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只是逆行瀑布而登山, 诸位争鸣者倒也不惧,只是滴水不能沾身……就叫人心里有些打鼓, 举着恐怕是十分不易了。
当然, 在法力充裕时,并无什么妨碍, 其关键之处, 却是在于要如何将体内法力细致利用, 稍有不慎, 纵然并不会落下瀑布, 却也依旧要被那水流打个劈头盖脸, 就此失去资格。
那真人一甩袖, 登时发出了“啪”一声破空之响。
无数的铃音雀冲天而起, 铺天盖地,直朝远方而去。
众多音修立在各自同伴身畔,而争鸣者们则瞬时将音修们一拉, 旋即运行身法, 极快地朝着那瀑布而去!
瀑布很是宽阔,先前离得远时还不觉得,但是离得近了却能发觉, 可容纳三四百人同时向上。
但三四百人终究也并非是一千人, 仍旧有好些要被落在后面,这打从最初就先有了争夺。
晏长澜倒是不曾与大多数争鸣者般去拉动叶殊,两人默契非常,几乎同时运起身法, 一个如同雷光,一个好似烟雾,极快地往前方而去。
转瞬间,他们抵达了瀑布下方,因着其速极快,反应也极快,故而还是头一个抵达,而争鸣府的两位骄子虽也极快,却还是落了他们半步。
晏长澜手持重剑,朝上方赫然一斩!
那厚重的水流登时就被斩破一个空隙,他再腾身而上,周身的雷光大作,将迸溅出来的水花尽数阻隔在外。
与此同时,他又取出澜风剑,双剑交错间,剑气过处形成一个圆弧,内中不见半点水渍,纵然周围有水流过来,也都要被剑气打出,未有一丝进入圆弧之内。
这正好似一处抽空的防御圈,任凭外面有多少水流冲刷,始终无法进犯。
叶殊紧紧跟在他身后,正在这圆弧防御圈内,他轻松自如,只消用身法腾空而起,无须消耗什么法力,就能滴水不沾身了。
再看余杭飞与宓炀两人,也各出手段,十分惊人。
只见余杭飞的周身出现一圈白云,把一应水流全数拦在外面,而云圈之内,中年李音修似乎也用了一门身法,很是灵巧,与余杭飞一同迅速上行。
有些明眼人可以看出,这名李音修于琴道上颇有建树,而本身又有颇为不错的身法,能被余杭飞挑中,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只是李音修再快,比起余杭飞来还是慢上一些,且法力似乎也有所不如,因此每往上行一些,都不得不借助云圈托载。
再看宓炀,他所在沧浪门正是驱使浪潮的行家,这瀑布冲击虽大,到底也不敌那江中巨浪涌起时那般排山倒海,于是宓炀就用法力驱使瀑布之水,使得那水往两边分开,不沾他身,与此同时,他将那美貌女修揽在臂弯,这般极快往上时,更有种闲庭阔步的舒适之感,加之美人在怀,就难免让人有些艳羡了。
三人犹若“品”字向上,许多人都能见到,还是那陌生的高大男修位于最上,硬生生让争鸣府的两名骄子略低了半头。
许多旁观的外来修士见了,自然是颇觉荣耀,但是对于争鸣府府内的修士而言,不论他们是什么门派的,此刻都难免生出一丝不快来。
然而他们却也看得清楚,那高大男修全然凭借自身实力,并无半点取巧之举。
如此一来,即使再如何不甘,也说不得什么。
有人不服道:“且看第三关去,如今前两关只为淘汰,看得出什么来?”
又有人说:“正是!宓师兄定能叫他好看!”
还有人则说:“余师兄也能给他一个教训,看他如此嚣张。”
另有府外之人则说:“什么嚣张?我看那位修士规矩得很,只是实力太过强大,压制住你们府里的那两人而已。如今你等这般诋毁,实在是太小气了些。”
再有几个外府之人附和,堵得争鸣府内几人说不出话来,只能暗暗期盼,待到真正争斗时,他们府内的骄子一定要显露出本事来,把那个外府来的修士给打压下去!
因着争执之人大多都是在很好的位子上,且并无太多遮掩,故而阮红衣、周晓风两个也都听进耳里,忍不住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阮红衣身为晏长澜师妹,见到自家师兄如此威风,处处高人一等,当真是欢喜极了,然而却也知道,这样出了风头,难免成为众人之敌,要被针对……
周晓风则是不由自主生出种种情绪,虽说他只是个带路之人,可叶殊一直十分阔绰,待他也并未呼来喝去,他即便明知自己只能跟随这短短一段时日而已,却还是对叶殊生出了亲近之感,眼下自是与有荣焉,而担忧也是因着有了几分真心之故。
不过,两人到底还是喜悦更多。
争鸣大会本就是为争鸣而举办,在这大会上独占鳌头是何等荣耀?怎能因着区区担忧就不去夺取排名呢?
