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湘月抿嘴笑道:“虽然爷是个顽劣学生,不过好歹也做了状元,给他老人家脸上大大增了光,老先生为你费心也值了。”
夫妻两个便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池铭拉着妻子的手,虽然不能动手动脚的亲热,但这气氛却也觉着温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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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这会儿都是入冬后好多天了,您穿这件衣服在屋里还嫌冷,若是出去,非着凉了不可。”
池家这一次可说是把所有家当都搬了过来,一天哪里收拾的完?不过是大略把东西找个地方安置,之后还要细细收拾。不过萧怜月随身的东西倒不多,如今又只顾着存钱,因也不在乎屋里有没有什么名贵的古董摆件,只看着自己的金银匣子没有失落就好了。所以到傍晚时,这怜花小筑里却是一切收拾停当。
因第一天搬家,中午忙着收拾,午饭就混过去了,到晚上,厨房却是郑重置办了宴席,刘氏命人挨个儿传话,要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饭,萧怜月虽是形同弃妇,刘氏却也没落下她。
香篆原本替萧怜月找了件烟绿色哆罗呢对襟褂子,下面配着粉蝶穿花的桃色百褶棉裙,外面再披一件大红羽缎斗篷,整个人显得娇美艳丽又不失庄重。却不料只是转身进里屋归置了下箱子,出来就见萧怜月换上了一套繁复的漂亮宫装,一时倒把她弄糊涂了,暗道这主子又是整的哪一出?
于是便劝了一句,却见萧怜月也不理她,只在那穿衣镜前前后左右的照着。这里芳草便来到她身边,小声笑道:“你不必管姨娘,也不想想,如今奶奶大腹便便的,难道还能服侍爷?”
香篆这才恍然大悟,暗道是了,爷如今还没有多余的房里人,奶奶有孕在身,爷又是个多情风流的,忍不住了怎么办?自然只能来找姨娘。
她如今看着池铭步步高升,心中已经觉着就在这府里一辈子也不错,只是原先看萧怜月似是下定决心要赚足了钱后离开池府,因这番心思也不曾说出来,只是在心里觉着有些可惜。今日一听这话,分明主子也是看透了这其中利弊,还盼着能和爷重拾恩爱,若真的能让爷回心转意,那她岂不是也就安安分分呆在这府里了?
因想到这里,便上前笑道:“奴婢明白姨娘的心思了,只是姨娘想一想,今日晚宴可是全家人都参加,姨娘穿这一套,太出风头了,且也显得有些轻浮,头一个,太太就看不上。奴婢替姨娘选的那一套,其实是姨娘从前不怎么做的打扮,只要用心在发髻上装扮装扮,姨娘容貌本来不俗,到时候,也一样光彩照人。”
萧怜月看了她一眼,虽然认定了这丫头如今和自己不是一条心,但是这番话却着实有道理。因便点了点头,换上香篆准备的那套衣服,施施然往饭厅而来。
却不料在饭厅门口正遇见了岳氏,牵着小明福的手,娘儿俩有说有笑的走过来,看见萧怜月,便止了步子。
萧怜月自觉如今是虎落平阳,并不想和岳氏多说话,因微微施礼,便站定了脚步,想等着岳氏过去。却不料这大嫂走到她身边,面上笑容极其亲切,先赞了一通她的皮肤好,又说这套衣裳搭配的好。只弄得萧怜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道怎么了这是?我受宠那会儿她对我阴阳怪气的,如今我落了难,怎么倒拿出这样和气的样儿了?
一面想着,早被岳氏拉着进了饭厅,听她笑道:“三弟喜欢温柔的人,你啊,就是从前太好强拔尖儿了,你看三弟妹,就那么温温婉婉,不声不响的,便把老三的心夺过去了,到如今孩子都有了。你好说也是当年三弟痴迷过的,怎么如今竟不如她?可见是你没把握好男人性子。听嫂子的劝,这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论才情,你不逊色三弟妹,论容貌,你更是胜过她不止一星半点,只要性情好了,三弟迟早还会回到你身边的。别只因为心里委屈,就不肯低头,你想想三弟如今做多大的官儿?他又是太子面前的红人,这将来的前程,那不是金光大道吗?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就伏低做小又如何?”
