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村又开了一场流水席, 普鲁斯鳄三次元的身份很响亮, 国际上有排名的计算机专家,姓陆, 单名一个为, 他把名片递给村长的时候, 阿蛮瞄了好几眼。
名片简洁到只有字, 密密麻麻的抬头, 中英文, 挤的陆为两个字缩在最最角落,不仔细找都找不到。
“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名片。”阿蛮拉了拉简南的袖子。
“我比他要脸。”简南低头, 用耳语的音量。
阿蛮于是就斜斜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笑意藏在眼睛里,只有他能看到。
简南抬起头,他又想亲她了,控制不住的那一种,觉得反正村里的人都认为他们是夫妻他们偶尔这样肉麻一下也没事的那一种。
但是村长在谈正事。
距离简南上次把鱼塘所有的问题都摊开公示已经有一周时间,他下午在广场上汇报了他和老金这一周的工作进展——实验室里的样本已经成功AI分离, 下一步会开始做生物测定和分子鉴定, 预计需要两周时间。
他还因为心情好特别认真的给全村人演示了AI分离的方法,成功的把所有人都说困了,最后才开始提大家感兴趣的事情。
丝囊霉菌的病原分离纯化很困难,但是一旦分离了,就可以模拟现有的鱼塘水质, 试验各种治疗方法,找到最佳方案。老金根据实验室的结果这一周对鱼塘进行了新的提升水质的方法,鱼塘内的鱼本周死亡的曲线已经出现了拐点。
而村长在开了几次全村大会之后也决定,租个挖掘机再造一个小鱼塘,配合简南他们的实验培育,尽可能多的保存下今年刚刚新买的鱼苗。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一旦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一旦知道了短期内的小目标,大部分人都会镇定下来,很多人慌乱,只是因为不知道闭上眼睛再次睁开,会面临什么样的未知。
笼罩在曼村上空鱼塘传染病的阴影逐渐拨开云雾,在实验室最需要传染病模型计算的时候又来了一个纯粹以简南朋友的立场来帮忙的国际专家,白天大卡车又运过来几台机器,村长的女儿观摩了半天跑回来悄悄告诉村长,那机器叫刀片服务器,比一般人家里的电脑好上很多很多倍。
村长于是就真的激动了,拿出了小喇叭,简南和阿蛮第一次到村里的场景情景重现。
只是这一次扫开了疑虑,大家变得更加热情,再也不像上次一样把简南和阿蛮当成客人高高的供在主桌上,村民们这次把简南和阿蛮分开了,像自家人一样根据村里的习俗,男人女人各坐一边,孩子们两边跑,热热闹闹的觥筹交错。
老金也来了,脸色不太好,一个人坐在角落,闷头喝了很多酒。
本来应该在男人区的普鲁斯鳄脸皮非常厚的贴着阿蛮坐,挤掉了自从在鱼塘看到阿蛮打坏人的身手就一直跟在阿蛮身边的小跟班二丫。
“你给的合同是认真的?”他今天中午又收到了一堆合同,和简南之前给的差不多。
只是这次疯的是阿蛮。
还有他。
三观崩塌。
看起来很正常很凶很酷很有前途的阿蛮,怎么实际上和简南一样,心眼实的跟石头一样。
她怎么就能跟着简南一起疯。
简南对钱没什么概念,物欲不大,自己平时够花,剩下的钱基本上连问都不会问,只有要买东西的时候才会跟他伸手。
所以简南下这样的决定他虽然郁闷,但是能够理解。
可是阿蛮……
阿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简南更需要钱,她是真正的孤零零,她做的工作太需要身体了,万一出现意外,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他是简南的朋友,他接到简南的合同,最多只会觉得他感情经历不多容易色令智昏,因为他本来就没有金钱观念,做出这样的事虽然荒唐但是不意外。
但是如果他是阿蛮的朋友,接到这个合同第一件事应该会想要把那个狗男人剁碎了冲下水道。
但是阿蛮没有朋友。
她只能孤孤单单的单独把合同交给他,没有人会站在她的立场告诉她,这样不好。
普鲁斯鳄内心戏满到自己的眼眶都红了,那句你是不是认真的,问得都带着颤音。
“认真的啊。”阿蛮不太习惯普鲁斯鳄可怜兮兮的态度,挪了挪屁股,离他远了一点,问,“你要不要也加入?”
满脑子阿蛮好单纯阿蛮真好啊简南简直是走了狗屎运妈的为什么这种事轮不到他那么多的钱啊的普鲁斯鳄:“啊?”
“简南最开始只是想要把钱交给我,但是我拿着这些钱也没什么用。”阿蛮就知道普鲁斯鳄根本没认真看合同,就是不知道他到底脑补了什么脑补到眼眶都红了,“所以我和他把钱凑在一起做成信托基金,定期捐款和简南那些大笔支出就不用每次都卖房了。”
说到后面就有点奇怪:“你不是帮简南理财的么?”
为什么反应那么慢。
普鲁斯鳄:“啊?”
