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陈族上下所给的报酬, 叶殊自是坦然收下。
只是在办成了黑蛇阵后,陆争、晏长澜随着叶殊回去院子里, 心里却都有些疑惑。
陆争略迟疑, 还是说道:“叶大师此番为着陈族,消耗颇多……”
他自问与叶殊并不如何亲近, 但他身受叶殊多番照拂, 这事也不能视而不见——他虽觉着这位叶大师看起来是很淡漠的, 然而他每每表现却着实重情重义, 莫非因着先前与陈族兄妹有过同行, 故而在这次为陈族布置阵法时, 就不计较亏损了么?
不说旁的, 他总是知道阵法师出手费用向来昂贵, 如今这三千灵石虽不少,可眼见叶殊几度消耗殆尽,补充的药物都是他自己所出, 且那样快就能恢复, 药物必然也很罕有。再有他在阵法上的用心,也是世上少见。
无论如何看,也都是个亏本的生意。
晏长澜心里也有如陆争这等想法, 不过他却不觉得是叶殊对陈族有什么特殊的情谊, 想必是有什么其他心思罢?
但他多少心里还是有些好奇,就也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叶殊。
此刻三人已回到院中,叶殊让他们进了屋。
而后,叶殊方才说道:“五行盘蛇阵, 原该至少是筑基期的修士,方能布置。”他淡淡继续,“我手中材料不足,若是自备也无处可用,如今替陈族布置阵法,对我自身阵法造诣亦有提升,先前参悟古城阵纹,在此处也能融会贯通。”
陆争和晏长澜一听,都是恍然。
原来叶殊这样尽力,并非是看什么交情,而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阵法造诣,借陈族所出材料而练手,提升自身。
自然,看他为陈族所出阵法也确是极好,便是为了锻炼自身,也并未敷衍了事,比之许多寻常的阵法师,也不知要强过多少倍去。
——如此一来,一切都能想通了。
当下晏长澜与陆争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还是晏长澜开口:“阿拙,不知之后我等何时离开陈族?”
叶殊略思忖:“大约还要再炼制出青蛇阵罢。如今陈族见过我的本事,想来即便多压榨些内囊,也要尽力将木属的材料配齐,不过待青蛇阵也炼制出以后,陈族短日里就再无足够资源用在阵法之上了……木属的材料,都必然十分勉强。”
事实果然如此。
陈族许是早有准备,三日之内就将木属的材料也都弄了过来,并由陈青铜询问叶殊是否也能炼制青蛇阵,可要再多休息一些时日。
对于叶殊而言,他对阵法很是痴迷,如今有机会继续,且身子确是恢复完好,便不会做些什么多做拖延之事。
于是叶殊痛快答应下来,明日即可再来。
陈族上下得知,既是感动,又是惭愧,连忙又去筹措更多的灵石为报酬了。
许多陈族之人手中的积蓄都肯拿出,真可谓是上下一心,对叶殊是敬重之极。
叶殊自己虽不在意,但是在晏长澜和陆争眼里,则都算舒心。
陈族之人知叶殊恩义,能有感激之情,彼此互有往来,也是不错。
对于木属材料的炼制,叶殊仍旧是让晏长澜打下手,让陆争守关。
在几日的忙碌之后,叶殊将炼制出的许多食指长的木环分别压入那些黑蛇阵所在的珠子上,将其嵌入,互相呼应。
很快,陈族的大阵比之先前又多柔韧、生机,防御之力再度提升。
这还仅仅三个阵法融合,经由陈家主测试,便发觉这阵法当真强大,尽管他自己尚且不曾得成金丹,眼力却在,阵法之威能,应当已然可以抵挡金丹二转修士的攻击,且对于灵石的消耗大大减少,想来坚持的时间定然也比从前强上太多了。
更叫人欣喜的是,最初仅仅只有白蛇阵时,即便他们陈族不言语,也都知道护族大阵中的阵纹时常毁损,往往十年二十载的就要修补一回,可现下……百年之内也不必担忧了!青黑二阵原本就是五行盘蛇阵中最具滋补之力的阵法,如今尽皆布置出来,当真是有了大用。
于是不多时,陈青铜又送了两千灵石并上一些先前本用来补充的水木两种炼阵材料给叶殊,并连声感激:“这一次的护族大阵,多亏叶大师,万谢不足表我陈族上下感激之情。区区薄礼,还望叶大师一定收下。”
叶殊微微点头,收了下来:“阵法之事尽数做成,想来暂且另外两阵难成。因此,我等在陈族打扰已久,也该告辞了。”
陈青铜心里一紧,面色有些凝重:“可是我陈族招待不周?”
叶殊道:“并非。我与长澜、陆争本是同行历练,不便多做停留。”
陈青铜恍然想起,便行礼道:“叶大师要走,我陈族也不敢勉强,只是此事还要报之家主,且万望临行前由我陈族招待一二。”
若说在邀请叶殊几人过来前,陈青铜等陈族人对叶殊的敬重是颇为真心,如今就简直是难以言表。此时十二分诚恳说完,他匆匆告退。
不多时,陈族上下果然是备下上好的酒食,为叶殊等人践行。
此番在陈族一行,叶殊对陈族的种种招待也算满意,因此几人都颇是给陈族颜面,践行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到得次日,几人又收下了陈族所赠的一架行路的马车,才终是与他们告辞。只约定若是日后材料充足,可将信函递往天剑宗惊天剑主手中。到那时,晏长澜知了消息,自会告知叶殊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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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陈族后,陆争坚持要在外面赶车,晏长澜则守着叶殊坐在马车之内。
拉车的马乃是惯于行路的一种妖马,蹄子厚实,四蹄附近还有鳞片,很是神骏。足足三匹同时拉车,让几人赶路时,行程着实不慢。
如此更见陈族用心。
路上几人倒也自在,不过,在离开百悦城时,叶殊几个却都是察觉到了什么。
晏长澜眉头微皱。
陆争原本坐在车厢外,此刻探进头来:“晏师兄,叶大师,后头似乎有人窥视。”
叶殊稍微感知,道:“不必理会,并无杀意。”
听他这般说,陆争自然也就重新缩回去,当真不再理会这事了。
晏长澜静静看着叶殊,也是如此。
外面,后方的一座山坡上,正有几人肃立。
为首之人一身奢华,远远看着这马车远去,目光很是深邃。
在他的身旁,有人低声提议:“三公子,不再做些什么么?”
那奢华公子折扇在手中一敲:“回去。”
此事再做什么有甚用处?他们在陈族要做之事定已做完。更何况,看他们如此坦荡,多半派了人也杀不了他们,反而要惹恼他们背后之人罢了。
天剑宗……
嘿,若只是个寻常弟子也就罢了,偏生还是惊天剑主的亲传。
事已至此,也只能感慨一声,陈族运道甚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