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雷广的威信还是有的。
他速来领兵,这次所带的也都是自己的旧部,对他可以说是忠心耿耿,否则这样的攻坚人物,原本就不是能够轻易完成的。
所以雷广一声令下,其他人立时没有任何意义,在雷广的带领下,走下碉堡,向着之前所发现的那个东瀛小子的方位走去。
无他,这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活着的东瀛人,既然见了,那么一枪崩了肯定便宜了他。
雷广走在最前面,很快就来到了那个东瀛小子的近旁,老实说这个地方真的不太好找,如果不是之前依靠碉堡的高空视野找到了他,就算在旁边走过也未必能够发现。
只是对方也注意到了自己这一大群人的到来,让雷广疑惑的是,他竟然没有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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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里做什么?”远远的,雷广就向着对方大声说道。
他穿着东瀛人的服饰,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自己这边的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肯定是敌人,但是既然是敌人,他孤身一人看到自己这么多人过来,为什么不逃走呢?
明明他脸上很害怕的样子。
而对于熊这一边,则是更多的恐惧与绝望。
首先,他是不会神州话的,所以说对方对他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但是随即想到,既然自己听不懂他们的话,那么他们也肯定听不懂自己的话。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张嘴说话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反而可能会第一时间受到他们的敌视。
这样想着,熊紧紧闭上了嘴巴。
他只是遵循这方别走之前的安排,安静地呆在这里等着方别的回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在方别回来之前,先来了一群如同凶神恶煞一般的大周军人。
“他看起来很小的样子,并且应该不会说神州话。”雷广旁边的士兵说道:“我们这边并没有会说东瀛话的人,或许主帅那边可能会有,要不我们把他抓回去?”
“抓回去有什么用!”雷广粗声粗气地说道,他紧紧盯着熊,就好像盯着自己的猎物:“这样小的小子,就算拿去榨油,都榨不出二两出来。”
“目前主帅急需东瀛那边的准确情报,如果我们能够抓到一个活的舌头回去,想必也算是功劳一件,之前摧毁碉堡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已经被那个家伙拔了头筹,我们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了,带上他或许可以戴罪立功。”
身旁的士兵劝道。
毕竟无论如何,熊是这附近唯一一个活着的东瀛小鬼,带回去假如他肯透露情报的话,应该也算是一个很好的舌头。
这样一个小鬼,就算砍下头颅,恐怕都会被认为是杀良冒功吧。
雷广想了想,挥了挥手:“那把他带走吧。”
“我们去下一个堡垒看看,我就不信,那个家伙能够把所有堡垒的人都杀光。”
虽然在潜意识中,雷广确实相信,方别真的可能将所有的堡垒已经清除完毕了。
毕竟这样的堡垒什么都好,唯一一点不好的地方就在于,彼此之间虽然说互为犄角,可以相互照应,但是那是应对大批进犯的敌人时候存在的假设。
倘若敌人只有一个的话,那么这些碉堡就像是被一盏盏吹灭的油灯,并且在其他油灯熄灭的时候,你并没有办法给予任何的帮助。
只能徒劳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遵命。”雷广下令之后,随后便有士兵过去,想要将熊给捆起来。
这样的事情他们也经常去做,这样的溃兵一般而言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就算是你拿刀砍他,他也未必能够有勇气站起来。
一般来说,只要搜去身上的武器,然后用随身的绳索绑住对方的双手,就可以牵着他们走回去,如果俘虏多了,甚至可以串成一连串的冰糖葫芦走在身后,就好像羔羊一样顺从。
只是现在,这个羔羊很明显没有那么顺从。
看着对方拿着绳索向自己逼近,虽然说不是想要杀掉自己,但是很明显是想将自己带走。
熊并没有什么良好的应对策略,但是他唯独知道的,就是他应该等在这里,无论谁来,他都不能跟着对方走。
除非是那个保证能够让他活着回家的人。
“不要。”熊看着对方喃喃说道。
“他在说什么啊?”前来要捆住熊的士兵看着之前沉默的小孩突然说话,不由有些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我哪里会那边的鸟语,恐怕是求饶让我们不要杀他吧。”另一个士兵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杀你的,我们只会将你带到一个好地方,那里你想吃多少就可以吃多少大鱼大肉,所以就乖乖地跟我们走吧。”
他对熊的态度就好像是在对一个待宰的羔羊。
毕竟对方的手里连武器都没有。
“不要带我走,我在这里还有要等的人呢。”熊看着对方继续说道。
但是他的话语并不能够被在场的任何人理解,士兵已经上前,将用生麻编织成的绳子缠上了他的双手。
熊在那一瞬间挣脱,他躬身,双手瞬间抱住了前来捆绑自己的士兵的双脚,顺势往上面一提,二人瞬间被自己掀翻在地。
在那一瞬间,熊转身就像夺路而逃。
但是只逃出来一步,他的脚就如同生根一样定在了原地。
“你就在呆在这里不要动。”
“我一会就回来接你。”
方别的话语在他的耳边一瞬间响起。
如果他逃了,那么是不是就算是违背了和方别的诺言。
这样的话,对方还会送他回去吗?
他是那样的强大,这个世界上恐怕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将自己送回去了吧。
这样想着,熊已经抬起的脚步,最终又落了下去。
而雷广则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幕,不由大怒道:“你们干什么吃的?两个大男子汉居然还奈何不了这样一个小鬼,快把他抓起来。”
两个人因为轻视熊而被熊用摔跤的技巧抬了个人仰马翻,原本就丢了大人,此时看向熊的眼光越加的不善。
“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这样说着,两个人快速上前,这次就存了让熊吃一点苦头的心思,伸手就要抓住熊的肩膀把他按在地上然后结结实实捆起来。
之前之所以让熊得手主要是因为熊看起来年纪太小,并且势单力孤,他俩从来没有将这个小孩放在眼里,并且也只是打算将熊的双手捆起来罢了。
但是这一次要是捆起来的话,那就是不折不扣的五花大绑了,如果再下手重一点,甚至有可能因为血流不畅而造成残疾。
而熊则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眼前的两个大周军人。
他没有办法逃跑,没有办法逃跑就只能面对,但是如果被对方抓走的话,那么方别回来是不是还是看不到自己?