他们原本便觉得,依照叶殊与晏长澜的实力,夺取前十当不困难,可现下却觉得,或许并不只是前十,那头名的排位也可以争上一争了!
周晓风不由压低声音说道:“争鸣府里已有上百年不曾有外府修士争鸣夺魁了。若是两位前辈能成,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阮红衣有些好奇:“你也是争鸣府中人,怎么竟然更期望我师兄他们夺魁么?”
周晓风苦笑:“像我这样的散修,又不挂靠什么势力,哪能说自己就是哪个府里的人了?我自年幼时起,就是随着养父走南闯北,出生何处从不知晓。后来养父将我拉扯长大,教导我一些本事,但到底年岁大了,就带着我在争鸣府那码头处落脚,教导我如何招徕客人,在此地生存,接着便寿尽而终。从此我就在那码头附近混日子,因养父生前的几分脸面,倒也能勉强立足……如今我只想着,要尽力多弄些灵石在身,购买资源,早日筑基。如此一来,我也能全养父的一个念想了。”
阮红衣这才明了,眼前这位比之她来,生存更为不易,他那个养父恐怕也是个炼气期,甚至是炼气巅峰的修士,只可惜身为散修资源不足,到底无法成功筑基,才早早就寿元终了……她曾经是宗门弟子,并不如何缺少资源,后来遭逢大变备受打击,初时随着葛师弟寄居火烈真人峰中,不曾缺了什么,后来出走又很快入了紫羽楼,也不曾明白散修之苦……
如今多说什么都显得矫情,阮红衣就不曾接话,只说道:“快看,有人攻击了。”
周晓风也不愿多提从前,立即也看过去。
果然,在所有争鸣者都逆流而上时,种种变化也开始生出。
·
晏长澜在瀑布中虽是上行很快,但总有些修士不吝消耗法力,在前期急速跟上,故而也慢不了几分。因此就有几个修士自各处攻击过来——并非是只攻击晏长澜一人,还有宓炀、余杭飞这两个轮流做过争鸣头名的年轻修士,都被袭击。
对于这些攻击,晏长澜并未反击,仍旧是将两把剑舞得密不透风,让一点水珠都不能进入。
但跟在他身后的叶殊却是将琴竖在身前,几根琴弦迅速挑动,就有无形音波扩散开去,一震、二震、三震,已将那些攻击全数化解了。
叫人惊诧的是,叶殊的音波并未影响那防御圈的稳定,而是初时平缓,待散发而出后才变得猛烈起来,能将攻击震碎。
见到这一幕,自然又让许多人惊诧。
须知那防御圈细密非常,哪怕有一点缝隙,都会被水流溅入,而若是无有缝隙,即便是音波亦为攻击,又哪里能自防御圈而出,在那些袭击逼近前将其打碎?
但有人仔细观之,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在那攻击来时,原本毫无缝隙的防御圈就会于音波所过之处稍许裂开一线,而那音波则配合得极妙,正是在那同时自裂开的一线而出,先打碎扑来的水流,再往那些袭击之处而去。待音波打碎水流远离时,防御圈重新归于严密,就让紧随而来的其他水流再度被阻隔于防御圈之外……
这样精妙的配合,须得一丝不错方能不出岔子,而若是要做到如此……也不知这名音修与那争鸣者是什么关系,相处又有多少时日,两人竟恍若一体一般。
高台上,有金丹真人、元婴老祖也在观战,自然也将一应争鸣者种种表现收入眼底,其中最是让人引人注目的几人,尤其不会错过,也有许多点评。
“观那暂列第一者,着实聪明,且看他用双剑开路,却除了身法之外,再未运转法力,只全靠精妙剑术形成防御而已。”有一老者道。
又有老祖言:“此子为真正剑修,身负真意,如今所展露出,只九牛一毛耳。”
“观其年岁,尚在弱冠,不凡,不凡。”
“也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如此出类拔萃?”
“此番我争鸣府的两位骄子,当真是遇见对手了。”
这时,有一元婴老祖抚须,沉吟道:“诸位,莫非不觉得此子很是眼熟?”
此言一出,就有几位同样元婴的修士看去。
先前那老祖直言道:“当日各府大比,宣明府惊天剑主出了好大的风头,他那唯一亲传也不遑多让。眼下看来,这位亲传不仅筑基,更在短短时间里晋为三重……都说虎父无犬子,为人师者也大抵希望如此。原以为如惊天剑主这般惊才绝艳者再难见到,如今看来,他这亲传弟子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