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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第四百七十五章

    普普通通的周末, 黛茜早早起了床,在家里面遛弯。

    值得注意的是, 这一天托尼居然也很早起床, 在盥洗室里面洗漱,水龙头开得哗啦哗啦。

    黛茜早起是习惯, 未必一定要有事情干, 托尼早起, 是因为他要出门去工作。

    “我下午就回来。”托尼道, “你中午在家跟温蒂吃饭, 同意吗?如果不想在家里吃, 就叫温蒂带你去餐厅。”

    “我可以, 爸爸。”黛茜道。

    她捧着面包机里刚弹出来的金黄酥脆的面包, 在一边吃一边看托尼刮胡子。

    刮胡子是门学问,是一门神秘莫测、偏偏每个蓄须男士都能掌握的学问,不仅要把冒出头来的短短胡茬剃干净, 不至于胡子拉碴惹人笑, 还要把握造型,比理发容易不到哪里去。

    托尼的胡子有专门人员打理,但平常的时候, 他也会自己用用刮胡刀, 剃掉下巴一些新生的胡茬。

    黛茜瞧着爸爸抹在下巴上的雪白泡沫,觉得那可真像蛋糕上的奶油。

    “以后,我也可以刮胡子吗?”黛茜问。

    “要是雄性激素不分泌过剩,不出意外你是不会长胡子的。”托尼道。

    他从镜子里看女儿一眼, 觉得她吃面包吃得真香,原本平静的腹腔现在顿时有了饥饿感。

    “那就不能刮胡子了。”黛茜道。

    “怎么你很想刮胡子吗?”托尼问。

    黛茜就点头:“这很好玩。”

    “那么等我老了,手脚动弹不得的时候,请你来帮助我刮。”托尼道。

    黛茜欣然接受了这几十年后才会生效的任务。

    既然是几十年后才生效,那么现在她就碰不了大人的刮胡刀。

    “我要试一下好吗?”黛茜问。

    老父亲看下时间,发现要是再不抓紧,就没法儿在吃完早餐后还保证能及时赶到现场,放下刮胡刀,清洗干净下巴,驳回了女儿的请求:“刮胡刀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刀片很锋利,会弄伤手。”

    托尼说完,到更衣室换衣服去了。

    黛茜瞧瞧爸爸放在架子上的刮胡刀,虽然很遗憾,但随后也是转身,到餐厅去跟爸爸一起享用今天早上的早餐。

    爸爸不在家,家里就是小孩子的天堂。

    黛茜跟小黄人一起玩捉迷藏,在家里钻来钻去。

    温蒂抱着洗衣篮经过,见这一群小的这样活泼,微微一笑,平静的日子真是美好。

    黛茜跑到盥洗室,关上门,要躲避来捉人的鲍勃,结果门后面伸出来一只手,连连摆动,原来凯文已经先一步藏在里面。

    “这是我的地方了。”凯文对黛茜道。

    “好。”

    黛茜正要离开,偏偏这时候外头传来鲍勃的说话声,凯文赶紧把黛茜一拉,跑到盥洗室里头那个装满了各种香波的大柜前,打开柜门,和黛茜一块儿钻了进去。

    “别说话,黛茜。”凯文对黛茜道。

    他前一秒叮嘱完,鲍勃后一秒就跑进来。

    小黄人在盥洗室里逡巡,仿佛有所觉察,脚步缓慢又坚定,一路从门口摸着到柜子这头来。

    柜子里真是香气扑鼻,什么味道都有,薰衣草跟玫瑰精油的味道混在一起,气味儿强烈得都能具象,还有托尼经常使用的香体露味道,把凯文和黛茜沾了一身。

    凯文在昏暗中,鼻子抽了抽,张大嘴巴,就要打喷嚏。

    黛茜借着柜子门缝隙透进来的一丝光线瞧见凯文的大嘴巴,心里想这下一定要被鲍勃发现,正要去推门认输,好让凯文打个痛痛快快的喷嚏,凯文却选择牺牲自己,大义凛然地抬手掐住了鼻子,捂住了嘴巴。

