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希希现在感觉到有些乏力,身体本来就虚弱,只能疲惫拖着身子往自己的病房去,但是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的脚步是虚的,像是踩在软软的地面上。
而这边的戚柏言同江一燕商量好午饭之后,就推了他回病房休息,江一燕才能安心的出医院去点餐,蒋希希去院子里找他们的时候,江一燕眼尖的看见了她,连忙推了戚柏言往另外一条路回病房去了。
戚柏言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气也透了,看着江一燕柔弱的身躯推着他这个大男人到处走,他也不忍心,所以低头的时候,也就没看见他们不远处,四处张望着的蒋希希,一直在找着他的蒋希希。
蒋希希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是错过了,但即使戚柏言看见了她又能怎样呢?那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蒋希希心里既期待着,但是却又是在害怕,面对再一次不记得自己的男人,她到底何去何从。
将门推开,江一燕慢慢的将轮椅推了进去,然后顺手将门轻轻合上了,却没有扣严实,轻轻一推就能打开。戚柏言自己移动到床边,就打算要勉强着自己站起身来往床上躺去,江一燕看在眼里,急忙将他拦住,“你别乱动,一会儿又扯着伤口疼了。我来帮你。”
闻言,戚柏言又重新做了回去,江一燕三步并两步走来,将轮椅转动了方向,伸手放在他腋下,便向将人驾起,江一燕毕竟是女流之辈,想要将一个高出自己半个头的体重又重了自己许多的高大男人架起,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戚柏言看出她的困难,因为太多用力连眉头都皱起了,他双手撑在轮椅的两侧也想自己用力,但奈何力不从心,手下一滑,伸手的轮椅别他推开来,他身子借不上力,整个人重心不稳的便向前压了下去。
江一燕怎么能承受得住她的重量,当下两人就这样相互依靠着往摔了下去,万幸的是他们身后是床,要是摔在地上,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
江一燕啊的一声尖叫,重重的跌倒在双上,垫着一层厚厚的棉絮倒不是疼,而是戚柏言压倒在她身上,重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戚柏言尴尬的想往旁边滚,原本架在他腋下的双手却又突然伸到了他背后,用力的抱住了他。即使压得喘不过气,她还是想抱抱他,这是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拥抱,也是她渴望许久的拥抱,她太过小心翼翼,即使是意外她也不想放弃。
江一燕几乎要哭出声来,戚柏言低头看了看她的脸,也就没有再挣扎了。
但病房外的蒋希希听见了她这声大叫,明确的感觉到那声音是从戚柏言病房传出来的,而去还是江一燕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顾不上自己身体的疲惫,她几乎拼劲全力的一个俯冲到门前,猛的一掌推开了门。
大力到门瞬间撞到了墙,发出碰碰的声响。
蒋希希瞪大了眼睛,她原本以为是戚柏言出了什么事,但却没想到现在展现在她面前的却是戚柏言和江一燕抱着滚在床上的样子,衣服凌乱了,床单也凌乱了,她不敢去想这两人做了什么!
听见声响的两人扭头看向了门口的不速之客,江一燕瞪大了眼睛,带着防备的姿态,即使她明明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迟早有一天蒋希希会出现在戚柏言的面前,但是太早了……她现在还没有和戚柏言建立起更好的基础来。
戚柏言也微微有些意外,这个人是谁?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熟悉?她又什么要哭?是因为自己而哭的吗?他莫名的就觉得内心是疼痛的,这种疼痛让他慌忙的站起身来,想要去靠近这个男人。
但是明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有些痛苦的推开了江一燕,感觉头有点痛,他伸手想去拉住门口的人却又那么的力不从心。
你是谁?为什么要哭,他好想去问问她,可蒋希希没有给他机会,眨眼,眼眶里的泪水便如同河流一般落了下来,她一点都不想呆下去!
蒋希希扭头便跑,其实心里也那么希望戚柏言可以开口叫住她,然后向她解释,她可以去听,可他现在恐怕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吧?所以,她连生他气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感觉身体都没什么力气,却还是要挣扎着离开这里,她一刻都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这个地方让她感觉很累,感觉很无力。戚柏言忘记了她,却要和别的人好,她连插足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她更怕听见他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问她‘你是谁?’我是谁?戚柏言,曾许诺我们要走一辈子的。也许,只是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说出那句,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忘记了她呢?