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对方的手已经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并且毫不留情地向下按去,想要将熊彻底按倒在地上做一个狗啃泥的姿势。
但是在那一瞬间,熊的左肩膀骤然向下跌落,跌落便是落空。
他侧肩屈身撞入了其中一人的怀中,然后转身握住了对方的手臂,轻巧地借力,然后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其中一人干净利落地甩了出去。
因为两个人的体型差距颇大,这一幕更让人感觉有些对比鲜明。
但是熊刚刚将其中一人摔了出去,另外一人则趁机在身后将熊给拦腰抱住,大声道:“将军,这个小贱奴不安分,我看还是砍了吧。”
这之中发生的一切当然被雷广都看在眼里,他最初只是感觉自己的手下无能,但是看着熊这样将一个大汉摔出去,才意识到这个小孩还是真的有些真才实学,听到手下的呼喊,不由笑了笑,他提刀走近熊的面前,刀尖指向男孩的笔尖,然后往地上指了指,开口说道:“现在,给我跪下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但是如果跪下来,那么我就饶你不死,甚至让你做我的亲兵,如果不跪下来的话,我现在就砍了你。”
他冷冷说道,他自己是百战悍将,所以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就带着几分冰冷的杀气。
这个世界上通用的语言除了微笑之外,更有拳头与力量。
当有人提着刀在你的面前时候,如果你没有办法逃跑或者反抗,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下跪求饶,让对方饶你一命。
只要他知道下跪求饶这个概念的话。
熊当然一个字都听不懂雷广所说的话,但是他至少明白,这次雷广是真的想杀他了。
他站在原地,而正在这个时候,雷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把他放开。”
“这小子滑的很,放开了恐怕冲撞到了大人。”抱住熊的军士说道:“况且他要是逃走了就不好了。”
“如果他想要逃的话,刚才也就逃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逃,但是可能有不逃的理由吧。”雷广淡淡说道:“放开吧,我还没有不济到让这样一个小孩子给撂倒。”
既然雷广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熊身后的军士也就有些不甘愿地将熊给放开了。
熊看着眼前黝黑粗壮的雷广,也看着他手中的腰刀。
用刀尖指指地面大概也是通用的语言,熊慢慢理解到他可能是想要让自己跪下。
或许跪下了就能活命了吧。
熊静静想道。
但是——那个叫做方别的男人并没有让自己跪下,自己就能够活下去。
所以自己究竟应该相信哪一边呢?
他这样想着,最终闭上了眼睛。
他还是站在原地,最终一动不动。
雷广看着熊慢慢闭上了眼睛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笑出了声。
但是笑出声的那一刹那,他手中的刀也向着熊的头颅劈了下来。
他从来不惮于杀人。
更何况,他已经给过了对方生的机会。
但是,这一刀终究没有劈下去。
在长刀举起的那一瞬间,雷广突然感觉似乎有巨石砸在了长刀之上,只听得铛一声轻响,他只觉得虎口巨震,热辣辣地似乎流出血来,还好长刀没有脱手,但是自己却已然后退了两步。
“什么人!”雷广大声喝道。
“不是什么人,只是这个小家伙是我的俘虏,并不允许其他人来横生枝节。”方别的声音自远方缓缓传来。
他其实已经用最快速度清理掉了附近的所有的碉堡,但即使是这样,来的时候依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当然,主要是因为雷广这些人目标很大也很惹眼,所以远远地就能够看到,只不过方别速度再快,也没有雷广手中的刀快,所以情急之下,少年随手从树上摘下一枚松果就投掷了出去,真气加持之下,颇有摘花飞叶即可伤人的味道。
而在这样的声音中,方别已经飘然而至,最终站在了熊的面前。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雷广终于看到了方别这个正主,在看到了方别所做出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之后,即使是雷广,也不敢在他的面前太露威风。
“知道,东瀛人。”方别平静说道。
“知道他是东瀛人你还敢袒护?莫非你要通敌不成?”雷广大声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还是雷将军的耳朵不太好使?”方别看着雷广淡淡说道:“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俘虏,也是这次作战中我的唯一俘虏。”
“难道说雷将军想要和我抢这个俘虏不成?”
“如果你真的有这个想法,那么我倒不介意和雷将军过上两招。”
雷广仔细端详着方别,最终笑了笑:“所以说是你让他呆在这里的?”
“是的。”方别点头说道。
“那么这个小家伙真的是个有意思的人。”雷广这样说着,转身离开。
然后他回过头来:“少年武功高绝,雷某人自愧不如,今日之事,来日再谢。”
这样说着,他大喝一声我们走,其他军士便连忙跟着雷广离开。
而方别则回头看向了熊:“如果我没有来的话,你真的会死的。”
“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来的。”熊低声说道:“我其实想过逃走,也想过跪下来的。”
“但是妈妈告诉过我,一条命只能许给一个人,许多了就不值钱了。”
“我的命已经许给了你,就没有办法许给别的人了。”
方别不由笑了笑:“看你说的。”
这样说着,少年轻轻揉了揉这个男孩的头发:“总之暂时一切都过去了。”
“我会送你回家的。”
“我的承诺不多,但是个个有效。”
“嗯。”熊点头说着,然后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他双手抹着眼泪,最终哭泣道。
“刚才,刚才我真的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