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天一惊:“王爷!”
燕凛厉喝道:“站住!”
围过来的那些侍卫动作一滞。
没人敢去扶他。
燕凛抬眸,她的眉眼一如当初,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不再午夜清梦里见到的一触即逝的幻影,面前的人,是真实的她。
她就在那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燕凛艰难地从台阶上爬了起来。
这个爬,是真正意义上的爬。
双手扶着高处的台阶,咬紧牙关,忍着腿上的疼,拼尽全力从那个摔倒的地方支撑着身体重新直立起来。
五级的台阶,换做平日里他只要两步就能轻松地跨上去。可是对于今日的他而言,这五级的台阶,却是他最后一个最难爬上去的关卡。
疼,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一身的伤口。
但是这段距离,是他轻手拉开的。所以也必须由他自己一步一步朝她重新走近。
快了,就快到了。
当燕凛拖着左腿迈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为他松了一口气。
终于。
走到了。
燕凛低头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个突兀的信封,俯身将它捡了起来。
手上的血污弄脏了暗黄色的信,燕凛记得,这是她刚从姜府里出来的时候不慎落下的。那时候她的动作,好像是想将这封信递给自己。
燕凛拖着不便的腿,将信送到姜使君,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是,给我的么?”
姜使君一噎,看着被送回自己面前的这封带血的信,陷入了沉默。
燕凛继续问道:“里面写了什么?”
一旁沉默了良久的萧彦开口道:“厉王都已经拿到手了,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他承认,他有私心。
即便厉王如今破釜沉舟,为小姜豁出了一切,他也还是不希望小姜跟厉王走。
他希冀着厉王看到小姜给他的这一封和离书,会明白小姜的心,就此离开,不在纠缠。
即便……那只是小姜昨日的心意。
燕凛低头看着手上的信,用带血的手揭开了信的封口。
信封里是一张白色的信笺。燕凛抽了出来。
这时一只纤纤素手忽然从他手中将还未展开的信笺抢了过去。
燕凛抬头,不解地看着姜使君,只见她慌乱的将信笺攥在手心里,原本平整的信笺在她手里,几乎都要被揉成干巴巴的菜干了。
姜使君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更加攥紧了手中的信笺,“不是给你的信,你胡乱看什么!”
萧彦一愣,错愕地看着姜使君。
燕凛的视线再一次落在了她手中的信笺上。他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想到了信中的内容,喉结滚了滚。
他干涩的开口道:“是和离书么?”
姜使君一愣,抬头看着他。
片刻后,她开口道:“不是。”
原以为燕凛还会再说点什么,可是燕凛却陷入垄长的沉默。
他看着心上人近在咫尺的容颜,抬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但是在指尖和她的脸颊净胜一寸距离的时候,他颤抖着忍住了,收回了手。
燕凛低头看着自己带血的掌心,有些局促不安地说:“抱歉,这些日子里,实在是太想你了,险些没忍住。挺脏污的,不该碰你。”
虽然是早早就想拥入怀的心尖人,但是怎么能用这样一只手去触碰她的那样好看的脸呢。
这是他好不容易才争取回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不惜取眼前人。他希望将一切都做到最后,不想再惹她有一点的不欢心。
好半晌,燕凛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思,对姜使君说道:“我们回家吧。”
姜使君扭头看了姜疗一眼。
当初是她央着老姜带她离开厉王府的,现在……
老姜似是早就看透了那点心思,不耐烦地对燕凛摆手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带走带走!”
燕凛眼中透出喜不自禁的笑意,回头对少天说道:“请王妃回府。”
姜使君就这样被燕凛从姜府里带走。
萧彦看着停到姜府门前的大马车,心里不知为何,竟一阵失落。
姜使君被扶上马车,燕凛也被跟着扶了上去。他坐在马车中离她较远的那一角,免得让自己身上的血污弄脏了她的衣裳。
燕凛虽受了重伤,但是在回去的路上,竟还能一直扛着,睁着一双眼时不时看看姜使君,像是生怕她会在马车上跑了一样。
但是他的眼神又是那样小心翼翼,像是在担心她会对自己生烦。
姜使君几次都张了口,但是始终没有说出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了厉王府门口,燕凛看着姜使君被扶进厉王府,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终于松了下来。
姜使君在被小知扶着迈进厉王府的那一道低矮的门槛时,忽然听见一路沉默的燕凛说道:“你回家了,真好。”
姜使君的身体一僵,回头看了身后的燕凛一眼。
然后跟在姜使君身后的燕凛眼前一黑,连厉王府的门槛都没能抬腿迈进去,直接栽在了厉王府门口。
“燕凛!”
得嘞,因为燕凛的昏迷,整个王府上下又是一阵好折腾。
但是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情怪罪到姜使君身上,他们如同从前一样尊敬着姜使君,把她当做王妃来对待,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裘太妃来看燕凛病情的时候,还专门来看过姜使君。
这个儿媳妇可是冽儿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只要她回来了就好,至于冽儿受的伤,那也都是冽儿自愿的。现在君儿回来了,他们才算是阖家团圆了呀。
好在老姜下手拿捏着分寸,没有真将鞭子落在要命的地方。所以燕凛身上的伤虽然看起来骇人,但是并不致命。
不然以老姜的手段,若是真要打杀一个人,一鞭子下去,便能够将那个人的内脏都打出血来。
不过老姜虽然手下留情了,但是皮肉的疼,和轻微的内伤,是肯定免不了的。
另外燕凛流了太多血也是真的,是以他昏迷了足一整日才醒。
燕凛转醒的时候,姜使君并不在。他神智辅一清醒,便立即身边服侍的小厮,问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