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夏这下子是彻底笑不出来了。她揉了揉小鱼儿的头发,轻声纠正他,“小鱼儿,以后要叫韩爸爸为叔叔,他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不是小鱼儿的韩爸爸了。”
小鱼儿听不懂,“为什么要叫韩爸爸为叔叔,他是我的韩爸爸呀。”
叶初夏抚了抚额,“因为小鱼儿有自己的爸爸了,所以不能叫他韩爸爸,要不然爸爸会不高兴的。”
这口令绕得小鱼儿更是听不懂了,他皱着眉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半晌道:“我知道了,因为妈咪跟爸爸是一家人,韩爸爸也要跟别的女人成一家人,所以我不能叫他韩爸爸。”
叶初夏闻言,颇感欣慰,刚想夸奖他,却又听他咕哝道:“可是他还是我的韩爸爸呀。”
叶初夏手势一顿,顿时伤感起来,其实孩子总是比成年人有良心。
将小鱼儿哄睡,叶初夏合上门,去楼下倒了一杯浓白的牛奶,然后上楼来到书房外,几经犹豫,她敲了敲门,“君烈,我进来了。”
她进去时,正看到容君烈手忙脚乱的在删什么东西,等她走过去时,只看到他正在关邮箱,她目光滞了滞,若无其事的问他,“先喝杯牛奶,一会儿才睡得香。”
容君烈接过她手里的玻璃杯放在桌上,然后将她揽进怀里,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脖子上戴着颈托,行动极不方便,一动就又疼又晕,他掐着她的腰,暧昧道:“我想喝的,是你的……”
最后几个字悄悄溜进她的耳朵里,她的脸一阵阵发烫,一颗心乱跳起来。
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叶初夏从他怀里迅速站起来,结果因为站起来的速度太快,容君烈受伤反应不敏捷,下巴被她结结实实地撞上,他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捂着生疼的下巴,半天都没有回过气来。
叶初夏听他“咝咝”的倒吸着凉气,捧着下巴满眼皆是泪,唬得立即跑过去,捧着他的下巴着急的问:“对不起,对不起!撞到哪里了,很疼吗?怎么办,咬冰能不能消消疼?我去给你拿冰块。”
说着她慌乱地往门外奔去,容君烈这回反应快,迅速将她扯回怀里。头晕得不像话,可是他却不愿意放开她,他低低柔柔的说:“我没事。”
说是没事,却是大着舌头说话的,可见刚才那一撞,是咬到了舌头。
叶初夏愧疚得更深,刚才她是看到迅速关闭的网页而心神微乱,他有事瞒着自己,正如她一样,那些百般纠结的事情,她想说都无从说起。
今天白有凤的进逼,她知道他们是表兄妹的事情瞒不了多久了,也知道日益相处下去,小鱼儿发色问题也瞒不下去。她踌躇着想找个机会告诉他这些事,但又怕他受到刺激。
她无法想象当他知道他们是血缘近亲,并且小鱼儿也有身体缺陷的事情后,他会是什么反应。以前她不懂什么叫左右为难,现在是实实在在的体会了一次。因为心有了牵绊,所以她做起事来总是犹豫不决,瞻前顾后。
偎在他怀里,她只觉得安心。她把玩着他的手指,他指节修长,指甲有些长,但并不影响美观,她摩挲着他圆润的指腹,突发奇想:“君烈,我给你修指甲。”
容君烈愣了愣,然后微笑应允,看着她快乐地奔出书房,他唇边噙着一抹温暖的笑容。然而目光触到冰冷的液晶显示屏时,他心又开始凉幽幽的。
近亲么?
叶初夏很快去而复返,容君烈听到她轻快的脚步声,脸上的表情又换成一脸热切。到底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就算是近亲又怎么样?就算是亲兄妹,只要他认准了,他也绝不会在乎世人的目光而放弃她!
