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宁徽玉只看姜离的意见。
姜离拒绝了。
她根本不想再进宫。
“为什么不愿?”宁徽玉有几分意外,他原本以为离儿见到公仪琳后会好奇。“她若是为难你,你不必理她。”
“师父。”
“嗯?”
“姜王后看着很面熟……”姜离手里端着一面铜镜,光可鉴人的铜镜映出她真正的模样。“连阿离都看出来了,姜大叔、白姨……他们都知道是不是?”
可谁都没说话。
难怪白姨初次见到她时眼底有不喜,难怪锦姑姑说她长得像白姨的仇人。
为什么姜叔第一次见到她时说她像他的妻子?
为何师父也这样……
宁徽玉薄唇沁笑,指尖缠绕姜离一缕青丝。“在奇怪为什么师父让你易容进宫?嗯?”
姜离转身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是真的吗?”
因为师父知道她是谁。
“嗯。”宁徽玉轻应了一声。“为师希望你有选择的时间。”
若是初次就被公仪琳看到,对于离儿来说太不公平了,她事先什么都不知道,乍然听到很可能会失去理智。
他需要给她一个缓冲空间,在公仪琳还不知道时让她猜到真相,这样才有选择的余地。
而她现在已经做出了选择。
宁徽玉狭眸幽寒,公仪琳什么母亲的义务都没履行,如今却想将他心疼了十六年的人抢走?
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姜离有军功在身,又是刚刚从青彦城归来,若是转头被下牢,可想而知幽灵军会有什么反应。
何况她是宁徽玉的徒弟,有明月山庄的宁神医在,还非得指定人家徒弟去伺候,姜离的拒绝,让厌恶公仪皇后的人爽到了。
“什么?她是什么东西?连娘娘都敢拒绝!”
公仪家的人颇为恼怒,觉得宁离仗着有幽灵军和宁徽玉撑腰胆子肥了,竟敢如此嚣张。
“那个小贱人!竟然跑到京城来了!”
公仪滢从未想过还能再听到姜离这个名字,当初她哥哥公仪茂就是死在扶支大祭司圣音的手上!当时她分明听到圣音说姜离是女的。“什么幽灵军队长?她分明犯了欺君之罪!”
“不仅如此呢,她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引得太子殿下往宫外跑得勤。”公仪滢身侧坐着一名手执团扇的鹅黄衫少女,那女子扇子掩唇,银铃般的轻笑,眼底颇为不屑。“听说她还有一个叫秀秀的女儿。”
“无论哪一样都够她死好几回了。”
“是啊,对付她这等自甘下贱之人还用得着滢妹妹亲自动手?”
“连孩子都有了,还想着勾三搭四的勾引太子殿下。”
公仪滢姐姐妹妹们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挤兑姜离,说的公仪滢脸色铁青,眼底寒光频闪。“七日后,陛下会出宫对此次凯旋的军队进行巡猎校阅,皆是王公大臣都会跟随,军中每一个士兵都必须参加。”
这一次的校阅有他国使团参与,为彰显国威,幽灵军必须参加,姜离一定也在此列之中。
她冷笑一声,计上心头。
皇宫之内,一封纹绣火红色麒麟的密封加急信件被送到了凤仪宫公仪皇后的手中。
麒麟阁,不同的信件以不同的颜色代称。
红色火麒麟,意味着事情十万火急,主子急需在最短时间内得知的消息。
“娘娘,那边查清楚了。”
公仪皇后看到采雯将信件送过来时,一见到上面的麒麟颜色,当即站了起来,连忙接过信拆开。
信封内有三页薄纸,详细介绍了她想要的消息。
凤仪宫内静谧无声,其他不相干的人都被遣了出去,只有采雯和身着宝蓝宦官服饰面色阴柔冷漠的凤仪宫总管太监连公公。
殿外也被另一名大宫女采萍守着望风,以防万一。
公仪琳仔细的扫过信件每一个字,面上的表情没有异常。
然而,她却看一封不算长的信件整整看了两刻钟。
“砰!”
公仪琳坐下来时,衣袖扫到了茶案上的茶壶,整只茶壶都倾倒了下来,热茶滚滚。
采雯抬头看了一眼,却见她们娘娘失魂落魄的跌坐在贵妃椅上,神情莫名,似哭似笑。
“娘娘。”采雯担忧道。
连公公沉默未语,看娘娘的反应就已知道真相如何。
公仪琳单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
是她。
十六年前送走的“将离”。
是她!
她还活着!
“阿离……阿离……”公仪琳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胸口阵阵发闷,她捂住胸口,剧烈急促的呼吸。
是阿离!
“娘娘!娘娘——!快来人啊!”采雯惊叫一声。
公仪琳脸色发紫,突然捂胸抽搐着倒地。
连公公大惊,转身出去唤大夫。
凤仪宫乱成一团。
当宁徽玉得知姜云亭十万火急的召唤时,秀眉挑起。
皇后病危。
这个时候病危?前几日还好好的,心疾也没那么容易复发,什么促使她情绪失控,突然爆发?竟然快折腾掉自己的小命?
宁徽玉一个弯转过来就基本猜到了大概。
估计是知道了离儿是谁。迟早是要知道的。
姜离此刻正在城郊军营准备数日后即将到来的校阅,幽灵军没有经验,她也是第一次参与,原本她和幽灵小队不在军队编制,没有强制要求。
但是,她却得知此次姜国到来的他国使团中有几支来自南方朝贡的诸国。
幽灵小队中有数人是来自不同的国家,战争结束后,他们至少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当她接到宫中传来的消息说皇后突然病危时,一时之间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娘娘希望宁公子能进宫一趟。”连公公面容阴柔秀气,神态垂顺,说话不卑不亢,很难让人产生恶感。
在这时候要见她?阿离眉头微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皇后已经知道了?
“皇后病了,阿离相信师父的医术足够应付。”
“宁公子,娘娘是心病,求您去看看她。”他语气有一刹那的喑哑恳求,几乎要当面跪下。
只是他刚有这动作的趋势,姜离就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他便识相的没有在这种地方让她为难。
“我不会进宫的。”姜离面容清寒。“若她当真想见我,便在数日后的校阅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