她拖着虚弱的身子狂奔在路上,她一刻都不想停下来,那种感觉太空虚,空虚得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最后她实在没了力气,只能坐在树下的座椅上,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腿,将脸深深的埋入了膝盖。
疼,太疼了,不止是身体,还有那颗她自认为已经很坚强的一颗心,现在却是被刚才的一幕给彻底的击碎了,落在了地上,成了碎片,一片又一片的嘲笑着她。
她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起码心不会这么疼痛,但是一切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那一幕彻底的撕碎了她的心,她像是抽出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竟然落荒而逃了!这怎么会是她!
戚柏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蒋希希病房是空的就知道出事了,急忙去隔壁找江一燕质问,江一燕当然什么也不肯说,她巴不得蒋希希永远不出现才好呢?最后还是戚柏言忍不住开口询问他要找的人是谁,两人的话一对上,戚柏然便猜到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他顾不得戚柏言的询问,扭头跑出了医院。
最后他还是找到了蒋希希,那时她还穿着单薄的蓝白条的病服,用力的抱紧自己抽泣不止,戚柏然心里一痛,终于对自己瞒着她的这件事感到后悔不已。
戚柏然坐在了她旁边的凳子上,他看到面前这个女人现在如同水晶一样的脆弱。
蒋希希抱着膝盖猛的扭头看向了他,在看见戚柏然面容的一刹那,脸上的欣喜又黯淡下去。是啊,戚柏言不是忘记她了吗?他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命运竟然如此狗血的安排着又一出这样的戏码,再一次让戚柏言将她忘记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和他又要重新再来,但是现在他的身边竟然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了。这点让她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疼痛着。
她把头重新埋进了膝盖里,她即使再伤心,那人也不会再看见了,江一燕现在正在陪伴着他,忘记了她,这个男人一定不会有痛苦。
即便她哭成这个样子,戚柏言也不会在意了,甚至他现在正和江一燕甜甜蜜蜜的在吃着午饭,想到这一幕她的心就像针扎一般。她甚至连怪他的资格都没有了,他失忆了,进而爱上了别人,能怪得了谁呢?他失忆忘记了她,已经对她没有了爱,那么又何来背叛!那么他何错之有,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想来过去的所有的甜蜜,连求婚时的美好都变成了鸩毒,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这个人喜欢得这么多了,连他和别人亲密那么一点点她都无法忍受。
戚柏然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看见蒋希希这个样子,对于自己隐瞒着她,并阻挠她去隔壁看戚柏言的行为感到愧疚万分,但即使他现在想挽回恐怕也来不及了,只要能弥补她心里的伤痛,他做什么什么都可以。
他这段时间真的是魔怔了,仅仅是为了江一燕的私心,为了他的私心却是将蒋希希这个无辜的女人置于完全不公平的待遇。
蒋希希咬着牙,用力的抱紧了自己的双腿,她不想哭出来,在戚柏然身边,她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无论同情还是安慰都足够来把她击溃。
她现在哪里都不想去,谁也不想见,能说什么,能做什么?她连开口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更何况是抬头对人微笑。
她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坚强。她更怕他们会失望,戚柏言已经忘记她了,她还不想再看见别人失望的眼神。
但无能她怎么努力,心底的悲戚还是让她全盘崩溃。她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咬牙抽泣起来,因为哭得太厉害,透不过气。因为憋着太过难受,她松开了抱着膝盖的手,用力的想捂住自己的嘴,不想哭声被戚柏然听见。仿佛那样自己也听不见,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仿佛那样她就可以骗自己,其实她没有哭。
她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身旁的人。
戚柏然觉得心都人狠狠揪住了一样,他宁愿蒋希希盛怒的来质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质问他为什么要瞒着她,质问他为什么江一燕会和戚柏言走得那么近,他宁可看见像疯子一样的蒋希希,也不远看见她这样折磨着自己。
他缓缓的伸了手,放在她头顶却迟迟不肯落下,蒋希希泪眼磅礴中看见了他伸手的动作,忍不住向着旁边躲了躲,再往旁边就是椅子的边缘,身子一歪就跌倒在地。
戚柏然吓了大跳,连忙站起身蹲在了她面前。伸手过去想要将她拉起来,蒋希希呆呆的坐在地上,地面很凉,像她的那颗被一盆凉水浇灭的热心。她的未婚夫失忆忘记了自己,她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怀抱那么热烈的一颗心,一心一意的等着他醒来,告诉他他缺失的这些日子发生过怎么样的趣事。
她甚至把那些新闻都细心的收集起来,只为了将给他听,但他没有给她机会,甚至将一盆凉水从头到尾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了,委屈的感觉到她不仅仅是被戚柏言忘记了,她甚至被着世界上所有人都遗弃了,戚柏言只是失忆而已,那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要欺骗她,她不是承受不了,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肯告诉她?把她当做傻子么?她的怒火瞬间就燃烧了她的整个心智。
她信任的人,戚柏然,江一燕,都在欺骗她。她曾经那么信任他们。
戚柏然伸手要去拉她的胳膊:“蒋希希,地上凉,你还在生病,快起来吧。”
她忍不住推开了他的手,“那又什么关系,你们在乎过我是不是生病吗?!大哥,我敬你是戚柏言的哥哥,我也把你当自己的哥哥看待,可是,你为什么也要来骗我?在你们心目中我就那么傻吗?他不过是失忆而已,我不怕,我可以带他找回记忆,可是,为什么你们都不肯告诉我?”
