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纵身一跃跳进了黄浦江,在最后关头感觉有人抓了我一把,却没有能够阻止我的决心,我成功跳进了漆黑的黄浦江中。
面对漆黑汹涌的黄浦江,我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入水的瞬间我感觉到全身刺骨的寒冷,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头脑也变得清醒许多,可翻起的江水一次次拍打着我,全身使不上一丝力气。
嘴巴里和鼻子里都灌了水,黑漆漆的黄浦江上没有任何船只,寂静的如同一个巨大的坟场,我像是掉进了巨大的漩涡当中,身体不停的沉没在水中,我原本就不擅长游泳,只能任凭自己被江水卷走。
隐约中我仿佛看到江边有人在叫骂,却没有看到有人跳下来,江水掩盖了我的眼泪,也让我尝到了江水的苦涩味。
相比此刻的痛苦,我眼前全部都是南风的样子,我记不得和他曾经有过多少时光,也不记得曾经在一起喝过多少烈酒,可他现在已经离我而去。
我知道自己永远都无法再和他说话,永远都无法再和他喝一杯烈酒,更是永远都见不到他……
天地之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我眼前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光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在黑暗中我拼命的挣扎。
身体不停的抽搐着,眼泪不停的往外流,我放声大哭,这一刻我所有的防线都已经崩溃,我所有的痛苦和仇恨都要哭出来,可黄浦江却不给我哭喊的机会,一次次把我卷入水底。
面对漆黑广阔的黄浦江,我挣扎着浮上水面,拼尽全力只为呼吸一口空气,眼睛耳朵里都灌满了冰冷的江水,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脑子里闪过了许多许多曾经的美好,我看到了曾经的很多,也看到了我的小时候,一些在记忆深处早已忘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老话说人死之前都会回光返照,让人看到在人世间所有的美好,让人回味人生中的一切,我能够看到一切美好,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知道为何今晚的夜风格外大,江面波涛汹涌不停的翻滚着浪头,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处境,更没有想过会死在水中,可现在我已经无力去改变什么……
朦胧中我看到了莫菲的脸庞,看到她的温柔和关切,也看到了她在对着我招手,我想她应该是原谅了我,原谅了我赌海沉浮的这些年,让我临死之前还能够再看她一眼。
不知道飘了多久,我感觉自己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所有的一切都慢慢变得渺小模糊,像是被卷入到了黄浦江中间,我心里害怕的要死。
我祈求能够有人来救救我,我祈求能够被人捞上岸,更祈求能够让我离开这深不见底的黄浦江,离开这无尽黑暗的恐惧世界。
我可以承受孤独的滋味,也可以承受所有的苦难,但现在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自己会死,害怕会被卷入更深的黄浦江中。
一次次的被卷入江底,一次次的挣扎浮上水面,我不记得反反复复重复了多少次,但我的手脚已经开始发麻抽筋,脑子里除了害怕和恐惧之外,就只有求生的本能。
至今我都无法忘记那黑乎乎江水的滋味,也忘不掉那绝望的滋味,一个人真正处于绝境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的滋味,只有在绝境中才能看清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在筋疲力尽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撞了我一下,黑乎乎的没有看到是什么,本能伸手就去抓。
漆黑的江面看不到任何东西,我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什么,但我死死抱着不肯撒手,意识也逐渐陷入了黑暗当中……
我想我真的太累了,我想也会死在这深不见底的黄浦江中,在此刻我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这个冒失的决定,后悔跳进黄浦江,哪怕被人抓住也能死个痛快,不至于在这里承受这样的恐惧和折磨。
我心里痛恨老天,痛恨命运的安排,痛恨曾经的一切,我想假如这是老天的故意安排,想让我在尝尽痛苦和折磨之后死去,那也应该达到了目的,此刻我真的是生不如死。
有人说过,人最大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等待死亡的过程,现在我可以清楚触摸到死亡的界限,也能感受到死亡的滋味,内心除了恐惧和害怕之外,我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和妈妈……
不知道飘了多久,我只觉得是在顺流而下,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怀里抱着一截烂木头,天也亮了。
我惊讶自己在江水里泡了一夜没死,也惊讶这是命运的安排让我留了一条命苟延残喘,可现在我还是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有的只有浑浊的黄浦江水,还有无尽的绝望。
