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论起“重”器, 通常有锤、棍、重剑、重刀等,这郑昊虽是炼气五层修为, 但因着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法器, 因此对于这几样兵刃都学过,只等着日后找到了趁手之物, 再专注于一道不提。
略思索后, 叶殊按照郑昊所言, 先炼制一个大锤。
这大锤当真是大, 由九分铁精并上一种重铁打造而成, 其重足有一千斤, 待锻造完成, 他再挑一个稍好的重力禁制镌刻上去, 就能让这一千斤再增五百斤,总有一千五百斤之重。
而后,叶殊就将这一柄大锤交给了郑昊:“你且试试?”
郑昊接过这大锤, 扬手挥舞了两下, 面上先带了一分满意:“比之从前遇上的那些趁手,不过也有毛病,如今暂且能用, 但待我法力更深一层, 这也就用不了了。”
叶殊了然:“若是还嫌有些轻了,待我拿进去处置一番。”
听他这样说,郑翰和郑昊知道他这是有什么独门的秘法要使,就任他去了。
不足一刻钟时间叶殊出来, 再将大锤交给郑昊。
郑昊一拿起来:“一千八百斤?”
叶殊颔首:“如何?”
郑昊面露喜色:“炼气五六层都能用它!”
郑翰及时说道:“方大师,不知可否再……”
叶殊略思索:“若是要炼制成锤,如今就是极限了,但若是用棍,多用那重铁打造,我再镌刻另一种重力禁制,至多可达两千余斤。”
郑昊迫不及待道:“若是如此也可!”
叶殊也就答应了下来:“我这是第三次出手了。”
郑翰听懂叶殊的意思,说道:“这一次,劳烦方大师直接用那秘法罢。”
叶殊就先当着两人的面打造出一根长棍来,而后再入炼器房里,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出来,交给郑昊一根长棍:“再试一试?”
郑昊当即拎起长棍,在院中就直接舞动起来。
刹那间,当真是风起云涌,浪潮滚滚。
这一根长棍被郑昊抡起来,可说威力是极为惊人,而手握此棍的郑昊也打得是酣畅淋漓,打完几轮后,浑身大汗,却对长棍爱不释手。
见郑昊如此,郑翰也颇为喜悦,便对叶殊说道:“方大师不愧是炼器一道的好手,从前郑某带小儿前往各处寻求法器,从不见他这般喜爱,亦不曾见得法器如此趁手。”
——这倒并不奇怪。
众人皆知法器之重一看其炼器材料,二看重力禁制如何,炼器材料自都是一样的,但重力禁制却是并非个个相同,分别有私密之法。有些重力禁制可加上一百斤两百斤,有些三百斤四百斤,又或者给加个一成二成,再或是其他……只是法器一物,若要趁手,哪怕少个几十斤都是不成。
郑昊天生神力,哪怕是用那些炼器师镌刻了重力禁制的法器也总有些不足,自是处处觉得不顺。
但如今在叶殊之处却是不同,他打一开始就给了个一千五百斤的,若是不挑剔,至少能将此时境界的郑昊满足,而先前郑翰与叶殊有约,可让叶殊出手五次,自然就请他再度出手。连番尝试后,就有了这样一根重达两千二百斤的重棍,据估计,都足够郑昊用到炼气八层了!
叶殊道:“还有两次出手的机会,贤父子可要此时用上?”