戚柏然急切的想解释,瞒着蒋希希是他不对,但他绝对没有轻视或欺骗她的意思,他只是怕她接受不了,他以为他能瞒着蒋希希直到戚柏言想起她来,但他没有考虑到的是蒋希希急切的想见戚柏言的心,是他考虑不周,可是欺骗这么大的一顶帽子他是在担当不起,“蒋希希,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想骗你,我只是怕你身体不好承受不起。”
“我承受不起?”蒋希希冷笑,这实在太可笑了,戚柏言出车祸的那天她都没有自暴自弃过,哪怕看见他伤痕累累的样子她也没有放弃过,可现在这个人却来告诉她,瞒着她,是怕她承受不了,她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懦弱。“大哥,你觉得我是那么软弱的人?”
戚柏然愣了愣,然后又肯定的摇了摇头,很显然,把天霖照顾得那么好的人,必定不是什么软弱的姑娘,可是,他又不忍心告诉她,因为戚柏言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人江一燕,错把她当做了蒋希希,她才会真的接受不了。
怕她会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晕过去,也不会将这机会错过给江一燕,她已经够辛苦了,他并不希望,蒋希希再疲惫的坚持下去。
就像她说的,只是失忆而已嘛,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来了,戚柏然是这样想着的,等戚柏言想起来再见蒋希希也不迟,也就不会让她知道自己病倒错过的事,他们俩能走到这一步也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何况身边还藏着一个时刻想把戚柏言抢走的江一燕,弟弟的心比任何人都坚定。这点,戚柏然从来没有怀疑过。
“好。”蒋希希点点头,她就当做是为了她好好了,“那江一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和戚柏言那么亲近了?”
果然还是扯上江一燕了。戚柏然叹了口气,想了想扯上江一燕,还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告诉她吧,也免得蒋希希疑心。“其实戚柏言醒来的时候,我和天霖也都不在,他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江一燕,他失忆了,任何人和事都不记得,第一眼看见的人当然有些雏鸟情节,所以亲近江一燕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这么说看起来也有点道理,可是江一燕为什么又不向他解释清楚,他有未婚妻,此时正在隔壁病房呢?蒋希希还是不能理解,在她心目中,江一燕是个十分知书达理的人,这点事,说出来应该是另所应当的吧,她本身也不是那种爱好恶作剧的人啊。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不告诉他,我才是他的未婚妻?”因为哭得太厉害,到现在说话都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戚柏然有些没听懂,仔细咀嚼了半天才算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沉默了许久,他才及不情愿的说出事实。
戚柏言的眼睛里面是无奈的伤痛。“江一燕一直喜欢戚柏然你知道吗?”
“什么?!”蒋希希显然很震惊,江一燕和他们在一起呆了多久了?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这件事!在她的记忆当中,江一燕应该是未来会和戚柏然纠缠在一起,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江一燕喜欢的竟然是戚柏言,这也是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的原因。
戚柏然叹了口气,这是他极为不愿承认的事,江一燕对戚柏言用情至深,无论他怎么努力,她都不肯将目光分给他一点,这让他也跟着十分的失望。“戚柏言第一眼看见的是她,所以最亲近和最信任的也是江一燕,我哪怕想说他也不会轻易相信。江一燕又喜欢他,而起喜欢的那么深,错把她认作是你,对她而言又是得偿所愿的事,当然也不可能告诉戚柏言真相了,我有劝过她,可惜她执念太深,我也没有办法。”
蒋希希被戚柏然的这番话钉在原地,想到戚柏言要江一燕搬出去的事,江一燕恐怕是已经对他表白了吧,可笑的自己竟然还把她当朋友,一点都不知情。
想到之前江一燕看她的眼神,除了漠然,丝毫没有任何的温度以外,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劲了,也许她的内心是恨着自己吧,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强忍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她所爱的人相爱着甜蜜场景。
现在对于江一燕来说,应该是一个时机吧,一个能趁这戚柏言失忆的机会,想要把自己取而代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