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就在桌子的两边,如坐针毡地坐着,偶尔探看的目光在半空中不小心对上,还要装出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默默地挪开。
慕容长欢向来都是率直的个性,奸诈归奸诈,算计归算计,但对着在乎的人,心里根本就藏不住事儿。
亏得只有一天的功夫,咬咬牙也就过去了,要是时间拖得久些,只怕她要煎熬死……可便是只有这么一天,也够让她受的了!
正想着要怎么才能摆脱眼前的这个“困境”,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是有人在叩门。
“楼主,有消息。”
闻言,花非雪方才放下手里的书,端正了几分坐姿,道。
“进来。”
很快,就有一名小厮推开门匆匆走进,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花非雪的面前。
花非雪接过看了两眼,尔后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有些难办。
见状,慕容长欢不由有些好奇,跟着探过头去,想要瞄上两眼。
然而不等她的视线落到那张字条上,便见花非雪随手一收,将字条卷了起来,明摆着是不想给她看。
抬了抬眉梢,晓得花非雪这是在同她赌气,慕容长欢在哭笑不得之下,也就没有追着去问,若不然……换做平时,她只怕一早就扑过去把字条给夺过来了!
瞅着慕容长欢悻悻而又不以为意的表情,花非雪也是有些好笑,但在好笑之余,眉心却是蹙得更深了。
他又何尝不知慕容长欢的脾性?
方才他故意挡一道,便是为了试探她……而她果然悻悻作罢,像是在心虚什么,没有了平日的张牙舞爪和理直气壮。
这么想着,花非雪便又多看了慕容长欢一眼。
感觉到他的目光,慕容长欢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长了什么东西吗?”
花非雪微正脸色,反问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慕容长欢愣了一愣,继而讪笑着挥了挥手。
“没有啊,要有话我早说了,还用得着等你开口问吗?”
花非雪继续打量她的神色变化。
“真的没有?”
“真没有,”慕容长欢面露狐疑,有些不解,“发生什么了吗?那字条上写了什么?好端端的……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
收敛神色,花非雪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继而收起字条站起身来,像是要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问上一声。
“严大人请我喝花酒,你要一起去吗?”
说这话的时候,花非雪还特意加重了“花酒”两个字,尔后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笑吟吟地看向慕容长欢,弦外之音不言自明。
慕容长欢闻言先是一愣,及至反应过来,不由啐了他一句。
“你敢去,我就打断你的腿!三条腿都打断!”
花非雪顿时笑得更欢了。
“那我不去了。”
“可别……”慕容长欢立刻改了口,笑着道,“我不过是说着玩罢了,严大人既然专程派人来请你过去,想必是有要事找你商量,还选在了那种烟花之地,想要掩人耳目,只怕不是件小事……你还是去吧,要不然耽误了什么可就不好了!”
听她这样说,花非雪不禁暗暗揣度……她这是就事论事呢?还是为了尽早将他支开?
坦白而言,一般这种邀约,他多半是不去理会,除非对方是个特别紧要的人物,而这个严大人……难得会找他,按理是该见一见,但也算不上特别重要,属于可见也不见的那种。
再三思量之下,花非雪到底还是选择去赴约。
只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严大人,而是为了慕容长欢——
依着她的脾性,这么干耗下去不见得是个好办法,还不如放她走,看看她和司马凤翎之间……到底在搞什么鬼?
“时候不早了,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便先走了……到时候直接回府吧,我会早点回来的。”
“好,”慕容长欢颔首应声,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那我回府等你。”
说着,花非雪又交代了两句,便就离开了房间。
一直等到他走远,慕容长欢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个严大人来得真是及时!
不过……丫居然敢请她的男人喝花酒?这是几个意思?要不是看在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的份上,她绝对是要跟去恐吓一番的!
眼看着太阳落了山,同司马凤翎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慕容长欢也没敢耽搁,稍微拾掇了一番,便就离开了花雪楼。
千钧系于一发,胜败在此一举,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司马凤翎先前同她说定的便是——
只要她能最后赴他一场约,若还是不能将她打动,此生此世便再不纠缠,更将皇位拱手相让,抽身退出夺嫡之争,从而成全她和司马霁月!
鉴于司马凤翎从来没有骗过她,所以慕容长欢相信他这一次。
而一旦他选择了退出,便会少却诸多的纷争与麻烦!
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最复杂的问题……慕容长欢实在想不出理由拒绝司马凤翎的这个提议,尽管她知道对方不安好心,但任凭他如何耍手段,又能玩儿出什么花来?
所以,只要今夜一切顺利,慕容长欢几乎胸有成竹地肯定……司马凤翎这一回,输定了!
只是她不知道,在她前一脚离开花雪楼的时候,花非雪后一脚才从楼里走出去,却是刻意晚了她一步。
走到一半的时候,慕容长欢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只是这会儿她没心情去求证对方是什么人,即便想了个法子将其甩了开……也是好一番折腾,才终于将对方甩远了。
那厢,花非雪没曾想慕容长欢这么能耐,居然溜得如此之快,一下子也是有些懵了。
奈何追丢了人,他也无计可施。
想了想,便就转身去赴了严大人的酒宴。
两个人背道而驰,顺着江岸赶向了两头,最后却是双双踏上了船板,进到了华美雅致的画舫里头,一艘向东,一艘向西……在宽阔的江面上,缓缓驶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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