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修士见一个炼气小修座次如此靠前, 都有些诧异。不过天剑宗浩浩大宗,必然不会将座次弄错, 因此众修士虽多瞧了叶殊几眼, 却不曾生出他意来。
不多时,渐满座。
叶殊与其他修士一般饮天剑宗弟子送来的灵茶, 偶尔将一二灵果递于只能立于他身后的王敏手里, 静心等待。
其他位子上, 不同境界的修士相互小声交谈, 尤其另外两个顶级宗门, 德高望重能坐于位子上的长老们自然十分端正矜持, 但跟随而入、立于长老们身后的弟子们, 则交流颇多。
天剑宗的惊天剑主, 到底还是名声极高,他的元婴大典上,当然有无数人对他极为好奇。
自然而然的, 众人便都要说一说, 这位惊天剑主的诸多事迹。
又过了片刻,有洪钟响起,连撞九次, 轰鸣声不绝于耳。
倏然间, 天剑宗的宗主、长老等出现在前方的席面上,而远方则陡然传出一道剑气,乃是一名身披玄衣的冷峻剑修,其带着一名身形高大的少年, 二人一起落在了最前方。
那少年躬身向剑修行礼,才走到旁边的一处位子坐下。
而这名冷峻剑修则是目光朝众人看过,声音不疾不徐:“风凌奚今日元婴大典,欢迎诸位赏光一叙。”
语毕,他转身面向后方。
后方有一座高大的祭台,正是天剑宗用以祭天之处。
但凡是初结婴的剑修在此处举行元婴大典,皆要几天。
风凌奚亦不例外。
此刻,风凌奚手中倏然多出三支拇指粗的大香,手腕一抖,那大香便被点燃,旋即他眼中剑光一闪,这大香化为三把利剑般,急速地冲上了那祭坛,强硬地插了进去。
青烟直上九重霄,风凌奚祭天完成,转身朝众人行了个剑礼:“诸位请。”
到此时,风凌奚也入座,就有天剑宗之人来主持唱礼之事。
自然,尽管唱礼,却也只是先唱一唱那大的宗门、势力,若是之后还有空闲,便也将那些小门小派、散修之类的贺礼唱出,若是无有空闲,那些贺礼便只是收拢而已了。
率先唱出的,一左一右,乃是万法宗与御兽宗所送贺礼:
“万法宗送——五千年血参三株,深海真珠十斛,中品灵石……”
“御兽宗送——五千年朱果十颗,万年血珊瑚三株,中品灵石……”
礼单颇长,上面所书之物俱是元婴修士可用者,也都颇为丰厚,尽显顶级宗门的底蕴。
等两个顶级宗门念完,再念一些其他大势力、大宗门的贺礼时,初时还不太看得出,越是往后就越是能发觉,的确是越是等级不高的势力,他们所赠的贺礼也越是不够丰厚。
所有势力都是量力而为,不过差不多品级势力之间所送贺礼却是差不离,因着要讲个颜面,自然不能当真弄出孰高出太多、孰低过太多的事情来。
叶殊听着这些贺礼单子,微微挑眉。
除却他送不出中品灵石之外,其他外物倒是不差什么了。
大约是因着风凌奚并未花费太多时间寒暄,渐渐将势力、宗门的贺礼唱完后,一些散修大能、敬献之人的贺礼,也开始唱。
显然,哪怕是在外独行时颇有名气的散修所送,也远不及各大势力宗门,他们虽能给出些好东西,但恐怕也舍不得把最好的送出来。
终于,轮到了叶殊。
“散人叶氏贺风剑主结婴,送五千年雪玲珑一颗、五千年连理枝一对、五千年……”念完足足七株后,唱礼之人方才续道,“不知名奇珍一葫,不知名阵法一套——”
有些修士早已是在吃喝论道,并未如何注意,但也有些修士却是被吸引了视线,不过对于那话中的“散人叶氏”却是有些纳闷。
但凡是一些散修前来送礼,尽力给出些好东西,不都是为了巴结这名极为强大的元婴老祖么?然而巴结时却不说明自己名姓,也着实是怪异了些。莫非是要在吸引众多修士之后,主动显露出自己来?