    他这样认真的游戏精神,让黛茜很感动。

    鲍勃在柜子前转了一圈,打算伸手来开柜子门。

    危急时刻,眼见凯文忍着不打喷嚏的努力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外头经过了斯图尔特,把鲍勃的注意力吸引开。

    “斯图尔特,我看到你了!”鲍勃道。

    他跑出去,追逐着斯图尔特,越跑越远。

    危机解除的凯文和黛茜推开柜子门。

    “好了。”黛茜道,“你现在可以把喷嚏打出来。”

    凯文放下捏着鼻子的手,张大嘴巴,叹出来一个好长的“啊——”,仿佛有个惊天的喷嚏,就要从这样的拖音中诞生。

    但他啊完,居然就没有下文,喷嚏不给面子,来得猛烈,去得悄无声息,人都已经准备好,它却居然萎了。

    凯文站在那里,怅然若失,黛茜站在那里,也是怅然若失。

    一个准备好的喷嚏打不出来,真叫人难受。

    凯文擤擤鼻子,推着椅子去洗手台前洗手。

    他也瞧见托尼放在架子上的刮胡刀,指着对黛茜道:“看,爸爸的刀。”

    “是爸爸刮胡子的刀。”黛茜道,“爸爸说,我以后要等……”

    她歪头想了一下托尼说过的那个复杂词汇,紧跟着道:“要等雄性激素分泌很多才可以用。”

    “为什么?”凯文问。

    “因为我就是女生了。”黛茜道,“没有很多的雄性激素。”

    “我是男生。”凯文道,“可以刮胡子。”

    他一伸手,把托尼的刮胡刀从架子上拿了下来。

    “可是你也没有胡子。”黛茜道。

    小黄人的皮光溜溜,放根头发上去都会滑下来。

    大人刮胡子的目的不就是让皮肤光溜溜吗?小黄人早有这样的先天条件,哪里还用刮胡子。

    而且,就像黛茜说的,小黄人也没有胡子。

    “可是我就是男生。”凯文对黛茜道。

    他一转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前一亮,指着头顶道:“这也是胡子。”

    人要是有前世,那么小黄人前世说不好是搞电脑的,头发非常稀疏,好在长得十分可爱,虽然没有毛绒绒生物的萌感,瞧着也很让人喜欢。

    每个小黄人的发量都不太一样,发型也不一样,一样的是他们的头发都很少,用肉眼数就可以数出来。

    凯文的头发是在头顶正中央长了一撮,根根挺拔,还有些长,看着就像一把黝黑而细的葱,除此之外,他头顶其他土壤都能没长出葱来。

    跟地中海相对,他这应该算中心岛。

    “那是头发。”黛茜道,“不是胡子。”

    “也是可以剃。”凯文拿着刮胡刀,对黛茜做个演示,把刀子从头发的左边划拉到右边,“就像这样,黛茜……”

    他刚“茜”完,就看见黛茜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溜溜。

    而凯文随后也明白了黛茜的眼睛为什么圆溜溜,因为下一秒,他眼前就飘落了如雨一般的细丝,只不过那雨是黑的,并不湿润,数量还很少。

    “啊……”黛茜欲言又止,“凯文……”

    其实不用她说出来,凯文也有所觉察。

    他发现自己的头有一点凉,但房间里并没有风。

    凯文往头上一摸,这下不仅头凉,心里也霎时间凉了半截。

    等他再回头,往镜子里一看,整个人更是石化在那里,手一送,刮胡刀“啪”一声掉下来,在光洁的地板上解了体。

    这天下午,托尼按照约定,在工作完以后坐车回到了家。

    进门之后,老父亲并没得到跟往常一样的热烈欢迎待遇,黛茜倒是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只不过她那脸色就跟倒了颜料瓶似的,丰富多彩,什么情绪都有。

    “怎么,看见我回来不高兴吗?”托尼举起手,让女儿看看他打包的披萨,“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没有不高兴,爸爸。”黛茜对托尼道。

    “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托尼问。

    黛茜用那小脚的脚尖在地上磨蹭磨蹭,还是背着两只手,乖乖走到家长跟前,认真地道:“爸爸,你说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错误,对吗?”

