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颜笑道:“其实也不用多久。你今年十九,咱们按三年两胎来算,二十四五岁就可以生完啦!如果能生双胞胎,那更快,一胎两个,三年搞定!”
木槿“噗”地笑了,“嗯,你想得可真美!植”
许思颜低低道:“只要相公我多耕耘,勤播种,自然生得密,长得快!”
“无耻!”
木槿红了脸,圆睁着大眼睛瞪他。
明姑姑等见二人说得亲昵,早已悄悄地退了出去堕。
其实也太多心了。
因月份大了,许思颜已不敢再和木槿太过亲昵。她不晓得自己娇小的身子挺着大肚子时看着有多么不和谐。他每每看着便累得慌,想着她之前拖着六个月身子还在刀里剑里滚了一回,更是后怕得紧。
但如今……
许思颜低低叹息一声,挨着她坐于软榻上,张臂将她拥住。
木槿依在他怀中,嗅着夫婿温馨熟悉的体息,眼底小儿女的娇憨慢慢褪去。
她忽仰头看向他,“思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思颜摇头,“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
他深深地看向她,正见她一双清莹明眸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俊美清朗,英姿挺秀,却有种掩饰不住的疲倦和忧虑,甚至……有种忧惧如雾霾般无声缠绕。
她这样聪明灵秀的一个人,自然看得出他的烦忧。
于是,她问道:“是不是要我做什么?”
许思颜静默片刻,终于点头,“我想让你回一次蜀国,见萧以靖。”
木槿蹙紧了眉,“五哥……依然不肯发兵?”
许思颜道:“重兵囤于吴蜀边境,却毫无发兵的意思。”
“我的信……他收到了,怎么说?”
“知道了。”
“嗯?”
“他没回信,就跟使臣说,知道了。然后便把使臣给打发回来了……”
“……”
木槿默了,许久才道:“嗯,五哥一向话不多。大约还是不信吧!现在情形是不是很糟糕?”
许思颜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才道:“也不是太糟糕吧!东路狄军已经越过朔方城,逼向北乡。一旦取了北乡,便可与从北面攻来的狄兵合围晋州。晋州一拿下,盛从容独力难支,整个江北都将陷入危境。而你五哥……”
他未曾明说。
萧以靖囤重兵却不肯按从前的传统相援,凭谁都会诸多猜疑。
不是雪中送炭,就是趁火打劫。
吴国可以不指望前者,但也经不住后者。
木槿又问:“苏大将军今日忽然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说被广平侯收拢的府兵偷袭,朱崖关已经守不住,打算退守湮城。”
木槿一惊,“湮城!朱崖关都守不住,湮城那里天时地利一样不沾,不过城墙牢固些,就能挡住广平侯袭向京城的步伐?”
许思颜点头,“我不同意,准备把原先预备派往晋州的五万精兵先增援朱崖关。只是这样一来,晋州……”
晋州连连溃败,未必能支撑得了多久。
但若有萧以靖这支生力军相援,既可晋州之困,又可解吴国后顾之忧。
许思颜却没有说更多,只长久地静默着,静默地凝视木槿,神色有愧疚,亦有难堪。
论地位尊卑,萧以靖不过属国国主,且二人因木槿的缘故始终心存芥蒂,要他放下尊严向萧以靖开口求援,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木槿凝视自己的夫婿,然后唇角一弯,一对酒窝深深地陷了下去,“放心,我去见五哥一次。我会带他的兵马回援晋州!”
