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冷冷看着疯疯癫癫的韦后,满脸尽是嘲讽。
毫无疑问,韦家输了。
固然还没有满盘皆输,可是只此一下,却让韦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事到如今,应该头痛的不是武则天,而是韦家。
显然韦氏已经彻底的暴怒,不过……韦承庆却还留着理智。
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杀了武则天,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甚至让韦家最后一点回旋的余地都失去。
所以韦承庆拼了命的阻拦,这不是因为韦承庆对于韦后多么的忠心耿耿,这一切……韦承庆为的是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还有那三百多个韦氏近亲,一旦动了手,那么剩下的,就是相互之间恐怖的仇杀了。
而现在……韦家已经百口莫辩,很显然,这是一个足以让韦家头痛无比的局面,因为现在他们的,根本无法洗清自己了。
武则天打了个哈哈:“好啦,闹也闹够了,争也争够了,现在……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韦氏已经是渐渐的平静下来,只是那略带狰狞和仇视的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瞪着武则天,武则天却对她报以微笑。
韦承庆拉扯着韦氏,道:“娘娘,走吧,走吧。”
他几乎只剩下哀求了,他已经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现在他们还有太多太多的事需要去处置,至少……那两位已经身亡的皇子,就已经足够他们棘手了,韦承庆几乎可以想象,当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会引发何等的惊涛骇浪。
韦氏不甘心的狠狠瞪了武则天一眼,终于还是拂袖而去。
这一次跟头摔得有些惨。
而韦承庆已经追上去,一面道:“娘娘,事到如今,必须要有所准备了。”
“准备?”韦后气愤难平,赤红着眼睛。
韦承庆哭笑不得的道:“皇子们死了,无论死在哪里,外界一定会将韦家指责为凶手,即便是死在紫微宫,天下人也只会说,韦家这是拙劣的嫁祸于人,事到如今……韦家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啊。娘娘……那个恶妇,实在是歹毒,她……她是疯了,可是我们……我们必须要有所动作,趁着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及早打算,娘娘……可曾想象过,一旦和消息传出去,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吗?臣几乎可以想象,天下的都督,造反者,至少会占三成,文武百官……”
“你说怎么办?”
韦承庆深吸一口气:“臣说句难听的话,狗急尚且跳墙,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如此,对于我们韦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关外的事,只怕是鞭长莫及了,可是关中却非要牢牢握在手中不可,否则……大变将至,内外一起乱起来,则韦家死无葬身之地。”
“你直说吧,到底有何打算。”
韦承庆道:“趁此机会,立即下旨,控制住所有的禁军,同时立即给各镇诸侯下诏,赐予他们爵位,一个都不能少,各镇都督,尽都封王,娘娘……也该晋封为圣,与陛下共称二圣了。”
共称二圣。
这显然是武则天当初的套路,高宗在的时候,武则天渐渐掌握了大权,最后与高宗皇帝一并称圣,在这个时期,所谓的圣,只有天子可用,这几乎等同于是称帝了。
韦承庆正色道:“消息只要传出去,在天下人眼里,韦家就是司马昭和曹操,到了那时,必定是天下人反对,假若韦家还在缩头乌龟,也摆脱不了谋朝篡位的质疑,天下诸侯,该起兵的还是会起兵,那些刁民,该影从的还是会影从,反而是咱们韦家内部,却是畏首畏尾,一个个担惊受怕,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娘娘称圣,而后对于所有人都大肆封赏,如此……至少能让肯攀附咱们韦家的人尝到甜头、得到好处,甚至是看到希望,至少让他们知道,他们有从龙的机会,只要能度过难关,他们便是从龙功臣,唯有如此,固然仇者依然还是仇者,恨不得诛尽咱们韦家,可是亲者却也不至于寒心,这是唯一的法子,从前的矛盾,只是潜藏在桌子底下,固然有许多人看了出来,可是只要矢口否认,无论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总还能骗下去,可是如今,既然骗不下去,那么……就给予一些人希望,同时……做好与那些叛党们刀兵相向的准备。”
“至于武则天这个恶妇,暂时不必顾上她,将来万不得已时,或许还可拿她来做要挟,而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封官许愿,还是娘娘临朝称圣,这已是唯一的法子了,韦家的亲族,还有咱们的门生故吏,都要安插进最紧要的地方,尤其是禁军,万万马虎不得。”
韦承庆倒是很强硬。
他选择了一个最直接了当的办法。
皇子的消息传出去,那么许多人,都会视韦家为叛贼,这绝不是讲道理就可以讲通的,甚至接下来,理应就是各镇诸侯揭竿而起,各地的豪族纷纷要讨逆,乃至于一些文武大臣,也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再去辩解和掩饰什么,那都是掩耳盗铃。因为没有人肯相信韦家人的话,既然如此,索性就撕开面具,拼个你死我活,反不如韦氏先把名分确定起来,给韦家的死党一些希望,熬过这一关,大家都是王候,都是功臣,至少……也可提振士气。
韦氏脸色铁青。
其实她一直有称圣的打算,她的轨迹,其实和武则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在这个问题上,几乎招致了所有亲族和亲信的反对,他们反对的理由很简单,现在外有强敌,内部还不够稳定,贸然称圣,只可能给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口实,尤其是关东的秦少游,一旦称圣,就给予了他讨逆的借口,而且……还能使他有机会煽动人心,打着光复大唐的旗号,与韦家争锋相对。
