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徳淑看着自己完美的包装。
马车正好停在提刑府衙,端木徳淑心里终于有几分脸皮薄的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将信亲自递了出去。
……
陆池晴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粉痕,若是遮了粉,也看不出什么,但今天她没有遮掩,堂而皇之的露出来,脸上挂着再温和不过的笑,恭维着为首的女子。
温玉公主站在暖亭中,较好的面容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她高高在上却不盛气凌人,见人为难,多数会主动岔开话题,举手投足见无一不金贵却和透着礼贤下士的亲和力。
围在暖炉旁的各家小姐们,不禁放松了心神,心中对温玉公主越发亲厚。
云瑶坐在最末的位置,说起来她家世不显,远没有资格参与这样规格的闺,虽然她与端木府定亲后,府中多了一些门第略高的走动,可也多是需母亲出席的事,并不用她露面。
陆国公府与端木府有怨,按说她是绝对不会来的,可她父亲隶属陆国公一位学生管辖,是对方直属下官,请柬送到家中,她父母实在推托不得,逼于无奈告知了端木府,她便硬着头皮来了。
云瑶出身虽不高,但不傻,尤其在好运的捡了端木府嫡公子的婚事后,人情冷暖更是多体会了一分。
从进府开始便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唯恐让自己留了把柄,或者说,她也做好了会被人奚落的准备,这并不令她难堪,应该说,陆家的小姐若是愿意把对端木大小姐的怨气洒在她身上,最好不过。
现在看来,是她多想了,陆大小姐忙着招呼温玉公主,定然是顾不上自己了。
温玉公主小小年纪气度已成,纵然有人说大家小姐骄纵,但所学也是无人可及了,既然见识广博、腹有诗书,平日里骄纵些想必也是自有想法罢了。
云瑶安分的隐在人群中,力求不引任何人注意。
宋相绮坐在她身边,与云瑶相视而笑。
云瑶听过这位姑娘,对方不是出身不高,而是因为她父亲处境尴尬,家中两袖清风,其父是值得人京中的廉臣,不过观她手腕处露出一丝的冻疮,想来日子是真不好过。
云瑶没有贸然与她攀谈,她觉得两人处境相似,对方未必这样觉得。
宋相绮很早便注意到了云家小姐,想让人不注意也难,谁能想到这样身份不显的人家能嫁入正三品端木府家,这样的运道,百年难处吧。
宋相绮看着对方一身簇新的装扮,举手投足见虽然没有在坐的世家小姐的大气,但也不畏缩不前,长相中等,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宋相绮道是不嫉妒,只是有几分感慨云家姑娘的好命,以后飞上枝头,全家都是要仰仗她的,端木夫人又是出了名的好相处,端木大公子芝兰玉树,为人正派,前途不可限量,若不是被退了亲,想来这样的好事落不到云家小姐头上。
反观自己,以后的婚事,可就艰难多了,想必就是嫁,也从父亲的门生里选,日子也就那样。
两人都没有攀谈的意思,均垂着头,安静的听身边人说话,偶然随着众人应着上位者话。
端木徳淑的马车停在陆府外。
陆府的小厮想按照吩咐,装没看见都难,那样宽大的一辆马车,醒目的徐家标志,若是怠慢了,他们可就有苦头吃了。
明珠立即跳下马车:“咦?怎么没人呢?”
小厮立即搬了马凳,陪笑:“回这位姑娘,小姐们早已经到了,正在里面等徐少夫人呢?”
端木徳淑本欲下马的动作立即顿住,将帘子放下,立即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回府!”
小厮见状惊的立即去拦:“少夫人,少夫人,怎么就走了……”
“贵府大小姐邀我午时一刻,我可晚了。”
小厮顶着压力:“不曾。”
“那你告诉我,其她家的客者都是什么时辰到的?”
小厮顿时被问住了,自然是不到午时,但:“少夫人多心了,奴才家小姐是想给少夫人陪不是,自然要多做准备,少夫人切勿想偏了我家小姐的用心。”
“是吗,那你告诉你们家小姐,就说我来过了,现在有急事立即要走,随便你们明天传本小姐目中无人、眼高于顶或者小肚鸡肠!走!”