郑翰立刻说道:“不必,不必。”他面带笑容,“待小儿达至炼气九层时,再请方大师出手,将这长棍重力提升一二,使他能用到筑基以前。”
叶殊痛快地点头:“既如此便等到那时候罢,现下这一根,就交予两位了。”
郑翰和郑昊都满意到不行。
叶殊直接让艾久等人去准备了一桌酒饭,招待这两人享用,这两父子也有感于叶殊炼制法器的本事,当然是连连夸赞,不时与他敬酒,一时间也是宾主尽欢。
艾久等仆从在一旁微微松了口气。
主家诸多表现皆无破绽,也炼制出了让这两人足够满意的法器,倒是不必担忧什么了。这郑翰父子如今对他们的主家,应当也是拉拢结交为多,而不会想着要将人掳走禁锢起来。
与此同时,几人也在盼着晏长澜早日归来。
只要他回来了,他们行事见就能更有底气——起码,他们与七霄宗那似有若无的联系,就会变得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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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晏长澜离开九台城后,就把叶殊给他的那本册子重新整理过,依照路途的远近重新排好,然后由近到远,慢慢地一一找过去。
草药之类在山脉之中较多,其中有一样名为三叶芝的物事,正是生长在下方有河流、气息潮湿的山崖之上。
晏长澜头一个找的就是此物,就踏入附近的山脉,一边斩杀途中扑袭过来的妖兽野兽,一边直接奔着那山崖而去。大约没几个时辰,已顺利接近那处。
只是有些遗憾,正在他快要走到崖边时,就正见到一只手臂自悬崖下伸起来,而后又是另一只手臂,两臂用力,就有一个瘦削的汉子正迅速要爬上来。
晏长澜见到那汉子胸襟里塞着一支赤红色、分为三片的灵芝,便知道此处的三叶芝被此人捷足先登,已然与他无缘了。既如此,他也只能遗憾叹息,准备去下一处山崖寻找了。
但虽说晏长澜无意贪图此人的三叶芝,但旁人却并不这般想,那汉子才刚冒出头来,另一侧就有一道劲风急速冲去,带着一道寒光,居然是要直接将那还未能彻底上来的汉子打下去!
汉子也是一名修士,有炼气四层修为,反应也并不慢。在那寒光逼迫过去时,他迅速翻身用力打了个滚,硬生生地跃到了崖上,并极快再打了几个滚,把接二连三打过去的小型法器躲开!只是到底是敌人手快,汉子躲闪得仓促,后面打去的四五击他躲了三四,还有一击却是没能闪开,是直接打中了他的肩头,霎时血流如注。
下一刻,一名高挑的修士现身,他手持短刀,唰唰数下,就直接斩向汉子的脖颈。汉子也立刻抽出一把匕首,跟高挑修士缠斗起来!
两人不时使出几个法术,有火蛇在其中游走,还有根根土刺四处冲起,直打得如火如荼。
汉子冷笑:“高友新,你当真是不要面皮。”
高挑修士嗤笑一声:“谁叫你自己不好生瞒住这消息,让我知道了呢?三叶芝可是上好的草药,拿去能卖上好几百金,好品相说不得还能上千,怎么能叫你一人得了?”
两人说话间,下手也是更加凶狠了。
汉子与高友新就仿佛有深仇大恨一样,每一招都往对方的要害去,不顾其他,只要争胜!
晏长澜在一丛灌木里瞧着,也不便立刻出去,只好静静等着两人厮杀完再说了。
后来,到底还是那汉子技高一筹,他与高友新正打到兴起时,手里陡然打出一枚蛇形镖,上面带着乌光,还有浓郁的毒雾,只擦伤了高友新一片肌肤,就让高友新气血流得慢了,并且面上青黑,出手乏力……
高友新只来得及放出一声不甘的怒喊,就被那汉子一匕首刺穿了脖颈,彻底没了性命!
接着那汉子粗喘几口气,坐在地上不动了。
晏长澜又等了一会儿,见那汉子终于起身往另一边走去时,他才也动身,和他走向相反的方向。但是晏长澜不曾想到的是,在他刚走出没几步,后面突然袭来一道杀意,有什么东西正冲着他的后背而来!
下意识的,晏长澜激发了一张护体符,自身也快速地往旁边闪躲。
因着还未完全走出灌木丛,就被那些灌木挡了挡,晏长澜闪躲得不够,后面袭来的那物还是碰到了他身体的一角,不过有护体符在,那锐器虽是将他划了一小部分,但那一下未能突破护体符的防御,也就不曾伤到晏长澜半分了。
晏长澜回过身,就见原本朝着另一方向去的那汉子不知怎地居然回转来,还对他偷袭。
他低头一看,见到掉落在地上的那枚蛇形镖上也带着乌光,显然与先前袭击高友新的乃是同一种,若是他不曾激发护体符,先前划到他的那一点必定会划伤他一点肌肤,那毒素就会顺着伤口进去,而他自然也会步入那高友新的后尘了。
想通透了,晏长澜的面上也浮现了一丝怒色。
他并无抢夺对方之意,也等到两人交战之后才离开,自认已极力表达了自己并无恶意了,却被人这样狠辣地意图置于死地,如何能够容忍!
因此,晏长澜便看向那汉子:“你为何突下辣手?”
