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的功夫,就见陈青和吴恺等茅山弟子已经引着一行人上来。瞧陈青和吴恺两人的神情却是异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焚香会等三教要前来。
我瞧了一眼鲁莽精,鲁莽精也是一脸茫然,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之前看贺客名单的时候,是没有他们的。”
我再仔细地瞧了一眼,见陈青手中拿着几张红色的帖子,那就理应是请帖,说明这三教并非时候不请自来。鲁莽精道:“那说不定也是虞师叔后来加的。”
我一边琢磨着,一边打量这三教来人。这里头来的倒是好些个都是见过的老面孔。跟在陈青后头的,是无极门的人,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红光满面的老人,正是那个无极门门主廖万山,没想到这老东西是亲自来了。
跟在他们之后的是焚香会。不过这回来的不是姓顾的,也不是大公鸡,而是在小茶庄曾经见过的那胖子和瘦子。自从在林屋山底找到那口青铜棺后,也是好久没见到姓顾的和大公鸡出来了,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焚香会之后的是降教,走在最先的却是洛芸那女人,穿了一身淡绿色的衫子,齐耳短发,在耳朵旁别了个朱红色的发卡。乍一看,倒是一个清纯俏皮的小姑娘,瞧不出半点狠戾。一上得峰来,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就骨碌碌四处转,在人群中瞧见我,目光只是稍稍一停留,露出一丝狡黠,就转了过去。
他们一上来,这周遭的议论声就更大了。宋叔与闻二爷等人更是皱了眉头,那闻人龙忍不住骂道:“什么玩意儿,怎么这帮狗贼也来了?茅山派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一出口,就听黄蕾道:“人龙,不许胡说!”随即又朝鲁莽精道,“小孩子有口无心,梁妹妹可不要介意。”
鲁莽精瞧了那闻人龙一眼,嫣然笑道:“也没什么的。”
那闻人龙一张脸胀得通红,大约是觉着在女孩子面前有些落面子,哼了一声,也没再说话。
就这当儿,陈青和吴恺等茅山弟子已经分别引着廖万三等三教之人前去预备好的宾客席位。这三教一齐上来,抬着好几箱贺礼,人数众多,声势极大,一时间成了全场瞩目。洛芸那女人跟身后几人吩咐了几句,就慢悠悠地逛了过来,来到黄蕾身边,“哎哟”了一声,娇声道:“黄蕾姐姐,你也来啦!”说着就去搂她的腰,被黄蕾一把拍开。
洛芸抿嘴一笑,目光一转,就落到我身上,冷笑一声:“哟,你这小混蛋也来啦?”
我没理会她。她也没继续往下说什么,一晃身就黏到鲁莽精身边,将身子贴了上去,道:“这位是梁妹妹吧。”在她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道,“好香。”
鲁莽精闪身避开,脸上有些发红,道:“这可是在茅山祖庭,你们降教最好还是收敛一些。”
洛芸笑道:“瞧妹妹这话说的,我们可是受了虞掌教之邀,这才千里迢迢的赶来,又给你们带了这么多贺礼,妹妹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哦。”
她这话音刚落,就有人愤然插口道:“你们降教这群歹毒的狗贼,也来说什么好人心!”出声的是那闻人龙,其余闻黄两家的弟子也冲着洛芸怒目而视。经过蛇母墓一役,闻黄两家和降教的仇算是结得大了。
洛芸瞧了那闻人龙一眼,脸色一变,道:“给我滚开!”
