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很大度地给了许凉一张他自己的签名照。还风趣地说,她丈夫的签名照才是众多名门小姐梦寐以求的东西。
许凉看了一眼叶轻蕴,发现他眼神里带着无辜。
于是笑道:“哪天孩子的奶粉钱不够了,我就把他的签名照哪出去拍卖”
路易斯很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拜访完好友,叶轻蕴正要带着许凉回家,在门口却遇见了颜艺珠和霍济舟。
霍济舟仍然左拥右抱,手臂间的两个女人花枝招展,尽心尽力地扮演花瓶的角色。而颜艺珠端着架子站在一旁,像个看不起那两个轻浮女人的正室太太。
即使许凉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看起来那样的。
都是世家子弟,即使心里早已撕破脸,面上也要风平浪静,礼仪举止一点也不能在对方面前落下。
“叶先生好兴致,没想到我们这样有缘分,不仅在同个公司共事,连喜好也差不多”,说着眼梢挑了一下许凉。
叶轻蕴不着痕迹地往许凉身前一挡,淡声道:“我可不像霍公子,有齐人之福”
“听说唯一被叶先生先下手为强,你的女伴真是好福气”,颜艺珠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有些阴沉,“女伴”两个字不是说出来的,而是骂出来的。
叶轻蕴手背在身后,大拇指在许凉的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她,也像是在借此按捺自己心里的不耐。“哦,那可能是因为颜小姐福气运气都差一点”
这话不太给脸面了,叶轻蕴是只有自己给别人脸色看的份儿,更别说颜艺珠蹬鼻子上脸,竟敢迁怒到许凉面前。
颜艺珠的脸色霎时由青变白。心里血气翻涌,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往路易斯的休息室走去。
霍济舟带着两个女人跟上去,其中一个鼻尖上有一颗淡痣的女人回首,和叶轻蕴对视一眼,复又回国头去,随着其他人走远了。
司机已经等在露天停车场,许凉和叶轻蕴等在停车场出口,自家的车还没来,面前停下的一辆迈巴赫却降下车窗。
汽车后座上是严嘉晖和潘婉芸。
气氛有一种淡淡的尴尬,叶轻蕴本担心许凉会心情复杂,孕妇本来就多思,要是心里的结给缠死了,那才让人担心。
不过幸好许凉反倒率先开口,跟车里的母子打招呼,“没想到今天你们也来了”。
嘉晖从车上下来,仔细打量许凉一圈,瞧着她似乎瘦了,有些担心地问:“姐姐,这两天苦夏么?怎么衣服看着比平时宽”
许凉对着嘉晖毫无隔阂地说:“眼力不错,特意穿得宽大一些,凉快”
潘婉芸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一动,下了车,把许凉从头看到脚,最后目光在她肚子上打转。
心里那股令人激动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按住心口,试探着问道:“是嘉晖要当舅舅了吗?”
许凉笑了一下,徐徐点头。
这时候叶轻蕴的克拉森被司机开了过来。车身庞大,占了四分之一的道,堵在后面的司机探了头出来,刚要喝骂两句,一件车牌号,立马将脑袋龟缩进了车里,稳稳当当地等着。
潘婉芸脸上掩饰不住欣喜,看着许凉,眼睛都不肯眨动,生怕下一秒她就从面前消失一般。
叶轻蕴见这里实在不像说话的地方,便对潘婉芸提议道:“严太太要是不嫌弃,就到我车上坐一会儿吧”
潘婉芸醒过神来,点了点头,先上了车,两只手伸向许凉,想扶着她。
许凉看着那双保养得宜,带着企盼的手,略思索两秒,手搭了上去。
就这样被前后一拉一送,她上了车。
四个人坐在宽敞的车上,叶轻蕴十分懂得待客之道,问潘婉芸和严嘉晖要不要喝水。
两人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许凉身上,均摇头道谢。
“孩子几个月了?”,潘婉芸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怕许凉不肯同自己说话,所以脸是对着叶轻蕴的。
叶轻蕴给许凉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手边,温声答道:“快要三个月了,一切都好”
潘婉芸一副“谢天谢地”的样子。又转过身去,拉着嘉晖的手说:“听见了吗?你要当舅舅了!要当舅舅了!”