那汉子露出一抹冷笑:“你藏头露尾在此处多时,自然该杀。”
晏长澜还待再解释一句自己并无恶意,但他抬眼见到那汉子脸上明晃晃的杀意,便知道不必解释了。此人恐怕并非不知他无恶意,但想来被此人所杀的高友新有什么不可杀之处,他见到这一幕,此人就要杀人灭口罢了。
既如此,晏长澜目光也沉了下来。
他的双手缓缓抚在了剑柄上,手腕一动,先打落又那汉子趁着两人交谈之际、再次悄然打来的蛇形镖。
这汉子明显颇为狡诈,不论是之前对付高友新,还是适才故意回答他的疑问实则暗中下手之事,都能显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心。
好在晏长澜始终在极力防范,对方使出暗器的刹那就已被他察觉,然后被他迅速打落。
那汉子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这位小兄弟,我不是你的对手,不如就此一笑泯恩仇罢。”
晏长澜却是不为所动个,他长剑一挑,风雷齐动,瞬时就到了那汉子的近前,其中澜风剑一削,已将汉子的手腕割开,那汉子吃痛,手里捏着的另一只蛇形镖就落在了地上——他哪里是要一笑泯恩仇?只是瞧着晏长澜面嫩,想着再哄他一回试试看罢了。
因见到这汉子翻脸极快,晏长澜自打他开始偷袭时就再不曾信过他的任何一句话,如今见其果然说话不算也不讶异,只是沉稳出手,也不管这汉子如何变招,就只坦坦荡荡地施展风雷剑法,一招接连一招,犹若浪潮奔涌,层层逼近,将那汉子打得无力抵挡。
那汉子见晏长澜有如此本事,心里也是一慌,他巧舌如簧,几度试图再哄晏长澜,只可惜晏长澜并不受他哄骗,竟是充耳不闻,不论他说了什么,手中的剑法都不曾慢上一慢,也未抖上一抖。
不多时,这汉子不敌晏长澜,被他用身法绕到身后,两剑交错,将其斩杀!
……也不怪汉子无用,毕竟外头的散修不及宗门弟子有传承,多是凭借一腔狠辣搏命争斗。这汉子也不例外,他最大的倚仗正是那毒性深重的蛇形镖,可几次使用蛇形镖消耗了他不少法力,偏还不能将晏长澜奈何,后来也只能眼看着自己殒命了。
如这样的散修天下间数不胜数,其命卑贱如蝼蚁,转眼之间就化为无数的烟尘。
只是为求长生,为得大道,纵然做个散修,也依旧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晏长澜也历练过几次,见到的人心不多,但毕竟曾经遭受灭门之痛,知晓纵然是至亲骨肉也有为利益而背叛之时,在外头不论见到什么情景,他也都不会觉得太过讶异。
此刻,他稍微看了那尸身一眼,就去将其储物袋取下,而无许多悲悯。
晏长澜并未在原地翻看储物袋,而是点燃了一张灵符丢在汉子的身上,将其烧成了灰,掩盖自己出手的痕迹。而那高友新的尸身他却并未理会——其尸身上满是剧毒,又有些受伤痕迹,放在此处也算是给其相识之人留个线索。
没多久,晏长澜找了个山洞钻进去,才将储物袋打开来。
杀死那汉子后,他一共拿到了两个储物袋,其中一个是汉子本人的,还有一个则是汉子从高友新身上拿到的。
第一个储物袋是高友新的,里面大约有个七八枚灵币,几颗灵草的种子,三五样品相尚可的成熟灵草,还有一小瓶丹药。
灵草的种子晏长澜并不善于分辨,只将它们一股脑都收了起来,另外三五样成熟灵草他则是认得,其中有一种比较常见,还有两种都是服用后能提升法力的,居然都在叶殊所给的那本册子上可见。只是这两种也不算太珍贵,属于那册子上相对较为容易寻找的那类。还有一小瓶子丹药,里面装的则是凝露丹,只可惜全都是下品凝露丹,照理说适合的是炼气前三层的修士,而高友新分明也是炼气四层,且快要进境到炼气五层了,这下品凝露丹于他而言作用寥寥……若是散修身家浅薄,若是只能服用这下品凝露丹相助,那也着实是穷困得很。
