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太后眉心紧拧,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李云召不曾理会母后的问话,他只是径自走到轻舟面前,宫娥瞧见他,俱是松开了轻舟的身子,俯身退了下去,轻舟身子不稳,李云召看了她一眼,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的身子。
轻舟大骇,伸出手向着他的胸口推去,她面色雪白,浑身却是虚软的,使不出丁点力气。
“皇上.....”轻舟颤声吐出了两个字,她看着李云召的面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一颗心却是混乱的,整个人如坠深渊。
“母后,儿臣没有胡说,陈氏腹中的孩子,的确是儿臣的骨肉。”李云召向着太后看去,他的眸光炯炯,顿了顿,又是道了句;“也是您的孙儿。”
李云召话音刚落,太后顿时大惊,皇后也是变了脸色,至于其余诸人,更是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万母与温氏仍是跪在那里,听着李云召的话,万母心中一震,她不敢去看皇上,兀自惊疑不定。
“皇儿!”太后声音威严,对着李云召斥道;“陈氏是寡居之身,你身为君上,又岂能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来?”
李云召看了怀中的轻舟一眼,他的声线清越而温润,一字字开口;“儿臣早已对陈氏倾心,只不过陈氏是信阳侯之妻,儿臣不得不将思慕压下,之后信阳侯早逝,陈氏去了灵隐寺修行,儿臣一时糊涂,做下错事,还望母后恕罪。”
听得李云召如此说来,太后面色难看到极点,她瞥了一眼殿中的女眷,心中只是气恼,埋怨儿子此举太过有损皇家威严,即便轻舟腹中怀着的是他的骨肉,又何苦这般当堂说出来?他大可私下与她说清楚,而今,让她如何与万府交代?
轻舟整个人都是晕沉沉的,她浑身无力,不得不让李云召揽在臂弯,她唇瓣惨白,甚至连李云召与太后说了什么都听不清,她只觉自己坠入了一个噩梦之中,她看着那些女眷的目光皆是落在自己身上,一道道犹如冰凉的小蛇,纷纷透着鄙夷与错愕,她们的衣裳扭动着,她们的那些珠钗扭动着,仿若要一股脑的向着自己袭来,轻舟满身的冷汗,她的眼眸失去了所有的神采,终是在李云召的怀中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轻舟醒来时,就见自己处身于一座静雅别致的宫室中,她躺在床上,身上的锦被透着淡淡的幽香,她微微坐了起来,就见身上已是换了寝衣,她怔怔的望着周遭的一切,直到一道男声自外间传来,和她吐出了三个字;“你醒了?”
轻舟循声看去,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向着自己大步而来,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面目俊美,贵不可言,正是李云召。
看见他,寿康宫中的一幕幕俱是闯进了脑海,轻舟手脚冰凉,只眼睁睁的看着他向着自己走来。
“皇上....”轻舟情不自禁的退着身子,她的眼瞳中满是惊恐,姣好的容颜上更是连一丝血色也无。
李云召微微俯下身子,他凝视着她细白若瓷的肌肤,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缓缓道;“你和孤说实话,你腹中所怀的,是不是万重山的骨肉?”
轻舟听着他的话,只觉嗓子中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让她说不出话来,只余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你们两胆子倒真是不小,他身为我大齐的大将军,镇远侯,竟与自己的亲侄媳做出这般不伦之事,你说该当何罪?”李云召一声冷笑,听在轻舟耳里,却是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从床上起身,跪在了李云召面前,她满眼含泪,只伸出一双小手攥住了李云召龙袍上的一角,凄声求他;“皇上,这事不关他的事,是我的错,是我是引诱的他.....是我.....”
