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为何要如此?您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奴才怎么活啊?奴才这条命是皇上的,皇上就是奴才的天啊!您也是夏恒的天啊!”那太监跪在榻前,眼泪止不住的滚落。
南赢赋看着眼前跟着自己许久的太监,嗤笑一声,不明所以,还有些莫名其妙,唬得太监一愣,但那泪珠儿就是止不住!
“你哭甚?朕还没死呢,况且,你虽然入了宫、净了身,追根究底,也是个男儿,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南赢赋说道,虽然并没有什么温和所在,也许是伤势太过严重,使得他整个人都是柔和了下来。
这位主子何时这般与他说过话?!
“皇上,您这是何必呢?”
南赢赋抬起头来,看向帐篷顶,“是啊,朕这是何必呢?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朕,这一生杀过无数人,做过无数事儿,从不后悔,也不能后悔,可是朕还是后悔了。”南赢赋声音淡淡,仿佛在说着一点都不重要的事情,然而那跪在低山的太监苏全知道,这其实才是主子心中隐藏着、压抑着的最大的秘密!
那个女子,从来都是主子的禁忌!
可是主子现在竟是丝毫都不避讳的与他提起!
“一步错、步步错,朕,真的后悔了,如果能够重来,朕,也许还会那样做,不过再也不会放开她,让她离开朕。”南赢赋说到这里,语气变得缓慢了下来,仿佛也在思考着当时的自己。
苏全没有应答,只听着眼前这一代帝王仿若喃喃自语的真心话。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门口再次传来声音,那男孩就被白子阳领了过来,看到南赢赋的时候,那男孩瞬间就跑了过来,扑在了床前,扑在了南赢赋的身上,还细心的放轻了动作,这是一个聪明的男孩。
“父皇,您病了是不是?!”男孩脸上有着天真,有着无虑,与上次不同的是,此刻染了几分不属于他的忧愁。
南赢赋看着胸前的小脑袋,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
“父皇只是累了。”
“累了?那父皇休息好了是不是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阡儿还等着父皇带着阡儿去外面的广阳街上看花灯呢!”孩童的话总是这般天真无邪,听着他的话,南赢赋有着一瞬间的沉默,最后无奈一笑。
“是啊,广阳街上的花灯可是很漂亮呢,不过父皇可能没有办法实现对阡儿的承诺了。”南赢赋无奈地说道,眼中有着遗憾。
“为什么?父皇会很忙吗?”在孩子的认知当中他这个父皇都是极其忙碌的,虽然每天都尽量的抽出时间来陪伴他,可是对于一个没有娘亲的孩子来说还是太不及格了!
“嗯,父皇要去找阡儿的娘亲了。”
“阡儿的娘亲?!”南赢阡很是顺口的就说出了这两个字,想来定然是经常有人与他提起他的娘亲。
“可是父皇不是说娘亲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南赢阡问道,支着小脑袋,好奇不已,哪里有他身后的白子阳还有苏全两人的低沉?
“是啊,阡儿的娘亲太孤独了,所以,父皇要去陪陪娘亲,父皇已经陪了阡儿这般久了,现在要去陪陪娘亲了,阡儿看如何?”南赢赋好似商量一般的语气,这让明昭听来惊心不已,他何时与人这般说过话?!
他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即使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温润如玉,谦谦有礼,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个表象,哪里会与什么真诚所在?
可是现在,南赢赋不是作假!
南赢赋的话一落,那男孩看着南赢赋,皱起小小的眉头,“那阡儿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父皇了?”
小小的孩童,声音稚嫩的让人心疼,再清冷的性子,那都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面对自己父亲的离去,怎么还能镇定?