那闻人龙勃然大怒,正要发作,这时候,就听砰砰砰三声炮响,原来是吉时已到。
就见虞玄机一身玄色道袍,气度潇洒,立在元符宫前,朗声道:“今日我虞玄机奉命接任茅山派掌教一位,承众位前辈、朋友不弃,大驾光临,茅山派上下同感荣幸。”
虞玄机话音落下,场中众贺客纷纷道贺,一众茅山弟子也是喜不自胜。
磬钹乐器声中,有茅山弟子鱼贯而出,手捧法器经书,分列虞玄机左右。紧接着一男一女两名弟子上前一步,叫道:“有请宗门长辈。”就见四名长者,穿着黑色玄服,来到虞玄机身后早已摆放的四张椅子上坐下。
这四人三男一女,头发都已经斑白,不过气色却是不错,精神极好。鲁莽精挨在我身边,指了指当中那位女道士,低声道:“这位是我妈妈的师父。”听她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原来这女道士就是姜狐狸的师父元吉子。姜狐狸她老爹虽然在茅山位份极高,不过姜狐狸却不是跟她老爹学的道法。
这四人都是与王知远那老头是同门师兄弟,自打姜老头过世之后,茅山门中就属他们四人辈分最高。
这四人坐定之后,又陆续出来一行人,分列在四人身后。瞧这样些人的样貌,大多是四五十岁年纪,应当是虞玄机这一辈的,算是茅山派这一代的中流砥柱。
在其中我瞧见了两个张熟悉的面孔,一个是那个姓梁的,站在一个身材敦实矮胖的老者身后,直腰挺背,神情肃穆。另一人是那个二百五,在这行人当中,就属他的年纪最小,今日在此,也是一改往日的不着调,正襟危立,目不斜视。
我又反复细瞧了一遍,却是没有见到姜狐狸,就问鲁莽精:“你妈还没回来?”
鲁莽精神情一黯,道:“我和师兄弟们四处打探了好久,也没有我妈的消息。”
我很是有些奇怪。以我对姜狐狸的了解来看,她可不是个不着调的人,姜老头过世,茅山派立掌教,她都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她是遇到了什么变故,脱不了身。见鲁莽精满脸忧色,安慰道:“你妈聪明绝顶,不会有什么事的,大约是被什么耽搁了。”
鲁莽精“嗯”了一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接下来,就是繁复的交接仪式,不时有弟子上前宣读茅山派门规,又有弟子宣讲茅山派历史渊源,十分冗长。我从未见过这种大典,瞧得倒也颇有兴致。扫了周遭一眼,见洛芸那女人在我旁边晃来晃去,就低声问了鲁莽精一句,这地方要上哪里解手。
鲁莽精微微红了红脸,说了一个地方。我“噢”了一声,就按着她说的找了过去。这地方倒是僻静,也没什么人,我也不是当真要解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见洛芸那女人找了进来。
那女人眼珠子骨碌一转,打量了周遭一眼。我说这儿没人,问:“这次又干什么来了?”
洛芸道:“那你得去问那位虞掌教了,是他派了人把请帖送到姓洪的老东西手里,害得我还得跑这一趟。”
我瞧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事赶紧说,别废话。”她刚才在那晃来晃去的,摆明了是有事要跟我说。
洛芸瞪了我一眼,道:“你这小混蛋,倒是心急得很!”旋即又道,“也没什么。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我们呆会儿要唱一出戏。”
我听得有些不明白,道:“怎么回事?”
洛芸嫣然一笑,道:“小混蛋,你说茅山派这位虞掌教,把我们三教邀了来,究竟是抱了什么心思?”
对于这事,我自然也有所判断。虞玄机接了王知远那老头抛下的万钧重担,可以说步履维艰。从他昨晚的举动来看,他心中已经有了筹划,先通过我与昆仑府结盟,再趁着这次茅山派立新大典的契机,请了焚香会等三教前来,其目的想必是为了想办法化解几方的恩怨。
虽然我不知道他做何筹谋,但这事情的确是好事。就听洛芸道:“我可猜不着这位虞掌教究竟打得什么算盘,只是他这次请我们来,怕是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咯。”
我盯着她道:“你们打得什么主意?”
洛芸凑到我耳边,轻轻地吹了口气,笑道:“你就瞧好罢,保准你见了也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