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训一路被押着至新县大狱。
这一路,自是不断地大喊着冤枉。
很快,邓健便带着人,直接袭击了刘家。
刘家在京城的人,人口并不多,只是二十多人。
这刘鸿训的宅邸也不大,因而很快便搜检完毕。
此后,那礼部姓陈的主事,也被迅速地请到了新县大狱来。
整个新县大狱,此时已笼罩着肃杀的气氛。
京城之中,已有消息灵敏的人提前得知了消息。
因而,这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
礼部尚书刘鸿训竟也被抓了。
这是让人千想万想都绝没有想到的事。
刘鸿训的官声极好,被人称之为君子,这么一个人居然成了乱党,这让不少读书人开始阴阳怪气,都说是厂卫构陷忠良。
不过这些话,自是随他们说去。
围绕着刘鸿训这一条大鱼,新县这边已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了。
张静一出宫后,也火速地抵达了新县大狱。
陈主事已在此惴惴不安地等待,他一见张静一进来了,便连忙站了起来,一脸谄媚道:“见过侯爷。”
张静一朝他点头道:“怎么样,这些日子,可有什么线索?”
陈主事连忙抽出了一份公文来,便道:“这些日子,下官不敢怠慢,每日埋首于公文之中,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寻到了这个。”
张静一取来一看,却是一份关于准许大若寺圆惠和尚接任为主持的文牒。
按照规矩,不只是僧人需要有僧牒,就算是寺庙的主持,在僧人内部推举出来了一个德高望重的高僧之后,也需礼部这边派人核实这个人的身份,并且根据情况,准许或者是拒绝此人升为主持。
而这圆惠和尚,已经可以确定,此人和田家息息相关,是田家安置在大若寺的人。
至于这文牒的后头,则署了刘鸿训的名字。
张静一想了想便道:“当时的刘鸿训,担任什么职务?”
“礼部右侍郎。”陈主事道:“其实按理来说,他堂堂右侍郎,是不该管寺庙的事务的,这是僧录司的事,不过他毕竟是上官,若是他勾决了人选,下头的官吏,自然也不敢反对。”
张静一接口道:“意思是说,刘鸿训和这个圆惠和尚有勾结?”
陈主事笑了笑道:“这可说不准,不过……这确实有些出乎寻常。”
张静一道:“我知道了,你辛苦啦。”
陈主事立即道:“哪里,哪里。能为侯爷效劳,实在是下官的福气,不知侯爷还有什么吩咐?下官一定竭尽全力,愿效犬马之劳。”
张静一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没有事了,你安分守己地回礼部办差吧。”
陈主事顿时流露出了失望之色,想来是他原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能够攀上张静一的关系,哪里想到,张静一这家伙将他当做了草纸,说用就用,用完了就丢茅坑了。
只是他尽力不敢表现出来,只尴尬地笑了笑道:“下官告辞。”
张静一没有心思管这么多,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文牍,随即便让人召来了邓健,询问道:“怎么样,刘家抄了没有?”
邓健道:“已经抄了,抓了二十四人,其中有六个是门房和粗实丫头,显然不可能接触什么机密,所以……虽是暂时囚禁,若是没有什么问题,便准备放走。”
“至于其他人,除了刘鸿训的一个侍妾,还有一个儿子,一个侄子之外,便是府里的管事和账房了,这些人都在严加监管。至于他的妻子,还有次子人等,都在老家,只怕要过一些日子,才能拿下。”
基本上,官员到京城做官,妻子都是搁在老家的,留在这里的多是侍妾。
这里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张静一道:“突袭他的老家,动作要快,不然消息走漏,人便走了。对了,他家里抄出了多少银子?”
提到这个,邓健便苦笑道:“倒是没有多少,只有三百多两,不过想来……许多金银,都在他老家那边。”
张静一点了点头,而后神色渐渐凝重了一些,道:“刘鸿训眼下是这伙人里最重要的人物,位列二品,关系重大,这样一个人……他所能知道的讯息,一定非同小可!所以必须对他的亲眷进行突击审讯。待会儿,我去会一会这刘鸿训,只要这刘鸿训开了口,许多事就可迎刃而解了。”
“到时…”说到这里,张静一深深地看了邓健一眼,接着道:“到时这便是一桩天大的功劳,陛下现在不但要将乱党连根拔起,最重要的是,弄到那一笔银子,只有拿到了那一大笔的银子,这大明的天下才有救!”
