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言一直留在江州,陪着秦琛。
不得不说,秦琛的意志力非常人能及。
第三个疗程的最后一天,注射解毒剂后,秦琛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不似前些天晕晕沉沉。
燕七似乎知道秦琛担心着什么,他凑近秦琛耳边,说:“琛,放心,有我在,谁都不能给你更改治疗方案。”
闻言,秦琛似乎终于放了心,闭上了眼。
一旁的齐言、楚楠同时伸手揉着额头,有痛、有怒、也有无奈。
燕七说:“琛撑过了第三个疗程,你们应该感到高兴。”
齐言说:“又如何?五天后就是第四个疗程,这个样子还能撑得过去吗?”
注射解毒剂后,秦琛的身体开始大量的排血,就像汗血宝马出的汗似的,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被鲜血染红。
治疗床的一头,挂着血袋,里面的血浆正一点点的滴入男人的血管,为他补充血液。
燕七没有回答齐言的话,只在一旁默默的收拾着各种针管、药剂、仪器。
“大言,帮忙。”
楚楠小心翼翼的替秦琛褪着衣物。
齐言急忙伸手轻轻的扶起秦琛。
经过治疗的秦琛很累,他们得小心翼翼的不要吵醒他,让他尽量的保持体力,睡觉是秦琛目前恢复体力最快的捷径。
看着换下来的浑身是血的衣物,齐言恨得把衣物狠狠的砸到地上,说:“我去和匪匪说。匪匪会同意的。”
燕七一把拽住齐言,“琛说过,不许告诉匪匪。否则,兄弟情分都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了,琛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他活着,我和他不当兄弟也罢。”说着话,齐言挣扎脱手就要去开治疗室的门。
“大言。”
楚楠亦出手拉住,说:“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体谅体谅琛。你应该知道琛今生最痛恨的是什么?今生,接受一次就够了,他绝对不能再接受第二次。如果你让他用那种方式活下来,无疑是让他生不如死。”
齐言俊目猩红,回首看着静静的躺在治疗床上的男人,最后对着空气猛地挥了挥拳头,“老天不公。”
燕七拍着齐言的肩,说:“我会尽力。目前暂时就这样罢。顾医生的治疗方案,不要再在琛面前提起。”
夜色降临。
不悔的房间。
连翘替不悔洗了澡后,抱着小家伙上了床。
“妈妈。”
“嗯?”
“今天不要给我讲故事了。我自己睡。你快些去陪爸爸。”
小家伙今天放学回来,爸爸没有一如既往的和她打招呼,妈妈说爸爸打了针,累了。她就守在爸爸的床前,吃饭都是在床前吃,但爸爸还是没有醒。她很怕,很怕爸爸再也醒不来。
连翘亲着小家伙的额头,说:“宝贝儿,吓着了?”
不悔点头,说:“妈妈,去年冬天的这个时候,爸爸答应过我,会再带我去湖州的湖光山色山庄钓冰鱼、滑雪、溜冰。妈妈,爸爸这次是不是不能遵守诺言了?”
连翘轻抚着小家伙额头的头发,问:“如果爸爸失信了,你会怨爸爸吗?”
不悔的小脑袋摇得像泼浪鼓,说:“不会。我不会怨爸爸。我知道爸爸病了,我知道爸爸其实比我都想着去湖州的事。我更知道,就算今年去不了,但明年,爸爸一定会带着我去的。”
“对。明年,你爸爸一定会带你去。”
“妈妈,晚安。你快去陪爸爸,爸爸那里少不了你。”
秦琛病后,熊孩子一夜间似乎就长大了。连翘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些心酸,她再度在小家伙的额头印下一吻,说:“宝贝儿,晚安。”
小家伙这段时间虽然没再出现梦游的情形,但连翘仍旧将所有的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信都关好了后才回到房间。
秦琛仍旧晕沉的睡着。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瓶,那是为他准备的药粥。一天了,从治疗到现在,他没有吃一点东西,没有喝一口水,就一直晕晕沉沉的睡着。
连翘长跪在床边,趴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他。
眉眼依旧,俊颜依旧,哪怕经受这许多的磨难。但他知道该怎么样让自己保存最好的状态养好体力准备接受下一次的治疗。
每一次的治疗,他就像那化茧而出的蝴蝶般,都有着一个新生。
“秦琛,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的。”
“你也答应过你的小宝贝,会好好的。”
“去年的冬天,是你和小宝贝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所以,一定不要让它成为最后一个冬天,好吗?”
“谁,执我之手,敛我半世癫狂;谁,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离;谁,抚我之面,慰我半世哀伤;谁,携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谁,扶我之肩,驱我一世沉寂。谁,唤我之心,掩我一生凌轹……”
曾经,无数个夜晚,男人轻吟着这首歌让她入眠,如今,连翘在声声低吟中,就那么趴在了床缘边,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感觉血腥味扑鼻而来。
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又看到满身是血的男人一个人走在一条荒芜的冰雪大道上。
“秦琛。”
她努力的喊,努力的追,但怎么都追不上。‘啪’的一下,她滑倒在雪地上:好痛。
连翘睁开眼,这才发觉又是梦,而她还趴在床上。
但是,一如梦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一如梦中那令人窒息般的恐怖铺天盖地的袭来。
“秦琛。”
连翘急忙爬起来,定定的看着仍旧在晕睡的男人。
男人的额头有汗。
她拿过一旁的毛巾仔细的替男人攒去额头的汗,将要放下毛巾之时,她才霍地发觉毛巾上的颜色不对。
红的。
都是红的。
她吓了一跳,急忙将灯全开,仔细的看,确实是红的,血红血红的。
她再看向男人的额头,又出汗了。
不,因为光线充足,她这次看得清楚,不是汗,是血。
“秦琛!”