然而直至最后,也无人露出什么异样来,更无人主动介绍自身。
这一份贺礼,仿佛当真只是寻常的贺礼一般。
唱礼之人也是愣了愣,却很快开始唱出下一份贺礼来,其他修士见状,也不多在意此事了。不过,原本坐在前方与周遭之人互相敬酒的风凌奚却是敏锐地听见了,他一挑眉,看向了自己的亲传弟子。
晏长澜察觉风凌奚的视线,朝他敬了杯酒。
叶殊这时就坐在晏长澜的身边。
原来先前晏长澜同风凌奚行礼之后,一眼就见到坐在前列的叶殊,自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而他身为风凌奚唯一亲传,坐在这里也算合适。
之前本来还对叶殊的座位有些好奇的其他修士,见晏长澜走来同叶殊这般熟稔,顿时都很明白,原来叶殊之所以能坐在此处,非是其他,乃是因他与晏长澜为好友。一时间,颇多修士都甚为羡慕晏长澜,觉着他被风凌奚那般护持,就连其好友亦是一般热忱对待。
——话说回来。
风凌奚猜到那散人叶氏便是他亲传弟子的好友叶殊,方才看过来。
晏长澜敬酒之后,叶殊也同样举杯。
风凌奚了然,确认那送礼之人当真是叶殊无疑,心里有些好奇——若说是其他的小修士,哪怕与他弟子为好友,在风凌奚看来都只是随手庇护罢了。但是与叶殊接触一二回后,他却发觉此人身上好似笼罩一层迷雾,与寻常的小修着实不同……
而叶殊见风凌奚关注了这事,也暗暗颔首。
他送的东西已是他如今所拿出几乎最好之物,若是风凌奚只是随手放置,难免浪费。如今风凌奚想必会留意一二,至于能利用几分,就看风凌奚心中想法了。
至少那涅金蜂皇浆,若是风凌奚有心,当是要尽早用完才是。
待唱礼结束后,那唱礼之人说道:“三日之后,风剑主将于天剑宗外剑台讲道,若有心者,当日可来听讲。讲道十二时辰,逾时不候。”
旋即又是一些寻常流程,元婴大典便至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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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被晏长澜亲自送出宗门。
晏长澜道:“三日后师尊讲道,阿拙你可过来?”
叶殊应声:“到时你来接我就是。”
晏长澜听得,心里欢喜:“好,我后日便来,在你那处住一日,次日你我同往。”
叶殊道:“也可。”
晏长澜与叶殊轻声交谈,直至把他送到宗门之外,才停下脚步。
在这一日,他是不能与叶殊同去了的。
叶殊自然明白,朝他告辞后,转身而走。
晏长澜默默目送他背影,直至再也瞧不见后,方才回去宗门之内。
先生爱慕者往往暗自神伤,晏长澜却未神伤,只觉得每一想起,俱是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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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典之后,风凌奚自是要将一应贺礼登机入库,其中一些格外珍贵的更要记下,以便于日后若有机会,当去还礼。
晏长澜作为他亲传弟子,自也在一旁相助。
一样样东西被风凌奚收拢后,风凌奚取出了一只让晏长澜极为熟悉的箱子,将其打开:“此物乃是叶小友所赠罢?”
晏长澜点头道:“是阿拙的贺礼。”
风凌奚不由笑道:“七株五千年以上灵药,叶小友如此大手笔,看来是爱屋及乌了。”
晏长澜面上微赧。
随后,风凌奚却是取出了那只葫芦,打开品鉴:“此物甚是眼熟,”
晏长澜忙道:“当时弟子得了那些,献给师尊一半,另一半却是给了阿拙的。不曾想阿拙也未留着,而是送给了师尊做贺礼。”
风凌奚笑了笑,并未全信,但也的确如同叶殊所想一般,不很在意:“原来如此。此物甚是好用,当真要谢过叶小友了。”
晏长澜越发不知该如何言语。
风凌奚再看那一套阵纹——他对叶殊算是有些了解,知道那人怕是不会给出什么无用之物,自要细看——但他稍微仔细,便觉着阵纹极其玄妙,似乎有摄人心神之感,顿时收回神识,沉心定气。
他稍作沉吟:“此物不俗,长澜可知是何阵法?”
晏长澜自是坦率回答:“阿拙言,此为七情六欲阵,对淬炼剑心有些用处。”
风凌奚的面色,便陡然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