第二个储物袋也不大,里头的灵币只有四五枚,再有五六样成熟灵草,除却三叶芝外,其他几样大多较为常见,有些在册子上记载了,有些则没有。如此一来,包括三叶芝在内,这就凑足了五种能提升法力的灵草。除了这些,还有两个小瓶子,一个里面是中品凝露丹,然而只有一颗,还有一个里面就是三颗下品凝露丹了。另外再有个小葫芦,一个匣子,小葫芦里面是乌黑的汁液,嗅着便有一股让人眩晕之感,正是淬在蛇形镖上的毒汁,而匣子里的则是一把蛇形镖,数一数能有七八只,都是淬了毒的。
晏长澜瞧着这些东西,面色凝重。
若非是先前他动作快,没有给那汉子再度出手的机会,不然任他取出这七八只毒镖,再一齐朝着他打过来……那他纵然是身法极快,怕是也难以全部躲开了。到那时,他须得再激发一张防护符,否则只要被擦破一点皮,后果都不堪设想。
看过这些东西后,晏长澜先将灵币和灵草、种子等物收起来;几瓶品质一般的凝露丹也随意放进储物袋,却是并不会吞服;那些淬了毒的蛇形镖与一葫芦的毒汁,他则是有些犹豫。
他自身并不喜这等诡诈手段,本想着是否将其焚毁的,但思索之后,他还是决意暂且收起来。若是对上敌人后能战得过,他便不去动它们,若是危及性命,那这些蛇形镖也未必不可一用。至于那一葫芦的毒汁,他则是想要回去后送给凶面蛛蝎,也好增一增它的毒性,为他挚友阿拙再增几分实力。
想定了,晏长澜也就不再纠结。
东西都挪到自己的储物袋后,他翻看了一下这两个储物袋,并往上面和自己身上都洒了些药汁,才将它们也收了起来——不是旁的,而是在离开前叶殊将这药汁给他,曾对他叮嘱,若是在外头缴获了他人之物,须得用药汁清除上面的气息,以防这些战利品被人使过手段,引来其他敌人。
晏长澜素来听叶殊指点,如今有所缴获,自然是照做了。
做完以后,他才翻过这座山,往下一个目的地行去。
等晏长澜走了些几个时辰后,当真有人找了过来。
来人是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身边还跟着几个年轻些的修士,很快就发现了高友新的尸身。
在见到这尸身后,有人低呼一声:“师尊,是高师兄!”
中年道士迅速走来,看到那满身乌黑的尸身,伸手想要将其抱起来,但终究是察觉了尸身上的毒性,而颤抖着双手收回。他目眦欲裂,恨声说道:“是谁?哪个龟孙杀我爱徒?!”
立在中年道士身后的一个年轻修士撇了撇嘴,有些不甘,有些窃喜。
这个高友新乃是他们师尊收下的最满意的弟子,平日里极为宠爱,哪怕高友新很是跋扈,时常抢夺他们师兄弟的资源,师尊也不在意。如今高友新受死,他们与其说为那一丁点儿不知存不存在的师兄弟情谊而伤感,还不如说正高兴着高友新早死,好让他们以后能多点儿资源呢。
但中年道士的伤感却是真心的。
高友新乃是他的弟子,相貌和他早夭的爱子有三分相似,故而受他看重。如今只是转眼工夫,他怎么就死在了旁人之手?
又一名年轻修士仔细观察后,快声说道:“师尊且看!这是蛇形镖所致的伤口!”
中年道士立时看去,果然发觉了。
其他年轻修士也道:
“师尊,似乎高师兄曾说过,他要弄一只三叶芝来孝敬师尊……”
“对对,我想起来了,同高师兄素来不太对付的一个散修很擅长找草药,以前高师兄从他手里弄到了不少。这一次高师兄兴许也是——”
“但听说那人很老实……”
“也未必老实,不然怎能顺顺当当活到如今?”
七嘴八舌之下,中年道士再度观察高友新的尸身,很快发觉还真是有人在与高友新厮杀一场后,将他偷袭才让他陨落的。再由一些蛛丝马迹和年轻修士们的补充,他也渐渐断定,此时当真就是那个散修所为!
中年修士怒声道:“从此时起,你等一人拿一只蜂儿,跟着它们去找友新的储物袋。那上头我熏了蜂香,定能寻到,找到了人,你们就将他给我擒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为友新报仇!”
众多弟子听得,也只得诺诺答应,而后就各自拿了一只蜂儿,要去找那凶手。
而此时,晏长澜在另一座山头找到了另一种的草药,也算是较为珍贵的一种。之后,他眼见天色晚了,就要去附近的小镇歇息一晚。
稍微理了理身上,晏长澜就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