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诘问,一句比一句犀利,一句比一句冷凝。
安平郡王被怼得无言以对。
太子的面色也陡然变了。听到最后一句,神色更是阴沉之极。人的天性都是自私的。一想到自己也可能成为被谋害的目标,太子也没办法淡定了。
那一点惜香怜玉的心思,很快就化为乌有。
“此事非同小可。”太子阴沉着脸说道:“孤要亲自进宫一趟,禀明父皇。”
太孙立刻道:“儿臣陪父王一起进宫。”
打铁趁热,也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变故。
太子没有拒绝。
太子妃也张口道:“我也一起进宫吧!”
……顾莞宁和太孙同时出言阻拦:“母妃还是别去了。”去了也只会添乱,还是老实在府里待着才好。
不过,实话当然不能实说。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由太孙亲自出言安抚:“府里出了这么多事,阿宁年轻识浅,还得母妃坐镇府中才是。”
太子妃原本有些不悦,被太孙这么一哄,顿时心情舒畅了,笑着点头应了。
安平郡王僵硬地跪着,心急如焚,却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拦下太子等人。
眼看着太子就要抬脚离开,安平郡王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太子的衣襟:“父王,父王!儿臣求求你,饶于侧妃一命!她纵有再多的错,到底也是父王的枕边人。求父王从轻发落!儿臣给父王磕头了!”
说着,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紧接着又是第二个。
一个接着一个。
很开,安平郡王的额头就红肿了一片。可安平郡王还是没有停下磕头的动作,大有将额头磕破的架势。
太子眉头紧皱,沉声道:“阿启,孤暂且相信此事和你无关。不过,于侧妃绝不能轻饶。不管你磕多少个头,孤也不能放过于侧妃。”
说完,便转身离开。
安平郡王面色惨白,失魂落魄地跪在原地,眼中的泪水毫无知觉地滑落。
世上最令人痛苦的事,就是无能为力。
于侧妃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他。他也失去了任性妄为的资格。他只有谨慎小心地活下去,才能对得起于侧妃的一片慈母之心。
……
太孙俯下身子,在安平郡王耳边低语:“萧启,你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这只是开始!”
我的反击,才刚开始!
安平郡王遍体生寒,倏忽抬头看向太孙。
兄弟两个,四目相对。
一个满目恨意,一个目光平静。
太孙甚至冲安平郡王笑了一笑,像往日一般温和地说道:“二弟,我陪父王进宫。你在府里安分地待着,千万别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免得于侧妃的一片心意付诸流水。”
说完,便站直了身体,不疾不徐地走了出去。
安平郡王全身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太孙的背影,心底的怨恨不甘愤怒绝望混合在一起,激荡不休,几乎快冲破胸膛。
萧诩!
我萧启对天立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为母妃报仇!
还有顾莞宁,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你是不是在想,以后定要杀了我们夫妻两个,为于侧妃报仇。”一个声音忽地响起,将他最隐秘晦暗的心思揭露无疑。
安平郡王全身一震,霍然看了过去。
顾莞宁漫不经心地看了过来,唇角掠起讥讽的笑意:“现在父王不在,你也不必装模作样了。于侧妃虽然心狠手辣,对你倒是一片慈母心肠。宁肯自己死,也不愿将你供出来。”
安平郡王用力地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在顾莞宁面前失态。
泪水却自有主张,迅速模糊了视线。
顾莞宁的面容,出奇地清晰无比:“你们母子合谋毒害太孙,意图不轨,俱是十恶不赦的死罪。这一次算你侥幸,勉强留了条性命。不过,于侧妃是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安平郡王再也忍耐不住,崩溃地哭出声来。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歇斯底里,哭得毫无仪态。
哭了片刻,安平郡王挣扎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心神俱乱之下,他的左脚绊住右脚,猛地摔倒在地上。额角也重重地磕到了门板上,瞬间溢出了鲜血。
安平郡王仿佛麻木了一般,没察觉到疼痛,继续爬起来,往门外走。
脚步踉跄,背影凄惶,犹如丧家之犬。
……
太子妃见安平郡王这般模样,心中分外解气,恨恨地说道:“可恨于侧妃将罪责都顶了下来,我们又没确切的证据。不然,哪里容得他轻易逃脱。”
顾莞宁瞄了太子妃一眼,淡淡地提醒一句:“之前我已经说服父王,让他用言语诈出安平郡王的实话。如果不是母妃冒然出声,露了口风,安平郡王根本不知道于侧妃已经顶下了所有罪责。或许,这一次能将他们母子一网打尽。”
太子妃:“……”
太子妃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惹了祸,讪讪了片刻,才说道:“我当时也是气愤不过,才张口质问。哪里想到萧启竟这般精明狡猾!”
所以说,堂堂太子妃,混到这么惨的地步,也不能全怪太子无情无义。
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有太孙护着,太子妃的位置早就被于侧妃取而代之了。
顾莞宁忍住继续吐槽的冲动,放缓了声音道:“萧启年纪虽轻,却狡诈多智,精明狠辣之处,比于侧妃犹有过之。此人不除,必成后患。”
太子妃一听这话,也有些心惊肉跳,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俏脸肃穆,眉眼间俱是森冷之意。
说句怂包的话,她这个做婆婆的,实在没什么威严,倒是对儿媳有些发憷。儿媳一板起脸孔,她就莫名地觉得心虚畏怯。
仿佛是她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明明她才是婆婆啊!
明明她才是太子妃啊!
明明儿媳应该听她的才对啊!
太子妃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点头附和:“你说的有道理。只可惜,这次让萧启逃了过去。日后他说话行事必会加倍谨慎,只怕不易再逮住他的错处。”