大门内的人见状,急忙追了出来,若不然就难堪了,只是没想到她嫁了人还如此任性,也不担心这样回去,让人觉得她不懂事没有姐妹缘:“端木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刚来就要走,可是怪姐姐招呼不周,你们这些人,贵客来了还不开正门迎接,我就转身看个灶台的功夫,你们就开罪了我陆府矜贵的客人!”陆家出嫁的女儿,嘴角伶俐的掀开了车帘,赔笑的看着端木徳淑。
陆池荷一惊,几个月不见,她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端木徳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何况云家姐姐还在。
端木徳淑淡淡一笑:“原来是荷姐姐。”借着戏珠的手下车,一身火红的裘衣,趁着的她肌肤越加晶莹如雪,眉眼微微上挑,说话轻声慢语,不亲近也不疏远,
陆池荷顿时心中一紧,像被一只幼小的毒蛇盯住,浑身焦躁的厉害,心中又隐隐嫉妒,同样是嫁人后,端木徳淑这一身行头可比她张扬的多:“端木妹妹好记性,走吧,就等妹妹你了。”
……
暖亭内,看着走来的两人,所有的人都怔了一瞬不自觉的垂下头,下一刻又昂首而坐,不服输的看向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早习惯这样的目光,没有纹袖和溪溪的场合,连看自己顺眼的都没有,也难为陆池晴想的如此周全。
云瑶心惊不矣,早闻未来小姑容色倾城,今日一见方知什么是国色天香、画中美人,她长的好漂亮,头上朱钗莹莹,脸颊如玉,一双眼睛凝神夺目,让人不自觉的想看了又看,心生欢喜。
宋相绮垂着头,心中苦笑,几日不见她更加耀眼了,那件火狐裘衣就够她家一年嚼用了吧,更别提,她脚上缀着东珠的绣鞋。
陆池晴眼里的嫉妒几乎化成实质,看着她比往日还让人惊艳的脸,再想想自己这些日子受的苦,就恨不得冲过去抓花她的脸。
而且,凭什么她嫁在京城,自己就要远嫁,她堂堂国公府小姐,凭什么要匆忙低嫁,都是因为她。
端木徳淑不以为人,对陆池晴的目光视若无睹,若是多有恨她的都在意,那她太忙了,比如主位上那位,虽然隐藏的好,刚刚那不屑的一眼她还是捕捉到了。
端木徳淑恭身:“见过公主。”
“起吧。”
“不知道公主大驾,让公主久等了。”
陆池晴冷哼一声:“你也知道久等了……”
云瑶心中微微紧张,陆家小姐是故意的。
“晴妹妹邀了一刻,我午时便到了,可是我来太早了,不礼貌?”
陆池晴的话顿时哽在脖子里。
端木徳淑笑笑:“池晴你也是客气,说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别说那天我名誉无损,就是有损,我还能跟池晴你较真,我早就不计较了,您还如此客气,到显得咱们之间生疏了。”
陆池晴这下脸真气青了,想不到她成了婚还如此……如此!不是说她因为新婚定会收敛,今日就是吃了亏也不会张扬吗!这就是她的不张扬!
温玉公主没料到她会如此说话,但随即了然,在宫里那副样子才是装的,如今嚣张跋扈才是她的本性,真该让徐公子看看,这就是他娶的女子!
温玉本想着有她做中,了了陆池晴的事,端木徳淑反倒直接点出来了,让她不好开口。
暖听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古怪。
陆池荷见状,立即陪着笑,招呼端木徳淑坐。
端木徳淑跟在场的人都不熟,也不像跟为首的温玉公主熟,这可是惦记她子智哥哥的人,见都不要见才好。
端木徳淑挑了云家姐姐末尾的位置坐下。
暖听中的目光下意识的都扫在她身上,为首不是给她留了位置了吗?
端木徳淑含笑的看向云家姐姐,虽然没有见过,但在母亲房里见过画像,一扫下去,陌生的面孔就是她了吧。
端木徳淑闲话家常的轻声询问着她的衣服款式,赞美着她头上的簪子。
众人见她撩开,急忙追捧的与温玉公主说话,环节刚才的尴尬。
温玉撑着脸上的和气,问题是她想发火,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云瑶近看她,觉得她更好看了,她真好看。
陆池晴见状,手里的手帕越搅越紧,从她进来一刻起,她所有好心情都没了,看着堂姐围着她说话,她身边那个傻子在她面前也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她心里更有气。
凭什么那件事后,她一点事都没有,还能嫁进徐府,这不公平!
陆池晴深吸一口气,笑了:“公主,臣女听说您的婚事定了。”
温玉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晕,这件事因为母后的身体,最近一直没有提,加上母后等着徐夫人低头,也就不提,她心里有些急,想把这件事摊开,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大家都知道了,母后总不好反悔了吧。
众人立即好奇的看过去,她们一点消息没有听说,皇上的嫡女婚事定了,怎么会没有一点消息。
端木徳淑脸色沉了一瞬,又恢复正常。
“池晴,是哪家才俊?”
