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岁烛神色微愕,怎么会是品易?!随即又镇定稳下心神,是她糊涂了,如今他品易还不是手眼通天的大公公,充其量是刚刚踏上‘仕途’,但后宫旨意轮不到他才对?
端木徳淑见婆母神色有异,心中也多了几分重视,郑重的看着传报名号的小太监,上了几分心。
品易一身五品镶蓝双镰服,袖口绣着繁杂的银线,顶戴上缀着两颗小指甲盖大的黑色珠子,身形修长略高,一张年龄不显的脸上有一双眼睛沉渊若水奇迹般的给人舒服可靠之感。
端木徳淑看了他一眼,心中微漾,宫中的公公吗?给人的感觉说他是哪家不世出的幕僚更可信一些。
品易大步走进来,目光一瞬间落在皇后娘娘身上,平静若海的双眸瞬间激荡惊涛骇浪,目光下意识的垂到主子手肘三寸的地方,又生生被他提高寸许,忍着心里的动容,任情绪在心底蒸腾发酵,鼓荡的情绪几乎冲破遮挡,焚烧他所有的理智!
他又见到娘娘了,没有经历过苦难、逃亡、痛失爱子的娘娘,这可是她最肆意幸福的年纪,纯碎享受着生命绽放给与她的欢喜,不会无悲无喜,不会不怜他们这些阿猫阿狗的人一眼,不会狠心的丢下一下,平静的撒手人寰。
品易突然贪婪的想再看她一眼,想知道她曾经的样子。
品易也抬头了,五品宫中御前寺人,看一位没有封号的臣妻,并不算失礼。
端木徳淑见他抬头,下意识的微笑。
品易怔了一下,眼底的热泪顺金吞入心肺,他那鲜活下目光无惧的主子,他那不争气的主子……品易想哭,更想笑,原来这个时期的她,是这样,轻灵中不失顽皮,自信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傲气。
这时候的娘娘,做不出清心宫一见他时的敏睿,道不出他尴尬的处境,不会轻描淡写的有无所畏惧的庇护自己。
可他却觉得,只要娘娘一生是这个样子,一世都如此轻灵,他宁愿死在赞清的谋算中,宁愿上辈子她没有对他伸出援手。
心思辽远的娘娘、无悲无喜的娘娘,恩赐了他无数机遇的娘娘,以后都不会出现了……
他心念之,也心悦之,永远不要走到那一步……
端木徳淑目光一眯!眼中精光微现。
品易瞬间收回目光。
徐夫人注意到了品易。
品易已垂下头,借着理圣旨的动作,不容任何人窥探他此刻的情绪,宫中生存多年,他感来徐府,敢当着徐夫人的面见皇后娘娘,自然就能保证不漏出马脚。
徐夫人未看出什么异样,毕竟是圣旨,会让品易来亲自过来也实属正常,想到此人曾经的成就,几乎可与国库媲美的财富,这点小事,委屈他了。
徐夫人目光淡淡的看向端木徳淑,这两个人之间的主仆际遇……哎……
徐夫人镇定的收回目光——她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他也不是那权倾朝野的佞臣!
品易没有看徐夫人,尽管他们或许一样,但他们方向不同,注定不会有交集,不会为了彼此守护的人冰释前嫌,
自己的感情,都只有自己走过的路,可以独自见证,徐夫人为徐相娶了主子,也定然不是满意主子的为人,他来这里却独独为了她。
品易的目光落在她脚下三尺的距离,不敢再直视她的容颜,想到她刚刚要恼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浮上一抹笑容,你看,她还活着……
品易心中又异常苦涩,身为第一大太监,最后的一刻没有陪在主子身边……
品易瞬间部落痕迹的收回圣旨,膝盖利索的敲在地上:“奴才参见徐夫人,见过徐少夫人。”心中一阵发冷,亏他自认绝不会出错。
端木德淑觉得还好,虽然他看了自己一眼,但她也不是不能被看的,何况他目光中并无冒犯之意。
徐夫人审视了此人一瞬,未察觉出不妥,宫里传召,就算是品易,现在还是那饱经磨难的大太监,好奇一二也太所难免。
接下来,品易再无出错,一气呵成,再不敢多看她一眼。
徐夫人将一包碎银子放在品易手里。
品易看着荷包的样式,心里也清楚,以后再接近不得主子的随身物品。
“敢问小公公可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求我家新媳一起进宫?”吃饱撑的!还想连她们二人一起报复吗。
品易将银子收下,倾囊倒出,连温玉公主用的什么绣屏都说了一遍。
徐夫人瞬间冷了脸,这是把徳淑传过去当猴看了,平妻?!她真敢要求!
这还不是李岁烛最担心的,她担心的是端木德叔,以徳淑现在的身份,宫里依照地位拿捏她轻而易举,端木徳淑若是受了委屈,回来哭那么一哭……别说她不会哭,她不当着自己哭,关起门来不见得不会跟自己男人哭,李岁烛冷笑一声,宫里放的开,她可还想过几天安生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