南赢赋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冷硬的脸变得柔和,渐渐的还染上了一丝丝的歉意。
“是啊,阡儿要好久都看不到父皇了,抱歉。”这一声抱歉让得小孩子红了眼眶,坚强的没有落泪,只是眼泪打着转儿看着南赢赋,久久不语。
南赢赋忍着胸口的疼痛将他揽入怀中,鲜红的颜色透过白色的纱布,又透过那明黄之色透了过来,站在了小孩子的浅色的衣衫之上。
“父皇对不住你的娘亲,所以父皇要去向你的娘亲赔罪。”
“父皇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娘亲生气了吗?”小小的南赢阡问道,南赢赋轻轻地拍着他。
“是父皇害得娘亲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惹得娘亲生气了,所以父皇不能再让你娘亲一个人了,阡儿能理解父皇吗?”南赢赋说道,小小的孩子趴俯着,但一双大眼睛分毫不离开南赢赋,生怕下一刻就在也看不到他了。
半晌,南赢阡艰难的点点头,“那父皇若是找到了娘亲,一定要回来看阡儿。”
这句话让人听了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更多的是心酸罢了,他还小,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意思。
“好,父皇会与娘亲说,阡儿乖极了。”南赢赋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然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虚弱了。
“父皇,阡儿等着你和娘亲。”
伴随着这句话,南赢赋的眼睛有些发黏了,一向都是神采奕奕的眸子,这一刻渐渐失去了属于它的光彩。
“白子阳,朕死后,阡儿就托付给你了,寻一处安静之处,就将朕与她埋在一处吧,不需要墓碑,不需要注明,只要安静就好了。”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们。
“臣,遵旨。”白子阳跪在地上,接受着这最后一道圣旨。
南赢赋抬起眸子,看向上方,仿佛透过了这棚顶,看到了什么,不知何时他的胸口不在起伏,他的呼吸依然停止,他的双眼也早已闭上,他,就这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安睡。
这一生,南赢赋经过了多少的杀伐,经过了多少的战乱,他是一名成功合格的帝王,但是他也是一个失败的男人。
“父皇……”南赢阡直起身来,看着眼前已经睡着了的男人,忍不住的默默哭泣,再怎么呼喊他,这个对他百般疼爱的男人,他的父亲,也不会再给他一丝的回应。
这样的他,让小小的南赢阡感到害怕。
“父皇?父皇?父皇……”
“父皇,您再跟阡儿说说话吧……”
“父皇……”
这一声声,软糯的声音叫到了人的心坎儿里,看着这个孩子,明昭眼中出现悲悯,他是白家用她的骨血创造出来的孩子,生下来就是身份尊贵非凡,可是注定是个悲剧。
“殿下,皇上已经睡了,随微臣走吧。”白子阳上前,温声说道,这个孩子乃是他亲手创造出来的,对于这个孩子白子阳显然是极为上心的。
上前抱起他,刚刚转身,门外就传来一阵阵喧闹的声音,很快,门外就直接进来一道身影,高大、挺拔,墨发高束,伴着秋风飒飒,大步而来。
是……
“您?!”白子阳大惊失色,看样子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男子会出现在这里!
苏全脸色煞白,只有南赢阡好奇的看着那个男子。
男子一进来,没有多说么,眼睛在他们的身上扫了一圈,抬步上前,最后停在了南赢赋的身前。
“楚太子,您……”
“放心,本殿只是来取一样东西。”男子说道卖一双眸子清冷无比,话落就直接伸出手去向着南赢赋的怀中探了过去,最后南赢赋手中紧握着的盒子被他拿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帐篷之中的两人心中一惊,那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大家心中都是门儿清!这南赢赋还有燕倾两人争夺不休还有情可原,可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楚国太子为何会深夜出现在这里专门来做这样的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是何缘故?难不成从前那个女子和这位楚太子还有交集?!
“楚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做甚?那是我们皇上所属之物,还望太子殿下归还此物才是!”苏全忍不住出声阻止,白子阳严肃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原本就是不该属于他的,他也不配拥有这个。”楚太子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两人算是明白了,今日这曾经两国之君冒死争抢之物如今依然落在了渔翁的手中。
“您认识她?”白子阳忍不住出声询问,还是想要为南赢赋争取一番,毕竟南赢赋已经死了,而他们面对这个男人的强势来袭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
“嗯。”没有过多的解释,男子将那盒子搂在怀中,转身即将离去,当路过那孩子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一双锐利的星眸看着这个孩子。
“你多大了?”男子问道,显然是问那个孩子的问题,白子阳心中微惊,根本就捉摸不清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凡是被这个男人注意到的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至少,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这个孩子对南赢赋来说是一个思念寄托,是一个心中暂时的安慰,对于他来说更像是一个亲生子,感情更是要醇厚一些。
“楚太子殿下,这个孩子……”
“本殿并没有问你,白子阳。”男子沉声说道,分毫不给白子阳一点面子,视如蝼蚁,对上他的眼神,白子阳心中一颤,赶忙低下了头来,可是这颗心就吊在了这嗓子眼上,怎么也压不下去。
“你叫什么?今年多大了?”男人又再一次的问道,这个孩子此刻竟然冷静的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甚至平静的有些可怕,楚太子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无比。
“我叫南赢阡,阡陌的阡。”南赢阡说道,并没有像是白子阳等人的顾虑还有惊吓,小小的孩子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只是那双眼睛深处的丝丝悲伤之色还是偶尔泄露一些。
一大一小两人注视着对方,许久,男子伸出了自己的大手,“你的父皇已经不在了,你可愿意与我离开?至少,你会很安全,更不会伤心。”
第一百七十七章:
楚太子缓缓说道,一只大手就这样伸在了男孩的面前,白皙修长又宽厚有力,蕴含着无限的力量一般。
男孩瞬间一愣,仿佛不明白男人为何会与他这般说,眼中有着疑惑当然也不失防备。
“为什么?”
