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
君子珏的话音一落,当即有四个侍卫大步进殿。
其中两人拿着宽厚的木杖,两人擒住轻尘让他动弹不得,另外两人抡起木杖狠狠地打了下去……
一板,二板,三板,四板……
一直打了二十大板,轻尘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他早已痛得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面上却不展现丝毫痛色!
他这是为什么?
上官清越的心,早已随着那落下的木杖痛了千遍万遍!
轻尘到底是怎么了?
要指证她刺杀了君冥烨就说啊!
这般折磨自己又是何苦?
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到午时,从轻尘的口中依然没挤出半个字来!
轻尘瘫趴在地上,剧痛吞噬了他的力量,就连眼皮都已无力完全睁开!
上官清越终于看不下去,跪在地上向君子珏磕头,哭得哽咽地道……
“皇上,住手吧!会出人命的啊!我认罪还不行吗?冥王是我杀的,我一剑刺下去的!是我杀的!”
最后,她已泣不成声……
轻尘,请不要怪我,在最后还是利用了你!
师父说的对,你是我复仇路上最大的障碍!
我可以选择不杀你,但绝不能任由你继续捆住我的双脚!只要这一劫顺利度过,我会想尽办法为你保命!
君子珏的眉心微微跳了下,向行刑的侍卫一扬手。
“住手!”接着,他逼问向轻尘,“将当日月妃刺杀冥王一事再重说一遍!”
威严的声音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轻尘趴在地上并没有抬头看向君子珏,而是看向一侧落泪的上官清越,身上的剧痛令他脸色惨白,唇角却隐隐勾起一抹不易被人发现的浅笑。
“太后……送冥王去黎城静养,路上发现人贩,我奉王爷之命去营救被困的女子,无意发现……月妃娘娘就在其中……”
轻尘的声音是那么的无力,再次将那天在灵堂上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上官清越没想到轻尘这般执拗,居然还一口咬定先前的说辞!哭得发热的双眼看向轻尘,他的整个背部都被鲜血染透,就连那青色的衣衫也被木板打得破烂,上官清越为之心疼也为之愧疚,在这其中亦有着些许哀怨……
繁复纠结,很难理清……
“既然如此,那么朕问你,月妃刺杀冥王的凶器是什么!”君子珏的拳头狠狠抓紧,青筋直爆,低沉的口气咬牙切齿。
“匕首!先皇……御赐的那把匕首!”轻尘依旧看向上官清越,唇角的笑渐渐放大……
上官清越的心房蓦然紧了下。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轻尘笑,虽然笑得很浅也笑得那么生涩,但还是深深触动了上官清越的心房!
那总是绷紧的一张脸,居然也可以笑得这般隽秀迷人……
她知道,自己真正触动的不是那笑,而是他坦然又有几分释怀地说出方才的那句话!
匕首!
轻尘在最后还是选择了帮她!
该感激?还是该愧疚?
在轻尘的心里一定笑她怕死,危难当头却将自己的救命恩人第一个推了出去!
“大胆轻尘!居然敢诬陷月妃!”君子珏很突然地拍案而起,站在主位的小高台上,居高临下地睨着趴在地上的轻尘,一对黑色清朗的眸迸出气焰嚣张的怒火。
底下的群臣当即议论纷纷,无非是疑惑君子珏怎就这般肯定地断定是轻尘诬陷了月妃之类。
“月妃方才失言,说自己是用剑刺杀冥王!而王太医当天便证实冥王爷王是被胸口的刀伤致死,而那伤正是匕首造成!如果月妃刺杀冥王会连自己用什么凶器都不知道吗?”君子珏怒声低喝,道出他断定轻尘诬陷的原因。
上官清越在心中苦笑,她是故意那样说的啊!是该感谢君子珏抓到了这个机会,令她的局面起死回生?还该愧疚自己陷轻尘于危难之地?
轻尘一手撑在地上,深深地低着头,似无力抬起,更似深深地歉疚着。
“是我……”
轻尘的声音无力地停顿了下,接着又道。
“是我杀害了冥王!”
轻尘的话音一落,底下响起愈加喧哗的议论声,不时对轻尘的背影指指点点……
“居然是他!真没想到,杀害冥王的居然是冥王视为臂膀的心腹!”
“因为一个女人便对昔日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主子下手,此等行径天理不容!”
“该杀!的确该杀!”
“杀了他,以慰冥王在天之灵!”
“前几天他还有板有眼地指认月妃是凶手,才几天功夫怎么就换了一番说辞?”
“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说的也是!是不是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内情?”
