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盟总舵,位于辽城城西,占地七百余亩,费时一年零八个月,耗费百万巨资建成。
巨大的建筑群如山间的峰峦,此起彼伏,有的金碧辉煌,有的阴森恐怖,不论哪里,内外皆有身穿朝天盟服饰的大汉巡逻守卫,早已经被誉为辽城明珠,尽显雄霸一地的威风气势。
此时,六阴上人正驻足在一间开阔雄伟的大殿之内,宽肩厚背,气势如山,迎着三面大开的门户,接借助照射进来的温煦阳光,观摩着大殿正北方墙壁上的壁画。
只见那壁画乃是有人以铁笔运气刺划而成,占据整个银色铜制的墙壁,长有三十米,宽也有五米,宛如一幅巨大的画轴。
壁画上所描绘的则十分简单,就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太极阴阳图,不过与一般太极图不同的是,这阴阳鱼非是一黑一白,而是一黑一红。
黑色,象征着不详和死亡,红色,代表着杀戮与邪恶,且在这黑红阴阳鱼上面,还铭刻了密密麻麻多达万字的心法,黑底时,字迹为红,红底时,字迹为黑,彼此交融,错落有致,最后将小字的黑红纹理串联勾勒,统归于圣邪浮屠四个字。
“圣气邪气,本是天敌,各不相融,然而若是能容纳圣气与邪气于一体,便能突破人体大极限,不但能将我一身驳杂的功力尽数提纯,且能一鼓作气冲击证道之境。
唯一可惜的是,圣邪浮屠终归只是一篇秘法,证道之后要想再度突破,只能不间断的寻找圣物邪物,加以吸纳当中的圣邪之气修行,若是无法找到,便难以进步分毫。
不过这世上岂有尽如人意之事?若是没有圣邪浮屠,我靠现在的进境证道,哪怕活到老死,恐怕也不可能,这个选择,绝对是正确的。”
六阴上人长发如瀑披散在两肩之上,眸蕴清辉,眉若刀裁,身材挺拔,气质邪魅诡异,且在周身浮动着浓重的阴气,搅动旁人对他投注的关注与视线,若非知道他是积年老怪,恐怕都以为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出身。
“我所修真气乃是至阴至邪之属,那碧空神刀,则是至刚至圣之器,若能彻底掌握碧空神刀,调和圣邪二气,便能修成圣邪浮屠,晏慕梅,希望你能识相一点。”
六阴上人在壁画前驻足良久,最后冷冷一笑,自言道。
自败在苍云山沈震轩的手上,他就知道,自己虽然借助天地灵机之变,侥幸突破天人之境,但终归没有水无痕乃至项央那样的天资潜力,未来成就,几乎可以预知,而这,恰恰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早年间,他曾雄霸一郡,也曾与强者争锋,更野心勃勃,意欲囊括黑白两道高手,建立超一流的大势力,称尊做祖,那时的他,可谓意气风发。
然而,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再耀眼的光芒,也有褪色的一天,再惊人的成就,当新的时代来临时,也变得不那么显眼。
若是普通心性也就罢了,但他六阴是何等样人物,岂能甘愿自己碌碌无为,任凭那些后浪把自己拍在沙滩上?要知道,就连如今日正当中的天刀,也曾为他所驱使啊。
所以,六阴不服,不忿,他要崛起,要以一个新的精神面貌站在世人的眼前,重新开创属于自己的时代。
沈震轩,水无痕,乃至项央,他通通要斩于刀下。
不过光有雄心,没有能力也只是空谈,以他的武功要做到以上所思所想,根本是天方夜谭。
所以六阴苦心钻研,曲意逢迎,寻找途径,终于等到了机会,从魔门合欢一脉的宗主身上,交易得到了这门圣邪浮屠秘法武学,哪怕有着种种隐患,终究有了证道的可能。
只要再等一个月,等他以采补之法彻底凝练圣邪真气种子,他就能完成自己的夙愿了。
想到开心处,空寂的大殿当中,回响起六阴低沉嘶哑的笑声。
“唉,圣邪浮屠,万字篇幅,道尽了圣气邪气之本质运用,确实是一门立足于阴阳之道的高深武学,前人智慧,不可小觑。
不过终究是以邪门躁进之心法为蓝图所创,隐患极大,失之堂皇,就算修成,也不过是堪堪证道罢了。
看看你现在的状态,真气驳杂,雄而不纯,可见已经走上歧途,六阴,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一声轻轻的叹息,如同老友的问候,然而落在六阴上人的耳中,却是如此的刺耳,乃至不可置信,这辽城竟然有人能突破朝天盟外层层巡防关卡,潜入到他的身边而不被他知晓,这人的武功得高到什么程度?
而且听到这人的语气,似乎与他相识,口音又有些耳熟,究竟是什么人?
“未知哪位朋友大驾光临,还请现身一见,六阴也好见见故人。”
瞳孔四下漂移转动,元神之力辐射大殿内的空间,依然无所收获,六阴上人神色严肃,屏息运气,心情瞬间沉到谷底,有了浓浓的不祥之感。
来人武功之高,匪夷所思,明明就在他身边,却又看不到,感知不到,不是绝顶的刺客一流,就是当代的无敌强者。
而且听其品评圣邪浮屠,明显是后者,再加上对方不告而来的行为,显然是来者不善。
“故人的确是故人,只不过我怕你不想见到我,毕竟当年的你,可是高高在上,而今日的你,却是跌落神坛。
六阴,久违了,可还记得延熹郡项央?”
话音刚落,壁画之前的一小块空地上,光线折射散乱,气流扭曲旋转,渐渐显出一个人的身体,先是锃亮的黑靴,然后是修长有力的双腿,强健的胸膛,最后现出完整的身躯,高大挺拔,魁梧如山。
其人双手背负,锦衣玉冠,霸气贵气兼而有之,更难得的是有一股苍茫天道于其身上沉浮的气势。
六阴猛地后撤一步,一双眼睛里满是戒备与警惕,还有浓浓的忌惮,若非知道没有用处,早已经撒丫子跑路了。
可怕的武功,更可怕的人,延熹项央,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