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宜公主的分析头头是道,杨云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可问题是这跟她咸宜公主有关系吗?这小妞突然关心他的婚姻大事,不用说其中一定有阴谋诡计。
“公主的意见,在下会认真考虑,不过既然你我同行,不如到醉仙楼,由在下做东,跟公主把酒言欢?”
杨云算是服气了,既然跟咸宜公主讲道理没用,干脆避重就轻,婚事我们先不忙讨论,我请你吃饭,把你嘴堵上如何?
咸宜公主白了杨云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当本公主会害你?听不进去就算了……到前面街口本公主就会下去,谁要跟你把酒言欢?把自己当谁了?”
话说得很不客气,但跟之前与高力士相处时恶劣的态度还是有细微区别,杨云听出话中带有善意,只是公主要保持她金枝玉叶的脸面,才故意把话说得如此僵。
公主要走,杨云自然求之不得,到了前方街口,杨云让车夫停下车,正要伸手去扶,咸宜公主已先一步麻利地钻出车厢,稳稳地落到地上。
咸宜公主的车驾一直跟在后面,还有她那些扈从,或骑马或坐车跟着,很快她便上了马车,大队伍扬长而去。
杨云没有下车去送客,在他看来完全没那必要,咸宜公主能放过他不说三道四,那他就别自找麻烦,还是让这位小公主“无牵无挂”走得干脆利落为好。
“国舅爷,接下来我们往何处?回府吗?”
车夫见公主走了,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本来他负责接送高力士,现在送杨云,还遇到咸宜公主搭车,他都有些懵了。
杨云笑道:“自然是回府,有劳了。”
……
……
几辆马车平稳地停在杨云府宅前。
杨云从头一辆马车上下来,此时门口聚集的百姓已散去,坊主董奇容派来的人看守四处,保证国舅府的安宁。
董奇容对于帮杨云办事非常热衷,他知道杨云不想被人打扰,也知今天是非常时期,就派人把杨云府宅四周牢牢看住,不让外人靠近。
百姓一看,到府宅这边来见不到杨云,久了也就自动散去了。
杨云并未见到董奇容的身影,董奇容派来的人都识相地距离府门一段距离,生怕打扰到杨府日常生活。
杨云下车后,本来车夫招呼从后面车里下来的几个侍卫帮忙卸箱子,却被杨云婉拒。杨云让守在门口的乙丹过来,轻轻松松把一大四小共五口箱子搬进院子,随即给了点赏钱,把这些人都打发走。
此时女孩们都聚集在院子里,等候杨云归来。
“师父,这是什么?又是好东西吗?”
安伦见到几口箱子,眼睛冒光,凑过来想伸手去打开,却怕被杨云怪责,一时间有些抓耳挠腮,心痒难耐。
杨云笑道:“这里面是房契和地契,还有金银珠宝等等,那口大箱子里估计是绫罗绸缎,拿出一部分金子来,你们分了吧。”
杨云一向秉承的原则,有好处不会独专,这些女孩虽是他的徒弟,但他从来没当佣人看,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小金库。
这下小院热闹起来。
珠宝玉器杨云用不着,基本都分了出去,杨云还准备继续分金锭,吴元凑过来问道:“师傅,是否该留一些做日常用度?”
杨云皱皱眉头,道:“平时花不了太多,留太多钱在身边作何?现在有房子有地,还有生意赚钱,有官职拿俸禄,不用太过节省,再说这些本来就是你们应得的。”
杨云自己没心疼,吴元却舍不得,杨云都不知吴元怎么想的。
吴元不再多说,很快几个女孩就把一匣金子分干净。张镜彦作为小院的新加入者,也有自己一份,此刻正拿着几个金锭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来拜师傅的,简直是来打工赚钱的,而且这里的效益实在太好,才来不过几天时间,换来的东西都能出去买个小院独住了。
“先说好,这也是保密费,之前我让你们做的事,一概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你们都要跟我一起遭殃。”
杨云板起脸教训道。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讨论自己分到一大笔钱该怎么花销,听到杨云的话,一本正经应了下来,但其实都没太当回事,她们年纪小不知什么叫泄密,觉得杨云是杞人忧天。
而杨云这话,更多是对吴元和张镜彦说,尤其是吴元,毕竟二人的师徒关系可能也就再维持半年时间,到那时就要各奔东西。
“师父,还分不分了?”