其他人都听得出来,这里面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我要当外婆了”。
“阿凉的胃口好吗?”,忘记了许凉和自己之间的生分,潘婉芸迫不及待地问道。
还没等许凉答话,一旁高兴得愣住一般的嘉晖反应过来,抢先道:“都说外甥随母舅,那孩子将来不是长得像我?看来他以后大大地有出息”
许凉被嘉晖那副得意的样子逗笑了。眼睛扫到叶轻蕴,明显感觉到一声冷哼憋在他的嗓子眼儿里。
她的笑容更加持久一些。
潘婉芸看着许凉和嘉晖在一旁说笑,一声不吭,就这样同自己的孩子们呆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心里也很温暖幸福。
可最后她不得不和嘉晖下车。总不能跟去官邸里的,许家就在隔壁,那里有太多不肯触及的回忆。
潘婉芸和嘉晖下车,旁边是一直跟在克拉森后面的迈巴赫。
一直目送许凉他们的车子开远了,嘉晖一回头,看见母亲眼睛里装满了暮色,几滴眼泪挂在睫毛上,像晶莹的露珠。
叶轻蕴看得出来,许凉对潘婉芸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虽然母女两个之间的交流不多,但旁人感受得到,彼此都在用若有若无的余光打量对方。
“前段时间严太太回了美国一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的国”,叶轻蕴直觉许凉想听关于潘婉芸的事情。
果然,她没有反感,转着桌上的水杯,看里面淡淡的一圈涟漪浮开,轻轻“嗯”了一声。
默了一会儿,许凉忽地开口,“我是不是很过分?”
叶轻蕴愣了一下,“怎么会这样想?”
“自己当了妈妈,才能体会做母亲的不易。虽说她没有养育我,但到底生下我”,许凉对这件事的考虑成熟了很多。她已经是个母亲,便会重新审视自己的心结。
叶轻蕴比起她的感性,多了一重理性,“你们之间的陌生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顺其自然吧”
许凉想了想也是,何必强迫自己去接受谁。把她当个不太亲热的长辈,或者邻家的阿姨都好。对方并没有急着让自己给出答案,本来所求就不多。
这么一思忖,心里瞬间宽阔很多。
回到官邸,盛霜已经睡下了。她的睡眠有些不规则,时早时晚,难为邢二一直跟着她作息,眼袋都青了一层。
许凉听见盛霜已经睡下,便和叶轻蕴回到前院。
等盯着她洗漱完毕,上了床之后。叶轻蕴拿着路易斯的签名照说把东西拿过去。
大概是他要和邢二说事情,但又不想让自己担心,才打着签名照的幌子。
许凉没有多问,被他扶着睡下了。
叶轻蕴踏着浮光树影到了前院,邢二正在手里正把玩着一支雪茄,看起来像是想抽又有顾虑。
“干嘛呢?”,叶轻蕴坐到凉亭里,把签名照推过去。
邢二一边把东西收进口袋,一边哼声道:“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好的,想去看他的秀闹了我一天”
虽说是抱怨,语气里却承载着无奈和宠溺。
叶轻蕴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直杜卫大夫的雪茄,剪了一截,递过去,“想抽就抽,瞧你那犹豫的样子,我见了都憋得慌”
邢二斜他一眼,“你怎么装在口袋里不抽?孕妇嗅觉最灵,熏着了还不得我自己去哄”
见他不上当,叶轻蕴笑呵呵地说:“行,有觉悟,越来越上道儿了”
说着把雪茄随手放回雪茄盒里。
“听说最近霍济舟四处筹钱。你那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让华闻的股票跌了三成,即使他把自己老祖宗的江山都败光,也不见得能拿下东旺的地——最近那块肥肉可是在人前肥得流油。我看他要是不拿出点儿真东西,他老子从牢里放出来也没戏”
叶轻蕴姿态闲适地靠在吊椅背上,说:“别忘了,他们家有两样物什被当做霍家人的底细——华闻的股份,还有那件祖传的金缕玉衣”
邢二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瞪眼道:“卧槽,你还真敢想。那可是霍家人的命根子,当初霍启端宁愿坐牢,也不肯用那件宝贝换取自由。霍济舟?他能有这个胆子?”
“听说霍启端在牢里快不行了”,叶轻蕴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远。云淡风轻地谈论着当年华闻霸主的生死,他脸上带着那份永远处变不惊的表情。
邢二沉默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的事?”
“有一段日子了。几位霍启端的老臣心生退意,就是因为他们的主心骨快没了,另一方面又对霍济舟实在不放心。否则你觉得华闻的股票为什么滑得这么快?”
“这是对霍济舟多不上心啊,大家股票这么一卖,谁还敢轻易淌华闻的浑水——”,邢二这时候才回过味儿来,“等等,华闻要彻底姓叶了?”
叶轻蕴笑了一下,意思是: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么?
邢二真要给这份心智给跪了,先不说别的,能把霍济舟迷得晕头转向,连祖产都不顾,一心要拿下东旺,这都多少风声一齐灌给他才能成?
听说霍济舟连中央大员都结交过,询问这事儿,这也说明,叶轻蕴的手得伸得有多长啊?
邢二心里惊涛骇浪,最后说:“这盘棋下得有点儿大”
叶轻蕴却不怎么放在心上,“我一点资本也没有投入,即使霍济舟不上钩,也没什么损失”
邢二接话道:“可他要是上钩,输掉的就会是整个霍家”,他倒吸一口凉气,“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轻蕴眯了眯眼睛,“我不能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斩草除根,我从来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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