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普照平山之巅,两道身影迎风而立,身上披着月辉清华。
个头较高,身材较为结实的男子模糊了岁月痕迹,身上透着恍若融入万物的浩渺气息。
而身边的清隽少年,则圣洁矜贵,恍若新露一般,美好而锋芒暗敛。
他的声音像是流动的月色,透心醇冽,“这次谢谢父王了,我没想到你竟然在平山。”
不光是他,旁人也没想到,就连云嬷嬷也一样。
九皇叔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只字不提自己为何在平山,只是道,“子衿,这次回去之后,你就是个真正的普通人了,凡事要小心为上。”
他又怎能不在平山呢?
这世上很多事情他不能干涉,但不代表,他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子。
他的成长之路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保他无后顾之忧,还是没问题的。
他打量着面前的子衿,千万般厚重情愫皆藏在心底,“我会叫人跟着你。”
“嗯。”子衿上前一步,抱住了他,额抵在他的肩头,心里觉得踏实。
九皇叔伸手拍拍他的背。
许久之后,这才轻叹一声,“平山的阵法,我会在今晚帮你完成,细碎的事情,要你自己考虑周全。”
“暖儿有身孕,此番她若是前来,你便跟着回去照料她……”
说到这里,九皇叔这才低头,颇为揶揄的看向他,“子衿,你当真要她以六十八抬大轿娶你入宫?”
子衿红了脸,尴尬的挠挠头,“咳咳,她自己说可以的。”
九皇叔闻言笑,“你们自己乐意就好,到时候我和你娘都会来……”
子衿闻言,低声嘀咕,“反正,到时候我也不认得你们。”
“认不认得都不重要。”九皇叔轻叹,“你只要记着,父王和母妃,和樱樱都是为你而来,你不是自己一个人。”
子衿点点头,由衷的笑,“父王此次何时回去?”
“暖儿来了,我便回去。”九皇叔看了一眼燕都的方向。
这个时候,那丫头正马不停蹄的往这边赶来吧?
小孩子之间这样奋不顾身的爱情,真的令人又羡慕又不由得感叹岁月无情。
容颜容易常驻,心却很难永远保持年轻……
而两人正说话间,南慕顺着山间小路一路疾驰上来,笑盈盈冲这边道,“公子,你的信。”
子衿有些期待,眼神不由自主的亮起来。
而九皇叔见了,笑道,“我先走了。”
“父王……”子衿转身低呼一声。
九皇叔脚步微顿,转身来,道,“回去吧,来日方长。”
而后,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子衿看着他的背影,能够感觉到他那种厚重如山的父爱。
缄默不语,却又坚韧不催。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他才回过神,转身看向南慕,接过书信来,坐在草地上撕开信封。
而随着这一串动作,他的心又雀跃了起来!
南慕给他点燃了火,照亮了信封上面的字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纵然山高水长,谷幽林深,本殿也愿亲往,红妆十里,梦结白发。”
看完这话,子衿脸上忍不住绽放笑意,明媚如雪。
南慕笑着看着他,心下想着:他若是十里红妆嫁给凤玄的太子,那将是何等耀眼的场景?
又将是,何等盛大的场面?
子衿叠好信纸,塞进怀中,继续修补阵法。
南慕在一旁帮忙,两人闲聊,“公子,以你推测,殿下何时会来看你?”
“今晚。”他答的笃定,轻柔的嗓音几乎听不出曾经的点滴气息。
以前,他的嗓音醇冽如酒。
但是现在,在经过掩饰之后去,清雅如月。
公子如玉,锋芒不显,温润矜贵,不可亵渎,说的就是现在的子衿。
南慕有些恍惚,几乎不敢相信:这么多年腥风血雨中走过来,锋芒如刃的少年,如今真的就要这样嫁给一个女人了?
两人修补完阵法的边边角角之后,这才回到幽兰谷去……
子衿睡不着,捧着书卷坐在靠在软榻里,等人来……
……
君轻暖来到幽兰谷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南慕站在路口笑着。
听雪见了,忍不住道,“他果然在这里,还是殿下猜得准。”
说话间,南慕已经迎了上来,抱拳道,“殿下可是来找子衿公子的?”
说起“子衿公子”四个字,他毫无违和感。
因为,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当中,他已经习惯了接受血麒麟这个新的身份。
君轻暖闻言挑眉,“你一声不吭的跑过来,不就是来找他的?”
南慕闻言眯着眼睛笑,“殿下料事如神,这边请。”
说着,又意味深长的道,“公子今夜颇为刻苦,还在挑灯夜读呢!”
君轻暖忍不住笑出声来,加快了脚步,“这么刻苦?看来,本殿是需要奖励奖励他了!”
南慕在一旁讪笑,就听君轻暖道,“此番回去之后,本殿会宣布,让你从此跟随子衿,做他的贴身侍卫。”
“多谢殿下。”南慕感激道。
眼下这种情况,君轻暖要是不给他一个听从子衿调遣的旨意的话,子衿都没有资格调遣他。
此时在幽兰谷没有外人还好,但若是回到宫中,暴露在众人面前,他就只能规规矩矩的做君轻暖的侍卫,不该和子衿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了。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建在深谷当中的木屋外面。
烛光照亮了小屋,看上去分外的暖,透着某种奇幻的气息,仿佛森林里藏着一个美好的秘密。
君轻暖连脚步声都变得很轻,缓缓走向木屋门口。
南慕和云嬷嬷等人,全都在远处停了下来。
脚步声传来,屋里的人心跳几随着脚步声加速,手上的书卷微微抖了抖!
她来了,为了看他日夜兼程。
他想她了。
君轻暖的呼吸谨慎而郑重起来,抬手轻叩门扉,“在下凤玄太子,前来拜会公子,深夜叨扰,还望公子不要介意……”
这话听上去,像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又像是,心中那人太过珍贵,以至于让她一言一行,都变得谨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