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郡郡府,已经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工地。
修路的,铺桥的,筑城墙的,挖沟渠的,修房子的……
每个工地,都干得热火朝天,人群像是蚂蚁一样聚集在工地上,日夜劳作。
郡府关卡,不在城门下,而是在数里外的官道上。
行人,马车,分开排队登记。
行人不交钱,马车需缴纳两文钱的进城费。
衙役说了,这钱算是郡府衙门的收入,用来改善城池卫生情况,给来往客商营造一个干净舒适的环境。
经过了勘验登记,领取了通行腰牌,算是顺利通过了关卡,正式进入平阳郡郡府地盘。
道路两边,已经有初见形状的房屋正在修建,一排排一列列,就像是士兵列队,格外整齐。
快要接近城池,哎呀,眼前一亮。
道路两边,全是各色简易商铺,流动摊贩,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
买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
俨然已经是个初具规模的集市。
道路两边,还有各种招工启事。
坐着车马店免费车来到此地的外乡人,瞬间就被招工伙计们的吆喝声给包围了。
“泥瓦匠,泥瓦匠,有没有泥瓦匠?待遇从优啊,一日一结算。”
“厨娘,招厨娘啦!谁会做饭做菜,快到我我这里来报名,迟了机会就被别人抢走了。”
“针线娘子,纺织工坊招收大量针线娘子。一日两餐,外加工钱,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待遇好,条件好,又干净,快来啊!”
“下苦力啦,有一把力气的都到我这来啊,一日两餐,顿顿有肉汤……”
“有没有石匠,这里招收石匠……”
“木匠呢,木匠都过来啊……”
讨生活的外乡人们,都沦陷在招工伙计们的吆喝声中。
一个个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全体懵逼。
不知道该去哪个摊位,也不知该作何抉择。
怎么这么乱啊!
不是说来了就有活干吗。
“是有活干啊!你得自己选一门活干啊,选你能干的,擅长的活干。再说了,同样是干活,也有区别对不对。比如说石匠,修房子要石匠,修路要石匠,修城墙要石匠……你想去哪个地方做石匠,全凭你自己选啊!”
“那那那,谁给钱多我就去哪里干活。”
“你去问啊!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问,做比较。人家伙计叫得那么大声,你听不见啊。”
“我什么手艺都没有,就是有一把子力气,该去哪里做活最划算。”
“你要是想要活轻松,能吃饱就行,那就去修房子。要是想挣钱多一点,就去挖沟渠,修堤坝……你们自个问吧。一家家问过去,或是站在旁边听伙计们介绍。这边的伙计,都还算实诚,不会乱说。你觉着哪个工地合适,就拿着通行腰牌报名。”
“要是实在不想留下来,我们车马店,就在进城检查的关卡那边。谁要是回去,就去那里找我们。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回去,可得自己掏钱付车马费,食宿费。”
“开荒,开荒,需要大量人员开荒,招收两千人开荒,男女不限。想要开荒吃粮的人,都到我这里来报名啊。开荒不仅能吃饱,还有免费地方住,小孩子也能下地挣钱啊。”
又有招工伙计进入市场,开口就是要两千人开荒。
这个捡漏的集市,既是菜市场,小百货市场,又是劳务市场。
人来人往,地面都被踩得板实。
钱闻跟着吴道长父子,就跟看稀罕似的,一个一个招工摊位走过去。
他又不应聘,还问东问西。
问待遇,问工作场所,问工作时长,工钱怎么结算,每天伙食怎么样,住的地方在哪里……
事无巨细都要问。
伙计也高兴啊,那些讨生活的外乡人似乎都笨嘴拙舌,问半天也问不到点子上。
这会来个有钱人,伙计发挥特长,扯着嗓门侃侃而谈。
谈工钱,谈伙食,谈住宿……
凡事都交代得明明白白,让围观的外乡人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头有个谱。
钱闻问了细节,又问起其他问题,“你们这地方招募民夫工匠,让车马店一口气拉来成百上千的人,怎么不提前安排好每个人的去处,还让大家自个挑选。”
“这位老爷有所不知,你也看见了,我们平阳郡百废待兴,处处都缺人。来的人这么多,人一来都给安排好活计,万一手艺不合格,遭到东家辞退,面上不好看啊,也坏了情分,坏了名声。自个选的就不一样,得自己负责啊。都自己选吧,你们找活干的人考核我们,我们也得考核你们。虽说麻烦了些,又耽误时间,却也值得。这是对双方都负责任的态度。”
钱闻连连点头,此话有理。
麻烦是麻烦了些,却为后面省却了很多纠纷。
真要是坏了名声口碑,以后还想成千上万的招人,可不容易。
就该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这也是给外乡来讨生活的小民,一个成长的机会。
学会讨价还价,学会货比三家,学会经营计算,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
看完了劳务招工,钱闻和吴道长父子又开始一家一家商铺参观。
不买,光看。
他问吴道长,“道长觉着此地如何?”