叶初夏芨着拖鞋“哒哒”跑进来,跑得气喘吁吁的,她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仿佛终于找到一件能为他做的事了。
她走过来,在他脚边席地而坐,然后握住他的大拇指开始修剪起来,一根根,她剪得格外认真,漂亮的睫毛微微低垂,在眼窝处投下淡淡的影。手指被她握着,格外的温柔。
很少有人能够如此认真的为他做件事,以前他混账的时候,交往过不少女人,从来没人会在意他身体的小细节,只有这一个女人,她会在乎他今天高不高兴,会在乎他指甲长不长,还会在乎他幸不幸福。
可是为什么,他们那么努力地要在一起,却始终较不过命运?
叶初夏帮他剪完指甲,抬头就撞进他忧伤的眸里,她心尖一颤,轻笑道:“怎么啦?是不是剪到肉了?”
她低头拿起他的手指挨着看了一遍,没有流血的痕迹呀,她自顾自说:“第一次给小鱼儿剪指甲时,小家伙很敏感,我一碰到他的手指,他就开始乱动,怎么也不许我剪。结果我不小心把他的肉剪了一块下来,小家伙哭得特别伤心。唔,没剪到肉呀。”
她说话说到一半就停顿转了话题,容君烈愣了半秒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时,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把她圈在怀里,歉疚道:“对不起,小九,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叶初夏枕在他怀里,渐渐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微转,看到液晶屏幕上那张照片,身体一震。她连忙推开他,趴到电脑前面去看,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君烈,这是……”
照片里是一个女人怀抱着婴儿,正惆怅地从医院走出来,照的是她的侧脸,正是深秋季节,落叶纷飞,她的身影显得萧瑟苍凉。可是他怎么会有她在新加坡的照片?
容君烈揉着她的肩,轻声而苦涩的道:“我知道你去了新加坡,当初你让我误以为孩子是韩非凡的,我又气又怒又恨,所以派人监视你,你跟韩非凡离开那天,我是看着你们上飞机的。”
“啊?”叶初夏瞠目结舌,她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你在新加坡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每次出国,我都会特地绕到新加坡去看你。当时说不清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恨,我要看着我恨的女人怎么幸福的生活,然后摧毁她的人生。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只是披了一层恨的假衣,我放不下你,无论是恨是爱。”
他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叶初夏措手不及,重逢之后,他态度冷漠,却从未真的做出伤害她的事,被他囚禁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他知道了小鱼儿的身世。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去恨过她,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逼她回来面对。
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她抱紧他,问:“君烈,若小鱼儿真的是韩非凡的儿子呢?你还会要我吗?”
容君烈身体微僵,他承认看到DNA检测报告时,他真的崩溃了。但是认真回忆往事,她爱他爱得发狂,又怎么跟韩非凡上床?他搂紧她,“你不会,小九,我怎么会不知道其实你爱我爱得要命呢?”
叶初夏的脸渐渐红了,被他吃定的感觉真的好……幸福。可是她却不想让他得意,她撇撇嘴,“其实是你爱我爱得要命吧?”
容君烈只是笑,最后笑得她心底直发毛,她叹口气,认命道:“好吧,是我们彼此爱对方都爱得要命。”
若不是颈椎受了伤,他一时无法逞凶斗狠,他真想将此刻嘟嘴娇俏可人的小女人压在身下,好好的疼爱疼爱她。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深邃,叶初夏一时心悸,以为他要怎么样时,他却拍了拍她的屁股,抱怨道:“在医院好几天都没能好好洗澡……”
叶初夏的脸更红了,她跳起来,“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她刚才给小鱼儿洗澡时,自己已经顺便洗了,可是听着他抱怨的话里另有深意,她的心滞了滞,怕他再说什么调戏她的话,索性先跑了,容君烈看着她跳着脚往外跑,无奈的摇摇头。
她呀!在外人面前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但是在他面前,总是掩不住那些小女孩的稚气,让他忍不住想疼爱她。
关了电脑,他站起来,也许是坐久了,眼前一阵发黑,他撑着桌角,皱眉等那阵晕眩过去,然后缓步向门外走去。他走得极慢,刚走到走廊里,又见她奔回来,一脸歉意,“哎呀,我忘了你是伤患了。”
伸手搭在她肩上,将身体的整个重量都交给她,她扶着他,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急忙问:“君烈,是不是很疼?”
他“嗯”了一声,她的愧疚更甚,回忆起那晚惊险一幕,心跳又急促起来,“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如果当时我真的撞上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