“因而此事的关系,非同小可,这些日子,只怕要辛苦一些,审讯室准备好了吗?”
邓健也精神一震,他当然清楚怎么回事,脸上肃然地点点头道:“已准备妥当了。”
“走。”张静一立即道:“那就去好好地会一会这个刘鸿训。”
说着,张静一和邓健便赶至审讯室。
在这里,刘鸿训坐在一张特制的椅上,他口里正不断地道:“我乃二品大员,是礼部尚书,你们胆敢……”
一见到张静一进来,刘鸿训便瞪着眼睛,冷哼一声道:“张静一,你要屈打成招吗?”
张静一直接将那一份文牍丢在刘鸿训的身上,而后道:“这是怎么回事?大若寺是贼窝,你在天启二年还是礼部右侍郎的时候,为何特地过问大若思主持人选的事?这区区小事,也需惊动你这礼部右侍郎?”
此言一出,刘鸿训脸色骤变。
张静一自是看到刘鸿训变幻的脸色,勾唇一笑,带着明显的讥讽道:“事到如今,还在这里摆你的官威?似乎刘公并没有想过事情有多严重,现在刘公所牵涉的,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难道刘公以为,到现在还可以侥幸吗?”
刘鸿训便缓缓闭上眼睛,只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随你们栽赃构陷好了。”
张静一冷笑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
“无话可说。”刘鸿训依旧大义凛然地道:“国家到了这样的地步,正是因为出了昏君和你这样的奸臣,以至天下失望!”
“张静一,你自觉地今日能一朝得到富贵,又可曾想过他日社稷灭亡的时候,你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知道。”张静一点点头:“所以我在你们眼里,才会变成一个酷吏,对付你们这些乱党,绝不留情。”
刘鸿训哈哈大笑道:“小儿狂语,不值一提。”
张静一只冷冷地看着他。
刘鸿训便摆出一副不驯的样子道:“你们要定什么罪,就定什么罪好了,就如此吧。”
张静一随即也冷静了下来,笑了笑道:“看来刘公已打定了主意抵死不认了,刘公既然不在乎自己,看来也不在乎自己的家人了。”
此言一出,刘鸿训的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却依旧还是闷不吭声。
张静一索性便走出了审讯室,吩咐邓健道:“这个人,不会这样轻易开口的,先将这刘鸿训关至特别的囚室里去。”
邓健点头。
所谓特别的囚室,是张静一在大狱里专门建立的,这囚室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着,几乎没办法蜷缩身体,三面都是高墙,只有一面通门,而铁门一关,里头便是漆黑一片。
人在里头,坐又坐不下,躺又躺不了,四面漆黑,只有极重要的人犯,或者是那些不老实的人犯,才会被关进去特别训诫几日。
一般情况,寻常人是没办法在里头待太久的,很多人关押没多久,几乎身体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得靠着人才能抬出来。
当然,这对于这个时代而言,这种小黑屋已经比绝大多数让人皮开肉绽的刑罚要‘文明’得多了。
张静一吩咐之后,似乎也心知暂时问不出什么来,便也神色淡定,继续忙其他的事去。
…………
一封快报,已送至茫茫关外。
在一个牛皮帐里。
当有人火速将书信送至时。
跪坐在这书案之后接过这封书信的,居然是个汉人。
他打开了信笺,而后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书信,随即摇了摇头,口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范兄。”跪坐在另一侧的人,抬头看了一眼此人,而后略带几分关切地道:“怎么,关内可又出了什么事?”
“功败垂成。”这被人称为范兄之人,肤色白皙,蓄着漂亮的长须,此时他隐隐皱眉:“自从有了那新县侯…老夫便觉得屡屡碰壁,无论任何事,都不似从前那般的畅快。”
随即,他抬头看着眼前的汉子,道:“这大明的文武,要嘛是无能透顶,要嘛就是贪婪无度,无能者,可以不必去理会和计较他们。而贪婪者,我们有的是钱财去收买他们,令他们为我们提供便利。唯独这个叫张静一的人,突然窜出来,风头正劲,却偏偏处处与我们为难。哎……莫非这是老夫命中该有此劫吗?”
他说着,露出了叹息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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