“因为你有一个好娘亲。”男子说道,男孩顿住,视线落到了那木盒子上。
这个孩子虽然年幼,但是什么都知道,他有着成熟的心理,甚至就连成年人都没有的慎重敏感的心。
白子阳拉住了男孩子的手,并不想就这么失去了他,这个孩子虽然小,可是没有人比他白子阳更了解他了!这个孩子有着谁都猜不透的心,更有着成人的想法!
男孩看了一眼握着自己的大手,抬起头来对上了白子阳紧张的眸子,随后在白子阳震惊的目光之中轻轻的抽出了自己的这只手,放在了另一只大手之上。
白子阳震惊的喊出声音:“殿下?!”
苏全已经完全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何去说,甚至在此刻他都没有权利能张口说上一句话,只能默默的跪在自己主子的跟前,守护自己主子最后一程。
一大一小缓缓离开,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的步伐,缘分这个东西真的是说不清楚,到不明白,就像是明昭从来都不知道自己那一世与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有什么瓜葛过。
军营之中忽然起了大火,伴着这飒飒秋风,整座山几乎都燃烧了起来,消失的是南赢赋同时还有他的这一生,不过夏恒的历史总是会有这么一位圣武帝王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并且随着岁月的流逝,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之中,最终只会变成一段无情的文字,来描述了他这叛逆而疯狂的一生。
明昭走啊走,走咋走,仿佛走过了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远没有尽头,直到重新的陷入黑暗之中。
明昭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场梦中走了多久,仿佛将前世今生都重新走了一遍,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让她的心都感觉到又累又痛,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已经彻底的凝固下来再也不能流动了一般,只要无尽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一丝丝的温暖从身体的某一处忽然出现,并且越来越多,就像是会传染一般,最后整个身体都变得暖洋洋的,直到她有了力量,有了睁眼的力量。
黑密挺巧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双绝美的眸子暴露在了空气当中,然相比之下当初,现在更多的是那忽略不掉的沧桑。
这是哪儿?
入眼的是黑色的石壁,鼻翼之间有着属于树木的味道,还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并不难闻,反而会有像是焚香一般的感觉。
这是一个山洞?
明昭手指微动想要坐起身来,微微一动就能够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撕裂的疼痛,这种疼痛让得她有些喘不上来气。
撑着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挣扎着、缓慢的坐了起来,明昭张着嘴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额头之上有着大量的汗水向下流淌着,脸色白的有些透明,更像是一张白纸一般,唇也是干裂的,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已经散落了下来。
这个时候洞口出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优雅缓慢的走了进来,明昭心中一凛,眼中出现了防备。
随着黑豹的走近,它的模样也是直接晾在了明昭的眼前,与之前一样,就是那只黑豹子,明昭可没有忘记这只黑豹子曾经做过的好事情!
若不是它,她怎么可能落得这种地步!
也不知道萧筱她们怎么样了!唐棠受了重伤,萧筱身上也定然伤势不轻,毕竟之前受了那么多人的围攻。
明昭想着,眼睛落到了那向着她走近的黑豹身上,紧紧提防着。
黑豹子看到明昭醒来之后,那双充满野性的眸子瞬时间染上了名为喜悦的色彩,走近明昭,将嘴里叼着东西放在了明昭的面前。
明昭一滞,看着眼前的东西,清冷的眸子当中闪现了疑惑。
她的面前竟然是一些药草!
捂着自己胸口,明昭震惊了,难不成是这只豹子救了自己?!
不等心中疑惑继续,又是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外面射了进来!直接钻到了明昭的怀中!这熟悉的触感,明昭一怔,竟然是小铃铛!
是那只自从洛初在夏恒“死后”就消失了的灵狐!
它怎么会在这里面?!
明昭对上它纯紫色的眸子,看着它眼中的惊喜还有说不出来的欢欣,心中也是喜悦的,抬起手,轻轻覆盖在它柔顺的皮毛之上在,这只小狐狸长个子了,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雪团子了,看着它爪子上的伤痕,明昭心中一动,难不成是它救了她不成?!
“是你,救了我。”明昭嗓子很是沙哑,说完后自己都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小灵狐欢欣的在明昭的身边跳跃着,也是怕伤到明昭,所以并没有直接接触明昭的身子,明昭笑笑,不语。
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人,此刻忽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洞口的光线再次被遮挡住,明昭望过去,门口的身影显然并不是什么动物,他身量很高,甚至可以说是高大挺拔,可见穿着短靴长袍,步步轻巧沉稳的向着这里走来。
------题外话------
有啥话想对小笙说滴不?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