吴道长斟酌着说道:“人气很旺,蓬勃向上,看着像是个福地。”
“果真?”钱闻兴奋啊。
这地方真要是个福地,他就扎根在这里一年半载,和郡主府好生做生意买卖。
心头蠢蠢欲动,紧接着就见到生意场上的熟人。
他和吴道长说一声,才去和熟人打招呼。
“苏老板好快的速度,竟然比我还先到。”
“哈哈哈……钱老板客气。今儿实在是太忙,见谅,见谅。不知钱老板下榻哪个客栈,改日我去找你。”
“我今儿才到,还没找到下榻的客栈。苏老板忙什么啊,来了几日,竟然忙得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真不是托词,我是真忙,钱老板见谅。这不,今儿刚拿下堤坝石料的订单,我得赶紧去备货啊。迟了,郡守衙门府可是要扣钱的。”
“什么?你已经拿下了订单?邀请函上面不是说,大家齐聚一堂,共商赚钱大业吗?”
“哎呀,路途不便啊,有人来得早,有人来得晚。工期又不等人。像是堤坝,郡丞大人说了,夏汛之前,一定要完成第一期第二期工程。完不成扣钱。”
钱闻一听,惊了,“你包下了堤坝工程段?”
“我哪有那个本事,我就是拿了一部分石料订单。工程段,早有人包下来了。人家垫钱替郡守大人修建堤坝,听说以后都有分润。”
“怎么个分润法?”
“不清楚,我是真不清楚。钱兄见谅,改日再聊,改日再聊。”
苏老板急匆匆离去,满面红光,显然没有说谎,他是真的拿下了石料订单。
苏家就是做石料起家的。
能拿下石料订单,不意外。
让钱闻钱胖子意外的是,他以为自己来得早,哪里想到比他更早的人大把。
大家都有一个嗅觉敏锐的鼻子。
哪里有钱赚,闻着钱味就来了。
啪!
钱闻钱胖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打在自己的嘴巴上。
悔不当初啊。
犹犹豫豫,游山玩水干什么啊。
瞧瞧,时间都给耽误了。
早有人捷足先登。
真是悔不当初啊!
他返身找到吴道长父子,压着急切,说道:“哎呀,道长啊,我们来迟了啊!已经有商户拿下了订单,听说还有大商贾包下了堤坝工程。我也得抓紧时间,赶紧进内城,找找门路。”
吴道长含笑说道:“钱老爷别着急,这一趟保证不白来。”
钱闻一听,那个高兴啊。
道长一张嘴,可是铁口直断啊。
说他不白来,那他肯定有收获。
“谢谢道长吉言!我们现在就进城,道长可否一起?”
“钱老爷带路,我们就去城内瞧瞧。之前听闻,平阳郡郡府被反贼一把火给毁了,也不知修好了没。”
三人带着小厮管事,通过城门,走进平阳郡府府城。
城门口不设关卡,行人随意进出,这倒是稀罕。
厉来城池的作用,就是为了防御。
城门必设关卡盘查收税。
进了城池,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安静。
比起城门外的喧嚣的集市,城内安静得像个大家闺秀。
街面两边,是被大火肆虐后,荒废了数年的房舍。
这个城,有些凄惨啊!
疑惑!
真让人疑惑!
“城外面处处都是工地,到处都在修建房舍,为何城内却没动工?”
吴道长笑了起来,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已经动过工。这路面,一看就是最近才铺好的。”
钱闻忙说道:“还是道长观察仔细,这路面果然是最近才铺的。哎呀,瞧着石板的形状,莫非是从哪个大户人家花园里面拆卸下来的?”
还真是!
城池内的街道,铺设青石板,铺路所需石料都是就地取材。
路两边已成残垣断壁的深宅大院,就是铺路所需石料的供应地。
没花费石料钱,就花点工钱,城内的路面,基本上都给铺上了青石板。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