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上起来,杨成根就找工头请了假。
其他人每个月一般都会至少歇上一两天,前段时间农村收麦子,还有不少人请假回家干农活,但杨成根这个人,平常上工积极,进了这个工地到现在,居然愣是一天假都没请过,这时候跟工头说想家了,加上有点事情,工头当然是立刻就批准了,还特意让财务先给支了五千块钱工钱让他带上。
听说杨成根要请假回家,倒是有平常就瞧不上他的人嘲笑,说杨成根是怕自己老婆在外面找姘头给他戴绿帽子,惹得不少人大笑,但杨成根统统都不予理会,问了几个同村的,得知不需要捎东西回家,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就急匆匆地坐公交车去了长途车站。
他心里的确是扎了一根刺。
倒不是说因为昨天晚上被那一双双的大白腿给勾出火来无处发泄,主要是昨天临下车前,那个叫梁自成的男人说的那句“男人不能光顾着挣钱”,一下子让他心里觉得特别的别扭——刚才那个混账人开的玩笑,又仿佛是在这颗钉子上狠狠地砸了一锤,让这钉子钉得更疼了些。
他是相信自己老婆的。
她嫁过来十几年,给自己生儿育女,一直都不是什么特别出挑的人——自己长得又不好看,也没啥本事,家里又不趁钱,当然太好的女孩也娶不到。
按说呢,自己在外面打工,她在本地的纺织厂里上班,顺便照顾俩孩子,其实是蛮好的搭配,过去别管出门多远多久,杨成根也从来都不担心什么,更说不上对她有什么不放心,但偏偏,昨晚让那个梁自成一说,他却就是控制不住的起了点疑心——再加上的确是很久没回去了,他也的确是想家了,想俩孩子了,就索性决定请个假回去一趟,既去了疑心,又解一解思乡的饥渴。
倒上几班公交车,顺利地买了票坐上车,他有心想给自己媳妇打个电话,告诉她一声,但手机都掏出来了,临拨号之前,他却又犹豫了一下,收了回去。
他的家在中原省下面一个市底下的农村,不过好在现在交通方便,远虽然远了一点,但也就是多倒一班大巴车,到了县城之后,再花几十块钱找个三轮车,大概下午三四点钟,他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里锁着门,他也没带钥匙,就掉头往自己爹娘的院子里去,爹娘倒是都在家,此时正是暑假里,自己的一双儿女也都在爷爷奶奶那边,忽然看见他回来,一家人都高兴得不行。杨成根听说自己媳妇最近上夜班,刚走,所以才把儿子女儿都托付到爷爷奶奶这边,本来没觉得怎样,但坐下跟爹娘说了会儿话,他却又忽然决定去镇上买点东西,于是推上家里的电动车,就出了门。
当然,他没去镇上,而是直接到了镇子旁边的那家纺织厂。
这纺织厂规模不小,虽然据说最近几年效益一般,但还是有据说上千的工人,别说附近三乡五里,甚至有三四十里地之外的女人过来打工上班的,而且工厂里也一般都是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杨成根到了厂子门口,人家自然不让他进去,他就决定在厂子门口等自己女人下班——他是知道的,他们厂的所谓白班,一般都是下午五点下班,而夜班当然就是下午五点上班了。这时候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巧的是,还有不到十分钟,那些上白班的工人就该下班了。
果然,过了能有二十来分钟,下班的女工们换了衣服之后,纷纷推着电动车出来,不过多等了一两分钟的工夫,杨成根就看见了两个本村的媳妇一起走出来,人家也看见了他,就赶紧打招呼,其中有个是婶子,还有一个是兄弟媳妇。
看见杨成根忽然出现,似乎是在门口等人,两人也不见外,打个招呼之后就开玩笑,“想你媳妇了?咋忽然跑回来了?你媳妇今天不是请假了吗?”
杨成根心里咯噔一下。
简单一问才知道,最近他媳妇居然是白班,大家同村不假,但不同组,所以平常上下工自然是各走各的,也就是在去换衣间的路上能经常碰面,聊几句——男人都不在家,家里家外都是女人一把抓,保不齐今天这事儿明天那事儿的,偶尔请个假、不见来上工,实属正常,没人会去关注什么。
当着她们,杨成根也没敢多问,只是,看着她们推着电车出门,很快就骑上电车走了,杨成根却觉得自己连气都喘不匀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她肯定是有别的事儿出门办事儿去了!她是个老实人,又不漂亮,肯定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可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觉得燥热得想杀人!
