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整个人类社会,都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只是在外面的话,还有所谓的仁义道德,社会公德,宗教理念这些遮羞的东西,作为掩饰。
然而到了监狱里面,所有有关于慈善的外衣,都统统被剥掉,只剩下赤果果的掠夺和霸权。
当然,所有的老大,也不见得只会使用暴力,在这个封闭的监狱之中,各种关系的复杂程度,甚至要超过外界。
一个普通的守卫,在这里立即成了只手遮天的大人物,老大们统御手下,也颇有章法,威胁恐吓恩威并用。
每个老大都不简单,无论什么样的狠角色,只要进来,落在他们的手中,先来一百杀威棒,然后根据你的情况,慢慢炮制。
刚刚进来的新囚徒,不脱三层皮,休想舒舒服服地躺一下,无休无止的折磨,能让人发疯。
胖子王小石的样子,憨厚老实,懦弱可欺,而且本身也没有守卫作为他的靠山,简直就是监狱之中,被人打着玩的东西。
对于这样的人,罗夫斯基打了他一顿,就懒得理会他了,反正这样的白胖子,对自己老大的位置,没有任何威胁。
最重要的是,这个家伙没钱没东西,无论怎么折磨,也不见得有什么收获。
绰号博士的老头,蹲在地上,给胖子讲囚室的规矩,其实便是罗夫斯基自己定的规矩,所有的规矩,都以罗夫斯基为中心,典型的霸权制度。
例如,吃饭的时候,必须罗夫斯基先吃,等他把所有的菜挑挑拣拣,吃得差不多了,大家才能吃,睡觉的时候,罗夫斯基不开口让大家睡觉,谁也不敢睡,外面亲人送东西进来,必须交给罗夫斯基保管,每一个犯人,都要轮流帮罗夫斯基做属于他的工作……
这些规矩,规定得很细,甚至细到帮罗夫斯基倒洗脚水,帮他按摩肩膀的轮流制度,都规定得很清楚。
王小石躺在得上,越听越是不忿,这特么那还是坐牢,简直就是当皇帝啊,除了没有女人之外。
他心中这么想,脸上却一副乞怜讨好的样子,脑袋点得好像小鸡啄米似的,仿佛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不,一头摇着尾巴的猪。
他那谄媚的样子,让人真想一脚踢死这一头丢尽全人类脸面的贱人。
虽然如此,罗夫斯基依然冷着脸,不为所动,听博士说完,罗夫斯基冷冷地说:“听清楚了没有?”
胖子点头哈腰,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听清楚了。”
罗夫斯基活动着手腕,关节咔咔作响,淡淡地说:“在这个囚室中,老子杀了三个人啦,反正也出不去,你要是惹老子生气的话,老子不建议把你的尸体,横着抬出去,哼哼,顶多再加三十年的徒刑,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洛夫斯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并没有看着胖子,而是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向罗夫斯基连连点头,都陪着笑。
胖子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缩成一团,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罗夫斯基,声音无比凄惨:“别杀我,我是冤枉的,别杀我啊……”
滴!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警报声,罗夫斯基好像受到惊吓的兔子,飞快地冲到自己的床位上,规规矩矩坐好。
其他的人,也都窜到自己的床位上,老老实实地做好。
罗夫斯基刚刚坐好,忍不住看了胖子一眼,就看见胖子依然坐在地下,满脸都是呆滞之意,喃喃自语:“别杀我,别杀我,我是冤枉的……”
罗夫斯基的脸,一下子便绿了。
按照监狱的规矩,哨子声响,如果不规规矩矩到床上坐好的话,监狱守卫可以立即枪毙犯人,而囚室的室长,也就是罗夫斯基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这一次,胖子是新来的囚徒,不懂规矩,守卫不见得会枪毙胖子,但是自己这个管理者,可就完蛋了。
“胖子,快到你床上去,你特么存心要害死老子啊?”
罗夫斯基低声咆哮着,然而胖子就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依然沉浸在恐惧之中,喃喃自语:“我是冤枉的,别杀我,别杀我啊……”
就在此时,荷枪实弹的四个守卫,押着一辆快餐车,在门口停了下来,整个囚室之中,陡然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在地下都能听见。
罗夫斯基恨不能直接冲过去,把这个可恶的胖子,丢到自己的床上。
但是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只怕会引起守卫的误会,被就地枪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胖子,就这么坐在地下。
铁门打开了,一个守卫看见胖子满脸鞋印,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下,神情呆滞,浑身颤抖,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抬起了头,看着罗夫斯基:“用餐时间,教训新人,你胆子够肥啊,你的规矩,比我们的还大?”