杨云顺手打开大箱子,看到绫罗绸缎表面还摆了一层金锭,不由愣住了。安伦凑过来一看,眼睛一亮,脱口问道。
杨云笑着把八个金锭通通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人怀里又塞了一个,笑道:“把东西藏好,别想着把别人的钱据为己有,在这里必须要讲原则,守信用,谁若是破坏规矩,可别怪我用师门法度惩罚你们。”
“哦,有金子喽。”
安伦先抱着自己分到的金子跑了。
什么偷抢,似乎跟她们全无关系,杨云这话本来是对安伦说的,毕竟安伦有当窃贼的过往和能力。
但现在安伦却丝毫也不觉得这个提醒跟她有关,有钱了谁还想当贼?
而且小院里个个都身怀绝技,若惦记别人的金子,非被杨云发现不可,她们生怕被杨云赶走,而杨云现在给她们的金子,别说是买一些零食和玩具,就算是平稳地过下半辈子都没问题。
……
……
当天下午,杨云去见了刘衡政。
刘衡政作为河南尹,洛阳百姓的父母官,对杨云好一通恭维,然后恭敬地请杨云到内堂叙话。
“杨天师可有前往御史台应差?”
刘衡政很关心杨云履职的情况,以后杨云不单纯是个道士,一跃成为皇亲国戚兼朝臣,刘衡政觉得自己的投资有了回报。
杨云笑道:“还没去应卯,很多事不太明白,只能等朝廷安排。”
刘衡政哈哈大笑道:“换了旁人,定要先把差事接下,即刻走马上任……以您现在的身份,旁人必定极尽恭维和巴结,去上任一天什么都不做,这孝敬也如流水一般……哈哈,小官也知天师您不缺这点银子,而小官眼下也没更多礼物相赠……”
最近这半年时间,刘衡政送杨云的东西非常多,杨云明白对方这话意有所指。
“不过,小官还是要借花献佛,听闻朝廷为天师您在长安归置府宅,洛阳这边还没有,不如暂时在洛阳弄一处别院……这不正好当日夏夫人,赠送了您一些好东西?因为事情仓促,操办起来需要时间,所以直到今天才给天师您准备好。”
刘衡政说话间,起身从堂桌上拿了一方木匣过来,交给杨云。
杨云疑惑地打开,里面除了房契、地契外,还有一些卖身契,显然是之前夏夫人跟杨云提过送他歌舞班子和奴仆之事,不想此刻竟全兑现了。
一下子,杨云感觉什么都有了,不用自己买房子买地,朝廷先赐了一套,现在别人又馈赠一套,加上两边送的奴仆,家里人口开始爆炸了。
可这些并不是杨云追求的。
钱固然很重要,但之前拼命赚钱的目的只是为了帮杨玉环上位,而现在杨玉环正处在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中,好像准备太多银子也没用,与其去打点为杨玉环铺路,还不如等别人来给他送钱更实在。
杨云笑道:“夏夫人真是多礼,她人呢?”
这次杨云同样没拒绝,他不知夏夫人搞什么鬼,既然送来了就先收下,就像上次送他俩歌舞姬一样,总有办法推了。
刘衡政叹道:“之前不跟您说过,她有要紧事回江南……乃是生意上的事,这一两年世道不是很太平……生意人遇到的麻烦事也难免多一些。”
杨云听刘衡政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在暗示米家那边有什么状况。
年后杨云跟米家接触不多,但也知道现在米家生意不好做,显然有什么势力在盘剥洛阳商贾之家。
而刘衡政就算不是始作俑者,也跟这势力有莫大关系。
杨云故作茫然不知,笑着道:“原来如此,那真是可惜,未能在夏夫人走之前,跟她好好聚聚。”
“天师实在不必太把这生意人放在心里,夏夫人再知情识趣,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商贾,她送来的东西您收着便可,至于请托办事,能推则推,在朝当官就要深谙这道理,看来天师您还不太习惯目前的身份,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跟小官一说,小官必定言无不尽。”
刘衡政说话的口吻,俨然跟之前找他拉关系的李林甫一般无二。
都在说,你杨云没有当官经验,以后要指望我,然后可以请我来教你做官,换取你对我的支持。
可杨云有自己的想法,而且他知道现在所得官职,只是个虚职,真正能做的事太少,想改变一个时代不太现实。
“这里先谢过刘府尹。”
杨云笑着做了感谢。
二人又交谈一番,随即刘衡政似又暗示什么:“接下来陛下很可能要离开洛阳回长安,到那时天师应该会随驾一起赶赴长安……小官不才,若能更进一步,希望能在长安跟天师您共事。”
话说到这一步,杨云再糊涂也明白了,刘衡政希望杨云在皇帝面前推荐他一把。
就算刘衡政掌握的政治资源足够多,但帮衬这种事,谁会嫌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