萧怜月笑道:“多谢嫂子教导我这些道理,这一番话当真是金玉良言,从前竟是我自误了,如今想想,也着实后悔不跌,只是我们家爷,心中已经生了我的气,只怕再难回转的。”
岳氏笑道:“这没什么,到时候我在三弟面前也帮你说说话,唉!大家都是女人,都不容易,想想你当日的风光,再看你现在这样儿,我也觉着心里酸楚的慌。实话说,三弟也该有个房里人,不然于三弟妹的名声也不好听,人家不说三弟是情有独钟,只说她是妒妇,这传出去像什么话?你放心,将来三弟妹那里,我也帮你说话。”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萧怜月也就明白了。难怪岳氏今日忽然热情起来,这是眼看着池铭前途无量,三房却是兰湘月独占夫宠,如何让她们心安?这是变着方儿想让三房也热闹热闹,典型的损人不利己,唔,也别说不利己,现如今这池家还只得池明福这么个长房长孙,若是兰湘月生下孩子,凭着他父母的身份,这地位岂不是一下就比堂堂的长房长孙还要贵重得多?岳氏这番话,未必不是包藏祸心,她又不肯冒险下手,所以才在自己耳边放长话。
萧怜月心中弄明白了这当中的利害关系,面上笑意更盛,和岳氏说的十分投机。心中却在冷笑,暗道管她包不包藏祸心呢,就算没有她的话,我也不能让那个女人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这一天的晚宴上,精心装扮的萧怜月果然光彩照人。更兼岳氏和林氏不知为何忽然转了性子,都与她说话,她便也拿出当日在红袖楼时的那些温存款段,言语间十分得体温柔,只看得刘氏和池锋等人心中都十分奇怪,暗道纳闷。只有兰湘月心中明白两个嫂子和萧怜月的想法,不过她却半点不以为意,让那几个存心作态的人只感觉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萧怜月气得咬牙,然而因为过去“自作自受”的经验太多,这一回她倒是清醒得很。因心中宽慰自己说:那女人从前就最擅长装这种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样子,现如今她又是母凭子贵,自然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哼!我倒要看看,等你小产了的那一天,是不是还能这么平静。
对于让兰湘月小产,萧怜月早已暗中想了千百遍,只是总没有一个稳妥的法子,更兼她知道兰湘月精明,自己又和对方交恶,若是这会儿上赶着去攀交情,人家岂会信她?更不可能给她什么下手的机会,到时候害人不成,大概又要害了自己,而这一次若是不能成功,反让兰湘月抓住了手腕,只怕就算是池铭,也不会再容她留在这府里了。
尤其是宴席上,池铭心心念念都在兰湘月身上,竟然一眼都不曾往她这里看过,一个劲儿只往兰湘月碗里夹菜,只看得萧怜月眼里冒火,暗道那些饭菜怎么不变成砒霜?毒死那个女人就最好了。好啊,她那碗里都有一个鲍鱼了,你还夹?就她需要补身子,别人就都不许吃?等着,给我等着,你大概还没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儿吧?我看你没处泻火的时候来不来找我?到时候看我怎么拿捏你,等着……
因愤愤想了一通,好在岳氏和林氏与她说得热闹。终于引起了池铭的注意,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然而却是没说什么,就又扭过头问兰湘月要不要吃鸡腿。
忍住,我要忍住,我要微笑,没错,我要把最美的笑容都摆出来,就如同从前在红袖楼无数次只用一抹笑就勾的他神魂颠倒一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会儿且先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一顿饭吃的萧怜月都快得抑郁症了,难得她竟一直安分吃完,没有甩脸子也没有冷嘲热讽,就连刘氏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晚宴后各自散去,一出了饭厅,就觉着面颊上点点微凉,借着灯笼的光芒,才看到天上竟是飘起了小雪。池铭原本是扶着兰湘月,一见这情景,连忙道:“娘子,下雪了,我背你回去吧,免得脚下发滑,就算我能扶住你,一旦闪了腰什么,也是不好的。”
兰湘月简直是哭笑不得,池铭这准爹爹也太草木皆兵了吧?因摇头道:“别这么蝎蝎螫螫的,我肚子都起来了,还禁得住你背我?不怕把你儿子挤坏了?”
池铭想了想,的确,这一背起来,可不就挤到肚子了吗?于是点头道:“嗯,娘子说的不错,那我抱着你吧。”说完便扶住兰湘月的肩膀和腰肢,想来一个公主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