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内。
陆念城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白,他有些恍惚,到天堂了吗?
一双白皙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女人轻柔的声音道:“能看见吗?感觉还好吗?”
陆念城听出这是人的声音,恍惚过后后,他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是医院里面。
身子心脏处还隐隐作痛,他转过头就看到女人有着一张螓首蛾眉的面容,眉目如画很是精致典雅,他认得她,这样的外貌看一次就不会忘记。
他动了动喉咙,有些沙哑干涸的声音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余暖见他总算是神志恢复了,微笑,“你醒了就好。”
陆念城看着她,“是你把我救回来了?”
余暖嗯嗯两声,“好在我派人在附近守着了,就怕你会这么做,没想到还真的跟她说的一样,她前脚刚走,你肯定要追随她的。吓死人了!”
陆念城蹙眉,“谁跟你说?”
余暖愣了愣,随后眼睛瞥向别处,“你手术刚完成,睡在床上一天一夜了,暂时还不能吃别的东西,我熬了点粥给你,我去给你端过来。”
“余暖!”陆念城微恼,“你说清楚刚刚什么意思?”
余暖只是快步的走去了厨房。
接着,外面又有人推门进来。
陆念城抬头望去,一身白衬衫,气质儒雅,如谪仙般,是于慕臣。
于慕臣微笑着朝他走过来,“可算醒了,陆少校当真是痴情。”
陆念城摇着头,“我已经不是少校了。”
于慕臣拉开椅子坐在他的旁边,“对,听说你提交了退役报告了,你是香儿的良人,她有你这么爱她,是她的福分。”
陆念城听到那个名字,心脏处又泛起了疼痛,他眼神黯然无神,惨淡的扯扯嘴角,“你们为什么要救我,我昏迷了一天一夜,那就说明我根本就没去地下,我错过了她二十四个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八万多秒,加上我现在跟你在这里聊天,她肯定走远了,以为我违背了誓言了。”
他想起了那晚和小七说的,她问他有一天她死了怎么办,他当时不假思索直接就回道,我会立刻了断自己去地下找你,不会让你等我太久。
可现在……
于慕臣听着他语气的低落,这个男人是个世间少有的情痴,怕是没几个人能做到像他那样,直接那样决然的一枪对准自己的心脏崩了,若不是余暖一直派人守在附近,恐怕差一秒他就无法从阎王爷那拉回来了。
他淡淡微笑,“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可以值得留恋的。”
陆念城轻嗤,有些嘲讽,眼睛瞥向床边桌子的玫瑰花,语气悲凉道:“也许,她的死对于你们而言就是多了一座坟墓,但对于我而言,我整个世界都是坟墓了。”
余暖迈步出来,正好听到了陆念城这句话,她叹息声,端着碗过去,“别伤心了,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事物是值得美好留恋的。”
对此,陆念城只是扯扯嘴角,他们不懂小七对他而言,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看着久违的阳光,他缥缈道:“就在前几天,她刚答应我说以后会和我好好生活,过老夫老妻的生活,她说她煮早餐给我吃,她说她再也不会离开我。她就是个骗子,十一年前也是这样骗我,说她会永远陪着我,可她离开了。现在又是这样,我现在就讨厌听到她这句话了…”
也没有机会再听到了。
男人的悲痛从眼底弥漫开来,他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刚醒来的他,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憔悴。
余暖将盘子放在桌面上,握着碗,坐在陆念城旁边,温柔道:“好了,别再想了。既然把你从阎王爷那拉了回来,那就说明老天不想让你死,有情人终成眷属,你终会和香香在一起的。”
陆念城摇着头,明显不信她的话。
余暖握着勺子,“我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可别活活饿死了,到时候就坏我的名声了。喝点粥吧,张嘴。”
她将勺子放在陆念城的嘴边。
于慕臣将她的碗拿了过来,将那勺粥放在碗里面,淡淡道:“床位还没有抬高,让他怎么吃。”
“哦,我都忘了。”余暖憨笑,这样的她好像多了一丝人烟味,她将床位调高后,就要接过碗。
却被于慕臣道:“我来吧。”
余暖挑眉,“你会?”
于慕臣语气还是淡淡,“小时候墨宝喝粥都是我喂的。”
说着,他舀了一勺放在陆念城的嘴边。
陆念城嘴角微抽,“我自己来吧。”
他自己接过碗。
于慕臣倒没客气,直接给他了。
本来就没打算喂,只是,他看向旁边这个女人,眼底有些无奈,到底什么时候能少发散一点圣母的光环。
瞧瞧她看陆念城的眼神,不知道的以为是恋人,知道的以为是她儿子呢!