而现在……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吧。
韦氏冷着脸:“好,就这么办。”
“只是陛下那里……”
韦氏几乎笃定的道:“陛下那里的事,暂时不必担心,本宫自然能妥善解决。现在两个皇子的消息还在紫微宫中,宫外全数是咱们的亲信,所以……一时半刻,也不担心走漏了消息,你说的对,现在的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办,你现在就去草拟一份名册,什么人封官许愿,什么人……要小心提防,甚至……什么人非要斩草除根,现在……趁着外朝无备,尽力把该做的事做好,不要出任何的差错。”
深吸一口气,韦氏幽幽一叹,这时候她冷静了下来,又叹口气:“如今……是真的没有法子了,也只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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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个的消息开始汇总到了上官辰的住处,上官辰的眼睛已经敖红了。
宫中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在宫中的几个密探,据说连紫微宫都接触不到。
这就有些奇怪了,韦后都已经出了紫微宫,何以还没有一点音讯。
若是武则天驾崩,这个时候也理应发丧。
即便如此……宫中也没有必要如此的紧张,居然到了如今,禁卫依然将紫微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乃至于一只苍蝇都无法进出。
一下子……一点音讯都没有,这让上官辰开始有了一些烦躁,他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信息重新的疏理,整个人如痴如醉,良久,他似乎有了一些头绪和眉目,可是接下来,却又愁眉不展。
问题出在哪里了。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宗室们衣不解带的在宫中照料重病的祖母,韦后和天子也心急火燎的入了宫,大臣们焦灼的在等待着消息,龙门宫和焦王府也没什么异常,唯一有些异常的就是,龙门宫的人想去给太子换套衣衫,结果……却被挡了驾。
这似乎也合情合理。
太医院的人进去了,就不曾出来过。
这里……似乎也能说的过去。
可是偏偏,许多牵强能说的过去的东西合在一起,就说不过去了。
也就是说,假若只是一个小瑕疵,一点儿小小的异常,并且完全可以解释,那么没有什么问题,可假若一家事之中,却出现了许多个虽然和平时不同,却都合情合理的异常,上官辰嗅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总感觉,事情没有这样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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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
“在。”
“你过来。”上官辰朝王虎招招手。
王虎拘谨的坐在上官辰的对面,王虎正色道:“现在我是上皇,你是韦后。”
“啊……”
上官辰正色道:“啊个什么?你听我吩咐就是,现在……我是上皇……我虽然年纪已经老迈,可是平时……自然都有专人照拂,身子的好坏,总是能知道一二的,假若我察觉自己身体有异,会如何?”
“这……属下不知。”
上官辰摇头叹息,苦笑道:“笨蛋,自然是要及早传出消息去……”
“她如何传出消息啊?”
上官辰摇头:“即便上皇不会传出消息,可是我姐姐也会无论如何,传出一些暗示,复杂的消息,或许传不出来,可是如此简单的讯息,总能有些办法,不过……不对……不对……似乎不对。”
上官辰又摇摇头,觉得自己的思路有些错误。
因为现在有异常的是太医院,还有太子殿下和焦王,这两个是皇子,皇子们照料病重的祖母,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可问题就在于,韦后既然回来,为何还如此森严,而且,两个殿下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你可以说是害怕走漏了什么消息,是韦后防备两位殿下,可是如此密不透风,况且,在韦后回宫之前,也是如此音讯全无,这就有点儿让人难以猜测了。
要知道,太子在韦后回来之前可是监国太子,虽然一切都是以韦家马首是瞻,不敢表现出君临天下的样子,可是……
对了……遇到这样大的事,太子难道不需要传出一点消息给龙门宫,让龙门宫做一些准备的么?要知道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这都和太子息息相关啊。
这么一想。
上官辰不禁苦笑:“就好似,死了是的。”
死了……
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上官辰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过于异想天开,可是他的心,却是咯噔了一下。
是死了吗……
倒是有一些像,是韦后动的手?不不不……似乎又想岔了,现在韦后的处境,一旦对这两位殿下动手,韦家就会陷入无数的麻烦之中。
哎……
这对谁有利呢。
总算……上官辰想到了一个可能。
这……太匪夷所思了吧。
上官辰连自己都不相信,事实上,两位殿下若是暴毙,最大得利者,是秦少游,当然,武则天是两位殿下的祖母,按理是绝无可能如此的,不过……如果事情紧急,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呢?
上官辰眉毛一扬:“管他是不是,反正及早做好准备,就算猜错了,也无妨,王虎……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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