罗夫斯基脸色极为难看,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渗了出来,陪着笑,点头哈腰:“新人不懂规矩,请原谅,下次不敢了。”
守卫鼻子之中哼了一声,明目张胆地伸出了手:“下次不敢了?那这一次呢?”
罗夫斯基一看守卫的手,就好像剐肉一样心疼,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叠钞票,咬着牙齿,递在守卫的手中,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辛苦了辛苦了,下一次不会了。”
守卫哼了一声,把钞票塞到自己的怀中,淡淡地说:“下一次,你再敢这样,老子把他就地枪毙,然后剁了你的一只手。”
罗夫斯基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快餐车的机械手臂,把六份食物,从铁门的小孔中,递了进来,放在囚室的地上。
四个守卫押送着快餐车,继续向下一个囚室走去。
囚徒们的晚餐,很是粗劣,白菜洋葱丝,再加上一堆稀糊糊的土豆泥,然而这些吃食,在监狱之中,已经是常态了。
五个囚徒,照例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着罗夫斯基挑拣自己的吃食,把这些食物的精华部分,扒拉到自己的碗中,剩下的吃食,才是其他囚徒的吃食。
然而今天,罗夫斯基却没有急着挑拣吃食,因为胖子不守规矩,让自己辛辛苦苦积攒的一点零钱,被守卫讹走,罗夫斯基的心中,对这个该死的白胖子,恨得咬牙切齿。
无论到什么地方,钞票都是解决一切麻烦的硬通货,出了这个囚室,罗夫斯基也只是个小人物,他也有一大堆麻烦,他也要乞怜别人,避免被别人毒打。
罗夫斯基不择手段,辛辛苦苦,加上一点点的运气,他才攒了这么一点钱,如今却因为胖子的原因,被守卫讹走了。
而这些钱,原本可以帮罗夫斯基解决一个很大的麻烦。
罗夫斯基慢慢转身,眼珠子快瞪了出来,鼻孔中呼呼喘气,凶狠狰狞的脸,在暗淡的光线下,看着无比吓人,其他的囚徒,都屏息凝视,谁也不敢喘一口大气。
此时此刻,瘫在地上,一直喃喃自语的胖子,终于感觉到了房间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他最先注意到的,并不是罗夫斯基杀人一般的凶恶眼神,而是一字摆开,放在监狱门口的晚餐。
“终于可以吃饭了,谢天谢地,感谢主的隆恩和眷顾。”
胖子喃喃自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门口的食物,口水从他的嘴角,很快地流了下来。
“胖子,你特么找死是吧?老子现在就把你这一身臭肉,炼成油膏,你这个臭猪,混蛋,狗娘养的……”
就在罗夫斯基破口大骂的时候,胖子以一种完全不符合胖子体型的敏捷,一蹬脚,便冲了上去,抢过门口一个大号的饭碗,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
那个样子,就跟十世饿死鬼投胎似的。
罗夫斯基的骂声,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这个又白又胖的家伙,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下,抢了自己的食物,还大口大口,吃得兴高采烈?
所有的囚徒,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胖子,不知死活地抢了罗夫斯基的食物,在他们的记忆中,好像自从罗夫斯基进了这个囚室,杀了三个人之后,这还是第一次。
震惊!
极度的震惊!
当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惊的时候,胖子已经以一种极为快速的速度,吃光了大碗之中的吃食,他甚至恋恋不舍地添光了大碗中最后一点汁水,方才抬起了头。
此刻的胖子,终于注意到了罗夫斯基以及其他人震惊的眼光,他羞涩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这些家伙把我抓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给我吃过任何食物……”
罗夫斯基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这个憨头憨脑的死胖子,害得自己被守卫讹了所有的积蓄,还理所当然地占了自己的食物,那所谓的囚室规矩,对于这个家伙而言,就是个屁!
亏得这家伙,还摆出这么一副傻乎乎,人畜无害的样子!
罗夫斯基凶狠地看着胖子,暴怒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狞笑了一声,淡淡地说:“胖子,你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