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花收到命令,命令中说让她收集已经散开的部队立即到指定地点集合,现在活动的区域上仅保留十人左右的神枪手与敌周旋即可。
带领着刚刚汇集到一处的中队一、二小队人员正在休整,忽听步话机中传出三小队第四组组长郑元明的汇报,声音虽压抑,但却有抑制不住的愤怒确切的流露出来。
“报告中队长,我发现程兵挺进队的成员,约一百五十数,正在我的附近活动,我请求进行攻击,请求进行攻击!”
对于人数过百的敌军,抗联的数人编制的小组一般不会进行正面决战式攻击,郑元明此时请求,而又如此激动与愤怒请求直接打击这些敌人,张小花是明白他的意思的。
一则是担心自己兵力不足请求张小花集合队伍参战,二则是因为敌人是程兵挺进队,程兵挺进队这支臭名昭著的队伍,其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原抗联投敌者,人数多时三百余,少时百余,熟悉抗联作战特点,亦是身经百战之丛林战士。
参与北五省大讨伐的敌人不仅仅是日军正规部队和伪满军正规部队,还包括大量的地方警察部队,而地方警察部队里具有“丰富剿匪经验”的当属当年“消灭”抗联一路军的通化省的警察,其中程兵挺进队、崔胄锋挺进队及唐正东挺进队等等“大名鼎鼎”,当仁不让。
当然现如今程兵因“积功”升为扎兰屯警署副署长,唐振东与崔胄锋也各有任用,带领这些挺进队的另有其人,但队伍其中依然含有不少原抗联的叛徒。
死在这种原先的战友,现今的对手之手中的抗联一路军将士无数,可以说正是因为有程兵这样的原抗联投敌,由他们作为主力带路党,破坏了绝大部分密营,缴获了大量抗联储备的粮食弹药,才给了杨靖宇部队致命一击。
郑元明亲历过这种惨状,当年的一路军战友十停去了九停,血海深仇铭记在心,不由得他看见叛徒后心情激动,执意要复仇。
幸而郑元明还未失去理智,知道自己身边几个人硬拼不是办法,还知道艺术性的求援。
仓促之间必须作出决定,原本要进行这种百人以上的战斗,必须要确定周边环境,确立对敌军的绝对优势,并判明敌方附近没有增援部队才可以定下作战决心,但现在需要马上作出决定,如果稍有迟缓,郑元明这家伙说不准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搞一场自杀冲锋。
张小花想了一想,想起马迁安平时流露出的态度,确信马迁安对这些叛徒深恶痛绝,决定作战。
“郑元明,我是张小花,现在我命令你跟住这支挺进队,不得妄动。”
“队长”郑元明有些绝望的声音低低传过来,他以为张小花不同意。
“没说完呢,看你急的”,张小花微微停顿一下后继续命令,“你跟住就是了,自然一点,我自有办法。”
“那……好吧!快点啊,我怕我受不了诱惑扑上去。”
“正经点”
“是”
对于精的像鬼一样的挺进队,不能用那种引蛇出洞将他们引到伏击地的办法,挺进队熟悉这种战法不会轻易上当,若让他们起了疑心,说不准还会被他们包了饺子,他们顽强性不如日军,但警觉性比日军强很多,对付这种对手,一切都要顺其自然,要让他们不知不觉中踏入绝地。
若论地形的熟悉,恐怕还没有人能像张小花部队这样做到了然于胸的地步。
谨慎跟踪了两个小时,终于在挺进队午间休息吃饭的时刻成功逼近了他们,顺利解决数个放哨的士兵后,张小花的部队从东、南两个方向鬼魅一样出现在敌人面前,出现在林中小空地的边缘,在敌人目瞪口呆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张小花铁青着脸、毫无半点怜悯立即下达了口令。
“打!”
四十多只“波波德”与德普机枪一起怒吼,如雨的枪弹伴随着十数枚手榴弹呼啸而去,立即将空地上的百多敌人打的血肉横飞,这是一场单边倒的战斗,大部敌人虽然身不离枪,但也只有第一波枪弹没有光顾到的,机警灵敏兼手快的挺进队员作出了还击动作。
血肉在飞溅,残肢伴随着硝烟飞舞,郑元明眼含热泪,紧握冲锋枪猛烈开火。
“大老黑我给你报仇了你看到没?小剪子你看到没?赵大哥你看到没?团长啊!你在天之灵开开眼吧!我给你们报仇了呀!”
泪水如雨般飞流而下,郑元明激动地无以复加。一个个熟悉的亲人、熟悉的战友,你们倒在了叛徒的枪下,我知道你们的心愿,我来帮你们还愿。
“嗒嗒嗒……嗒嗒嗒……”郑元明的枪口似乎有着无尽的怒火,永不停歇的喷吐着火舌。
直到打光了随身携带的所有子弹,郑元明才发现战友们都聚在自己身侧和身后,窃窃私语。
“我说郑组长咋啦?疯了?要不你踹他一脚?”
“不知道啊,怕是吃了啥毒蘑菇吧?我听说人要是饿了啥都敢造,这可不好办。”
“你啥人呐,让我踹他?他这疯样子再抢了我的枪乱射一通,我地妈呀!”
郑元明并不理会这些议论,拔出手枪大踏步走向敌军的“尸体”。
敌人并没有完全死绝,只是丧失了抵抗力,一些伤员在哀嚎,一些伤员在装死。
郑元明大步走在这些伤员中间,奇怪的是他对某些自己身边大声呻吟的敌军伤员视而不见,却对某些明显一动不动的敌军补枪。
“砰、砰……”
张小花默默地看着,她知道郑元明正在铁血复仇,被补枪的那些一定都是原来的抗联,如今的叛徒,她不想阻止。
郑元明很快打完一梭子弹,换弹夹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一声哀嚎。
“郑大哥饶命啊!看在当年的情分上,你饶我一命,我给你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你。”
张喜若,这个原抗联一路军机枪连连长,特等机枪射手,如今正恐惧的看着郑元明黑洞洞的枪口大声讨饶。
“死在你机枪下的战友没五十也有四十了吧?”郑元明淡淡的口吻,眼神儿飘渺,似乎对着空气在说话。
“大哥,那是没法子的事儿啊,我是被逼的,我不卖命曰本人就要我的命啊,我重新加入抗联好不好?我多打曰本人将功折罪……”
“砰!”回答张喜若的是一声枪响,郑元明轻蔑的对着张喜若的尸体摇摇头,“你不配!”
下一个叛徒也是熟人,曾任杨靖宇警卫排排长的张绣封仰躺在血污中,吃力的喘息着,定定的看着郑元明。
郑元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个人有些感情,轻轻的问:“绣封,当年杨司令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你为什么要背叛他,背叛抗联?”
张绣封胸膛艰难的起伏着,断断续续回道:“开……开枪吧!走上了这条绝路,我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后悔药有地方买吗?我杀了那么多兄弟……”
这一刻郑元明远没有刚才处决叛徒时的利索,听到这个昔日的朋友,杨靖宇身边的小鬼,曾经是无比坚定地小抗联如此对答,郑元明心绪难宁。如果你不投敌该有多好啊,我们可以成为最最亲密的兄弟、战友,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罢了!脚底的泡是自己走出来的,我成全你。
郑元明将枪口对准张绣封的额头,闭着眼睛扣动了扳机。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