三人一同上前,阿盖吃了一惊,她没想到这三个人会一同出手。在这片刻的闪身之下,易谨宁已经伸出手抓向阿盖的脖子,莫潋琛则迅速从她手中抢回了莫问。这一抓一枪配合得天衣无缝,像是约好了一般。 阿穆公主则出手至一半猛然收回,她的爪子若是抓下去,小妹必死无疑。她不想让唯一的妹妹死在自己手下。 易谨宁见莫问被阿琛就出,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阿盖忽然出手,反手捏住她的喉咙,她咬牙切齿,“我讨厌被人威胁!” “阿盖!” 阿穆公主大惊,阿盖的功力她很清楚,南陵的秘术修习她们两人当初都有参与,虽然没能修习完,却是拥有不可限量的力量,只要她轻轻出手,易谨宁顷刻间便会化为灰烬。 “宁宁!” “母后!” 莫潋琛与莫问都心头一紧。 “没事!”此刻的易谨宁居然还有闲情对莫潋琛他们父子笑。 主持他们早就不知何时退了下去,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僵持了这么久寺里的和尚也没个出手帮忙的,看来都是怕死之人,早不知躲哪儿去了。 莫潋琛心中鄙夷这些人的做法,眼睛四下扫视一周,发现这一刻真的没有人能帮得上他们,要是忽然来个什么转移阿盖的注意力,不知行不行……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塔乌尔,立即扯出一抹笑容。 手一伸,快速抓过塔乌尔,像阿盖一样捏住她的脖子。 “你放了宁宁!” 他眼中寒意起,足以冻住一切。 “呵呵……” 阿盖大笑,随即无所谓道,“你抓住那个草包顶个屁用,她不足以威胁到我!” “师傅……”塔乌尔听到阿盖那句话,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盖。 没错,阿盖就是她的师傅,她从小就跟在身边的师傅。虽然她恨师傅抓走了她,让她离开亲人和朋友,没了一切荣华富贵。但是毕竟叫了她这么多年师傅,到底是有些感情的。 如今师傅居然说她是草包,还说抓了她不顶用,难道师傅一直不当她一回事?她抓了自己是在报复阿穆还是在折磨自己? 其实当年塔乌尔是被阿穆公主抱出来的,易谨宁这才得以在相府安然生存了这么多年。阿盖当初也是知道她的这个计划,才在半路劫走了当初才*岁的塔乌尔,并收她为徒授她武功。 “为何?师傅……为何?” 塔乌尔难言心中苦涩,竟落下泪来,她这一辈子都没有流过泪,或许是师傅太强势了,不许她哭泣,她这才学会了要坚强,也才会在这三年莫潋琛的不理不睬中默然度过。 “啊……” 待阿盖欲回答塔乌尔的话,阿穆公主霍然出手,一把剑插入了阿盖的身体,直接刺穿了心脏。 她的手中还抓着那把剑,阿盖不可置信地看着穿过自己身体的那把剑,那把剑是她们小时候母皇送给她们的,她也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只是剑柄不同。阿穆公主的剑柄上有个小小的穆字,上面的纹路是一只小鸟。而她的那把剑,上面是一个盖字,纹路是一只豹子。 “我……阿盖,我不是故意的!” 阿穆公主放开了那把剑,惊慌地后退着,又上前,心疼地捂着阿盖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那血流了出来,一大片一大片,染红了她的手,低落到地上。 轰—— 阿盖轰然倒地,脸上是决然是笑意。 “姐姐,我不怪你!” 易谨宁得到自由,摸摸自己的脖子,莫潋琛心疼地替她捶捶背,小莫问也焦虑地问东问西,“母后,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不舒服?脖子难受吗?” 塔乌尔早已被晾在了一边,她的穴道被莫潋琛点住了,只得站在一边干瞪眼。看着这一家人其乐融融,莫潋琛抱住了易谨宁,也抱住了莫问,像失而复得的宝贝,看得她既心酸又难过。 “阿盖,对不起,我……” 易谨宁拉着莫问,走到阿穆公主身边。 “阿穆公主,她走得很幸福!” 阿盖嘴角的笑意,是不是表示她得到了解脱,此生无憾了? 莫潋琛走过来,揽住了易谨宁的腰,小莫问有些吃味地抱住了易谨宁的大腿。莫潋琛恶狠狠地瞪了莫问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没事你凑社么热闹,滚边儿去! 父皇怎么老是跟他抢母后?不行,他要占一个大腿!小莫问死活不肯放手,抓紧了母后的裤腿,抱紧了。 抱在手中的时候,得意地朝莫潋琛做了一个鬼脸。莫潋琛小小地敲了自己的儿子脑门一下,以示惩罚。 莫问苦逼地低着头,想着晚上要怎么独占母后,让父皇憋憋。他可是听那些嬷嬷说了,皇上人了五年,虽然他不太懂大人之间的事情。但是日日耳濡目染,他到底是知道一些关于男女之间的事情的,那就让父皇再忍忍吧。 他的小心思,莫潋琛没看出来,只见儿子露出诡异一笑,他错愕地以为自己看错了,再认真一看,莫问早恢复了单纯可爱的表情。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尤其惹人爱怜。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亲亲。 易谨宁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也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尽管他有些抱不动他了。 这一件事就这样揭过去了,易谨宁随着莫潋琛带着小皇子一起回宫。众人都很差异,同时为易谨宁的容貌惊叹。莫潋琛向大家解释了她容貌变化的原因,却是没有说假皇后的事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后宫里的女人们听说皇上回来了,皇后还变了样,似乎变得更美了,都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她们知道皇上不宠幸她们的真正原因定是因为那皇后,有人猜测皇上是在跟皇后冷战怄气,才会听大臣的话选妃,如今看样子皇后和他问好像和好如初了,她们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忧虑。 