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军败了!
战无不胜,天下无敌的北军败了!
败在兵力悬殊,败在没有接应,败在孤军作战。
不是北军不能打,而是形势比人强。
北军败了一场,只能退守险要城池,放弃正面战,打防守战。
消息传到京城,全城哗然。
永泰帝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昏迷过去。
京城戒严,全城静街。
禁军如临大敌,金吾卫无孔不入。
孙邦年奉皇命,封闭兴庆宫。
没有他和储君萧成义两人点头同意,即便是陶皇后也休想进入兴庆宫。
当然,陶皇后是顺利进入了兴庆宫。
这个时候,储君萧成义需要陶皇后在身边出谋划策,替他分担压力。
他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做一个皇帝,难免会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会有疏忽的细节。
陶皇后守在床边,叹了一声。
“北军竟然败了!这个天下到底是怎么了?陛下并非昏君,更非暴君,为何天灾人祸不断?一年之内,两次异族入侵,来势汹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也很忧心。
这一次的情况,远比上一次西戎王庭入侵严重多了。
乌恒王庭,二十万大军,全是骑兵,这谁受得住?
非得集结大魏七成以上的兵力,才能抗衡。
可是这一来,反贼势必越闹越厉害。
“内忧外患,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陶皇后面色愁苦,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萧成义嘴皮发干,有脱皮的情况,嗓子干哑,却想不起喝水。
他很紧张,压力很大,从未感受过如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对陶皇后说道:“西北那边传来消息,乌恒王庭的情况,大致打听清楚。西域战乱,有一支虎狼之师从西边而来,在西域烧杀劫掠,杀得西域一地天地变色。乌恒不是对手,只能往东进犯。
一路上整合草原部落,势力壮大。可是极西草原那一带,已经连续干旱数年,根本养不起那么多兵马。乌恒需要寻找新的富饶之地,于是盯上了我们大魏。”
陶皇后惊呼,“你是说,乌恒不是打草谷,劫掠一番就会退兵?而是要占地盘,建他们的国?”
储君萧成义重重点头,“正是!朝臣们预估,乌恒是相中了燕州,云州,济州等地地盘。那些地方,还算水草茂盛,而且天气不热,适合放牧修养。”
陶皇后面色凝重,“朝臣们还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建议让出地盘?”
“母后误会!这个时候,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大魏江山拱手让人。真有人敢开口,就是我大魏的敌人,诛九族!”
萧成义面色阴沉,隐约带着一点杀意。
陶皇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别的都可以谈,唯独地盘不能让,这是底线。否则,你就是大魏的罪人,永远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萧成义重重点头,“儿子明白!而且情况也没到这个地步。北军虽然败了,但是大魏没有败。凉州兵马,幽州兵马,青州兵马,甚至豫州兵马,都在往战场上赶。三个月,三个月时间肯定能让乌恒退兵。”
陶皇后提醒他,“千万不能大意!再有三个月,就到了寒冬腊月,是一年中最难熬的日子。你也说,乌恒王庭要找地方放牧修养,为了生存,冬天的时候他们会更加疯狂的进攻。”
萧成义咬咬牙,点了点头,没作声。
父皇倒下,几乎所有的压力都在他身上,他有点顶不住。
但他咬牙坚持。
此次危机,乃是大魏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外患。
加上内忧未平,户部和少府穷哈哈,真不知怎么熬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今年收成还行,赋税应该还不错,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陶皇后悄声吩咐梅少监:“去把太医叫来,本宫要亲自询问陛下的情况。”
梅少监领命而去。
萧成义看着她,默然无语。
陶皇后斟酌了一下,才说道:“你得早做打算!”
萧成义沉默不语,表情凝重。
梅少监将太医带到陶皇后跟前。
陶皇后开门见山,直言问道:“你和本宫说实话,陛下这一次能不能熬过去?”
太医战战兢兢,张张嘴,却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陶皇后放缓语气,“你尽管说,本宫绝不问罪。”
太医这才迟疑道:“启禀娘娘,陛下这一次恐怕很难熬过去。”
陶皇后蹙眉,“没有办法了吗?”
太医胆战心惊,“不瞒娘娘,陛下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算大罗金仙降世,也是回天乏力。生老病死乃是天意,非人力可违。”
陶皇后叹了一声,问道:“大约还剩下多长时间?”
