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气氛压抑且沉闷,就像一根紧绷的弦,也许下一刻就会突然断裂而刺出鲜血来。
面对凌墨寒那双没有一丝温度和感情的眼睛,纪南雅终于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不再是这个男人的战友了。
从她和毒蛇做交易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经和凌墨寒站在矛盾的对立面,他们之间是敌对关系,而凌墨寒对待敌人向来不留半点怜悯心,无论对方看起来有多无辜或者可怜。
纪南雅望着凌墨寒冰冷的眼眸,觉得自己就像个可耻的笑话,可她仍然不甘心地问:“你就这么肯定是我在背后恐吓秦姝?也许这是毒蛇的阴谋,他要致我于死地,一步一步砍断你的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凌墨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有几分讥讽,“从你伤害秦姝的那一刻,你就没资格再当我的战友,更加谈不上左膀右臂!”
“我……”纪南雅清冷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痛苦的裂缝,嘴唇轻轻颤抖着,眼圈也红了,“阿寒,你说错了,从你和秦姝结婚的那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没资格再站在你身边了。可是我真的不甘心!我不明白她究竟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宠她、爱她……我找毒蛇暗中调查她,只是想看看她私底下是不是比我看到的要好千倍甚至万倍,那样我就有理由说服自己配不上你了。”
凌墨寒微微皱眉。
纪南雅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但凡这个男人对她有一点点喜欢,都不至于是这样的反应,好像她的爱意让他困扰甚至厌恶似的。
她不再看凌墨寒,自顾自地说:“毒蛇查到的事情,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秦姝竟然和季辰结过婚,甚至还怀过孩子,不过再往下就查不出来了。”
“但你也没有就此停手!”凌墨寒冷冷地盯着她,“你特意去找当初照顾过秦姝的护士,那护士曾经在林城军区总医院实习过,你和她有私人交情,所以你从她那里知道了秦姝流产后所有的事情,还利用秦姝曾经产后落下的心理病故意发信息刺激她!”
“难道这么好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什么都不做,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为你生下第二个孩子?”纪南雅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浑身不住地颤抖。
她真的忍受够了!
“阿寒,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她能给你生孩子,我也可以的……”纪南雅情绪激动地想站起来。
凌墨寒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只听见肩胛处传来“咔!”的一声响,纪南雅瞬间脸色惨白,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只有纪南雅痛苦而隐忍的喘息声。
凌墨寒冷眼看着她:“说吧,我要知道你和毒蛇之间所有的事情。”
纪南雅的肩胛骨被他生生捏裂了,此时疼得冷汗直流,喘着气说:“你对我没有一点情分了。”
她抬起头,求证般地问:“三年前,秦姝流掉的那个孩子,真是你的吗?”
凌墨寒嗯了一声。
纪南雅眼底一片灰暗,喃喃道:“原来夏伦说得没错,你和她早在三年前就在一起了……我看到资料的时候,还不愿意相信,想不到我真是个笑话!”
说到这里,她极力仰起头,刻意不去看眼前的男人,不让眼泪流出来。
她实在不愿意在心爱的男人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尽管她在凌墨寒面前早已没有尊严可言。
审讯室安静了几秒钟,纪南雅终于松口说起毒蛇:“……他每次都来见我,都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我没见过他真正的样子。至于他的声音,每次听都不太一样,我觉得是伪音。”
纪南雅把所有关于毒蛇的事情都无比清楚地交代了。
不得不说,毒蛇这个人既谨慎又大胆,至今为止还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就连暗藏在玫瑰组织内部的卧底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细节和样貌。
可见对方心思有多缜密。
凌墨寒坐在审讯室的桌子上,拧眉沉思着纪南雅的话,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报告声,不一会儿审讯员拿着另外一个审讯报告给他看。
这份审讯报告是安筱筱的。
凌墨寒翻开快速看了一遍,而后问纪南雅:“你和安筱筱什么关系?”