差点崩溃,连翘凄厉的叫唤一声,再度慌张的替秦琛擦着额头的血汗。
但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仍旧乱了她的心。
她一把拉开男人的睡衣,果然,男人身上也正密密麻麻的出着血色的汗。
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说是七窍流血吗?
为什么是全身性的出血?
连翘慌张的用手擦着男人身上的血汗,温热的、粘粘的……
她一把将男人抱入怀中,“秦琛,秦琛,你醒醒,快醒醒。”
男人没有醒。
“秦琛,你不要吓我,这是梦,是梦对不对?”
但,哪怕是在梦中,男人的神色也不对,男人脸上的血色已慢慢的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苍白。
连翘颤抖着手,摇晃着怀中的男人,“秦琛,秦琛,快醒来,快醒来。”
此时的男人,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鹰,任女人摇过来晃过去,就似没有骨头的人般,修长的手也就那么荡过来荡过去。
血越流越多,沿着她的掌心往下滑落。
如同置身无尽的黑暗,又如同置身荒芜的冰川,连翘慌乱的说:“没事的,秦琛,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有我在,你别怕,别怕昂。”
连翘一边说,一边紧张的抓起床头柜的手机,拨通,“燕七,快,血,都是血,快来,快啊。”
宽敞的马路上,楚楠驾着越野车狂飙,闯了无数的红灯。
燕七在副驾驶座上打电话,“对,你马上去我医院拿血浆,对,琛用的。你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快,要快。”
燕七今天了无睡意,和楚楠在一起厮混。接到连翘的电话,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好在治疗室中还有一袋血浆,可以先赶过去替秦琛挂上。但他没时间回医院了,所以打电话让齐言去医院拿。
很快,燕七和楚楠出现在钟粹楼。
燕七直奔治疗室,楚楠直奔二楼。
“匪匪。”
“楚楠,秦琛,秦琛他……”
“没事。正常的,你不要怕。”
随着楚楠话落,燕七拿着血浆袋进了房,他利落的挂起血袋,利落的替秦琛扎上了针。
血浆缓缓的滴进秦琛的血管中。
“燕七,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只会七窍流血?为什么是全身性的流血?”
可以说,秦琛现在这种状况是燕七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不乐观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穿着居家服、慌乱无措、跪坐在床上的女人。
“燕七。你说话啊。”
“匪匪,医生不是万能的。”尤其是这种每天都在变异的病毒,他越来越掌控不住了。
连翘‘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跨下床,拎着燕七的衣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你不行,你救不了秦琛,你要放弃了吗?”
“我不会放弃。”燕七坚定的说。
“那你快救他,快救他啊。”
“匪匪,你冷静一点。”楚楠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力掰开连翘的手,说:“小七已经尽力了,他都三天三夜没睡了。”
三天三夜?
连翘踉跄的退了一步,正退坐在床上,她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说:“小七,对不起,对不起。”
燕七救秦琛,是本分,是情义,但不是义务。
救得活,她自是感激他。
救不活,她不能怨他。
他不欠她的,也不欠秦琛的。
“匪匪。”
燕七心中也难受,坐在她身边,将她的手拉开。
她的手上满是血,有的已经凝固了。而她的脸上,也有血。看着颇是骇人。
燕七抓过一旁的毛巾,一边替她擦着脸上、手上的血,一边说:“匪匪,你要坚强些,你现在就是琛能够支撑下去的动力,所以,你不能倒下,明白吗?”
齐言赶到钟粹楼的时候,秦琛的出血已经稳定下来了。
齐言拿了许多血浆。
看着整医疗箱的血浆袋,连翘明白了,说:“这就是不让我进治疗室的原因,是吗?”
燕七点头,麻利的替秦琛挂上第二袋血浆。
“匪匪。”
“嗯?”
“跟你商量一件事。”
“你说。”
“后面的三个疗程,我不打算替琛治疗了。”
不说连翘震惊了,就是齐言、楚楠也都震惊了。
燕七揉着泛痛的头,说:“我这解毒剂对琛的身体伤害太重,如果继续用下去,病毒没将琛毒死,但我这解毒剂会先让琛魂飞天外。”
“那怎么办?你的意思是让琛等死?”楚楠急性子,问。
连翘几近没有了意识,只是呆呆的看着燕七。
燕七说:“后期的三个疗程下来,还要一个月时间。我算了的,就算后期三个疗程琛坚持下来了,但琛在病愈后的三个月内会第三次发病。而第三次,我的解毒剂对琛而言已经没用了。与其现在继续对琛用解毒剂,倒不如停下让他好生的休养一个月,哪怕后期他的病果然三度暴发,但也许在这段时间内,我又找到了新的解毒配方。而琛休养了一个月的身体也正好可以接受新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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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三更的订阅居然赶不上原来的一更inging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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