这一刻我真的想放开手中的烂木头,让自己淹死在这黄浦江中,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却想不到还能看到这个世界。
也许是在江水里泡了一整夜的缘故,手脚都已经没有了直觉,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住了这块烂木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可恐惧再一次占据了我的心头。
我不知道自己漂到了哪里,我也看不到黄浦江两边的高楼大厦,就像是一个人孤独的漂泊在大海当中,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却还能有一口气在。
我想动一下都不可能,就连手指都没有了任何感觉,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松开这块烂木头,如果一旦离开了这块木头,我铁定要淹死在黄浦江中。
顺流而下漂了很久,终于眼前看到了成群的货运船,就像是曾经长江中的赌船一样,我终于看到了希望,可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身边经过的货船,却没有人看到我,我祈求能够被人看到,可却感觉烂木头离我越来越远,胳膊根本不停我的使唤。
所有逆流而上的货船与我擦身而过,却没有一艘船发现我,我眼睁睁看着几条货船远去,心里有着说不出的苦涩。
眼前还是一望无际的黄浦江,却再也没有了货船的影子,我累了,我真的累了,这一刻就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消失殆尽,哪怕现在立刻让我死都甘心。
突然我看到了手腕上的莫菲,此刻它被江水洗刷的无比明亮,宝蓝色的底蕴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熟悉的宝蓝色让我心头一颤,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酸涩。
原本以为早就哭干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能感觉到眼泪的灼热温度,也能感觉到心里的绝望,唯一的安慰,就是在最后手表可以陪着我一起,陪着我沉入深不见底的黄浦江。
“莫菲,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心里默念着莫菲的名字,杂乱的内心逐渐变得平静,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带着所有的不屈和不甘心,化作黄浦江鱼虾的食物。
恍惚之间我看到了眼前一片发白,看到了曾经熟悉的脸庞,看到了南风在对我笑,看到我和他又举起了酒杯,让烈酒贯穿灵魂……
“这是什么声音?是天堂的钟声?还是地狱的号角?”朦胧中我听到耳边一阵轰鸣,却已经睁不开眼睛看不清什么。
仿佛已经被江水所吞没,耳边听到有人在说什么,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但我却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似曾相识却看不清楚他的脸。
但我能感觉到他那紧皱的眉头,还有一脸冰霜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这一生所做的错事太多,还是因为看到了我现在这个狼狈样子。
不过我想就算是被华天抓到也无所谓了,反正总归是离不开一死,一切都无所谓了,真的都无所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好像一眨眼的时间就恍如隔世,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光洁明亮的房间,也看到了晶莹的药瓶点滴,一滴一滴悄无声息。
黑暗冰冷的江水已经不再,我仿佛脱离了那个黑暗又冰冷的世界,身上暖暖的,却感觉不到身体的知觉。
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四周,我好像是在一个病房当中,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病房,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家。
因为在这里感觉不到医院的冰冷,只有无尽的温暖,不但能够温暖我的身体,还能够温暖我的内心,这里就像是天堂一样,也许这里就是天堂。
我的身上盖着粉红色的薄被,鼻尖能够问道一股清香,好像是女人身上的清香味,在墙上还挂了一个大大的十字绣,上边刺绣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祈命天佑。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手臂上插满的冬青树枝已经不见了,身上还缠绕着厚厚的纱布,我想不出这里是天堂还是人间,也不知道在天堂里会不会有挂点滴,毕竟没人见过天堂是什么样子。
朦胧中我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点点滴滴环绕在心头,就在我翻找回忆深处的时候,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轻盈的脚步走进了房间当中。
这个脚步声好熟悉,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