太医斟酌了一下,“若是陛下明早之前能醒来,施以猛药,大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若是明早醒不来又如何?”
“微臣不敢说!”
言下之意,要是明天一早皇帝还没醒来,有可能随时过世。
陶皇后挥挥手,打发了太医。
她对萧成义说道:“太医的话,你也听见了。早做准备吧!”
萧成义点点头。
既然他已经坐在储君的位置上,再苦再难,他也会走下去。
……
最终,永泰帝还是没能战胜天意。
他没能及时醒来。
两日后,他在昏迷中离世,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当皇宫丧钟敲响,全城震动。
“这钟……陛下没了!”
“陛下竟然就没了?”
“怎么会如此突然?”
朝臣无论官职大小,纷纷朝皇宫涌去。
他们不顾禁令,不顾金吾卫的威胁,一定要去皇宫看个究竟。
皇帝走得太突然,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若非已经立下储君,只怕人人都会多想,怀疑是皇后联合三皇子害死了皇帝。
朝臣堵住宫门,要求见陶皇后,见储君,见已经过世的永泰帝。
金吾卫如临大敌,禁军如临大敌。
执金吾郑刚都想直接下令抓人,统统抓起来。
然而,想到自己的靠山皇帝陛下刚刚去世,他也不敢造次,只能阴沉着一张脸,目光不善地看着每个人。
就在朝臣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内侍奉命来到宫门,请朝臣进宫。
并非每个朝臣都能进宫。
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进宫。
朝臣们进宫后,才发现皇室宗亲早就候在兴庆宫,诸位皇子也到了。
朝臣们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这么说,丧钟敲响的时候,皇帝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陶皇后和储君在做什么?
又在防备着谁?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储君不信任世家官员,这是一个不友好的信号。
朝臣们互相交流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敢问陛下何时离世?”有朝臣站出来质问陶皇后。
陶皇后面色不快,还是忍着脾气说道:“陛下在寅时去世。”
简直丧心病狂!
陛下寅时去世,丧钟敲响,已经是申时。
两者之间,整整相隔了五个多时辰。
这五个时辰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即就有朝臣质问,“陛下寅时去世,为何申时才敲响丧钟?为何没在第一时间敲响丧钟。”
“因为京城不安全,皇宫不安全!”陶皇后掷地有声,“看看你们的态度,陛下才过世几个时辰,你们就要逼问本宫,是要逼宫造反吗?”
“皇后娘娘慎言!没有人要逼宫造反,臣等只想寻求一个真相。”
“真相就是陛下去世,本宫伤心欲绝,又恐有人迫害,故推迟丧钟,先令禁军拱卫皇宫,确保安全。”
“为何皇室宗亲……”
“因为他们姓萧,他们是陛下的家人,族人……而你们是外臣。莫非尔等外臣,还要求同皇室宗亲一样的待遇?荒谬!”
陶皇后气场全开,战斗精神昂扬。
显然,这种情况,她早有预料,并且早有准备。
朝臣们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陶皇后的话。
他们的确是外臣。
内外亲疏有别,能说错吗?
自家要是有人死了,肯定也是先通知近亲,然后才是故旧好友。
陶皇后缓了缓语气,“陛下是在昏迷中去世,临终前没有留下一句遗言。此事,太医可作证。好在,陛下早早立下三皇子为储君,陛下的葬礼,以及新皇登基一事,还需要礼部和少府多多费心。正值国难之际,本宫认为一切从简,想来陛下也是同意的。”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礼部官员很干脆,丧礼和新皇登基,本就是他们的分内之事。
至于一切从简,这也难不倒他们。
奢靡有奢靡的办法,从简也有从简的办法。
一切都有先例可寻,照着前辈的经验去做,保证不会犯大错。
礼部官员很积极,已经开始算黄历。
黄历日子都记在脑子里,需要的时候,翻翻脑子里的记忆就行。
七日后黄道吉日,新皇登基正是时候。
陶皇后当即点头同意,“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又正值朝廷内忧外患,新皇尽快登基,稳定局面很有必要。众位爱卿可有异议?”
很显然,陶皇后已经掌控了局面。
一朝大权在握,滋味无比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