这群人商量之后便对轻尘的说辞产生了怀疑,在这时轻尘再次开口……
“这几天在牢里我想了很多,王爷对我有恩,我却……恩将仇报!我愧对王爷!”轻尘的声音显得忏悔,说着便惭愧地匍匐在地。
“方才……受刑,娘娘却不计前嫌为我求情,我居然还陷害娘娘,我有愧!我该死!请皇上处我极刑,给我谢罪机会!”
轻尘这番诚恳说辞,成功消除了众人对他闪烁言辞的怀疑,底下的人连连低叹。
“真是红颜祸水!
上官清越不禁愠恼,这群人怎么又扯上红颜祸水,怀疑轻尘对君冥烨痛下杀手,因她而起!
这群无风不起浪的人。
上官清越看向一直沉默无语的季贞儿,猜想着,季贞儿岂会这般轻易放过她,只怕在之前就已经放出去风声,说是轻尘对她有男女之情了吧。
只是……
轻尘为何忽然说是自己杀了君冥烨?
“好!”君子珏愤恨地低吼一声,“轻尘杀害冥王在先,诬陷月妃在后!本已因保护冥王不周处以凌迟之刑,颁朕旨意现处以轻尘三日凌迟,每日九九八十一刀!”
君子珏垂眸盯着轻尘,眼底迸出如剑般锋利的光芒……
上官清越的心房狠狠一怵,硬生生地倒抽一口冷气直觉浑身泛冷,就连血液也似冷得凝固了一般。
三日凌迟!
每日九九八十一刀!
如此刑罚比下地狱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是要轻尘忍受割肉之痛,整整痛上三天直到死去!
底下的人也无不为之震惊,凌迟之刑本就已够残忍,要在受刑之人身上割九九八十一刀,让受刑之人活活痛死!
君子珏让轻尘每日受九九八十一刀,是想轻尘受三次凌迟之刑啊!
如此残忍程度还是史无前例!
这只能说明月妃在君子珏的心里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故此才如此之重地惩处轻尘!
轻尘被两个侍卫从地上拖起来,后背的剧痛已让他无力站稳,却还倔强地坚持站稳,步法踉跄地转过身来,他看到上官清越眼中噙满了泪水……
上官清越愣愣地看着轻尘那苍白的脸色,依旧是平淡如水的神色,没有因背部的剧痛而收紧半分,更没有因即将面临的残酷刑罚紧张或怯怕一毫!
他是条汉子!
上官清越心中揪痛。
或是被他脸上的冷静感染,也或是上官清越知道自己没资格对轻尘表示些什么!她的神色亦是异常的冷静,几乎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自己在关键时刻选择了陷害轻尘来反败为胜,最后何必要做出愧疚的嘴脸来让轻尘作呕!
轻尘看着她,脚步停顿了下,看到上官清越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他无情的眸底隐现一抹不屑的神色,是那么轻易地撕碎了上官清越的心……
“快走!”侍卫不耐狠狠地推了轻尘的后背一把。
背上本就有伤,如此一推直痛得轻尘整张脸猛然皱了下,紧接着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神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一大步,勉强吃力地稳住身形,额上渗出更多的汗水来,流到浓黑的眉毛处晶莹欲滴……
他不再看向上官清越,随着侍卫,一步步虚弱又故作坚强地走向厅门。
上官清越管不住自己的眼睛,追随着轻尘的背影一直看向很远,泪水脆弱地流了下来。
是那么的滚烫,灼烧着脸颊上的每一寸肌肤……
这件事处理完毕,大臣们也陆续向君子珏行礼告退,这些人出门的那一刻多数都在摇头叹息,这是一场悲剧,因一个女人而起的悲剧。
上官清越依然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无声滑落的泪珠滴在地上。
双腿早已跪得麻木,她却丝毫不知。
满心都是对轻尘深深的愧疚!
他……因护她断了一手,如今又要因她而送命吗?
为此难过的同时,上官清越又疑惑不已。
今天轻尘的反映很怪异!
一向尊卑分明的他,居然对君子珏的问话都不理不睬!
好像是刻意想激怒君子珏!
就是因为众人皆知轻尘一向话少得可怜,才会对轻尘的这一反常反映没有产生怀疑!而上官清越不同,她与轻尘不止一次有过接触,还算了解轻尘!若不是有什么原因,根本不会选择不回答君子珏的问话!
几天前,轻尘明明一口咬定她就是凶手,今天却因她故作姿态地为轻尘求情,就改变了轻尘的想法,换了证词还自己清白了!
哪里有那么巧合的事,他们之间又根本没有事先商议,这只能说明轻尘在来这里之前就已开始盘算如何将所有罪名一人揽下,借此来保护她平安!
是什么改变了轻尘的想法?
又是什么事让轻尘选择说谎陷害她?
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才会让轻尘前后有如此之大的转变?
“月儿……”
君子珏走到上官清越身前,低沉的声音痛意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