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安排薛融?
程澈想起那个呆气正直的书生,眯着眼想,要是能替他的小人书画个插图什么的最合适不过了,不过对方也许会宁死不屈?
“二哥,你笑什么呢?”
程澈回神:“没笑什么。国公府不是有族学吗,依我看,薛融在族学里当个先生,是绰绰有余的。”
程微眼前一亮:“二哥说的对,我前些日子还听大表姐说,她闲来无事,想去族学为小女学生们讲书呢。国公府的族学学生多,好先生却没有几个。”
卫国公府是传承百年的勋贵之家,依附而存的族人众多,不过族学质量却一般,盖因是武将出身,对读书方面总没有书香门第来的重视。
宴席过后,程澈与程微一同去了蘅芜苑,陪着韩氏闲聊几句,二人就寻了个机会密谈起来。
“原来那闹事的人是二哥安排的,我说这么巧碰到呢。”
程澈就笑道:“只是让他们知道了你曾经治好一个疯举人而已。想来太后那边已经得知此事,待七七四十九日过后,能看到治疗效果,太后定会请你入宫的。”
“二哥放心,我定然全力以赴。”
程澈凝视着程微,叹道:“在这件事上,微微可要比二哥管用多了。”
程微就笑了:“二哥该不会自卑了吧?”
程澈亲昵揉揉她的发:“怎么会,二哥为你骄傲才是。”
程微便满心欢喜起来。
这一日,她就在国公府住下,等到第二日去给段老夫人请过安,趁着卫国公未出门,就找他把薛融的事说了。
卫国公自然不会拒绝外甥女这个小小的要求,何况薛融有进士之才,若不是受春闱舞弊案的牵连,想要去书院当先生都够了。这样算起来,反而是国公府平白捡了个便宜。
薛融自此在卫国公府族学安顿下来,国公府还专门给他腾出了小院子,拨了两个下人伺候着,此是后话不提。
时日易过,眨眼就入了冬,从西姜国传来一件大事,西姜王后归天了。
西姜王后正是昌庆帝的次女,云岫公主。
云岫公主性情温婉,擅长舞艺,可以说是几位帝女里最正常乖巧的一位,昌庆帝很是疼爱,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便心情极差,饭都吃不下了。
可偏偏这个时候,北齐又开始在边疆扰民抢掠。
北齐民风彪悍,是游牧民族,多年来与大梁打打停停,从没消停过。以往面对这种小打小闹的挑衅,昌庆帝通常是拨些军饷完备边疆驻军物资,可这一次恰好赶上心情极差,于是一拍龙案,直接点了一位将军前去平乱。
作为大梁与西姜结盟关键人物的云岫公主早逝,北边战火又起,一时之间给安乐繁华的京城蒙上一层阴霾。
程微呆在玄清观中,颇有种不晓人间烦恼的自在,这一日小道童跑来禀告:“太师叔祖,前些日子上山求您看病的那户人家又来了。”
程微有些诧异。
七七四十九日早已过去,那患者病情已经调理稳定,好端端那家人又来干什么?莫非是有什么突发情况,病情又恶化了?
若是这样,对她后来的事可不利。
程微就在观中待客厅见到了那父子二人。
年纪稍长的人一见程微就要跪下,程微忙让道童拦住。
“莫非是病人又发病了?”
“不是,我们父子这次来,是专程道谢的。道长,多亏了您,我那兄弟如今都能干些活了,平日里吃喝拉撒全能自理。我弟妹哭了好几次,千叮万嘱我们一定来给您道谢。”年纪稍长的人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递过去,“这是我弟妹给您做的布鞋,希望您别嫌弃。”
程微接过那犹带着体温的布包,言语温和送走了父子二人。
太后的耐心远比程微想象中要好,她数着日子,又等了小半个月,天越发冷了,才等来那顶锦帷小轿。
恰是阴天,太后寝宫就有些暗沉。
程微见到的太后,依然是低调温和的样子。
太后命人奉上红豆卷、枣糕等点心招呼程微吃。
程微见了枣糕心中一动。
太后多年不曾管事,这样看来,对各宫也不是没有半点掌控,至少她去东宫住了一晚,就知道她喜欢吃枣糕了。
太后不提皇后的事,程微就专心吃着。
她专心吃,就是真的专心,细嚼慢咽几乎把每个小点心都尝了一遍,红豆卷和枣糕还吃了两个,全然不像寻常贵女浅尝辄止的样子。
太后在一旁看着,就忍不住笑了。
等程微漱口净手,她终于开口:“玄微,哀家听闻,你曾治好了一位发疯的举人,可是真的?”
程微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那位举人老爷后来还考中了榜眼。”
“这可真是了不起。”太后见程微承认,点点头,“玄微道长可还记得那日在玄清观差点惊扰了华贵妃与太子的那位嬷嬷?”
程微颔首。
太后叹了口气:“那位嬷嬷神智有些失常。按着宫里的规矩,原该早就送出宫去的。只是她跟随哀家多年,哀家实不忍心就这么送她走。既然玄微道长对疯癫之症有所研究,今日就替她瞧一瞧如何?”
“当然可以。”程微冲太后甜甜一笑。
太后起身:“那玄微道长随哀家来。”
程微随着太后进了偏殿内室,见到了一副嬷嬷模样打扮的中年女子。
那女子坐在矮榻上,对太后的到来毫无反应,用手一下一下梳着发梢,喃喃自语。
太后不动声色观察着程微反应,说道:“她呀,白日里大多时候安安静静的,往往是在晚上发病。今日天有些阴,虽然是白日,状况还是有些不大好了。就劳烦玄微道长给她看看吧,若是能治好,既是她的福气,哀家亦能了却一块心病。”
程微上前一步,观察片刻,随后抬眸看向太后,道:“太后,这个样子,我是瞧不出来的。”
“呃?”太后目露不解。
程微就淡淡道:“若是太后命人把这位嬷嬷面上的妆容洗净,露出本来面目,我或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