“能与配与公主,是天大的荣耀。”
陆池晴得意的看着端木徳淑,她不信对方不知道。
端木徳淑无所谓的看着陆池晴笑笑。
陆池晴心里顿时一慌,烦躁的不明白她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她马上要跟人共侍一夫,以公主的出身,虽说是平妻,她也要像对方行礼!到时候跟妾有什么区别!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温玉脸色更红。
众人七嘴八舌恭维这,也真的很好奇是哪户人家。
陆池晴仰起头,盯着端木徳淑,刚要宣布。
端木徳淑突然掩住口,恶心的欲吐,下一刻,又急忙收了回来,笑容越发温柔。
在场的都是小姑娘,自然不懂她这一下的意思,可旁边坐着怀过胎的啊。
陆池晴见状,仿佛抓住了端木徳淑什么失礼的地方,声音尖锐的开口:“你什么意思!嫌弃我准备的东西难吃,还是嫌弃我们在场的人!”温玉公主还在呢!终于被她抓住了!哈哈!被她抓住她的错处了!
云瑶闻言顿时紧张的看向端木徳淑:“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企图把不好的引导回去。
陆池荷看着端木徳淑,刚想卖个好,可算算时间,她成婚才半个月不到吧!
陆池荷顿时惊悚!有这么快?如果这时候怀了?是婚前还是婚后的?太耸人听闻了!是不是徐公子的!?
可也半个月了,万一……她是反应早呢?
温玉也沉下了脸,不悦端木徳淑,也不悦陆池晴,她这时候该说的是那句话吗!
端木徳淑捂着胸口去,脸色有些不适:“我也不知,今早也不知怎么了,闻不得鱼腥味,刚才见上了这道菜,又……”说着还不好意思又来了一下:“不行,我恐怕是身体不是,先……”
“你分明是故意的!我为了向你道歉,让厨房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现在竟然说你恶心!你是不是根本没有原谅我!”
“这……”端木徳淑可怜兮兮的看向陆池荷。
“你看什么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从来如此!仗着自己长的好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考虑别人的心情!那天分明是你——”
端木徳淑咳嗽一声,脸也直接冷了下来,她不是让人诬陷的,陆池荷在不开口,就别怪她不给陆家面子,闹大了,她大不了直接回娘家!
陆池荷见状,哪里敢耽搁,急忙开口:“池晴,说什么呢,这是好事,徳淑闻不得鱼腥味再正常不过,当初我怀你侄子的时候,以前喜欢吃的茶叶蛋,碰都碰不得呢。”
端木徳淑装作不敢置信的看向陆池荷:“……”她可什么都没说,也许只是肠胃不是呢,娘说过尽量让她明年再受孕,也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其实她听进去了的,所以她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有孕,可不妨碍她拿出来用,她倒要看看温玉还不要在这个时候宣布平妻的旨意。
陆池晴一开始没有懂,下一刻立即惊悚的看着端木徳淑。
端木徳淑脸颊微红,神情羞涩,不认也不说认。
温玉此刻也懂了,宫里这些事数不胜数,她比在场的人更明白一些,看着对方含羞带怯的容色,温玉顿时心中挠心般难受!
她怀孕了!她要生出徐府的长孙!她凭什么!温玉和善的面色再也撑不住,几近厌恶的盯着她!
端木徳淑还好,因为这时候就算温玉说出那道圣旨她也不担心周围人的同情了,长孙同样金贵不是吗!
端木徳淑没有其他的意思,纯碎是争强好胜,不允许同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端木徳淑略带探究的看着陆池荷,眼中仿佛对某种可能充满了期待。
陆池荷见状,便放了心,看样子这件事徐府还不知道,若是能卖给端木徳淑这样一个大人情,以后说不定……
陆池荷小心的扶着端木徳淑起来:“众位妹妹安坐,我先扶徳淑去看看。”
端木徳淑立即笑了:“荷姐姐客气,我想请云姐姐陪我,回府上看看……”说完小心的抚摸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抚肚子对她来说太……她做不出来……
云瑶立即起身。
陆池晴贝齿咬的咯咯作响。
温玉公主怎么还有脸提圣旨的事,给人做后妈吗!她怎么能有孕?徐公子的孩子只能是她生的,她生的!
陆池荷不敢阻拦,这可是大事,若是有个万一,她可付不起那个责任!急忙招呼人手,护送两人离开。
陆池晴气的开要疯了!她办了一场让端木徳淑那个贱人展示她好衣服好出身好日子的聚会吗!简直气死她了!
温玉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怎么可能怀孕!
……
另一边。
徐千洌刚处理完公务,正好拦住快步送信的人:“有什么急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