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怔了片刻,脸上的笑意淡了淡。
不是气话?
难不成是真的想一辈子都不理他了?
这个念头刚一浮起,陆骁心里无比焦灼,如果不是在上课,他都想站起来猛跑两圈了,随后而来的就是深深茫然。
要不怎么说女生心思难猜呢,他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发火。
为什么哭。
无厘头的矛盾,找不到源头的感觉令人倍感暴躁。
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辅导员在讲台上为这堂课做了总结,这才端着茶杯出了教室。
同学们一边收拾课本一边呼气:“今天的课可算是上完了!”
“上午高数下午辅导员的课,简直是对我灵魂的一种折磨!”
“啊啊啊!明天没什么课,我要出去放风!”
“放风!”
除去这些还有一些想要八卦校霸的,可当看到对方那张生人勿进,比以前还要冷硬的脸,八卦心思顿时就消散了。
转眼间,整间教室的人就走了大半,看上去空荡荡的。
苏酥也在收拾东西,把本子和书装进书包,想要离开,旁边的少年身体后仰,把小道堵的严严实实。
她垂下眼,眉头跟着锁了起来。
“同学,借过。”
声音清清冷冷,不含半点热度。
明明在这之前,她还跟个活泼的小黄莺似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这种认知使得他的心脏也跟着疼了一下。
很闷。
气氛莫名沉了下来,他看着她,眼睛如同黑墨沉不见底,按捺着脾气,生怕一发火就把人吓得更远,压着音:“你等一下。”
苏酥这才抬起眼眸,视线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见对方将两包红枣拿了起来,一副要给她的架势。
不等她心里疑惑,就听少年压低了声音说:“我在网上查过,知道你们女生来那个会心情不好,严重的还会导致心理抑郁,这个红枣挺有名的,吃了补血还能安神,你把枣吃了,咱不闹了,行吗?”
苏酥:“???”
他说的话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为什么合在一起,听起来就不像是中国话了呢?
“陆骁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我来哪个了啊?”
陆骁皱了皱眉:“你不是来例假了?”
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冲他发火。
“这枣真的挺不错的,买之前我还特地尝了一个,酥酥,你把这玩意儿吃了,肚子就不疼了。”
苏酥:“……”
她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少年眼睛不含任何杂质,可见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个认知令人一阵绝望。
苏酥心里有些窒息,合着她这男朋友,思考了一整天,就得出个这样的结论。
她来大姨妈了。
所以他拿了两包大红枣来哄她了。
这可真是感动宇宙的绝世好男友。
苏酥有些崩溃,脸上的表情也挂不住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简直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糟心的玩意儿了。
“谁跟你闹了。”苏酥面无表情,“我身体好的很,也不需要补血,同学,我看你这脑子倒是挺需要补补的,这枣还是留给你自个儿吃吧。”
说完将红枣往他身上一推,侧过身从他旁边的座位上跨过,抱着书包连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陆骁:“…………”媳妇儿动作好敏捷。
路瑶跟罗晴一直在角落里坐,见人走了,抱着书连忙也跟了上去。
走到教室门口,路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僵在座位上的陆骁,忍不住出声:“校霸,你可长点心吧!”
毕竟是人家小两口之间的事儿,多的她也不好再说,不等对方开口就跑走了。
陆骁抱着两包大红枣,整个人就像是莫得感情的雕塑。
许之阳猛地从旁边窜了出来,“骁哥,你跟嫂子到底什么情况?”
“我听瑶瑶说吵架了?!”
陆骁看着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之阳:“……”他骁爷够神啊,把人惹毛了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陈瑜唇角抽了抽,问:“所以你以为人小姑娘来例假了,大老远跑来送红枣?”
这波操作太强,搞得他也不知是该同情骁爷还是该嘲笑了。
陆骁没吭声,垂下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站起身,将红枣扔给他们,“我回宿舍冲个澡。”
说完转身就走。
许之阳在身后喊了一嗓子:“骁哥,这枣你不要了?”
“送你了。”
许之阳低下头,看着大红枣上明晃晃的大补特补滋补六字,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女生,补什么补。”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居然以为你来姨妈了卧槽哈哈哈哈哈哈!”
回到宿舍,路瑶就忍不住发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魔性笑声。
罗晴的表情也有点一言难尽:“酥酥,他压根就不懂你。”
两个人的脑电波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她这边伤心难过大半天,那男人只是单纯觉得她心情不好。
实在是让人太没脾气了。
路瑶对着苏酥抱了抱拳,表情严肃:“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吃醋了生气了伤心了你却以为我来大姨妈。”
她说着一个忍俊不禁,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当真是好绝一男的。
苏酥用力抿了下唇,低着脑袋,默默脱了鞋子,默默地拿起刷子,然后又默默地端起盆去了阳台。
再说下去,她怕她姨妈真的会被气出来。
路瑶看的忧心忡忡:“她不会生我气了吧?”
她刚才一个没忍住,笑的挺大声的。
罗晴听了,就看了她一眼:“这倒是不至于。”
要是生气也应该是生那男人的气,这样想着,她真心实意地开口:“校霸真的该治治脑子了。”
路瑶唇角耷拉了耷拉,忍住不笑,使劲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晚上,三个小女生去了校外,学校附近有许多卖小吃的,烧饼加菜,煎饼果子之类的一直备受学生推崇,价格实惠,一个管饱。
“酥酥阿晴,你们要加点肉吗?”路瑶排完队,朝外面吼了一嗓子。
“我加根火腿。”苏酥说。
罗晴:“我跟苏酥一样。”
她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一下。
光哥:出来吃饭?