仰起下颔,她亲了亲夫婿的唇。
醋相公怀抱温暖且温柔,那般好看的唇滋味却不怎样。
凉凉的,如被冰冷的雨水浇过。
许久,他才低低道:“好。我已经和从悦说了,让他陪你走
一趟。我在吴国等你回来。”
“从悦……”
木槿沉吟,然后轻笑,“也好。这一路,应该不会太寂寞了!”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战事紧急,故木槿第二天一早便不得不动身离宫。
除了惯常跟她的青桦、顾湃等亲卫、明姑姑和如烟,同行的还有许从悦,及成诠领的一支禁卫军。
战时不抵平日,他们的车驾很简洁,但挑了最好的马匹,看着寻常无奇的马车里铺着柔软垫褥,焚着香炉,设着茶具,置着糕点。
随行车驾更是饮食书藉一应俱全,甚至还带上了龙吟九天琴。
自然,孕妇可能用到的药材器具必不可少,一个资历颇深的王太医战战兢兢地守着那些东西独占了一辆马车。
饶是如此,明姑姑还是有些怨言,“这国主在闹什么?皇上又在闹什么?拖着七八个月的肚子跋涉千里,很好玩么?”
木槿却拍了拍腰间软剑,笑道:“怕什么,平时拘在宫里,正无聊得紧。能出来走走有什么不好?打量我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遇到芝麻大的事儿便瑟瑟缩缩躲到男人后面,哭得梨花带雨人厌鬼憎?”
何况,她实在不希望萧以靖和许思颜之间有所芥蒂,——从所传的消息来推测,二人之间裂痕不浅。
她不敢细想这是否与她有关,但她无疑有这个责任让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亲人睦好如初。
再则,醋相公向来醋性十足,若非万不得已,都不肯让她和萧以靖见面,更别说让她踏上蜀国的土地了。能借此机会再和萧以靖团聚数日,于她而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当然,以许思颜的傲气,肯做到如此,大约也相当委屈了吧?
木槿不觉探出头去,看向送出城来的许思颜。
她算是秘密出京,他亦是微服来送。
烟柳下,飞絮中,他一袭青衫猎猎,端坐在一匹被称作飒露紫的紫骝马上。
飒露紫通体紫红,独鬃毛和尾巴为黑色,此时如石雕静静凝立,乌鬃被吹得随风拂动,那挺立的风姿便多出了几许柔情。
飒露紫本是地方官进贡来的千里神驹,木槿一眼看上,可惜怀着金尊玉贵的胎儿,明姑姑等万不会容她去驯什么马,遂便宜了许思颜,借口替她驯马,得空便骑它遛上几回。之前被许从悦暗算,许思颜便是骑着这马带伤奔逃。共了一回患难,一人一马便结下深厚情谊。
木槿嫉妒了一会儿她夫婿,忽又嫉妒起飒露紫。
算行程,即便循着官道快马加鞭,没个二三十天都回不来。飒露紫尚可在吴宫里待着,不时看到许思颜;而她这一去山水迢迢,会有许多个日夜见不到他了吧?
她揉揉忽然间酸意横溢的鼻子,将手伸出帘子,冲他挥手道:“大郎,我很快回来!”
蜀宫曾是她的家。
但此刻,仿佛只有吴宫才是她的家,有大郎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也许,改变一个人根深蒂固的认知并不困难。
只需拿你的真心以对,去换他的真心以对即可。
许思颜几乎一夜未眠,但前来送行时已经恢复镇定,沉静安然得仿佛只是送妻子回邻村的娘家探个亲,三两日便可回家。忽听木槿这声呼唤,他只觉心尖一颤,如在荆棘丛中滚了一滚,原来淡定的神色顿时四分五裂,拢都拢不起来。
“木槿!”
他欲唤她,却觉嗓子已被汹涌而至的忧惧和不安堵住,竟一个字也不曾出口。
双腿一夹马腹,那颇通人性的飒露紫立时随他心意向前踱去,“的儿、的儿”地追向马车。
木槿一眼扫到许思颜的神色,胸口顿时一闷,忙要叫马车缓缓,打算等他过来再说几句话时,明姑姑已从后抱住她,将她扯回车内,口中叫道:“小祖宗,半个身子都出去了,摔了可怎么好?”
木槿吸吸鼻子,若无其事说道:“放心,那么大肚子,想摔出去还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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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分别这一幕和最初的构想比起来,实在是温和太多太多了……我实在是亲妈啊亲妈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