阿蛮:“……”
她懒得解释了,送给他一个白眼就别转过头开始吃饭。
简南远远的一直在看他们,阿蛮心情很好的往嘴里塞了一大块肉,鼓鼓囊囊的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下去。
简南皱起了眉。
阿蛮笑眯了眼。
好不容易想明白的普鲁斯鳄又挪着凳子贴了过来:“阿蛮啊……”
小小声的,小心翼翼的。
阿蛮:“……”
“你的意思是,你们两个把大部分财产都拿出来统一管理?”他的态度和昨天晚上已经完全不同了,现在特别谦虚,还带着崇拜。
“嗯。”阿蛮懒得重复合同内容。
普鲁斯鳄在凳子上挪了好几下。
这个方法可行啊……
阿蛮好聪明……
阿蛮好能干……
妈的简南这种谈个朋友都得去搜男女关系的人凭什么!
他至今没有女朋友那真的是天妒英才!
“阿蛮啊……”普鲁斯鳄的凳子又开始挪。
阿蛮伸出一只脚卡住普鲁斯鳄的凳脚:“好好说话!”
忍他第一次那么肉麻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来两次。
“我和简南是通过吴医生认识的。”普鲁斯鳄马上好好说话了,“我们两个都有天才病[1],我比较严重,简南比我好一点,吴医生为了做行为治疗,经常鼓励简南和我多交流。”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简南是唯一一个不管我说什么话他都能接的上话茬的人,直到他后面出了事。”
阿蛮看了普鲁斯鳄一眼。
普鲁斯鳄马上摇头:“我不会把他要单独跟你说的事情告诉你的,我只是想让你从侧面多了解简南一点。”
“我和简南是同类,只是他的遭遇比我惨,他远离人群的理由比我充分,他很多想法很直接并不是因为他单纯,而是因为他不愿意去多想,因为他的脑子一旦多想,人性这种无法推敲的东西会把他拉入深渊。”
阿蛮放下筷子。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如果简南愿意,你最好能和吴医生单独聊一聊。”
“简南……”普鲁斯鳄犹豫了一下,“很渴望得到亲密关系。”
他尽力说的十分委婉。
因为渴望,所以单从简南这里听到的话,可能会变得很有倾向性。
公正客观的了解简南的过去,才能明白他偶尔的发疯行为。
他怕简南越在乎,越笨拙。
“嗯。”阿蛮笑,低头把玩杯子。
十分钟,简南那边的屁股就开始抹油了,皱着眉左挪右挪,笨手笨脚四肢不协调的躲开了一路上过来和他聊天的村民,终于走到她面前。
一来就拿脚踹普鲁斯鳄的凳子,也不说话,就是一脚一脚的把普鲁斯鳄的凳子踹的远远的,然后自己挤到了阿蛮旁边,贴着她坐的,坐下来之后就把头搁在阿蛮的肩膀上。
“讨厌。”他咕哝。
“喝酒了?”阿蛮闻到他身上居然有酒味。
“村长骗我。”简南喝了酒话反而少了,只说了四个字就觉得自己解释清楚了。
被推出去的普鲁斯鳄又一次坚强的挪了回来,还没凑近,就被简南伸长了腿抵住。
两个男人十分幼稚的较了几分钟劲,普鲁斯鳄终于后知后觉:“我□□喝酒了?”
这脸红的跟吐过了一样。
简南不说话。
除了阿蛮,他现在谁都不想理。
“他酒精过敏啊!”普鲁斯鳄不跟简南玩凳子游戏了,跑上前把简南肚子往上一撩,“擦。”
一整块一整块的红疹。
难怪他说村长骗他。
简南皱着眉把衣服拉下去盖住肚子,转身又把自己塞进阿蛮和桌子的中间,人高马大的把阿蛮一整个人围了起来。
“我痒……”他咕哝,“讨厌。”
热乎乎的带着酒气的呼吸,阿蛮回抱他,搂住他的腰。
“喝了多少?”她问的是发现不对劲赶过来的村长。
“就……醉虾的筷子沾了一点。”村长完全没料到有人居然这样就能醉了,还过敏。
“你有药么?”阿蛮问她怀里已经烫手的男人。
“不用药。”简南摇头,“就是痒。”
“他应该只是不耐受,出了红疹等酒气散了就好了。”一块跟过来的卫生所医生满脸尴尬。
他挺保守,没想到这小夫妻在这里就抱上了,有点担心这两个城里人会不会直接就把这里当床。
“那……”闯了祸的村长满头汗,“我找人先把简博士送回去?”
简南抬头睁开眼睛看了村长一眼,又看了阿蛮一眼。
“他不喜欢别人碰,我带他回去。”阿蛮就懂了。
不用说话就能被理解的简南很满足的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觉得那么小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把个大男人扛回家的村长搓着手话只开了个头,就看到阿蛮站起来,单手拎了下简南的手。
瘫成泥的简南就真的站了起来,从坐着抱她改成了站着抱她,阿蛮走一步,他也跟着走一步。
“你随他们吧。”普鲁斯鳄看着这两个人的背影,切了一声。
他有些失落。
这种时候,简南最放心的人其实应该是他。
他们都认识二十年了。
唉……
普鲁斯鳄吃了一口醉虾。
真他妈,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