罗晴有点犹豫,打字:我跟室友一起吃,今天不能出去了。
她说完,刚想加一句明天我有空,就见对方回:我是说,我看到你了。
罗晴:“……”
心里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寻找男人的身影,他所在的位置并不隐蔽,很快就在不远处露天烧烤摊上看见了他。
两人目光交汇。
陈光旁边坐着陆骁,陆骁那群室友也在,他们看样子都是老相识,说了什么听不见,只能看到在喝酒。
男人很快又发了一条消息。
过来。
那天虽然没有挑明,但两人心照不宣,话都说那么明显了,谁都不是傻子,只不过她被对方那句‘追人是男人干的事儿’硬生生地熄了再次表白的心思。
这一晃都十几天了,两人平时也就微信聊几句,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实在是很让人怀疑,那天发生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这男人,怎么就……还不追她。
哪怕随便提一提也行啊。
她保准不让他追很久。
罗晴抿了抿唇,你等一下,我问问室友。
路瑶烧饼买回来了,递给她们,“老板刚做好的,慢点吃,小心烫。”
她嘴上这么说着,自己却是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
罗晴轻咳了一声:“陈光刚才给我发消息,让我找他吃饭。”
路瑶开口问:“就你们俩之前说的那个网吧老板?”
罗晴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烧烤店,“你们要去吗?”
苏酥和路瑶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后者惊呼了一声:“骁哥他们也在!”
苏酥眸色微顿,捏了捏手里的烧饼。
罗晴‘嗯’了一声,看向苏酥:“不去也没什么关系的。”
那句随时都能找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苏酥知道两人的关系,怎么会好意思让对方因为她失去了见面机会,摇摇头道:“没事儿。”
她微微顿了顿,想要找个借口走掉,然后就见许二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她不停挥手,笑起来露出大白牙:“小嫂子,这里坐,撸串啊快来快来!”
苏酥:“……”
周围一群人看着,她也没了拒绝的心思,跟在室友屁股后面往里烧烤摊走。
……
许之阳抓了根羊肉串咬了口,对着陆骁啧啧两声:“哥们儿,人我给你叫来了,就看你自己争不争气了。”
烧烤摊离烧饼铺本就不远,哪怕听不见她们说话,看表情也能揣摩到一二,小嫂子那纠结的神情,明眼人一看就不想过来。
啧,看来他这份子钱是随不出去咯!
陆骁坐的地方靠外,方便递盘子,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角也跟着微微下拉。
因为又多了三个小姑娘,许之阳去跟老板商量着换了个大点的桌子,没等别人招呼,罗晴就坐在陈光旁边的座位上,许之阳见状,吹了吹口哨:“陈老板,有情况啊!”
陈光掀起眼帘,唇角微微勾了勾,没否认这话。
他视线落在旁边的女孩身上,她听了许之阳的话看模样没有多大反应,跟以前一样的清冷,离得近,他看到了她红透的耳朵尖。
陈光眉眼稍扬,侧过头,压低了音问:“想吃什么?”
罗晴抬头,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说出来的话却是乖极了,这种强烈的反差感,很难让人招架得住,
陈光笑了笑,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他看着她,拉长语调道:“这么乖啊。”
他从桌上拿起菜单,放在少女跟前,慢悠悠地:“想吃什么自己点,别说我亏待了你。”
罗晴这才接过菜单。
许之阳跟路瑶同时吸了一口凉气。
前者压根就没见过陈老板对哪个女的说过完整的两句话,没想到啊,这陈老板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至于后者,她所见的罗晴,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御姐,可眼前这个乖乖顺顺的女孩是谁?
操了,爱情使人疯魔。
都在一起吃过不少次饭了,熟人,谁都没有那么不懂眼色,等苏酥找位的时候,就只剩下陆骁旁边一个空位,他垂着眼眸,孤零零的坐在那,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苏酥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刚坐下,就听对方问:“吃什么?”
她没有看他,说了句不用。
陆骁:“……”
人就怕对比,这一瞬间,对面翘着唇笑得浪荡的陈老板,突然就变的极其刺眼。
饭桌上,女生们忙着吃菜,男生们忙着喝酒,谁也不碍谁。
“骁哥,我记得你们最近要准备打那什么邀请赛吧,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跟我们喝酒?”
陆骁懒懒出声:“这月有假。”
许之阳又问:“什么时候去?”
陆骁:“说不准。”
媳妇儿都不搭理他,去什么去。
回来之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离比赛还早,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陈瑜接了句:“那感情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不归当然是不可能的,几个大男人聊着天,话题就扯到了陈光身上:“陈老板,我前两天打吃鸡在国服上看到你了,行啊兄弟。”许之阳说。
陈光笑了笑,“随便打打。”
说完看向罗晴,唇角上扬:“周末你不忙了来店里,我带你玩儿。”
陆骁听见这话,愣了两秒,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闪过,太快了,一个晃神,就没影了。
罗晴弯了弯唇,应了一声,她想了想,扯着男人的衣袖,陈光感受到她的动作,投去一个‘说’的表情。
她说话时是对着他耳朵说的,别人听不到声音,看上去两人姿势很亲密,就像是在咬耳朵。
“陈光,我记得你上次说要追我来着。”
陈光眉梢不着痕迹地扬了扬,心下升起了坏心思,故意问:“然后呢?”
她就不吭声了。
陈老板有时候是真的坏,明明什么都知道,脸上兜的就像是茫然无知的傻白甜,非要看人家小姑娘害羞脸红才肯摆休。
过了良久,就在陈光在心里思索是不是把人欺负狠了的时候,就听少女带了那么点别扭地说:“我就是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