明明是白班,却请了假回家,跟家里说是夜班,那到了该上夜班的时候,她跑去哪里了?去干什么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梁自成说的那句话——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就想到:难道他知道点什么?
不是没想过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甚至知道自己老婆的事,但这个时候,怒火烧得他脑子里热血迸发,根本就顾不上别的,没有什么犹豫,他就掏出手机,找到那个昨天晚上储存在里面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然而电话接通,没等杨成根问什么,电话那头梁自成已经主动开口,问:“你在哪里?告诉我你现在的地址,我去接你。”
杨成根闻言愣了好几秒钟,才告诉他自己在纺织厂门口。
等挂了电话,他才想起来,自己只说在纺织厂门口,人家怎么会知道你在哪个纺织厂门口?再说了,他不是应该在中州市呢?
结果,他再次把电话拨过去,想问自己媳妇的事情,那边却一直都没接,而三分钟之后,一辆有些眼熟的大越野车就已经停在了他身边。
车窗玻璃降下来,居然真的是本该远在中州市的梁自成。
他脸上带着一抹笑意,点了点头,说:“上车!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
晕晕乎乎的,杨成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的,他那么抠门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居然就把电动车往路边随意一扔,甩在了人家纺织厂门口不远处,然后就过去上了那个梁自成的车。
…………
二十分钟之后,梁自成开车带他来到县里的一个老式小区,直接把车子开到一栋楼底下,然后带着杨成根上了楼。
他负责敲门,杨成根躲在门口,门一开,杨成根顿时就觉得全身的血都涌上了脑袋——他几乎分分钟都要炸开!
他的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的老婆,他无比信任的把整个家都丢给她的老婆,这时候主动过来开门,穿了一件很家常的连衣裙,上身居然还是吊带的,原本觉得那么平常的一个女人,这时候居然有点小小的性感。
而在她身后的门内,坐着一个光膀子的年轻男人,粗粗一眼看过去,肯定不到三十岁!
…………
毫无疑问,杨成根夺门而入。
他女人吓得脸色煞白,连句话都不敢说,反倒是梁自成,慢悠悠地关上了门。
那男人一站起来,杨成根就发现,他得有一米八高,大高个,看着年轻又帅气,估摸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比第一眼看上去还显小。
这样的男人,勾引他女儿显得太老了,但勾引他老婆就显得……
他往那里一站,虽然就是光着膀子穿个大裤衩,但一眼看过去,杨成根就知道,哪怕不花什么钱,这样的男人也能让女人心甘情愿的跟他睡觉!
看见杨成根老婆那副慌乱惊骇的样子,看着杨成根一副气炸了的样子,那小伙子一下子就慌了,连声乱问。
杨成根上去就飞起一脚,直接把那人给踹飞了!
而且他这一下含忿出脚,根本没留力,这一脚过去,正常的普通人也给踹个半死,那年轻人倒下之后果然就没爬起来,他追上去还要再打,但他媳妇这时候虽然已经快吓死了,却还是赶紧一把抱住他的腿,开始哭求。
事情一目了然,根本不需审问。
杨成根看看自己媳妇,再看看那个倒地不起的年轻人,一脚把自己媳妇甩开,就想去厨房里拿刀——尽管平常实在是懦弱,但这个时候,他怒发冲冠、气血上涌,却是下意识地就起了杀人的心思。
但这个时候,没等他走开,他媳妇已经又扑上来,还是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战战栗栗地说:“你别呀,别呀!你打我、打他,我都认,你别拿刀!是我对不起你,但你别拿刀!”
一听自己媳妇说别拿刀,杨成根越发愤怒,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冲着自己媳妇怒吼起来,“你还要不要脸,要不要脸!你个骚娘们,你还要不要脸!”
他想打,手都扬起来了,却一时间落不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梁自成,却操着他那口南方普通话,开口说:“杀了吧,都杀了,杀了就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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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一月二十七日,今天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