余暖还不知道旁边的男人心中正在腹诽她,见陆念城粥吃喝了半碗,她劝说道:“再喝些吧,这粥我熬的很烂了。”
陆念城摇着头,若不是她厨艺好,这粥味道很好,他连半碗都喝不下,朝余暖道:“你拿走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
余暖看了看于慕臣,于慕臣没看她。
余暖只好妥协,“那你休息会。”
她端着碗在厨房放完后出来。
又不放心的朝陆念城叮嘱道:“你的伤口很深,你现在肯定还很疲劳,有什么事情你按一下墙边的铃声,我收到会立马过来的,你千万别自己起床扯动伤口,水我给你放在一边了,你好好休息吧。”
没什么可以叮嘱了,余暖细心的将水果盘的刀子都收了起来,随后语气有些深意道:“陆少校,我希望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能听进去,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于慕臣也跟着起身。
门关上。
病房内只剩下陆念城一人,他闭着的眼眸掀开一条缝,喃喃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有可能么…
余暖出去后,于慕臣在她旁边道:“你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余暖睇了他眼,“我是老妈子,那你是我儿子咯?”
于慕臣磨牙,“牙尖嘴利!”
余暖友善微笑。
叶老大走了过来,“情况怎么样?”
于慕臣耸耸肩,“生无可恋。”
叶老大看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白,身上的气质又出其的相似,他调侃道:“我说人家失去爱人悲伤成什么样了,你们两个人还要一起进去在他面前虐狗?”
余暖摇头,“我没叫他进去。”
于慕臣眼眸微眯,“你是说我进去是多余的?”
余暖实话实说,“本来嘛,喂粥没喂成,安慰的话也没见你说多少,还不是多余么?”
于慕臣生气了,“你很想给他喂粥是么?”
“他心脏受伤了,他刚刚手臂扯动都会牵扯到伤口的位置,喂怎么了?”
“你那还有一锅没吃完,都去喂把。”
说完,男人清冷的转身走了。
余暖蹙眉,“奇奇怪怪。”
叶老大微笑,老三也是可怜,余暖是医生,在照顾人方面她细心温柔,尤其是对待自己人,根本没有忌讳什么。他们又把余暖当成家人一样看待,所以每次枪伤不能动了,余暖帮他们擦身子常有的事,老三这闷骚的就会在旁边看不顺眼。
不过气气他也好,一直晾着这么好一个姑娘,活该他。
他朝余暖温笑道:“他性格就那样古怪,别理他。”
“嗯嗯。”余暖点点头,果真没去理于慕臣了。
她朝叶老大道:“我得去顾管那边了,你派个人在这边盯着把,我一个人两边跑的,有时候顾管不来。”
“好,我知道了,去吧。”
余暖大步离开了。
路上遇到了李铭鑫,她朝他道:“怎么样了?”
李铭鑫摇着头,“情况不是很好,经过一夜后全身倒是没流血了,但是高烧不断,打了多少药水就是没能退烧。而且——还出现了另外一个现象了,你跟我去看看吧。”
“好,我马上去。”余暖眉心写满了凝重,立刻跟着李铭鑫的方向走。
另一边。
唐哥哥来到一间房间后,手敲了敲门,“人在没?小爷我要进去了咯,别光着身子诱惑小爷哦!”
他一边说着,一边直接推门就进。
一进门就看到肆酒正在收拾衣物,他蹙眉,加快脚步走进去,“不会吧,小爷让你别光着身子,你就要把衣柜的衣服都穿上?”
肆酒瞪了他眼,“我在收拾东西。”
唐哥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当然知道你在收拾东西,准备去哪啊?”
“天大地大,四海为家,到处闯荡呗。”
“你说的倒轻松,身上有钱么?”
“没有…还想收拾完,找你借一点先,等我到时候赚钱回来了,加倍还你怎么样?”
“不借。”唐哥哥斩钉截铁。
肆酒蹙眉,“小气鬼。”
她将内衣内裤都塞进行李箱后,将行李箱合上,就弯腰锁密码,突然行李箱下沉了下,肆酒一抬头就看到男人无赖的屁股坐在他的行李箱上,她喂喂了两声,“你干嘛!你这么重会压坏的!”
“压坏小爷给你买一百个行没?”
“不是还说没钱么?”
“我的不借什么时候等同于我没钱了?”
“那就滚!你一万个我都不要你的。”
肆酒没好气,直接一把将他推开。
唐哥哥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别走了,在这你住的哪里不习惯了?”