莫潋琛刚回到宫就去了御书房,他今儿还有要事要处理,晚点再来看宁宁。 一回到宫里,易谨宁才发现原来这三年来,莫潋琛早就选了妃子,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后宫佳丽三千,她心中一片怅然,阿琛是不是太寂寞了,才会这样做?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离开皇宫一段时间的时候,有人来报:丽妃娘娘来了。 “请她进来!” 看吧,这些女人她都还没出手让阿琛赶她们出去呢,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易谨宁眼中含笑,也好,最近她也闲得慌,有个人解解闷最好不过。 “妾身给皇后姐姐请安!” 丽妃长得水灵灵的,是江南一带那种罕见的柔弱女子,腰肢不盈一握,走起路来似乎随时可能摔倒。易谨宁眉头皱了皱眉,这丽妃是站不稳还是怎么的,在她面前摆弄什么矫情? “你来了,坐!” 她优雅地端起茶轻啜一口,不动声色地在饮茶的片刻打量着丽妃,见她除了长相出众一点,着实没有什么值得看的。连说话都有些嗲声嗲气,真不知道莫潋琛这些年来怎么忍受得了。 那丽妃好似也不怎么喜欢她这个皇后,不过,她怎么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还边看边摇头,难不成她脸上有脏东西? “丽妃妹妹这么看着本宫做什么,难道本宫脸脏了?” 易谨宁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在莫潋琛的后宫里,她不想大家搞得这么尴尬。 “咳咳,皇后姐姐原来长得这般美丽,怪不得皇上一颗心都拴姐姐身上了!” 丽妃很识趣地打了退堂鼓,她本来是想给这个皇后一个下马威的,在看到易谨宁的容貌之后不自觉地就服输了。这样惊骇世俗的姿色,别说她了,就连当初南陵的女帝慕华和先帝的妃子洛妃都不及一二,她哪里还敢攀比叫嚣,只得灰溜溜地告辞。 易谨宁喝完杯中的茶水,心下了然。虽然莫潋琛告诉了她没碰过这群女人,但是难保这些人不会再后宫生出什么事端来。她不愿意惹麻烦,更不愿意去对付这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是让阿琛解散了后宫吧。 不知他愿不愿意,或者朝廷的大臣们不愿意也说不定。她心中一片混乱,想着做皇帝的妻子真烦,没办法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可就遗憾了。 这时候,小莫问跑了进来,“母后,母后,你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小东西眨着大眼睛,那萌萌的样子帅呆了,像极了莫潋琛。不,简直是缩小版的莫潋琛嘛! 她抱起了小莫问。“说说,你给母后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小莫问神秘地从身后拿来一幅画,“这是我偷偷从父皇的御书房拿来的,好像母后啊!” 他没有说的是,一开始他以为那是父皇在看别的女人的画像,后来才知道这是他姥姥的画像南陵曾经的女帝诶! 易谨宁展开画卷,那幅画上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慕华女帝。 “宁宁,这是你!阿琛说了,他重新画的,就刚才。” 小家伙又眨了眨眼睛,他没撒谎。原来那一幅被他藏起来了,他要好好珍藏,毕竟那是他第一眼就看上的女人,只是……诶,没想到他的“初恋”居然是自己的姥姥。当父皇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他还郁闷了很久。 易谨宁笑笑,摸摸他的脑袋,“好看么?” 她很有自信,就连丽妃都不战而退,她这样的容貌一定算得上极品了。对,极品,这是骆笑笑说的,独一无二的意思。 黄昏,易谨宁与莫潋琛并肩站在锦城的城楼上,那是最高的一处城楼,站在那里,可以看到整个锦城,不,整个天下。 远处的夕阳正缓缓落下,霞光染红了半边天,有半边天被涂抹成了金色,极为美丽。 靠在莫潋琛的肩上,易谨宁貌似不经意地问道,“阿琛,我回来了,你后宫里的那群女人怎么办?” “解散了,让她们出宫去,不愿意就直接送到尼姑庵剃度出家。” 莫潋琛随便一开口,便决定了后宫那群女人的命运,而她们还全然不知。 “那……会不会不好?” “不会,她们自找的,当初就不该听从那些老顽固的话嫁进宫来!” 莫潋琛淡淡一笑,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粉唇。 “对了,那个易谨宁,我是说塔乌尔你为何要将她和莫逸轩关在一起?”易谨宁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她很好奇,莫潋琛为何没啥了莫逸轩,反而将他终生囚禁。 莫潋琛神秘一笑,抚摸着易谨宁浓密乌黑的秀发,在她的头上印下浅浅一吻。 “因为莫逸轩是我的兄弟。”他顿了顿,觉得还没说出自己要表达的,又道,“在那个昏暗的牢里,没有女人是很寂寞的,我熬了五年,我懂得!” 易谨宁若有深意地一笑,似乎懂了莫潋琛这样做的道理。她结果莫潋琛的话,“因为你的宁宁回来了,所以你也想给他一个易谨宁!” “宁宁真聪明!” 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搂着她看着城下的大好江山,看夕阳西下。 城楼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邋遢道袍,头发稀疏凌乱,他看了看城头上相拥的男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的手隐在那道袍的一角下,紧攥着一颗药丸。那颗药丸是先前他准备好给易谨宁解读用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风吹过,吹起他破烂的道袍,乍一看,飒飒生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