    “对。”托尼眉梢一挑,“我是这么说过。”

    “我们就是要有承认错误的勇气。”黛茜道,“如果害怕被批评,要撒谎,那就有更多的错误。”

    托尼道:“不错。”

    他心里已经有了底,料想他不在的时间里,小孩应该是在家里闯了祸。

    做爸爸的没有疾言厉色,反而因为瞧着黛茜这虔诚悔过的模样有趣,眼中多两分兴致,问:“那么你有什么做错的事情要向我交待吗?”

    黛茜没有马上交待,还在回忆爸爸曾经说过的话:“你还有说,犯了错误,要主动地弥补。”

    “对,对对。”托尼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事情吗,女士?”

    黛茜就跑进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给托尼看:“你的刮胡刀坏了,爸爸。”

    她道:“凯文只是不小心摔在地上。”

    托尼一看那解体了的刮胡刀,其实坏倒没有坏,只是头摔出来,刀片应该也被磕钝了,心中无波无澜:“好。”

    他随即发现盲点:“为什么凯文摔坏东西,却是你来道歉?”

    黛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跑进里面,拿了另外一个盒子出来:“这赔给你,爸爸。”

    老父亲一手拿披萨,用空闲的另一只手去掀开盒盖,发现里面躺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

    这西瓜刀是不久以前买了,要夏天切西瓜用的。

    姑且不论这把他自己的东西拿来赔给他自己是怎么回事,托尼把西瓜刀拿起来,在远离女儿的地方晃晃:“你觉得这可以取代我的刮胡刀吗?”

    “这也是刀。”黛茜看一眼爸爸,轻轻地道。

    “对,说得没错。”托尼好整以暇,“不仅可以刮胡子,还可以刮下我的脑袋,省了以后几十年刮胡子的工夫。”

    黛茜惭愧地把头低下去。

    黛茜赔偿的刀虽然不是预期中的刀,但小孩道歉道得这样诚恳,又知道对错误做出弥补,托尼还是表示了感谢,并温和地接受了这把本来就属于他的西瓜刀。

    这刀拿来切披萨也不错。

    “我还有一个问题。”放下披萨后,托尼问,“凯文弄坏我的刮胡刀,他怎么不来道歉?”

    黛茜这回终于有了回答,叹一口气,担忧地道:“因为他现在有一些糟糕。”

    “糟糕?”托尼狐疑,“是怎么糟糕?”

    一家之主随后跟随女儿的脚步,来到了地下。

    地底难得那么安静,所有的小黄人都围成一个圈,在轻声安慰圆圈正中央的凯文。

    托尼定睛看去,只见坐在包围圈里头的凯文背对着这边,不过即使面对着,托尼也未必能够一下看见他的脸,因为他用印度的纱丽,把他自己裹了里三层外三层,脑袋过得尤其严实,不要说风透不进去,就是马蜂也扎不进去。

    凯文没理会大家的安慰,正捧着一个纸包,哭得伤心。

    托尼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一边哭,口中还一边念念有词。

    “奥黛丽!凯瑟琳!安吉丽娜!梅丽莎!萨曼莎!伊丽莎白……”

    托尼面色古怪,问:“这些都是谁?”

    鲍勃在底下,轻轻揪一揪他的裤腿,示意不要这么大声,轻轻地替凯文回答:“这些是凯文的头发,每根都有名字的。”

    鲍勃用手帕擦擦眼睛,也很伤心:“她们都没了。”

    他正说着,凯文那边哭得一激动,站起身来,包裹的纱丽应声而落,托尼就瞧见他在灯光底下,显得越发亮眼的光头。

    真是锃亮,能够照人。

    这就是偷完大人刮胡刀的代价。

    托尼大概能够想象事发当时的情景,慨叹道:“他现在算是剃度了吧。”

    老父亲一张嘴叭叭的,平时叭叭没有关系,现在叭叭,虽然无心,但简直是火上浇油,又或者干脆不是油,是一桶水浇下来,把凯文浇了个透心凉。

    凯文哭得更大声了,仰头向天花板大声呼喊:“奥黛丽!凯瑟琳!安吉丽娜!梅丽莎!萨曼莎!伊丽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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