肆酒闷声道:“我在这感觉有点在吃白食。”
“这养猪又不止你一只。”
“你!”
“我说认真地,走什么走,留下来。”
“不留,要么借钱要么滚蛋。”
“得了,小爷…”
“借我钱了?”
“去!给你安排个工作,工作这就不算吃白食了吧?”
“工作?”
“对,还是你真的想到处去闯荡,你若是离开了JK的庇护,你真以为你能这么安全?现在你老爹死了,各国仇家一大堆,谁要得知你是严谨安的女儿,我看你不得被人弄死,还想这么逍遥自在?”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么?”
“那试试?”
“我干嘛要让我的命跟你赌,你刚刚说安排什么工作?我跟你说,我二十多年来就是天天到处晃悠,我什么都不会干。”
“在酒庄工作,酒庄管理员,这个会么?”
“酒庄?”肆酒听到酒,眼睛马上就发亮了,“你给我多少工资?”
“你瞧瞧你住的地方,别墅。吃的东西,那可是五星级都比不上的大餐,我让你去酒庄工作你能保证不偷喝我的酒么?一个月几千块钱你都得倒赔,还要我给你工资?”
“那我总这样身无分文也不好吧?”
“你缺啥告诉我,我什么都给你买,够么?”
“你说的你记得哈。”
“记得。”
“那还走么?”
“不走了。”
肆酒一向潇洒利索,马上将行李箱拆开,将自己的衣服又重新拿了出来。
唐哥哥一眼就看到了她放在最上面一个红色的内衣,拿起来熟练的看了看尺码,“36,C,不耐嘛。”
肆酒一把夺过,鄙夷的瞪了他眼。
唐哥哥盯着她的胸前若有所思,半晌道:“既然要工作,那得签协议把?”
“你去弄一份出来,我看过没问题就跟你签。”
“行!”
唐哥哥立刻兴致勃勃的跑出去了。
等肆酒将衣服重新摆回衣柜的时候,就看到唐哥哥拿着一份白色的资料跑了过来,将一只钢笔递给她,“签吧!”
肆酒接过手,上面写的倒是挺正规的,只是这后面有几条怎么看着不太合理,“喂,这一条随叫随到怎么跟保姆似的?”
“我是你上司,哪个上司不是这样叫自己手下的?”
“是么?”肆酒完全没工作过,半信半疑了,“那下面这一条呢?我不能辞职,只有你辞退我才可以,这也太霸道了吧。”
唐哥哥理所当然,“这算什么霸道,你烧高香都得求小爷不辞退你,你还会想自己辞退这么一份工作?我跟你说,你要是自己辞退工作,你小命都会不保。”
“好吧…”现在的处境的确是艰辛,肆酒接受,但她又看下一条,“那这一条呢?工作的范围多种多样,皆听从你的指挥?”
“这需要质疑吗?老板叫你干嘛你就得干嘛,这是商业之道。”
“那你要是让我生孩子,我还就得生了?”
“你哪来的奇葩思想,小爷我是这种人么?”唐哥哥说的光明磊落,只是内心突然有丝悸动,好像像她这么说的话,他以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
肆酒不知道旁边男人邪恶的心,她还在接着看,“那这最后一条呢,期限无限?要我干到老人吗?”
“这很正常啊,难道小爷现在能有预知的能力,知道你在我那里干多久啊?猜不出来我当然是写个无限期最为保守啦。”
他的强词夺理听着好像是那么一回事。
肆酒将信将疑,“你确定你没有坑我?”
“才没有,小爷坑个女人?笑话。”唐哥哥嗤笑。
肆酒现在还不知道,未来有天,这个男人还真的是拿这份合约把她坑惨了,她妥协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行了给你吧。”
唐哥哥满意的看着合同,“你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说完,他拿着合约嘚瑟的走了。
肆酒喂了声,“你不用给我一份吗?”
“不用,小爷刚刚着急就只打印了一份,没事,放我那才不会不见。”
“…”肆酒无言以对。
…
余暖和李铭鑫来到一间实验室内,里面摆满了仪器,余暖穿上了防护服,戴上口罩,手上戴上白色的手套,朝床上躺着的女人走过去。
手掌贴着她潮红的脸蛋,果然,滚烫无比。
她蹙眉,“再这样烧下去,肯定会保不住命的。”
李铭鑫也担心,“我以为她醒了就好了,没想到现在会成这样,是不是药物反作用反噬了?还是病毒根本没解完?”
“那本来就是半成品,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现在会有什么副作用我真的没法预测,你立刻再给她做一份全身检查,我要详细全面的资料!”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