李云召看着她那一双白的近乎透明般的柔荑,他的眼瞳深邃,只捏住了她的下颚,直接了当的与她开口;“陈轻舟,你若不想让孤治他的罪,那便留在孤的身边,做孤的女人。”
轻舟闻言,顿时怔在了那里。
李云召蹲下了身子,让她平视自己的眼睛,他望着她那一双水盈盈的瞳仁,就是这样一双眼睛,让他刻在了心上,从此再也忘记不了。
“你知道吗啊?”李云召淡淡开口,唇角若隐若现浮着两分自嘲般的微笑,与她一字一句的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眼睛就已经告诉了我,你绝不会来害我。”
李云召声音平淡而低沉,他的黑眸炯深,在轻舟面前没有再自称“孤”,而是自称“我”。
多年来的刀光剑影,如履薄冰,他早已是倦了,他的内宠众多,那些女子无不是貌美如花,她们的那一双双眼睛,充斥着算计与精明,她们不知厌倦的争着,抢着,她们在这宫中争夺着他的恩宠,争夺着生下子嗣的机会,看着她们那一双双利欲熏心的眼睛,便足以让人倒足了胃口。
直到他见到轻舟,方才明白,这世间,竟还会有那般澄澈纯净的眸子,让他情不自禁,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所以,我想让你陪在我身边。”李云召接着说了下去,“你听懂了吗?”
轻舟向后退去,不断有泪水从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滚落下来,李云召伸出手指,抚上了她的面庞,与她低声道;“留在我身边,万重山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我仍旧能给你。”
边疆,军营。
传令兵的脚步声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匆匆。
“启禀侯爷,有唐将军的传书一封。”
闻言,万重山自战略地图上抬起眼眸,他心知唐明生的传书定是与轻舟有关,当下便是心中一紧,立时从传令兵手中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万重山眸心顿时一变,竟是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侯爷,可是京中出事了?”江镇以见他神色有异,当下便是开口问道。
“她怀了身孕,我必须回京。”万重山收回信纸,干脆利落的吐出一句话来。
江镇以自然明白这一个“她”指的正是轻舟,听着万重山的话,江镇以先是一惊,继而倒是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才道;“属下恭喜侯爷。”
说完,江镇以又是言道;“恕属下直言,如今战事紧急,侯爷身为三军主帅,又怎能为了一个女子.....”
万重山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眸心黑亮,声音中更是斩钉截铁,“她年纪还小,只怕是吓坏了,我必须去接她。”
万重山说着,念起轻舟知晓自己有孕后定是又惊又怕,心中便是涌来一股怜惜,眉心也是拧了起来,他说完,又是道;“至于战事,我会尽快部署周祥,先生不必担心。”
见万重山去意已决,江镇以心知自己多说无用,只得叹了口气,恭声道;“既如此,老朽便恭祝侯爷一路顺风,尽快与夫人相聚。”
“嗯,”万重山点了点头,又是将书信打开,看着上面的字迹,男人眉心微微舒展,终是淡淡一笑;“我倒真没想到,这孩子会来的这样早。”
江镇以见万重山眸心中满是喜悦,他跟随他多年,从未见他有过如此神情,当下心中也是感叹,不再赘言,心里倒也是期盼着,万重山此行能顺利将轻舟接过来。
镇远侯府。
万母面色晦暗,一路俱是由着温敏懿搀扶着,刚在厅堂坐下,便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只当她腹中怀的是重山的骨肉,孰知她竟和皇上暗通曲款,娶了此等淫妇祸水,当真是家门不幸!”
“娘,此事....媳妇瞧着只觉有些古怪。”温敏懿声音极轻,念起白日里在寿康宫的一幕,便是微微蹙起眉头。
“还能有何古怪?你没听皇上说,他早已对那祸水存了心思,那祸水当初主动去灵隐寺修行,焉知她是不是故意如此,好和皇上.....”万母说到此处,终是顾忌着李云召的身份,不敢再说下去,她面色涨的青紫,只觉心中愤恨难消。
温敏懿细细思索片刻,念起皇上今日在寿康宫,当着太后与诸多女眷的面,将此事担在了身上,他贵为大齐君主,倘若此事非他所为,也绝没有将此等有损皇威的事揽在身上的道理,她心下虽是不解,却又理不出头绪,想起万重山,温敏懿眼眸微黯,只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如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咱们万家让人看足了笑话,倒也亏得重山在外打仗,他若身在京师,出了这种事,你让他如何是好!”万母眉头紧拧,想起远在边疆的儿子,心中只越发烦闷。
“娘,儿媳只怕,唐将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将此事传书给二爷知晓,二爷若为此事回到京师....”
“那祸水都已背着他怀上了皇上的孩子,他还回来做什么?难不成他还要和皇上去抢女人,去抢那个淫妇?”万母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