纪南雅淡淡地说:“普通的朋友关系。”
凌墨寒紧紧盯着她,似乎在确认这句话的真假。
纪南雅自嘲道:“你不相信就算了。”
凌墨寒没再说什么,拿着审讯报告转身往外走,并吩咐审讯员把纪南雅带回去。
纪南雅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底还是不免浮出一丝伤痛,然而这抹伤痛很快又变成了讥讽。
看来安筱筱也不是太蠢,没有把她们之间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不然凌墨寒不会这种反应的。
早在纪南雅一步一步怂恿安筱筱给秦姝添堵时,她就警告过安筱筱,不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能把两人之间的事说出来,否则就真的完了。
想来安筱筱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轻而易举就把那点无耻的心思说出来,说她对凌墨寒还没有死心,说她对秦姝和老太爷的关心都是假的,那安筱筱简直比死还要难堪。
纪南雅笃定安筱筱不会说出这么丢人的事情,所以凌墨寒质问她时,她否认了。
反正她和安筱筱都是私底下交谈的,没有通话记录作为依据,安筱筱好歹是安老爷子的孙女,不可能蠢到稍微一吓就什么都说出来,所以纪南雅在这种事情上依旧肆无忌惮。
就算她被关起来又如何,就算将来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军区,只要安筱筱按照她说的去做,总能搅得秦姝不得安生!
想到这里,纪南雅眼里隐约露出几分疯狂和得意。
她不能好过,也不会让秦姝好过的!
即使她死了也不行!
何况,她也不一定会死。
纪南雅坐在幽暗冰冷的关闭室里,目光慢慢落在角落里那瓶洗手液上……
夜色越来越深。
凌墨寒从审讯室出来,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按照往常的情况,他肯定随随便便歇在办公室了。
但自从和秦姝结婚后,无论在军区待得多晚、多累、多困,一想到家里那张大床上躺着的女人,他就很有回家的劲头,即使回到家里只能陪她睡一会儿。
就像此时,凌墨寒二话不说就开车往别墅赶,仿佛不知疲倦似的,一口气冲回家里。
秦姝睡得迷迷糊糊的,梦里正记挂着凌墨寒,隐隐约约感觉身边有人靠过来,熟悉的气息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对方身边蹭过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秦姝才发现凌墨寒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姝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的男人,脸上的睡意还没褪去,头发也有些凌乱,一股脑儿地散在肩膀上,比起平日里娇艳动人的样子,此时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凌墨寒手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又爱不释手地摸了两下,被秦姝拍开手才说:“昨夜回来的,见你睡得熟,就没叫醒你。”
这下轮到秦姝捏他的脸,故作凶狠地说:“上校大人,你一晚上来回奔波那么多次,就不能好好在军区睡一觉吗?你是不是非得叫我心疼才安心?”
凌墨寒捉住她那只柔软的手,放在唇边亲了又亲:“就是要你心疼我。”
这话原先是秦姝耍赖或者撒娇的时候说的,现在从他嘴里说出来,秦姝一下子乐了,指尖轻佻地勾起男人的下巴:“不错不错,再说一句听听。”
“小样儿!”凌墨寒突然起身把秦姝按在床头,狠狠地亲了下去。
这吻既温情又强势,唇舌缠绵,依依不舍,要不是方姨敲门喊他们吃早餐,估计大清早就要擦枪走火了。
分开的时候,凌墨寒的手还在秦姝睡衣里面摸,低声诱惑她:“你的腰真软,要不是你坐上来?”
“少来!”秦姝瞪了他一眼,“我的腰都变粗了,生完宝宝后肯定很胖,你要是敢嫌弃我,就给我睡地板去。”
凌墨寒意味深长地说:“我们多做运动就瘦下来了。”
秦姝佯装听不懂,起床洗漱去了。
吃过早餐后,凌墨寒又赶回军区处理剩下的事情,秦姝则去老爷子那边,把凌墨寒平安无事的消息说了一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爷子笑呵呵地喝着茶,一连说了两句同样的话,脸上的皱眉也舒展了不少,看得出他心里也是很担心凌墨寒的。
只不过他经历过大风大浪,不轻易表露自己的情绪,所以前几天凌墨寒迟迟没有消息时,他看起来还是稳如泰山,分明就是凌家的主心骨。
秦姝摆好棋盘,冲老爷子眨眼:“爷爷,我们来一局吧。”
“来,让你三子。”老爷子心情好,豪气冲天,“对了,筱筱那边如何?”
秦姝不清楚安筱筱的情况,凌墨寒也没跟她提起,便摇头道:“不知道。”
凌老太爷沉吟片刻,正想叫于城打电话问问安家那边的情况,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清脆明快的声音:“凌爷爷,秦姐姐,我回来啦。”
秦姝回头一看,可不是安筱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